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明合伙人》作者:加勒比海贼王 文案: 一个偶然的机会,走投无路的沈浪发现自家的仓库居然连接大明皇宫,于是便与大明末代皇帝崇祯有了跨越时空的交际。 差点砍了这个不速来客的崇祯帝在得知大明王朝只剩一年寿命时,双方终于有了合作的基础。 作者自定义标签 热血 穿越 第一章 大明1643(上)   二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个单间病房中,一个套着呼吸机的中年女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双目微闭,好像睡着了一般。   病床旁边,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难掩哀伤。   他伏低身体,用手轻抚着女人的头发,轻声的呼唤道:“妈,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说话。”   “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坚强,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现在,我也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坚强啊,千万不要放弃。”   “我爸离开我们十年了,你不能再丢下我,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青年身后,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医生微叹一声,轻声道:   “小沈,你母亲受这么重的伤,能够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她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的气运一定会继续延续下去的。”   “只要人活着,肯定有醒来的一天。”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因此而颓废,相信你母亲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沈浪转过身,神色镇定了一下,微微躬身,感激的道:“谢谢陈医生,我没事的,这阵子多亏了陈医生您,没有您,我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罢,沈浪再次躬身感谢。   陈医生连忙扶起沈浪,说道:“小沈,治病救人,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和本分,能够保住你母亲性命,我也很欣慰。”   “只是,没能让她醒过来,很是遗憾。”   沈浪轻叹一声,主动岔开话题,问道:“陈医生,我交到医院的钱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陈医生一怔,沉吟了一下,才微微点头。   医院已经催了多次,陈医生也几次想说,但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有多难。   本就是母子俩相依为命,却没想到遇到这天大的祸事,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更可气的是,肇事车辆只买了交强险,那点保险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沈母的情况比较严重,以后的各项费用将是一个无底洞,这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能够承受得住的?   通过这阵子的观察,陈医生看出沈浪这个孩子是特别有孝心的,不可能做出拔管子的事情。   但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背负这样一个承重的负担,他能承受多久呢?   “哎……”陈医生在心中长叹一声,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但也无能为力。   沈浪的神色反而恢复了平静,他郑重的道:“陈医生,我会尽快筹些钱的,这段时间,就请陈医生多费心了。”   ……   从医院出来,沈浪在一个公交站台里连抽了几根烟,心中很是苦闷。   筹钱,怎么筹?哪里筹?   母子俩原本经营着一个小型加工厂,厂子刚有起色,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种事情。   工厂之前一直是母亲独自经营,沈浪退伍后才进厂里帮忙,可还不到一年,母亲就出事了。   紧接着,疫情爆发,工厂几个月开不了工。   沈浪也知道,即便随着疫情的好转能够正常开工了,工厂的效益也会差很多,自己的能力不如母亲,也没精力打理工厂。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忍痛关掉了工厂。   如果厂房不是租的,他恨不得整个厂都直接卖掉算了。   因为房子抵押贷款了,他就开始卖机器,然后将所有能拿得出的钱一次次的交到医院。   显然,还是远远不够,这还不算工厂之前欠银行的三百多万贷款。   沈浪原本对财富并没有太过于强烈的追求,但现在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渴望有花不完的钱啊。   带着纷杂的情绪,沈浪回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厂区内。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旁边工厂的灯光都通亮着,还不时的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只有这里一片昏暗。   白色的路灯灯光照耀进冷清的厂区内,传出一声声单调的脚步声。   沈浪径直走到一扇有些锈蚀的大门前,这是一间仓库,主要放置一些不用或者废旧的模具,他想进去看看,找出一些有价值的能卖就卖掉吧。   吱呀一声,沈浪推开有些沉重的铁门,打开开关。   由于这个仓库很少有人进来,所以天花板上吊着的那盏老式白炽灯也一直没换过。   昏黄的灯光照着冷冰冰的并带着锈蚀的模具和各种零件,更显荒凉。   沈浪顾不得许多,开始翻找起来。   “咝……”突然,沈浪轻吸了一口气,原来是右手中指不小心被划出了一条口子,鲜血随即流了出来。   应该从车间里面拿双手套的,可沈浪还是不甚在意,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随手从角落中捡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感觉刚才好像看到这东西一闪而逝的发出了一道光芒。   不然,在一堆大铁疙瘩中,这块不起眼的小东西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沈浪将铁块在一个模具上敲了几下,上面的铁锈哗哗的掉了下来,显现出了这玩意儿的真面目。   原来,这居然是一把经常能够在古装电视剧上看到的古代样式的钥匙。   当然,沈浪不认为这是古代的玩意儿,很可能是现代人仿制的。   因为把它上面的铁锈之类的脏东西敲掉之后,这钥匙非常完好,还很光亮。   突然,沈浪又是一愣,他刚才好像又看到一道光芒在钥匙上一闪而逝。   沈浪眉头微皱,正在这时,那钥匙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迸射出道道金芒,好像烧红的烙铁。   由于手掌上并没有传出什么异样,心理素质不错的沈浪并没有惊慌的将钥匙丢掉,而是凝眉看着变化的发生。   突然,他身前的空间像是烧开的开水一般,开始翻涌起来,迸发出一团团如同水蒸气一般的烟雾,但却并没有热浪袭来。   所以,沈浪只是本能的退了几步,并没有落荒而逃,因为他甚至都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烟雾散开,一道超过两丈宽的金色大门缓缓的呈现出来。   金色大门紧闭,上面一左一右好像各有一尊叫不出名字的门神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而在大门中间,豁然有一个锁孔。   沈浪拿起手中依然在发出金色光芒的钥匙,自然明白了什么。   现在摆在沈浪面前就两条路,要么拿起钥匙开门进去,要么直接无视选择离开。   沈浪考虑了一不到半分钟,便做出了决定,拿起钥匙缓步上前。   与眼下面临的生活困境比起来,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敢去闯一闯,没准还有什么机缘呢。   门后面万一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拿出一件可能就解决了他沈浪的难题。   当然,说一点都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   心脏的起跳比平时快了一些,但沈浪拿着钥匙的手是很平稳的,精准的插入锁孔中。   轻吸一口气,沈浪抓住钥匙用力向右边一扭,随着咔嚓一声。   天堂之门,抑或是地狱之门,缓缓打开。 第二章 大明1643(中)   “隆隆隆……”   随着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烟雾缭绕的幽深通道徐徐呈现,不知通往何处。   沈浪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确定无法通过肉眼看清门后的情况后,便一咬牙,抬起右脚踏前一步,没出现什么变化。   随即,他左脚也收了进来,于是他整个人都进了门内。   也就在这一刹那,金色大门好像虚幻的一般,迅速穿过沈浪的身体,轰隆一声合上了。   沈浪心头一骇,还不等他转身去尝试开门,便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作用全身,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席卷。   沈浪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眩晕传来,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突然,沈浪好像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庞大建筑群,由大大小小的殿落组成,一些大殿还是灯火通明。   他几乎是本能的盯着离自己最近的,灯光最明亮的那个大殿。   接着,沈浪的眩晕感消失,当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这里不再是那个陈旧的仓库,甚至不在他熟悉的厂区内。   因为眼前他所待的地方,是一个古朴又恢宏的大殿,熟悉又陌生。   当然,发懵的不只是沈浪。   因为在沈浪没注意到的后方,有四根红色大柱撑起着一方天地,充满着威严。   在那方天地间,“敬天法祖”四个字的匾额高悬其上,正对着匾额下方,是一个可以坐下至少五人的金色龙椅。   此时的龙椅上,却只坐着一个身穿龙袍、头发花白的消瘦中年男子。   而这头发花白的男子,此刻却仿佛雕塑一般,原本正伏案书写的他,现在只是手提毛笔僵愣在那里。   在书案的旁边,还有另一个太监打扮的微胖男子。   他原本是伏低身子,正准备将已经差不多喝完的茶杯再续上,此时也像是被定住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时间凝固了一瞬之后,还未等沈浪转过身好好打量一番这间豪华大殿,就听到一个尖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有刺客,有刺客,护驾……”   沈浪被身后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音吓了一跳,他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前不远处的大殿门被轰隆一声推开。   十多个全副武装,身穿威武盔甲的大汉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唰唰唰的同时抽出明晃晃的战刀将他包围了起来。   沈浪一惊,立即想到什么,连忙高喊道:“嘿,各位,误会误会,我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请听我解释。”   可是这些人根本懒得回应他,只是互相对视一眼,便目光一狠,直接举刀就要向他砍来。   “抓活的。”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   听到这话,这些人连忙将要劈下的刀锋一转,改用刀背。   虽然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但沈浪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拼命躲闪的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要是能够将上方那个穿皇袍的家伙给劫持住就好了。   但这个想法自然是有些太天真,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而且还有兵器,沈浪占不到便宜。   没有几个回合,沈浪身上连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痛。   这也让他更加清醒,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特别是腿弯处的一下重击,让沈浪一个站立不稳的半跪在地上,还未等他站起,几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果然这些家伙都留手了,要是刀锋直接砍在身上,他沈浪出师未捷就身先死了。   真尼玛坑,什么破传送门,这是地狱之门吧。   还好,人还活着,不到最后一刻还有机会,他努力放平心态,准备随机应变。   几人第一时间将沈浪押上前,那身穿龙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已经从龙椅上站起。   他走到桌案前,俯视着下方,严声呵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乾清宫,又是如何闯入?”   乾清宫三个字沈浪记住了,再看这些人的装扮,是明朝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破传送门,通到明朝老子不怪你,但你特么的直接通到皇帝的老窝,这不是把老子往死里坑吗?   面对这个问题,他沈浪能怎么回答?能如实说吗?   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如果真的信了,那后果可能更严重啊。   你想想,一个人可以凭空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对一个皇帝来说多可怕。   这次是空手,下次再有一个人带着一把弓弩来了怎么办?   所以,沈浪没办法如实回答,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候内编造出一个可信的理由,毕竟自己这装扮和口音就有很大问题。   他只能先装傻充愣的道:“这里是乾清宫?那这是不是大明?敢问你是哪一位皇帝?”   “好大的贼胆,陛下问你,如实招来即可,岂容尔等毛贼反问。”   “你若如实招来,陛下宅心仁厚,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否则,送你进刑部大牢,尝尝那些刑具的滋味儿。”   那个尖厉的嗓音又响起。   沈浪头痛,心念电转也想不出好招啊。   那身穿龙袍的中年人眉头一皱,喝令道:“搜身。”   一个侍卫立即上前,将沈浪手上还抓着的钥匙,以及口袋里的手机,裤子上挂着的钥匙串全部收走了,然后躬身呈了上去。   “回皇上,没有发现兵器。除了钥匙,就是这手掌大小的方形之物,末将不识。”   那个太监从上方下来接过这些东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手捧着这些东西呈现给那穿着龙袍的中年人看。   最先吸引他注意的,自然是他不认识的那方形之物:手机。   他随即拿起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万岁小心,让奴婢来吧,小心里面有机关。”太监装扮之人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穿龙袍的中年人不以为意,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他按到了开机按钮,手机的屏幕顿时亮了。   这突然的光亮吓了中年人一跳,手一松,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   “万岁小心。”太监装扮之人大惊之下,一脚将手机踢飞,并挡在穿龙袍之人身前,好像这玩意儿真的会飞出什么暗器似的。   几个卫士立即上前,将手机围了起来,一顿爆砍。   这一幕幕,直接将沈浪看呆了,特么的,对一个手机下手都这么狠,要是把这手机换成老子,妥妥的一场碎尸案啊。   完了完了,老子要交代在这里了,沈浪心头大骇。   自己要是回不去,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妈妈怎么办?他真的是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之举了。   看到手机屏幕黑了,那几个卫士终于停下了挥砍的动作。   一人拿起手机,检查了一番,确认这玩意应该已经毁了,没有安全隐患了,这才上前禀报。   “皇上,暗器已破除,此物应是一种料货。”   料是指一种人造的半透明物,以玛瑙、紫石英等为原料,可以用来仿造珠玉。   料货就是各种料制器物的总称,是旧时的称呼。   不过,这种会突然发光的料货,他们都没有见过。   听到只是件料货,上方两人都放下心来。   穿龙袍的中年人已经恢复威严,他沉吟了一下,挥挥手,对一旁的太监道:   “王伴伴,此人来历不明,先由你安排人严加看管。”   被称着王伴伴的太监连忙躬身应令:“奴婢遵命。”   穿龙袍的中年人又继续下令道:“先将此人押去昭仁殿,不可私自动刑,今晚之事只有尔等知晓,不可再传外人。”   “微臣遵旨。”为首的侍卫立即应令。   听到只是被关在什么殿,而不是什么大牢,沈浪心中微松一口气,也没有反抗,任由这些人押着自己出去。 第三章 大明1643(下)   待众人离开,大殿的门重新被关上了之后,身穿龙袍的中年人眉头紧锁的问道:   “王伴伴,你刚才是不是也看到,一道光亮闪过,此装扮奇异之人,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大殿中央。”   那太监连忙躬身回答,“是的万岁,奴婢看到的正是如此。”   穿龙袍中年人又继续道:“还有此人口音和说话方式,与我等也不相同。”   太监连忙应和。   “如此多的怪异,此人莫不是天外来人?”   太监一惊,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都是经历过天启大爆炸这种无法解释的大灾祸,遇到今天这种事情,虽然震惊,但还不至于太惶恐。   何况这突然出现之人,衣衫单薄,大截手臂还露在外面,显得颇为寒酸。   也没有显现出多大的能耐,几个大汉将军就将其轻松制服,难以让人产生惧怕和敬畏之心。   穿龙袍中年人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了几次,心中似有定计,立即对跟在身后的太监道:   “王伴伴,此人出现的情景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切记不可透露给第三人。”   王太监连忙躬身应诺。   “以防消息泄露,此事不宜过于张扬,但此人的来历一定要查实清楚。此事由王伴伴亲自去办,切记不可用刑。”   “不宜耽搁,王伴伴速速前去。”   ……   此时的沈浪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一根合抱粗的柱子上,嘴巴被布团塞住,六个全副武装的大汉就拄在柱子周围像个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要说沈浪没有一丝后悔,那是不可能的,本来是想捞几件宝贝救急,没想到什么没捞到,倒把自己搭进来了。   后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和思考起来。   现在已经基本确认是明朝,至于是明朝哪个皇帝时期,这就不好判断了,毕竟明朝皇帝长什么样,全国都没人知道。   是哪个明朝皇帝也不重要了,自己也无法干涉,如今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保住性命。   毕竟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可不一样,皇帝想杀个把人太简单了,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有将命保住了,才能考虑怎么回去。   突然,沈浪心头一动,想到那个太监好像姓王,皇帝叫他王伴伴。   明朝,太监姓王,能够在深夜陪在皇帝身边,说明是皇帝宠信的大太监,范围进一步缩小了。   正在这时,随着隆隆一阵声响,沉重的大殿门被推开,先前见到的那个太监缓步走了进来。   王太监直接走到沈浪身边,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是……”六个像木雕一样的侍卫立即应令,然后退了出去,并将殿门关上。   王太监来回打量了一下沈浪,露出和气的神情道:“咱家对你没有恶意,我们好好谈谈如何?如果你同意,就点下头。”   沈浪点了下头。   王太监立即将堵住沈浪嘴巴的布团拿走。   沈浪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王太监。   看到沈浪很是镇定,王太监也不耽搁,直接问道:“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听到这个问题,沈浪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道:   “这里你是主,我是客,你为了表示诚意,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王太监一怔,没想到沈浪刚开口就反客为主,立即轻斥道:   “现在是咱家问你,你老实配合,咱家不会亏待你。否则,把你送进刑部大牢,就有得你受的。”   沈浪没有被吓到,继续问道:“你是王振?还是王承恩?”   沈浪不知道明朝是不是只有这两个符合条件的王姓大太监,因为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两个人。   一个将大明祸害得差点灭亡,另一个则是陪着大明一起灭亡。   王太监又是一怔,本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道:“咱家可不是王振那祸国殃民的杀坯。”   沈浪立即道:“那这么说,你是王承恩了?”   王太监没有回答,沈浪只当是默认了,再想到那头发花白的皇帝,他基本肯定了这个猜测。   听闻崇祯帝就是因为操劳过度,年纪轻轻就头发花白。   确认是王承恩这个忠诚而且还算老实的太监,沈浪心中轻嘘一口气,有些庆幸,要是换成另一个太监,他还真不敢说太多。   “这是崇祯哪一年?”沈浪又继续追问。   王承恩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是咱家在问你,你何来如此多问题?”   沈浪的脑海迅速翻滚起来,思索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在王承恩的催问下,沈浪眼神一定,准备下猛药了,说出了一句将王承恩的脑袋炸得嗡嗡作响的一句话:   “我来自三百多年后,所以我知道接下来大明的命运走向。”   “大明亡于崇祯帝之手,你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我看大明还剩几年。”   听到这句话,王承恩直接呆愣在场,然后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伸出双手猛的掐住沈浪的脖子,尖厉的嗓音喊叫道:   “你这杀坯,你胡说,你胡说,大明不可能亡。”   沈浪本来是准备用江湖骗子的手段,先好好的恐吓你一下,把你吓懵,然后再隐讳的表示自己能够治好你的毛病。   正常情况下,这王承恩应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啊,可没想到这死太监的反应会这么大。   沈浪自然不会对付不了一个太监,但此刻的他被死死绑住,根本无法反抗,也无法躲避,被掐得脸色通红,眼睛都有些翻白了。   “老子要死了,被一个死太监这样掐死,挖草了,真特么憋屈。”沈浪的脑海中如此悲愤的想着。   就当沈浪觉得自己快挂掉的时候,感觉那双死人手终于从脖子上离开,他立即张大嘴巴拼命的呼吸着。   王承恩似乎从疯狂中冷静了一些,他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粗重,毫无感情的说道:“现在是崇祯十六年。”   听到这个回答,这回轮到沈浪自己呆愣住了,他似乎忘记了呼吸,瞪大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挖草了,只有一年了。” 第四章 对话崇祯(上)   王承恩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了乾清宫,很是慌乱。   他先是挥退了门口的大汉将军,冲进乾清宫后,都快到崇祯面前了,又立即返回去,将殿门给关上。   然后才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崇祯帝面前。   乾清宫中,崇祯皇帝早没有批阅奏章的心思,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等待着王承恩的消息。   突然看到王承恩这般神态冲进来,又蓦然看到他到了跟前又返回去关上殿门,立即感觉到事情不妙。   低头看着匍匐在身前的王承恩,急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王承恩跪伏在崇祯脚下,想赶紧将这紧急的消息告诉崇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王承恩如此神态,崇祯不禁有些气急,喝道:“快说。”   王承恩吓得一跳,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有些发颤的道:“那人名叫沈浪,说是来自三百多年后。”   崇祯神色一惊,喃喃的道:“三百多年后的人?”   “他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可以从三百多年后来到我大明?”   “他说,他说,他是穿越来的,进入一扇金色大门,然后就出现在了乾清宫。”   崇祯有些疑惑,“什么是穿越?”   王承恩惶恐的道:“就是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不同的时代,两个不同的时代可以相隔百年甚至更久。”   崇祯虽然震惊于这种奇异事情的发生,但还不至于惊恐,毕竟他可是经历过天启大爆炸那种大难,至今还找不出任何头绪的人。   看到几乎是趴在地上的王承恩,崇祯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恼的道:   “王伴伴,虽然此事很是神奇,但何致于把你吓成这样?这人也没有三头六臂,轻易就被大汉将军制服了。”   王承恩更加惶恐,将脑袋磕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   “回万岁,奴婢,奴婢,奴婢不是惧怕此人,而是此人是三百年后的人,他知道,他知道……”   崇祯一惊,立即回过神来。   其实他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被王承恩这番神态影响,一下子忘了。   “他知道我大明的命运是不是?”崇祯立即接过话头反问道。   王承恩匍匐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面,声音发颤的道:“是的,万岁。”   顿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崇祯斥声问道:“快说,他说什么了?我大明以后如何了?”   王承恩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奴婢不敢说,奴婢不敢说。万岁,奴婢不敢说呀。”   崇祯气不打一出来,再度大声斥问:“快说,朕恕你无罪。再不说,难道让朕亲自去问那人不成?”   王承恩终于哭出来了,也说出来了,几乎是号啕的道:   “万岁,那人说,那人说,我大明,大明亡于崇祯十七年,三月……”   现如今已经是崇祯十六年四月了,也就是说大明离灭亡连一年都不到了。   听到这话,崇祯似是不信,又觉得好笑,神态一下子癫狂了不少,厉声道:“妄言,妄言,无耻妄言。”   “我大明有孙传庭,我大明有吴三桂,我大明有左良玉,有唐通,姜瓖,我大明有百万雄兵,谁能亡我大明?”   王承恩不敢接话,只是低泣着。   崇祯表面是不信,但心里却是惶恐至极。   叫嚣一阵之后,双眼通红的俯视着王承恩,冷冰冰的继续问道:“那你说说,是谁能亡我大明。?”   “他是谁?”崇祯咆哮。   王承恩吓得一哆嗦,内心无比煎熬,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崇祯平时对王承恩是宠信有嘉,骂都几乎没有,更别说打了。   此时,他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将王承恩踹翻,吼道:“快说,快说。”   王承恩连忙爬起,跪行到崇祯面前,趴着身体,悲泣的道:“那沈浪说,说,说是闯贼——李自成。”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李自成现在还在河南,距京师千里之外。”   “此贼有何能耐在短短一年内跨越陕西、山西大大小小关隘,破我大明百万大军入京师。”   “我京师防卫严密,墙高濠深,建奴几次入寇,皆不敢撼我京师深墙分毫,他李自成小小毛贼,怎耐我京师何?”   “此人一定是为了保命,故意诓骗我等。”   “危言耸听,立即将他送去刑部大牢,将他治罪,将他碎尸万断……”   听到这话,王承恩震惊的抬起头,老泪还挂在脸上,想劝说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崇祯没有注意到王承恩的神态,但他自己似乎反应了过来,又咆哮道:   “立即把他带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当面戳穿他的谎言。快,快,快将他带来。”   王承恩这回没准备说什么,连忙应命跑出去,因为他刚才就是想劝崇祯不要轻易下杀令。   毕竟,他是亲自和沈浪交谈过的,从沈浪的话语中,不似有假。   如果就这样将一个知晓大明命运的人给杀了,那大明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看到王承恩出去之后,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崇祯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悲凉和落寞,全身好像被恐惧包围。   没有多久,王承恩带着两个大汉将军将沈浪押解了过来。   沈浪整个人被捆得死死的,他不肯下跪,却被一个大汉将军一脚踹在腿弯处,然后两人死死将他按跪在地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浪心中虽然很是悲愤,但还是努力忍住了。   王承恩挥退了两个大汉将军,又到殿门外命令所有殿廷卫士退远一点,然后再返回将殿门关上。   王承恩非常自然的跪在崇祯身前,而沈浪却是直接站了起来。   崇祯一愣,王承恩大惊,立即站起斥声道:“放肆,还不快快跪下。”   沈浪严肃的道:“我那时代,男人,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别人,那是奇耻大辱。”   “万岁就是天,你父母见了万岁也得跪。”   “我那时候也有皇帝,可没有任何人向他下跪,他也不敢让别人给他下跪。”   崇祯已经冷静了一些,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计较,直接道:“好,朕准你站着回话。”   沈浪没有得寸进尺,立即表示了感谢。   崇祯迫切想知道一些问题,所以不再耽搁,直接问道:“你姓甚名谁?”   “我姓沈,单名一个浪,浪涛的浪。字兴明,兴,兴旺的兴,明,大明的明。”   沈浪这前半句话是真,后半句话,自然是编出来的,现代人,哪来的字。   之所以编一个叫兴明的字出来,是之前想好了的。   因为他猜测,自己在丢出那个重磅炸弹之后,崇祯很可能会亲自审问自己。   而崇祯掌握着生杀大权,自己能不能活,还得看这个悲情皇帝。   虽然崇祯的结局不太好,但这人可不是个善主,杀的人可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沈浪可不想一不小心被他给直接咔嚓了,所以得想个法子让崇祯觉得自己对他有大用处,能够帮到他,帮他挽救大明危局。   崇祯对能够帮助自己的人,还是很大方的,能给的都尽量给。   所以,沈浪就从字开始,特意起了“兴明”这个字。   兴明分拆出来,就是中兴大明啊,寓意多好,崇祯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简直就是天降大才,上天派来拯救大明的人啊。 第五章 对话崇祯(中)   听到沈浪字兴明,果然,崇祯的神色微动,恰好被沈浪捕捉到了。   也许是兴明两个字起了作用,崇祯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他继续问道:“那你从何处来?”   “按照历法,崇祯十六年是1643年,我来自2020年,377年后。按大明的行政区划,我属于南直隶人。”   “377年,时光好长,我大明立国也才不到三百年。”   至于沈浪说他是来自南直隶那一块,崇祯基本是相信的,因为双方的口音相差不大。   最开始突然出现的时候,沈浪本能说出的是普通话,但在听到崇祯这些人的口音之后,就改成家乡话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谁也很难在那一刻就瞬间想到穿越到明朝了。   崇祯又接着问道:“可你如何让朕信你是来自三百多年后呢?”   沈浪沉吟了一下,实话实说的道:“这确实很难证明,如果不是你们把我的手机弄坏了,我倒是可以证明一下,因为那上面有日历。”   “手机?”崇祯和王承恩皆是一愣。   “就是那几个侍卫砍坏的东西。”沈浪解释道。   崇祯看了王承恩一眼,王承恩连忙跑到龙椅前的桌案上,将那件所谓的料货拿了过来。   “就是此物?”崇祯问道。   沈浪看着已经悲惨阵亡的手机,无奈的点点头。   “此物只有手掌大小,如何藏下日历?”   怎么向古人介绍手机这种高科技玩意儿,沈浪一时有些抓瞎,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皇上,你可能不会想到,大明之后的三百多年,整个世界的变化是如何之大。”   崇祯听了这话有些狐疑,但没有插话,似是等待沈浪继续说下去。   “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有一种叫飞机的大家伙,就像一间大房子,它里面可以坐下几百人,它可以带着这些人飞上几千丈的高空。”   “大家可以在里面吃饭,喝茶,轻轻松松的,从北京到南京,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还有大船,很大很大的船,我们叫游轮,就是供人游玩的大船。”   “它可以有几十层楼高,可以乘坐几千人之众。即便如此,还留有很多地方可供几千人游玩。”   “游轮里面有好多个酒馆,供人喝酒的地方,有酒店,供人吃饭的地方,还有可供几千人住的客房。”   “另外,船上还有游泳池,它就像是一个大池塘,大人小孩都可以在里面游泳嬉戏,多么的不可思议。”   “我们还有一种可以载人潜到海里百丈深的大家伙,叫潜艇,它可以在一片漆黑的大海深处肆意游荡。”   “不仅如此,我那个时代的人,甚至可以登上月亮,不是传说的嫦娥,而是真正的我那个时代的人。”   “也就是说,我那个时代的人,借助这些东西,可以上天,可以入海,还可以上到月亮去。”   “即便我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手机,也是聚集了人类智慧的结晶。”   “有了这个东西,我可以和万里之外的人说话,而且可以互相看到对方,因为它可以像镜子一样把万里之外的人照给对方看。”   ……   沈浪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表述得到不到位,也不知道两人能否听懂。   他只想告诉两人,自己是真的来自未来。   果然,两人听完之后,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是被彻底惊骇到了,还是以为沈浪是在胡言乱语。   仅仅三百多年,人类社会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这片土地几千年来,最快的赶路方式一直都是骑马。   最大的船是成祖时期的宝船,那也不可能载几千人还可以在上面肆意游玩,更别说潜到海里百丈深的那种物什了。   至于和万里之外的人说话,还可以看到对方,甚至飞到月亮上去,那更是千方夜谭。   “你说的这些,皆是真的?”崇祯有些不可置信的。   其实沈浪刚才说的话,他都没有完全听明白,只是听出了个大概。可即便是个大概,也是让人惊骇得无以复加。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道:“皇上,这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不是真的,一般人编都编不出来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崇祯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对沈浪的身份不由的又信了几分。   正如沈浪所言,一般人想编都编不出来,光是那些什么飞机、游轮、潜艇之类的新名词,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出那么多。   而沈浪之所以要说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不是要证明自己一定是三百多年后的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未来人。   如果崇祯不认为人类在三百多年的时光中有这么大的变化,将他沈浪当成三千多年后的人也无尝不可。   只要能证明我沈浪是未来人,证明我真的知道大明的命运就可以了。   崇祯感觉自己问话的方向似乎有些跑偏了,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是大明的命运,其他的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想到沈浪说的大明的寿命已经不到一年,崇祯心中又升起一股悲凉的感觉,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他努力的平复了下心情,没再纠结沈浪是不是三百多年后的人,问道:   “既然你是后世之人,那你肯定知晓我大明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你且道来。”   沈浪知道,崇祯肯定已经从王承恩那里知道了,现在再问,只是想再亲自确认一遍,毕竟牵扯太大。   沈浪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带个人感情色彩去叙述,免得刺激到崇祯,从而惹祸上身。   “好的,皇上,那我就如实说来。”   “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大明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大明的一切都成了历史。”   “我们要了解大明的历史,就需要从史料和典籍中去学习。”   “所以,我可能远远比不上那些研究明史的史学家,但有关大明的一些重大事件从小有学习过。”   “如果我说得不够准确和完善,还请皇上恕罪。”   崇祯知道这是沈浪在给自己找台阶,他也接受这种说法,因为如今的大明人,绝大部分也不知道几百年前宋和元发生的事情。   “好,朕恕你无罪,你继续说。”   幸好沈浪对明朝历史是有些兴趣的,平时也看过不少有关明朝的资料和书籍,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果然,多读书是没有坏处的。 第六章 对话崇祯(下)   “王公公告诉我,如今是崇祯十六年四月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建奴入关肆虐已经几个月了。”   “在四月左右,内阁首辅周延儒自请督军请战,具体哪一天我不知道。”   “据史料记载,此人出师之后,根本不敢与鞑子交战,整天在军中饮酒作乐,天天报捷欺上瞒下。”   “等鞑子自行离去,然后再回来向皇上邀功,直至事情败露而获罪。”   听到这话,崇祯心头一惊,因为周延儒已经出发好几天了,如若沈浪所言,再想收回成命已经不可能了。   沈浪继续说道:“如果周延儒已经出发,陛下则可以派人去查验一番,看那周延儒是否如我所说,只在军中饮酒作乐而不敢与鞑子交战。”   “沈浪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若事实如此,就足以证明我是后世之人了。”   崇祯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他示意道:“继续说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之后,比较重大的事件就是孙传庭与李自成的决战了。”   “但是,孙传庭由于钱粮不足,新兵训练也未完成,所以一直拖到下半年八月才出发。”   “最初进展很是顺利,给闯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到了九月,因为连绵大雨,后勤补给供应不上,导致军心不稳。”   “趁此机会,闯军突然绕道切断孙传庭粮道,导致军心崩溃,既而大败。”   “孙传庭大败后撤回陕西,直到十月初,力战而死。他麾下的人,逃的逃,降的降。”   孙传庭部是大明所剩不多的精兵,是他崇祯为数不多的最后家当。   至于左良玉、吴三桂等军头,手下的军队几乎成了私兵,愿不愿意为大明打仗,还要哄着才行。   知道孙传庭就这样完了,崇祯说不痛心是不可能的,稍微有些慰藉的是,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   崇祯平复了下心中的震动,示意沈浪继续说下去。   “孙传庭一死,陕西,山西至京师沿线,已经没有可阻闯军直抵京师的军队了。”   “不是大明无兵,而是沿线其他统兵大将,如姜瓖,唐通等人,他们都有私心,不愿为大明效死力。”   “崇祯十七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然后开始东征。”   “沿途之上,除了周遇吉在宁武关力战而死,并给闯军造成重创,姜瓖、唐通等统兵大将皆不战而降,闯军长驱直入。”   “周延儒被罢黜之后,内阁首辅是陈演,陛下和众大臣本欲调吴三桂回援,但被他所阻。”   “等到闯军在三月兵临京师城下时,已然不及。”   “而京师内部,由于崇祯十六年的鼠疫在下半年彻底爆发,京师人数死亡超四成。”   “京营本就孱弱不堪,经此一劫至闯军兵临,算上老弱兵残,连城墙都无法布满,也无任何战力。”   “至于那些大臣,除了少部分忠于大明的殉国之外,很多已经在等着改朝换代了,主动打开城门引闯军进入,跪迎李自成。”   “就这样,大明被那些无耻奸臣给葬送了……”   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沈浪尽量不去说崇祯的不好,所以没有说他一次次的催促准备不足的孙传庭尽快出战,是逼死孙传庭的原凶之一。   也没有说他笃信和重用陈演这样平庸而刻薄之人,导致吴三桂无法及时入关救援。   既而罢免陈演之后,又重用更加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魏藻德接任首辅。   最后,沈浪还将大明灭亡的责任都推到了那些大臣身上,没有扯上崇祯。   但事实是,崇祯宠信庸才,忠臣殒命,政令混乱,大明的灭亡怎么可能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这话不好当着崇祯的面说出来,毕竟传言崇祯刚愎自用,很爱面子。   这要是当面打脸,他恼羞成怒把自己砍了,那就太冤了。   详细的听完接下来不到一年中大明的命运变化,崇祯都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情。   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着,缩在袖中的拳头捏得死死的,心中更是久久无法平静。   至于王承恩,他已经是第二遍听到了,只是这一遍更加详细,也更让他忐忑,但他只能低头不语。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崇祯有些不敢问,但还是努力的问了出来。   “那朕呢?朕的结局如何?”   看到崇祯似乎又苍老了几分,脖子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沈浪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之前刻意打住了,没有说下去。   但是大明都亡了,崇祯和他家人的结局是绕不过去的,除非崇祯自己不问。   现在崇祯既然已经问出来了,沈浪不回答是不行了,他沉吟了下,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沉的道:   “在闯军入城前夕,陛下命人分送太子和几位皇子到几位大臣家避难,然后下令皇后嫔妃自缢,随即亲自提着宝剑砍杀了几位公主和嫔妃。”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陛下便来到煤山,自缢于煤山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陛下还留下了一道血诏,将大明灭亡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自去冠冕,以发敷面,以示无颜面见祖宗,并请求贼人勿伤百姓分毫。”   说到这里,沈浪停顿了一下,然后大义凛然的道:   “陛下以身殉国,大仁大义,后世之人无不动容。”   “可悲可叹,陪伴陛下走完最后一程的,只有眼前这位王公公。”   “后人感念这位王公公的忠贞,将他的墓修在陛下的思陵门外,让他几百年来一直守护着陛下皇陵,如今依然保存完好。”   说罢,沈浪还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王承恩。   后面这段,王承恩之前是没有听到的,现在听到了,不知是感动,还是感伤。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低泣起来。   而崇祯,整个人都木然了,他虽然很不想去相信这一切,但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沈浪所说的话是真的。   因为他自己的性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果沈浪不是后世人,不可能猜得这么准。   如果真到了大明灭亡的那个时刻,他崇祯是绝对会做出让皇后嫔妃自缢,甚至亲自动手砍杀家人的地步。   至于自缢之前,自去冠冕,以发敷面,以示无颜面见祖宗,这太准确了。   虽然这事现在还没有发生,但崇祯相信自己很大概率会这么做的。   连这个都讲出来了,如果不是后世人,就算是他崇祯肚子里的蛔虫都不可能知道。   而且在整个述说的过程中,沈浪描述得都很顺畅,如果是编的,不可能做到这般。   可是,沈浪说出的话可信度越高,那就越证明大明的寿命真的不足一年了,所以崇祯才会如此的伤感。   这就像一个癌症病人被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确认自己最多可以活不到一年时间,心态受到巨大冲击是很正常的。   何况,这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个王朝的灭亡,影响着千万人。   即便崇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无法平静的接受这般残酷的现实。   他崇祯上位之初就有着很大的抱负,一直致力于中兴大明。   结果,不但没能挽救危局,反而最终导致大明灭亡,成了亡国之君,这是何等的打击。 第七章 崇祯的绝望   崇祯心中的苦楚无法向外人诉说,连情绪都有些无法控制。   突然,他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上前抓住沈浪的肩膀,问道:   “那太子呢?李自成即便夺得京师,那也只是夺了我大明半壁江山。”   “南京是陪都,京师有的,南京都有,只要太子去到南京,大明就可以东山再起,怎会灭亡?”   崇祯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崇祯可以为大明而亡,但却不想大明为他而亡,从而让他崇祯成为亡国之君。   可沈浪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皇上,那些人连大明都不在乎,怎会在乎太子和几位皇子,他们直接将太子交给李自成了。”   听到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崇祯的双手无力的从沈浪的肩膀上滑落,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能站稳。   他神情悲凉,喃喃自语的道:“是啊,那些杀坯连大明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太子吗?还会在乎太子吗?”   崇祯很是落寞,突然,他又猛的转过头,看向沈浪,神色甚至有些狰狞的问道:   “可是,朱家子孙万千,就算没了朕,没了朕的子孙后代,可还有那么多王爷,他们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灭亡?”   他崇祯上位就是接替哥哥的位子,在他这一脉没有传人时,其他亲王同样可以按照亲疏来继承大统,何至大明就此灭亡呢?   他崇祯可以没有好下场,但他不想成为亡国之君,绝对不想,所以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沈浪摇摇头,给了崇祯最终的解答:“京师失陷后,本来福王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东林党和马士英等掌握话语权的人想扶植潞王为帝。”   “最终,福王抢先出手,求助刘泽清,黄德功等四个军阀的支持,成功夺得帝位,称弘光帝。”   “可这样一来,这四个军阀的地位水涨船高,无法控制,各自为政,互相攻讦。不到一年时间,便被清军各个击破。”   “最后除了黄德功力战而死,其他三人都投降了,弘光帝也被这些人押解到了清军帐前。”   “随后又陆续走马观花出现几位王爷继承大统,甚至出现几人同时宣布继位。”   “他们为了逼迫对方承认自己为正统,不惜互相攻伐,结果都被满清轻易剿灭,在位时间都不到一年。”   “坚持最长的是最后一任的永历帝,在西南一隅坚持了十多年。”   “在永历帝被吴三桂杀死之后,就再没有政权能反抗满清的统治了。”   沈浪在描述这段时,是带有自己情绪的,语气甚至是有些不屑。   无怪他会如此,强敌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互相内斗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也不想想,就你那点能耐,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皇位给你了,你能保住吗?   崇祯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乎。   应该是不在乎吧,他也没心情去在乎,也觉得非常的可笑。   几百年前的南宋,有那样一个现成的榜样在那里摆着,就算学不来,也不会死得这么快吧。   凭借长江天险的南京政权,居然连一年都没有坚持到,真是可笑至极。   至于什么隆武,绍武,永历之类的,大半壁江山都没了,还在拼死争什么皇位,抢着去当亡国之君吗?   不过,崇祯听到几个特殊的名词,清军,满清,于是问道:   “你是说,这天下,最终李自成并没有坐稳,反而被鞑子给夺了去?”   沈浪点点头,随即将李自成入京以后的事情给大概讲述了一遍,讲述了李自成是如何在京师拷掠那些大臣的。   听到这些,本来精神有些萎靡的崇祯仿佛彻底活过来了一般,甚至大笑不止。   “好,好,打得好啊,打得好啊,这是李自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了。这些奸臣都该杀,都该杀,哈哈哈……”   崇祯笑得眼泪都下来了,非常的解气。   沈浪又讲到吴三桂在李自成和满清两方之中选择了满清。   李自成出兵攻打吴三桂之后,反而被吴三桂和鞑子联合给击败,狼狈的退出京师,只当了四十几天的皇帝。   “李自成果然只是流寇,无法担当大任,先祖从蒙元手中恢复汉家江山,又被他给丢了。”   之后,李自成一路被鞑子追得四处逃遁,直到在湖广被几个农民给打死。   “可笑啊可笑,我大明居然是被这样的人给灭亡的。”   “更可笑的是,他李自成居然是死在几个农民之手,他不是最受那些流民的推崇吗?”   “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天道好轮回啊……”   崇祯笑得似乎有些癫狂了,王承恩连忙上前搀扶住。   崇祯笑声不止的道:“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沈卿,你快讲,快讲,朕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故事了。”   随即,沈浪又讲了张献忠的结局,以及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死后,其部下的去向。   在听到张献忠力战而死时,崇祯止住笑声,发出感慨。   “朕平生剿贼十余年,却不曾想,大明最后的疆域,却是靠这些贼寇来守卫,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那些道貌岸然的奸臣,比之这些流寇都相距甚远,他们枉为读书人,他们对得起孔圣人吗?可笑啊可笑,甚是可笑。”   沈浪很想说,孔圣人的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满清一到,立即主动跪地剃头效忠。   说来说去说这么多,无非说明,随着京师陷落,崇祯殉国,大明就真的亡了。   “朕是个失败之君,是亡国之君,有愧于列祖列宗啊……”   崇祯喃喃自语,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神情无比哀伤。   他对大明是充满感情的,是愿意呕心沥血的,十几年来也是这么做的。   可造化弄人,上天没有赐给他足够的治国之才,导致他最终走上了自己最不想走的那条路,背负上了亡国之君的名头。   崇祯很绝望,真的很绝望。   虽然他从沈浪这里知道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可以提前做一些规避,比如不再催促孙传庭快速出战,尽可能的多给予一些支持。   但是,即便这样能够拖延一些时间,甚至保下孙传庭的命,可这就救得了大明吗?   想到国库中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身边信任的大臣那么多都是诓骗自己的庸才,心中根本没有大明,只待闯贼进京就偷天换日,跪迎新朝,他既悲愤又绝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这已经腐烂到根子里的大明,真的无力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去改变什么了。   崇祯的颓废和绝望几乎是写在脸上了,沈浪一眼就看了出来,心中不由大惊。   他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崇祯绝望的,而是想让崇祯感觉到他沈浪的作用从而作出改变,然后心情好就放自己离开。   你这都绝望了,心情那么糟糕,万一把气撒到我沈浪头上,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八章 迁都是不可能迁都的   沈浪可不能让崇祯继续绝望下去,别到时候拉自己一起陪葬,于是连忙出主意道:   “皇上,既然您现在知道北方守不住,那赶快下定决心迁都啊。”   “只要迁都到南京去,北方留给李自成和鞑子,让他们互相争斗去。”   听到沈浪出的这个主意,崇祯并没有任何兴奋,只是喃喃自语的道:“迁都,迁都,何等容易?”   “朕难道没有想过迁都吗?可是,这么重大的决定,朕的话,有用吗?”   “那些你口中所谓的庸才,他们的利益,产业,万贯家财都在北方,他们舍得放下这些与朕一起迁到南方吗?”   “而且,南方同样有这样一帮人,怎能容纳这些北方来人?”   “难道,朕要独自跑到南方去吗?”   崇祯这一连串的反问,倒是直接把沈浪给问住了,他当初也研究过明末崇祯如何破局的问题。   像很多网上说的一样,迁都啊,大不了像南宋一样,以半壁江山延续下去,然后再图东山再起。   现在看来,明朝和宋朝所面临的形势完全不同啊。   明朝一南一北是有两套班子,这看似搬到南京就可以马上办公了,但深层次的问题却非常严重。   当时的宋朝只有一套班子,而且北方是被金人直接占据了的。   皇帝和一帮大臣都被掳走了,留下的人在北方的利益也都失去了,没什么念想。   南方也没有太强的利益集团与他们竞争,所以,大家自然选择保命逃到南方。   掌握话语权的人拥立新帝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没话语权的人反对也没用。   所以,南宋的建立顺理成章,也能够迅速的凝聚南方的力量。   可明末不一样,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党争问题非常严重,说白了就是各派利益之争。   就像崇祯刚才说的,南北是不可能相容的。   而且,现在北方还没有真正灭亡,北方集团的利益也没有失去。   所以,北方集团不可能放下他们在北方的利益跑到南方去的。   南方集团也肯定不想北方那些人跑到南方来与他们争夺利益。   像隆武帝,鲁监国,绍武帝,永历帝这些控制力小很多的政权,都能为了各自的利益打得不可开交。   而面对至少半壁江山的利益,南北两个集团之间,即便发生战争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迁都就是引子,这就为建立南方政权增加了很大的麻烦。   沈浪之前和很多网友一样,把没有及时迁都的问题都怪到崇祯身上。   单纯的认为他只是好面子,想迁都又不敢直接承认,甚至还把提议的人给卖了以平息众大臣的怒火。   现在看来,不是崇祯不想迁,而是根本迁不动啊。   崇祯也许是爱面子,但肯定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爱面子,一个那么爱面子的皇帝,不可能拉得下脸来向下面的人借钱的。   即便放到现代社会的一个小老板,他恐怕宁愿自己的企业倒闭,也拉不下脸来向自己的员工借钱吧。   可崇祯作为一个皇帝,他就能够拉得下这个脸。   关键是,他的脸拉下来了,可那些大臣却不给他这个皇帝的面子,逼得他不得不派人上门劝说。   崇祯都这样低三下四了,那帮大臣包括他自己的岳父还是不给他这个皇帝一点面子,他派出的人连门都进不去。   为何?因为各家各户大门外都挂着房屋出售的牌子,就差直接说,老子就是不想借钱给你。   京师一个没任何身份,普普通通的老头都看不过去,将毕生攒的四百两银子全部捐了出去。   崇祯千恩万谢的同时,难道不感觉到屈辱吗?   最后,这些富得流油的大臣,大多只捐个几百两,甚至有的只捐几十两。   首辅魏藻德在筹饷之初就强烈反对,最终也只赚了五百两,而前首辅陈演更是一毛不拔。   特么的,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同样这帮人,在几个月后李自成向他们要钱时,有几个没被敲出几万两银子出来?   一个皇帝都当成这样了,哪来的面子?连里子都没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崇祯对国家的控制力已经很弱了,别说和明初相比了,即便之前几朝,谁敢如此羞辱皇帝?   现在,一大群人敢如此羞辱他,不拿他当回事。   难怪崇祯死前有那么大的怨气,怪诸臣误他,直言所有文臣都该杀,在听到李自成疯狂拷掠那帮当初不肯借款的大臣时,是那么的解恨。   所以说,迁都不成不能单纯的归结为崇祯爱面子,他的面子甚至都没有几百两银子重要,何况是为了拯救大明。   迁都的提议是在筹饷之前就提了出来的,李明睿提议迁都时,首辅还是陈演。   在崇祯发起筹饷时,首辅已经是魏藻德了。   既然迁都迁不动,李明睿还提供了个折中的方案,就是将太子送到南京去。   但是,以首辅陈演为首的这帮大臣,一样强烈反对。   强烈要求杀掉李明睿以定民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帮人多爱国呢。   因为他们清楚,南方有一套现成的政权。   如果把年幼的太子送到南京去,肯定会被一帮别有用心的人摄得大权,太子最终沦为傀儡。   而南方没有遭遇太大的战争祸害,经济发达,掌握着全国的粮仓,也有方国安、郑芝龙等军头。   天时地利,有了这些优势条件,恐怕要不了多久,南方政权就会反客为主。   即便不能取得整个大明的主导权,但要取得南方半壁江山的主导权,是没多大问题的。   而一旦失去了南方,北方政权就如无根之萍,对他们的利益损害巨大。   所以,即便是崇祯留在京师,将太子送往南京的提议,他们也是不可能赞同的。   谁敢提出这样损害大家利益的建议,他们就要嚷嚷着杀谁,事实也确实如此。   最终,崇祯没有杀李明睿,但这条提议也没能通过。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选择,那就是崇祯彻底撕破脸,不管不顾的带着家眷一起跑到南方,直接放弃已经彻底没救了的北方。   南京那帮人肯定会举双手赞同,有一整套现成的班子,南方政权可以迅速建立。   但最终的结果,崇祯恐怕和南明几位皇帝一样,境遇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手中一样无钱无兵,无可用之人。   即便他是在孙传庭战死之前做出这个选择,也是无迹于事。   因为孙传庭远在陕西,他崇祯一跑,肯定会军心动荡。   孙传庭部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绕过李自成跑到南方来,被灭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等到孙传庭战死之后,那更没什么念想了。   至于姜瓖、唐通之类的总兵,百分百会直接投降李自成。   远在山海关的吴三桂更带不走,人家愿不愿意跟着走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些是北方的力量,至于南方这些手握重兵的如左良玉,方国安,郑芝龙之辈,他崇祯指挥得动吗?   你一个光杆皇帝跑到南方去,别人凭什么听你的?   所以他只得依托在南方掌握话语权的人,这样一来,就难逃沦为傀儡的命运了。   后世说“传庭死,大明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孙传庭所率的军队,是唯一有实力又比较忠诚于崇祯的军队。   孙传庭一死,崇祯不管跑到哪里,都难以挽救大明了。   大明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第九章 大明不能亡啊   现在想来,弘光帝其实和崇祯在某些方面很像,崇祯登位之初,除掉魏忠贤的那一番运作,后人也是拍案叫绝。   同样的,弘光帝朱由崧在夺得帝位中使的手段,丝毫不差,因为他除了顶着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头之外,根本没其他优势。   掌握话语权的东林党、史可法以及马士英都不看好他,已经将他剔除,正在谋立血统偏远的潞王朱常淓。   于是,朱由崧不再耽搁,果断抢先出手。   他下手也非常准确,绕开那些大臣,直接求助掌握兵权的几大军阀,一锤定音,干净利落的将帝位抢到自己手中。   逼得那些不支持他的大臣出尽洋相,投靠的投靠,出糗的出糗,不得不接受现实。   一个蠢笨的人不可能有这种手段和魄力的,说明这家伙其实聪明得很。   可是,坐上皇帝宝座之后,这家伙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几乎没想过好好经营南方这个新政权,醉生梦死的过一天是一天。   一直等到清军打到家门口了,这家伙在头一天晚上还有心情召人进宫唱曲儿。   凌晨之后才实施出逃,而且瞒过了所有人,天亮后,百官入朝才知道他逃离了南京。   从这些事迹可以看出,其实这家伙心思很慎密,心中也清楚得很。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稳定南京政权,无法建立一个像南宋那样的政权。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最后关头好好享受放纵一番。   别像先帝崇祯那样累死累活,最终也只是得了个家破人亡,亡国之君的名头,这又是何必?   以己度人,崇祯可能是从沈浪这里听到了弘光帝的事迹,猜测出了朱由崧如此不作为的原因,才没有生起希望吧。   而那时的崇祯,可就不止背负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头了。   起码他留在京师与国共存亡,还搏了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好名声。   可一旦他带着家眷逃到南京,最终还是导致亡国,那名声就臭完了。   留在北方的那帮人,肯定会一股脑的将导致明亡的结果全部推到他崇祯头上。   而且,李自成入京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开城门跪迎李闯。   你朱家子孙都不要大明了,我们这些外人凭什么帮你死守朱家江山?   所以,骨子里充满血性的崇祯是不可能丢下京师带着家眷逃到南方的。   通过强硬手段逼着那帮大臣迁都也不可能,通过和平商议更会被喷成狗屎。   如今看来,崇祯看似还有迁都的一条路可走,其实这是一条死路。   看到崇祯这般绝望,沈浪也有些绝望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沈浪的脑海迅速翻转起来,突然,他悲呼一声。   “陛下,大明不能亡啊,现如今能拯救大明的,就只有您哪。”   崇祯被沈浪这一声悲呼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   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他三步并着两步来到沈浪身边,大声质问道:   “朕难道不想拯救大明吗?自登基以来,朕丝毫不敢懈怠,兢兢业业,时刻想着重整朝纲,中兴大明。”   “可如今,大明境况每况愈下,危亡在即。”   “是你告诉朕大明只有不到一年就要亡国了;是你告诉朕,朕信任的那些人大多是诓骗朕的庸才;是你告诉朕那些人大多心中根本没有大明,只盼新朝建立为之效忠。”   “这偌大的大明,朕能信任谁?朕能依靠谁?这即将崩塌的大明,朕十六年来都未将其匡扶,如今剩下不足一年,朕如何能做到?”   沈浪连忙严肃而认真的道:“陛下,我,我可以帮您,尽一切能力辅佐您。”   崇祯一愣,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浪,似乎是想要看穿此刻沈浪的想法。   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内容,他质问道:“你帮朕,几个大汉将军就轻易将你制服,你如何帮朕?”   “是,你告诉朕大明的命运,也许可以让朕提前做出一些布置,但这就能挽救大明吗?”   “朕知道你只是想活命,你放心,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朕不会杀你。”   沈浪没有感动,而是继续说道:“不,皇上,我可以帮到您。”   “您没想到吗?我是未来人,我既然可以从几百年后来到大明,那我也可以将未来的很多东西带到大明。”   “我可以为您带来大量史料和书籍,让您清楚的辨别文武百官的为人和能力,因才施用。”   “我还可以带来大量技术,改造大明军备,为您练就一支所向无敌的强军。”   “我还可以带来各种物资,充盈国库……”   沈浪一连串说了很多,崇祯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激动起来,一旁的王承恩也是大为震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激动之后,崇祯随即冷静下来,反问道:“你为何帮朕?”   “因为,我们同为汉人。因为,满清的统治,让我等落后西方几百年,后世子孙受尽欺凌。”   随即,沈浪讲述了满清入关之后所发生的大事件,比如剃发易服,不从则屠。   然后又是文字狱之类的强压政策,禁止任何人怀念大明,禁锢人们的思想。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清廷实行的封闭政策,让东方与西方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以致西方列强扎堆入侵东方,导致晚清被众多列强分食的凄惨局面,中华大地生灵涂炭。   当听说晚清和列强签下了数不清的屈辱条约,随随便便都要赔偿几千万两白银,甚至几亿两的时候。   崇祯和王承恩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根本不敢相信。   “四万万五千万两白银?”   崇祯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大明现在一年的财政收入连这个零头都不到,他们居然能一个条约都赔那么多。   沈浪讽刺的道:“当时的中国,有四万万五千万人,那些洋夷说每个中国人赔一两银子,那就是四万万五千万两。”   “当然,清廷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只能贷款,分几十年还清。”   “算上这些贷款的利息,最终,清廷一共要偿还近十亿两白银,十亿两啊。”   崇祯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呼吸粗重,这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他崇祯一百万两都要精打细算,满清一个条约就要赔近十亿两。   他崇祯作为大明的皇帝,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其他人了。 第十章 崇祯的纠结心态   沈浪给崇祯这个当朝皇帝的震撼可不止这一个,又继续道:   “这还只是这一个条约,清廷签下的条约数不甚数,其中与倭寇签的《马关条约》,也要赔款两亿两白银。”   “倭寇利用这些银子大肆发展军力,进一步侵略我国,给我国造成巨大灾难,国土沦丧,多少同胞被倭寇血腥屠戮。”   “我中华大地死伤在倭寇手中有多少人,陛下您知道吗?三千五百万哪,差点被这弹丸小国亡国亡种,何等奇耻大辱。”   “我大明万历三大征打得他们连爹妈都不认识,却在后世连遭此等欺辱。”   “我辈子孙何其痛恨,恨不得早生七八十年与倭寇拼杀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可是历史无法改变,我没能回到七八十年前,却没想到,回到了三百多年前,让我遇到了陛下,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啊。”   “我灭不了七八十年前的倭寇,灭了三百多年前的倭寇也是一样。可我一个人做不到,唯有陛下您才有希望啊。”   “如果能避免后世的那些劫难,带领我华夏子孙走向繁荣昌盛,陛下您,将是旷古明君,千古一帝啊……”   崇祯怔怔的听着沈浪的激昂陈词,切身的感受到了沈浪情绪的波动和变化。   悲愤满清统治者的昏庸无能,痛恨倭寇的残忍毒辣,痛惜无数死难同胞。   这一切一切的情绪不似作假,沈浪的双眼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站在他身前的崇祯是能够切身体会到的,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牙关紧咬,心潮澎湃。   可是,一想到现在的大明被这样的满清来去自如,崇祯心中不由一阵汗颜。   连这样的鞑子都抵挡不了,怎么去灭沈浪口中的倭寇?   所以,被沈浪一番话刚提起来的精气神儿,一下子泄了不少。   “旷古明君,千古一帝”这八个字太沉重了,崇祯自然渴望,但却不敢去想,目标太远大了。   说白了,崇祯在知道了这么多后世的历史进程之后,他只感受到了接下来几百年历史走向的无比残酷,自信心还是没有建立起来。   他崇祯只想保住大明就阿弥陀佛了,哪敢想那么远。   沈浪本以为崇祯会受到莫大感染,一把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然后再一把握住自己的手,神情激动的道:“好兄弟,我们一起干。”   却没想到,这货猛吸一口气之后,没停留两秒就泄了出来。   老子扔这么大一块石头,水花都没有溅起来一朵,太尴尬了。   其实,这也不怪崇祯,而是沈浪没有切身体会到崇祯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这个皇帝当得不是享受,而是纯粹的煎熬,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头发就白成这样了。   岁月抹灭了崇祯不少的雄心壮志,如果是崇祯初年,可能他会像沈浪所想的那般豪情万丈吧。   这些年很多人给崇祯做出过保证,给他编织了美梦,但最终证明这些都是骗局,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了,所以变得越来越多疑。   沈浪犹自不死心,再敲一棒子,大声道:“陛下,大明一亡,丢的不仅仅是汉家江山,更是子孙后代几百年,甚至千年的国运哪。”   沈浪这句话的牵扯就大了,好像是在说,你崇祯如果丢了大明,不但是亡国之君,后世那么多的屈辱,也要算一份到你头上。   崇祯心头不由一颤,感觉整个身子又沉重了不少。   他不知道后世史书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但真的要把这样一份罪责算到他崇祯头上,他也无话可说。   因为他确实是汉人王朝最后一个正统皇帝。   这不但是大明的国运压在他身上,后世几百年的国运也要他崇祯负一份责任。   一旦亡国,这不仅仅是对不起朱家列祖列宗,这是连华夏祖先都对不起了,崇祯心中惶恐不已。   沈浪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崇祯还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他也没办法。   他认为自己的思路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是后世正常的销售套路。   先抛出危机,将崇祯吓住,告诉他大明只有不到一年就要亡了。   如果大明亡了,你的责任可就大了,比历朝历代亡国之君的责任都大。   再抛出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比如自己知道历史走向,还可以从未来带来技术和物资,未必不可能在接下来一年中扭转乾坤。   最后一招,画个大饼,如果挽大厦于将倾,带领大明走向强盛,你将是旷古明君,千古一帝啊。   崇祯一开始就是一个很有抱负的皇帝,梦想着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说他不想成为千古一帝是不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经过岁月的磨灭和时局的一次次毒打,心中的抱负被一点点消磨了,已经所剩无几。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崇祯有些蹒跚的在大殿中踱着步,似乎又老了几岁似的。   想起沈浪说可以将几百年后的好东西带过来,崇祯又似乎生起希望,问道:   “沈卿所在的时代都可以飞到月亮上去,想必武备一定很强大吧。”   “沈卿能否给朕采买一批强大的军备,沈卿如果有何其他要求,都可以向朕提出,朕尽力满足你。”   崇祯说出这些话时,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因为他连孙传庭部的刀枪棍棒都采买不齐,拿什么去买几百年后的强大兵器?   沈浪没想那么多,他对这个问题是有预期的,崇祯在知晓后世历史的一些信息之后,如果不问这个问题才不正常。   所以沈浪是想过要怎么回答的,无非两个方向:一种是实话实说,一种是欺骗。   实话实说自然是说自己有钱也买不了,欺骗则是拍着胸脯保证说没问题,等崇祯放了自己就一去不复返。   实话实说肯定会让崇祯失望,但欺骗的话恐怕也不是高明之举。   崇祯本就多疑,他沈浪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如果现代武器这么好弄,你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不带?   而且,沈浪现在只是猜测通过钥匙能够再回去,但万一回不去呢?   你回都回不去,你说你能弄到未来武器,这怎么解释?   再退一万步,沈浪真的带着一批恐怖的武器过来了,他崇祯能够放心吗?   他不怕这些强大的武器流落到别人手上而不受控制吗?   所以,之前在准备答案时,沈浪经过衡量,还是准备实话实说。   于是,他直接道:“陛下,我所在的时代,武器管制非常严,比大明还严格,连刀都有严格的管控条例。”   “因为那时的人们对人的性命非常重视,死了人是非常重大的事件。”   “如果一次伤亡几十人,那是可以惊动全国的大事情。”   “而我们有很多武器都可以轻易的造成成千上万人的伤亡,所以国家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武器流落到民间的。”   “谁敢私藏或者买卖这些武器,都是重罪。”   听到沈浪所说,崇祯轻叹一声,但并没有多大失望。   看来正如沈浪所想的那般,崇祯对这个还是抱有很大戒心的。   想要,但又怕反噬自己,所以他之前才对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热衷。 第十一章 留宿宫中   “沈卿,你为何要选择出现在崇祯十六年,能否再早几年?”   崇祯问出这个问题,充分的暴露了他对接下来不到一年时间内,是否能保住大明的信心,是完全不够的。   可是,别说早几年,沈浪压根就没想过要来明朝。   就算来明朝,他也不想来到乌烟瘴气的崇祯时期,这不是不受他自己控制吗?   于是,他事实求是的道:   “因为传送我过来的那扇金门,并非我所处时代的产物,我之前也从未听闻过。”   “也许是我所处时代几百年后的东西吧,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我家仓库中。”   “正因为如此,我才毫无准备的被传送到了崇祯十六年,而且还是直接出现在了乾清宫。”   沈浪这么一说,问题就大概能解释得通了,崇祯也基本相信了。   “那通过何种方法能够再开启传送呢?我大明的人也可以传送到你所在的时代吗?”   “通过那把长长的钥匙,之前被侍卫搜走的那把。”   “至于大明的人能否传送,这个我不知,因为我自己也是第一次传送。也许可以正常传送,也许传送过去就剩一堆枯骨了。”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而王承恩连忙将那把钥匙拿了过来,却是不敢再像先前那般直接触碰了,生怕触动传送通道,将自己传送到了几百年之后。   之所以连钥匙的秘密都没有保留,沈浪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之前王承恩问他是如何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钥匙在崇祯手上,不说实话恐怕不容易将钥匙拿回来,而且真要离开还需要动用那钥匙。   编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去圆,一旦露出破绽,以崇祯多疑的性格,恐怕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毕竟,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戒心。   而且,钥匙对崇祯的用处不大,他自己现在不可能丢下大明想着传送到未来世界。   派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先不说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的传送了。   一个对后世一无所知的大明人,而且没有身份,根本难以活动。   他崇祯还得担心派出去的人在见识到了后世的繁华之后,会一去不回,而他崇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选择相信沈浪,沈浪即便一去不复返,他崇祯也没有损失什么。   毕竟沈浪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只是偶然闯入。   如果沈浪回去之后又回来,并真的带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他崇祯就赚大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沈浪的分析和猜测。   如果最终崇祯不按这种套路出牌,将钥匙没收了,或者扣住他沈浪不让回去,那他也只能认了。   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得差不多,夜色已深,崇祯挥手让王承恩找来几个大汉将军。   然后,他亲自走到沈浪背后,将捆住沈浪的绳子解开,诚恳的道:“是朕误会沈卿了,让沈卿受苦了。”   沈浪揉了揉绑得有些发酸的手臂,连忙客气的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躬身回道:“微臣不敢。”   崇祯立即端出皇帝架子,对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夜已深,沈卿也受了不少苦,你亲自安排沈卿去休息吧。”   “沈卿是朕的贵客,不得怠慢,沈卿的事,也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王承恩立即意会崇祯的意思,连忙躬身应诺:“是,万岁。”   王承恩转过身,对沈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浪心中微叹一声,看来崇祯并不打算立即放自己离开,无奈只能跟着王承恩走出了乾清宫。   沈浪的装扮太过显眼,所以王承恩拿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让他穿上,然后将他带到自己离乾清宫不远的直房中,这里有他的住所。   能在这个位置有一个自己的住所,这本身就说明了王承恩在宫中的地位。   皇宫内的规章制度是非常严的,毕竟紫禁城是属于皇帝和嫔妃们生活居住的地方。   像更多的宫女太监,他们是没有资格在紫禁城内居住的,只能居住在紫禁城外的皇城中,而普通老百姓是无法进入皇城的。   皇城不代表紫禁城,皇城比紫禁城范围更大,将紫禁城包裹在中央。   如万岁山、太液池、司礼监等等都在皇城中,但却在紫禁城外面。   宫女太监每天都实行着严格的打卡制度,每天早上准时入宫当值,晚上宫门上锁后只留下少数当值人员和王承恩这样的贴身大太监。   其余人都要出宫,回到他们位于万岁山北面的住所居住,周而复始。   按例,沈浪这个正宗男人是严禁在皇宫中留宿的,绝大部分太监都没资格,何况他连太监都不是。   但是,他的身份太特殊,崇祯只能破例将他隐藏在宫中,这要是让那些大臣知道,肯定要被喷了。   所幸知道沈浪存在的人不多,亲眼见到沈浪出现的也就崇祯自己和王承恩两人,要封锁沈浪的存在还是很容易的。   王承恩再三叮嘱沈浪,让他呆在住所中哪里都不要去,每日三餐他会亲自送来。   沈浪本是军人出身,虽然只当了两年的义务兵,但是军人的一些良好作风已经养成,遵守规章制度,也耐得住寂寞。   所以,崇祯安排他在这间屋子里呆着,他也配合安排,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身为大太监的住所,这间直房占了一大块区域,里面大小房间就有十几个,而且与其他大太监的直房是独立分开的。   身份不够的人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靠近的,身份够的人也不会亲自到太监住所。   即便是其他大太监,没有经过王承恩的应允,也不敢轻易闯入,否则就太得罪人了。   原本崇祯信任的大太监有好几个,比如曹化淳、高起潜、杜勋等。   但他们告假的告假,监军的监军,现在留在宫中服侍崇祯的大太监主要就是王承恩了。   所以这片区域比较清静,只是因为是太监的住所,沈浪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无奈,他只能翻阅一些书籍来打发时间了。   而这几天,崇祯和王承恩也没有闲着。   崇祯让王承恩安排心腹去查探周延儒的动向,不用进入军营去查看周延儒在干什么,只要查清他有没有与鞑子的交战记录就可以了。   这事办起来容易,是一份大功劳。   王承恩这种大太监,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心腹,崇祯将这个任务将给他,充分说明了对他的信任。   王承恩自然领会,心中对沈浪充满感激。   因为他清楚,沈浪那句“陪伴陛下走完最后一程的,只有眼前这位王公公。”这句话的分量是非常重的。   沈浪以未来人的身份证明了他王承恩对大明,对崇祯的无比忠贞。   现在又多了这样一重一起上吊的交情,崇祯怎能不更加宠信他王承恩? 第十二章 皆大欢喜   除了验证周延儒,崇祯也没有放过沈浪口中的那棵歪脖子树。   这棵听起来都不好听的树在崇祯心中,犹如一根刺。   平时,煤山上是否真有一棵歪脖子树,一般人也不会去关注,崇祯作为皇帝,更加不会了。   但这次,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找。   煤山是明初的一种俗称,因为当时兴建紫禁城时在这里堆放了很多煤炭,所以才叫煤山。   永乐之后将开挖护城河的泥土堆积于此,砌成了一座高大的土山,才改叫万岁山。   果然,万岁山上真的有那棵歪脖子树。   听到这个消息后,崇祯心头一凉,非常的膈应,不想再见到它,立即命人给砍了。   一棵本是无辜的树,而且会在后世出名的树,就因为沈浪的一句话,提前阵亡了。   而且无声无息,多年之后也没人会记得它了。   歪脖子树的存在,也进一步证明沈浪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有时王承恩不禁想到,要是当初沈浪是另一套说辞,说他王承恩也是开城门跪迎李闯中的一员,那他王承恩今日绝对就是另一番境遇了。   陛下可能会念旧情,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直接将他王承恩除掉。   但双方之间的感情肯定会迅速淡化,多疑的崇祯帝是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的。   而宫中的太监,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宠信和信任,那结局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王承恩领这份情,所以这阵子他每天见到沈浪都是客客气气的,沈浪提什么要求,他都应允。   而沈浪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只是要一些书籍,然后就是食物上有些小要求。   毕竟他也是一个吃货,好不容易来一次古代真正的皇宫中,高低得尝尝宫廷玉食。   如果不是手机坏了,他还要拍些照片,然后回去发朋友圈: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老子喝了一大堆。   当然,王承恩也时常抽空陪着沈浪一起对饮。   他那点小心思,沈浪自然知道,无非是再多打听一些有关于自己的信息,肯定是崇祯授意的。   沈浪也没有过多隐瞒,也没有吹嘘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头老百姓。   他也说了自己的难处,表明当初进那传送门的目的就是想捞些宝贝卖钱给母亲治病的。   王承恩原原本本将从沈浪那里套来的话都向崇祯汇报了。   “普通人好,普通人甚好,有难处更好。不然,他回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崇祯对沈浪的身世是满意的,真要是个很有背景的未来人,他还不放心,万一野心太大,带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过来,大明就瞬间玩完了。   当然,崇祯也并非对沈浪的话百分百相信,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因为他也找不出破绽。   继续扣住沈浪没有任何好处,杀了他,更是将拯救大明的最后一丝机会截断了。   所以,崇祯已经准备将沈浪放回去了。   这次召见,还是深夜,王承恩已经提前将消息透露给了沈浪,让他准备准备。   在王承恩将沈浪带到乾清宫时,崇祯依然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批阅奏章,两人进来,他都好像没有注意到。   不说其他,光是这份勤奋,崇祯已经超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皇帝了。   王承恩示意沈浪站在大殿中央,而他自己则快步上前来到书案旁,轻声的对崇祯道:“万岁,沈兴明带来了。”   崇祯听罢,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手腕。   看到大殿中央站立的沈浪,崇祯露出笑意,问道:“沈卿这阵子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沈浪连忙躬身回答道:“托皇上,还有王公公的福,这阵子难得的过了一阵清静的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上这么清静的生活了。”   这句话不是恭维,而是实话,现在社会节奏这么快,科技发达,每天睁开眼就离不开各种高科技产品。   而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一切电子产品,甚至没有人类的吵杂声,只有鸟语花香,非常的宁静。   最大的遗憾是只能呆在屋子里,不能出来逛逛。   有人住的故宫和充满游客的故宫,逛起来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崇祯自然是无法理解沈浪的这种心态,站在他自己和一般正常人的角度,应该没谁愿意被关在屋子里过所谓清静的生活吧。   崇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追问什么,向一旁的王承恩示意了下。   王承恩立即从书案上拿起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沈浪的几件东西,最显眼的就是他那坏掉的手机还有开启传送门的钥匙。   王承恩端着这些东西来到沈浪身前,示意他接过。   沈浪已经明白崇祯的意思了,这是准备要放自己离开了。   伸手接过这些东西,沈浪神态自若,并没有即将重归自由的激动,语气相对平静的道:“谢陛下。”   崇祯站在上方静静的看着,微一点头,然后又道:“沈卿这阵子吃了不少苦头,还弄坏了你的手机,朕须补偿你。”   说罢,又向一旁的王承恩示意。   王承恩立即上前从书案上端起另一个托盘,然后一脸笑意的走到沈浪身前,笑道:“兴明,这是陛下赏赐给你的。”   托盘上一共有五样东西,玉器三件,卷轴两个,应该是字画。   皇帝赏赐的东西,自然不会差,而且这些都是古物,肯定能值不少钱。   现在沈浪最缺钱,喜悦之情不再隐藏,连忙躬身感谢道:“谢陛下赏赐。”   看到沈浪高兴的从王承恩手上接过托盘,崇祯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就怕沈浪会一脸木然甚至是露出嫌弃的神情。   那就说明自己挑选的这几样东西入不了对方的眼,而他崇祯现在也是个穷皇帝,拿不出太多的好东西。   给不了对方好处,沈浪一去不返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这不是崇祯希望看到的。   他不怕沈浪对自己有所求,就怕沈浪没有所求,或者自己给不了对方所求。   现在这个结果很好,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崇祯笑着道:   “朕不知沈卿喜好何物,随意挑的几件。若沈卿但有其他所求,如实道来,朕尽力满足。”   沈浪很想说,能不能给我几个鸡缸杯?   但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贪得无厌可不是个好习惯,何况是在一个穷皇帝面前贪得无厌,小心有命拿,没命花。   于是,沈浪连忙躬身道:“陛下所赐之物已经远远超过我那手机的价值,沈浪无微末之功,怎敢厚颜向陛下多要赏赐?”   “沈浪请求陛下给我一份大明主要官员的名单。”   “我此番回去,好好的查阅一下这些人的史料,给陛下整理出来,以便陛下可以辨明那些伪善之人,也算是对得起陛下赏赐的几件宝物。”   沈浪的态度让崇祯非常满意,不是一个只想要好处的人,是个愿意主动为自己分忧的聪明人。   不过,这份名单现在还没有,需要到吏部去抄录,这就需要时间。   崇祯原本是准备今晚放沈浪回去的,这样一来,岂非又要将沈浪留下。   于是实话实说的道:“沈卿,朕本欲今晚让你离去,可名单需要再行抄录,恐怕需要你再多留一日。”   沈浪连忙道:“陛下不必烦忧,多留一日也无妨。”   崇祯大喜,道:“好,沈卿果然深明大义。”   随即又对王承恩道:“王伴伴,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尽快抄录一份名单。”   “是,万岁。”王承恩连忙应允。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崇祯更加相信沈浪,也认为他能够帮助到自己。   沈浪没想干一票就跑,所以通过刚才的表现,得了好处又赢得了崇祯的信任。   王承恩虽然看似什么都没有得到,但他得到的是无形中的权力。   很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崇祯都会让他去办,他的地位自然就会水涨船高。 第十三章 玉雕祖师爷   吏部文选清吏司的册库,便记录有大小官员的履历。   当然不需要将所有官员的履历都抄下来,只需要一些重要官员的名字、籍贯等简单信息就可以。   一些不重要的人物,就算详细的抄给沈浪,现代资料也很难查出来。   任务量不大,王承恩第二天白天就搞定了,然后给崇祯过目。   崇祯很满意,基本没有改动。   深夜,这份名单就到了沈浪手中,沈浪大略看了一下,点点头。   拿到了名单,他现在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便在乾清宫大殿中央向崇祯和王承恩两人提出了告辞。   崇祯点头应允。   沈浪也不耽搁,掏出那把钥匙。   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研究过,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回去。   万一回不去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如果再被治个欺君之罪,可能就要被杀头了。   好在,他掏出钥匙研究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和钥匙形成了某种联系。   他猜测,很可能是自己的鲜血被钥匙吸收了才构建的这种联系。   因为他记得当初自己在仓库中捡到钥匙之前,手指是被划破了的。   然后才看到钥匙闪过的亮光,这才捡到隐藏在铁块中的钥匙。   拿起钥匙后,手指上的鲜血多少会碰到钥匙,所以鲜血被钥匙吸收也不奇怪。   不然的话,就有些解释不通了。   毕竟自己又不是第一个进到仓库的,也不是第一次进到仓库。   如果没有这些巧合,钥匙也到不了自己手上。   钥匙在手,一个念头过去,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开虚空,一道金色大门缓缓的显现在乾清宫的大殿中央。   看到这震憾的一幕,即便是崇祯帝,也忍不住惊骇的张大嘴巴,王承恩更是身形都有些发颤。   沈浪上前,将钥匙插入金色大门的锁孔中,一拧。   好似有一声咔嚓声响起,金色大门缓缓打开,沈浪转身再次向两人道别。   崇祯目光怔怔的看着烟雾缭绕的大门里面,王承恩忍不住道:“兴明,快去快回,咱家还想与你多饮几杯。”   “好。”沈浪痛快的答应,随即大步迈进金色大门中。   沈浪的身形刚一进入大门,金色大门就迅速关上,然后嗖的一下,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崇祯和王承恩两人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呆愣的望着刚才大门出现的位置,还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崇祯才惊叹道:“世间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但随即,两人的目光落在刚才金色大门出现时的地面上,只见那里静静的躺着两样东西。   王承恩连忙上前拾起,脸色微变。   因为这两样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陛下送给沈浪五件赏赐品中的两件,一幅字画,一块玉牌。   沈浪带走三件,丢掉这两件是什么意思?   崇祯也一眼认出了两物,脸色有些难看,心情也很复杂,感觉自己看错人了,可能再次被人骗了。   就算这两样东西在后世不值什么钱,沈浪就当着他的面丢出来,是不是有些太狂妄?   而这种行为,也从侧面反应,沈浪很可能一去不回了,所以才不怕得罪他崇祯。   王承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看到愤怒的崇祯抓起两样东西就要往地上砸,连忙扑上前拦住。   “陛下,也许此间出现了何种变故。不管沈浪为人如何,但这吴道子的画,怎会不值钱?”   崇祯一愣,停下了手中动作。   是啊,他可以不相信刚认识不久的沈浪,但却不能不信画圣吴道子作品的价值啊。   如果说后人连吴道子的作品都可以不屑一顾,那他崇祯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一切,沈浪自然不知道。   传送过程还如同上次那般,只感到一阵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似有所感,目光所及,看到了一道微弱的亮光。   眩晕感消失,沈浪睁开眼,还是自家厂区内的那间旧仓库,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微黄的灯光依然照耀着。   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沈浪感觉是多么的亲切,不由长嘘一口气,恨不得放声大笑,之前的担忧一下子消失了。   在大明呆了八天,不知道现代社会的日子有没有变。   看了看怀中紧紧抱着的盒子,沈浪很是满意。   回到家已是深夜,冷清的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沈浪连忙打开电脑看了下时间。   “也是过了八天。”沈浪没有失落,坦然接受,人的欲望不能太满。   翌日一大早,他便出门,将卡里所剩不到五千的余额全部取了出来。   花一千多买了个手机,插上卡开机,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是陈医生和厂主两人的。   不用想,两个都是催债的,沈浪连忙回拨过去向陈医生解释一番,表示在半个月内一定会交钱。   而厂主老刘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事,虽然厂房租期还有大半年时间,但他还是提前问问,到期还会不会继续租。   他这样问是出于礼貌,毕竟是好多年的老租客了,其实心里认定沈浪肯定是没有能力再租下去了。   可当一再确认沈浪会续租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沈浪甚至表示可以提前签合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信也得信,只是有些想不通。   他哪里知道,就算价钱翻倍,沈浪也得租啊,不然怎么到大明去?传送门可搬不走啊。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钱。   钱的事情没解决,沈浪也没心情去做其他事情,于是他又连忙赶回家,打开电脑开始查找资料。   “陆子冈。”沈浪首先输入了一个人名,这个名字他还是从王承恩那里知道的。   因为崇祯赐给他的五件东西,和三个人有关,分别是吴道子,唐寅和陆子冈。   听得最多的自然是唐寅,画圣吴道子知晓得不多,但沈浪也有所耳闻,只有陆子冈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吴道子的是一副画,上面全是人,栩栩如生,不过连落款都没有,所以不知道画名叫什么。   但价值不菲是肯定的,不然也对不起画圣的名头。   唐寅就是后世所熟知的唐伯虎,他的是一幅书法作品。   沈浪只觉得这书法写得是真好,没有其他词语来形容了,因为欣赏能力有限。   毕竟,他连看短视频上的一些人写的书法,也觉得非常不错。   说不定将这些人的书法作品和唐伯虎的放在一起,他都分辨不出高低。   不懂欣赏不要紧,知道值钱就可以了。   剩下三件全是玉器,而这三件玉器,都和这个陆子冈有关。   私底下问王承恩才知道,这三件玉器全部来自琢玉作坊,其中一件玉牌还是陆子冈本人的作品。   王承恩对这个陆子冈非常推崇,表示自己也有收藏陆子冈本人的作品,出自琢玉作坊的更是有十几件。   可是沈浪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明朝还有陆子冈这个名人,难道是书读少了?   所以,此刻查资料,他便迫不及待的先输入了这个名字。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果然是书读少了。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家,一等一的玉器雕刻大师啊。   要知道,古代工匠的地位是非常低的,连农民都比不上。   而陆子冈却能够以工匠的身份闻名朝野,甚至被万历召进宫中,专为皇家琢玉,是玉器雕琢行业祖师爷般的存在。   时至今日,陆子冈的名字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成了一种品牌延续了下来,称为子冈牌。   而且,他当初在1539年创办的琢玉作坊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正是现在的子冈珠宝工坊。   看到了这些资料,沈浪心中狂喜,“挖草了,大发了。”   既然这么出名,那不用说,这底肯定是兜住了。 第十四章 一个亿的小目标,如此简单   沈浪开始查找这些年拍卖的子冈牌玉器价格。   因为子冈牌并不是很稀有的东西,所以相关资料还是有不少,毕竟传承了四百多年,在博物馆和收藏者手中多有所见。   但现在所见到的大多是清朝和民国时期的,传自明朝的相对较少,陆子冈本人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   而沈浪手中的三件玉器,都是明朝的,其中一件还是陆子冈本人作品。   沈浪从网上搜到了一些子冈牌的拍卖价格,15年之前的价格好像偏低一些,主要是清朝的,低些的七八十万,高些的一百多万。   而18年清朝乾隆年间的一枚子冈牌,却拍出了两百八十多万的价格,还有一件创作年代不明的拍出了350万的高价。   价格相差很大啊,但沈浪觉得,自己这几块怎么也应该是子冈牌中的顶尖货,其中陆子冈本人的作品,怎么也值三百万以上吧。   另外两件出自他传下来的琢玉作坊的作品,应该也不会差,不然也没有资格进贡到宫中。   沈浪又不小心看到了一条信息,“子冈款水晶花插”被认定为一级文物。   虽然不玩古董,但他对古董行业中的一些基本认知还是有的,知道一级文物个人可以收藏,但不可以买卖。   当然,不是说陆子冈本人的作品每件都是一级文物。   但那这件陆子冈本人的作品,沈浪还是决定先留着看看情况。   实在不行就捐出去,搏个名声,以后也方便其他东西的交易。   毕竟,这东西来得也容易,没那么心疼。   查了那么多资料,对陆子冈相关的三件玉器,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接下来,他就准备查查吴道子的那幅画和唐伯虎的书法,看能不能买卖。   唐伯虎的作品应该能买卖,主要是吴道子的,如果能卖的话,看能值多少钱。   沈浪可不觉得买卖古董有什么,这些东西放在他这个不懂欣赏,不懂保存的人手中,实在是有些浪费。   还不如交易到真正懂它们又喜欢它们的人手中。   这样,对方得到了心爱之物,而自己得到了钱财,皆大欢喜。   当然,不能买卖的除外,沈浪可不愿意因为这些东西而触犯法律,太不值当。   以后和崇祯打好关系,搞到古董应该不会太难。   果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沈浪算是找到了一条快速的生财之道。   可是,当他打开盒子的一刹那,那种心痛的感觉仿佛针扎了一般。   “我的画呢?我画圣的画呢?还有一块玉呢?”   沈浪的心态有些崩了,仿佛天堂掉到地狱,这才多长时间,就将两件这么珍贵的古董给弄丢了。   这两件古董的价值,特别是吴道子的画,可能价值几千万,甚至过亿都有可能。   这一眨眼就没了,放谁身上都有些崩溃。   不死心的沈浪在不大的房间内找了个遍,一无所获,它们好像是长翅膀飞了一般。   可他清楚的记得一直放在盒子里,根本就没有拿出来过。   心疼之后,沈浪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问题出在哪里。   要说是被偷了,沈浪是不太信的,因为门锁完好,而且自己出去的时间也不长。   再说,真要是贼偷了,别说还留三件,恐怕连盒子都端走了吧。   既然不是被偷了,那怎么就没了呢?难道真的会飞不成?   排除了各种不可能,沈浪好像找到了答案,又重新开始在网上查起了吴道子和唐伯虎的资料,主要是搜罗他们存世的作品。   唐伯虎的那副书法,沈浪找半天没有找到,但吴道子那幅画,他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   现在,它有名字了,叫《八十七神仙卷》。   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是当初大画家徐悲鸿在得到这幅画之后,看到没有落款,便将它取了这个名字,并盖上了“悲鸿生命”印鉴。   要说这幅画也是命途多舛,是徐悲鸿在办画展期间,从一对德国夫妇手上买到的。   当时是在抗战时期,为了筹集抗战资金,徐悲鸿来到昆明办画展,没想遇到鬼子空袭。   一家了跑进了防空洞,待空袭过后回到家里,发现家中被盗,其中就有这幅画。   徐悲鸿本就是大画家,对这幅画异常珍惜,一朝被偷他心里多难受自然不难想象。   但是,他没有放弃,动用一切关系去找寻这幅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学生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这幅画的下落。   本来,徐悲鸿可以直接报警抓人,从而不用花费一分钱将画物归原主。   但是,他担心贼人恼羞成怒而将这幅画作毁了,不惜答应贼人20万银元的高价。   要知道,当时一万银元就可以在北平买下一套不错的房子,20万绝对是天价。   可见,在真正爱画的人眼中,名画的价值是无法通过金钱来衡量的,何况是徐悲鸿这样的大画家。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幅《八十七神仙卷》的巨大价值。   在徐悲鸿去世后,按照他的遗愿,其夫人将包括《八十七神仙卷》在内的一些文物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而如今,这幅画就在博物馆里面呢。   对照这幅画现在的去处,沈浪基本认定自己找到了原因。   那就是已经有主的物品,即便自己穿越到几百年前将东西拿到了,也带不回来。   因为在历史长河中,一件物品,有且只有一件,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件出来。   既然如此,一件物品已经流传了下来,并且已经有主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去了一趟明朝,已经在别人手中的东西,就会凭空消失,然后飞到自己手中吗?   沈浪觉得不太可能。   “应该就是这样了。”   找到了答案,沈浪心中的阴霾一消而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也不用去强求。   既然如此,沈浪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和崇祯明说,让他尽量将一些文物、古董之类的都交给自己。   自己能够带回来的,说明是在大明之后的历史中损毁了的。   自己带回来,这是变相的将这些宝物保存了下来,是一件大好事。   之前,沈浪只想着赚钱,现在想来,这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当成一份事业来做了。   想到这里,沈浪的心情大好。   《八十七神仙卷》既然已经没了,再有价值也和他沈浪没有关系了,于是,他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唐伯虎的那幅书法上。   沈浪不知道唐伯虎的作品值多少钱,只能查。   唐伯虎这么出名,他的作品肯定会被拍卖过。   果然,一查就查了出来,但看到唐伯虎的作品拍卖价格,沈浪不由瞪大了眼睛。   因为,唐伯虎的很多作品都拍出超过千万的价格,其中的《月泉图卷》更是拍出了九千两百万的天价,上亿了啊。   “挖草了,只要这幅画拍卖成功,老子瞬间就是千万富翁。运气再好点,就是亿万富翁了,哇咔咔……”   这一天,心情真是起起落落的。   沈浪真没想到,完成一个小目标,成为亿万富翁居然这么容易。   谁要再说一亿不是小目标,他要跟谁急。 第十五章 古玩市场的人生百态(上)   沈浪现在很缺钱,所以能出手的,尽量快些出手。   陆子冈本人那件玉牌沈浪准备先留着,能卖的也就一块琢玉作坊的玉牌和唐伯虎的一幅书法作品。   想要卖个好价钱,沈浪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拍卖。   可是,一查资料才发现,一般人想要进入那些著名的拍卖公司拍卖藏品,还不容易呢。   而且网上还说了,那些说有路子能够保证进入保力、佳德等顶尖拍卖会的,基本都是骗子。   这样的话,沈浪就有些犯难了,他还以为只要手中是真品,买卖起来就非常简单。   可现实是,普通玩家,别人轻易都不带你玩儿。   沈浪已经答应在半个月内筹到钱,不能食言,所以只能另找其他办法了。   不过,唐伯虎的真迹他还是准备走拍卖流程,几家顶尖公司的网站上也都提供了网络征集。   就是你自己将藏品的图片发到他们提供的邮箱中,他们有细分成各个部门。   比如古董珍玩部,珠宝钟表部,书画部等,甚至还分为古代和现代。   一年当中,一般都有春季和秋季两场大型拍卖会,今年的春季拍卖会还没开始。   沈浪不再耽搁,用刚买的手机咔咔咔的将这幅唐伯虎真迹的整体及局部照片都详细的拍了个遍,还拍了视频。   精心的筛选了一下照片,然后一一发往各拍卖公司的征集邮箱中。   他有想过要不要找专门的摄像师来拍,但无奈兜里没钱。   他看到短视频平台上那些鉴定的,通过视频一眼就能够看出真假。   这些拍卖行这么厉害,鉴定师的水平应该也是非常高的,不然他们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征集。   毕竟,自己的手机虽然只有千把多块钱,但拍照还是蛮清晰的嘛。   有网络征集的都发一遍,能被通过一个就可以了。   搞定字画的事情,现在就看那块玉牌怎么出手了。   拍卖基本是不考虑了,因为只有半个月时间,等不起。   沈浪在网上搜了一些其他的买卖途径。   比如古董店,典当行,古玩集市摆摊,收藏类网站,展览展销,圈中交易,鉴定活动,委托商铺等等。   看似有很多途径,可沈浪觉得眼下适合自己的买卖方式,恐怕只有古董店了。   说干就干,沈浪先将自己查到的子冈牌玉牌的拍卖信息给记录到手机中,然后开始查询有名的古玩市场。   这些古玩市场中,肯定有不少古董店。   下午,沈浪便乘车去往南京,南京有好几个大型古玩市场,准备先来这里碰碰运气。   直接从最大最响亮的古玩市场开始,听说在全国都颇有名气。   当然,对他这种古玩圈里的小白来说,也是第一次听说。   真正的来到古玩市场,沈浪可以说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会这么火爆,很多农贸市场都没有这么热闹吧。   鳞次栉比的古董店装修豪华,临界摆着的摊位一眼望不到头,热闹非凡。   沈浪也忍不住驻足在一些摊位前凑凑热闹,一方面是长长见识,另一方面是看看别人是怎么交易的。   “老板,我看你也是实诚人,是诚心想买。我呢,也不多要,就赚个辛苦费,一口价,3800你拿走。”摊主一脸真诚的。   “老板,你这辛苦费有点高啊。你也别整这些虚的,我也是这市场的老人了,哪天不整几件啊。”   “如果都按你这样的价买,我早破产了。一口价,380。能给我就拿走,不能给,我走。”   摊主很是为难,很是纠结,有些苦闷的道:“老板哪,你这价出得也太低了,再加点,再加点,不多说了,2800。”   “380。”买主很坚定。   “卖不了,卖不了。”   买主不再多说,站起身就要走。   “800行不行?得给口饭吃啊。”摊主叫苦道。   买主不理,转过身就要走。   “哎,行吧行吧,380就380,今天还没开张,就当亏本赚个吆喝吧。”摊主长叹一声。   买主又蹲下身子拿起那块玉,有点得意的道:“这玩意可能300都不值,你就别叫屈了。”   “我这冤枉大了,你这老板太精了,希望你别再看上我家其他东西,不然我可承受不住。”   说罢,一个爽快的付钱,一个一脸郁闷的收款,皆大欢喜。   这样一幕幕在各处上演,一个价格往天上叫,一个将价格往地上砍,砍得摊主一脸痛苦。   沈浪偷偷观察了几个摊主,在看到买主走远之后,脸上那痛苦的神色迅速消失不见,开始热络的招呼下一位顾客。   他还看到其中一人迅速的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又摆了出来。   古玩市场果然是鱼龙混杂,演技、策略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沈浪自认为自己比不上这些人精,所以他打定注意,再好看的东西,他也不买。   当然,他自己也没打算摆摊卖。   逛了两个多小时,在大街上的摊位见识了一番之后,沈浪就开始寻找古董店卖自己的东西了。   “这位先生,逛累了可以来我们文石馆坐坐啊,喝杯茶歇歇脚。”   “这古玩哪,就讲究一个缘分,你刚好逛到我们家店门口,这就是一种缘分,说不定今儿个就淘到什么好货了呢。”   沈浪停下脚步,看了看这家叫文石馆的古董店,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店员在门口一脸笑意的。   很有风韵,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话说得真好听。   沈浪瞟了一眼店里面的装饰,很不错,稍微想了一下,便抬步走了进去。   “先生里面请。”女店员一脸笑意的将沈浪引进去,并没有推荐什么东西。   而是引他到沙发上坐下,麻利的沏好了一杯茶,也没有再打扰沈浪。   好像真的是请沈浪进来喝杯茶,歇歇脚似的。   沈浪虽然不是人精,但也不是小白,他可不相信天下间有免费的午餐。   市场上那么多人,如果别人逛累了就请进来喝杯茶歇歇脚,那这店也不用开了。   “这女人是不是看出我可能想卖东西了?”沈浪心中不由这般想着,越想越觉得可能。   因为他刚才是一路逛过来的,在几家店门口观察过,看打扮不像是大买家,也不像是有目的的买东西。   既然买东西的可能性小,又很有目的性的观察古董店,说明是有东西要卖。   这么谨慎,说明不是一般的东西。   当然,是不是真的不一般的东西,不敢打包票,至少拥有者认为自己的东西很不一般。   像这样的古董店,要么三年不开张,要么开张吃三年,所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一杯茶而已。   虽然看穿了套路,但沈浪并不反感,这是人家的本事,自己也没吃什么亏,还享受到了一定的待遇。   所以,喝完茶之后,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第十六章 古玩市场的人生百态(中)   “先生贵姓。”女店员轻柔的问道。   “啊,姓沈。”   “沈先生您好。东西方便让我看看吗?如果我看不出来,会请里面的师傅掌掌眼。”   沈浪没有多言,从随身的单肩包中拿出一个方盒,放到茶几上,打开之后,正是那块子冈牌。   女店员小心的用双手拿起子冈牌,仔细的端瞧了一番。   稍一会儿之后,女店员小心的将玉牌放进盒子里,笑道:“我水平有限,这块子冈牌的具体年份我看不出来。”   “沈先生稍坐一会儿,我去请师傅来掌掌眼。”   “好。”   沈浪说罢,将盒子收了起来,显得非常的珍惜。   其实,他这个动作是故意做出来的。   毕竟,这玉牌得来得太容易,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百八十万的人。   这光天华日之下,难道还怕被人抢了不成?   他只是故意如此罢了,为接下来的谈判做准备,这还是刚才从外面学来的,现学现卖罢了。   女店员是个观察入微的人,沈浪的神态自然是落入了她的眼中,脸上的笑意不减,告罪一声就进到店铺里间。   没有多久,女店员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出来了。   大叔一张国字脸,神情和善,给人一种亲切感。   他在沈浪对面坐下,伸出手笑道:“沈先生你好,我姓张,你可以叫我老张。”   沈浪也连忙伸出手,客气的道:“张老板,太客气了。”   老张立即假装一脸不快的道:“我老张在这一块做生意是一方面,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朋友,交一些古玩圈里的知心朋友。”   “我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不?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叫张老板太见外了,来我店的朋友,都叫我老张。”   “虽然小沈你是第一次来,一样可以叫我老张嘛,我叫你小沈,这样大家都不吃亏。”   沈浪没有这种自来熟的习惯,多少有点尴尬,但心里是反感不起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说话间,女店员已经重新沏好了茶水,还端来了一些水果。   老张没有急着看沈浪的东西,还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沈浪又拿出了那个盒子。   老张打开盒子,双手小心的捧起子冈玉,开始认真的鉴定起来。   稍一会儿之后,老张随意的问道:“小沈,这叫子冈牌,你应该知道吧。”   沈浪点点头。   “那子冈牌的来历你有没有了解?”   “好像是和明朝的玉雕大师陆子冈有关,他的技艺传承下来了,后人就用他的名字作为这个品牌。”   老张夸赞道:“不错不错,小沈你说得很对。”   “我们老祖宗厉害的人有不少,但能以自己的名字传承下来的品牌,那可是凤毛麟角,可见这陆子冈大师非常的了不起。”   “不过呢,这传承的久了,市面上出现的就非常的多,价值的高低和其工艺以及几个特定时期有不小的关系。”   “首先呢,肯定是陆子冈大师本人的作品绝佳,但现在很难见到了。如果真见到了,我也吃不下。”   “其次呢,就属明末清初的,还有就是清乾隆时期的工艺水平最高了。但清末民国,那档次就明显差了很多。”   说到这里,老张笑着道:“小沈,你有没有查过你这块子冈牌是什么时期的产物。”   “明末清初的。”沈浪直接说道。   “哦?小沈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爷爷告诉我的,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沈浪一脸认真的道。   老张笑道:“小沈啊,子冈牌在古玩圈里是比较常见的东西,我这稍一掌眼,就能看出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认真的道:“这中间可能是哪个环节弄错了,这绝对不是明末清初的,应该是清末民国的。”   “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这三个时期的工艺有明显的不同,明末清初主要是延续陆子冈的工艺和风格,非常的精细精美。”   “而到了乾隆时期,玉雕工艺有了很大的发展,用料也更为讲究,图案更加精细,甚至连蚊蝇翅虫的腿都刻画得清晰可见。”   “而到了清末民国,因为时局动乱,玉料缺乏,工艺就粗糙了很多。”   “各个时期的工艺特点,网上也有资料可查的,相信小沈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说罢,老张捧起玉牌递过来了一些,对沈浪道:“小沈,现在我们来看看你这块玉牌,你用手摸摸这块。”   老张将玉牌放在茶几上,指着一块地方示意沈浪自己摸一下,沈浪用手指摸索了几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粗糙?”   沈浪点点头,道:“是有点粗糙。”   老张笑笑,又道:“你再看这里的图案,没有达到我说的蚊蝇翅虫的腿都清晰可见的地步吧。”   “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说明这玩意就是现代的了。”   沈浪还是不相信的态度,严肃的道:“我爷爷告诉我,是他的太爷爷传下来的,不可能是清末民国的,肯定是明末清初的。”   老张轻叹一声道:“小沈,我理解你的心情,心中一直认定的观点,突然被推翻,一时难以接受是肯定的。”   “但是,古玩圈的事情,一切都是要按鉴定的事实说话。”   “子冈牌是比较常见的东西,不难鉴定,我能在这里开店这么些年,一个子冈牌如果我还鉴定不出,我早混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老张的话风一转,语重心长的问道:“小沈,既然是祖传的物件,为什么要拿出来卖呢?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急需用钱?”   “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些钱。既然老张你认定是清末民国的,想必这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这点钱帮不了我什么。”   “那这东西我就收回去了,毕竟是祖传的,卖不了钱,卖它也没什么意义。”   说罢,沈浪直接开始收东西。   沈浪突然这番举动,是有些出乎老张意料之外的,他刚才说那句话就是为了给接下来的交易做准备的。   结果,沈浪连谈都不谈,直接收东西。   虽然出了意外,但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说出玉牌是清末民国的物件时,沈浪就已经没了兴趣,认定这人是骗子。   老张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块子冈牌都是明末清初的。   清初两个字都不用带,特么的就是明朝的,崇祯亲自赏赐给沈浪的,这还有假?   如果不是站在上帝视角,沈浪差点就信了,说不定到时候被这家伙坑了,还得感谢他呢。   演技真特么的好,真特么会忽悠。   但是,沈浪没办法证明自己的东西,也就没办法拆穿这人的伪善。   反正也没吃什么亏,他也并非一定要打别人脸,所以还是感谢的道:   “谢谢张老板今天的款待,下次如果有好物件,我还来您这里。”   沈浪本以为这人会挽留一下自己,没想到他只是笑呵呵的站起身,还责怪刚才沈浪又叫他张老板,并亲自将他送到店门外。 第十七章 古玩市场的人生百态(下)   沈浪刚走出文石馆一段距离,一个六七十岁的大爷紧赶慢赶的追来,在后面叫道:“小沈兄弟,等等,等等。”   沈浪狐疑的转过身,心道自己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   但是,一见到这老头,他好像又有些印象。   稍一回想,便想起来,刚才在文石馆好像见到过。   这老头比自己进去得晚,自己和那张老板商谈的时候,他在女店员的陪同下在店里挑选那些摆件。   沈浪不知道这老头出来追自己干什么,连忙问道:“老先生,找我有何事?”   老头气喘吁吁的道:“小沈兄弟,我刚才也在文石馆,你和那老板在商谈那块子冈牌的时候,我也听了几句。”   “我实话告诉你吧,那老板有些不实诚,有些话明显是诳你的。”   “但是,这古玩圈有古玩圈的规矩,我虽然听出了问题,但在他的店里,我也不好拆穿他。不然,容易得罪人。”   “小沈兄弟,你那子冈牌,能否让我也掌掌眼?”   “你放心,只要物件好,老头子我,是绝对不会坑骗你这后辈的,价格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浪稍微想了一下,便点点头,他本来就是来卖东西的,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潜在的买家。   反正自己百分百确认这东西就是明末的,谁愿意主动承认这一点事实,就有谈下去的理由。   否则,自己不卖也不会亏。   老头笑道:“我们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吧,虽然这里是古玩市场,但是也有一些茶馆,咖啡店之类的。”   “小沈你自己选一下,是到咖啡店还是茶馆,或者其他地方呢?”   不远处就有一个咖啡店,沈浪指了指那里,说道:“就那里吧。”   两人不再耽搁,立即进了咖啡店找了一个角落。   在仔细的鉴定了一翻之后,老头认真的道:“这是清朝的子冈牌,大概是什么时期的呢?是在乾隆之前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清朝的子冈牌,工艺在乾隆年间达到颠峰。而这块子冈牌的工艺还稍微差点,又带有明朝的一些工艺特点。”   “乾隆年间的子冈牌呢,清朝的特点非常显著。之后清末民国,衰落了,那就不说了。”   沈浪眉头微皱的道:“老先生,我爷爷肯定的跟我说,这是明末清初的,不是清朝的。”   老头笑道:“我没说这不是清初的物件,乾隆之前都可以称为清初嘛。”   “这块玉牌虽然达不到乾隆年间的颠峰工艺水平,但也差得不是很多,一样是稀罕物。”   说罢,老头拿出手机,迅速的找出了一些资料,递到沈浪面前道:“这是这些年子冈牌拍卖的一些信息。”   “你看这个16年拍卖的,清乾隆年间的,最终价格96万。”   “还有这17年拍卖的明末清初的,123万。”   “其他的,价格就要低很多了,我们不作比较。”   “小沈兄弟,实话实说,你这块玉牌,我看上了,很是喜欢,想要收藏。所以,我也不想诳骗你,都往实诚了说。”   “价格方便,我绝对实诚,一口价,一百万,你看怎么样?”   “虽然一百万的价格比那件拍卖的123万低一些,但是你想拿到保力那样的拍卖公司去拍卖,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就算拍出了123万的价格,他们是要拿佣金的,还有其他费用一减,也就剩百把万了。”   老头子把账算得明明白白,非常的实诚。   如果一般人,还不连忙同意交易,一百万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沈浪的心里只想说,糟老头子坏得很,老子站在上帝视角,还怕你忽悠?再实诚也得让你现形。   沈浪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卖了。”   “这东西应该能升值,家里需要钱,我向我舅舅借一些就行了,没必要急着出手这个。”   沈浪这出招方式让老头有点懵,连忙劝诫道:“小沈啊,子冈牌的价格相对稳定,短时间之内,是升值不了多少的。”   “这样,你说说,你说个价,你准备卖多少?”   沈浪毫不犹豫的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百万。”   老头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沈浪也拿出手机,将两个拍卖价格给他看了,一个两百八十七万,一个三百五十万。   “小沈哪,这是子冈牌中最顶尖的货色,你这件达不到这种水平的。”   “这样,我再加二十万,一百二十万怎么样?”   沈浪的脑袋摇得像泼浪鼓一样,然后起身就准备走。   老头叹息一声,拿出一张名片,对沈浪道:“我是真喜欢这件东西,小沈你再考虑考虑,如果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沈浪接过名片,道了声谢,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   老头的嘴角一阵抽搐,也没心情再喝咖啡,连忙结账走人。   可是,刚走出咖啡店门,他的脚步一顿,脸色随即一变,只见沈浪又被两个老头给堵住了,几人在聊着什么。   沈浪很是郁闷,刚一出来就又被两个老头堵住,组团来忽悠了?   不过,其中那个鹤发老者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小兄弟你好呀,冒昧的打扰一下。”   “我叫郑浩阳,是古玩圈里的收藏家,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小兄弟你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人的。”   说罢,还递过来一张名片。   沈浪接过名片,显示是一个家具公司的董事长。   鹤发老者旁边那个身穿短褂的老者插话道:   “小兄弟,老郑可是关注你有一会儿了。”   “如果你那物件还未出手的话,可否让我们掌掌眼,如果我们想要收藏,保准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   “毕竟,我们这些真正的收藏爱好者,收藏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赚钱的,所以也愿意为喜欢的东西出好价钱。”   “如果我们有同类物件,不想收藏,也可以帮你介绍给圈里其他藏家,对你也无任何坏处?你看如何?”   短褂老者说得也在理,沈浪的初衷还是没变,本来就是来卖东西的,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潜在的买家。   咖啡馆就在眼前,那就进去谈呗。   一行三人刚一转身向咖啡馆走来,就看到之前那个老头离去的背影,两个老头相视一笑。   三人来到沈浪之前坐着的那个角落,沈浪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东西给两人看,然后准备听他们的评语。   反正,只要说自己的东西不是明末清初的,什么工艺粗糙之类的话语,就直接拿东西走人。   崇祯给老子的,琢玉作坊进贡到宫中的东西,那绝对是当时的顶尖货,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站在上帝视角就是好,哪怕是古玩圈里的小白,也不怕被人忽悠。 第十八章 成功出手   郑浩阳和那个短褂老者两人用放大镜仔细的观察了子冈牌的各个细节,这才互一点头。   短褂老者应该是这方面的专家,他首先出声道:“小沈啊,你这件子冈牌,应该是明末清初的。”   “确切的说,很可能是明朝的,因为它明显带有琢玉作坊最早期的工艺。”   “这琢玉作坊就是陆子冈大师创办的,而陆子冈则是嘉靖、万历年间的人。”   这老者一开口,就提起了沈浪的兴趣,这才是真正的实诚话。   虽然这块子冈牌是在1643年的时候被崇祯赏赐的,但不能说明它就是在1643年制作出来的,很可能提前几年甚至几十年就已经制作出来了。   所以,说它是明朝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压根儿和清朝沾不上关系。   沈浪不急着谈价钱,而是问道:“先前那文石馆的老板说,这块地方工艺很粗糙,从而认定我这块子冈牌是清末民国的。”   说罢,他还将那块地方指了出来。   短褂老者笑笑,解释道:“其实,这不是工艺粗糙,而是古人刻意为之,而这项创新工艺,还是陆子冈大师本人发明出来的。”   “他故意将玉牌上所刻诗句和图案外的地子磨成砂状,粗糙得好像磨砂玻璃,称为‘碾磨地子’或‘毛底’。”   “通过底子的粗,来突出表面主题的细,大大增强了艺术表现力。”   “这个工艺,也是我俩认定这件子冈牌是明朝的重要依据之一。”   沈浪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他应该不会看不出来,是故意诓骗我的吧。”   两人只是笑而不语,没有接话。   沈浪又问道:“先前那老头,是不是和文石馆的老板是一伙的?”   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郑浩阳的兴趣,他反问道:“小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没有直接看出来,猜的。”   郑浩阳笑道:“你这年轻人不简单哪,能在他们两人联手下逃脱的,屈指可数哦。”   沈浪开玩笑的道:“两位不会是第三拨吧。”   郑浩阳一怔,连忙摆手道:“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再用也不会见效的了。”   “在你拿出子冈牌之前,我连你手里有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相信,能够让他们两位郑重对待的东西,应该不简单。”   “碰巧看到老王从后面追上你,我也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看有没有机会捡个漏。”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他们居然失手了,看来今天我和这子冈牌,是有缘了。”   “我们喜欢搞收藏的,有时也讲究个缘分。”   郑浩阳只当沈浪也是行家,这才能够解释得通那两个老狐狸为什么联手还失败了。   因为只有行家才诓骗不了行家。   但是,像沈浪这么年轻的行家,当真是少见。   可他却不知,沈浪完全是因为站在了上帝视角,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这才逃过了一劫。   不然的话,可能在第一关就被那文石馆的老张给拿下了。   解了心中疑惑,沈浪随即话风一转的问道:   “郑总,那我这块子冈牌,是不是陆子冈大师本人的作品?”   郑浩阳和短袿老者两人同时摇摇头。   “小沈啊,老郑我也不诓骗你,我见过真正的陆子冈大师的作品。对比之下,这块子冈牌的工艺还是稍微略逊一筹。”   “而我身边这位刘先利老师,是圈内有名的鉴定专家,尤其擅长玉器和字画。”   “他也认定非陆子冈大师本人的作品,应该是陆子冈大师继承了他工艺的家人或者弟子制作的。”   两人生怕沈浪一口咬定这就是陆子冈的作品,然后漫天要价,连忙开始解释起来。   可没想到,沈浪压根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道:“那这块子冈牌值多少钱呢?”   郑浩阳微微一愣,只当是沈浪肯定知道这不是陆子冈本人的作品,所以才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这也从侧面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知道这块子冈牌底细的,甚至自身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和行家说话就没必要弯弯绕绕了,他直接道:   “顶尖的子冈牌现在几乎都在博物馆或者收藏家手中,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了。”   “像你这块品级的子冈牌,近几年在市场上没有遇到过。”   “16年秋季拍卖会上的一块清乾隆年间的子冈牌,拍出了287万的高价,我觉得你这块不比那块差。”   沈浪直接问道:“那郑总,你愿意出多少钱收呢?”   郑浩阳稍微想了一下,道:“270万。”   他出这个价是给沈浪留有一点讲价空间的,沈浪涨价到三百万以内,他都可以接受。   可他又没想到,沈浪直接点头道:“好,今天难得遇到实诚人,那就270万吧。”   沈浪之所以这么痛快的同意,是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的诚意,而且270万的价格也不低了。   毕竟16年那287万的价格是在拍卖会上拍出来的,而拍卖会上本就容易拍出高价。   如果放在市场上,想卖出这个价格是很难的,而且拍卖会还需要收取佣金之类的,扣除下来还不到270万。   虽然经过几年时间子冈牌可能有些升值,但沈浪相信不会升值太多,就算郑浩阳转手就拿去拍卖,估计也赚不了多少。   而沈浪这么爽快接受价格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交这样一个收藏家朋友,毕竟以后少不得打交道。   下次再从大明收些宝贝回来,如果进不去拍卖会,可以卖给老郑嘛。   就算老郑不收,他这样的收藏家,肯定是有一个圈子的,推荐给他圈子里的朋友一样没有问题。   看到沈浪这么痛快的答应,郑浩阳意外的同时,也很高兴。   “好,好,年轻人就是爽快。”   沈浪想尽快出手,郑浩阳想尽快将宝贝拿到手,所以几人都没心情在这里喝什么咖啡了,何况沈浪已经是第二杯了。   沈浪是第一次交易古董,所以在流程上自然没有郑浩阳熟悉。   双方先拟定了一个合同,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互相签字。   随后一个重要环节是交个人所得税,大概3个点,扣除下来,沈浪得到了二百六十万多一点。   虽然之前连续遭遇诈骗,但和郑浩阳交易的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郑总爽快人,我手里还有一些宝贝,下次想转手的时候还找您。”   听到沈浪说手中还有宝贝,郑浩阳也比较心动,很是高兴的道:   “好说好说,以后呀,你也别叫我郑总,叫我老郑就可以。”   郑浩阳为了尽地主之宜,好好的宴请了沈浪一番。   酒桌上三人算是进一步加强了认识,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而沈浪古玩圈小白的水平,也无法掩藏,他也没打算藏。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共同语言自然少了很多,但无奈沈浪手里宝贝多啊。   他适时的将自己那幅唐伯虎书法的照片给两位看了看。   两人鉴定之后惊叹不已,郑浩阳甚是心动,但沈浪表示暂时没有打算转让。   有了这样一副书法作为桥梁,双方之间的联系不会就此中断了。 第十九章 回归   从南京回到家后,沈浪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把医院的钱给交上,接着找到厂主老刘,将续租合同签了,免得夜长梦多。   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完,沈浪就开始帮助崇祯皇帝干活了。   他先买来打印机,再按照名单一一搜索资料,按姓氏排列,整理好打印出来。   细心的沈浪,还将这些文字都转换成繁体字,以方便崇祯阅读。   崇祯提供的名单,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一些影响力较小的御史、给事中之外,其他人几乎都能够找到资料。   当然,这些资料是不是完全准确,沈浪也没办法保证,即便是编辑这些资料的人和一些史学家,恐怕也无法确保其人真的完全如史料记载的那般。   毕竟,即便是现代社会,谁都没有办法保证网络上议论得沸沸扬扬的人物,他的性格和行为就真如舆论中所说的完全一样。   何况这还是媒体不发达的几百年前。   虽然这样说,但这些资料还是有很大参考价值的。   比如像周延儒、陈演、魏藻德这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庸才,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再比如像孙传庭,周遇吉等为大明尽忠的人,他们对大明的忠诚也无用多怀疑。   花了大约一天时间按名单将这些人的资料整理好并打印出来之后。   翌日,沈浪又乘车到省会去最大的书店购买有关大明的各种史书典籍。   书店如果找不到,那就在网上搜索购买。   另外,还有一些包括手机,笔记本电脑,充电宝,户外电源,甚至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沈浪都有准备。   因为他知道,这次再回去,可能会在大明停留一段时间。   如果谈得好,以后自己可能会经常往返大明,所以有些东西可以提前准备准备。   这一准备,沈浪就忙了个把星期。   是夜,沈浪开着车将大大小小的包裹一下子装到了厂里,然后搬进仓库中。   这辆车是新买的,因为之前的车早被他卖了去筹款,现在有些余钱买辆车很有必要,不讲究排场,以装货为主。   所以,选择了五菱神车。   前两天沈浪请了几个工人,花几个小时时间将旧仓库给清空了,现在这间大概百来个方的仓库显得空荡荡的。   他将十几个装得满满的背包、编织袋、箱子放在传送门大致出现的位置,仔细想了下没什么遗漏的,立即拿出钥匙。   心念一动,虚空仿佛微微一颤,一道金色大门拨开云雾缓缓的显现出来,充满神圣。   可是,沈浪却微微一愣,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是站在大门后面的位置。   这倒不是说金色大门出现的位置发生了偏移,而是他自己将位置记错了。   之前有仓库内的一些东西做参考,现在仓库被清空了,位置便记错了一点。   上次他没想过看看大门后面有什么,现在一看,金色大门背面就像是一堵金色的墙,连门缝都没有。   沈浪围着金色大门走了一圈,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但是什么都摸不到,好像虚无的一般,手掌直接穿了过去。   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又跑到仓库外面绕一圈观察了一下,发现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金色大门的金光,也就放下心来。   再次回到仓库中,不再耽搁,立即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拧,金色大门缓缓打开。   他绕到门后,提起两个箱子刚走到门前,神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发现其他背包和箱子直接透过正门就可以看到,豁然已经在门里面了。   似乎有所新发现的沈浪连忙又将手中的两个箱子提回去,放到原位,再绕到门前。   果然,发现所有的背包和箱子都已经在门里面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放到门后面就可以直接在门内看到了呢?”   沈浪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随即,他开始回想第一次传送,当时门后面还有铁架子和一些废旧模具之类的,自己进门之后却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沈浪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再去看门里面,果然,那些包裹全部不见了。   为什么呢?很简单,上次传送沈浪完全是懵懂状态,一方面是不知道这是传送门,另一方面是根本没想过传送。   所以,进门之后就他自己和身上的东西传送了过去。   而这次,他是有心里准备的,心里想着的就是要把这些包裹都带过去。   而传送门是和他的心念相连的,将这些东西放在门后面之后,传送门就默认这些东西是需要一起传送走的。   上次,因为心里没有想着要把门后面的铁架、模具之类的传送走,所以那些东西还是原封不动的呆在原地。   经过刚才的实验,沈浪基本确定应该就是这个原理了。   再心念一动,那消失的包裹又全部出现。   “我就说嘛,这么高级的东西,肯定会很人性化的嘛。”   沈浪不由为自己这个重大发现而暗自得意。   不再多想,他一步跨入金色大门中,在他整个人进去的一刹那,大门轰然关上。   而这次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心态也放平和了,他发现传送过程也没那么眩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大殿又出现了,还是那般的灯火通明。   乾清宫中,崇祯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自从上次沈浪走了之后,他的心里就很纷乱,担心沈浪就此一去不回。   而这样的话,大明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灭亡的念头就一次次的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几次从噩梦中惊醒,梦见大明灭亡的时刻,梦见自己手持宝剑斩杀后宫嫔妃和自己的孩子,让他惶恐不已。   而且,这种心情还无法向人诉说。   至于王承恩这个贴身太监,崇祯知道他除了忠诚之外,能力是很有限的,无法为自己分忧。   作为当事人之一,崇祯的心情,王承恩是能够体会到的,他无法做什么,只能一次次安慰崇祯,沈浪是会回来的。   突然,大殿中央一道金光划过,一道人影和十几个包裹突兀的便出现在那里。   崇祯和王承恩皆是一惊,但迅速反应过来,所以两人都没有大叫,而是定睛看去。   “兴明,是兴明,万岁,是兴明回来了。”王承恩认出是沈浪之后,兴奋不已。   崇祯也终于认出沈浪,压下心中的激动,但难掩喜悦的神色,“沈卿回来了,朕甚是想念。”   沈浪连忙上前躬身告罪一声,崇祯快步过来,并亲自上前扶起,郑重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浪又立即问道:“陛下,上次我离开时,是否留下了一幅画和一块子冈牌,就是陛下赐给我的五件宝物中的两件。”   崇祯点点头道:“是也。”   随即又转头对王承恩道:“王伴伴,速速取来。”   沈浪则是连忙制止,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回家打开盒子之后,才发现这两样东西凭空消失了。”   “后来,我思来想去,才找出原因。很可能是这两样东西在我那时代已经有主了,因此我才无法从大明将其带回。”   “我查阅之下,吴道子的那幅画果然已经有了主人,而那块子冈牌虽然没能查出行踪,想必也是在某人手上。”   “这就说明,几百年后有主的东西,我是无法带走的。”   沈浪这样一解释,崇祯算是明白了,也解开了心中疑惑,之前对沈浪的怀疑消失无踪,心情更加愉悦。   而沈浪之所以第一时间解释一番,也是这个目的。   他猜测崇祯当时看到自己传送走之后甩出了两样东西,心里怀疑的同时,也很不高兴吧。   很多时候,猜忌是会慢慢累积的,然后放大。   而一旦被帝王猜忌,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所以,沈浪可不想在崇祯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哪怕是一件小事情。   毕竟史料中记载,崇祯本就有些多疑。 第二十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佣兵传奇》   沈浪将一个个箱子,背包,编织袋都打开,拿出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王承恩在一旁帮忙。   这种事情暂时不能假于第三人之手,崇祯作为皇帝更是不能沾这种体力活,所以只能沈浪和王承恩两人干。   为了不惊动外面的人,王承恩还特意出去将外面的殿廷卫士撤离得远一些。   沈浪还好,王承恩作为大太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干过力气活了,所以今晚是累了个好歹。   本来,沈浪是不让他动手的。   但他可不敢把沈浪当成下人,深知沈浪的重要性比他王承恩更重要。   不说将沈浪看得多高,起码要将沈浪当成自己同等地位的存在,所以他不好在一旁干看着沈浪一个人干活。   将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之后,沈浪就开始介绍起来。   他首先拿起一大本装订成册的资料对崇祯道:“陛下,这是按名单查找的资料。”   王承恩连忙接过,崇祯有些好奇的问沈浪:“沈卿,那其他这些物件……”   崇祯没想到沈浪除了带这些资料之外,居然还带了那么多的不知名东西。   于是,沈浪开始一一介绍一些新名词:比如地球仪,充电宝,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等,并大概的介绍它们的用途。   另外,还有世界地图、国家地图、省级地图若干张。   虽然这些东西崇祯大多都不认识,但他知道,沈浪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些东西带过来给自己,肯定是有大作用的。   于是,崇祯再也没有心情批阅奏章了。   看到夜色还早,确认沈浪也不累之后,便和王承恩一起虚心的接受新世界的新知识,以拓宽眼界。   沈浪首先拿出了世界地图和地球仪。   “陛下,这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一个大球。”沈浪指着地球仪说道。   他原本以为崇祯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在听到这个世界是圆的消息后会大惊失色。   可是,崇祯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也没有追问这个问题,沈浪便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草率了。   崇祯应该是知道这个星球是圆的。   稍微一想,也可以理解,大明对西方传教士的接纳程度比较高,不少西方学说都流传了过来。   西方人通过事实证明地球是圆的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传到东方被崇祯知道也很正常。   而更让沈浪惊奇的是,崇祯居然还知道“地球”这个名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大明已经拥有了世界地图,而且不止一版,分别有《坤舆万国全图》、《山海舆地全图》、《两仪玄览图》。   虽然在精密程度上无法与现代的世界地图相比,但是这些地图都标明了大陆版块、海洋的位置和名称。   大部分都相对准确,连形状都很接近现代的地图了。   而在《山海舆地全图》中,就有地球这个称呼。   甚至,连地球仪这玩意儿,大明在天启朝就有了,所以不要想当然的认为古人这么没有见识。   当然,知识储备还有些不够的沈浪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小看古人,否则迟早会被打脸。   作为这方土地的人,崇祯自然更关心大明所在的位置,虽然形状已经有不小的变化,但崇祯还是迅速的锁定了位置。   看着标记的完全不一样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抛开这些杂念,他继续浏览地图,便发现世界地图与《坤舆万国全图》也有很大不同。   “这世间,竟有如此多国家?”看着明显比《坤舆万国全图》上标记得多很多的国家,崇祯很是惊奇。   他原本以为,后世科技、军事等各方面这么厉害,大国吞并小国,国家数量应该会越来越少。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道:“是的陛下,我那个时代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   “两百多个国家,关系很繁杂吧。”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和崇祯简洁的讲解了一下现在的国际局势,并向前延伸。   从清末列强入侵讲到民国建立,到军阀混战,再到一战,二战,朝战,冷战等等。   向崇祯解释明白这种局势形成的原因,以及接下来两三百年世界局势变化之巨大。   “世界大战?几十个国家加入战斗?”即便是崇祯,想想都觉得震撼。   为了让崇祯更直观的感受到后世战争的残酷以及科技的强大,沈浪拿出一台已经充满电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一共买了三台。   怕电不够用,还预备了三个户外电源,并准备了太阳能电池板为其充电。   这里自然是没办法上网的,但他将一些电影、纪录片、视频等等早已经下载了下来。   他直接用左手端着笔记本,右手将上盖翻开,按下开机键,屏幕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有上次的手机事件,再加上对沈浪的信任,崇祯和王承恩两人并没有被吓退。   而是惊疑的看着笔记本屏幕的变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电脑屏幕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面可以发光的镜子。   成功开机之后,只见沈浪的手指在一块方形的地方划动着,那亮着的镜面上,一个小符标跟着动了起来,很是神奇。   在那小符标落在镜面上其中一个小画上时,沈浪用手指轻敲两下,一个神奇的画面展开,完全将之前的镜面遮盖了。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浪将一部电影打开:《佣兵传奇》。   沈浪先给两人介绍了一下什么是电影,在两人似懂非懂中点播放。   他没有从头看起,而是直接将进度条拖到大战开始的那一段。   王承恩刚开始的关注点明显不在电影上,而是看到发光的镜子里面居然有人,有很多人,而且都是外国人。   感觉神奇的同时,又震惊不已。   “这是真实的战争,后人通过电影的方式拍摄了出来。而真正的战场,远比这电影里面残酷许多。”   崇祯体谅沈浪长时间端着这个叫笔记本电脑的东西会很累,连忙道:“沈卿,将这个放到朕的书案上。”   沈浪看向上方龙椅前面的书案,有些不确定的道:“陛下,这样不妥吧。”   崇祯笑道:“无妨,你是后世人,朕怎能用大明的律例来那般约束你?些许小节,你和王承恩不说,谁会知晓?”   王承恩在一旁神秘一笑,然后还特意对沈浪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浪也不再推辞,端着笔记本放在书案上,又拿了一个无线鼠标出来,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   崇祯坐上龙椅,沈浪和王承恩一左一右在书案两旁站立,这已经有些逾越了,实不敢和崇祯并排坐在龙椅上。   随即,沈浪介绍起电影中的背景道:“陛下,这部电影中讲述的是西方两个强国之战的一场战役。”   沈浪在地图上指出了两个国家的位置,又接着道:   “这场战役发生的时间刚好也是1643年,就是今年,说不定正在打着呢。”   “哦?”崇祯很是惊异,这种感觉很奇特,自己正在通过几百年后的技术,来看西方世界两个强国正在发生的一场战役。   战斗即将开始,西班牙是守方,法军是攻方。   西班牙列出的是他们惯用的步兵方阵,密集的长矛手在中间,火枪手在外围。   他们手上拿着的火绳枪很显眼,和大明的鸟铳样式很像,所以崇祯相对比较熟悉。   法军的炮兵首先发起了炮击,那大炮的样式和大明的相差也不大。   所以,在火器上,此时的大明和西方差别不大。   冷兵器的配备上,双方则有显著的不同。   几丈长的长矛成标准配制,大明现在恐怕只有秦良玉的白杆兵,才能有这么高比例的长矛配制了。   没有弓箭手的影子,所用的短武器也不同,这些西方人用的是一种窄剑。   还有在阵形上也有些区别。   看出些不同,崇祯也比较好奇此时西方人打仗过程是怎样的,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第二十一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爱国者》   炮击过后,法军先出动了骑兵,每个士兵手上拿着的是卡宾枪,就是一种短管火绳枪,可以单手射击。   这一点上,东方骑兵和西方骑兵装备有很大的不同,东方骑兵几乎还是冷兵器。   由于火绳枪的射击距离要比卡宾枪的远,西班牙火枪兵首先发起了射击。   他们采用的几段击看不出来,但战术上和大明的三段击差不多。   第一排射击完了之后就立即撤到后排装填弹药,后排装填好的补充上来射击,如此往复。   在靠近了一些距离之后,法军骑兵也开火了,手持卡宾枪朝着西班牙军队密集的阵形射击,双方互相有人惨叫着倒下。   终于,法军骑兵冲到了西班牙方阵近前,西军的火枪手迅速撤后,长矛兵将原本竖立的长矛放倒大约成45度角。   在电影中可以看出,这长矛很长,至少有三人高以上,秦良玉的白杆兵所用的白杆长矛恐怕都没有这么长。   长矛如林,像刺猬一般,法军的骑兵也不敢直接冲击,一些收不住的骑兵,直接被长矛刺死。   法军骑兵只得绕着阵形寻找突破的机会。   跟在骑兵身后,法军的步兵迎着几轮炮击压了上来,同样是长矛手。   长矛对长矛,双方在靠近之后,却变得谨慎了很多。   双方的长矛交错,脚步缓慢挪移,将锋利的矛尖一点点的指向敌人。   矛杆碰撞发出噼哩叭啦的杂乱声响,让人愈发的神情紧张。   突然,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密集的长矛凶狠的捅向前方。   伴随着长矛杆的撞击声,捅入敌人身体的入肉声,夹杂着各种惨叫声不断,血腥异常。   王承恩都差点尖叫出来,但迅速的憋了回去,崇祯则表现得好了很多。   而沈浪这个现代人,看到比这血腥的电影多了去了,早已经没有感觉。   由于双方士兵都是平端着长矛攻击,所以下方大约半人高的区域就有了空隙。   双方皆有士兵利用这个空隙拿着短武器杀向对方的长矛兵。   因为长矛兵手持长矛,注意力也在对面的敌人身上,根本没有能力顾及攻向下盘的敌人。   所以,长矛手一旦被手持短武器的敌人靠近,基本是死路一条。   而另一方为了保障己方长矛兵的安全,也会有一些手持短武器的士兵猫着身子或者半蹲着身子截杀对方靠近的士兵。   双方厮杀得非常惨烈。   沈浪之前已经向两人解释过,电影中受伤甚至死人的场面都是假的,都是自己那个时代的人利用技术做出来的。   其实,电影里面的人一点事都没有,连那些血都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腥的战斗场景,两人还是有些不适应,因为太真实了。   经过残酷的战斗,法军的第一波攻击被打退,但西班牙人的伤亡也不小。   在第二次进攻前夕,法军派出了谈判代表,但西班牙人拒绝了法军的要求。   于是,法军的第二次进攻再所难免。   西班牙人的残军继续列阵,法军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主角身边的战友被法军的火枪一个个击倒。   随着主角持剑大叫一声的向镜头方向刺来,马蹄声回荡,影片结束,也预示着西班牙人的战败。   光是看这一小段战争场面,崇祯自然是无法看懂这部影片,甚至分不清谁是谁。   沈浪便将这场战争的背景讲解给他听,而这场战争也是欧洲正在进行的三十年战争中的一场重要战役。   沈浪对外国历史研究得不多,所以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但他提前把资料下载了下来,现在拿出资料讲解就可以了。   通过沈浪的讲述,崇祯才知道,原来西方也同样不平静,十多个国家卷入残酷的大战中,已经打了几十年了。   电影中的这次战役叫罗克鲁瓦战役,让崇祯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大明的萨尔浒之战。   而正是这一战,大明丧失了战略主动权。   罗克鲁瓦战役,佛朗机人,也就是西班牙人,则是欧洲霸主地位被打败他们的法兰西取代。   “哎,成者王,败者寇,古来皆是如此。”崇祯不由如此感叹,也感同深受。   如果历史照现在这般发展下去,鞑子建立的大清便要取代大明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霸主。   不行,我崇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部电影引发的思考告一段落,沈浪又打开了第二部电影:《爱国者》。   沈浪先讲述了一下电影中的背景,正是大洋对岸那个还没有出现的国家的独立战争,发生在据今一百三十多年后。   沈浪依然将进度条拖到战争场面,与上一场的《佣兵传奇》相比,《爱国者》的武器和战术明显有了不同。   他们的鸟铳上有尖刀,而且没有火绳,不再使用三段击战术,而是密集的排成几个横排,然后举枪一起射击。   更重要的是,射击时双方的距离非常近,似乎只要几个呼吸就能够冲过来。   崇祯很是不可思议的道:“这是何种战术?岂非自杀?最后谁人多谁胜?”   沈浪笑道:“这种战术叫线列步兵战术,我们后世给它们起了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叫‘排队枪毙战术’。”   “排队枪毙?”崇祯一听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也说明了这种战术的残酷。   既然如此残酷,为何还要推崇这种战术。   “因为这时的火枪,射击的精准度依然不够,射击距离也不远,所以只有靠这种近距离的密集射击来达到杀伤效果。”   “谁更勇敢,谁更能够使用好这种战术,就能够取得战场的主导权。”   于是,沈浪讲述了英国红衫军是如何通过这种战术称霸世界的,特别是在与法军的一场战斗中。   红衫军一直硬挺到距法军只有十八米,也就是大明12步左右的距离才开始开火还击。   短短十分钟内,红衫军三轮齐射直接将对手打到崩溃,也就是这十分钟决定了战斗的结果。   崇祯可以想象到这种画面,在敌人几乎贴着你的脸举起密集的火枪时,就问你怕不怕。   而能够硬扛着伤亡拉近到如此近的距离,这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这支军队的士气,难怪会称霸世界。   说再多也没用,直接看电影中的实战表演。   在电影开始20分钟的一场战斗中,米国人抢先射击。   而英国红衫军只是排着整齐的线列靠近敌人,前方的士兵倒下,后方的士兵立即主动补上,以保持阵形的完整。   直到英国红衫军认为他们已经靠近到了足够近的距离。   此时的米国人因为几次射击和装填,阵形已经有些混乱,在红衫军举枪时,还有不少人正在慌乱的装填。   红衫军举枪,一轮齐射,米国人成片的倒下。   巨大的伤亡迅速让米国人崩溃,然后失败逃亡。   电影五十多分钟的一场战斗,则更加直观的表现了排队枪毙战术。   红衫军吹着笛子,敲着鼓,踏着欢快的曲子整齐的前进,任由炮火连天也丝毫不显慌乱。   对面的米国人显然也学会了这种战术。   双方竖着枪,都没有射击,而是保持队形拉近距离。   米国人首先忍受不住,停下脚步,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先行开枪射击。   一个个行进的红衫军被射倒,但他们没有任何要还击的意思,继续保持前进。   直到红衫军靠近到了足够近的距离,指挥官这才下令立停,然后举枪,射击。   此时的米国人正在装填,随着砰砰砰的一阵密集声响,米军鲜血飞溅,成片的倒下,一阵慌乱。   而随着行进,红衫军的炮兵也向前推进了一大段距离,在线列步兵后方射击。   突然,一个大铁球直扑镜头而来,仿佛要从屏幕中飞出来一般。   吓得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崇祯一大跳,身子本能向后仰。   沈浪和王承恩皆是大惊,连忙护驾。 第二十二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八里桥之战》   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之后,崇祯迅速的恢复神情。   看到崇祯只是稍微受到惊吓,沈浪连忙告罪。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看这部电影已经有好多年了,忘记有这个镜头,所以才没有事先提醒。   崇祯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沈浪,毕竟沈浪也早就和他说了,电影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里面的子弹炮弹,更不可能从这个叫电脑的东西里面跑出来杀人。   但崇祯还是有些爱面子的,为了挽回刚才的面子,他让沈浪把刚才的镜头再放一遍。   于是,沈浪将进度条向前拖了一点,然后再点播放。   一个大铁球落地后,一个弹跳,飞快的直扑镜头而来,好像真的马上要砸到自己脑袋上了。   看着真挺吓人的,哪怕是沈浪第一次看,准备不足之下也被吓了一跳。   镜头迅速一转,铁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了一个士兵的脑袋,他的脑袋直接消失。   这次崇祯的神情平静了很多,也没有被吓一跳,但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如何演?”   于是,沈浪暂停播放,临时给他科普了一下拍摄这种镜头的方法。   当然,这也只是他自己的理解,导演究竟是不是这样拍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说白了,就是镜头转换,剪辑,在铁球飞过来之前,那个士兵是真人。   但是在头掉之前的一刹那和之后,应该就是假人了。   再把这些剪辑的镜头拼接起来,就是电影中表现出的样子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沈浪觉得这种解释还算合理。   崇祯这个几百年前的人,更无法找到什么破绽了,再加上他对沈浪的信任,自然不会怀疑。   电影继续播放,随着红衫军的骑兵从两翼包抄攻击,已经伤亡巨大的米军彻底崩溃,士兵们转身就逃,有的连武器都扔了。   这次战斗,红衫军再次毫不费力的取得了胜利。   崇祯也亲眼见识到了,同样的战术,不同的人使用出来,取得的效果真的完全不同。   电影继续播放,沈浪一直快进到两个半小时的位置,双方正准备进行一场决定性的大战。   还是和之前一样,双方排列成整齐的队形互相靠近,米国人先一步停下,然后射击。   随后,红衫军还击,双方都有不小的伤亡。   但是,在士气方面,米国人与红衫军有不小的差距。   一些士兵承受不了残酷的战争压力,心里防线崩溃,开始出现逃亡现象。   而随着红衫军骑兵出动,米国人主动撤退。   红衫军不再保持阵形,持枪在后追击,米国人疯狂逃蹿。   直到,红衫军看到前方有敌军的完整阵形,而之前逃蹿的民兵迅速的趴伏在己方正规军的前面。   红衫军指挥官当即发现不妙,下令停止追击已然不及。   米国人迅速射击,阵形混乱的红衫军顿时伤亡惨重,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线式战术阵形的重要性。   米国人重创了追击的红衫军,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红衫军第一时间投入了预备军,并且排着整齐的队形追了上来。   看到红衫军整齐的队形,米国人的指挥官明显的有些慌乱,可以看出在他心里对阵形完整的红衫军是有些畏惧的。   事实也证明,有准备的红衫军战力强大,米国人再次被击败,士兵开始溃退。   这时,作为民兵主将的主角站了起来,接过旗帜又冲锋回去,正规军指挥官也响应,命令溃退的军队再杀回去。   这一段的剧情,沈浪觉得有些不太合理。   战场上,已经开始溃退的军队,真的这么容易就能组织起反击吗?   脱离战斗拉开一段距离,重新整队再战还说得过去。   可电影中双方并没有脱离战斗,红衫军还在大杀四方。   主角摇旗呐喊两声,指挥官喊两声,米国人就像打了激血一般,反将阵形相对完整的红衫军打得措手不及。   击破他们的阵形,并将其击溃,红衫军指挥官撤退。   这应该是主角光环在起作用,沈浪也将自己的观点讲了出来,崇祯听罢非常赞同,真实的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   溃退引起连锁反应,从而导致大溃败还差不多。   大明和建虏的战斗就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大明军真正在战斗中的伤亡反而不是很大,最大的伤亡是在溃败之后。   而这种溃败也不是一开始就大溃败,而是少部分士兵和队伍带头逃亡,从而引起剩下部队的军心不稳,然后以点带面的迅速崩溃。   鞑子抓住机会掩杀而来,从而引起明军更大的溃败,伤亡也就急剧上升。   电影后面就没什么可看的了,随着米国人取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在战略上就取得了优势,开始反攻直至英国人战败投降。   电影看完了,沈浪再度总结要点:   线列步兵战术,非常讲究阵形和士气。   火绳枪淘汰,燧发枪成为主要单兵火器,定装子弹成标准配置,并装配刺刀。   近距离接战时,士兵直接手持带刺刀的火枪战斗,所以拼刺刀的技术很重要。   骑兵装备手铳,并配备马刀。   崇祯不时的点头,默默的将沈浪的这些总结记在心里。   沈浪又笑着道:“陛下,这部影片中所使用的武器及战术,虽然是一百多年后的,但只要知晓其中奥妙,仿制的难度并不是很大,所以我大明完全可以借鉴过来。”   崇祯听到不由一喜,也完全能够理解,很多事情没有挑明之前显得很高深,但一旦点拨通了,就非常简单了。   就像火药,在发明之前,可能觉得非常的神奇,但在发明之后,也就那么回事了,仅仅几种东西混合而已。   这就体现出了沈浪的巨大价值,他以后世人的角度,可以提前将一些技艺和知识告诉你,让你少走弯路,以更快的完成对别人的超越。   就相当于拿着答案去参加科举一样。   显然,沈浪想要灌输给崇祯的知识点并不只这些,他继续补充道:   “陛下,其实这个时候还有一个重要的战术,电影上没有反应出来。就是步兵如何来对付骑兵。”   “电影中骑兵虽然有几次短暂的亮相,但还未战斗,对方就迅速的崩溃了,没有体现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术。”   “其实,这时的步兵在对付骑兵中,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一击,反而可以做到对骑兵的全面压制。”   听到沈浪这般说,崇祯很是惊奇,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还有这种战术?那是何种战术?”   要知道,骑兵一直是步兵的恶梦,他还从未听说过有步兵能够全面压制骑兵的战术。   对付骑兵,最好的方法还是骑兵。   而骑兵,恰恰是大明军队的最大短板,别说比之建虏,比之蒙古也比不上。   步兵完胜骑兵的战例有不少,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沈浪其实很不想说,因为直接牵扯到自己的感情。   但是,为了让崇祯认识到后世军事在各个方面的走向,也有必要让他看一看这场战斗。   从而能够认知到己方与敌人的差距,然后作出改变。   这,就是悲惨的八里桥之战。   “八里桥?”听到这个名字,崇祯有些熟悉,因为在通州外面就有一座八里桥。   原名叫永通桥,因距离通州八里,所以也叫八里桥。   崇祯之所以知道这座桥,是因为该桥是京师周围重要的桥梁之一,是通往京师的必经之处。   沈浪点点头道:“正是这里。”   看到沈浪神色凝重,崇祯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三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救国同盟》   沈浪只找到了几个有关八里桥之战的片段,没有找到完整的电影,而且这些片段的时间比较久,没有那么高清。   影片开始播放,直接就是八里桥之战的那一段。   英法联军布置好阵线严整以待,指挥官拿起望远镜。   望远镜的视野中出现了崇祯熟悉的身影,通过装扮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建虏?”   沈浪点点头道:“这是大概两百二十年后发生在八里桥的战役,而这时正是满清建立的清朝晚期,西方诸强入侵我华夏。”   “此战,就是刚才的红衫军联合取代佛朗机成为欧洲大陆霸主的法西兰,组成联军与清军发生的战斗。”   崇祯的脸色有些凝重,不知心里有何感想。   因为不管是满清,还是英法联军,对此时的他来说,都算是外族。   但不管如何,这片土地是华夏子孙生活了几千年的,他们在京师附近战斗,作为汉人皇帝,他的心里绝对不会好受。   随着清军指挥官举刀一声大吼,成百上千的骑兵主动发起了冲锋,他们手上几乎都拿着长矛。   英法联军立即进行炮击,清军骑兵成片的倒下,但是他们依然在冒死进攻。   而联军步兵已经趴在战壕后面举枪瞄准,随着一声令下,步兵齐射,清军再次大量倒在了冲锋的路线上。   终于,清军的精锐骑兵伏低身子躲在马身一侧,凭借精湛的骑术拉近到了一定的距离。   然后用弓箭进行还击,对联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并借机冲入联军阵中。   但是,也只有少量人冲入,他们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皆是敌人,他们手中握着步枪并带有刺刀。   敌人可以刺,又可以射击,清军在战马上挥舞马刀,却根本够不着,很难砍到人,被迅速消灭。   后面的清军还在前赴后继,但联军的火力凶猛,他们没能再次冲进联军阵中,全部倒在了进攻的路线上。   看到这里,崇祯不自觉的轻叹一声,他看出了清军的勇敢。   即便敌人火力凶猛,己方损失巨大,但他们没有撤退,也没有崩溃,视死如归的发起一轮轮亡命冲锋。   是的,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亡命冲锋,明眼人都能够一眼看出武器的巨大差距。   可是,沈浪又说出了一个更大的实情,再次给了崇祯一击震慑。   “其实,这个影片是我们自己拍的,所以有些偏向清军。”   “真实的这场战役,清军出动了三万人左右,皆是精锐。其中包括精锐骑兵一万,以蒙古骑兵为主,由清军名将指挥。”   “而联军只有八千人左右,最终的结局,清军损失过半,联军伤亡只有五十人左右,其中战死的仅仅只有五人。”   崇祯一惊,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问道:“只杀敌五人?”   沈浪肯定的点点头,解释道:“因为清军根本没能靠近联军,冲得最近的还距离对方三十米,也就是二十步远。”   “可有一点毋庸置疑,在这一战中,清军的表现是非常勇敢的,连对手都在作战描述中予以承认。”   “可是,清军在武器,战术素养,士兵素质等方面差距太大,再勇敢也无济于事。”   崇祯一脸骇然,差距真的如此巨大吗?伤亡一两万人,居然都没有碰到敌人,只是侥幸杀伤敌人几十人,真是闻所未闻。   这,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是的,很可笑,真的可笑,非常的可笑,但是,崇祯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觉得很是悲哀。   因为他在心里还是站在清军这一边的,不管怎么说,清廷已经取得了这片土地的统治权,已是正统,就像当初的蒙元一样。   而那些长相和东方人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们才是彻底的异族,他们跑这么远来到这片土地上发起侵略战争,就是邪恶的。   所以,抛开一些纷杂的感情不谈,崇祯还是希望清军取得胜利。   可现实太残酷,这么骁勇的清军,居然败得这么惨,崇祯的神情难掩凄凉。   沈浪开始总结这次战役清军战败的原因:装备落后是一方面,联军装备了配备刺刀的前膛燧发枪和滑膛炮。   并且部分还使用了最新的线膛火炮和线膛步枪,在火力上对清军进行了绝对的压制。   而在战术上,联军使用的三排阵列的线列步兵战术加上空心方阵,完全克制骑兵和以冷兵器,旧式火器为主的清军。   崇祯知道,如果大明固步自封,不作出改变,清军的惨败就是大明的明天。   其实,这段战争戏拍得并不太好,可能与上世纪90年代的技术等方面有关。   并没有将步兵对付骑兵的主要战斗方式表现出来,只看到了一些步兵线列,空心方阵根本没看到。   随即,沈浪又打开了一部电影短片:《救国同盟》。   该影片讲述的是1825年发生在沙俄的十二月党人起义的故事,就是一群年轻的贵族军官为了改革而引发的起义。   他们带领军队在广场上摆下几个步兵空心方阵,由每个方向三列的横队围成的空心方阵,方方正正,非常醒目。   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形,崇祯很是惊异,不由追问道:“沈卿,这就是空心方阵,用来对付骑兵?”   “是的陛下。”   “这可真够空心的。”崇祯不由感叹,因为这个阵形看起来太脆弱了,每个方向仅仅三列横队,纵深太浅了,不够骑兵一个冲锋的。   但是,刚才的八里桥之战的短片,已经让他知道,骑兵在步兵面前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一面。   所以,他没有再提出什么疑问,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战斗开始,沙皇的骑兵发起进攻。   骑兵挥舞着马刀发起了冲锋,空心方阵的步兵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举枪瞄准。   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砰……   发起进攻的骑兵成片的倒下,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仅仅几轮射击,原本密集的骑兵阵形变得稀稀拉拉的,甚至还未冲到近前。   指挥官承受不了巨大的损失,不得不惊恐的下令撤退。   就这样,骑兵的第一轮冲锋,被轻易的击败。   步兵击败骑兵,就是如此的简单,崇祯已经有些木然,这无疑又是一次对他固有认知的颠覆。   沙皇军队不再动用骑兵攻击,知道这样很难攻破空心方阵,即使攻破,骑兵伤亡也会非常巨大。   于是,直接动用火炮,一炮轰出,倒下一片,好可怕。   火炮的巨大杀伤立即引起那些步兵一阵恐慌,因为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活靶子。   观察力不错的崇祯立即发现有些不对,这炮弹好像不对。   影片没有暂停,继续播放,他终于看清,火炮发射出来的,不是一个大铁球,而是小得多而且数量更多的弹丸。   这些弹丸威能强大,厚厚的木板,轻易的就洞穿一个大窟窿。   于是,他立即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沈浪有准备榴霰弹的照片,他先调出照片,然后给出了解答:“陛下,这叫榴霰弹,就像这样。”   “陛下,你再看这炮弹里面,有很多同样大小的小弹丸,可以多达几十上百枚。”   “炮弹发射后,这弹体外部由于受到巨大冲击,直接破裂,里面的小弹丸就会向雨点一般扑向敌人,就像这影片中的一样,一打一大片,杀伤力极大。”   “八里桥之战中,联军也是使用了大量的榴霰弹,才对清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这部影片中的战斗,还是发生在八里桥之战前三十多年,炮弹的威力远不及八里桥之战时联军使用的炮弹。”   “正因为如此,这部影片中所使用的榴霰弹工艺难度不是很高,我大明的火炮完全可以借鉴。”   崇祯就喜欢听最后一句话,可以借鉴,每当哪部影片中出现新式武器,沈浪说大明可以借鉴,他心中就激动无比。   其实,大明也有类似的武器,崇祯也知道,比如虎蹲炮,佛朗机炮,红夷大炮等,都可以发射类似的散弹。   但是在威能,以及野战能力上,显然远远不及刚才的火炮。 第二十四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四片羽毛》   《救国同盟》的关键知识点已经让崇祯看到了,就没必要继续播放下去了。   接着,沈浪又打开电影《四片羽毛》,开始快进观看,并介绍背景。   “这大概是发生在两百四十年后的一次战斗,就是八里桥之战后的二十几年。”   沈浪在一个镜头前按了暂停,对崇祯道:“陛下,你看这人手上拿着的子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崇祯定睛一看,果然是完全不同。   之前的电影,弹丸和火药都是由纸壳包着的。   装填时先用嘴咬破纸壳,在药池中倒入火药,再将弹丸和发射药从枪口中塞进去,用通条将弹丸捣下去,然后完成射击。   而这个黑人手里拿着的弹丸,好像是金属的,他还发现了一个更大的不同。   这人装填弹丸,也就是子弹的时候,他不是从枪口塞进去的,而是在枪管下方翻起来一个盖子,然后把子弹放了进去。   “还能如此装填弹丸?”   崇祯能有此疑问很正常,因为后膛枪在发明后,甚至有不少名人名将都强烈反对。   觉得用后膛枪好像就是在用屁股吃饭一样恶心,拒绝接受这种新事物。   直到被现实一次次打脸,在后膛线在战场上体现出了强大的优越性之后。   这些人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后膛枪的存在,接受了后膛枪淘汰前膛枪的事实。   沈浪适时的解释道:   “是的陛下,这时的人类已经发明了金属定装子弹,也就是将之前的纸壳变成了黄铜,将发射药和弹头都装在了一起。”   “这个从后面装填子弹的火枪,我们叫做后膛枪。”   “后膛枪的发明是火枪的一次巨大进步,射击的速度快了很多。因为枪管里加了膛线,射击的距离也远了很多,可以射杀近两里远的敌人。”   “也就是说,在八里桥之战后,仅二十年左右,西方军队的武器又进行了全面革新,单兵的武器更厉害了。”   沈浪又讲解了一下金属定装子弹发射的原理,以及何为膛线,以及膛线的作用。   崇祯心里一阵发苦,之前沈浪说后世三百年的变化,远远超过人类几千年,他还将信将疑。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   沈浪播放的几部电影,时间跨度分别是1643年,然后是大约一百三十年后的一七七几年。   再就是大概两百二十年后的一八六零年,最后就是这个的一八八几年。   人类的军事技术和战术在迅速增强,而时间跨度却越来越小。   说明什么?这说明人类的发展越来越快了啊。   让崇祯看到了武器的变化之后,沈浪继续拖着进条度,一直到空心方阵对付骑兵的那场大战。   这是英国红衫军在非洲与苏丹之间的战争。   红衫军在空旷的沙漠中遭遇敌军,迅速的结成空心方阵,苏丹军骑着战马和骆驼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   小小的方阵和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骑兵比起来,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感觉非常的脆弱。   结成空心方阵的红衫军等待苏丹军靠近到一定距离,在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一起朝四面开火。   砰砰砰,密集的火力将对手成批的射杀。   苏丹军的骑兵也几乎都配备了火枪,骑在战马和骆驼上射击,红衫军也不时的倒下。   但是,他们的射击效率明显无法与红衫军密集的火力相比,所以他们的伤亡也远远超过红衫军。   可是,苏丹军人数太多了,杀不胜杀,他们汹涌的骑兵还是凭着巨大的伤亡靠近了红衫军的方阵。   但是,战马、骆驼在看到密密麻麻的刺刀时,却根本不敢凶猛冲击,在空心方阵前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对于眼前的骑兵,红衫军能用刺刀,就用刺刀直接刺,如果相隔远一点,就立即装弹射击。   一时之间奈何不了红衫军的空心方阵,红衫军的骑兵增援也快到了,经受不住巨大伤亡的苏丹军只能撤退。   红衫军立即出动骑兵追击,但接下来的剧情有些不符合逻辑。   因为有部分苏丹军居然将自己埋在沙里,趁红衫军追击他们的溃兵时,突然从沙地里跳出来。   然后举刀斩向红衫军的战马,把追击的红衫军骑兵杀了个人仰马翻。   崇祯也看出了问题,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   “沈卿,这些人把自己埋进沙里,看他们埋得也不深,为何没被千军万马踩死?”   “而且,就算他们没被踩死,他们都已经埋进沙里,为何能分辨出自己人和敌军?”   “还能分清追击的敌人与自己的距离,跳出来就可以瞬间攻击敌人。”   崇祯这几个问题把沈浪问得也有些尴尬,他只能解释:   “陛下,有些拍摄电影的人,为了让电影好看,都喜欢用一些夸张的手法,甚至夸张得有些不正常。”   崇祯似乎想起了之前那个电影主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当然,空心方阵也不是万能的,它能够对付骑兵的前提是方阵能够稳固,一旦方阵被突破,那骑兵迅速的形成了对步兵的优势。   电影继续播放下去,苏丹军穿上红衫军的衣服冒充红衫军,红衫军果然中计。   突然杀来的苏丹军打了红衫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重新布置空心方阵。   再加上指挥官战死,红衫军陷入混乱,随即便淹没在了苏丹军的骑兵洪流中。   这部电影,沈浪想要崇祯看的内容已经看完了,所以没必要再看下去。   接下来的一部电影是《战马》,背景是一战。   “一战,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沈浪和崇祯简单的讲过一战和二战,所以他知道这是后世人类史上最疯狂的两次大战。   他也很想了解一下一战的战斗场景。   沈浪将进度条拖到五十几分钟的时候,英军骑上战马,抽出骑兵剑,向德军的营地发起了墙式冲锋。   德军准备不足,仓促中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疯狂的向树林中逃蹿,英军骑兵在后面掩杀而来。   可是他们没想到,德军在树林中早有埋伏,一排机枪已经上膛,静等他们自投罗网。   突然,哒哒哒……   一排机枪疯狂的喷吐着火舌,弹链上的子弹被机枪疯狂吞噬。   战马飞掠而过,但是马背上已经没了主人。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骑兵,转眼间被屠杀一空,战马和人的尸体倒伏一片。 第二十五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战马》   电影中有几个镜头特意从机枪上掠过,所以崇祯看得很清楚的,这种火器明显有很大不同,他也被刚才凶猛射击的镜头吓住了。   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沈卿,这是何种火器?为何能如此快速的射击。”   沈浪介绍道:“陛下,这种火器叫机关枪,我们习惯叫机枪,而这款机枪又是重机枪,威力比轻机枪更大。”   沈浪拿出手机,开启秒表,指着手机屏幕道:   “陛下看这里的数字变化,我们按这个速度数60下为一分钟。”   “而电影中的这个机枪,一分钟最快可以射出六百发子弹。”   崇祯看着手机屏幕上快速变动的数字,震惊的道:“这岂非吸一口气的间隙就可以打出十枚子弹?”   沈浪肯定的点点头,补充道:“机枪的出现,基本上宣告骑兵时代的终结。密集的人海战术也不再适用。”   崇祯再想到刚才电影中的一方摆出那么多机枪,那一口气得打出多少子弹啊,这简直就是一堵弹幕墙啊。   难怪那些骑兵败得那么惨,如果换成密集的步兵,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伤亡会更大。   崇祯立即发现一个问题:“这机枪无须装填子弹?”   沈浪没有解释,而是将镜头向前拖动了一些,指着弹链道:“陛下看到有人用手托着的那东西吗?那叫弹链,子弹提前已经装在弹链上了。”   “机枪开火时,里面的结构可以自动将弹链上的子弹装填进枪膛,在子弹发射完之后,空的弹链就从右边出来了。”   “就是这种机枪,在一战的一次战斗中,一天就击杀六万人。”   “也正是这一仗,让人们知道传统的人海战术在面对这种武器的巨大弊端,迫使人们不得不寻找新的战术应对。”   崇祯听到一天就击杀六万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沈浪用的词不是击败,而是击杀。   一天击杀六万人,岂不是尸体堆积如山,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蜂拥的进攻人群凄惨的倒在机枪前方阵地的场景,心中不寒而栗。   不过,一想到射击速度这么快的恐怖武器,一天击杀六万人,好像也很正常吧。   不正常的是,他实难想象两百多年后的人类,居然就能够发明出如此恐怖的兵器。   而一战和之前一八八几年的那场战斗相隔的时候也不长吧,人类在武器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可随后沈浪告诉他,这款机枪其实在一八八几年就发明了出来,只是在一战中一战成名而已。   很多战术和武器,都在提前几十年就发明了出来,但它们想要淘汰旧的机制,则需要时间的沉淀和一次次的证明。   就像现在的燧发枪,早已经发明了出来,但到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列装。   崇祯点点头,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人类接受新事物,都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他崇祯就不需要了,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接受这些新事物了,大明军一定要加快列装燧发枪,再配上刺刀。   然后使用线列步兵战术,空心方阵,火炮再配备榴霰弹……   他恨不得马上将这些新战术、新技术全部学来,这样的话,谁能灭我大明?   沈浪又将播放进度条向前拖动,到下一场战斗的,其中一个给大炮装弹的镜头给了崇祯很大的好奇。   “火炮的弹丸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镜头中的炮弹已经是现代炮弹的样式了,长筒形,弹头是尖的,和大明现在的大铁球完全不同,和之前的榴霰弹也不同。   沈浪点点头道:“是的陛下,看起来像是放大了很多的子弹。”   沈浪这么一说,还真是,和之前的机枪子弹很像。   影片中,炮弹装好之后,就迅速的射击,崇祯立即又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炮弹发射时,大炮居然没看到动,而炮管却向后缩了一截。   崇祯仿佛是一个好学的好学生,不懂就问,沈浪也很有耐心的解释。   “陛下,现在的火炮在发射时,整门炮都会因为巨大的后座力向后退一段距离,我们称这种火炮为架退炮,意思就是射击时连同炮架一起后退。”   “这样的话,架退炮下次要射击的时候,还要将火炮推回原位重新瞄准,严重影响发射速度。”   “为了改良架退炮的问题,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才出现了管退炮。”   “管退炮的意思就是发射时,只有炮管向后移动,炮架还是在原地。”   “通过炮管上的一个叫制退复进机的物件,炮管后退之后又会迅速的回到原位。”   “再加上后膛装填炮弹,也省去了很多步骤,管退炮在射击速度、射击距离和精度各方面都有了很大提高。”   “快的话,一分钟可以发射20发左右的炮弹,一般正常也可以发射6-8发炮弹。”   “而现在的架退炮,两分钟左右才能发射一发,差距非常明显。”   听完沈浪的解释,崇祯啧啧称奇,难道后世人真就比自己这个时代的人要聪明这么多吗?   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良发明那么多先进的武器,战术,工艺。   电影继续播放,突然一发炮弹落进战壕中,几个士兵像破布一般被掀飞了起来。   “这炮弹的威能也大了许多。”   “陛下,在电影中,很多武器的威能都被刻意的削弱了,不然的话,就太过血腥,不适合普通人观看了。”   “真实的战争中,这样一发炮弹落在人群中,几十人被撕成碎片很正常。”   “如果是在空旷一些的地方,七八亩范围内的士兵,恐怕都要失去战斗力了。”   “爆炸中心的人直接被撕成碎片,离爆炸中心稍近些的,会被活活震死。”   “所以,一战中的军队都会在自己阵地上修建大量战壕。”   崇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炮七八亩地的范围遭殃,在被沈浪确认后唏嘘不已。   崇祯一双眼睛再度死死的盯着屏幕,全神贯注的看着。   战壕中布满英军士兵,外面炮声隆隆,被炸起的泥土像雨点般浇在士兵身上。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他们都站在梯子旁,随时准备登上梯子爬出战壕发起进攻。   虽然听不懂电影中的话,但崇祯能够通过一些士兵们的表明看到他们的恐惧。   可是一想,能轻易将人撕成碎片的武器,能不怕吗?   自己光是坐在电脑前,听到炮弹的尖啸声以及爆炸声,都有些心惊胆颤。 第二十六章 和崇祯一起看电影之《拯救大兵瑞恩》   战壕内,一个英军指挥官站上梯子吹响进攻的笛子,战壕中的一个士兵跟着吹响了另一种古怪的乐器。   崇祯不认识这种乐器,但沈浪知道这个乐器叫苏格兰风笛。   这显然是一种冲锋指令,士兵们蜂捅的登上梯子,爬到地面上,然后前赴后继的发起进攻。   但是,战场上的障碍物太多了,崇祯认出了拒马,但是一种带尖刺的线,他不认识。   “陛下,这是铁丝网,就是在细细的铁丝上,再绑一些尖铁丝,然后将它们编起来固定在地上。”   “敌人在进攻时,遇到一道道铁丝网,将寸步难行。”   “这东西被用在军事上之后,就被各方广泛采用,在阻挡敌军进攻时非常实用。”   “我之前说用机枪一天射杀六万人,铁丝网的作用就非常大。”   崇祯点点头,他懂了,完全懂,这么密集的铁丝网,进攻方想要通过,行动肯定会非常迟缓,阵形也很难保证。   因为几乎无法走直线,只能绕来绕去避开铁丝网。   更重要的是,敌方还布置有大量的机枪,那么密集的火力对于进攻方来说,简直是灾难。   “不过,铁丝网的工艺难度也不高,我大明现在就可以造出来。”   “我在想,如果我大明的城墙上布满一圈铁丝网,只要城墙不塌,任你多少人恐怕都难以攻入。”   “或者,在城外绕城布满铁丝网,挖上这种战壕。”   听到这里,崇祯的眼睛不由一亮,这个好。   沈浪将进度条向前拖动了一些,突然,一匹精壮的战马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飞奔,它很强壮,速度也很快。   但动物始终不如人聪明,又是夜晚,它没能避开前面拦截的铁丝网,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它凭借强壮和速度,硬生生的将固定铁丝网的桩子拔了起来,然后拖着缠在身上的铁丝网继续向前跑。   又突破了一道,还带起了桩子一起疯跑,可是桩子突然挂在了另一个桩子上面,铁丝网巨大的牵扯力量直接将它掀翻。   它想奋力站起,拼命挣扎,但全身被铁丝网缠绕,终于精疲力尽的倒下。   崇祯可以感受到这匹优良战马的痛苦和无奈。   他可以想象,如果大明军队的阵地上也布满这种铁丝网,建虏的骑兵和数量巨大的流寇,除了围困之外,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吧。   电影继续播放,天亮了之后,有士兵去救这匹可怜的战马,崇祯看到了它身上捆满了带尖刺的铁丝网。   如果这是要缠在人身上,应该会更痛苦吧。   铁丝网这东西很容易导致进攻方的人员受伤,这个时代受外伤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伤口感染,很可能就直接导致人员死亡。   可是,崇祯又有些想不通,沈浪说电影都是人演的,可这明明是马呀,马怎么也演得这么好?   这铁丝网是真的捆在它身上,还是通过什么手段假的捆在它身上,它有没有受伤?   崇祯这个问题把沈浪也有些难住了,其实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让动物那么配合。   沈浪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那些导演是怎么做到的,也许这匹马是训练过的,能够听懂人类一些简单的指令。   崇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个也没有一点用处。   沈浪再度拖动进度条,英军在花费巨大代价之后终于攻进德军的一条战壕中,崇祯发现那里的德军居然都带着一个面具。   沈浪告诉他,这个叫防毒面具,人类为了消灭对手,也发明了不少邪恶的武器,毒气弹就是其中之一。   毒气弹释放出来,如果没有佩戴防毒面具,一会儿就会失去战斗力。   轻则毒瞎眼睛,皮肤溃烂,重则痛苦的死去。   刚解释完,毒气弹就来了,将进入战壕的英军淹没。   然后,不少英军的眼睛被毒得看不见了,用布蒙住,还有很多人身体也出了问题,连走路都没有办法,需要战友扶着。   关掉《战马》,沈浪又打开一部二战的战争片:《拯救大兵瑞恩》。   沈浪先给崇祯讲解了一下电影的背景,正是二战,然后将进度条直接拖到登陆诺曼底的镜头。   只看到电脑屏幕上,一艘艘船中载满了士兵,向着滩头快速冲击而去,紧张和晕船让一些士兵忍不住吐了出来。   终于到了岸边,船只无法再前进。   突然,一艘船前侧的门打开,还未待这些士兵冲出,他们的身上便爆起一团团血花。   镜头一转,只听到哒哒哒的连续声响,一种和鸟铳有些像的火器疯狂的喷吐着火舌。   子弹飞射而出,打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打在士兵身上,一个个士兵惨叫着倒进海里,被海水淹没。   观察敏锐的崇祯迅速发现不对,“这机枪和之前的机枪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沈浪夸赞道:“陛下果然好眼力,之前使用马克沁机枪的也是这个国家的人,但现在马克沁已经跟不上时代,不再被重用了。”   崇祯一惊,“可是,按照你说出的时间,一战和二战之间,也就相隔二十年,如此威能的机枪,这么快就……”   崇祯都有些结巴了,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变化速度太快了。   “因为这款机枪更轻便,更容易冷却,威能也更大,它最快一分钟可以发射一千五百发子弹。”   “一千五百?”才过二十年,机枪的射击速度就增加了一倍不止,这太疯狂了。   大明在火器的工艺上,几百年都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在后世二十年就有如此恐怕的变化,这太可怕了。   这要是反应慢一点,不思进取耽搁几十年,岂不是要被别人甩到看不见影子?   沈浪严肃的点点头,再次补充道:   “这电影中放的是1944年的一场大战,据现在的大明三百年,却是我那时代之前的七十多年。”   “即便是这款机枪,在我那个时候早已经过时了,我那时代最快的机枪,一分钟可以射出超过6000发子弹。”   刚好,沈浪下载过M134型速射机枪的射击视频,于是切换一下视频。   当看到M134速射机枪六根枪管疯狂转动的射击视频,弹壳如雨点一般哗哗的抛射飞出时,崇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觉得后世人太疯狂了,感觉没什么是后世人造不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神仙视角,重拾信心   沈浪拖动进度条,让坦克出场,一个大铁疙瘩横冲直撞,坑坑洼洼的路面和各种障碍物都无法阻挡,又是开炮又是开枪扫射。   而之前比较厉害的机枪打在它身上,除了擦出一些火星,一点毁伤效果都没有造成,让人震惊不已。   “这叫坦克,在一战最后时段便出现了,但工艺不成熟,所以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一款可以影响整个战场的恐怖兵器。”   “坦克的作用类似于现在的重甲骑兵,只不过士兵不是骑在上面,而是躲在里面的。”   “几百上千辆坦克一起快速推进,简直势不可挡,准备不足的防线,很容易被突破。”   “一天突进几十上百里,打得对手溃不成军。”   “如此这般,岂非无敌?”崇祯惊骇的问道。   “一物降一物,没有最锋利的矛,也没有最坚实的盾,能够击毁坦克的武器也有不少。”   “比如反坦克枪,反坦克炮,反坦克地雷,火箭筒等等,都有不错的破甲效果。”   刚好这时,有两个米军士兵将炸药粘在轮子上,随着轰轰的两声,坦克履带被炸断了。   沈浪指着屏幕道:“像这样也行,将它的履带炸断,它就动不了了,失去了大半威力。”   崇祯立即明白,“这就像重甲骑兵,用破甲重箭击杀。或是让他们的战马失去作用,这个骑兵也就失去了大半战力。”   “正是如此。”沈浪附和道。   沈浪继续快进,突然,一辆坦克毫无征逃的爆炸,镜头一转,天上仿佛飞过一只大鸟,还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是?”   “飞机,这是最厉害的兵器之一。”   “飞在天上,可以向下方投掷大量的炸弹,还可以从空中用重机枪进行扫射,所以对地面目标威胁非常大。”   “对付飞机最好的方式,也是用飞机。实在不行,地面上可以用高射炮对其打击,但效率不高。”   崇祯除了惊叹还是惊叹,“真是天上地下,难怪这样一座城池,几乎成为废墟,这些兵器都太可怕了。”   “陛下所言极是,那时讲究立体战争,就是海上,陆地,空中力量全方位配合,以最强力的攻击,以最快的速度歼灭敌人。”   “发动二战的这个国家。”沈浪在地图上指出德国的位置。   “在战争初期,他们集中几千架飞机,几千辆坦克,突然发动攻击。”   “在不到二十天内,向前推进了一千多里,打得同样强大的对手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最大的一次战果,是在其中一次战役中就消灭了上百万敌军。”   “不到二十天内,消灭上百万人?”崇祯感觉自己要疯了,那岂不是像大明这样的帝国,瞬间就被灭了。   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大明身上,但崇祯的心里还是一阵狂跳。   “这种战术,我们叫做闪电战。”   “闪电战,果然如同闪电一般迅捷,干净利落的消灭敌人。好可怕。”崇祯惊叹不已。   “是的陛下,这是一种在几百年后都很先进的战术,我大明也可以按照这种战术思想打造一支军队。”   “如果有一支攻击力强大,速度又极快的部队,定是一支可以发起闪电战,所向披靡的强军。”   崇祯心头一动,兴奋的同时,又有些小心的道:“沈卿,可大明没有坦克,也没有飞机,这样真的可以吗?”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道:“可以的陛下,我心中已经有一些想法。”   于是,沈浪立即将自己的一些构思讲给崇祯听,崇祯不时的点头,神色也越发愉悦。   最后,激动的道:“好,好。沈卿,唯你担当此任。”   崇祯非常的兴奋,因为沈浪不但给他提供了组建一支这样军队的思路,还给他提供了解决后勤的办法,甚至花费不了多少国库里的资源。   要是大明有一支这样的强军,何愁流寇不灭?何惧建虏犯边?   这才是朕的左膀右臂,真正的帮助朕解决大问题,还不需要多大的好处。   随后,沈浪又先后点开了《偷袭珍珠港》《血战钢锯岭》等等电影,还有几部战争纪录片。   当然,都是快进看的,专门看战争场面,一个比一个震撼,一个比一个血腥,海陆空武器全方位展示。   这样的战斗方式,完全颠覆了崇祯的认知,因为和如今大明发生的战争场面完全不一样了。   沈浪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击崇祯的自信心,而是要告诉他。   此后两三百年,是科技的时代,是海权的时代,是资本积累的时代。   人类科技的发展超乎想象,乃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谁能够早先一步走上正确的道路,在未来就能够掌握整个世界的话语权。   而从大明之后到二战结束,其中影响人类世界巨大变化的就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   沈浪刚才给崇祯看的所有这些,就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工业带来的巨大变化。   而后世的中国,正是因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没有赶上,才落后挨打。   倭寇也没有赶上第一次工业革命,但却赶上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仅仅通过二十年的发展,就成为了世界强国。   沈浪就是要告诉崇祯,大明想要强大,就要提前推动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谁赶上了谁就强。   至于第三次工业革命,那是二战后的事,涉及的技术太高端,没有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作铺垫,根本够不着。   但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紧密联系,甚至可以同时发展,交叉进行,后世的倭寇就是如此。   这一夜,开阔眼界,开放思想是沈浪带给这个封建皇帝的最终目的。   崇祯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三观都重塑了,心中曾经的抱负不由自主的一点点释放出来。   如今的大明,虽然也是内忧外患,但与几百年后的世界局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崇祯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吓倒,更不应该在听到大明寿命只有一年时自暴自弃。   沈浪明确的道:“陛下,一次性看完这些影片,对我自己的感触也非常大。”   “我觉得,只要我们努力,别说一年,就算十年百年,我大明也不可能亡。”   “因为,我们是站在神仙的视角啊,俯视着后世几百年的发展方向,我们可以提前别人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知晓这个世界的走向。”   “如此这般,我大明怎么可能还会被流寇打败?怎么可能让满清入主中原?”   “神仙视角,好,好,这个词很好,非常好。”崇祯极其认同。   好比两个高手过招,我都知道你下一招是什么,做好了应对之法。   这样如果还被你赢了,那是我自己真的太无能了,死也死得不冤了。   这样情况可能发生吗?肯定不可能。   崇祯的自信心暴增。 第二十八章 沈公公   崇祯对沈浪越发器重,他能够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心思,陪自己看这么长时间的电影,和自己聊后世的风云变幻。   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与后世的一些困境比起来,现在的大明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你崇祯不能被所谓大明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给吓倒,毕竟那是未来还未发生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病根,对症下药,不说药到病除,能延长大明的寿命是绝对的。   如果现在就自暴自弃,那一年后,大明必亡。   打开心结,恢复信心,崇祯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浪,威严的道:   “沈卿,朕希望得到你的全力帮助,大明的时政、军事、官场等各项事宜,你有何想法尽管跟朕提出。”   “朕希望和你一起,匡扶我大明,不让我大明落后于泰西诸国。”   崇祯手掌一拍世界地图,豪情万丈的道:“我大明必然傲立于世界之颠,为后世开太平……”   沈浪也跟着神情激动的道:“沈浪绝不辜负陛下信任,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王承恩也立即跟进,神情振奋的道:“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因为崇祯的豪情勃发,是真的感染到了他,他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自上次从沈浪那里听到大明寿命不足一年时,他能够感受到陛下的茫然、煎熬、颓废、无助、惊慌等各种负面情绪,越发的苍老了。   可在这一刻,陛下似乎又年轻了几岁。   他深知自己的命运和陛下,和大明是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好了,他相信,有沈浪这个后世人的辅佐,大明绝对不会在一年后灭亡的。   陛下,肯定能够成为大明中兴之主,带领大明走向世界之颠。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崇祯没有丝毫睡意,开始和沈浪探讨大明以后的发展规划。   而沈浪并不信口开河,也不会不懂装懂的胡乱指点江山。   他会提供自己的意见,但也会将崇祯问的一些重要问题记下。   准备回去之后,以写小说的名义去请教一些真正懂的人,再综合大家的意见。   在得知沈浪的用意之后,崇祯更加欣喜,说明帮助自己的将不止沈浪一个人的智慧,而是后世很多睿智的人。   这些人依托史料,可以清晰的找出大明的症结,从而对症下药,这对大明的帮助是极大的。   这从侧面也说明沈浪的作用非常非常的重要。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次接触,崇祯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将大明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   而且不骄不躁,心思细腻,是个做实事的人。   崇祯和沈浪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问不完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快到早朝时间了。   得到王承恩提醒,崇祯才醒过神来,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崇祯非常的勤奋,哪怕是经常批阅奏章到凌晨一两点钟,早朝也是每天必到。   而今晚,却是直接熬了一夜,虽然有些倦意,但精神依然亢奋。   “沈卿想必是乏了,怪朕忘了时辰。”   于是连忙对王承恩道:“王伴伴,立即安排沈卿去休息,不得怠慢。”   沈浪不禁有些汗颜,连忙对崇祯道:“陛下,我那时代有一句俗话,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陛下之勤奋,让我等普通百姓,都甚是汗颜,但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   崇祯点点头,哈哈笑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通俗中隐含至理,朕今后会多加注意。”   王承恩心中苦笑,他已经不知道劝过陛下多少次了,劝陛下不要太过操劳,龙体要紧。   可是,陛下偏是不听啊,现在沈浪头一次说,陛下就听了进去。   王承恩倒是没怎么嫉妒,他深知沈浪对陛下,对大明的重要性。   而且沈浪的存在,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双方反而会互补,他王承恩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   沈浪再次回到了王承恩的住所,以后怕是要长时间住在这样的住所中了。   而在这之前,沈浪就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了,以方便今后的活动。   三人商讨一番,觉得没有比太监这个身份更合适的了。   有了这个身份,崇祯才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的随时召沈浪进见,以商讨对策。   而且,太监是很容易提拔的,只要皇帝和大太监扶持一下就行,文武百官也不会计较一个太监升得太快。   现在大家都知道,崇祯又开始重用太监,一些心腹太监也被派去监军,担当大任。   而沈浪接下来要帮助崇祯做的一件大事,便是帮助大明建立一支听命于崇祯,而且善战的军队。   太监这个身份也很合适,只要地位足够,直接就可以去当监军,权力比总兵都要大。   当然,现在沈浪的身份还不够,崇祯再怎么宠信,也不可能直接将一个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宦官提拔为大太监,这就需要运作。   这种事情,交给王承恩最合适,太监都是有传承的,大太监带小太监,王承恩自己都是曹化淳这样的大太监带出来的。   所以,先让王承恩给沈浪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再让王承恩找个机会将沈浪名正言顺的带在身边伺候,再给些机会,提拔起来快得很。   当然,不是真的将沈浪阉了去当太监,只是借用太监这个身份而已,就像韦小宝一样。   如果真要把他阉了,沈浪是打死也不干的,哪怕是扮假太监,他心中也是百般不愿。   但没有办法,他自己也知道太监这个身份是非常适合自己的,不当也得当了。   更郁闷的是,他从王承恩那里得知,在宫内,不是每个阉人都能自称太监的。   太监是有身份的,只有到了一定品级的宦官,才有资格称为太监,否则只能当作宦官了。   而宫中宦官的数量,要远远多于太监。   合着,他沈浪现在即使想当太监,都没有资格,先要从宦官做起。   此时的沈浪在王承恩所住的直房中,站在自己带来的镜子前,望着旁边放着一的整套宦官衣服,心中微叹一声。   上次他也穿过宦官的衣服,但那只是临时的,自己也一直呆在房中不出去,也没人认识自己,无所谓了。   但现在,一旦穿上了,以后在大明就要经常穿这个了,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还好在大明,对宦官和太监的歧视远远不及后世,沈浪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但是一想到以后别人一句一个沈公公,沈浪就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暴起。   老子为大明付出太多了,沈浪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想那么多,沈浪开始不太熟练的由内到外将一件件衣服套上,这还是王承恩亲自教导的结果。   毕竟,一个宫中的宦官连穿衣服都不会,肯定会引起很大怀疑,所以宫中的一些礼节、习俗之类的,王承恩这阵子也都抽空给沈浪恶补。   沈浪一边学习,一边用手机将王承恩说的话给录下来。   而王承恩有空没空也会时常来麻烦沈浪,向沈浪学习他带过来的电脑、手机、充电宝、户外电源等高科技产品的简单使用方法。   他王承恩学会了,再教给崇祯皇帝,有空的时候,他可以看一看下载下来的电影、纪录片,也可以在文档中查找沈浪下载下来的各种资料。   毕竟关于后世的各种资料太多了,沈浪如果整理的话,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他懒是一方面,另一方便是他觉得存在电脑里查找起来也方便很多。   这又不需要多懂电脑,多教几遍就会了。   套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假发,再戴上冠帽,一个标准的宦官出炉了。   还别说,抛开这身衣服所代表的含义,穿在身上还蛮舒服的,再配把绣春刀,倒有些锦衣卫的作派了。 第二十九章 大胆周延儒   每天的早朝如期举行,这段时间早朝谈论最多的问题,自然是建虏入寇的事情。   还是像往常一样,基本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不是争论商讨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而是将精力主要用来攻击对手提出方法的漏洞。   轻则说你可笑,提出的意见仿佛孩童,重则说你与资敌无异,几乎是将大明为数不多的军力和物资送去给建虏消耗。   又是嘲讽又是大帽子扣下来,另一方肯定要据理力争,最终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崇祯还会认真的听听,希望能够从中听取到一些中肯又实用的意见。   现在,他真的没什么心情了,好像在看一群小丑表演一般。   那些争得面红耳赤,一副忠君爱国的人,他已经知道是什么货色了。   看他们如此卖力的表演,崇祯真的有些想吐了,不再对这些人抱任何希望。   等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崇祯让王承恩适时的拿出一份战报,是周延儒传回的捷报。   他让人当众宣读这份捷报,止住这种毫无头绪的争吵,以昨晚批阅奏章太过乏累,匆匆结束早朝。   百官很是意外,太意外了,皇上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么快的结束早朝了。   可这几天,天天都早早散朝。   但皇上给的理由又很充分,没人不知道皇上每天批阅奏章到很晚,他三十出头就头发花白就是很好的例证之一。   散朝之后,百官议论纷纷,一些人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好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表演也没有表演出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阵子,早朝下得都很快,皇上好像没有太多的心情与众大臣商讨各项事宜。   而且,原本很容易被通过的奏章,也被打回或者留中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崇祯根本不觉得累,甚至还很亢奋。   每天下朝之后,离开那些虚伪的大臣,他的精神就好了很多。   只是稍微休息一下,就让王承恩带着沈浪去见自己,与沈浪商讨国家大事。   下面递上来的奏章直接让沈浪查阅,听取沈浪的意见后批阅。   这要是让那些大臣知晓,恐怕会惊掉下巴,陛下居然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而不信任他们这一群大臣。   沈浪心中还有些腹诽呢,跟着这样一个勤奋的皇帝,他这阵子也忙碌得不行,不分白天黑夜的被崇祯召见。   按崇祯自己的话说,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哪怕拿自己的一些寿命去给大明多争取一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等最危难的时候过去了,他就开始休养身体。   不然的话,大明都亡了,身体保养得再好也没用。   理是这么个理,自己家也经营过企业,虽然和大明这个庞大的企业比起来,只能算是小豆丁,但谁没有为自己的企业拼过命呢?   不过沈浪觉得,批阅奏章是次要的,毕竟大明现在的问题不是把奏章批阅好了就能够解决的。   崇祯和沈浪商讨得最多的,还是接下来大明的发展规划,一个简要的纲领,总算是弄了出来。   好在,崇祯还算是个好老板,不是个只想让人干活,又不想给好处的人。   知道沈浪喜欢古董,所以这阵子也不时的给一些赏赐,沈浪已经攒了十几件宝贝了。   这天夜里,崇祯冷笑着将一些密报递给沈浪看,原来是周延儒要凯旋而归了。   是的,凯旋而归,恐怕只有他自己这般认为吧。   崇祯早已经让王承恩派人去查探了,也早已有了结果。   正如沈浪所说的一般,这家伙将大军带到通州之后,压根儿就没有动弹过,和清军的距离超过百里。   双方连照面都没有打,哪来的一次次大捷?   只是崇祯隐瞒了下来,故意当着不知,甚至还将周延儒发出的捷报在朝堂上念了几次。   因为他清楚,鞑子要主动走了,再戳穿周延儒的嘴脸逼着他去交战,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庸才带兵,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就等着他回来,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可此时的周延儒,心情极好,以凯旋之师回归,风光无限。   想到陛下的几次赏赐,这次回朝,肯定还有更大的收获等着自己。   只是让周延儒有些意外的是,面对连连奏捷的凯旋之师,陛下居然没有派人前来迎接。   只来了自己的心腹吴昌时、董廷献等几人,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来的。   毕竟心里有鬼,周延儒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变故,询问几人,得知陛下今天早朝还念了捷报,这才放下心来,心满意足的回城。   回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进宫面圣,但又出了点意外。   王承恩告知他这几天陛下甚是乏累,已经休息,让明天早朝当着百官的面汇报战果。   周延儒虽然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多想,因为他从吴昌时这里得知,这阵子陛下每天都如此,早早的散朝。   翌日,午门外,天还未放亮,以周延儒为首的一群衣冠禽兽早已陆续抵达。   “首辅大人,恭贺恭贺,奏凯而归,扬我大明军威。昨日未及时道贺,还望首辅大人见谅。”   武英殿大学士陈演一脸笑意的走过来,主动与周延儒打招呼。   其实两人根本不对付,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周延儒也一脸笑意的回礼:“陈阁老客气。”   正在这时,一人小跑而来,人未到,声先到,“首辅大人,恭贺恭贺,今日早朝,想必就是首辅大人独奏了。”   来人正是魏藻德,他又一脸真诚的补充道:“首辅大人如此大功,陛下恐怕是赏无可赏了。”   “魏阁老,过誉过誉了,为陛下分忧,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周延儒客气的回应道。   官员们前赴后继的上前和周延儒打招呼,大多是恭维之词,周延儒一一见礼,难掩愉悦之情。   咚咚咚……   突然,三声鼓点响起,听到声音的百官立即不再讨论,开始有序的一左一右排成两队。   午门为紫禁城正门,大门为皇帝御用,平时不开。   但是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小门,称左掖门、右掖门,百官由此入朝。   又是当当当的几声钟响,文官随即从打开的左掖门依次进入,而武官则从右掖门依次进入。   进入午门后,一直行进到金水桥之南,按品级排好队伍,等待鸣鞭。   鸣鞭之后,依次过桥,到达奉天门丹墀之前,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在御道两侧相对而立,等待皇帝到来。   奉天殿上廊正中间设御座,称为金台。   台阶左右是钟鼓司乐队,殿门前间列全身铠甲的大汉将军,御道左右及文武百官身后侧,皆有校尉握刀站立。   百官归位之后,钟鼓司奏乐,皇帝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撑伞盖、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   崇祯皇帝坐上御座之后,再次鸣鞭,鸿胪寺官员高唱“入班”,左右文武两班官员齐头并进步入御道,行一拜三叩之礼。   行礼完备之后,早朝便正式开始。   鸿胪寺官员先出班,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人数。   今天没有,所以不用觐见,在庭外行五拜三叩之礼,算是完事了。   接下来,便是边关、战事奏报,最近重要的奏报皆是清军入寇之事。   周延儒咳嗽一声,停顿几息之后迈步出班,行至御前跪下,呈上自己的奏报。   鸿胪寺官员接过奏报呈上来,崇祯示意其宣读出来。   随即,鸿胪寺官员声音洪亮的宣读起来:   自建虏于崇祯十五年十月入寇以来,掳我百姓,毁我城池,烧杀抢掠,甚为猖獗。   微臣深受皇恩,虽以微末之躯,愿为我大明鞠躬尽瘁。   承蒙陛下信任,得以领军出战,将士上下用命,拼死力战。   幸不辱命,与虏接战十余次,累有斩获,扬我大明军威。   得虏首级千余,经兵部查验无误。   我大明将士亦伤亡三千余,臣奏请陛下加倍抚恤。   惟皇上圣裁!   鸿胪寺官员的声音停下,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周延儒低垂着脑袋,静等崇祯大喜之后,再来一句“周卿请起。”   可是,静谧良久之后,上方没有任何声响,他又不敢抬头去查看。   正在他狐疑间,突然一个如当头棒喝的威严声音从上方传来:“大胆周延儒,一派胡言。” 第三十章 墙倒众人推   周延儒有些发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凯旋而归,昨天陛下还在早朝上褒奖自己,今天自己亲自奏报,怎么就成了一派胡言。   可是,他心中本就有鬼,不自觉的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却又听到上方的崇祯气愤的说道:“枉朕这般信任于你,你既是如此欺骗于朕?还不如实道来。”   周延儒心中忐忑不已,但他还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绞尽脑汁的想着。   是斩获的人数造假被发现了吗?是兵部查验首级的人出卖了自己吗?   如果是这个问题,他周延儒认了也没有关系,因为这种造假太常见了,明军每次战斗都有战果造假的情况。   可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而是自己根本没有与鞑子交战,反而一次次报捷的事情被陛下发现,那问题就大了。   这可是严重的欺君之罪,轻则夺职流放,重则抄家灭门啊。   一想到这种情况,周延儒的头皮就一阵发炸,可这件事怎会泄漏?怎会如此快的泄漏?为何一点迹象都没有?   周延儒的脑海迅速翻转,想找出应对之法。   “陛下也未明说是何事,万不能不打自招,一旦认错罪,那可是千差万别。”   于是,周延儒努力的恢复平静,伏低身子装着不知的道:“臣惶恐,若无心有所欺瞒,还请陛下降罪。”   看到周延儒一副不进棺材不掉泪的作派,崇祯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冷笑的道:   “你周延儒在通州一动不动,可建虏归途并未经过通州,你是如何做到与建虏交战十余次,并斩敌千余级的?”   听到这句话,周延儒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瘫软了,没想到归来不是加官进爵,而是东窗事发。   他本还有意狡辩,但陛下已然知晓自己在通州未动,建虏返回时也并未经过通州。   只要认真细查,根本是难以隐瞒。   即使平时能言善辩,此刻已不知如何开口。   “说。”崇祯一声厉喝。   周延儒吓得一颤,只能神情惶恐,一脸死灰的道:“臣有负陛下隆恩,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说罢,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也是让廷外的文武百官有些始料未及,一些人眼珠子打转,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早朝的规矩还是很严的。   崇祯突然站起身,声音威严的道:“周延儒欺君罔上,目无君臣,捏造战报,罪不可恕。”   “来人,革除周延儒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即刻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几个大汉将军立即应令,摘除乌纱帽,将已经瘫软的周延儒架起来拖走。   堂堂首辅,昨日凯旋而归,今日东窗事发坠入大牢,让人唏嘘不已。   可周延儒如果根本没与鞑子交战,就捏造这么多捷报,那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人敢为他说话,包括他的死党吴昌时,董廷献等人,因为这个罪责太重了,很容易惹祸上身。   于是,只能都闭口不言。   而崇祯显然没那么容易消火,他厉喝一声:“骆养性。”   心中有些可惜的骆养性猛的一惊,因为刚才他还在后悔自己为何不在昨日就向皇上告密,这样就有一件功劳了。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陛下自己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此时再说自己知晓内情已然不合适,恐还会被怪罪,所以只能装着不知道,顶多是一个失察之责。   看到骆养性没有走出班列,立即有鸿胪寺的官员上前引导。   骆养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出班列,至御前跪下听宣。   看到跪伏在下的骆养性,崇祯斥责道:   “就在通州,与京师不足五十里,周延儒撒下如此弥天大谎,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一无所知?”   骆养性立即惶恐的道:“微臣失察,请皇上恕罪。”   崇祯斥责道:“你自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碌碌无为,不及乃夫十之一二,朕要你何用?”   说罢,又继续道:“革除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回家反省。”   骆养性心中大惊,一个失察之罪,就直接革职了。   但陛下现在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有任何反驳。   连忙道:“罪臣领旨。”   前阵子以来,早朝都早早的下了,没想到今天的早朝突然这般的不同寻常,两位大员瞬间丢了乌纱帽。   虽然说不上来,但有些官员已经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个陛下,好像有些不同了。   究竟是哪里不同,又有些说不上来。   首辅,现在应该叫前首辅,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了。   哎,大家以前一直把皇帝当成傻子,能骗则骗,能忽悠就去忽悠。   现在好了,首辅带头玩这一套,把自己玩进去了,也给了一些人警醒。   看来陛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   不然的话,以首辅的地位和手段,怎么毫无预兆的就露馅了呢?这事有些蹊跷。   有些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查查内幕,他们可不想陛下手中还掌握什么隐密的,可以监控他们的力量。   不然的话,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锦衣卫已经半废了,刚才连骆养性都被牵连了,那周延儒这事应该和锦衣卫关系不大。   不是锦衣卫,那事情出在哪里呢?陛下手中还有其他什么秘密手段吗?东厂?   奏报的环节已过,下面就是奏事。   只听见几声咳嗽声几乎同时响起,鸿胪寺的官员立即上前引导,免得出现几人同时走出班列的尴尬局面。   “臣武英殿大学士陈演弹劾周延儒其党吴昌时,董廷献二人假借周延儒之势,把持朝政,贪赃枉法,毒害朝臣……”   陈演弹劾完了之后,之前在午门外对周延儒恭维有加的魏藻德也连忙站出,弹劾周延儒和其一干亲信。   他口才好,一番痛斥,当真是义愤填膺,嫉恶如仇的模样。   墙倒众人推,其他大小官员,给事中,御史纷纷弹劾。   原本还想跟着首辅大人一起风光一把的吴昌时,董廷献等人,虽然尽力狡辩,但势单力薄,难堵悠悠之口,一个个面如死灰。   虽然不耻陈演,魏藻德等人的嘴脸,但吴昌时,董廷献等人也确实奸佞无疑,崇祯也就顺水推舟的将些人统统下狱。   就这样,周延儒和其党羽,仅仅一个早上便轰然倒台。   散朝之后,魏藻德等人带头恭贺起了陈演,因为在他们看来,周延儒倒台,首辅的位置,非受陛下宠信的陈阁老莫属了。   陈演虽然嘴上谦虚,但心里也是这般认定。   他早已觊觎首辅之位很久了,本还想着怎么斗倒周延儒,没想到此人居然自掘坟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和其他官员告别之后,坐着轿子,一路哼着小曲去坐班了,心情极好。 第三十一章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   散朝之后,崇祯回到乾清宫,立即命王承恩将沈浪请来。   没过多久,王承恩一行就大摇大摆的出了紫禁城,直出午门,端门,承天门。   跟在王承恩身后的一个皮肤略黑,剑眉星目的小宦官有些引人注意。   他叫沈浪,听说是王老公的一个远房亲戚。   多年未见,本以为早死在了兵荒马乱中,没想到却侥幸活了下来,一路艰辛的来到京师投靠王老公。   可是在京师人生地不熟,吃了多次闭门羹也没能见到王老公,还差点饿死。   倍受打击,一气之下,甚至在见到王老公之前,主动将自己给阉了。   听说王老公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痛惜不已,就算来投靠,也没必要进宫不是?   以王老公的身份,来京师投靠,还能没有一口饭吃不成?谁没事割了男人的家伙事儿去当太监呢?这不是自断传承吗?   知晓这件事的人在心中暗笑,据说这沈浪是在外面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到了京师,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迫不及待的要进宫,不敢呆在外面,所以才自己自宫,以方便跟在王老公身后当个贴身小太监。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王老公直接认他为义子。   为了照顾他,还将之前准备培养的一个贴身小太监直接打发到了别的地方,给这个远房亲戚腾开了位置。   王老公对这个远房亲戚可以说是照顾有加,之前有个少监只是因为对沈浪说了两句稍微严厉些的话,被王老公知晓后,直接废了他的少监一职,丢去洗马桶了。   王老公平时为人还算平和,很少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有心人打听下才得知,王老公小时候多受这远房亲戚一家照顾,不然早饿死了。   现在,这远房亲戚一家只剩下沈浪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惨死在河南的兵慌马乱中。   没能回报当年的恩情,王老公很是愧疚,自然对这沈浪照顾有加了。   还有人看到王老公带着沈浪去见了陛下,出来之后不久就升为了监丞。   看来陛下对这个沈浪的印象也不错,当然这中间肯定少不了王老公的帮衬。   事情传开,大家也都知道这沈浪不能轻易招惹了,王老公可是陛下的贴身红人,想要收拾他们这些内侍宫女太简单了。   即便是现在的沈浪,监丞的地位也是很多人在宫中服侍一生也无法达到的。   要知道沈浪入宫也才半个月,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有这几层的背景在,现在的沈浪,只要他在宫中不犯什么大事,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   而这沈浪,可能是以前受欺负惯了,亦或是还没有变得奸猾。   除了有些规矩不太懂之外,为人倒是很和气,没有壮着有王老公撑腰就肆无忌惮。   所以认识沈浪的宦官、宫女之类的,也愿意主动巴结,因为他们清楚,这位以后有很大可能成为这宫中的大太监。   从这里看来,崇祯和王承恩给沈浪做的身份,已经步入了正轨。   以后,他沈浪太监的身份也就坐实了,而且干爹还是个太监。   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拥有一个这样的身份,虽然是演的,但演得比电视剧还真实啊。   承天门外已经停好了马车,沈浪为了演好自己的身份,小心的扶着王承恩上到了马车中。   马车缓缓而行,右拐进入东江米巷,经过前军都督府后,就是锦衣卫衙门的范围了,再右拐进入锦衣卫后街。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此时已然落魄了不少,不复往日辉煌,门庭间甚至有些冷清。   沈浪远远的便已经看到一群人在衙门门口等候,看到车队行来,几个头戴乌纱帽,穿着蟒服,腰系玉带的大档头上前几步迎接。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群身穿飞鱼服的中层锦衣卫亦步亦趋的跟着。   车队停下,一行人就在车队右侧旁边列队迎接,却是没有骆养性的身影,因为他的指挥使职位已经被革除,现在正待在家中等待后续发落呢。   马车停稳之后,沈浪上前打开轿子门帘,小心的将王承恩扶了下来。   一干人等立即躬身见礼:“恭迎王公公。”   王承恩点点头,抬步向前走去,人群自觉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沈浪跟在王承恩身后走进了曾经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衙门。   一行人直入正厅,王承恩站于上方正首之位,转过身面向众人。   沈浪在王承恩左侧站定,待场面安定了一些之后,振声高喝:“接旨。”   “臣等领旨。”   沈浪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群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可以说,他是第一次面对成年人跪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一大群,颇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也知道,以后这种场面会经常遇到,所以努力的让自己适应。   王承恩展开圣旨,开始字正腔圆的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锦衣卫本为朕之肱股,为朕排忧解难。   然则,内阁首辅周延儒欺君罔上,屡次捏造战报,愚弄天听,胆大包天。   锦衣卫本有监查之责,然未有丝毫觉察,让朕蒙羞,朕甚是愤慨。   即此革除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之职,贬为庶民。   锦衣卫不可一日无执掌,即此擢锦衣卫南堂指挥李若琏接任指挥使之职。   望诸卿倍加勤勉,为朕分忧,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磕头之后站起来。   王承恩笑眯眯的跨前几步来到李若琏身前,笑道:“李大人,恭贺恭贺。”   李若琏的年龄已经有些大了,但一副美髯显得不怒自威。   他连忙躬身双手接过圣旨,先向西北方向拱拱手:“谢陛下隆恩。”   又转过身对王承恩躬身,客气的道:“今后仰仗王老公多多提携。”   锦衣卫指挥使早不复往日风光,远不及王承恩这种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   王承恩笑着扶起李若琏,他已经从沈浪这里知晓,正史中这位是锦衣卫当中为数不多为大明殉国的,是真正的忠于大明的。   正因如此,骆养性被贬谪之后,加上这位的资历,指挥使之职非他莫属了。   突然升任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是很意外的,整个锦衣卫都有些意外。   因为前指挥使骆养性坐阵锦衣卫指挥使多年,这次并没有犯多大的错,直接革除职位的惩罚是有些重的。   而刚散朝不久,圣旨就下来任命了新的指挥使,骆养性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众人包括李若琏都想不通,骆养性究竟是哪里犯了陛下的忌讳,从而让他受这般重的责罚。   如果真是因为这次的失察之责,那骆养性早就应该被革除了,他何止这一次失察? 第三十二章 差点吓死个王承恩   “可能是陛下对锦衣卫的不作为早有怨言,所以才在这一次彻底爆发了吧。”李若琏这般想着。   但是在心里又叹息一声,自己接任这指挥使之职,恐怕也不是什么美差。   以锦衣卫眼下的境况,想有什么作为,确实是有些难。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沈浪这个名声不显的小太监给推动的。   因为沈浪在给崇祯提供的建议中,就有一条改革锦衣卫。   这么好的特务组织就这么废了,实在太可惜。   当然,沈浪改革锦衣卫不是为了监察百官,而是为了让其发挥出军事作用。   侦察情报、暗杀、除奸等等秘密工作才是特务该干的活啊,就像他们在万历三大征中发挥的作用一样。   现在大明本就是一盘散沙,再去监察官员,大兴诏狱,只会天怒人怨,人心相离。   所以,要顺利的改革并扩充锦衣卫,首先就要废除其一些过大的权利。   比如监察官员、巡查缉捕、诏狱等等,和军事无关的职责都可以废除,让其在军事上多发挥作用。   并控制锦衣卫在京人数,降低文武百官对锦衣卫的忌惮,从而减轻各集团对锦衣卫的打压。   当然,在改革之前,锦衣卫内部也需要清理一番,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指挥使骆养性了。   骆养性这个人,史料对他褒贬不一,甚至更偏向于褒,贬主要是因为他投降了清廷,但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而且,他能力也是有一些的,正史中,周延儒的事还是他举报才曝光出来的。   相比于满朝昏庸之辈,矮子里拔高个,他本不应该被革除职位。   但是,骆家世代是锦衣卫,出现了多位指挥使,骆养性本人也在锦衣卫中混迹多年,与京中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要改革锦衣卫,他这个指挥使首先就不能留,必须要让他把位子空出来。   于是,才借了这个机会,等周延儒一回来,崇祯自己就将其揭穿,不给骆养性举报立功的机会。   不然的话,无缘无故的将一个有功之臣给废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同时也可以借机敲打一下锦衣卫中那些碌碌无为之辈,为接下来的改革做好铺垫。   至于升任李若琏为新任指挥使,一是资历够,二是比较忠诚,三是年纪大。   是的,年纪大也是其中一点,随时可以退休。   先让李若琏将位子占了,然后在改革中提拔一些干练的少壮派,从中选择出适合接任改革后的锦衣卫的使命。   到时候,李若琏就可以功成身退。   宣完旨以后,王承恩就提出了告辞,李若琏立即率领一干锦衣卫骨干将王承恩、沈浪一行人送出锦衣门衙门。   一直看到车队出了锦衣卫后街,转进东江米巷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返回衙门内。   而李若莲则要面临他成为指挥使以来的一系列问题,毕竟,他就任指挥使,不是谁都服的。   王承恩和沈浪都没有在外面多耽搁,立即回到了紫禁城。   乾清宫中,依然只有崇祯,沈浪和王承恩三人。   崇祯在上首的地平台上踱着步,突然,他停下身子,看向下方的王承恩道:   “王伴伴,宫中有内侍与官员勾结,将从朕这里探知的消息泄露出去,以便其在第二日的答辩中提前准备,从而获得朕的信任。”   “为此,有大员从中获得巨大好处,被朕委以重任。”   “这不仅是对朕的欺骗,更是对大明的祸害,这些无能之辈通过此种手段获得高位,碌碌无为,打压异己,置我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   “其之祸害,更甚贼寇。”   崇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王承恩脑海中一记当头棒喝,他脸色不由越发苍白,脑门上的汗珠不自觉的渗了出来。   突然,崇祯的话语一停,然后淡淡的问道:“王伴伴,此事,你可知?”   王承恩的身上仿佛被按了机关一般,崇祯的话音一落,他就直接跪了下去,忙不停的道:   “陛下,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   这绝对是杀头的死罪,王承恩没想到这种祸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而且是这么快的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以为沈浪的存在只有除了陛下之外的自己知道,陛下很多事情还需要依赖自己去执行,自己只会越来越受重用。   只要不犯大错,就会平步青云,财运亨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没多久,杀头的罪就要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王承恩清楚,这肯定与沈浪带来的史料有关系,上面肯定有内侍与官员勾结的内容。   而能够探知到陛下第二天早朝要讲的内容,那内侍的等级肯定不低,比如像他王承恩这样的。   王承恩不清楚沈浪有没有点明其中就有自己,但这种事情,一牵扯上就是大麻烦,万万碰不得啊。   可现在,陛下已经将事情挑明了出来,他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无辜,一切命运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还有沈浪的嘴中。   他只能匍匐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看到王承恩这副神态,崇祯直接道:“王伴伴,朕信任你,希望你也不要再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过去的事情,不管你有没有与官员勾结,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糊涂事。”   “大明的命运你比那些人更清楚,以后大明的去向你也清楚,你已经与大明连结在一起。”   “大明兴,你则旺,大明亡,你也难逃厄运。”   “而那些对大明不忠的人,朕会一一清算,你尽早切断与他们之关联。他们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你,而且会给得更多。”   “希望你能明白这其中道理,也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听到这些话,王承恩终于知道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今天这一劫了,忙不迭的保证道:   “谢陛下隆恩,微臣必谨记陛下之教诲,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无憾,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从乾清宫出来,王承恩的身子骨还是有些发软,需要沈浪搀扶着,心中暗道好险。   两人回到王承恩的直房中,王承恩一口将一杯茶水喝干,一屁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心脏还是有些砰砰直跳。   缓了好一会儿,王承恩抬起手,用手指连连点着对面悠闲坐着喝茶的沈浪,刚才真是给公公我吓出个好歹啊。 第三十三章 坦白从宽   说实话,沈浪虽然对皇权有一定的敬畏,但远远比不上王承恩这种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无法切身体会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哪怕是崇祯发火,更多的像是在感觉大老板在发怒,听听就是了,没有生命的危机感。   不是他不知道皇帝发怒有可能出人命,而是他在和平社会生活得太久了,刚来这里不长,无法体会到封建制度下的人生百态。   包括他对崇祯行的一些礼节,更多的只是一种形式,而不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   毕竟活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皇帝,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自己是皇帝,就要自己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不太现实。   除非真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吧。   当然,沈浪不会自己去作死,他更多的是将崇祯当成合作伙伴。   不去做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事,若一点有失礼节的地方,想必崇祯也不会跟自己这个后世人计较。   当然,这应该也与沈浪的军人经历有关,身体里还是充满血性的,皇帝又不是神,凭什么给你当孙子?   “兴明啊兴明,咱家对你还不错吧,今天这事你怎的不提前和咱家说一声,这是会出人命的。”   王承恩还是有点埋怨的道。   沈浪放下茶杯,认真的道:“老王啊,陛下今天说的这事,可没和我说过,我可不知情啊。”   老王这个称呼,是沈浪和王承恩商量好了的。私底下称老王,在外人面前称义父。   是的,他宁愿称一个太监为义父,也不愿意叫什么王老公、爷之类的。   当王承恩知道老公在后世是丈夫的意思,也就释然了,没有强求。   沈浪又接着道:“再说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陛下今天和你说的目的,不是要找你麻烦,只是想跟你提个醒。”   “陛下拿你当自己人,才会给你提个醒,像王德化、高起潜那些人,你觉得陛下会和他们说吗?”   “看着吧,接下来他们那些人都要遭殃了。”   想到王德化、高起潜这些地位不比自己低的大太监要遭殃,王承恩心底里还是莫名一颤。   “老王啊,你可别干糊涂事。”   “如果真有什么把柄抓在别人手中,尽早主动向陛下交代。陛下追不追究是陛下的事,你认错态度够不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   “现在交代陛下不但不会怪罪你,反而会更加信任你,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懂。”   “还有,以后啊,公事公办,只办陛下交代的事。其他人,没有经过陛下允许,给再多好处也不要沾。”   “那些人给得再多,能有陛下和我给的多吗?大明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陛下可以给你高官厚禄,而我也能给你很多生财之道。”   “以前做过错事,可能是没办法,有苦衷。以后,就没有任何理由了,而且,也瞒不住的。”   私底下,沈浪和王承恩之间就要随意很多,所以沈浪就直话直说。   他说得认真,王承恩听得也很认真,并不时的点头。   这些年大明官场非常黑暗且混乱,要说正直的官员,肯定有,但太少了。   说自己一身干净的,那更是凤毛麟角,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王承恩在宫里混迹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完全干净得了,大错是没怎么犯,但收受贿赂替人办事的事也没少。   不然的话,宫外的大房子哪来的?几十上百的仆役哪来的?还有埋在地窖里的金银财宝哪来的?   现在他也想通了,陛下以后显然是要重整朝纲的,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人,才干不足的人,以及贪赃枉法的人,都可能会被清算。   以前陛下容易被人蒙骗,以后想要蒙骗陛下就不容易了,因为沈浪带来了不少神奇的玩意儿。   其中一个小玩意儿,只有指甲盖大小,可以放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里。   比如灯台下、床底下、衣兜内、甚至鞋底,就可以偷听别人在讲什么话,并记录下来。   还有另一个小玩意儿也不大,放在某个角落,就像拍电影一样,把看到的人和他在做的任何事都记录进去。   这些手段,让人闻所未闻,让人防不胜防,东厂和锦衣卫在势力最大的时候也根本无法做到啊,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   面对这么些神奇的玩意儿,他王承恩敢保证以后如果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能不被发现吗?   所以他早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只对陛下忠贞不二,陛下允许的事才做,不允许的绝对不做。   此时,沈浪又拿出手机,滑动了几下,翻出一张照片,直接摆在了王承恩面前。   王承恩拿起手机,仔细的看了一下照片,脸色不由一变,因为照片是一块石碑,正中央四个字:王承恩墓。   沈浪伸过手划了一下,划到了下一张照片,是碑文,第一列就是:御制明司礼监太监王承恩碑。   这说明这墓碑是他这个王承恩没错了,不是别的什么同名同姓的人。   碑文一共240余字,是清朝顺治帝为褒奖王承恩而撰写的,撰写于顺治二年四月。   此时的王承恩早已知晓清朝,正史中大明灭亡后,天下最终被清所得,而顺治正是清入主中原后的第一位皇帝。   顺治二年也就是两年后。   一个大活人,看着自己的墓碑,这种感觉沈浪自己也无法体会,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王承恩体会这种感觉。   而是告诉他,他的命运是和大明捆绑在一起的,以前没得选,现在要开始做个好人了,崇祯也愿意给机会。   如果王承恩再不知道怎么做,那他是活该被淘汰了。   王承恩虽然能力一般,但他绝对不傻,立即明白了其中道理。   身子已经恢复了,他立即站起身,对沈浪行了一礼道:“兴明,今日听君一席话,咱家醍醐灌顶。”   “咱爷俩之间,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先去见见陛下,稍后带些好酒过来,我们畅饮几杯。”   “好嘞,那我就等你的好酒了。”   王承恩也不耽搁,再度返回乾清宫。   见到崇祯之后,声泪俱下的将自己做的对不起大明,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并表示愿意将所有非法所得全部充公。   看到王承恩这种态度,崇祯是很欣慰的,毕竟王承恩跟了自己也有这么久。   如果将王德化、高起潜等人清理了,在宫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处理王承恩的,毕竟两人之间还有一起上吊的过命交情。   还好,王承恩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既然主动坦白,并表示以后绝不会再犯,崇祯自然不会再追究,还好生勉励了一番。   再次从乾清宫出来之后,王承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陛下不但没有任何处罚,还默认他将所有非法所得保留下来。   也就是说,他王承恩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获得了陛下的进一步信任。 第三十四章 东厂提督王德化   其实,敲打王承恩,也是崇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毕竟沈浪的存在牵扯太大,崇祯不希望身边有一个无法完全信任的人存在。   崇祯不可能向外人透露沈浪的底细,沈浪只要自己不是傻到家,也不可能对外说,所以最大的漏洞就在王承恩身上。   如果王承恩没看明白实质,或者不小心透露了沈浪的底细,那对沈浪的个人安全,绝对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所以,要么将王承恩牢牢的捆绑在这个三人组成的战车上,要么就将他踢出局。   最终如何,王承恩自己的态度很重要。   毕竟,在这个三人团中,王承恩的作用是最小的,可以说就是个跑腿的,是可以被取代的。   如果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尽早将其淘汰。   幸好,王承恩虽然不是足够聪明,但也不傻,在沈浪的提醒下,及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前去认错并交代罪行。   先前,他在潜意识中,认为崇祯不再追究以前的责任,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不犯猎就是了,根本没想到去坦白自己之前做错的事情。   大部分人在潜意识中都会这么做,毕竟没人喜欢自揭老底。   不是说不追究了吗?那为什么还要主动去翻旧账呢?以后不再做就是了。   是的,很多时候即便不再去做后面的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放在王承恩身上就不合适了。   他的认错态度如何,直接关系到崇祯对他的信任程度,毕竟崇祯的性格本就有些多疑。   认错态度越好,他肯定是越高兴啊,你很多事情不说出来,他胡思乱想下,还会认为你有多少东西瞒着他呢。   你一股脑的将以前做的错事,甚至要挨板子的事情都倒出来,声泪俱下认识到自己错了。   只要不构成必杀的死罪,放在这个时代,放在崇祯这里,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可以不再追究这些过错的。   何况,之前崇祯也说过不再追究。   王承恩现在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暗道自己这个干爹真是白当了,还要干儿子去点拨,以后自己得多向这个干儿子学着点。   这家伙,知道得多,懂得也多。   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干爹,王承恩的心情更是大好,真是捡着了,以后肯定要多仰仗自己这个干儿子了。   晃荡到御酒房,拿些好酒,再让尚膳监备些好菜,“孝敬孝敬”这大干儿子去。   翌日,崇祯交代下来任务,沈浪和王承恩两人好好的合计了一番。   然后,王承恩就命人给住在城南西长安街的王德化下了拜贴。   王德化也是大太监,虽然没有正当红的王承恩这么受宠,但也是颇受崇祯信任,不然也不会让他提督东厂。   收到王承恩的拜贴,王德化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他们这些太监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很和睦,也是要争宠的。   但是王承恩是个老好人,也不主动去得罪人或者与谁争宠,在宫中这个大染缸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除了将他带出来的曹化淳,他没有交深的同党,也没有多大的敌人。   而曹化淳已经回老家好几年了,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所以在宫中,王承恩已经没有非常亲近的大太监盟友了。   王德化与王承恩的关系也一般,但两人之间也没多大间隙。   好歹王承恩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王德化是没理由拒见的。   本来他还准备去东厂一趟,索性等见了之后再去吧。   小半个时辰后,管家来报,王老公已到。   此时的沈浪跟随在王承恩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大明的世俗社会,之前主要呆在皇宫内。   上次跟随王承恩到锦衣卫宣旨,也几乎是在呆在马车上。   沈浪实在没想到,一个大太监,就可以住上这么豪华的院子。   他对四合院还是有些浅显的研究的,光是眼前这个大门,都体现出了一种不一般的地位,不是只要有钱就能拥有的。   这个大门占了三间房的位置,这已经是有些越制了。   因为这种占三间或者五间房规格的大门,只能是皇家和宗室所有,体现皇家的威严和恢宏。   其他人,就算有钱也不能修。   可显然,这种规制在现在已经不适用了,不是规制被废除,而是一些人不去遵守了,连一个大太监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违制。   在管家的引领下,王承恩只带着沈浪走进了这气派的大门。   进入大门,迎面就是面巨大的雁翅影壁,这种影壁的寓意就是:我是土豪,我很有钱。   沈浪随意在影壁上打量了一番,便跟随王承恩左转经过屏门进入外院。   刚到一进院的门前,迎面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王德化。   “王老公大驾光临,德化有失远迎,失礼失礼。”王德化主动告罪的道。   王承恩见了礼,连忙回复道:“哪里哪里,是承恩叨扰提督大人了,还请大人见谅。”   王德化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跨过一进院的奢华大门,进入花坛锦簇又宽阔的内院。   光是见到目前的情景,沈浪就惊叹不已,在心中暗道:“挖草,这三进的院子价格至少过亿吧。”   二王都没有觉察到沈浪的暗中惊叹,王德化笑着道:“王老公今儿怎会有雅兴来拜会敝宅?”   王承恩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事叨扰一下提督大人。”   “既然如此,王老公里面请。”   说罢,就亲自在前引路。   看到沈浪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德化不由好奇的道:“听说王老公收了位义子,莫不是这位?”   王承恩连忙道:“正是此子,未得及与提督大人介绍,还请恕罪。”   说罢,立即对沈浪道:“还不向提督大人行礼?”   沈浪连忙上前几步对王德化行了一礼道:“小人沈浪,见过提督大人。”   王德化摸摸无毛的上唇,笑道:“真是一表人才,也很机灵,王老公真是眼光独到。”   王承恩连连摆手道:“提督大人见笑了,浪儿实乃承恩远房亲戚,以前多受我那死于战祸的表兄表嫂照顾。”   “现在沈家就剩这根独苗了,不多加照拂一番,有愧于心。”   王德化神色一肃:“这是人之常情,还请王老公节哀。”   王承恩轻叹一声:“今儿个,还就是为了这小子的事而来,还请提督大人,一定得帮衬帮衬。”   王德化哦了一声道:“王老公所求,德化哪敢不从,只要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王承恩连连摆手:“提督大人可是折煞我也。”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内院来到了正房大厅,管家让婢女上茶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神威无敌大充能宝   王德化主动道:“王老公旦说无妨。”   王承恩也不再客气,直接道:“我这义子想在外面闯荡闯荡,想要在东厂谋个差事,还望提督大人成全。”   王德化微微一愣,好奇道:“此子留在王老公身边,岂非更容易照拂?”   王承恩叹道:“我原本也是这般想,但又一想,浪儿还年轻,一直留在我身边,反而不美。”   “年轻人就要历练一番,一直被喂食的雏鹰,是成不了展翅高飞的雄鹰的。”   王德化听了点点头,深以为然,然后假装怪罪的道:“如此小事,王老公捎个话就行,何须亲自前来?”   “提督大人哪里话?这小子以后在提督大人手下混饭吃,岂能这般马虎?”   “还是非得来和提督大人见一面不可,顺便把几件新奇的玩意儿亲自带给提督大人。”   王德化脸色一板的道:“王老公是太把德化当外人了,举手之劳之事,何须这般客套?”   王承恩则是神秘一笑,让沈浪将带来的包裹打开,显露出两个王德化从未见过的物件。   打量了半天没有认出来,王德化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王承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这叫大明灯,点亮之后光亮纯净,没有一丝灯笼和蜡烛的味道。”   “陛下亲自起名大明灯,寓意照耀我大明朗朗乾坤。”   说罢,在几个节点处弯折几下,居然让这玩意儿直立了起来。   然后,王承恩用手指在上面一个按钮一按,顶上那个四四方方像琉璃一样的东西,居然亮了。   王承恩再在其中一个向上的箭头上按了一下,灯更亮了,再按一下,又更亮了。   他随即又在向下箭头上按了几下,灯光又慢慢变暗。   再一按最下面那个按钮,灯便灭了,很是神奇。   王德化看得眼睛都直了,啧啧称奇的道:“大明灯好,大明灯好,如此神奇。”   王承恩解释道:“这要是在晚上,就更亮了,也很便捷,放在正房或是书房正合适,看着也舒坦。”   说到这里,王承恩还压得声音道:“陛下如今都在用这个,爱不释手啊。”   王德化本就已经被吸引,听到王承恩如此说,就更心动了,眼睛都明亮了很多。   这个折叠式充电台灯操作也不难,王承恩亲自教授王德化怎么玩。   王德化好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此物虽好,但也有一些小缺憾。”王承恩适时的道出台灯的缺点,比如要不时的充能。   沈浪拿出了两个充电宝,改名叫充能宝,又教授了用充能宝的充能之法。   当然,充能宝也不是万能的,也需要定期充能。   而能够给充能宝充能的只有神威无敌大充能宝,和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有得一拼,可以给小充能宝充能一万次。   这神威无敌大充能宝,有且只有两个,一个给皇上了,王承恩自己留了一个。   所以,每隔段时间,当充能宝的能量用完之后,就需要用神威无敌大充能宝给它充能。   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沈浪来办。   王德化想想也不算多大的问题,只是需要沈浪多跑几趟而已,也就没太在意。   当然,这都是忽悠人的,这阵子沈浪又返回现代社会两趟,采买了不少东西,这台灯就是其中之一。   “王老公,此物是从何处得来?在我大明,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   王承恩神秘的道:“在大明海对岸万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叫什么霉国,听说有许多神奇之物,不知真假。”   “霉国?怎会有如此国名?”王德化有些狐疑的。   王承恩笑道:“我们还叫泰西诸国佛朗机,红毛鬼,人家也不可能叫这名啊。”   王德化哈哈笑了起来,这倒也是,就像大明称呼建虏、建奴、鞑子,诸申人可不这么自称。   王德化对这万里之外的国家也不感兴趣,管他是霉国、烂国还是腐国,注意力迅速的转移到了台灯上。   他也学着王承恩刚才的模样,在开关上按了按,看着灯一暗一亮很是神奇,爱不释手。   没再说推辞的话,心安理得的收了,心里还想着这王承恩想得是真周道,一下子送了两个,刚好正房和书房各一个。   王承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沈浪到:   “回头再拿两个来,给提督大人带到东厂去,提督大人时常要去东厂,你也需要到东厂去坐班,肯定也用得到。”   沈浪连忙应喝。   王德化假意客气了一番,又问向王承恩道:“王老公,此物从何处可买?”   王承恩微叹一声,摇摇头道:“如今却是不知了,咱家也是偶遇那霉国人,看此物神奇,便将其手上二十个全部买下。”   “回来之后,进贡给陛下十件。再给提督大人送来四件的话,还剩六件。”   听到王承恩如此说,王德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十个就给了你四个。   但是,他又太爱此物,实在不愿推脱,于是拍着胸脯对王承恩保证道:   “以后,王老公你这义子在咱家麾下,绝对不会亏待他。”   王承恩连忙感激的道:“有提督大人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   随即转头对沈浪道:“以后在提督大人麾下,可不能给提督大人惹什么麻烦。不然,义父我也饶不了你。”   沈浪连忙应是。   王德化笑着插话道:“王老公言重了,在我东厂,能惹多大的麻烦?”   王承恩则是神色一肃,四处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外人,这才伸过脑袋,小声的对王德化道:   “提督大人可不能大意,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一个不好,可能就要惹祸上身。”   听到这话,王德化不由一惊,王承恩可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消息最为灵通,他可不敢拿王承恩的话不当回事。   连忙放下心爱的大明灯,问道:“王老公,究竟是何事?可方便透露?”   王承恩想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沈浪,又压低声音道:   “陛下已经知晓有内侍勾结大员,将从陛下那里探知的隐密事项向其透露,从而让其官运亨通。而那内侍,也聚敛了巨额财富。”   “甚至,他们内外勾结,打压异己,扰乱朝堂,已经彻底触怒陛下。一旦查出是何人,陛下定不会轻饶。”   能够与大员勾结,并且能够从陛下那里探知到重要信息,不就是他王德化、王承恩这样的大太监才能做到吗?   王德化有些急切的道:“那陛下查到何种程度?”   王承恩苦笑一声的道:“出了这种事,陛下也无法全然信任咱家了,咱家也不敢多做探听,以防被无辜牵连。”   王德化深以为然,自己这个陛下,本就有些多疑,身边的人出了这种事情,他怀疑任何人都不奇怪。   可是话又说了回来,他王德化这些年身居要职,要说身上多干净,他自己都不信。   也是与一些官员串连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为自己谋取政治和经济利益。   这也不怪他王德化,上下皆是如此,不做反而奇怪。   王承恩在所有的大太监中,算是比较老实本分的了,但王德化不相信他没有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多少罢了。   难怪这王承恩今天要亲自跑一趟,恐怕也是担心事发,想找个同病相怜之人合计合计。   两人商讨了一番,也没有找到很好的应对之法。   在离开之前,王承恩还不忘提醒道:“提督大人最近可要低调一些,以防受到牵连。”   王德化认可的点点头。   随即,王承恩便提出告辞,王德化也再三保证尽快将沈浪入职东厂的事情办好。   待沈浪和王承恩离开之后,王德化明显烦躁了很多,刚得到心爱之物的心情也基本被破坏殆尽。   翌日,沈浪又单独来拜访了王德化,而王德化则亲自带着沈浪去了东厂,和各位大档头混了个脸熟。   简单的为沈浪站了站台,表明这是他王德化要培养的人。   在知道沈浪还是王承恩的义子之后,这些大档头也不敢怠慢。   沈浪带来的两盏大明灯也被留在了东厂。   听说皇上也在用这个东西,那些大档头都爱不释手,自然要把这东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第三十六章 祈福琉璃牌   这阵子,沈浪和王承恩可是忙碌得很,因为他俩奉旨要在偌大的皇城中按顺序拜访每一座宫殿,原因是要为大明祈福。   每到一个衙门,比如十二监、四司、八局等等,王承恩就会让沈浪亲自去挂一个叫祈福琉璃牌的东西。   这个东西大概两根并排的手指那么大,黑色的,看起来像琉璃,挂在墙上即可。   如果大殿够大,则要多挂几个才能见效。   因为有陛下的圣旨,以及王承恩的身份在,所以没有人怀疑,更没人敢阻拦,大家更多的是好奇。   “此物是陛下亲自求得,关乎我大明气运。陛下有旨,任何人未经陛下允许,不得触碰,否则严惩不殆。”   在每座宫殿中挂好祈福琉璃牌之后,王承恩就亲自申明一下,显得非常的郑重。   众人自然是唯唯诺诺的遵旨。   可是,待沈浪和王承恩离开之后,都会有不少人围在祈福琉璃牌跟前打量着。   只看这东西没什么特别,四四方方的,上头用一根细绳挂着。   正面上写了几个小字,比如在司礼监,就写司礼监三个字。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奇特之处。   “这东西,连玉器都不是,能保我大明平安吗?”一些人不由的怀疑。   随即就有管事者呵斥道:“混账,这是陛下亲自求得,怎会无用。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但是,嚼舌根是人的天性,皇宫中也不例外,只是人多嘴杂的时候会收敛一点。   在自己的小团体中,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忌了。   这天,沈浪和王承恩两人在乾清宫旁边的耳殿昭仁殿中,沈浪的手中就拿着几个所谓的祈福琉璃牌。   这自然不是什么祈福琉璃牌,只不过借用这个噱头罢了,分明就是录音器。   沈浪将标有内书堂三个字的录音器连结在手机上,打开里面的录音存储文件,就可以播放。   这录音器开启之后,虽然一直处于工作状态,但是它有个比较智能的功能是人声识别。   就是有人声时才会启动录音功能,否则就不会录音。   这样的话,沈浪在听取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听取讲话了,而不需要忍受漫长的静音状态。   这款录音器的录音范围可达几十米,正常情况一座大殿用一个就可以了。   但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大殿,他还是放了多个,以防说话声音小没录上。   至于工作时长,则不用担心,一次充满电能工作超过半个月。   到时候等它快没电了,每隔段时间以祈福的名义再去换下来就是了。   当然,沈浪和王承恩下次就没必要亲自去了,派个王承恩的心腹小太监就可以搞定。   不告诉他是什么东西,他依然会以为这祈福琉璃牌真的就是祈福的作用。   按录音的时间顺序点播放,手机立即发出声音,清晰可辨。   “真是神奇。”王承恩甚是感叹,通过这个小小的东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监听整个皇城了。   沈浪将局已经布好,这听录音的事,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做,不然太大材小用了。   测试录音没有问题之后,沈浪暂停播放,将录音器取了下来,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密码盒,将录音器放了进去。   这密码盒是他定制的,在上方开了一个口,方便数据线穿出来。   密码盒自然不止一个,毕竟有那么多的录音器,到时候每个密码盒都会编号。   锁上之后,密码会记录在一个本子上交由王承恩亲自保管。   除了沈浪,崇祯和王承恩三人之外,就没人知道这里面放的什么东西了。   监听录音,则由王承恩亲自选取的几个心腹太监来负责,接下来还会在内书堂中选用一些忠诚的宦官来充实这个队伍。   刚才沈浪播放的,就是内书堂的录音。   内书堂作为宦官学院,本身就是用来培养太监的,而且师资力量雄厚,老师全是翰林学士。   这些宦官在十岁左右就被送进来学习,想想十岁左右就成了宦官,真是好悲惨。   不过也因为送进来得早,所以这些宦官也没有经过官场的洗礼,相对来说忠诚度更高,不会那般奸诈,更好管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对其进行了监听。   这样一来,电讯处的雏形就形成了,为了符合大明的命名习惯,改叫电讯司。   昭仁殿就是崇祯特批的办公地点,是乾清宫的耳殿,处在乾清宫东侧,沈浪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被当成刺客在这里被绑着关了一会儿。   距离乾清宫这么近,也说明了崇祯对这个机构的重视。   因为离得近,再在沈浪的建议下,崇祯还亲自到昭仁殿视察了一下正在工作的电讯司成员,并加以勉励。   大明最大领导来视察,并对工作进行指导,简直是皇恩浩荡,所有讯司成员都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宏大前途,也感受到了皇权的威严,此后的工作也就更加用心和敬畏了。   至于往各部门换取录音器的,又会是另一批心腹之人。   他们换取下来的录音器,严格要求只能交到王承恩或者沈浪两人手上,不与电讯司的人直接接触。   再由王承恩或沈浪亲自将这些录音器装在密码盒中,由他们交给电讯司的人听取内容,将重要内容和时间记录下来交给王承恩。   为了防止有什么遗漏或差错,每份录音至少有三人分别听抄,而每个成员之间,又是互不干涉的。   因为同一条内容,可能有的人能看出其重要性,而有的人却会忽略。   沈浪是想从根本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另外,对发现重要信息的人员按信息的重要程度予以不同的嘉奖,升职加薪是少不了的。   收集到的信息交到王承恩这里之后,他会让人将重要信息汇总,然后第一时间向崇祯汇报。   一个简单而高效的监听组织就秘密形成了。   在宫中组建这样一个秘密部门的好处是,保密程度会更高。   那些电讯司成员可以被严格的限制在紫禁城中,甚至限制与外人接触,以防秘密泄漏。   这在后世很难做到,但在这封建王朝中,就没那么难了。   而这些听到别人谈话的电讯司成员,恐怕就算有机会,他们也不敢轻易向外人说出秘密,谁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也被监听了。   因为他们听取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内容,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乱说之前肯定也要考虑严重后果。   不想前途尽毁,不想被杀头,就要严格保密。   而这么多隐密的信息被崇祯知道了,肯定有人是要倒霉了。 第三十七章 清洗东厂   自从上次王承恩说陛下已经在核查与官员勾结的内侍时,王德化就有些心神不定。   可以说,宫中的内侍,有几个没和官员有联系的?真的没勾结那是级别不够,别人看不上。   像他王德化这种大太监,有的是人送礼打探宫中的消息,或者让东厂帮助做点事情。   就算是相对老实的王承恩,一样会经不住诱惑,只是手伸得长或短罢了。   但是,王德化清楚,自己这个陛下很多时候是好糊弄。   可一旦他发现自己被糊弄了,发起火来也是非常大的,杀人抄家再正常不过了,凌迟也不是没有干过。   比如这次的首辅周延儒,很大可能性杀头加抄家,还有早些时候的袁崇焕,就是被凌迟的。   可是,想什么来什么,终于有人找上门了,而且还是受东厂管辖的锦衣卫。   当新任指挥使李若琏拿着圣旨冲入他府上时,王德化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李若琏……”一向横行惯了的王德化没想到锦衣卫敢冲进自己府中,抬手指着李若琏,气得浑身发抖。   正是知道这是提督东厂大太监王德化的府上,李若琏知道不好对付,所以他亲自来了。   看到王德化的模样,李若琏不卑不亢的道:“王公公,下官封旨捉拿,得罪了。”   说罢,手一挥,直接让手下上前逮拿。   “李若琏,你敢。”王德化尖利的嗓音叫起来,一干家丁仆役也是拿出各种兵器对阵,一副暴力对抗的模样。   李若琏没有丝毫退缩,冷声道:“王公公,你若有何冤屈,可以向陛下申诉。”   “如今你要抗旨违令不成?想必王公公比下官更知道后果。”   王德化脸色变幻不定。   李若琏要竖立自己的威望,自然是要拿出气魄来,手中还有皇上的圣旨,他更不怕什么了。   没功夫与王德化磨叽,直接喝道:“圣旨有令,违逆者按莫逆论处,格杀勿论。”   他手一抬,一群锦衣卫立即拿出弓弩瞄准。   王德化脸色大变,知道李若琏不是开玩笑的。   这样顽抗,即便赢了,也是死路一条,何况看这架势也赢不了。   于是连忙下令道:“放,放,放下兵器。”   “哗”的一声,有人丢下了兵器,毕竟这当中的不少人,对王德化的忠诚度也一般。   有人先丢,自然引起了连锁反应,哗啦啦的丢弃兵器声音。   李若琏在心中轻嘘一口气,手一挥,上前将所有人全部逮拿。   府邸封禁,留人看守,王德化也第一时间被押到了锦衣卫监狱中关押。   接着,李若琏又马不停蹄的冲向东厂,因为他的任务可不止逮拿王德化一人,整个东厂可能都要被清洗。   很长时间以来,东厂都是压锦衣卫一头的,今天锦衣卫却可以大摇大摆的去东厂抓人,不少人还是很激动的。   李若琏指挥使的威望也慢慢的建立了起来。   在李若琏带人冲入东厂时,东厂自然也是一阵鸡飞狗跳,差一点火拼,但那些大档头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真敢对奉旨的锦衣卫动手。   虽然很憋屈,但最终都忍了,一个个大档头大叫着冤枉的被送进了锦衣卫大狱中。   如果这些人被定罪,那对东厂来说,几乎是一场灾难,高层要被灭一大半了。   锦衣卫如此的大张旗鼓,自然是隐瞒不了,事情没有多久就传开了。   但文武百官的反应却是一般,对他们来说,不管是东厂、锦衣卫还是那些太监,都是皇上的爪牙,天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虽然有些人甚至还与东厂、锦衣卫有些牵扯,但终究是利用的多,对他们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如今这些人狗咬狗,对文武百官来说,看戏而已。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要对东厂动手,是沈浪和崇祯商量的结果,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通过监听的信息得知,东厂不但没有成为皇帝的爪牙,反而成了文武百官的爪牙。   他们与其中一些官员勾结,用极其不光彩的手段助其打击政敌,清除异己,进一步加剧了党争,对大明百害而无一利。   东厂已经腐烂至此,不下狠手整治一番,怎能重新为皇帝所用?   接下来还会动锦衣卫的,这次之所以没有带上锦衣卫,一方面是两个机构一起动,牵扯太大。   另一方面是锦衣卫在皇城外,暂时还没有对其全方面监听。   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锦衣卫的监狱就热闹了,一天到晚的鬼哭狼嚎。   曾经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自己也全都吃了一遍。   “皇上,皇上,咱家要见皇上,咱家冤枉啊……”披头散发的王德化仰天长吼,好似有道不尽的冤屈。   显然,在这锦衣卫大狱,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崇祯真听到了,恐怕还会下令打狠一点,朕对你这么好,你个在正史中还给李自成开门的死太监。   鞭子噼哩啪啦的抽在身上,让王德化发出好像恶鬼一般的惨嚎。   “李若……琏,你不得……好死,你居然敢……对咱家……用此酷刑,要屈打……成招啊。”   堂堂东厂提督,居然被人扒了吊起来打,奇耻大辱。   王公公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三两下就皮开肉绽,嚎叫不停。   他这种人,对别人狠,但并不代表自己骨头就有多硬。   审讯王德化这种级别的,自然得李若琏亲自坐阵,不然一般人还真不敢对王公公动手,毕竟锦衣卫臣服在东厂淫威之下太久了。   谁知道这王公公是真的完蛋了,还只是一时遭难,万一只是蹲几天大牢就出去了,那得罪他的人就要遭殃了。   可李若琏显然没有这般顾忌,只是冷笑一声的道:   “王公公,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可能把你抓到这里,更不敢随意对你动刑。我可不敢冤枉督主大人啊。”   “我劝王公公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徒受皮肉之苦。”   “李若……琏,你告诉……咱家,是谁,是谁……在害我?”   “是谁在害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德化显然是充满了戾气,双眼圆瞪,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   无怪他会如此不甘,堂堂东厂提督,陛下宠信的大太监之一,一朝之间就成为阶下囚,受此酷刑。   如果知道是谁,他不扒其皮、抽其筋、喝其血才怪。   其实,李若琏也不知道王德化怎么突然就栽了,他是从王承恩那里接的圣旨,并拿到的证据去抓的人。   给证据的应该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究竟是谁,他也不知,即便知道,他也不可能告诉王德化的。   而王德化显然也不可能轻易认罪,因为李若琏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勾结朝中大臣出卖陛下,将从陛下那里获知的重要内情向外泄漏。   他王德化是做了不少不法之事,为朝中某些大臣罗织罪名打压异己,其中就包括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首辅周延儒。   但绝对没有做过出卖陛下之事。   这种事绝对是大逆不道,抄家灭族的,罪责太大了。   做了也不能轻易承认啊,何况没做,酷刑再难熬,也得忍着。 第三十八章 拿督主大人立立威   王德化已经不知道晕过去了多少次,他这辈子都没有晕过这么多次。   也许是已经有了定计,李若琏突然话风一转的道:   “看来,督主大人是真的没有出卖陛下,没有将从陛下那里获知的重要内情向外泄漏。”   听到这句话,王德化直接气晕了过去,合着你根本就是捕风捉影。   李若琏身后的几个大档头,不由对视一眼,暗道这新任的指挥使是不是疯了。   你没确切证据,就敢对东厂督主下如此狠手。   以前没看出来你李若琏会这般疯狂,以后离这疯子远一点,免得牵连自己。   李若琏显然没有感觉到,让人用一盆凉水将王德化浇醒之后,他继续问道:   “王公公,三年前,刘大人那件事情,是不是你栽脏陷害的。”   此时的王德化虽然很疲惫,脑子也有些混乱,但他已经认定李若琏根本就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就是要屈打成招,自然不会再承认这种罪行。   他甚至被打出火气来了,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熬着出去。   等咱家出去了,让你李若琏吃不了兜着走,咱家今天受的苦,一定让你加倍奉还。   可显然,他注定要失望了,他不承认这项罪名,李若琏却详细的将案件过程讲述了出来,虽然有所出入,但相差不大。   更重要的是,李若琏还拿出了证人签字画押的招供。   王德化刚聚集的怨气不由泄了一分,只得认下这条罪名。   接着,李若琏又讲述了一条王德化没有干过的事,继续让他认罪,不认就打。   打了一阵也不认之后,李若琏继续讲下一条,王德化再不认的话,他打一顿之后再将证据亮给他看。   认了的话,就不打。   这样一次次的反复,王德化几乎要被弄得精神崩溃了。   显然,李若琏是掌握了他的不少罪证,但掌握了哪些,又有哪些没有掌握,他却不知道。   所以不能乱说,不然会多挨不少冤枉打。   “别再打了,我说,我说……”   王德化算是明白了,这李若琏甚是可恶,完全把自己当猴子耍。   他肯定没有掌握自己的所有罪证,只掌握了一小部分。   他要治自己的罪,完全可以把这些证据亮出来,没必要想着法儿的对自己用刑。   他是不明白李若琏的良苦用心,自李若琏就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手底下的几个大档头皆是阳奉阴违,完全不拿自己这个指挥使当回事。   他李若琏肯定要立威啊,还有什么比用东厂督主更好的立威方式呢?   老子连压在头上的东厂督主都可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们这些在老子麾下办事的人,还不老实听话,是嫌命长吗?   当王德化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之时,跟在李若琏身后的一干大档头,心中皆是大为震动。   这新任指挥使不好惹啊,比前任指挥使骆养性狠辣多了。   和这样狠辣的人共事,还在故意给他拖后腿,以后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一些人已经在暗暗打定注意,以后要改变立场了。   而王德化在签字认罪的那一刻,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想来想去应该是被心腹出卖了,不然解释不通。   而且,那些杀坯还是主动出卖的自己,也就是说在没有被迫和受刑的前提下。   因为他王德化的身份在这里,没有一定的证据和胆量,谁敢抓他王德化的人去逼问?   万一没有逼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几个重要心腹,这段时间都没有远出,基本每天都有见到,如果受刑的话根本隐瞒不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精心培养起来的心腹,怎么就这么容易将自己出卖了呢?   这些人出卖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自己对他们不够好吗?他们图什么?这样卖主求辱的人,以后谁还敢用?   可他不知道,他那几个心腹,除了个别两个,其他都比他自己的嘴巴还硬。   即使锦衣卫亮出了证据,他们也抵死不认,要么只承认是自己做的,没有牵连王德化。   至于李若琏拿出的认罪状,大部分是伪造的。   但是,王德化确实做过这些事,再加上李若琏通过王承恩给的证据将事情经过说出了个大概。   吃了不少苦头的王德化也就没有死扛下去,承认了相关罪行。   这就是录音证据的一些弊端,而且沈浪的录音证据还不能公布出来,只能用文字记录出内容。   而李若琏拿到的所谓证据,就是经过润色的录音内容。   光凭这些东西,没有人证物证,其实是无法给王德化定罪的。   可是,王德化虽然不笨,但也斗不过在锦衣卫混迹多年的李若琏这个老狐狸,最终将所有罪行都交代了。   包括他帮周延儒用阴狠手段打压异己的事情也吐露了,显然是放弃了抵抗。   至于东厂其他被抓的大档头,情况也大多如此,没一个能硬抗下来的,全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他们还互相揭发,给李若琏提供了不少的人证。   而这些人为了自保,手上还保留了不少物证,被李若琏敲出来之后,他们再想翻供就更难了。   对王德化开的还只是第一刀,当李若琏将王德化的认罪书交上去的时候,随即一个新任务下来了,逮捕王之心。   这又是一个大太监,如果不是陛下当着他的面下的令,李若琏都要怀疑是不是王承恩为了打压异己而假传圣旨了。   既然这背后是陛下的旨意,还亲自交给自己办,李若琏自然是干劲十足,说明了陛下对他这个新任指挥使的信任和栽培啊。   而之所以这么快就要逮捕王之心,是因为李若琏在审讯东厂那些人的时候,沈浪和王承恩他们也没有闲着,一早就将目标锁定了王之心。   本来是准备将高起潜、杜勋、杜之秩等祸害全拿了得了,但考虑到还有一些太监在外监军,如果下手太狠,恐生变故。   所以,暂时不会太大动干戈。   虽然这些大太监不知不觉间逃过一劫,但这些在后世名声败坏的太监也不会再得到重用了。   而如今地位不及高起潜、王德化的王之心之所以被针对,有两个重要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是这货太有钱了。   虽然沈浪更喜欢古董,对银子的兴趣不大,但崇祯皇帝需要啊,大明需要啊。   能帮皇帝搞些钱花花,他也是很乐意的。   何况这种大太监,手上的财富不一定全是金银珠宝,很可能也有古董之类的艺术品是不?   所以他就寻思着怎么搞掉这最富的太监,加强了对他的关注。   第二个必抓他的原因就是这货与陈演勾结的,他将从崇祯那里听来的不少隐密偷偷告诉给了陈演。   陈演也给了他丰厚的回报,他的财富就是通过各种肮脏的手段得来的。   而陈演则利用这些信息,成功的欺骗了崇祯,博得崇祯的信任,从而官运亨通。 第三十九章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要说这王之心,多少也有些倒霉,一早就被沈浪这个后世人给盯上了。   毕竟他的名气、影响力皆比不上曹化淳、高起潜这样的大太监。   就因为史料中记载他最有钱,才引起了沈浪的注意,不然沈浪都不一定认识他。   既然要对付他,自然要加强对他的监听。   正常去换祈福琉璃牌的时间间隔大概是半个月,沈浪刻意减少到五天一换。   而对王之心在宫中的办公地点,他则两天甚至是一天一换。   当然,这不能让王之心知道,而是等到晚上没人之后,去偷偷换下来的。   有王承恩帮忙,沈浪拿到了钥匙模,回到现代社会将钥匙都配好了。   王承恩还会亲自护送沈浪到附近,然后趁侍卫巡逻间隙,沈浪潜入进去,打着手电,轻松的就将东西换了下来。   整个过程也不会花多少时间,而祈福琉璃牌,也就是录音器,都是同款的。   即便第二天有人看到,也不会发现已经换了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天,电讯司的一个小宦官通过对讲机向沈浪报告,他获得了一个有关王之心和陈演的重要信息。   是的,对讲机,目前沈浪只给电讯司的人员配备了。   在教会他们使用之后,规定只能在他们办公的昭仁殿里使用,不能携带出来。   由于沈浪和王承恩不一定经常在昭仁殿,如果有重要事情,允许他们直接通过对讲机向他俩汇报。   而沈浪所配备的对讲机算是比较好的,在大明这种地理环境下,即使是京师,传输距离达十几公里没有问题。   而这段时间他和王承恩的活动范围都没有超过这个距离,除非他有事回到了现代社会。   如果他不在,电讯司的人也可以联系王承恩,基本可以保证能够第一时间联系到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退一万步讲,如果两人真的都联系不上,还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在殿门外守卫的大汉将军去寻找。   超过一定时间没找到,乾清宫就在不远处,可以直接向崇祯皇帝汇报。   这也是电讯司权利的一种体现,可以直达天听,这是多少达官贵人都做不到的。   正在和王承恩喝着小酒的沈浪,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放下碗筷,和王承恩一起赶往昭仁殿。   “王公公,沈公公。”一看到王承恩和沈浪进入昭仁殿,那有重大发现的小宦官就连忙上前汇报。   王承恩对王公公的称呼自然早就习惯了,但沈浪这段时间虽然听了不少,可依旧无法习惯,总感觉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将这种杂乱的念头抛开,沈浪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抄录本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王之心:陈阁老让咱家打听一下陛下何时处理周延儒。   无名者(或为心腹):大人,这陈阁老是有些等不及了。   王之心:人之常情,虽然首辅之位唾手可得,但真正的得到手才安心。如今陛下心情不佳,再提周延儒之事,恐会引起陛下不快。   无名者:大人所言甚是。   后面的记录内容不太重要,沈浪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   两人已经配合熟练,王承恩立即道:“将这段对话内容放出来听听。”   “是的大人。”小宦官熟练的找出这段录音内容,两人一听,果然和记录的没什么差别。   沈浪点点头道:“非常有用的信息。”   于是,王承恩点头赞许的道:“可大赏。”   “谢大人。”小宦官欣喜的施礼。   王承恩对小宦官勉励一番,然后和沈浪对视一眼,两人出了昭仁殿。   回到王承恩在不远处的住所后,两人合计起来。   可以说,这是个意外的大收获,因为沈浪之前没想过与陈演勾结的会是王之心。   他只是想抓住王之心其他的一些重要把柄,然后搞掉他,再把他的财产抄来。   却没想到,电讯司这份相对简单的录音,基本上坐实了王之心与陈演有重要勾结的事实,而且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不然的话,陈演在此刻打听宫中的消息,不会第一个想到王之心。   敲定了应对之法之后,王承恩和沈浪立即向崇祯汇报。   当听说与陈演勾结的内侍是王之心之后,崇祯怒不可遏,他之前对王之心的信任丝毫不比现在的王承恩差多少。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提督东厂,也不会将一些事情随意的讲给他听。   却没想到,此贼完全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转手就将自己卖了,可恶至极。   崇祯恨不得立即将此贼拿下处置,但在沈浪的劝诫下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因为正如沈浪所说的一样,目的不只搞掉王之心这个内贼,还要将陈演这种祸害一并除掉。   不然的话,首辅之位还真的交给这种连皇帝都敢算计的人?那到时候怕不是比周延儒的祸害还大。   而正史中也确实如此,陈演的祸害比之周延儒过之而无不及。   崇祯压下心中怒火,问道:“沈卿觉得如何将陈演此贼定罪?”   沈浪连忙道:“抓人定罪,肯定要有足够的证据,这样才能让文武百官信服。”   “现在我们只有这份录音,而且录音还不能直接公示,所以证据是严重不足的。”   “不过,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制造证据,让他们主动给我们提供证据。”   崇祯眉头一挑,好奇的问道:“如何制造证据,又如何让他们给我们提供证据?”   沈浪笑道:“要引蛇出洞,就得先打草惊蛇。”   “王之心如今应该不知陛下正在查实勾结官员的内侍,如果让他知道了,心里有鬼的他,可能就会做些什么了。”   崇祯想了一下,认可的点点头,赞许的道:“好一招先打草惊蛇,再引蛇出洞,那沈卿准备如何做?”   “我和王公公商量过,准备由他暗中释放消息,让和王之心有关的少数几人偶然知晓。”   “就说皇上已经得知有身份重要的内侍勾结官员,此人将从皇上这里获知的重要信息向外透露,获得巨大回报。”   “得到这些内容的官员有足够准备,从而在皇上面前的答辩中,成功的欺瞒了皇上,获得了巨大的升迁机会。”   “最近皇上本就因为周延儒的欺瞒非常震怒,又听闻此事,更加震怒,誓要查出与官员勾结的内侍,还有那些得到巨大好处的官员。”   “为了加深王之心的恐惧,我们还准备散布一份名单,说是皇上正在查验的人,其中就包括他王之心。”   “如此一来,得知消息的王之心,很可能会找机会与陈演见上一面,并将此事告之,然后详谈应对之法。”   “因为对他们来说,没被查出来最好,一旦查出来,也要提前布置,不至于毫无准备。”   “而只要他们敢直接见面,用我们的那些手段,就有很大机会找到他们直接勾连的证据。”   崇祯听完之后,大为赞叹,“此法甚妙,环环相扣,沈卿果然心思缜密,有大才。”   沈浪连忙道:“谢陛下夸赞,不过此法并非我一人所想,王公公也是提供了很多宝贵意见。”   崇祯哈哈大笑,看向王承恩道:“好,好,好。王伴伴和沈卿皆是朕的肱股之臣,朕甚感欣慰。”   王承恩和沈浪连忙谢恩,而王承恩对沈浪的好感越来越好。   因为这不是沈浪第一次将一半的功劳分给自己了,有什么好处,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王承恩。   这是什么感情?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啊。 第四十章 王公公被拿捏得死死的   计策已经定好,崇祯立即将事情交给王承恩和沈浪去办。   两人也不耽搁,在经过精心准备之后,沈浪与王承恩在宫中一偏僻之处的对话被一个少监听到了。   只听王承恩叹气的道:“哎,皇上查内奸,都查到咱家头上了,这该死的内奸,可害苦咱家了。”   “咱家一旦遭难,你怕是也要受牵连。可你到这京师都不足一月,义父不但没能护住你,反而会连累你。”   “哎,你这孩子,真是命苦啊。”   “浪儿啊,你说,咱家该如何?”   沈浪语气低沉的道:“义父,你这几天已经唉声叹气多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说了,皇上又不只查义父你一人,不还有高起潜,王之心,杜勋这些人吗?还有义父你师傅曹老公不也在此列吗?”   “所以啊,皇上不是针对义父你一人,是你自己多心了。”   “反正义父也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陛下一定能够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的。”   “再说,塞翁失马,焉之非福?一旦内奸被找出来,确定不是义父你,皇上肯定会更加信任义父的。”   王承恩再次叹息一声,似乎心情稍好了一些,道:“但愿如此吧。要是让咱家知道是谁做的,咱家一定不会放过他。”   “能出卖陛下的人,肯定非同小可,我等深受皇恩,可此贼不知感恩,必遭天遣。”   说到这里,王承恩开始讲述自己的一些往事,是如何进宫,如何拜在曹化淳门下,又如何被皇上信任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而躲在不远处偷听的那个少监,见没有其他重要信息,连忙偷偷的离开。   稍一会儿之后,王承恩和沈浪两人聊完之后,若无其事的从里面走出。   沈浪环顾了一下四周,从一座假山上拿起一个东西在一角落处查看了一下。   这是一个小型摄像机,翻开刚才摄录的画面,正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趴在一根柱子后面小心的倾听着。   王承恩瞄了一眼此人模样,含笑着点点头,确认了这就是王之心的一位心腹手下,一个少监。   打草惊蛇的行动成功,相信蛇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洞了,两人立即回去准备下一步手段。   而在离开王承恩和沈浪所在的位置一段距离之后,这个少监就加快脚步急匆匆的找寻到王之心,将自己不小心偷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了。   王之心刚开始也猜测这是不是有些巧合,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对王承恩来说,故意透露给他王之心知晓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一旦被陛下知道在私底下议论此事,反而有可能受到斥责。   除非他王承恩知晓这幕后黑手是自己,想通过这种方式向自己勒索。   可若是这样的话,王承恩大可私底下找自己直接暗示,而不需要躲在一个角落里唉声叹气的演这一出。   王之心沉思良久之后,对眼前的心腹少监道:“你立即去通知陈阁老,我下午有重要事情需要到陈府拜访。”   “切记告诉陈阁老,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让外人知晓咱家的拜访。你自己出门也小心一些,别让外人看到你进陈府。”   说罢拿出自己的信物,少监连忙接过,躬弓道:“大人放心,小的谨记于心。”   王之心挥挥手,少监连忙退出去办事去了。   而王承恩早已经派出心腹在几处必经之地暗中盯着,一发现王之心的人出宫便立即上报,特别是刚才那个少监。   以防被发现,沈浪不建议跟踪,因为已经引蛇出洞了,就要避免再打草惊蛇。   否则蛇有可能再退回去,风险有些大。   当得知出宫的正是先前偷听的那个少监之后,沈浪也基本确认此人出去大概率是与陈演通气去了。   但此事关系重大,一个心腹手下肯定无法代表王之心本人,王之心本人必然是要和陈演见一面的。   王承恩在沈浪的建议下,也派人盯着王之心。   大约一个时辰不到,之前出去的那个少监返回,消息第一时间汇报到王承恩和沈浪这里。   “该我们了。”沈浪和王承恩相视一笑,两人立即行动,往王之心的坐班衙门赶去。   王之心在得到心腹的肯定答复之后,心头微微一松,看了一下时辰,就准备出发。   可是好巧不巧的,他刚走出不远,一个小宦官跑来汇报道:“大人,王承恩王老公有旨驾到。”   王之心一惊,连忙转身去迎接。   看到王之心,王承恩三步并着两步,然后有些气喘的道:“王公公,陛下有请,快随咱家去吧。”   王之心连忙凑过来小声的问道:“王公公可知陛下找咱家何事?”   王承恩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具体何事陛下未说,咱家猜测可能与东厂提督的任命有关。”   然后又补充道:“若王公公就任东厂提督,还请对犬子照拂一二。”   王之心知道沈浪挂在了东厂名下,了然的点点头,保证道:“这是必然。”   随后道:“王公公进来稍坐片刻,咱家稍作准备,马上就出发。”   王承恩点点头,在王之心的引领下,在衙门正厅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沈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进到偏房,王之心招来之前少监,吩咐道:“事情出了些变故,陛下召见。”   “你速去与陈阁老说明一下,就说咱家见过陛下之后,再去会面。”   “若今日咱家没能去陈府,那可能是咱家出事了,让陈阁老快想对策。”   交代完事情之后,王之心立即跟着王承恩一起去往乾清宫方向。   而在看到一行人走远之后,这个少监又迅速的出门了。   可是,在他离开后没有多久,一个监丞就进来将祈福琉璃牌换走了。   当然,他得到的命令是将这一片的祈福琉璃牌都换下来,而不只是换王之心这里,所以也不会引起多大注意。   毕竟,过一阵子更换祈福琉璃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在见到崇祯之前,王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心里有鬼。   可是,在见到崇祯之后,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一些,因为崇祯根本没有和他谈内侍勾结官员的事。   正如王承恩所透露的那样,只谈起了东厂提督之事。   原东厂提督王德化不是已经下狱了吗?新任提督肯定要在他们这些大太监中选择。   而他王之心之前也就任过东厂提督,新提督之选陛下再想起用他王之心也很正常。   他没想到,惊吓之后是惊喜,这说明在怀疑的名单中,陛下对自己的怀疑并不是很深,所以才有意任命自己为东厂提督。   不然的话,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位置再度让他王之心来做?   “一旦咱家成为东厂新任督主,陈阁老成为新任首辅,以后这日子就有奔头了。”王之心在心里欢喜不已,真是双喜临门。   可他不知,在乾清宫东侧不远的昭仁殿中,沈浪已经将从他那里换下来的祈福琉璃牌连接上了手机,并亲自听取其中的录音。   沈浪嘴角间不由的露出了笑意,因为不出他所料,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而王之心自己还不自知,他已经被沈浪的计策拿捏得死死的。 第四十一章 狼狈为奸   沈浪和王承恩再次结伴出发,出得宫去,目标陈阁老陈演的府邸。   知道王之心今天会找自己有急事,陈演便一直在家静候。   可当他听闻不是王之心前来,而是王承恩来的时候,意外的同时,心中也是一突。   生怕事情败露,王承恩是来下旨定罪的。   还好,王承恩的义子手中虽然拿着东西,但王承恩本人手中却没有圣旨,还带着一脸笑意。   陈演的心中这才稍缓了一口气,连忙亲自迎接。   陈府虽然比不上王德化这个太监的府邸,但也非常气派,亭台楼阁,连排别院一应俱全。   将两人引入正厅,闲谈稍许之后,陈演便问起了两人的来意。   王承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示从陛下的闲谈中,已经确认要不了几天就要处理周延儒了。   而下任首辅非他陈演莫属了,所以提前来陈府祝贺。   说罢,还将自己的义子沈浪介绍给他。   陈演之前听说过王承恩的义子,这次只是亲眼所见,高兴之余对沈浪也是赞赏有加。   为何?因为王承恩现在是陛下的贴身大太监啊,他的消息自然是非常灵通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说明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自己成为首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王承恩在这个时候将义子介绍给自己,肯定是为了让这沈浪提前和自己这个未来首辅打好关系啊。   陈演是不介意与这样的大太监交好的,他有今天的地位,和他交好王之心这样的大太监是分不开的。   即便他陈演坐上了首辅之位,与王承恩这种陛下的贴身大太监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之前还因王之心提供的消息忐忑不已,现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不少。   而王承恩,也适时的让沈浪拿出礼物,大明灯和祈福琉璃牌。   没有人能抵抗大明灯这种神奇之物的诱惑,陈阁老客套一番之后,勉为其难的收下。   而祈福琉璃牌,也不得不收,代表福气,寓意太好了,保佑陈阁老顺利上任,步步高升。   心情极好的陈演也回赠了王承恩礼物,连带着沈浪都有份儿。   他本就喜好结交内侍,继续为自己提供宫中的消息,既然王承恩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相谈甚欢。   陈演很会做人,他不怎么夸赞王承恩,反而不时的夸一下沈浪,并多次赞扬和勉励,让王承恩甚是愉悦。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似是拉近了不少,而沈浪也有可能成为两人之间联系的纽带。   因为大明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充能,祈福琉璃牌也要重新祈福,这就需要沈浪多跑几趟了。   而趁这个机会,王承恩有什么重要消息,也可能透露给陈大人是不?   至少陈演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在勾画自己成为首辅之后,通过怎样的手段去角逐权利了。   在王承恩和沈浪从陈府刚出来没有多久,王之心也与崇祯的会面也结束了,他回去准备了一番之后,便出了皇城。   以防外人看到他与陈演的联系,还特意绕了一个大圈,乔装打扮从陈府的后门进入,坐在了刚才王承恩坐过的位置。   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说话就比陈演和王承恩之间要随意不少。   陈演随即将刚才王承恩带来的好消息与王之心分享。   王之心听了之后也是大喜,毕竟之前只是猜测周延儒下台后,陈阁老上台的可能性最大,现在经过王承恩确认,那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王之心轻笑道:“这王承恩,真是咱俩的福星啊。”   陈演一愣,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王之心也向陈演分享了自己的好消息,将自己与崇祯见面后所谈的内容讲了出来,神情间透露出轻松。   陈演笑道:“再掌东厂权柄,陈某先祝贺提督大人了。”   王之心拱了拱手道:“首辅大人,同贺同贺。”   “哈哈哈哈……”   互相吹捧之后,两人同时爽朗的笑了起来。   开心之余,王之心说回正题:“陈阁老,越是这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陛下已经警觉宫中之事,并对我等太监有所防范。以后咱俩还是能不见,就尽量不见,等避过风头再说。”   “另外,我俩再合计合计之前的联系是否有泄露的地方。如果有何遗漏,尽早将其清除。”   陈演听罢,神色严肃的点点头:“王老公所言极是,不过,此时不宜大动干戈,恐引起注意,反而不美。”   王之心沉吟了一下,笑道:“兴许是我等太过小心,也许陛下只是有所怀疑,既无从查起,也无法可查。”   “没有确凿证据,谁敢查到未来首辅头上?谁敢查到咱家头上?”   王之心这话是有些嚣张了,但陈演只是抬手点了点,笑道:   “督主大人,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这陛下虽然好糊弄,但说不准何时就聪明了一回呢?”   “哈哈哈……”两人又相视哈哈大笑,对皇权的敬畏已荡然无存了。   这时,王之心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放在一旁的大明灯,以他的眼光竟然不知为何物。   于是便好奇的问道:“陈阁老,此为何物?咱家竟认不出?”   陈演立即炫耀的道:“此为大明灯。”   说罢,还打开让王之心看看其光芒,并解释道:“此灯点亮之后,光芒纯净,没有一丝烛火之浑浊和气味。”   “陛下亲自起的大明灯之名,寓意照耀我大明朗朗乾坤。”   王之心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唉,我们这陛下啊,又是大明灯,又是祈福琉璃牌,这些如果有用的话,汉唐就不会亡了。”   陈演没有贬低这种做法,反而道:“聊以慰藉嘛,有些东西,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   王之心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回归到大明灯上,好奇的道:“此灯倒是稀罕物,陈阁老是何处寻得?”   “刚寻得,唾手而得。”陈演有些神秘的道。   “哦,此话怎讲?”   陈演揭开谜底道:“王承恩送的。”   “原来如此,王承恩这老实太监,如今也学会了这一套啊。”   陈演笑道:“其多次在我面前提及其义子,想必也是为了那义子。”   “那沈浪如今不是挂在东厂名下吗?等督主大人上任,向那沈浪暗示一番,想必会主动送上这大明灯。”   “我看那小子挺机灵的,说不定不用等到督主上任,就会主动交好。”   王之心了然的点点头。   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开始勾画起各自升迁后的合作计划,需要打击哪些政敌,采取何种手段,双方如何配合等等。   两个老阴货狼狈为奸,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各自利益加深勾连,视大明朝纲法纪于无物,简直骇人听闻。   看来后世对陈演此人的评价果然没错,才资平庸、为人刻薄、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滥用职权、贪污受贿……   全部都是负面词,简直五毒俱全,比周延儒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样五毒俱全的人,在正史中却成为了宰相般的内阁首辅,崇祯这用人眼光真的不行,大明不亡才怪。   当然,现在有了沈浪,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发生了。 第四十二章 咱家被阴了   两天之后,沈浪独自拜访陈府,被管家引入。   因为陈演是打过招呼的,沈浪如果来给大明灯充能,就让夫人将大明灯取出,让沈浪完成充能。   沈浪在正厅捣鼓一番,然后才插上充电宝给其充电。   随即,沈浪又对一旁的陈夫人说道:“夫人,我还带来了新祈福的祈福琉璃牌,是为陈阁老升迁祈福的,很灵的。”   “可否让小的将之前的换下来,拿去重新祈福,让它福气满满,然后把这新的挂上去。”   说罢,沈浪又拿出两个新的祈福琉璃牌。   陈夫人一听,不加思索的道:“好,好,好。福气满满好,福气满满好。”   于是转头对一边静候的管家道:“刘管家,快去将那祈福琉璃牌拿来。”   管家连忙去将东西取来,和沈浪换了一下。   陈夫人又立即道:“沈公公,这两块旧的祈福琉璃牌,我们陈府也需要,烦请沈公公重新祈福后能送至陈府,想必我家老爷定不会亏待沈公公的。”   说罢,让人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两排银锭,想必超过百两。   “挖草,一口一个沈公公,骂谁呢?”沈浪在心中腹诽不已,即使给了银子,心里也很不爽。   当然,沈浪不会与一个娘们计较,也没法儿计较,面上露出笑容道:“陈夫人放心,待拿回去祈福之后,我再亲自送来。”   得到沈浪的保证,陈夫人很是欢喜,并命管家亲自将沈浪送至府门外。   回到宫内之后,沈浪便和王承恩一起回到王承恩的直房中,沈浪熟练的将录音机连接上手机。   “希望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罢之后,就和王承恩一起听了起来,越听两人脸上的喜色越盛。   王承恩笑道:“可以向陛下回禀了。”   沈浪也很赞同。   于是,两人立即带上全套东西一起去往乾清宫求见崇祯。   崇祯认真的听完陈演和王之心两人的录音内容,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好,好,好,两个无耻奸贼,无法无天,罪该万死。”   沈浪连忙劝道:“陛下,为如此奸贼气坏了龙体,实为不值。”   “陛下应该高兴才是,终于识破此等奸贼的真面目,一切还来得及,是大明之幸,是陛下之幸。”   王承恩也接话道:“是啊陛下,这两奸贼不得好死。既然其伪善面目已被识破,对陛下来说,如若臭虫一般。陛下无须与臭虫一般见识。”   听了两人的劝说,崇祯的怒火也稍微平息了些,转头看向沈浪道:“沈卿,你有何良策让此二贼快快伏法。”   沈浪立即回答道:“微臣与王公公商量过,已有应对之法,请陛下恩准。”   说罢,将自己的计策讲了出来。   崇祯听完之后,非常高兴,因为沈浪提供的意见,不但可以将这两人揪出来,而且可以极大的给这两人造成心理打击。   就如沈浪的话来说,“仿佛从云端坠入地狱。”   是啊,陈演已经认定自己是未来首辅了,王之心也认定自己是东厂提督了。   在他们最高兴的时候,一下子将他们打回原形,直接送他们进死牢,看这两奸贼还怎么得意忘形。   想必那时,两奸贼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崇祯不再耽搁,立即对王承恩道:“王伴伴,召李若琏进见。”   “是的,陛下。”王承恩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去传令。   在王承恩去传令时,崇祯和沈浪又详谈了一下各方面细节。   李若琏急匆匆的赶来之后,立即向崇祯行礼。   “李爱卿,平身。”崇祯语气平和的道。   “谢陛下。”李若琏谢礼之后,站起身,身形笔直。   崇祯对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把这些证据给李大人看看。”   王承恩连忙上前将已经润色过的录音笔录拿过来,交到李若琏手上。   李若琏不敢耽搁,连忙查看,可是越看,脸上的怒容越盛。   “陛下,此二贼简直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而现在的崇祯,早已经将怒火控制住了,声音平和的道:   “此等奸贼,已然无法无天,李卿不必与此等奸贼置气,朕找李卿来,就是查办此事。”   李若琏连忙躬身道:“谢陛下,微臣立即查办,定不负陛下信任。”   崇祯问道:“那李卿有何良策?”   李若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人证和证词,直接抓人拷问就是了。   这所谓的人证,其实是沈浪杜撰出来的,说是陈府的一管家因受罚,从而与陈府有矛盾。   看到王之心拜访,便猜测两人有不耻勾当。   于是秘密偷听,居然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感觉报仇和立功的机会到了,便想方设法的向陛下最信任的太监王承恩告密了。   之所以杜撰这样一个人出来,目的自然是为了隐藏这些消息的来源,总不能将录音器里的录音亮出来吧。   再说,就算有这样一个人证,也不能因为一个下人的话,就直接去将一个阁老和一个大太监给抓了。   那样的话,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谁家没个仆人之类的?   既然人证没有,也没有物证,光靠所谓的证词很难定罪,除非屈打成招,但这不是崇祯希望看到的。   崇祯笑着对沈浪道:“沈卿,你将刚才的良策与李大人说说吧。”   “是的,陛下。”沈浪连忙应令。   李若琏微微一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沈公公是王公公的义子吧,入宫的时间也不长吧。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获得陛下如此信任吗?   虽然心中狐疑,但李若琏也不好问出来,便洗耳恭听。   随着沈浪的述说,李若琏神色微动,如果这计策和此子有关的话,那王承恩这义子还真是一号人物了。   而最后,他也知道了崇祯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让这两个奸贼伏法,还有其他用意。   在确认李若琏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崇祯才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两位爱卿去办,王伴伴从中配合,望三位精诚合作,一举为朕擒拿二贼。”   “是的,陛下。”三人同时应令。   事不宜迟,三人得令后立即行动。   李若琏先回锦衣卫调来几个最信任的手下,人员到位之后,沈浪立即以王承恩的名义将王之心约出来。   因为王承恩前两天才为他王之心,以及他的盟友陈演带来了好消息,王之心自然是对王承恩的好感大增。   再加上王之心也想从沈浪手中获得所谓的大明灯,所以对沈浪的话不疑有他。   更何况,沈浪说的地点虽然有点偏,但还是在皇城中。   王之心只带了上次那个少监一起,没带其他人。   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王承恩已经在那里等候,而且旁边还坐着一人,正是李若琏。   如果他王之心就任东厂提督,李若琏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是他的麾下了。   本能的以为是王承恩要为李若琏和自己拉拉关系,也就没有多想。   看到三人一行行来,王承恩和李若琏连忙起身迎接,几人客套一番,王承恩先坐下。   李若琏则一副王之心先坐下,自己才能坐下的态度。   王之心很满意李若琏的态度,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上司,便坦然的先坐下。   他却是没有看到,李若琏与沈浪对视一眼之后,微不可察的绕到他背后,而沈浪也微不可察的落后在王之心带来的那个心腹后侧。   几乎是同时,两人出手了,沈浪左手一把抱住那个少监,右手掏出一个手帕蒙住这少监的口鼻。   而李若琏下手更方便,他一下子箍住王之心的脖子,猛的用手帕捂住了王之心的口鼻。   这突然的变故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浪本就是军人出身,而且年轻力壮,怎会是一个粉嫩的太监能够抵抗的,那少监被他禁锢得一动不动。   手帕上沾了沈浪带来的迷药被他吸入,没一会儿就双眼一翻的软倒下来。   而王之心,虽然很想大叫,很想挣扎,可这老太监也不是李若琏的对手,最重要的是迷药也迅速的发挥了作用。   他的视线中,老神在在坐在对面的王承恩,那张笑脸越来越模糊。   他心中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怎会这样?咱家被阴了。” 第四十三章 陈演招了?   看到软倒在地的两人,李若琏和沈浪立即拿出绳子捆绑起来,并用布将嘴巴都堵上,然后才用麻袋套上。   李若莲迅速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心腹招来,将两人放到一辆准备好的,装满货物的车上。   有王承恩的掩护,自然是顺利的出了皇城。   当王之心被一盆凉水浇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阴暗的监狱中了。   自己上身衣服被扒光,成T字型被绑在木桩上,周围是各种森寒的刑具。   王之心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咱家不是马上要升任东厂提督了吗?怎会一下子这进了这牢狱中呢?   “啪”的一声,一鞭沉重的抽在身上,王之心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当他定睛一看身前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影时,用尖利的声音喊道:“李若琏,李若琏,你好大的胆子啊,你好大的胆子啊……”   李若琏冷笑的道:“看来,我们王公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那让我们王公公清醒清醒吧。”   说罢,手一挥,行刑的心腹一点头,立即对王之心露出狞笑,鞭子噼哩啪啦的抽在王之心的细皮嫩肉上。   “啊啊啊……”王之心发出凄厉的惨嚎。   没一会儿,便不得不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咱家受不了,再打,咱家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停。”李若琏也适时的喊了停,然后踏前几步走到王之心身前,冷冷的问道:   “不想受皮肉之苦,那王公公就把你和陈阁老之间的事情说说吧。”   本来精神还有些萎靡的王之心,一听到这句话时,心头猛的一震,本能的抬起头反问道:   “李若琏,不,李大人,这可不能乱说啊,咱家和陈阁老之间有何事?”   “王公公啊王公公,你可别不进棺材不掉泪啊。陈阁老也在隔壁受着呢,万一陈阁老先扛不住,把罪责都推到你头上,那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了。”   王之心猛的一惊,“李若……李大人,你,你居然连陈阁老都敢抓?”   他本来顺嘴就要直呼李若琏名字,并进行一番斥责,但及时打住了。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能刺激李若琏这个凶徒,他是真敢下死手啊。   李若琏却是淡淡道:“下官自然不敢轻易对阁老动手,但下官如今就这般做了,王公公以为如何?”   王之心心头一震,立即想到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是被王承恩诓骗,然后才落到李若琏这厮手上的啊。   可是,自己和王承恩无冤无仇,他为何要配合李若琏把自己抓来?如果没有更高的授意,借他王承恩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可是,能给王承恩更高的授意,除了宫中的那位,还能有谁?   再想到陛下最近在查内侍勾结官员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难道,陛下真的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确切罪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自己给抓了啊,这才几天啊?   而且,要抓自己,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抓?还弄迷晕这一出。   王之心的脑海中充满着各种疑问,可李若琏却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思考,冷冷的问道:“王公公是主动交代,还是需要本官动手?”   虽然王之心的心里非常惊恐,但他更惊恐将事情交代出来的后果,所以还是硬挺着说道:   “李大人,李大人,李大人,求求你,让咱家见见陛下,让咱家见见陛下,一定是有人陷害咱家,一定是有人陷害啊。”   “咱家对大明忠心耿耿,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有损陛下,有损大明的事情。”   李若琏嗤笑:“看来,王公公不是对大明忠心耿耿,不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而是对陈演陈阁老忠心耿耿啊。”   “既然如此,身为大明之臣,陛下之臣,本官就容不得你这种奸佞存在了。”   “来人,给王公公松松骨……”   “不,不,不,李大人,咱家说的都是实话呀,说的都是实话呀,啊啊啊……”   但没人再听他狡辩,一皮鞭将他的话打断了。   一顿皮鞭将王公公抽得死去活来,之后还上烙铁,王公公终于昏了过去。   又被一盆凉水浇醒之后,王之心的精神明显萎靡了不少,痛苦的发出颤颤的哀嚎声。   李若琏又上前问道:“王公公,是否想起了一些事情呢?”   王之心知道,万不能承认,一承认就彻底的完了,哪怕眼前再难熬,他也得挺着。   于是,声音微不可闻的道:“李大人,你,你就是,打死,咱家。咱家,也不敢认,这,这大逆,不道之事啊。”   李若琏知道,王之心这太监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吐露与陈演之间的勾连的。   因为一旦承认,他的下场会更凄惨。   于是,李若琏转换思路,主动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给王公公指点指点。”   “我们这陛下虽然好糊弄,但说不准何时就聪明了一回呢?”   “这是你说的,还是陈阁老说得呢?王公公?”   听到这话,王之心头大震,但他不敢表露出来,说话利索不少的道:“咱家没有说过,没有说过,也不知何人说过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我们这陛下啊,又是大明灯,又是祈福琉璃牌,这些如果有用的话,汉唐就不会亡了。”   “王公公也没有听过这句话?”   王之心心头大骇,他再傻也知道,已经有人将自己前两天与陈演之间的谈话泄露了出来。   可当时明明只有自己和陈演两人,难得是陈演自己?这不可能,除非他陈演傻了。   看到王之心没有立即回应,李若琏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   “王公公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就你和陈演两人之间的谈话,为何我会知晓呢?”   王之心连忙摇头,不停的摇头,继续狡辩道:“李大人,李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咱家没说过这话,没说过。”   李若琏不再废话,继续用刑,王之心被打得死去活来。   再被浇醒之后,李若琏又继续向他透露出他们当天谈话的部分内容,比如他们计划针对哪个官员,又是准备通过什么下三烂的手段。   王之心还想硬抗,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卫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大人,陈演招供了。”   说罢,递上认罪状,李若琏粗略的看了一遍之后,冷笑一声的道:“看来,我们陈阁老身子骨没有王公公硬啊。”   于是,他将认罪状上承认的罪状当着王之心的面读了一遍,只不过是更详细的录音内容整理的罢了。   而且在认罪状上,陈演将主要罪责都推到了王之心头上,说他是为了敛财,主动向自己提供各种从陛下那里探听到的消息的。 第四十四章 招供   “陈演,你血口喷人。”王之心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可不想一个人背锅。   李若琏适时的道:“王公公,陛下肯定也不会让我等屈打成招,你如实交代一切,本官会给机会让你在陛下面前申诉的。”   听到这话,王之心也不再硬抗了,因为他相信后面一句话是真的。   李若琏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他王之心和陈演两人都秘密处理掉。   否则的话,不但李若琏自己不好交代,陛下也无法向百官交代。   既然如此,只要自己或者陈演有一人出去了,就有机会翻供。   想到这里,硬抗已经没有意义,于是亲口将那天与陈演之间的谈话内容给吐露了出来。   当然,那些针对陛下的大逆不道的话,他是不会承认是自己说的。   至于与陈演商讨要联合打击一些官员的事,毕竟还只是计划,没有付诸于行动,承认也就承认了,这些罪责也罪不至死。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次谈话不知为何居然被人偷听到了,锦衣卫可能并未掌握更早的证据。   如果锦衣卫继续用刑,要什么样的口供自己都给,只求能快些出去,找机会给自己翻供。   可是,李若琏却并没有追问他们两人更早的勾连证据,而是开始询问王之心的各种产业,似乎要为抄家做准备。   原本王之心还想隐匿几处隐密的房产和店铺,但是李若琏拿到了与王之心一起抓来的那个心腹的口供了。   对待那人,手段就要狠辣得多,他也只是个太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最终熬不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了出来。   但是,这人的口供,李若琏只对他提供的王之心的产业感兴趣,其他诸如可以证明王之心和陈演确实有勾连的证据,他却不甚在意。   因为没有切实的物证,王之心和陈演一样可以不认。   即便现在王之心自己亲口承认并画押的口供,他出去之后一样可以不认,甚至反咬他李若琏屈打成招都很正常,李若琏自己看得也很明白。   所以,如果没有拿到更确切的物证,想要定这两人的罪还不太容易。   毕竟这两个都不是一般人,特别是陈演,还是堂堂阁老。   有了王之心心腹的口供作为对照,王之心也无法继续隐瞒自己的几处产业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心腹究竟知道自己哪几处产业。   一个回答不好,又要挨一顿酷刑。   所以王之心便没有再硬抗,几乎交代了自己的所有产业,这也应该是他说得最真的话了,因为那些不动产太容易验证了。   可是,更过分的是,李若琏还拷问他自己的金银财宝都藏在了哪里。   王之心搞不清楚李若琏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刚录好口供就要去抄家吗?   如果不是知道王承恩和他那义子沈浪也是帮凶,王之心都要怀疑是不是李若琏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侵夺自己的财产,然后再把自己给秘密除掉。   可是对于贪财的人来说,有时候钱和命是一样重要的。   所以王之心一开始并不老实,还一未的哭穷,实在熬不过酷刑,才挤牙膏似的一点点的交代了一些。   正史中记载,李自成入京师后,要求捐饷,王之心拿不出三十万两,才被刘宗敏给夹死了。   从这条记载来看,王之心是拿不出三十万两现金的,那究竟有多少就不可考了。   据李若琏现在拷问出来的结果,王之心交代的几处藏匿地点,算下来有十几万两。   接着,李若琏又开始拷问他的房契、地契、钱庄会票等纸质票据放在了哪里。   王之心知道,如果不吐露一些,李若琏是不会对自己留手的,所以又不得不吐露了一些。   看到这老太监有些不太行了,再拷问下去可能会出人命,李若琏便中止了刑讯,找人给他处理下,自己则秘密的离开了监狱。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若琏和沈浪在皇城外王承恩的一处隐密的四合院中见面了,他将自己从王之心那里拷问来的情报给沈浪看了看。   他不知道陛下为何会这般器重这个年轻人,甚至隐隐让自己这个老家伙以沈浪为主的意思。   莫不是陛下又被这人给蒙骗了?就像周延儒还有这陈演一样,靠着能说会道骗取了陛下的信任,从而获得重用。   所以,他现在有心看看这沈浪接下来将会怎么做。   这些证据是按照沈浪的要求拿到的,他李若琏可不认为拿到这些证据就可以将王之心、陈演两人的罪定死。   除非秘密处理,如果公开审问,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很容易被翻供,到时候可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浪仔细的看了一下口供,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李大人果然好手段。”   李若琏只是淡笑不语。   沈浪则是拿出一只铅笔,唰唰唰的将几处写明王之心产业的地方给划掉。   李若琏眉头一挑,有些好奇沈浪手中的笔,但没有多问,而是问道:“为何将这几处划掉?”   沈浪解释道:“这几处都是王之心交代出来里面藏有金银的,既然他能交代出来的地方,那肯定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李若琏微点了下头,认可了沈浪的这种说法。   沈浪重点关注了一下房契、地契、钱庄会票等纸质票据的位置。   因为这类东西都是纸质的,占用空间小,存放的位置有很多,与金银等财物存放位置很可能会不一样。   大量的金银财宝可以长时间埋在地下,一般不是必须,不会迅速取出来。   而这些票据可能随时取用,肯定会放在一些容易取出的隐密位置,而事实也是如此。   比如王之心供出的自己藏匿这些票据的位置,分别有书柜的某个暗格,某间房的某件瓷器等地方。   而沈浪反而把这些地方都划掉,李若琏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这些地方也基本不可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即,沈浪又将王之心剩下产业用一二三四标上数字。   “这是何意?”李若琏又问道。   沈浪再次答道:“标一的,我们第一个查,因为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更大,标二的,就第二个……”   李若琏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沈浪标一的是王之心最后说的,标二的是倒数第二个说的。   正常的思维的话,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最后说的消息更重要。   “你就确信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要是找不到呢?”   “无法完全确信,至少有八成把握,如果最终找不到东西,那就把王之心放了。”   “他不就挨了顿打吗?我们还告诉他根本就没有动陈演,也不会再追究口供的事情,他还敢公开咬我们不成?”   李若琏却是冷哼一声道:“那岂不是便宜了这两狗贼,他们污辱欺瞒陛下,就得治他们死罪,难道还继续让陈演当首辅不成?”   “怎么可能,将王之心的口供给陈演看看,让他主动辞官就是了。”   “告诉他陛下也看了这份口供,如果他主动辞官,这件事就当大家都不知道。”   “陈演只要不傻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   李若琏明显还是有些不满意,“此二贼大逆不道,就要抄家灭族。”   从这里可以看出,李若琏对大明,对崇祯确实是非常忠诚的,看到崇祯受辱,比之自己受辱还要气极。   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沈浪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有八成已经不低了。   毕竟这里没有成套的现代化破案系统,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关键性的人证、物证,自己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如此了。   而且,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再拖下去,首辅之位就要让陈演去当了,毕竟内阁首辅的位置也不能空置太长时间。 第四十五章 金属探测器   看到李若琏似有些不快的样子,沈浪笑道:“李大人,我们找不到证据的可能性只有两成,我们应该为了八成而高兴才对啊。”   李若琏却是轻哼一声,“八成?真的有八成吗?你知道这些人藏东西的厉害吗?”   “别说那么些产业,就一间房屋,你翻个底朝天,挖地三尺,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些人藏匿的东西。”   “何况我们要找的东西,占不了多大地方,更好藏匿。”   沈浪笑道:“当然知道,无非埋地里,埋几丈深。砌进墙里,那么大的房子墙太多了。”   “柜子里的暗格,可是柜子也同样很多。甚至,把家具中间掏空塞进去,那家具就更多了……”   沈浪迅速的说出了各种藏匿金银财宝、银票房契、重要来往信件的方法,其中有些地方他李若琏都没有想到,比如把家具掏空塞里面。   李若琏神情先是一愕,然后脸色有些阴沉的道:“你既然这般清楚,那更应该知道我们人手有限,还要秘密进行。如此多地方要查,那得多久?”   沈浪认真的道:“三间房屋,两间店铺,带上家伙什儿,最迟今晚应该会有结果。”   李若琏心中有些想冷笑,但忍住了,只是有些狐疑的看向沈浪道:“沈大人,你有抄过家吗?”   沈浪实话实说的道:“没有,正想跟着李大人多学学呢。”   李若琏顿时被这句话堵得没话说了,他觉得这家伙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吹嘘的成分恐怕是更大,陛下很可能又被诓骗了。   其实并非沈浪不知道抄家的难处,光看看李自成进京之后拷掠官员就知道了。   真要那么好抄,他李自成手下那么多人都可以将京师翻个底朝天,何必还要花功夫去拷问那些人。   那些人再拷,也不可能把所有情况都吐露出来,也无法核实他们究竟保留了多少。   抄出东西不难,但要将好东西都抄出来,那太难了,所以李自成才要拷问。   虽然最终获得了七千万两,但沈浪相信,肯定还有相当大的一笔财富没有被拷出来。   因为对很多人来说,钱没了,命还在,那也是一种痛苦,所以百分之百有不少人会有隐瞒。   但好在沈浪是现代人,他自然是按现代人的思路和方法来处理这种事情。   而不会像古代人那样翻箱倒柜、挖地三尺去找,那效率太低了。   这也是他敢在此时动王之心和陈演的底气,知晓内幕的崇祯愿意支持的原因。   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让李若琏知晓,所以他还蒙在鼓里。   再在这里猜测能不能找到东西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立即出发。   李若琏带上十来个心腹手下,而沈浪也带上了自己的七个手下。   毕竟现在的沈浪大小也是一个人物了,不能总是借用王承恩的人,自己也要挑选一些可用的手下。   崇祯自然没有意见,而且给的权限很大,看上哪个都可以挑走,包括王承恩手下的人。   沈浪挑人的方式有几种,履历,为人处事,以及电讯司监听到的各种消息的汇总。   然后在备选目标中还让王承恩掌了掌眼,在忠诚度等各方面进行试探和考验。   层层筛选下来,他目前只挑了七人,其中三个在宫中已经有一定的历练经验,四个则是从内书堂中挑选的,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算是生手。   这次行动,沈浪把他们七个都带了出来,都进行了乔装打扮。   沈浪和李若琏没有一起,而是分成两路,各乘着马车在约定的地点汇合。   等他们双方皆赶到汇合地点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这里是南熏坊,处在皇城外的东南角,由于距离皇城近,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南熏坊有房产、店铺,这其中就包括王之心。   沈浪和李若琏碰头之后,简单的商讨了一下行动计划。   据王之心交代,这栋住宅自己平时来得少,因为紧挨皇城,官府衙门比较多,一般毛贼也不敢在这里作案。   所以并没有安排多少人入住,只有一个管家和四五个下人在这里看家护院。   李若琏让几个手下换上衙门捕快的服装,然后上前拍门。   进去的理由也找好了,刚才有梁上君子盗窃了王承恩王老公家的财物,在追捕过程中看到贼人进了这家院子。   院子已经被包围,贼人肯定在里面,所以想要寻找一番。   管家开门验证了衙役的身份令牌,王之心不在,他也不敢阻拦这些衙役办案。   毕竟这可是牵扯到王承恩王老公,万一让毛贼跑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贼人藏在院子里,对他们这些人也有安全隐患。   所以管家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开门放人进入,并强调这里是王之心王老公的产业,相信这些衙役也不敢在里面放肆。   好像在说,我得罪不起王承恩王老公,你们一样得罪不起我家老爷。   几位进去的衙役态度非常好,恳请管家将屋内的其他人都叫出来,一是方便他们查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障这些人的安全。   而查找时,管家可以一直陪在旁边监督。   听到衙役们这般说,管家也没有怀疑,立即去将几个下人聚拢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衙役们顿时露出獠牙,一人一个目标的扑上去,迅速将五人控制了起来,堵上嘴巴,并捆得结结实实的。   管家想挣扎,想说话,却只能瞪大着眼睛。   为首的衙役则是迅速返回向李若琏禀报,李若琏和沈浪也不再耽搁,带人走了进来,并将大门关上。   沈浪从随从那里接过一个多背包,走到李若琏身边道:“李大人,让其他人先呆在外院,我们俩先进去吧。”   李若琏一愣,狐疑的道:“就我俩?”   沈浪肯定的点点头,解释道:“李大人等下就知道了。”   李若琏虽然还是很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手下人交代一声,便跟在沈浪后面进入这个院子的正房。   正房的门还是锁着的,沈浪二话不说,从提着的包中拿出一个大铁锤,一锤子就将锁砸掉了。   沈浪走进去,直接将包放在一张大的八仙桌上,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看到这些东西,李若琏的目光一凝,因为他几乎一件都不认识。   沈浪一边组装这些零件,一边对李若琏道:“李大人,在这里见到的,还请一定保密。”   “这个宝贝,如今只有陛下,我和义父,现在加上李大人,一共四人知道。”   说罢,他还回头看了看李若琏。   听到这句话,李若琏的神色才郑重了起来,他也意识到这句话中所含的某种意义。   此物保密程度如此之高,只有四人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沈浪,王承恩还有自己,是深受陛下信任的啊。   他李若琏在锦衣卫中呆了几十年,连陛下的面都没有见到几次,真的没有哪一天像这阵子这般感受到陛下对自己的重视和信任。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深受陛下信任,真的有些惶恐。   可是,他再看看眼前的沈浪,心中也稍微释然了些,这沈浪才出现多久?就已经如此深受陛下信任了。   虽然少不了王承恩的助力,但也不至于速度这么快吧。   他之前怀疑这沈浪是靠蒙骗才获得陛下的信任,但随着深入的接触,他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淡,说不定这沈浪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随即,他保证道:“沈大人放心,本官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沈浪笑道:“李大人对陛下的忠心,自然是天地可鉴。”   李若琏点点头,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   沈浪已经将东西组装好,是一个怪异的长杆,他将一头绑在自己右手臂上,杆子上缠绕着黑线一直延伸下去,头部成圆盘形。   现代人大部分一眼就可认出这是一个金属探测器,但李若琏这个大明人肯定是不认识的,本能的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兵器。   李若琏本想问问以长长见识,但是一想到此物保密程度如此之高,自己知晓太多也不好,于是干脆就不问。 第四十六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浪转头对李若琏道:“李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沈大人请讲。”李若琏对沈浪的态度,也不知不觉的郑重了一些。   “等会需要笔墨做一标记,我一人无法胜任,还请李大人帮忙一二。”   李若琏点点头,没再多问,立即去寻找笔墨。   这里还是不缺笔墨纸砚的,没多久他就将东西都找来了,当他进来时,却发现沈浪已经开始在工作了。   只见沈浪举起那个杆子在墙面上晃来晃去,像作法一样,可杆子头部的那个圆盘却根本就没有碰到墙面。   沈浪的速度很快,他探测了两遍没什么发现之后,就迅速的换下一面墙。   遇到挡事的家具,李若琏也会上前帮忙一起搬开,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这玩意究竟有何用处,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而急促的嘀嘀嘀声响起,寻声望去,只见沈浪正用那东西对准北面墙最右边的下墙角。   可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墙角,看不出任何异常。   沈浪轻笑一声,取下金属探测器,拿出各种如铁锤、匕首、一字螺丝刀等工具,蹲下身子将那处墙角撬开。   没有多久,沈浪就从墙角里面取出一个暗红色的精美方盒出来,李若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样也行?   暗红色方盒用一把小锁锁着,沈浪将盒子放在八仙桌上,让李若琏上前将盒子按住,他自己则用工具将锁直接砸下来。   将锁破坏之后,盒子就轻松打开了,里面豁然是一些信件,有王之心与陈演之间的,还有王之心与其他官员的书信来往。   看到这些信件,沈浪和李若琏皆是露出喜色,立即开始查看起来。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沈大人手段果真高明,某佩服之至。”   李若琏对沈浪已经彻底的信服,打消了之前认为沈浪是诓骗崇祯才获得信任的念头。   至少,沈浪现在的这手段,是这般神奇而实用,他李若琏是闻所未闻。   即便刚才认真看过,自己还是不会,他不觉得只要举起那个东西一通摇晃就可以把东西找出来。   起码刚开始那些组装起来的过程,自己就不会。   沈浪自己也没想到,最先探测出来的不是金银财宝,反而是自己最想要的信件,开了一个好头。   他知道,王之心这种人是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从他将财宝埋在各处就可以看出。   而且,他与陈演认识并勾结也不只一年两年,来往的信件肯定不止这几封。   有的可能被销毁了,但肯定也有一部分会被他藏起来。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抓住一位当朝大员的把柄对他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沈浪继续拿好金属探测仪,李若琏则主动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   这间房没有其他收获,沈浪又迅速进入到旁边的耳房中。   两人将柜子和其他家具搬开后,沈浪刚将探测器放在东侧耳房的东面墙壁上时,就听到急促的嘀嘀嘀声。   李若琏知道有情况了,立即问道:“沈大人,要不要砸开?”   沈浪笑道:“李大人用笔在我比划的位置画一个大大的方形吧。”   李若琏没有多问,用毛笔依样在探测器探出响声的边界处勾画出了一个大大的方形。   这面墙搞定,沈浪立即换了另一面墙,两人配合起来,动作很快,一间房没有多久就探测完了。   沈浪连那些家具之类的各种器物都没有放过,都探测了一遍。   他就赌王之心肯定会用盒子来装信件,并且一定会上锁,而锁是金属的。   而且,为了让盒子看起来精美,一些盒子上本身就镶嵌了铜等金属,就像刚才找出的盒子,这就给了金属探测器的发挥空间。   探测器发出响声才需要用方形作标记,否则就不用管。   为了防止真有那种一点金属都不带的盒子,沈浪也不时的会用空鼓锤在他认为可能藏有东西的地方划一划。   而沈浪现在最想见到的是最开始的那种情况,探测器只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响。   因为这种情况一出现,是装信件的盒子的可能性很大。   若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停下探测,亲自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而像那种一大面墙都响的情况,不用想,里面肯定是金银,放盒子的可能性也有,但概率不大。   检查完正房和两个耳房,沈浪又将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检查了一遍。   在东厢房的北面墙中间又找出一个盒子,可惜里面不是信件,而是地契、会票等财物。   虽然有点可惜,但李若琏却并不气馁,因为沈浪这手段太高效了,难怪之前说最迟今晚就可以有结果,看来不会有假了。   至于其他诸如下人住的房间,原本两人都觉得没必要查了,因为王之心将东西藏在下人房间里的可能性极小。   但沈浪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探测器探测了一下,毕竟又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可是,除了探测出来少量银钱之外,并无其他收获,让李若琏白高兴一场。   沈浪将整个四合院探都查了一遍,包括每间房的地面,但却唯独没有探查内外院的地下。   因为沈浪觉得王之心将信件埋在内外院地下的可能性极低。   这间四合院王之心很少来住,如果他要在地下埋了东西,那肯定是埋得深深的,而且是没有入口的那种。   不然的话,他能够放心别人不会找到入口而盗取他的财物?   所以,即使这地下真的埋了东西,那肯定是短时间内不会取出来的,这明显和信件、票据等东西的存储要求不符。   再说,沈浪现在拿出来的这个探测器,探测深度不深,即便地下埋了东西,这个也探测不出来。   当然,他也准备了更好的探测器,考古级别的,一个上万元,最深可以探测十几米。   如果地下真有大量金银财宝,那探测出来的问题应该不大,但不是这个时候,因为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财宝的。   将想要探测的地方都探测之后,沈浪便将探测器拆解,然后装进背包中。   在沈浪的示意下,李若琏到外院将自己手下叫了进来。   李若琏一指画了一个大大方形的墙面,下令道:“将黑框内的墙面砸开。”   一干手下也没有多问,挥锤就砸,没有多久,就将墙面砸出一个个窟窿。   突然,一个手下惊喜的道:“大人,有情况。”   李若琏上前,伸手将一块砖扒下来,立即显露出了里面的情况,银灿灿的。   他嗤笑一声:“这老小子,居然将银子熔了铸成砖砌在墙里,继续砸。”   看到有银砖,众人的干劲更高,一番忙碌,将所有银砖都敲了出来。   一清算,银砖有三十块,一块大约有三十斤左右,光这就有一万五千两左右的银子了。   不过,墙里面没有发现沈浪和李若琏最想要的装有信件的盒子。   但是,两人都不气馁,安排两个锦衣卫在这里守着,然后一行人将院子锁起来,立即去往下一处。 第四十七章 血腥杀戮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深夜,沈浪和李若琏一行的行动还算顺利,中间虽然出了一点小状况,但都解决了。   五处要查的房产和店铺都查过了,又发现了一盒信件和一盒房契、地契票据。   金银珠宝也发现了不少,价值加起来超过五万两,暂时都没有带走,让人在那里看守着。   现在,还有最后一处,就是王之心经常住的府宅,这里肯定也能找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因为是王之心经常住的,所以里面的家丁、管家、仆役之类的比较多,贸然进去,恐怕难以控制,容易打草惊蛇,惊动陈演。   两人现在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处稍显偏僻的街巷中,在耗时间,准备等到文武百官去午门集结时再行动。   到那时,在没有下朝之前,陈演也很难得到消息,那就可以调派大量的锦衣卫来行动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早朝的鼓声响起,原本静立不动的李若琏立即转过头向一个部下示意了下。   那人立即点头应令,拿着李若琏的信物飞快的回去摇人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大档头带着上百号人过来支援。   行动已经很难隐瞒了,李若琏也不打算隐瞒,立即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冲向王之心的府宅,将门叫开之后,便直接强闯了进去。   “锦衣卫办案,若有阻挠者,格杀勿论。”   在一个大太监府宅里喊出这句话是需要底气的,但如今的李若琏丝毫不惧,连带着他的心腹也信心十足。   一个个管家、仆役被控制了起来,但凡有反抗的仆役家丁之类的,当场格杀,一时间响起阵阵惨叫。   突然,一个家丁慌乱中往沈浪这个方向跑来,后面追来三个杀气凛然的锦衣卫。   沈浪的几个手下连忙抽出随身携带的兵器将沈浪保护起来,但几个锦衣卫已经先一步冲到他们前面去了。   因为这些人是李若琏特意留下来保护沈浪的。   一时之间,这个家丁要面临十多个锦衣卫的围攻,根本不敌。   沈浪亲眼看到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一刀刀砍在他身上。   突然,“噗嗤”一声,一刀直接从这个家丁的背后捅过来,刀尖从他腹部穿了出来,鲜血直流,家丁发出一声好似来自地狱般的惨叫。   而且他的正面是朝向沈浪这边,沈浪看到他双眼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僵愣在那里。   可是,还没等他的尸体倒下,一抹刀光掠过,这个家丁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砸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鲜血淋漓的脑袋,依然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扑嗵一声,无头的尸体终于无力的倒下,鲜血像喷泉一般浇到绿油油的草地上,血腥味弥漫向整个院落。   沈浪始终没有将脑袋转到一旁,就木然的看着刚刚在眼前发生的这血淋淋的一幕,脑袋反而更加清明,他甚至能够听到身前几个手下的粗重喘息声。   显然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对他们的心灵冲击是非常大的。   当然,二十来年,第一次听到杀人时的惨叫声,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脑袋当场被削掉的沈浪,内心也并不平静。   这一刻,他切身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人命如草芥,心脏也是扑嗵扑嗵的跳个不停。   但他的适应能力和控制能力都非常好,至少表面上没有人看到他惊慌。   压下心中的悸动,沈浪继续目睹一幕幕惨况的发生,静待锦衣卫控制场面。   大约一刻钟后,李若琏便带着一群衣衫染血,腰刀滴血的人出现在偌大的内院中,身上森冷的杀气还未消散。   李若琏命令将控制起来的人赶在一起看住,自己则向沈浪走来。   两个大档头乔可用、王鹏翀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很是敬畏。   这两人是李若琏上任指挥使以来最先收服的两个大档头,是被李若琏凌厉的手段给震慑住的,不再对前指挥使骆养性抱有期望,立即转投到李若琏麾下。   因为他们从李若琏身上,看到了往日锦衣卫指挥使的风采,什么东厂提督王德化,什么前提督王之心,该抓抓,该抄家抄家。   再不及时投效,说不定接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李若琏走到沈浪身前,拱拱手,神态很是客气的道:“沈大人,这座府宅已经被我等控制。”   但是,一个刚参与血性杀戮的人,他的神态即便再客气,一般人恐怕也无法平和应对。   可沈浪再怎么也是军人出身,这点场面自然吓不倒他,他点点头,笑道“李大人辛苦了,还得继续陪我一起辛苦。”   沈浪这般镇定,也是有些出乎李若琏意料之外的,因为他对沈浪的底细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他难得的笑道:“应当的,应当的。”   乔可用和王鹏翀二人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手段这般凌厉的指挥使大人,会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公公如此客气。   这人好像叫沈浪吧,是王承恩王老公的义子,但即使是王老公的义子,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也没必要如此吧。   从指挥使大人的行事作风上看,也不应该如此啊。   虽然心中多有猜测,但此事他们也不好去问,只得站在李若琏身后沉默不语。   李若琏则是立即转身吩咐道:“你等都在这内院,不得随意走动。”   “是。”乔可用、王鹏翀等众人连忙应令。   沈浪继续让自己的几个手下呆在这里,自己提着一个包便直接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沿途中遇到地上的鲜血,他没有绕过去,而是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遇到尸体,则是跨过去。   李若琏暗自赞叹,快步跟上,留下乔可用、王鹏翀等一干不知情的锦衣卫面面相觑。   大约两刻钟后,他们看到沈浪和李若琏从正房出来,原本空手的李若琏手中还拿着两个盒子。   两人没和内院的锦衣卫打招呼,直接从回廊进入东厢房,又大约一刻钟后出东厢房,再进西厢房。   众人就在内院看着两位大人从这间房出来,然后进入那间房,直到把整个府邸所有房间都逛了一个遍。   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沈浪和李若琏两人总算是将偌大的府邸给探测了一遍,李若琏手上拿着的三个木盒就是收获。   李若琏第一时间从一个心腹手下那里接过一个大木盒,将怀中的三个木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转移到这个大木盒中,然后亲自拿着大木盒。   而这个大木盒中的东西,就是今晚最重要的收获了。   拿到这些,李若琏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地了,对沈浪也越发钦佩。   “高文彩。”李若琏直接叫出一人。   “是。”千户高文彩连忙跑过来。   李若琏立即吩咐道:“还像先前那般,你带人把画有黑框的墙面都砸开,统计下收获。”   “是,大人。”高文彩连忙应令,然后开始点人,带着点好的三十多号人就先冲入正房。   没有多久,他又带着二十多号人出来,冲进东厢房,出来时只剩下十多号人,他迅速布置到西厢房。   “嘭嘭嘭……”一时之间,整个府邸充斥着砸墙的声音。   沈浪没打算在这里多作停留,他笑着对李若琏道:“李大人,天亮了,我回宫复命去了,李大人好好准备一番。”   李若琏抬头看看天,笑道:“是啊,天亮了,大亮了,沈大人慢走,请。”   说罢,亲自将沈浪一行送出府邸,看到一行人上了马车,这才返回。   没有多久,李若琏也离开了这里,为即将的进宫面圣做准备。 第四十八章 朝堂对证(上)   沈浪回到宫中时,早朝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谁也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失踪了一个大太监王之心。   当然,不是王之心的存在感太低,而是他失踪的时间太短,也就一夜加小半天。   连他府上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失踪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毕竟这偌大的京师,能动、又敢动王公公的有几人?   而王公公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一个晚上不见太正常。   沈浪第一时间将事情办妥的情况告诉给了王承恩,今天崇祯特意将他留了下来,没有让他跟着上朝,就是为了等沈浪的消息。   而崇祯,没有像最近那样早早下朝,也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   王承恩得到消息之后,便连忙赶向朝会。   待百官奏事间隙,便上前暗中将消息透露给了崇祯,崇祯心中大喜,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忍着其他官员奏事完备之后,崇祯低喝一声:“带东厂提督王德化。”   王承恩连忙一声高喝:“带东厂提督王德化。”   “带东厂提督王德化。”鸿胪寺的官员又大声将命令唱了一遍,传递了下去。   没有多久,一袭白衣,头发零乱,精神有些萎靡的王德化被带了上来。   “罪臣叩见陛下。”王德化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崇祯也不多说,直接让人将他签字画押的认罪状放到他面前。   崇祯问道:“这可是你本人所签?”   王德化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罪臣所签。”   崇祯又追问道:“是确有此事,还是锦衣卫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倒不至于,挨了不少冤枉打倒是真的,王德化很想说是锦衣卫屈打成招,死也要咬李若琏一口。   但是,他知道东厂和锦衣卫的风格,已经坐实的案子,有那么多证据在,想要翻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到时候没翻成功,彻底激怒了皇上,原本是赐死,可以稍微体面点的走,搞不好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甚至是凌迟了。   纠结了一会儿,王德化才痛哭流涕的道:“罪臣有负陛下信任,有负皇恩,臣罪该万死。”   崇祯则是懒得多说,也懒得骂,直接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带王之心。”崇祯又冷喝道。   “带王之心上殿。”王承恩立即喊道。   “带王之心上殿。”鸿胪寺的官员洪亮的声音将命令传递下去。   正在文官班列中排首位的陈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才几天没见,王之心怎么了?   没有多久,同样是一袭白衣,头发零乱的王之心被带了上来。   看到王之心这副模样,陈演完全愣住了。   王之心也是如此,不是说陈演也被抓了吗?还先招供了,可他为什么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   王之心再傻也知道自己被李若琏耍了。   而陈演,原本看到王德化受难还一副事不关已的神态,老神在在的。   可王之心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心头一阵猛跳,王之心被抓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和王之心有什么牵连,他自己最清楚,那绝对是死罪,心里在祈祷王之心这个杀坯千万别将有关自己的罪行透露出来,千万不能认罪。   看到王之心这蠢货还在盯着自己,陈演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你个杀千刀的在这个时候看我做什么?   他移开视线,假装没注意到王之心的眼神,强装镇定,假装和王之心不熟。   王之心被带上前,他跪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   崇祯好似没看见,让人将认罪状甩在他面前,淡淡的道:“此状可是你签?”   王之心这才抬起头,假装观看认罪状上的内容,心思电转,想着怎么逃过眼前这一劫。   稍一会儿之后,他一咬牙,悲泣的道:“陛下,陛下,此状是臣所签,但非臣所愿哪。”   “陛下不清楚锦衣卫的人有多狠,他们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他们用尽酷刑逼臣签的啊。”   “如果臣不签,臣今天就见不到陛下了。”   王之心声泪俱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听到王之心翻供,陈演在心中长嘘一口气,不管认罪状上有没有提到自己,只要不承认说好。   待会儿找个合适机会,自己不安排人把锦衣卫那帮人喷个体无完肤才怪。   可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殿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陈阁老陈演可在?”   鸿胪寺的官员立即上前引导,陈演脸色微微一白,强壮镇定的走出班列,上前跪伏在王之心靠前一点行礼。   崇祯又继续道:“将王之心的认罪状给陈大人看看。”   立即有鸿胪寺官员上前将王之心面前的认罪状拿到陈演身前,让他观看。   看清楚认罪状之后,陈演内心惶恐的同时,将王之心这个杀坯的祖宗十八代又骂了一遍。   这阉人将很多罪行都招了,而且还把主要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这上面的很多罪行,随便证实一条,都至少是贬谪了,重些的更是杀头无疑。   这要是认了,不但大好前途尽毁,还有杀身之祸。   可此事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他毫无准备。   不过好在王之心刚才翻供了,他陈演自然没有承认的理由,于是连忙磕头辩解道:   “陛下,既然是锦衣卫屈打成招,这供词自然无法作数,还请陛下明察。”   崇祯淡淡的道:“陈大人可要认真仔细的看清楚,王之心不认是他的事,但供词中大量牵连到你,你只要告诉朕,你有没有做过就行了。”   崇祯这话有些玩味,陈演似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妥,但如今,他除了咬死不认,还能怎样?   于是,陈演继续坚持道:“陛下,供词纯属捏造,还请陛下明察,以证微臣清白。”   崇祯在心中冷哼一声,立即道:“宣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上殿说话。”   “宣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上殿。”   “宣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上殿。”   命令经王承恩和鸿胪寺官员传达下去。   没有多久,李若琏步履沉稳的走上殿,一甩下衣衣袍跪下行礼。   崇祯严肃的问道:“李大人,王之心控诉你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可是事实?”   李若琏则是不卑不亢的道:“启禀陛下,臣秉公执法,不敢滥用私弄。且臣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供词上所言全部属实,如若有假,臣愿担一切责任。”   看到李若琏这般信心满满,陈演和王之心心中皆是不由一突。   但是,王之心还是不敢相信李若琏能够在一晚上就搞到确切证据。   而陈演,则完全处于被动,他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何发生,又究竟发生到了哪种地步。   所以,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准备好应对之法,只能无奈的以不变应万变。 第四十九章 朝堂对证(下)   “既然你掌握了有力证据,那便呈上来吧。但若是肆意捏造,诬蔑王公公和朝中大臣,朕将严惩不怠。”   李若琏连忙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明见。”   话不多说,鸿胪寺官员立即将李若琏准备好的一个大木盒端了上来,并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的信件。   王之心忍不住微抬了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若琏从哪里找到的?他是如何在一晚上找到的?这绝对不可能。”   王之心实在无法相信李若琏能够在一晚上找到自己藏得那么好的来往信件,这些信件都是他自己亲手藏的,藏得非常隐密。   因为深知这些信件的重要性,所以除了他自己,根本没第二个人知道。   除非,除非有人把他王之心那些产业都拆了,一块块的翻找才有可能找到,但显然,李若琏做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对,对,这一定是伪造的,伪造的。”王之心似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断的麻痹自己。   “李若琏,李若琏,你竟敢在陛下面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死定了,你死定了。”王之心在心中恶狠狠的。   而在此时,王承恩已经拿到了李若琏挑选出来的几封信,递到崇祯面前。   崇祯只是简略的看了一眼,就大怒的将信扔了出去:“陈大人,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鸿胪寺的官员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信件,放到陈演面前,陈演一看,也是如遭雷击。   而王之心在陈演身后一点,根本看不到陈演的反应,只能干着急。   在陈演僵愣在那里的时候,崇祯又看完一封信扔了下来。   一封封信摆在陈演面前,他再也控制不住,额头上浸满汗珠,一滴滴的往下掉。   崇祯分明也是看到陈演额头上的汗珠滴下,在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严肃的道:“陈大人,抬头回话。”   陈演一惊,连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不知如何回话。   见陈演不语,崇祯继续道:“这些信,是不是你写的,是或不是?”   陈演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傻子也知道他有问题了。   而陈演的心中,惶恐的同时,将王之心的祖宗十八代再次骂了一个遍。   你都已经将这么关键的证据交给了李若琏,还要嚷嚷着翻供,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他没想到自己合作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这般蠢货,今天这一劫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说……”一声厉喝从上方传来。   陈演吓得一激灵,心理防线也崩塌了,连忙磕头如捣蒜的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啊。”   这基本上就已经认定这是自己做的了,不认也不行,李若琏造假也造假不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崇祯却是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瘆人。   “可笑啊可笑,朕如此信任之人,即将要成为首辅之人,却是如此的欺瞒、背叛于朕。”   “你陈演之恶行,十倍于周延儒。”   崇祯的话语,仿佛一记记重锤砸在陈演心头。   崇祯又继续发怒的道:“让文武百官看看,让他们看看,臣的好大臣是如何对朕的,是如何辜负朕之信任的……”   “把这些信让他们看看……”   崇祯最后一句话是咆哮出来的,这不是演的,是心中最真实的愤怒。   周延儒、王德化、王之心、陈演等等这些人,哪个不是自己非常信任的,哪个不是自己委以重任的,而他们是怎么回报自己的?   明目张胆的互相勾结,无下限的攻击政敌,将从他崇祯这里获知的重要信息当成生意来做,把他崇祯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文武百官都拿到了王之心与陈演之间的书信往来,他们没想到,即将成为首辅的陈演会这么快的步周延儒的后尘。   周延儒还没有判呢,他就赶上了,甚至比周延儒更加的肆意妄为。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一些人为此还惶恐不已。   因为他们与王之心、陈演也有信件往来。   这要是也被李若琏掌握了,此刻被抖出来,自己肯定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如坐针毡,生怕突然喊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切都玩完了。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比如陈演的那些政敌,看到陈演就这么轻松的完蛋,仿佛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似的,能不开心?   至于那些和陈演亲近的官员,那些拿根鸡毛都敢当令箭的御史、给事中,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为陈演辩驳。   否则纯粹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所以这些人,大多盘算着怎么撇清与陈演、王之心之间的关系,从而将自己从这个烂摊子中摘出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此乃官场至理也。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演这首辅肯定是当不成了,去地狱当孤魂野鬼吧。   真是想不到,最近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陛下信任的大太监和大臣纷纷落马。   而且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好像是被自己蠢死的一般,周延儒暂且不说,王德化、王之心和陈演这几人是什么鬼?   这么些可以直接定死罪的证据居然就这般轻易的被锦衣卫拿到了。   难道说锦衣卫换了个指挥使,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说出来谁信?   退一万步说,就算锦衣卫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没有本事这么快的拿到这么重要的证据吧,而且还是这么多。   很多人这两天还见到了王之心,昨天上午还有人看到他,他都是好好的。   咋过一晚上就自己良心发现,然后把这些重要罪证上交给锦衣卫了啊?   而且自己还忘了是不?刚才陛下问询,居然还要翻供,中邪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再说这个陛下,已经有人感觉到有些不同了,好像变得更加理智了,似乎不像过去那般以自己的喜恶处置官员,玩起了讲究充分证据这一套。   甚至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予罪犯以辩驳的机会,以示公正。   如果陛下以后坚持这样做,那对他们这些大臣来说,自然是好事,不用担心自己被人陷害和冤枉。   还有人感觉到,陛下似乎变得自信了不少,这种感觉无法言明,但能够从陛下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一二。   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真的如此。   如果是真的,可大明经过陛下十多年的治理,已经越来越烂,不知道陛下这自信是从何而来。 第五十章 燧发枪量产(上)   陈演的乌纱帽当场被摘,浑身瘫软的被拖了下去。   而王之心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大叫冤枉,让百官很是无语。   李若琏从王之心家里抄出来的信件,自然不止王之心和陈演两人之间的,其中还有一些王之心与其他官员勾连的证据。   这些证据,王承恩和李若琏都保留了一份,暂时没有拿出来。   因为这次的打击,已经除掉了两位数一数二的大员,再加上其党,受牵连的大小官员达几十人。   如今朝局本就不稳,一次的打击面不能太广,否则容易引起各种动荡,对整个大明都不利。   所以一开始,沈浪和崇祯商量对策的时候,就只将目标锁定在王德化、王之心和陈演几人身上。   除掉了这几人,就可以将空出来的权力交到一些有能力且放心的人手上,从而加强崇祯对大明的控制力。   要抓的人已经抓了之后,就要开始定罪了。   周延儒和陈演两位大员,被崇祯赐死,崇祯给了他们自己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自缢或者饮鸠。   两人皆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一直拖到了规定时间内的最后时限,可根本躲不过,最终都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不甘选择了自缢。   而王德化和王之心两个大太监,崇祯则没有给他们这个权利,直接押到西市当众斩首。   还有周延儒、陈演两人的同党,或杀头或流放。   当然,在这个封建时代犯了大罪的官员,造难的可不只自己一人。   所有人的家产都要抄没,家属连坐,男的为奴,女的送入教坊司。   沈浪对家产抄没有意见,举双手赞同,他也忙前忙后,继续用金属探测器和李若琏配合,抄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再加上这些人的不动产,变现下来,崇祯应该能够获得超过三百万两的收益,这对现在的大明来说,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是,对罪犯家属处罚如此之重,沈浪这个现代人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当时在抄没陈家府宅时,他大老远就听到陈夫人的悲嚎声:“大明灯,祈福琉璃牌也保不了我陈家呀,天哪……”   她没想到,大明灯和祈福琉璃牌正是陈家遭祸的源头。   当沈浪将所谓的大明灯和祈福琉璃牌重新拿到手上时,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罪魁祸首陈演那是咎由自取,哪怕是将他千刀万剐,沈浪也会说一声活该。   但是连累陈家几十口人,甚至还有妇女和孩童,想到他们以后的命运,沈浪真的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是这个时代的规则,而他沈浪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哪有权利去干涉?   何况如今的大明,天灾人祸,命运比他们悲惨的人太多了,他沈浪也管不过来。   无奈之下,沈浪只能暂时的逃避,他向崇祯请了段时间的假,回到了现代社会。   当然,他回来不是为了放松游玩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忙碌也许会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如果让大明变得更好,遭难的人应该会少一些吧,沈浪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刚一回到仓库,还未拿出手机,沈浪就收到了十几个未接来电短信通知,手机响个不停。   沈浪拿出手机一看,看到好几个号码拨打自己的电话不止一次。   看天色还早,沈浪就直接拨打了过去,对方自我介绍了一下,沈浪才知道对方是谁。   原来,这是保力拍卖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打来的,说沈浪通过邮箱送拍的那副唐伯虎的书法作品已经通过审核了。   希望沈浪能够拿着作品原件到他们总部,与他们沟通接下来的拍卖。   沈浪没有急着答应,表示自己要再考虑一下再给答复。   随后,沈浪又通了第二通电话,这个是佳德拍卖公司的,也是通知沈浪的那副画通过审核了,希望沟通接下来的合作。   沈浪同样没有急着答应。   一个个电话拨打出去,包括前面的两个,一共有五家顶尖拍卖公司通过了沈浪那副画的审核,希望能够合作。   看来,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藏品足够好,想要进入顶尖拍卖会也不是很难嘛。   除了这些拍卖公司,还有两个是沈浪之前下单的工厂打来的交货电话,那两个老板打不通电话后,还发了好几条短信。   主要意思就是货提前完工了。   钱到位了,效率果然是高,不过这钱花起来也确实是快,几百万眨眼就没了。   所以之前回来时,沈浪通过老郑又卖了五件明朝的瓷器出去了。   一起加起来差不多卖了六百万,沈浪转头就一次次几十万、百万的花出去了,也不心疼。   既然东西已经做出来了,沈浪立即拨通过去对接后续事宜。   他在这两个工厂下的订单,分别是木制枪托和刺刀,用的理由都是拍戏的道具。   两个老板除了感叹制作方舍得下本之外,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当然,刺刀是没有开锋的,免得惹上麻烦,沈浪准备拿到大明再开锋。   随即,沈浪又打开微信,有好几个联系人发来了信息,点开一开,随即露出喜色。   果然,只要钱到位,很多事情办起来太简单了。   前段时间回来一次,沈浪就在几个科技论坛上悬赏求购燧发机,他自己提供了一张照片,提了一些技术上的要求。   只要谁能够按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他就出一万元。   帖子扩散之后,立即有不少技术宅蜂拥而至。   沈浪精心的筛选了五个人加了联系方式,每人先转了三千的订金,他们做好之后,将视频和细节图拍好发给他看看。   通过验收之后,沈浪就会将剩余的钱转过去,而他们则通过快递将东西发过来。   其实,对懂一些技术的人来说,燧发机的技术难度并不高。   沈浪之前就是做零件加工的,他自己都可以做出来,只是懒得花这个时间,毕竟现在时间比较紧,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   哪怕是订做,一个燧发机也要不了一万块钱,但现在沈浪有钱,千儿万儿的算是小钱了。   重赏之下把名气打出去了,多认识几个技术宅,以后处理问题也会简单方便不少。   沈浪开始仔细的验收一下他们发来的视频和图片,因为有模版图片做参考,所以他们做出来的成品都大同小异。   为了证明自己做出的燧发机可以使用,他们还在视频中测试了一下。   不过,没有亲自拿到手进行对比,也无法看出好坏。   但是沈浪看到了他们的用心和细心,这几人都将燧发机打磨得非常光亮,而且还展示了每一个零件,以及组装的过程。   既然他们这般用心,沈浪也很大方,痛快的将余款转账过去,提供了一个收货地址,让他们把货发来。   果然是技术宅,沈浪的信息刚一发完,几条信息就排队来了。   “好的,沈总。”   “沈老板,收到,期待下次合作。”   “沈老板大气,收到货后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终身保修。”   “谢谢沈总,现在、立刻、马上、顺丰特快。”   “沈老板以后有活儿随叫随到,价格好商量,马上快递去喽……” 第五十一章 燧发枪量产(中)   接下来两天之内,沈浪便陆续收到了五个燧发机,一万个枪托和六千把未开锋的刺刀,以及一万六千根通条。   因为那间旧仓库太小,所以沈浪还特意清理了一个车间出来,专门放这些东西,反正工厂也停厂了。   其实,沈浪还订了一万根枪管,分一短一长两种,长的795毫米,短的215毫米,各五千根,是准备用来做长枪和短枪枪管用的。   当然,订的时候不会说是当枪管用的,只是让工厂在铁棒中心钻孔。   铁棒是沈浪自己从别的地方订的,直径24.8毫米,要求是在中间钻通一个14.8毫米的孔,壁厚留5毫米厚。   然后在枪管的某几个特定位置打孔、划线。   再在打孔那一头开出一截螺纹,到时候这里会用一个大螺母给堵上,以达到密封的目的。   如果沈浪不明说的话,一般人也很难知道是用来作枪管的。   沈浪可不是胡乱下的订单,而是做了一翻研究的,特别是用材上面。   刺刀的材料是用的1095高碳钢,这种钢材价格不贵的同时,韧性也非常好,传统的军刀也喜欢用这种钢材。   但这种钢材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容易生锈,所以沈浪还特意做了防锈处理。   当然,站在上帝视角,沈浪自然不会选择什么塞入式刺刀、套筒式刺刀,直接选用了最实用的长剑形刺刀。   装上步枪可以当刺刀用,不装在枪上时也可以当成军刀单独使用,所以连刀鞘也一并配好了。   不过,刺刀在沈浪这个时代已经不适用了,更多的只是一种形式,所以沈浪是按照二战时的一款刺刀的标准下的订单。   但没有多久,沈浪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刺刀和通条好像有些冲突了,装了刺刀,通条就没有空间了。   因为长剑形刺刀流行的时候,通条已经消失了,所以就不存在相互冲突的问题。   可现在沈浪要造的燧发枪,不是按照历史正常顺序来发展的,他是能用先进工艺的尽量用先进工艺,这一不小心就冲突了。   最终,沈浪自己改良了一下工艺,在枪口下方和刺刀刀柄之间扩大了一些间隙,给通条留出空间。   同时,刀格加长,原本刀格上只有一个枪口环,用来将刺刀的一头固定在枪口上的。   而现在要在枪口环上再打一个孔,方便通条能够从这个孔中穿过。   所幸,通条占用的空间并不大,所以沈浪才能够相对简单的完成这个改良。   而通条的材料,沈浪直接用的不锈钢,也分一长一短两种,每种的数量还特意多订做了三千根。   为何?是因为他在资料中看到,在激烈的战斗过后,总会有一些士兵由于紧张和慌乱遗失了自己的通条。   当然,一部分会通过打扫战场找回来,但还是会有一部分找不回来。   如果战败了,那遗失就更多了,所以这东西要多准备一些。   枪管则是用的铬钼钢,具有非常不错的耐高温和耐高压的性能,现代的一些军用枪管也是用的此类钢材。   枪托选择的材料就更多了,比如胡桃木、白桦木、榆木等都可以,沈浪直接选择了胡桃木。   当然,枪托也有两种形制,因为长枪和短枪的枪托还是有区别的。   在等枪管的同时,沈浪自己也动起手来,因为最重要的燧发机还只有五个样品,他也要尽快量产出来。   不然的话,其他东西准备就绪,没有燧发机,燧发枪也是烧火棍。   燧发机虽然不大,但是零件相对较多。   沈浪仔细的比较了一下五个燧发机,从中选出感觉最好的那个。   他将这个燧发机拆成零件,为了谨慎起见,他准备将零件分成几部分,然后再多找几家加工厂生产。   另外还有枪上的一些其他金属件,如瞄准具、扳机、弹簧等,一并分开下单。   如果别人嫌零件少又小,不愿意接单,他可以加钱。   钱到位,一切好说,再加钱,哪怕有的没有模具,24小时轮班赶工,用手工都要给你搞出来。   就这样,一堆堆零件陆续进入了沈浪的车间内,一共有一万套,他不想自己组装,也不想请人组装,准备带到大明让崇祯安排人。   枪管终于在交货期一天前完成了,在收到枪管后,沈浪连夜在工厂内开始组装,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各零部件都到位的话,组装一支枪花不了多长时间,何况沈浪本身也是军人出身,对枪的感觉也比较熟悉。   果然,通过模版和标准生产出来的零部件,问题不大,沈浪成功的将一支燧发枪组装好了。   没装填弹药,他在击锤上装好淘来的燧石,随意的瞄准了下,抠动了扳机。   随着噌的一声脆响,在弹簧的作用下,击锤砸向击砧,强烈的撞击力让燧石擦在击砧上发出一串火星。   沈浪又组装了一把短枪,试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目前来看,枪没有多大问题了,已经算是合格的滑膛枪了。   但是,沈浪的目的是造出线膛枪,那就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膛线,另一个是瞄准具。   瞄准具还好,主要是膛线,如果没有膛线,这枪的威力就下降一大截。   而膛线整好了,才能再确定子弹的标准。   膛线的事,沈浪不准备假借他人之手了,因为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违法。   万一请人制作,然后被举报了,要蹲监狱就麻烦了。   所以,他自己在网上搜索了大量资料,又注册其他号在科技论坛、贴吧之类的和别人探讨。   最终找到了几种还可以接受的方法,一种是纯手动,这种技术含量不是很高,主要是把钻头弄出来就可以钻了。   有拉削法、顶锥挤压法等,但这种方式放在现代社会效率是比较低的,以后将技术传授到大明去还不错。   而作为现代人,沈浪自然希望是用机械来完成,他找到了一个国外的150年前膛线机的工作视频。   视频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台膛线机的构造及工作方式,稍微研究了一番之后,沈浪觉得不算难,自己应该可以胜任。   毕竟这是一台150多年前的老玩意儿,相对来说没那么复杂,主要部件就是发动机、滑轮、传动带、齿轮、推杆、钻头。   这些东西都算是机械方面常见的东西,所以不难找到。   而且沈浪也算是个技术宅,家里的工厂之前也是搞零件加工的,经常和各种机械打交道,手上也掌握了一些人脉和资源。   沈浪先将视频中的机器各部分都截取出来,然后自己到就近的机械配件市场去找。   毕竟他自己懂这个东西,亲眼看到摸到也更能确认合不合适,而且市场里的老板对各零部件也比较精通。   就算他自己店里没有,问他哪里有,他知道一般也会说的。   由于这些东西比较常见,沈浪都没有动用人际关系,自己就在市场上搞定了。   将一堆零部件都收集全了之后,沈浪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够组装,就没有请人。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沈浪终于将机器组装出来了。   当然,这中间好几次因为零件尺寸不对,而不得不往返市场再去寻找,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沈浪将需要上油的地方上好了油,他就要开始试机了。 第五十二章 燧发枪量产(下)   “嗵嗵嗵……”发动机正常转动起来,通过传动带、齿轮将力量传送出去。   操作台一侧,齿轮跟着匀速转动,带动一个可以弯折的推杆不停的伸缩。   这是这台机械做活塞运动的主要部件,也是代替人力的作用。   后面的部分才是拉出螺旋膛线的关键,需要钻头能够360度逆时针、顺时针来回旋转。   因此在推杆的一头用齿杆、齿轮做成另一套装置,将长长的钻头安装在上面。   在推杆的作用下,它就可以带动钻头一边做活塞运动,一边逆时针顺时针的旋转。   从而带动钻头在枪管内一点点的拉出膛线,原理并不复杂。   既然机器运转没有问题,沈浪便拿出一根枪管安装上去,进行实践操作。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暂停一下,用小刷子将钻头上的小毛刺刷干净,同时再加些润滑油。   花了二十几分钟,沈浪才钻好一根枪管,这个效率有点慢,一万根要自己一个人钻到猴年马月去。   沈浪决定好了,自己要做出几套手动的膛线机出来,然后带到大明去,让崇祯安排人去做。   手动的结构就更简单了,就相当于把发动机和推杆的那一部分去掉,换上一个用人力拉动的装置就可以了。   比如用手轮,用人力摇。   再简单粗暴一些的,直接就加个把手,力气够大,用蛮力直接推拉就可以。   不过,喜欢机械的沈浪,就算不用发动机,怎么也得想个省力的法子。   把这个事情记在心中,他继续拉膛线,花了一个多小时钻好了五根枪管,每根枪膛里面有四根膛线。   对比了一下,都成流畅的螺旋形,看起来蛮不错的。   沈浪又用拉好膛线的枪管组装了一支枪,然后开始用尺子和电子秤测量各种数据。   全枪长1276毫米,加装刺刀后,长1662毫米。   全枪重4.12公斤,弹丸重量、直径、弹长、初速之类的暂时都还不确定。   不过这支枪倒是独一无二,是的,独一无二,人类史上都没有列装过这种枪。   为何?因为使用米涅弹的线膛枪,早已经是火帽击发枪,燧发机已经被火帽替代了。   而现在的沈浪暂时整不出火帽,便搞出了这种燧发线膛枪,并准备用米涅弹,所以才这么的独一无二。   虽然在射速、发火率上可能与火帽击发枪有些差距,但沈浪知道,这支枪放在大明那个时代,绝对冠绝全球。   枪造好了,接下来就要解决子弹的问题了。   作为现代人,肯定是怎么先进怎么来。   而前装线膛枪最好的弹种也就是米涅弹了,能够更好的发挥线膛枪的威力。   米涅弹的造型,网上有很多图片,但是要将其复制出来,甚至是量产,还是需要一定技术含量的。   米涅弹和大明正在用的圆形铅弹有很大的不同,它是一种锥形,底部是空心的弹头。   而且弹径比枪的口径略小,以方便装填。   但是,弹径比口径略小的话,子弹与枪膛之间就会有空隙。   这样一来,在发射时就会导致火药燃气泄漏,从而导致膛压降低,威力大为下降。   而米涅弹底部空心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发明者想到在发射时,让火药燃气的能量进入弹体的空心底部,利用强大的膛压将其撑开,将空隙堵住。   这种设想是可行的,因为弹体是由铅组成的,铅相对较软,延展性比较好。   在火药燃气的巨大冲击下,铅弹空心的底部会迅速的膨胀,从而让膨胀后的弹体能够很好的贴合膛线。   再在火药燃气的推力下,子弹会跟随膛线飞速旋转,既而产生巨大的动能,最终形成巨大的杀伤力。   随后,又有人对米涅弹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改进,就是在空心的底部加了一个小小的软木塞。   虽然只增加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但却可以显著的增强其扩张效果,让弹体更贴合膛线,从而产生更大的动能。   再后来,又有人对弹体空心的内腔形状进行了改进,发现不用软木塞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于是又把软木塞去掉了,简化了生产米涅弹的工序。   当然,对米涅弹的改进不止这一点。   在锥形弹头使用一段时间后,人们发现子弹在装填时容易发生偏转,导致弹体卡在枪膛内,很是麻烦。   最终,人们将弹体的侧边线条改成垂直的,便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沈浪还看到网上一些米涅弹的图片弹体外壁上会有几圈环形凹槽,起初他不知道这个的用处是什么,查了不少资料才弄清楚了。   原来这几道小小的凹槽,还有不小的作用呢,一方面它可以减小弹头的重量,另一方面还可以减小子弹与枪膛内壁的摩擦。   更重要的是,它对弹头的稳定飞行有不小的帮助,类似箭羽对箭矢的作用,增加了精度和射程。   为了这几圈凹槽,发明者还申请了专利。   可见,仅仅是一颗小小的弹丸,里面就充满了各种技术含量。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发现新问题,再解决新问题,从而发明出最适合的产品。   但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有时候甚至很漫长。   可站在历史长河下游的沈浪,就占尽了优势,所以他就可以很好的规避各种问题,一步到位,直接做出最好的米涅弹。   现在米涅弹里面的技术要点掌握了,那对沈浪来说,就是要确定好米涅弹的尺寸,然后制作出模具,并进行量产。   做机械零件加工的沈浪,只是在心中稍一盘算,就对模具的大概结构有了定计,他准备选择压铸模,而且是手工操作的那种。   毕竟,他不想因为生产这玩意而让自己惹上什么麻烦,而拿到大明去,就要考虑以手工为主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将发电机、发动机也买一些送到大明,进行机械生产,沈浪还没有考虑好。   因为他是真心想帮助大明强大,而不是为了捞一票就走。   可想要大明真正强大起来,就不能靠这种表面形式上的拿来主义。   这种拿来主义无法让大明吸收到有用的技术,也无法让大明持久的强大,只能让大明暂时的摆脱危机。   从长远来看,对大明甚至是一种伤害。   只有大明形成了自己的工业基础,什么东西都能够自己制造,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不然的话,他沈浪要是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大明迅速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现在说这些有些扯远了,眼下肯定还是以帮助大明摆脱危机为主。   所以沈浪才动用现代的科技帮助崇祯处理各种问题,比如这万支燧发枪。   如果靠大明自己去造,以大明眼下的境况,就是到大明灭亡了造不出来。 第五十三章 钻孔机、膛线机、米涅弹模具   拉膛线看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沈浪便不再继续钻枪管了,开始想办法制造人力线膛机、米涅弹模具。   于是,沈浪没有继续在车间里呆下去,而是回到家构思和查资料。   经过一晚上的琢磨和查资料,沈浪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可以制造一种比较省力的膛线机,那就是将老式脚踩缝纫机的技术运用上来。   既可以用来钻枪管,再改进一下也可以用来拉膛线。   说干就干,沈浪首先将构思出的机械图画出来,然后标明各部件用什么代替。   第二天就到市场上去淘缝纫机的零件,脚踏板、传动轮、传动带、木架、木板、皮带等等。   花了两天时间将东西搜罗齐之后,沈浪一晚上就将这玩意儿捣鼓了出来,将准备好的一根空心铁棒和一根长长的钻头安装了上去。   沈浪就站在机器前,一脚踩下去,不需要太费力,传动轮就开始转了起来。   经过层层传递就带动操作台上的钻头转动起来,将铁棒内壁不平整的地方给绞平。   操作台右手边有一个小手轮,转动这个手轮可以将铁棒向左侧缓慢推动。   就相当于铁棒受到了来自钻头和手轮左右两边的夹击力,从而能更快速的将铁棒钻通。   沈浪看过国外早期的视频,大概是西方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枪管钻孔工艺。   其中一人拼命的摇着手轮钻枪管,另一人则从另一头用力推着枪管,虽然也用到了机械,但两人依然有些吃力。   而沈浪这台机械的原理和他们那个车床大同小异,但显然比他们那个更省力。   不过,这台机械现在只能用来钻孔,无法拉膛线,如果要让它变成一台膛线机,还需要加几个零部件。   沈浪在之前的脚踏板上面又加了一个脚踏板,然后在枪管的垂直方向加了齿条和齿轮,并与固定枪管的装置连接起来。   最后,将上面脚踏板用传动结构与齿条连接起来,从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动力循环。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将脚踏板向前踩,齿条会随之下降高度并带动齿轮转动,从而控制枪管向顺时针方向转。   将脚踏板向后踩,齿条会随之上升高度并带动齿轮转动,从而控制枪管向逆时针方向转。   这样的话,这台人力膛线机的原理,就和车间内的那台用发动机动力的膛线机的原理差不多了。   沈浪拿出一根枪管试了下,虽然比那台发动机动力的要吃力一些,效率也慢上不少,但证明是可以拉出膛线的。   既然如此,钻孔机和膛线机就先这么定下来了,后期如果想到什么好的改进办法再说。   他准备再多采购一些配套的零部件,然后拿到大明去组装。   接下来就是米涅弹模具了,这个就比钻孔机、膛线机的技术含量要一些。   毕竟这是造子弹,虽然是一百多年前的米涅弹,但是其公差等各项数据同样要控制好,不然肯定会出问题。   沈浪懒得多想,对着下载的照片就准备先手工打磨一颗米涅弹出来。   他甚至不需要太复杂的工具,电磨机、钻头、锉刀、砂纸之类的就可以将它削出来,然后再一点点的打磨。   一个人在车间里忙碌了近两个小时左右,沈浪将一颗实心的米涅弹做了出来。   用卡尺记录了各项数据,沈浪拿出一支钻好孔的枪管,然后准备试着装填。   为此,他还准备好了油纸,制作出了米涅弹专用的纸质弹药筒,当然,里面没有装填火药。   省去了从枪口倒火药的步骤,直接将米涅弹底部朝下的部分塞入枪口中,撕掉外露的弹药筒。   抽出通条,一顿猛戳,子弹就从枪膛滑了下去,而带油性的弹药筒也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沈浪感受了一下,没感觉出有什么大问题,下去的过程也还算顺畅。   沈浪又将封闭枪管底部的大螺母拧了下来,往里面看了看,由于有纸筒包裹着,看不出来正不正。   沈浪直接找来一点酒精倒进去,然后将枪管放平,点上火将纸筒烧掉。   仔细观察,发现米涅弹在枪膛里的位置还是蛮正的,看不出有什么偏斜。   究竟好不好用,最终还是要看其发射情况,现在是没办法试了,沈浪只能按照这颗米涅弹的模版做出模具。   沈浪准备先造一个压模钳出来,这个东西比量产的压铸模具肯定要容易一些,到时候子弹有什么问题对压模钳修改也相对容易。   这个压模钳在电影《爱国者》中出现过,但那种压模钳是生产球形弹丸的,在钳头部分有一个球形模具。   先将铅熔化成液态,再倒进这个小模具中,冷却成型后就是球形弹丸的大小了,再将毛边给磨掉,就是可以使用的弹丸了。   这个只能一粒一粒的制作,效率比较低,但是可以给每个士兵或者每个小团队都发一把。   自己的子弹自己造,这样也可以给后勤减轻些压力。   所以这种压模钳制造出来后,也可以量产一些。   但是,米涅弹的压模钳自然和这种是不一样的,技术难度要大了很多。   不过对于现代社会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制造它的方法有好多种,沈浪自己就可以搞出来。   这个压模钳的设计可以分成上下两部分,下面的部分是形成米涅弹弹体形状的部分,主体就是钳子。   钳头一合拢,就形成一个米涅弹的模具形状出来,然后将铅液倒进去,就是一颗实心的米涅弹。   而上面部分,则是米涅弹的空心部分,将上面合上去,就可以将多余的铅液挤压出来,从而让米涅弹生成空腔。   冷却,将米涅弹取出来,磨掉毛边,就是一颗成品米涅弹了。   翌日,沈浪去寻找材料,恰好在市场上看到一个大老虎钳,他量了一下,这老虎钳的厚度比自己做出的米涅弹要高。   而更巧的是,这老虎钳钳头位置刚好有一个圆形,大小和米涅弹差不多。   不用想,就它了,沈浪将这个老虎钳买下,上面部分就比较好解决,找个铁块就可以打磨出来。   回到车间就开工,将老虎钳的钳头两边各做出米涅弹的对称剖面,一合拢就是完整的米涅弹了。   依然是那些简单的工具,电磨机、钻头等等。   沈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间也过得很快。   “大功告成。”看到自己用老虎钳做出来的模具,沈浪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起火熔铅,在铅化成液体时,捏紧老虎钳,让模具合拢。   小心的将铅液倒进去,再拿起旁边的一根细铁棒合上去。   因为铁棒顶端的圆形铁块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圆形铁块刚好和下模具的上口契合,而那个小小的凸起则会将铅液排挤出来。   这些被排挤出来的铅液,会从下模具边沿开出的槽中流出来。   冷却,将老虎钳打开,再将圆形铁块上的米涅弹敲下来,打磨毛边,一颗由铅制成的米涅弹就出来了。   沈浪用这颗米涅弹试了下装填,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又制作出几十上百颗出来。   搞定这一切,沈浪就准备回大明试枪了。 第五十四章 升职了   崇祯这段时间总感觉缺乏安全感,他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因为沈浪离开大明已经有近半个月了。   虽然沈浪离开之前和他说明过,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左右,但快半个月还没看到沈浪,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慌。   作为贴身太监的王承恩也能够感受到,所以不时的暗示沈浪应该快要回来了。   说沈浪,沈浪到,随着一道金光划过,沈浪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乾清宫中,身边还有两个大包裹。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崇祯一站而起,心中的慌乱一扫而空,连忙从地平台上下来,快步走到沈浪身前,王承恩立即从后面跟来。   “哈哈,沈卿,朕对你可甚是想念。”崇祯没有丝毫避讳的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   沈浪连忙躬身道:“谢陛下挂怀。”   崇祯立即将沈浪扶起,道:“沈卿,朕和你说过,在私底下,你和朕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沈浪则是解释道:“陛下是大明的陛下,我对陛下敬重,也是对整个大明的敬重,岂能越制。”   崇祯虽然嘴上让沈浪不必如此客套,但是沈浪对他敬重,他还是很欣慰的。   这是人之常情,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自然不希望看到突然出现一个人要和自己平起平坐,哪怕这个人对自己很有帮助。   而沈浪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还是对崇祯保持必要的尊敬,毕竟他也只是躬躬身,说说客套话而已,也不丢脸。   否则的话,崇祯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可能会因为现在需要自己而不会做什么,但当他觉得自己对他的用处没那么大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了。   就像当初的许攸,觉得自己对曹操的作用很大,觉得曹操没有自己就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结果呢?坟头草都不知道枯了几茬了。   客套之后,沈浪便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成套的燧发枪。   如果是别人带着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恐怕立即要被按个谋反的罪名。   但崇祯早知道沈浪会带着燧发枪出现,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治他的罪,连一旁的王承恩都没什么反应。   崇祯接过沈浪递过来的已经组装好了的燧发枪,爱不释手,满脸欢喜。   “这就是燧发枪,好,好,好。”   沈浪随即说道:“陛下,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一万支燧发枪的各部件,我现在只带来了三支组装好的,准备在较场试射一下。”   “如果没有问题,陛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万支燧发枪。”   崇祯听到大喜:“好,好,好,沈卿不愧是朕的福星,是我大明的福星啊。”   “朕已经按照沈卿的要求,将山西总兵周遇吉及其部八千士兵全部调了回来,正安排在京师外驻扎,就等沈卿帮朕将这支军队打造成我大明最精锐之军。”   沈浪眼睛一亮,连忙感激的道:“必不负陛下信任。”   是的,周遇吉是他特意点名的。   因为如今的大明,手上有兵,懂军事,懂练兵,而又对崇祯、对大明最忠贞的,让沈浪和崇祯都放心的,找不出几个了。   沈浪首先想到的是周遇吉和黄德功两人,最合适的是周遇吉。   因为黄德功还在与张献忠争斗不休,距离太远,而且黄闯子的名头,沈浪也怕自己有些压不住,还是周遇吉更加合适。   当然,孙传庭也算一个,但是他有重任,不可能将大军从陕西调回来。   而且孙传庭的级别太高了,督师陕西、四川、河南、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江北军务,媲美后世集团军群的最高指挥官了,还手持尚方宝剑。   别说沈浪这个名声不显的人物,就算派王承恩过去,也无法节制吧,反而容易闹出矛盾。   所以,沈浪最终选择了周遇吉。   崇祯还告诉沈浪,他已经任命王承恩为东厂提督,并提督京营,五城兵马司总指挥。   意思是,京师现在的监管、巡查以及防御力量都归王承恩管了。   不过,王承恩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沈浪,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拥有这么多职位头衔。   而陛下让自己接受这些职位的目的,也是为了方便沈浪,让沈浪能够更好的发挥才能。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沈浪的权限,比自己更大,自己也得好好的配合。   但王承恩并不忌妒,他清楚自己与沈浪之间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人的利益甚至已经和陛下、大明捆绑在了一起。   再说,沈浪也非常讲义气,这段时间没少将功劳往他王承恩头上推,让陛下对他王承恩赞赏有加,更加宠幸。   光是前阵子抄家得来的金银财宝,陛下都赏赐了不少给自己,甚至还有田产和大院。   这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拿,也不用提心吊胆,别提多舒坦了。   王承恩清楚,自己并没有多聪明。   这段时间虽然也干了不少事,但自己根本没费什么脑子,都是沈浪和陛下商量好的,自己只是跟着配合执行。   他更清楚,自己能够有这么大的收获,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够忠诚,站对了队。   而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自己有大把富贵、升官发财的机会,而自己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坚定不移的听从陛下和沈浪的调遣就行了。   王承恩能够想通这一点并不难,不然他也不会在沈浪出现之前就已经混成崇祯身边的大太监了。   当然,这段时间功劳最大的还是沈浪。   但他的功劳是隐形的,除了崇祯和王承恩最清楚,李若琏知道部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而且崇祯还不好对外说。   所以对沈浪的封赏就不那么好给了,赏赐金银财宝还好说,私底下就可以给,但是加官晋爵私底下可给不了。   不然的话,崇祯说不定就直接将王承恩刚才的职位全部按在沈浪头上了。   但不管如何,崇祯还是将沈浪从少监提升为太监,这回是真正的掌权太监了,已经是内侍级别最高的了。   崇祯还给沈浪安排好了一个不太重要,但沈浪却觉得很重要的职位,那就是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全权掌管兵仗局和其附属机构火药局。   如果放在明初或者明中,这个职位还是很重要的。   因为兵仗局是大明军器制造的核心之一,曾经甚至是大明军器制造的标准和标杆,相当于沈浪那个时代最重要的兵工厂了。   可如今,因为贪污腐败,管理混乱等原因,兵仗局生产出的兵器已经成了粗制烂造的代名词。   特别是火器、火药等,前线的很多士兵甚至都不敢用,生怕自己没被敌人打死,反而被自己的武器炸膛给炸死。   至于火药发火率低,开枪不响等各种毛病,那更是层出不穷。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怎么能忍?   要想大明强大,这种机构必须要改革清理,所以他当初在和崇祯规划大明发展时,就想要这个职位了。   而知道后世的发展后,崇祯自然也意识到兵仗局的重要性,全力支持沈浪接掌这个部门。   并贴心的将提督军器库的太监也调走,准备让沈浪自己安排亲信担任,以方便沈浪能够更好的掌握这个机构。   可在沈浪知道生产火药的部门不属于兵仗局,而是属于内官监之后,沈浪立即向崇祯表示希望将这个部门归到自己名下管理,毕竟火枪火药是一体的嘛。   崇祯自然是没有意见,便拟旨将内官监的火药作划归到兵仗局管理。   沈浪回来,立马就可以上任了。   当然,在这之前,先要将燧发枪的问题处理好。 第五十五章 京营现状   如今的王承恩已经是京营提督,掌管京营。   翌日,王承恩亲自带着沈浪来到京营校场,沈浪特意提醒王承恩不要提前打招呼,来了个突袭,所以沈浪也最直观的看到了京营的一些现状。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京营,沈浪都以为自己来到了丐帮。   大老远的,他就闻到一股股骚臭味,令人作呕。   营门头上的旗帜,好像是多年未换的店招一般,破旧又暗淡,沈浪感觉自家的抹布都比这玩意干净。   在微风的吹拂下,它们只是轻轻晃荡几下,飘都飘不起来,像这营地一般,死气沉沉的。   快靠近营门时,沈浪便看到守营门的士兵稀稀落落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无精打采的分散在营门周围四处,还特意避开了太阳。   他们头上皆戴着一顶破旧的头盔,身上别说盔甲,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破了多少个口子暂且不数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   配制的长矛就随意的丢在一边,沈浪看到其中一根长矛都没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捅死人。   沈浪跟着王承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还差点被绊了一跤,直到一个营兵无意间瞥过来扫了一眼,这才一惊的站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的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的还慌忙去找兵器,鸡飞狗跳的。   “提督大人。”小队长显然是认识王承恩的,连忙跑过来行礼,点头哈腰的,漆黑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沈浪没看出他哪里像个队长,他没有看不起这人,只是感觉很悲哀。   王承恩面无表情的从营门走进,沈浪又看了看那些严肃起来的士兵,队形不说混乱,但一点都不齐,姿势动作更是五花八门。   沈浪将他们和后世看大门的大爷比了比,在气势上好像也不占上风,真是令人堪忧。   进入营门之后,陆续有得到消息的军官从营帐中冲出来整理自己的队伍,沈浪都没有见到一个衣衫整齐整洁的。   不是头盔戴歪了,就是一边跑一边穿戴衣服盔甲,这让沈浪第一时间想到了电视剧中演的伪军,太像了。   王承恩显然是见怪不怪,也没怎么斥责,直到一个副将过来见礼,他才开口下令道:   “咱家去校场试试火器,你让人去准备准备。”   随即,王承恩告诉他怎样摆放标靶。   接着又补充道:“另外,让这些人离咱家远一些,咱家想清静清静。”   副将连忙应令,然后赶苍蝇似的将乱糟糟的队伍给赶走了。   看到旁边没有外人了,沈浪终于忍不住道:“老王,他们不训练的吗?”   王承恩微微一愣,然后无奈的笑道:“训练,这样的军队,训练有用吗?谁给他们训练,谁监督他们训练?”   沈浪直接无语了,王承恩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答案已经太明确了。   各项素质都这么差的军队,还有训练的必要吗?军官都如此,谁来完成训练任务?   沈浪轻叹一声的道:“我只闻京营腐化,却没想到,竟腐化到如此境地,用乌合之众来形容都是在褒奖。”   虽然王承恩是京营提督,但却没有因此说京营的好话,而是接话道:   “可不?这里的乞丐、青皮、帮闲、老弱病残的人占了七成以上,三十岁以下的人却不到两成。”   听到这个数据,沈浪倒吸一口凉气,“何以变得如此?”   王承恩神色微凝的道:“京师的蛀虫太多太大了,京营再强大,几十上百年来,也会被啃食得虚弱不堪。”   “他们利用各自职权,对占籍士兵占役,将士兵当成劳役供其使用,还不出工钱。”   “再虚冒名额,用自己家的仆人占籍。可这些仆人连京营大门都没有踏入过,甚至不知自己已入军籍。”   “而每一个虚冒的名额,每月都可让他们领取一份在籍士兵的月饷。”   王承恩手指随意的向周围一指,又接着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军官,有哪个是没有背景的?”   “他们这些权贵通过手段将官官职瓜分,然后继续剥削手底下的士兵。”   “而一些老弱病残想要入籍京营,只要对他们贿赂,他们就可以放任这些人进来。”   “久而久之,京营中老弱越来越多,年轻力壮的士兵越来越少。”   “少的占役虚冒吃空饷几十上百个名额,多的甚至几百几千的名额。”   “京营空有几十万的兵额,但真正在籍的,恐怕一半都不到,一二十万的名额都被他们占用、冒领了。”   “而剩下的在籍士兵,绝大部分又是老弱病残,稍微可堪一战的,恐怕十不存一。”   “这还只是士兵,他们对京营的财产同样不放过。”   “如京营的马匹,各级官员权贵找各种理由借骑,有些人直接借走就不还了,更有甚者直接拿去卖了。”   其实,王承恩自己之前也是其中一员,因为整个京师稍微有些权利的都这样干,不干才是傻子。   不过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上次向崇祯供述罪行的时候,自己也全部坦白了。   现在他自己又就任京营提督,已经开始一步步将之前占役、吃的空饷名额等等都还回去。   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他想做个好人。   听完王承恩的陈述,沈浪却是心头翻起惊涛骇浪,他不是没听说过吃空饷、赎买军队资产等军队的腐败问题。   但是,他没想到京营的腐败可以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再精锐之军,也经不起这样的豁豁啊,这样的军队拿出去,能打仗吗?   难怪正史中李自成仅两三天就破城了,就算没人开门,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要是朱元祖和朱棣知道他们精心打造的京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恐怕气得棺材板都要飞起。   可沈浪深知,既然京营的存在与那么多人的利益挂勾,而且还都是京师中的权贵,是大明权力中心最顶尖的那批人,那这股势力太庞大了。   即便他沈浪有心想要改革,现在都不敢去动京营。   否则的话,肯定遭殃,他沈浪可没自大到能够与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对抗的地步,即使他身后有崇祯支持也不行。   所以,京营的事情只能缓一缓,反正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了,想救,短时间也救不回来。   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一行人来到了荒草遍地的校场。   之前那个副将正安排一些人在一块区域中清除杂草,想清理一块空地出来,方便王承恩带人过来试验火器。 第五十六章 试枪   将无关人员清退,沈浪就准备试验自己的燧发枪和米涅弹了。   王承恩有些不放心的上前问道:“兴明,以防万一,还是让我来安排其他人试枪吧。”   沈浪摆摆手笑道:“大可不必,这没什么危险,不可能炸膛的。而且只有我亲自试了,才能发现枪有没有问题。”   见沈浪坚持,王承恩也不再劝诫,稍微远离一些,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拍摄沈浪的射击过程,这是回去给陛下看的。   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沈浪还是拿出一个护目镜戴上了,毕竟黑火药的烟比较大,熏了眼睛也不好。   随即,沈浪拿出一枚纸质定装弹,这是他亲手制作的,用药量和形制都是按照资料来的。   黑火药是凭王承恩的关系拿到的质量好的,不然的话,拿到打不响的破烂货就尴尬了。   至于外面的油纸,则是沈浪自己带过来的,药量是用微型电子秤称过的,比较标准。   一切准备就绪,沈浪也不耽搁,竖起燧发枪,第一步打开击锤,将锁头往后拉。   再打开药池,用嘴咬破纸壳弹,将里面的部分黑火药倒入药池中,盖上药池盖。   将枪托顶在地面上,将纸壳弹里的剩余火药倒入枪膛中。   再将纸壳弹翻转,将子弹底部从枪口中塞入,撕掉外露的纸壳弹部分。   取出通条插入枪口中,然后一通猛捣,将子弹捅到枪膛最深处。   抽出通条并归位,然后开击锤,平举火枪。   沈浪不是专业的试枪人员,也不可能像后世那般要求严格,他先大概试射了几十枪对该枪的弹道和散布面积进行各方式测试。   在对该枪的基本性能和数据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后,他标定了一下射击诸元,就准备开始打靶了。   瞄准,沈浪的眼睛通过照门和准星瞄向百步开外,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距离的标靶。   是的,他这把枪是装了瞄准器具的,选用的是缺口式照门,当初他让人钻枪管的时候就标定了装瞄准具的位置。   然后他买来电焊胶将准备好的照门、准星粘上去就可以了,快捷又牢固。   剩下的交给大明的工匠,让他们去完成。   沈浪的身形站得笔直,两腿一前一后叉开与肩宽,动作标准而稳定,三点一线,枪口死死的锁定住红色的标靶中心。   “砰”的一声,沈浪毫不犹豫的抠下扳机,随着一股黑烟冒出,反坐力将沈浪的身躯震得微微一晃。   沈浪收起枪,他分明是看到子弹命中了靶心,他又拿出一个望远镜确认了一下,确实如此。   他随即又试了两枪,皆是命中靶心。   “好枪法。”不远处的王承恩也用望远镜看到了沈浪的射击效果,不由夸赞道。   沈浪微微一笑,道:“下个目标,一百五十步。”   王承恩点点头,继续开录。   沈浪按照顺序装填好弹药,开始瞄准一百五十步,也就是将近两百三十米远的目标。   “砰……”   “砰……”   “砰……”   沈浪也是开了三枪,不过只有一枪命中靶心,另外两枪大概散布在八环和七环的位置。   “好,好,好。”王承恩好像是个兴奋的小迷弟一般,连叫几声好,比自己打中都兴奋。   “三百步……”   三百步就相当于四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就有些远了,没有专业的瞄准镜,看到的标靶很小。   再次开了三枪,沈浪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没有一枪打中靶心,而且只有两枪打在了靶上,另一颗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虽然对沈浪来说射击的效果一般,但王承恩还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因为这款枪现在的表现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大明用的鸟铳等各种火枪了。   “三百五十步。”   “好,好,三百五十步。”王承恩兴奋中带着急切,他要亲眼见证这把枪威能的极限。   沈浪依然是先开了三枪,不过有些小尴尬,居然都脱靶了。于是他又开了三枪,只有一枪上靶。   最终,他一连开了十枪,只有两枪上靶。   看来,在这个距离,除了要看技术,还需要一些运气了,不然很难碰到目标。   这也可以理解,没有瞄准镜,在这个距离上通过眼睛观瞄,目标已经非常小了。   再测试精确射击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沈浪开始测试该枪的杀伤距离能有多远。   六百五十米,七百米,七百五十米……   事实证明,到了九百米左右的距离,子弹都有一定的杀伤力,沈浪很满意。   经过试验大概可以判断出,熟手在三百米内命中人形目标的准确率还是比较高的,超过三百米就要更高超的技术和一些运气了。   运气好的话,在九百米的距离都有可能杀伤目标。   也就是说,该枪的有效射程大概在两百步,即三百米左右。   随即,沈浪又试射了该枪在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一直到六百米内的杀伤效果。   试验证明,在一百五十米内,也就是一百步内,米涅弹可以轻松的破开三层棉甲的防御。   也就是说,在这个距离内,别说任何单兵防御不够看,就是清军常用的普通楯车也挡不住。   如果士兵穿戴的防御甲不够,几人被打穿都很正常。   而大明现在的主力火器鸟铳,在这个距离上都没有准头可言,更不用说打穿两层棉甲了,连一层山文甲都打不穿。   两百步内,也就是三百米内,米涅弹可以破开两层棉甲的防御,也基本可以破开任何单兵的防御。   因为即便有的重甲兵穿戴多层防御甲,但几乎是锁子甲和棉甲的组合,而不会穿戴两层棉甲。   毕竟棉甲可不轻,一件有三四十斤,也比较臃肿,穿两件基本上没办法动了。   三百步内,也就是四百五十米内,米涅弹可以破开一层棉甲的防御。   不过,到三百五十步,也就是近五百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要破开棉甲的防御就有些困难了,毕竟优质棉甲的防御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清军正是靠着棉甲,才抵消了明军火器的大部分威力。   如今即便是明军与清军的火器对射中,往往清军的杀伤力也要远远超过明军。   因为现在清军棉甲的普及率非常高,而明军火枪兵大多连盔甲都没有,自然很吃亏。   但是,棉甲的防御力再强,在用米涅弹的线膛枪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也就是说,在五百米内,沈浪手中的这支燧发枪可以破开棉甲的防御,基本上可以保证对眼下所有兵种的有效杀伤。   而在六百米内,对没有穿着棉甲的目标威胁很大。   沈浪对比了一下正史中欧洲产的米涅步枪,证明自己手中这把枪的各方面数据还略有超越。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是借助的现代工艺,有所超越实属正常,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为了尽量保证数据的准确性,沈浪又换了一把枪继续试射,一连换了五把枪,实验数据相差不大,他也基本可以放心了。   沈浪又测试了一下射速,他自己是不太熟练的,练习了几十枪之后,现在基本保证五十秒可以射出两发子弹。   如果再训练一段时间,更熟练了,应该可以做到一分钟三发,比火绳枪要快不少。   在威力和精度上,更是远远的超过了火绳枪。   然后,沈浪又试验了短枪,短枪的有效射程和杀伤力自然是远远无法与长枪相比的,不过装备给骑兵,也绰绰有余了。   发起冲锋时先开一枪,把敌人射杀一批打击其士气,然后再挥舞马刀冲杀,效果肯定不错。   试枪圆满成功,沈浪已经决定回去将零部件运过来组装了,大明即将拥有一批世界上最先进的火枪了。 第五十七章 兵仗局   乾清宫,崇祯拿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这里面没有战火连天的激烈场景,但崇祯却觉得这比那些电影好看多了。   为什么?因为这是王承恩拍摄下来的沈浪试射燧发枪的视频。   视频中完整的呈现了这款燧发枪的优异性能,远远超过了大明眼下使用的所有火枪。   已经知道后世火器发展走向的崇祯,甚至还知道,这款枪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火枪。   而如今,大明马上就会有一支队伍列装这款最先进的火枪了。   作为大明之主,他能不激动吗?电影里放的火器再先进,和他崇祯又没有关系。   而这个视频里放的火枪,却是大明即将拥有的。   正因为如此,沈浪一回来就要请假后,崇祯便立即批复了,高兴之余又让沈浪带回去了十几件好宝贝。   回到工厂的沈浪又忙碌了起来,而且还要干体力活。   他订了一千多个木箱,分多个不同的型号,有用来装长枪枪管的,有用来装短枪枪管的,还有的用来装刺刀、枪托等等。   虽然这是过时的火器,而且他沈浪也不会在现代社会去使用和贩卖,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合规,一旦被人举报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他准备将这些东西尽快运到大明,而且还只能自己动手,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一万根枪管分到两种不同的木箱里装起来,装长枪管的木箱里面放二十根,这一箱就有上百斤了,五千根枪管就有250箱。   装短枪管的木箱里面放五十根,一箱超过一百斤,五千根枪管也有一百箱。   装好箱封存之后,他还要搬到托盘上叠起来,一天下来,即使沈浪年轻力壮,也是累得腰酸背痛。   枪管搞定之后,还有枪托,通条,刺刀,以及燧发枪的零部件等等。   忙了好几天,沈浪才全部打包好。   是夜,沈浪开着新买的叉车,一托盘一托盘的将货物运进了仓库。   运了十几托盘之后,沈浪直接将叉车上最后一个托盘运到传送门后面,随即将仓库的门关上并反锁。   拿出钥匙,随着一道金光闪烁,沈浪和一个托盘的木箱全部消失在仓库中。   乾清宫中一道金光划过,满头大汗的沈浪便出现在了大殿中。   崇祯依然在批阅奏章,闻声看过去,差点一眼没认出来。   因为此时沈浪的装扮和之前出入不小,他穿着之前工厂的工作服,肩上搭着毛巾,身上还脏兮兮的。   沈浪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和脸上的汗,有些微喘的向崇祯打了声招呼。   崇祯连忙从地平台上走下来,扶着沈浪的肩膀,很是感慨的道:“让沈卿如此劳累,朕心有愧啊。”   沈浪笑道:“还望陛下安心,些许力气活而已,在见到陛下之前也没少干。”   虽然如此说,但崇祯还是很感动,毕竟沈浪不是大明的人,卖起力来却比自己手下绝大部分文武百官要强多了。   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沈浪又继续忙活去了,一连运了十托盘过来才停止。   毕竟这里是乾清宫,虽然很大,但这是崇祯的住所和办公地点,堆放这些外来货物已是无奈之举,再要堆得满满当当的就不太好了。   所以沈浪和崇祯商量好,每天晚上运十个托盘的货物过来。   这十托盘运来了之后,崇祯也停下了工作准备休息,因为已经快凌晨了。   沈浪立即换回自己明朝的装扮,跟随王承恩到直房去休息。   翌日早朝之后,王承恩在崇祯的命令下,将昭仁殿的那些电讯司的人都招来。   没别的事,就是让他们来搬货的,一天天的呆在深宫大院中当宅男,也要不时的锻炼一下身体是不?   再说,从乾清宫中运出大量货物本就是很保密的事情,为了防止泄漏消息,王承恩甚至将附近的大汉将军都调走了。   所以,这项工作由电讯司的人来做最合适,毕竟他们已经知晓一些非常隐密的事情,再让他们多知晓一些也无妨。   当然,这些太监的身子骨自然比不上沈浪,所以他们都是两人抬一箱,在王承恩的命令下抬到乾清宫外的广场上。   十托盘的枪管也有两百多箱,一下子将这些太监累了个好歹,但崇祯也不让他们白忙活,每人都有赏赐。   有了皇帝的亲自赏赐,让这些电讯司的成员皆是欢心不已,疲惫感顿消一半。   货物运到位之后,这些人又迅速的被安排去消息,王承恩再安排另一批人推来车辆将东西再运出内廷。   所以,电讯司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没的。   后面的一批人,就更不知道了。   原本紫禁城内是不允许车、轿出现的,但崇祯特批,王承恩奉旨执行才可以让车辆进入。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王承恩在沈浪和崇祯的示意下,绕了一个大圈,先让人运到御药房外。   再换一批人,将货物从东华门运出,经东上北门、河边直房、北上东门、北上西门,一直到乾明门南下进入兵仗局。   兵仗局在太液池东岸,隔着一条西上南门大街就是秉笔直房,是由王承恩掌管的归宦官居住的直房。   既然离兵仗局如此近,沈浪在被任命为兵仗局掌印太监之后,就让王承恩在这里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办公和住宿点,更方便自己管理兵仗局。   而这排直房东面就是护城河,护城河再过去就是紫禁城了,所以不管是兵仗局还是秉笔直房,距离紫禁城都不远。   车队还未抵达,兵仗局里的一些宦官头目便已经出门在外等候,看到王承恩和沈浪随车队驶来,连忙上前见礼。   为首的是一个白面无须、身穿飞鱼服的秀气太监,他恭敬的见礼道:“见过两位大人。”   “见过两位大人。”他身后的一行太监、宦官也连忙行礼。   “起来吧。”王承恩淡淡回应,随即命人将木箱都抬进去。   在将车辆打发走了之后,便和沈浪一起进入兵仗局,为沈浪站站台。   毕竟沈浪还年轻,而且名声不显,突然当了一局的掌印太监,下面肯定会有一些老油子不服的。   古往今来,有些人情事故是相通的,沈浪有这个心里准备。   所以,让王承恩亲自来站站台,也是沈浪的意思,他可没那么多时间一点点去压服手下的人,怎么快怎么有效怎么来。   王承恩虽然不管兵仗局,甚至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踏进过兵仗局的门。   但是人的名树的影,王承恩的名头在宫中没几个宦官没听说过,这绝对是当红大太监。   兵仗局仅仅是八局之一,比之十二监的地位要低一筹。   且十二监也是有地位高低之分,以司礼监权柄最大,而王承恩又是司礼监数一数二的大太监。   可以说,在王德化、王之心这二王被搞掉之后,整个皇宫中,能够媲美王承恩的大太监,已经很难找了。   王承恩已经是宦官中的王中王了,皇宫中的宦官和宫女,谁敢得罪王老公?   谁敢得罪王老公扶植的人?何况这沈浪还是王老公的义子。 第五十八章 福利改革   王承恩在兵仗局呆了没有多长时间就离开了,因为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要回去服侍崇祯。   王承恩刚一离开,之前那个身穿飞鱼服的秀气太监便上前殷勤的道:“大人,你要的工匠,一川已经选好了。”   这太监叫高一川,之前在尚膳监任一个小小的监工。   沈浪在电讯司抄录的有关尚膳监的监听记录中,注意到这个宦官的细心严谨,且比较尽职尽责。   虽然在后面的核查中发现他也会卡些油水,但并没有太大的毛病,所以沈浪就将其调用了过来。   突然被王承恩、沈浪这样的大人物看中,高一川自然是惶恐不已。   而沈浪也借机敲打了一番,将他之前做的一些违制之事讲了出来,吓得高一川差点尿了裤子。   沈浪自然不是真的要处罚他,只是对其进行警告,以后在他沈浪手下做事,他沈浪不会亏待他。   但前提是,我沈浪让你占的好处你才能占,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高一川对宫中的规矩是懂的,知道像王承恩、沈浪这样的人物要处理自己,随手就可以捏死,自然是吓得连表忠心。   之后沈浪让王承恩的人试探了几次,发现这高一川也确实老实了。   给多大的好处也不敢伸手,并且第一时间会向沈浪汇报,沈浪自然满意。   想到他之前就是尚膳监的监工出身,对监管的流程和事项是很熟悉的,而兵仗局的二把手提督军器库太监还没有,便直接选了他。   从一个小小的监工,一下子成为八局之一的二把手,高一川可谓是一步登天,欣喜若狂的同时,对沈浪更加敬畏。   沈浪随手就可以将他提升到这个位置,可见能量之大。   再想到沈浪和王承恩的关系,他深知这将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以后的飞黄腾达全系于沈浪沈大人一身了,不卖力怎么行。   因为之前沈浪有燧发枪的事要忙,所以让高一川先到任,并交代给他一个重要任务。   让他从兵仗局的工匠中将那些熟悉火器的熟手挑出来,他将会有大用。   兵仗局最多的时候,有超过三千的工匠,现在在籍的工匠只剩下一千五百人左右了,少了一半。   可即使如此,还是养不活,因为人多活少,为了减轻宫中的负担,也为了工匠的生计,便允许工匠自行在京师自谋生计。   所以,大部分工匠已经不在兵仗局中,但是兵仗局一旦有事,是可以随时召他们回来的。   而高一川这阵子就负责将在外的那些熟悉火器的工匠召回来,这是沈浪交给他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为了表现自己,他自然分外的卖力。   在几天之内,除了因为在京师生存不下去,已经私自逃离的,他召回了近两百个熟悉火器的工匠。   以防万一,他还筛查了一番,确保是熟手,同时身体没染上什么病,这是沈大人特意交代过的。   因为京师正在闹疙瘩瘟,沈大人对这个非常重视,万万不能让染上了疙瘩瘟的人混入皇城中。   现在,经过他检验的这些工匠就在兵仗局中,等待沈浪前来验收。   沈浪倒是没有着急,而是扫视了一圈眼前除了高一川之外的大小太监和宦官。   沈浪的目光并没有显露出杀伐、狠辣之气,但是与他对视的太监宦官皆不自觉的低下脑袋。   沈浪转过头,对一旁的高一川道:“一川,这段时间你在兵仗局,可有人忤逆?或不听差遣?”   高一川微微一怔,连忙道:“回禀大人,这段时间一川在兵仗局颇为顺心,诸位同僚也甚是照顾,无人不听差遣,也无人忤逆。望大人明察。”   高一川这话,沈浪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这也说明高一川还挺会做人的,没有趁机打击报复。   所以,他也没有深究,而是淡淡的语气中透出威严的道:“没有最好,以后我未必经常在兵仗局,我不在的话,这里就要靠你来打理。”   “以后但凡有人忤逆或不听差遣,和我说一声,我让他倒一辈子马桶去。”   说罢,还扫视向面前的众太监宦官,没人敢吭声。   高一川心中大喜的同时,连忙道:“谢大人。”   显示了一番权威和威严,沈浪直接道:“走,带我去火器工坊。”   “大人请。”高一川连忙在前带路,沈浪跟上,其他一些大小太监、宦官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也许是高一川特意安排,工坊内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敲敲打打的声响不绝入耳。   几个匠头看到一群大人物进来,连忙一脸谄媚的上前。   沈浪下令道:“让他们都暂停一下,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几个匠头连忙应令,高一川上前大声喝道:“掌监沈大人要训话,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   听到掌监大人来到,众工匠皆是大惊,一个个惶恐不已,他们连小小的监工都生怕得罪,万一不小心冲撞了掌监大人该怎么办?   一个个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有些手足无措,像做了坏事一般,畏首畏尾的不敢太靠前。   一些被挤到最前排的人更是像要上刑场一般,死死的用脚掌扒住地面,不让自己再挪前哪怕一丝。   近两百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工坊中火炉燃烧的噼啪声。   看到掌握技术的人被驯化得这般温顺,沈浪心中感慨万千、五味杂陈。   他主动走上前,却明显感觉到前排的那些工匠甚是畏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逃跑。   但是他们的后路被堵,退无可退。   沈浪随即出声安抚道:“诸位,我来此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更不是来治你们罪的,反而是有好消息要带给你们的。”   工匠们听到,依然一脸的麻木。   沈浪继续道:“皇上深知兵仗局腐化深重,内府太监、工部吏员甚至是匠头,大肆破冒,对普通工匠层层剥削,把兵仗局弄得乌烟瘴气,普通工匠生计难以为继。”   “有多少大明军士是因兵仗局造出的兵器太差而丢掉性命,又有多少军士是伤在自己的火枪之下。”   “这些蛀虫,他们祸害的不只是几百几千的普通工匠,他们祸害的是我大明的忠勇军士,祸害的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我不管尔等太监管理、掌司、监工、甚至匠头等之前如何,但从今往后,任何破冒、侵削、扣除等不法之事皆不许再出现。”   “否则,一律抄家灭族。”   沈浪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那些有做过这些事的人不由心头一颤。   但有些人也不太当回事,更觉得沈浪是新官上任想立立威,所以才故意如此说,说不定到时候就自己带头贪了。   沈浪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道:“以后兵仗局的差事,不管是存留工匠还是班匠,皆按工计筹,每月足额准时发放。”   “我深知,如今普通工匠月银能拿到手的可能还不足一两,这种情形以后不会再出现。”   “以后只要能完成陛下交待下来的任务,月银三两以上不难,若表现好者,一月五两十两甚至更多,皆不是问题。”   “为了保证工匠能够足额拿到自己的月饷,这个月就会成立账房司,由账房司统一发放至每个工匠手中。”   “另,账房司每月五日公示上月每个工匠之工时、产出数量等明细,让所有工匠知晓自己的月饷为何是这么多?有无差错。”   “若有差错,可向账房司申诉处置。”   “另,陛下特旨批准,每年年底会对兵仗局所有工匠进行考核评选,评选出最优秀的工匠三十人,可免其匠籍,改为民籍,并重赏。”   …… 第五十九章 燧发枪组装(上)   随着沈浪的述说,工匠们终于听得越来越认真。   以前谁关心过他们这些普通工匠的死活,更没有这么大的大人物一次和他们说这么多的话。   沈大人这些话,哪怕是假的,他们听着也舒坦。   慢慢的,他们甚至忘记了害怕,即使是站在最前排的工匠,也忘记了要后退。   可若这些是真的,那对他们这些工匠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要知道他们大部分的工匠是班匠,也就是服徭役的工匠,劳动是无偿的,就连往返的路费都要自己准备。   而所谓的月银,也只是聊以慰藉的些许补助,靠这个根本生存不下去,而且很多时候还要受到层层剥削。   拿到手的,即使省吃俭用,也不够十天半月花销的。   至于存留工匠,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社会的最底层。   可现在沈大人说,以后月银至少能拿到三两以上,而且是真正可以拿到手的,那简直是好上太多倍了。   更别说五两十两了,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自己一月能拿这么多月银。   当然,这还不是最吸引他们的,最吸引他们的是可以脱离匠籍。   匠籍是贱籍,地位比民籍都要低,一旦为匠,世代为匠,且不准参加科举。   除了极少数最顶尖的工匠凭手艺出头,绝大部分都永无出头之日。   士农工商,按排序,工匠应该比同样是贱籍的商人地位还要高一点,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工匠比商人差多了。   很多商人凭借财富让自己的地位大幅提升,而且很多达官显贵也不再排斥经商,商人相对匠人也更容易与达官显贵交际。   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匠人想要脱离匠籍,但苦无门路,如今沈大人指出了一条明路,他们怎能不动心?   其实,匠籍的废除是时代的趋势,正史中顺治二年就废除了匠籍制度,废匠籍改为民籍。   不过现在还没人想到这个四百多年的制度会被废除,所以脱离匠籍对普通工匠绝对有很大的吸引力。   好处讲完了,沈浪自然就要开始安排活了。   近两百个工匠,有六个匠头,他将这近两百人以三十人左右编为一组,每个匠头带领一组。   沈浪让人将外面的木箱都抬进来,一一打开,然后道:“所有匠头过来。”   六个匠头一惊,匆匆对视一眼,连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沈浪让人抬来一张大桌子,将燧发枪的各部件全部摆出来,让几人辨认。   几人战战兢兢的认出了大部分部件,但拆散的燧发枪零件显然不认识,一个个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   沈浪也没有怪罪他们,亲自将一个燧发机组装好,然后解释道:“这是燧发枪的燧发机,用燧石代替之前的火绳发火。”   “崇祯八年,毕懋康毕大人的《军器图说》中便有记载。”   说罢,沈浪还拿出一本《军器图说》,翻到记载燧发枪的那一页。   沈浪又继续道:“燧发枪与鸟铳等火器最大的不同便是这燧发机,而这燧发机也改良了火绳的各种缺陷。”   “因此,燧发枪将会逐步的取代鸟铳等使用火绳的火器,你等若不想丢了饭碗,须尽快掌握燧发枪的技艺。”   六个匠头忙不迭的应喝道:“谨记大人教诲。”   沈浪继续道:“现在,我教你们如何将这散乱的燧发机组合起来,你们认真看好了。”   几个匠头实在想不到,这么大的人物会亲自教授自己这只有工匠才做的低贱活计。   他们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其他宦官看到高一川没什么表示,也都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高一川虽然跟着沈浪的时间不长,但他深知大人的秉性,很多事情喜欢自己动手。   我大明不是还出现了天启那样的木匠皇帝吗?大人喜欢这些匠活也正常,所以他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沈浪从几个装燧发机零件的木箱中拿出一个个零件摆好,然后开始按顺序组装。   他还刻意的放缓了动作,以便这些匠头能看清楚并记住。   装完一个,沈浪给了他们一点记忆时间,然后又继续组装第二个,他一连组装了三个,也就是组装了三遍让他们记住。   六个匠头没想到沈大人这般用心,心里紧张的同时,也是拼命的记,生怕没记住会受到什么责罚。   “好了,给他们每人搬来一张桌子。”演示完之后,沈浪下令道。   高一川连忙让人搬来六张桌子,并按沈浪的要求分开一段距离。   沈浪让六个匠头各站在一张桌子前,然后道:“现在,你们每人组三个燧发机出来。”   六个匠头一惊,知道是沈浪要考核自己了,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随着一声令下,六个匠头开始在几个木箱中拿零件,然后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开始组装燧发枪。   其实这个并不难,就算没有沈浪的演示,有现成的零件,自己摸索也能够摸索出来。   所以几个匠头,除了紧张而导致有些卡壳,最终都顺利的完成了组装。   沈浪点点头,说道:“好,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从你们各自组中选出五个能组燧发机的出来。”   沈浪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会了,现在教给你们的部下,然后从中选出五个最熟练的出来。   六人不敢耽搁,连忙开始行动,而那些工匠也稍微放开了些,没像一开始那般畏惧。   再想到沈浪给出来的各项优厚条件,一个个学习得非常认真,连沈浪走到近前观摩都没有注意到。   一刻钟之后,每组都选出了五个熟练的工匠,沈浪便立即让他们将组装燧发机的活儿给分了。   在组装燧发机的任务交代下去了之后,沈浪又将六个匠头叫过来,这回他要教他们难一些的东西了,拉膛线。   沈浪让人打开几个木箱,将里面的零部件都拿出来摆好,然后亲自指导几个匠头怎么安装膛线机。   可能是刚才沈浪在教燧发机的过程中比较随和,这几个匠头没有之前那般紧张和害怕了。   在沈浪一步步指导下,他们组装好了三台膛线机。   随即,沈浪就告诉了他们膛线机的原理和用途,脑子转得快点的立即感受到了这台机器的莫大用处,简直是钻枪管的利器啊。   可沈浪不是让他们钻枪管的,因为枪管已经钻好了。   大明还没有膛线的概念,这些工匠也不知道膛线的作用,沈浪简单的向他们说明了一下原理。   短时间内估计他们也不懂,不过没关系,新事物接触多了,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懂了。   大明也有一些机械,因此,机械对于工匠们来说并不陌生。   而且膛线机的操作并不复杂,只是给一根枪管拉好膛线有些费时间。   三台膛线机肯定是不够的,沈浪已经去订购各部件了,准备弄个百十来台出来。   沈浪一边操作,一边讲解,几个匠头听得极为认真。   讲解完了一遍之后,随意指出一人让他来操作,这个匠头非常紧张,中间出了几次错误。   沈浪及时纠正,仿佛一个老师傅在教徒弟一般。   当然,沈浪不喜欢骂人,所以他没有骂,只是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   可即便这样,也让几个匠头感受到了沈浪的平和,这绝对是一个好大人。 第六十章 燧发枪组装(中)   沈浪拿出之前自己拉好膛线的枪管做模版,只有达到这种标准才算合格。   教会他们之后,又让他们将技术传下去,让他们从各自组中选择出十五人来。   三台膛线机,六个组还不够分,所以沈浪将他们分成两批,然后一大群人就围在三台机械旁边认真学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浪也不急,直到他们各组都选出十五人来。   沈浪看着这选出来的上百人,却是突然出声道:“有没有人认为自己的手艺更好,却没有被选中的?”   他这个问题的用意很明显,就是给一些没有背景的、但手艺又好的工匠站台,不想埋没了人才。   可没人动,也没人出声,只有几个匠头神情有些紧张。   于是他又继续道:“我可以告诉大家,作为工匠,只有手艺更好,才有出头之日。”   “当然,你得让我知道你的手艺更好,这样我才会让你发挥才能,给你奖赏,从而有机会脱离匠籍。”   也许是巨大的利益在诱惑,也许是感受到沈浪说话的真诚,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道:“大人,小人,小人……”   可是他还是太紧张了,一句话说不完整。   沈浪却没有呵斥,而是笑着对那个出声的中年人道:“不用紧张,站出来说,本大人不会责怪你。”   人群连忙分开一条道,显露出了那个消瘦的中年人的身形,他却越发紧张了。   但沈大人有令,他不敢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奔赴刑场一般,一步一步的挪到前面来,就要跪下。   沈浪及时阻止道:“不用跪,站着说。”   消瘦中年人一惊,努力站住身子,唯唯诺诺的道:“大人,小人,小人觉得手艺比,比刘三好,比刘三好。”   沈浪眉头一挑,问道:“谁是刘三?”   听到沈浪点出自己的名字,一个年纪和沈浪相仿的年轻人连忙走出来,神情有些紧张的道:“大人,小人是刘三。”   沈浪微一点头,从同一组中随意点出一人,问道:“你认识他二人否?”   那人连忙道:“认识,小人认识。”   “那我问你,他二人,谁的手艺更好?”   那人顿时更加紧张起来,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如实回答,本大人不会怪罪你,否则严惩不殆。”   那人吓得一惊,脱口而出的道:“赵光的手艺更好。”   赵光正是那消瘦中年人的名字。   沈浪轻哦了一声,又追问道:“那为何是刘三被选中,而赵光没被选中。”   那人显然已经豁出去了,又回答道:“因刘三是刘匠头的儿子……”   沈浪顿时明了,又叫出几人询问,皆是得出同样的答案,刘匠头已经吓得满头大汗,都快要站立不住了。   “刘匠头。”   突然一声重喝,吓得刘匠头差点七魂离体,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上前,磕头如捣蒜。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一切是小人的错,和刘三无关,和刘三无关哪……”   看着匍匐在身前的刘匠头,又扫视向众人,沈浪淡淡的道:“有些规矩,本大人之前没有明说,现在借刘匠头之事再言明一番。”   “从这一刻开始,兵仗局只看个人能力,不看关系。”   “个人能力,主要看两点:一,手艺够好;二,可以管理好手底下的工匠,让工匠们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以后,所有匠头、监工等,不准徇私舞弊,不准欺压工匠,否则严惩不殆。”   “以前有人担心,教会徒弟便会饿死师傅,以后大可放心,师傅教会的徒弟越多,月银就会更高,贡献越大,会优先脱离匠籍。”   “另外,对工艺进行改进,甚至是发明新的物件,都可作为优先脱离匠籍的考核。”   “工艺改进不限于兵器,可以包罗世间万物,发明新物件也是一样。”   “而那些改进的工艺,甚至是新发明的物件,都可以申请专利。”   “何为专利?就是你个人专用的权利和利益,陛下有诏,专利受大明律法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   “拥有专利的工匠,可以将自己的专利授权给工坊,工坊每制作出一件用过这种专利的物件,就得付一份专利的钱给工匠。”   “而手上握有好专利的工匠,可能都不需要再干活,呆在家里就会有大把的银子可拿,岂不快哉?”   专利这个新名词,大家自然都没有听说过,但他们听懂了沈浪所说专利的巨大好处,这甚至比脱离匠籍还吸引人啊。   如果不是沈浪和一干大人在这里,他们恐怕早就激动的议论开了,但有些人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如果大人所言属实,以后工匠的日子真的就有奔头了,这条命就算卖给沈大人也值了。   以前师傅有独门技术,大多是藏着掖着,只传给家里人,担心被别人学会了从而抢了自己的饭碗。   而如果真有了这所谓的专利,那还藏着干嘛,赶快申请专利啊,把专利权抢到手,那就有大把的银子赚了。   要是慢了,万一被别人偷学走了,先一步申请专利,那就亏大了。   可以说,对专利的保护,某种意义上就是对传承手艺的保护,让其得以延续。   否则,很多手艺不公布出来,传着传着,就没了。   至于所谓诏令,现在自然是不存在的,因为这专利一说也是沈浪刚想起来的,诏令到时候让崇祯补一个就是,问题不大。   有了崇祯的诏令在,也可以增加可信度,自己刚才所说的一些福利改革,都可以让崇祯皇帝加在诏令里。   先从兵仗局开始,等崇祯的政令可以下达到地方了,再颁布律法在全国逐步展开。   这个制度要是实施开了,对手工业者的释放绝对是空前的,会进一步促进大明手工业的发展,从而加快进入资本主义的脚步。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早,这都需要时间的积累。   最终,沈浪没有重罚刘匠头父子,而只是革除了刘匠头的匠头职位,因为他是在沈浪上任以来的初犯。   另一个重要原因,还是沈浪不够狠,毕竟刘匠头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是照顾了下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也强调了,如果下次有人再犯,那一定会严惩不殆,直接送到锦衣卫大狱中去,这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   处置了刘匠头之后,沈浪下令所有工匠,按照自己刚才给出的标准推举匠头,不限于他们自己所在的组。   看到沈浪处事公平公正之后,工匠们也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了,渐渐放开了不少,在一些人的带头下,激动的选出自己想选的人。   原来,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上司是谁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浪尊重民主,让得票率最高的六人当选,再将剩下的得票率不错的人平分到六个组中。   而新任的六个匠头,没有一个是之前六人中的。   可见兵仗局之前的管理体制,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第六十一章 燧发枪组装(下)   选出了新匠头,沈浪便让他们重新从各自的组中,选出十五个相对熟练使用膛线机的工匠出来。   刚上任的匠头干劲十足,也不敢徇私枉法,选出的十五人没有产生多大的异议。   沈浪简单的规划了一下三台膛线机的使用,每两组轮班使用一台,后续的膛线机也会马上到位,到时候负责拉膛线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台。   将拉膛线的事情交代下去了之后,沈浪就开始教他们整支枪的组装。   新任的六个匠头没像之前那般害怕沈浪,学习得格外认真,而他们也确实比之前那几个匠头的学习能力更强。   燧发枪的组装和火绳枪的组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主要还是燧发机,所以这些懂火器的匠头学习起来也很快。   沈浪又让他们将技术向手底下的工匠传授,然后让他们在各自组中选出六人负责组枪。   再就是瞄准具的安装,为了方便,沈当直接教他们使用电焊胶将其粘上去,方便又快捷。   最后,沈浪将刺刀开锋的任务又布置下去,这个就不用沈浪亲自示范了,这些人应该比他沈浪更懂得如何开锋。   所有事情分配完备之后,每个人手上都有活儿干了。   看到近两百人热火朝天工作的场景,沈浪满意的点点头,但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偌大的工坊中转悠起来。   可是,以前从没有这么大的官监督工作,所以每个工匠的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   看到沈浪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点头哈腰的行礼,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其实不是沈浪故意赖着不走,而是他知道真正掌握技术的工匠是一个国家的财富,所以他想要在这些人中发现一些被人忽视的优秀工匠。   他沈浪本身也是做技术的,而且是后世人,亲自观察下,自然能够分辨出那些人掌握了更好的技术。   可这些工匠不这样想,千百年的低贱身份,让他们在面对沈浪这样的大人物总是战战兢兢。   无奈之下,沈浪又让他们暂停工作,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又立了几条规矩。   表示自己以后会不时的来工坊转一转,有事他沈浪会招呼,没有招呼,任何人都要认真工作,不得放下手中的工作而向自己行礼。   这对普通工匠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像沈大人这么处事公正的大人不时的来工坊中转一转,那匠头和其他大人就不敢轻易的欺负自己了。   而自己一旦在工艺上有改进,甚至发明了一些新物件,有了沈大人,也更加有保障了。   观察了一下午,沈浪从工匠中选出十人组成品质组,专门负责验收,品质过关才能下线,否则就要打回。   而且,他自己还不时的抽查一下,让工匠们心惊胆颤,不敢有丝毫马虎,工作更加认真。   接下来几天,沈浪又分批带来了膛线机的零部件,组装出了一台台新的膛线机,拉出膛线的枪管越来越多了,一支支崭新的线膛燧发枪也组装了出来。   通过验收的燧发枪皆送到兵仗局下属的火药局严加看管,每天下工之前都要入库。   火药局并非是生产火药的,而是兵仗局的军器库,位置在皇城的东北角,距离兵仗局还有些远。   而火药作才是生产火药的,之前是属于内官监,现在已经被划归到兵仗局,和火药局一样是兵仗局的附属机构,皆归沈浪管辖。   以防出什么纰漏,怕有人不顾死活的挪用和盗卖,沈浪不但安排亲信看管,还在里面放了录音器,并亲自安装了摄像头。   不是他不信任宫中的人,而是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太常见。   大明现在的很多机构已经完全腐化,京营只是其中之一,像十二监、四司、八局等等,有哪个不贪的?   不管大的小的,即便芝麻绿豆大的官,只要手中有一丁点权利,就会通过各种手段侵夺利益,不得不防。   成品的燧发枪一支支的入库,子弹自然也要准备,他定做的压模钳也陆续出来了,一共有五千把。   他先拿了五百把到兵仗局,再让高一川招了一批工匠回来,专门生产米涅弹。   有现成的压模钳,生产过程也容易操作,所以对这些懂火器的工匠来说,并不难。   工匠们又热火朝天的投入到了生产米涅弹的工作中。   而即使是生产这样的米涅弹,沈浪也给工匠们安排了流水作业。   有专门将铅融化的,有专门将铅液倒进压模钳生产铅弹的,有专门磨毛刺的,还有品检……   工作的细分,也让效率和品质更高,一粒粒通过检验的米涅弹被生产了出来,沈浪很是满意。   王承恩又来兵仗局看了一次,也是赞叹不已。   他虽然很少去关注工匠们的生活,但是他非常清楚在宫中作事的人,几乎都是能偷懒就偷懒。   真要是抢着干的,那十有八九是想往上爬而做给谁看的。   可兵仗局的工匠们几乎每个都是认真卖力的干活,精神头十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连他这个陛下的贴身大太监跑进来转一转,都没人抬头看一眼,让王公公好生无语。   不过这是沈浪的地盘,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去找谁的麻烦。   而工匠们能有这般的工作热情,是因为沈浪之前给出的承诺,已经开始兑现了。   刚过去的六月份,月银在这个月的五号已经由新成立的账房司发了下来,虽然大多数人拿到的月银数量不一样,但几乎没什么人有怨言。   因为沈大人很公平,按多劳多得的原则。   比如你要拉膛线,你每天需要先去监工大人那里领枪管,领了多少根枪管,钻完之后上缴多少,验收合格之后就计数多少根。   到时候结工钱的时候,就按每根枪管的工价结算,干其他活儿也是一样,月银就是这么来的。   你做得快又好,拿得多,别人自然没话说。   所以,动作慢的,合格率低需要一次次返工的工匠,拿的月银就少,这些人一般都在二两左右,而多的,甚至有五两。   你干了多少事,应该拿多少月银,账房司都清清楚楚的公示了出来,让你心服口服。   如果你觉得计算有错误,还可以去申诉,账房司如果敢不给处理,沈大人会给你出头的。   可不要觉得沈大人只是说说罢了,五号发月银的当天,就有监工太监暗中向一些工匠索要孝敬。   大部分人虽然很无奈,但都给了,因为一直也是这样过来的。   虽然沈大人有言在先,但他们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了忍气吞声。   可这次偏偏出了个张麻子是个愣头青,在沈大人到工坊巡视时,直接将事情捅了出来。   结果,沈大人大为光火,直接叫来锦衣卫,将索要孝敬的那些宦官一网打尽。   那些宦官一个个吓得哭爹喊娘的被拖走了,让人好生痛快。   甚至,沈大人在那些人抄没的这家产中,将那些脏银又退给了工匠们。   向上面大老爷孝敬的银子,哪还有退回的道理?下次能少要点就不错了。   拿到退银的工匠们都哭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将脑袋磕得呯呯响,沈浪也得了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头。 第六十二章 砂型铸炮法(上)   除了月银的问题,还有一件大事让所有工匠们都激动、羡慕不已。   平时雷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吴老二,居然第一个向沈大人申请了那个专利。   本来大家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却没想到,仅仅一天时间,沈大人就带着圣旨来了。   皇上批准了吴老二申请的砂型铸炮法专利成功,为大明第一号专利。   因该铸炮之法为大明的火炮工艺提升做出了巨大贡献,特此御封吴老二为皇匠。   废除吴老二的匠籍,改为民籍。   成立京师第一铸炮厂,沈浪沈大人担任厂长,吴老二担任技术工程师,可亲自挑选工匠专门用砂型铸炮法制造火炮。   每生产出一门火炮,吴老二可以获得相当于铸炮成本一成的专利收益,工钱再另算。   当然,圣旨中的人名不是吴老二。   毕竟吴老二的本名不叫老二,是因为在老吴家排行第二才被人如此称呼的,他真正的名字叫吴铁生。   要知道,大明现如今的红夷大炮,造价至少要一千多两银子一门,超过两千两的也有不少。   也就是说,每门用砂型铸炮法造出的火炮,吴老二就可以得到一两百两银子啊,光这就可以抵很多工匠好几年的收入了。   这要是做个几十上百门,这穷得叮当响的吴老二岂不是草鸡变凤凰,一下子成了大财主了。   这得多让人眼红啊,自己怎么就没搞出个什么专利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用砂型铸炮法来铸炮,成本会下降不少,吴老二一门炮的专利费也没那么高。   当然,这是后话。   这圣旨自然是沈浪请示崇祯下的,他倒不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改革政策而故意抬高这砂型铸炮法,而是这砂型铸炮法确实值得这般推崇。   其实最近沈浪就有准备要安排铸造火炮的事情,毕竟枪炮是一家,有枪没炮怎么行。   不过,他沈浪要的炮,自然不是大明现在用的那些火炮,他要的是利于野战的野战炮。   而大明眼下的火炮,轻便的火炮射程不够,有效杀伤距离还比不上自己造出来的燧发枪,这种火炮对他沈浪来说有些鸡肋了。   射程可以的,重量又太重,精度不够,还不利于机动,也不理想。   沈浪很推崇闪电战,让这些大家伙拖慢了行军速度,很不划算。   大明的火炮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但是大明现在的铸炮工艺,显然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如果用现代社会的工艺和机械,那更容易达成了。   可沈浪却不准备这么做,因为这很可能给自己惹来大麻烦,自己把牢底坐穿,大明也要亡,这不是他想要的。   毕竟枪炮在和谐社会还是非常敏感的,之前燧发枪可以拆分成零件分到多个工厂生产。   别人也不知道他沈浪真的要批量的制造具有杀伤力的火枪,所以没人会举报自己的客户。   可火炮就不一样了,光是一体型的炮管就无法隐瞒,稍微有点常识的就能认出来,到时候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自圆其说了。   所以,沈浪很早就打消了自己制造炮管的念头,只是准备搜罗各种资料到大明去改善火炮工艺,让大明自己生产。   大明现在的铸炮技术还是用的泥模法,这种方法在华夏传承了几千年,工艺比较成熟。   但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方法的局限性越来越大,特别在铸炮方面,缺陷很明显。   制炮之前先要制作好泥模,泥模包括一个圆柱形的形芯和一个外范,将形芯和外范合体后再浇铸。   然后经过齐口、打磨、钻火门等程序,一门炮才制作完成。   但是,制作可用的泥模就需要耗时相当长的时间。   因为泥模需要等其自然风干后才能浇铸,模越大等的时间越久。   短则一月以上,遇上天气不好,几个月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铸一门炮往往要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时间。   可即便铸出来了,次品率也非常高。   因为外范和形芯用粘土制作而成,透气性差,里面很难真正的干透,往往是外干内湿。   在浇铸时,这些湿气就会蒸发形成潮气,使火炮膛内出现大量的蜂窝状孔洞,导致火炮发射时炸膛的风险大增,这种就是残次品。   《西法神机》中甚至有些夸张的说:“铸百得一,即为国手。”   可见泥模法的合格率究竟有多低。   所以,沈浪一开始就排除了泥模铸炮法,也不打算进行改良了。   因为泥模铸造法比较成熟,没什么太大的改良空间,能改良前人早改良了。   排除了泥模法,沈浪找到了两种可以在大明现有的条件下使用的铸炮工艺,那就是砂型铸炮法和铁模铸炮法。   砂型铸炮法是英国人在18世纪末在泥型铸炮法的基础上创新的,也就是大概一百五十年后。   而铁模铸炮法则是晚清的技术。   经过简单的比较,沈浪便选择了砂型铸炮法。   因为铁模铸炮技术主要只是提高了生产效率,生产出的火炮炮身依旧粗糙,炮身各部分与口径偏差依然很大,所以对火炮的性能提升不大。   晚清政府经过对比之后,也放弃了铁模铸炮法,改用了砂型铸炮法。   而砂型铸炮法,生产工艺则相对简单,生产周期也大幅减少,成品率更高。   即便到了沈浪所在的现代社会,砂型铸造也未过时,还非常流行。   很多汽车零部件都会用到砂型铸造,其他产业中用到砂型铸造的也比较多。   所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砂型铸造不但不会被淘汰,反而会应用得越来越广。   而泥型铸造虽然未被淘汰,但应用已经非常少了。   砂型铸炮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一体成型,另一种是先铸出实心的炮管,然后再钻膛。   第一种方法,先要制作出一个砂模,然后再浇铸成型,再把炮膛内的砂模敲碎,就可以得到炮管。   吴铁生向沈浪提供的,就是这种砂模铸炮法。   可这种方法看似比第二种快捷,但是成品率和火炮的整体质量,是不如第二种的。   因为实心炮管再钻膛,可以让内膛更平整光滑,壁厚更均匀。   所以沈浪更倾向于选择第二种,而这种方式也是砂型铸炮的通用方式。   如果铸实心炮管的话,就不需要先铸一个砂模了,但是需要先准备一个炮管模型出来。   这个模型可以是木头制作的,是可以反复利用的。   另外,还需要一个炮管的剖面模具,将这个木制炮管放到模具上去,炮管下半部分就会嵌进这个模具中,上半部分则会显露出来。   拿一个同样大小的空心铁方框平整的放在剖面模具上,当然,这方框也可以是木制的,但一定要结实。   在木制炮管上抹一些石英粉防止其与沙粘连,然后将筛选好的细沙填进去,压结实,再将上面的沙刮平整。   将整套模具翻转过来,剖面模具就在上方了,小心的取下剖面模具,木制炮弹的另一半就显露了出来。   抹石英粉,再拿一个同样大小的空心方框罩上去,填沙并压结实。   在压结实的砂模上方打一个孔,这个孔是浇铸液体金属的入口。   小心的打开模具,将木制炮管取出来,这样就可以看到两部分砂模上各有一半的炮管样式了。   再小心的在炮管模型旁边开槽,与刚才打的孔连通起来,这样从孔中倒入的金属液体就可以顺着槽口流入炮管模型中了。   合上模具,倒入金属液体,冷却后打开模具,将沙扒开,就可以得到实心炮管了。 第六十三章 砂型铸炮法(下)   至于实心钻膛,那又是另一门技术了,这个沈浪会提供。   从这里可以看出,沈浪对砂型铸造法是很了解的,已经准备将技术带到大明了,资料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这人称吴老二的吴铁生突然蹦了出来,提交的正是砂型铸炮术,这一下子打乱了沈浪的计划。   但是他并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即便吴铁生的砂型铸炮术不是自己推崇的那种,沈浪还是准备将这项专利让给他。   自己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与一个古代人比技术,本身就不公平,怎好意思去打击一个优秀工匠的信心?   只是他很是感慨,因为他查到的资料,都是介绍砂型铸炮法是英国人在18世纪末创新的。   而正史中,中国在清朝时期还是用的泥模法。   直到被列强入侵,才从他们那里学来了砂型铸炮法。   可沈浪现在知道了,不是中国人没有掌握砂型铸炮法,而是没有传承下来,无声无息的,甚至都没人知道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他沈浪这个后世人跑来适时的搞了专利这一说,恐怕这项技术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问世呢。   抑或是还要等到一百多年后由西方人发明出来。   沈浪思考了一下这背后的原因,为何这吴铁生愿意把这项技术告诉自己,却在正史中没有向外透露。   专利当然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应该是与制度有不小的关系,工匠在社会中的地位太低了,经常是受欺压剥削的存在。   像陆子冈那种能够凭借手艺打出名气,并且传承下来的少之又少,更多的工匠却是小心而低贱的生活着,想要脱离匠籍成为农民都千难万难。   他们的利益和权益得不到保障,即便掌握了一些技艺,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不会轻易示人。   更有甚者,还担心会惹祸上身。   沈浪特意派人暗中查了一下,猜测吴铁生掌握这砂型铸造法的时间应该不短。   他在兵仗局呆的时间也不短,但从未想过将这门技艺吐露出来。   而这次愿意吐露出来,应该与他儿子成亲有关,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处事还比较公正,所以才冒险试一试。   是的,沈浪能够感受到吴铁生是壮着很大的胆子才来自己面前试一试的,没有一个工匠掌握一门新技艺的丝毫兴奋,反而很紧张,小心翼翼的。   沈浪让他自己详细的讲解砂型铸造术的技术点和操作方法,可他却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急得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恐怕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的吧。   沈浪没有呵斥,反而和善的让他自己动手,用砂型铸造法制造一个小型的火炮铸件出来,这就让吴铁生发挥出了自己的特长。   他一句话不说,立即开干,虽然中途因为紧张出了些差错,最后做出的铸件也不好看,但沈浪知道他已经掌握了技术要点。   于是沈浪当即拍板,这砂型铸造法的专利就归这吴铁生了,并准备将自己知道砂型铸造法的秘密隐瞒下来。   然后一步步将吴铁生这砂型铸造法不够完善的地方帮他改进一下,让他慢慢接受第二种实心炮管的铸造法,再实心钻膛。   用来进行实心钻膛的卧式膛床沈浪都已经有设计方案了。   当然,这不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是上次合作燧发机的一个科技宅提供的技术支持,沈浪花了两万大洋。   这种给火炮钻膛的机械,人力很难胜任,所以采取的是水力。   另外,在铸炮材料上,沈浪不准备用铜,因为铜的造价太高,大明本就缺铜。   也不用眼下比较先进的铁芯铜体技术,而是全部用铁。   大明也有不少铁炮,比如大将军炮,但主要是生铁或者白口铁,而沈浪要用的是灰口铁。   因为在铸炮方面,灰口铁比之生铁和白口铁都有不小的优势。   白口铁和生铁太脆,无法用机械膛孔,甚至无法直接在炮身上钻火门。   火炮发射过程中会产生裂纹,反复使用甚至会炸裂。   而为了降低炸膛风险,一般将壁厚铸得很厚,这样一来就导致重量非常重。   铁芯铜体技术也是在种种限制下才创新的技术,放在这个时代在全世界都是非常先进的。   但以沈浪现代人的角度,能有更好的选择,他自然会选择更好的,那就是用砂型铸造法的灰口铁炮。   中国最早追溯到西汉时就可以炼制灰口铁,但是这种灰口铁含硅量和含碳量都较低,所以品质上达不到沈浪需要的要求,这要在冶铁工艺上进行改良。   沈浪已经有了定计,即便不借助现代的工艺,以大明眼下的条件,生产出达到要求的灰口铁也不难,只是产量高低而已。   除了用灰口铁铸炮,沈浪还准备用燧发机,铸出燧发炮。   另外,还要膛线,没有膛线的滑膛炮,材料和工艺再改进,提升的空间也不大,无法满足沈浪的要求。   如果刚开始螺旋形的膛线不好搞,用直膛线也可以,再将炮弹改成锥形的。   按照这个标准生产出的燧发炮,才能大概的满足沈浪的作战要求。   将标准制定好了,沈浪恨不得马上就把燧发炮给制造出来,所以他亲自参与了京师第一铸炮厂的建立。   崇祯给了沈浪很大权限,厂址由他自己选,人员也由他自己安排,还大笔一挥的准备拨款二十万两银子。   因为要用到水利,也为了与兵仗局更近,所以沈浪最终将厂址定在了内城的东北角,在积水潭的左岸不远处。   本来事情挺顺利的,但是工部哭穷,兵部也叫嚷,一帮御史、给事中天天的哔哔,有这闲钱去建炮厂,还不如拨给孙传庭剿寇。   不说孙传庭还罢,一说到孙传庭,崇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沈浪这里知道孙传庭的重要性和最终下场后,他崇祯有钱难道不知道拨款吗?   前阵子抄家得到的银子,他第一时间下拨五十万两给孙传庭。   结果后面一查,孙传庭到手才刚刚满二十万两,三十万两巨款不翼而飞,真的是吃人的心都有。   如果再拨二十万两,到孙传庭手上能有十万两都不错了,不是他崇祯不想给,是这些银子大多喂了白眼狼。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收拾这帮蛀虫,崇祯真恨不得全部宰了算了。   最终,崇祯想到了李若琏之前搜罗的一些证据。   让李若琏暗中用两个给事中和御史的把柄作要挟,让他们改变立场,这才给沈浪拨下了八万两银子。   不过,上次抄家所得的脏款,沈浪和崇祯都多了个心眼。   在李若琏的配合下,将其中的一百一十万两银子充进了内库中,成为了崇祯的内帑,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崇祯又从内帑中拨下十二万两给沈浪补齐二十万。   经过这件事,崇祯更迫切的希望沈浪快快发育。 第六十四章 火药改进   沈浪这阵子除了兵仗局,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生产火药的安民厂了。   但是,安民厂离宫里就比较远了,毕竟火药这玩意儿比较危险,不但要远离皇宫,还要远离居民聚集区。   安民厂的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恭厂,因为天启大爆炸这事,为了安抚民心,不但厂址都迁了,连名字也改了。   天启大爆炸之前,王恭厂在内城的西南角,大爆炸之后,就迁到更偏僻的西北角了,并改名为安民厂。   从西安门出皇宫,经西安门大街到西四牌楼南街北上进入西四牌楼北街。   一直到新街口左转进入西直门大街,在日中坊的西北角,就是安民厂了。   路途遥远,沈浪自然不可能走路,一直呆在马车上,但是他还是不时的挑开帘子看看周围的街景。   之前沈浪主要是呆在皇宫或者距离皇宫非常近的繁华地区,对京师普通人的生活状况并不了解。   可这次仅仅通过马车上的走马观花,就让他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没想到一国之都城居然会是这般景象。   西四牌楼一带算是京师的繁华大街了,可即便是这样的大街,也与一国都城的形象显得格格不入。   苍蝇乱飞,污水横流,不时的能闻到各种臭味,衣衫褴褛的乞丐穿梭在人群中,传出各种咒骂和尖叫声。   偶尔有客人扔出一块吃食,一群乞丐便不要命的上前疯抢。   完全不顾这块食物是否掉进臭水沟或是沾上什么不洁之物,直接住嘴里塞,引得一群人哄然大笑。   他们互相之间争抢得凶狠,却不敢一起去抢那些食客的食物,沈浪摇头叹息的同时,又觉得悲哀。   由于环境吵闹,有人没有注意到车队经过,不小心冲撞了过来,随行的护卫直接一鞭子抽过去。   之前还在嘲笑乞丐争抢食物的人,惨叫一声之后连忙跑开,还不停的谄笑赔礼。   走出西四牌楼北街,街景就更显荒凉,已经很难看到衣着光鲜的人了,满眼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和乞丐。   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丧尸在游荡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只有看到官家的马车过来,才活了过来,连忙避开。   一些人甚至是直接窝在一个角落处一动不动,哪怕旁边是一个粪堆也毫不在意。   更夸张的是,沈浪居然看到一具尸体就倒在街角没人处理。   沈浪之所以确认那是一具尸体,是因为在经过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那尸体只用一块破席子盖住了上半身,一半的腿部还露在外面,赤着脚,苍蝇围着尸体乱飞。   而周围的人显然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麻木的来来往往,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   看来,负有疏理街道职责的五城兵马司也废了。   沈浪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直接将帘子放下,任由马车将自己带往安民厂。   在安民厂,沈浪也安排了一个心腹进来监督管理,并将兵仗局的福利改革方针也搬了过来,同样是引起了极大反响。   当然,带来福利的同时,沈浪自然会对安民厂的技术、管理、品控方面同样要进行一番改革。   由于管理混乱和腐败,安民厂生产的火药品质不但不高,反而在搬迁和改名之后发生了多起爆炸事故,安民厂一点都不安民。   事故率如此高的原因主要是管理不善、操作方式不当等造成的。   而作为后世人,对危险品的生产、存储、运输等等方面,沈浪肯定是知晓一些的。   为了防止自己有什么遗漏,他还特意回去查了不少资料,准备将管理规范全面推广下去。   除了生产规范的改革,沈浪对技术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进,首先重要的一点,便是将火药的最佳配比推广了下去。   虽然大明的火药配比已经接近最佳比例了,但还是有一些差距,最佳比例应该是硫磺占一成,木炭占1.5成,硝石占7.5成。   现如今安民厂生产的火药质量不高的原因,除了管理、腐败等原因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原材料的不够粗细,加工工艺也有些缺陷。   正史中,清廷就是因为将大明的火药工艺继承了下来,没有多大改进,才导致火药质量上与西方列强差距很大。   其中一点就是对原料的加工不够精细,然后在捣磨、碾磨、混合等方面的工艺与西方皆有较大差距,因为那时的列强已经开始用各类机械了。   而清朝和眼下的大明还是用木臼、木槽、木杵、圆筒等相对原始的工具操作,自然是效率低,产品精细化也不够。   现在的沈浪也没办法一下子让安民厂拥有各种机械,但是却可以对其工艺进行一定的改进,主要是借鉴《火器略说》里的记载。   这是一本晚清光绪年间出版的书,其中在火药制造方面向列强进行了学习,对工艺进行了改进。   虽然依旧无法达到19世纪列强机械化生产出的火药水平,但比之之前,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步,沈浪也就现学现卖了。   其实,大明在戚继光时代就掌握了制造颗粒火药的工艺,所以工匠们对颗粒火药并不陌生。   只是沈浪用《火器略说》里的方法对工艺再进行了一些改进而已,从而更简易,更快捷的生产出更优质的颗粒火药。   火药的问题解决了,沈浪立即将兵仗局生产出的米涅弹运到安民厂来,安排工匠按照他的要求用油纸进行定装,做成纸筒定装弹。   沈浪对纸筒定装弹的要求很高,因为这直接决定了士兵在战场上的发射成功率,以及对敌杀伤率。   战场上的一分一秒都极为关键,万不能因一颗不合格的子弹而威胁到士兵的生命。   所以,每颗纸筒定装弹至少要经过三个品检工匠的手,确认其在纸筒的包装完整严密性、外径、弹药重量等几方面皆在误差范围内,才算合格。   而合格的定装弹,沈浪又让人运到另一间仓库小心保管。   至此,沈浪搞出来的燧发枪,才算是齐整了,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第六十五章 京师防疫   自从周延儒和陈演两位大员和其党被处理之后,崇祯这段时间的人事任命也很频繁。   内阁首辅由内阁成员蒋德璟担任。   正史中,在陈演下台之后,便是蒋德璟担任的首辅,但他担任的时间太短了,只有短短一个月。   而这次,陈演还没上台就下台了,所以蒋德璟提前上位。   当然,他能够正常上位,也是因为沈浪带来的资料对他的评价比较正面的原因,而且他本人也是颇具才能。   蒋德璟出生于书香门第,性格上也颇受其父蒋光彦的影响,秉公持正,善于举荐贤能,因才施用。   另外,他还善于理财治兵,且博闻强识到了惊人的地步。   他不但熟悉历代典章,而且对于九边阨塞、河漕、屯盐、水利、历律、刑法等等,都有较深的研究。   对西学的接受程度也非常高,与著名的传教士艾儒略是故交,我国最早的地球仪就是他仿制的,还在望远镜等西器上也颇有造诣。   所以,若史料记载出入不大的话,以蒋德璟的为人和才能,担任首辅是再合适不过了。   再加上对大明比较忠心,资历又够,首辅之位不归他归谁?   而且要长期任用,不能像正史那样只当了短短一月的首辅。   崇祯自然是接受了沈浪的肺腑之言。   然后又在沈浪的推荐下,崇祯让范景文入了内阁。   因为范景文也是比较有贤能,在地方上任职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且懂治军和练兵,对大明忠心耿耿。   至此,内阁的五位成员分别是蒋德璟、黄景昉、吴甡、范景文和魏藻德。   黄景昉和吴甡两人在史书中的评价也比较正面,所以沈浪和崇祯最想将魏藻德搞掉。   但考虑到刚将周延儒和陈演这两位重要的内阁成员清除,再动魏藻德有些不妥,恐会引会百官动荡。   毕竟,内阁一共才五六个人,一下子搞掉一半太吓人了。   而且现在也没有抓住可以置这祸害于死地的证据,暂时先放一放。   在将朝堂整治了一番之后,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防鼠疫、练兵。   防鼠疫,自然是防治北直隶一带的鼠疫,特别是京师。   因为正史中从今年八月开始流行的鼠疫将会导致京师人口减少四成以上,这对一国都城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沈浪和崇祯要先搞掉周延儒、陈演这样的碌碌无为之辈,也是为了给防治鼠疫作准备。   将东厂、京营、五城兵马司划归王承恩管辖,同样是处于这个目的。   而练兵的目的,就是要为大明练就一支效忠崇祯的强大部队出来。   崇祯如今对大明的控制力减弱,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手中掌握的实力不够。   无法直接压服各派系及各地方军头,从而导致他们对朝廷的政令阳奉阴违,在战场上不听调令,肆意妄为。   明军的一次次战败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各军之间无法有效协作而导致的。   为了保存实力,不顾友军安危而率先脱离战场,从而进一步加深互相之间的不信任。   更有甚者,为了敛财,会直接向无辜百姓举起屠刀,拿百姓的人头当敌人首级来邀功。   大明空有百万大军,却不能真正为朝廷所用,反而成为朝廷的掣肘。   崇祯还不时的担心掌握重兵的军头反叛,拆东墙补西墙的去安抚。   可这不但改变不了军阀难制的格局,反而会让朝廷进一步被其拿捏,让其更加骄纵难制,形成了恶性循环。   后世的历史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军阀林立的情况。   民国的军阀派系更多,蒋校长能够成为形式上的领袖,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强大的嫡系部队。   当哪一天崇祯手里有了一支强军,可以相对轻易的将左良玉这个级别的军头给灭了,那他才真正的像个皇帝。   不听调令,可以,直接当叛军处理,发兵灭之。   灭了一个有份量的,看其他军头还敢阳奉阴违不?有种一起反了。   战场私自撤离,直接当逃兵处理。   清军能够入主中原不就是靠的这种方式吗?那些在大明阳奉阴违的军阀在投降过去之后,有几个敢蹦达的?   让你剃头就得剃头,让你易服就得易服,让你充当先锋就得当先锋,不从命就灭掉,一个个比在大明卖命多了。   对付这些军阀的最有效方式,就是你的拳头比他硬得多,让他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   这个道理,崇祯不是不懂,而是没有这个能力,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直到沈浪出现。   所以,练兵的计划自然而然的提上了日程。   如今武器装备已经准备好了,可供训练的军队也找好了,刚抄的几个大户赚的几百万两银子,可以先下拨五十万两。   如果不够,还会再追加。   已经准备就绪,练兵和防鼠疫便可同时进行,互不影响。   因为防治鼠疫主要在京师内,而练兵则在城外。   不过鼠疫的问题,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即使放在沈浪所在的现代,人类也没有真正的征服鼠疫。   所谓的疫苗,效果也不明显。   所以沈浪也无法快速而有效的帮助大明扑灭鼠疫,只能在预防、治理的方面,结合人类对鼠疫的防疫史提供一些意见。   然后再买一些消灭老鼠的如老鼠药、粘鼠板之类的东西,还有消毒液。   其他的,沈浪也是无能为力,他自己还要小心防备自己感染鼠疫呢。   虽然说鼠疫疫苗的作用不明显,但他还是花了几百块打了一针。   沈浪将防治鼠疫的东西该买的都买好,然后将其中的大部分分批运往乾清宫,再从宫中转运出来,屯积到内城的几个大仓库中,由王承恩安排人员看管。   趁这个时间,王承恩对五城兵马司进行整顿了一番。   原本的五城兵马司从京师治安的管理者,已经变成了京师的一大祸害,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简直是打着官方旗号的强盗。   通过监听的手段,抓了一批人出来,然后送到锦衣卫审讯,杀头抄家,引得京师百姓拍手称快,也狠狠的震慑了其余的人。   王承恩又在崇祯的命令下,从锦衣卫中抽调部分精英暂时接管。   崇祯下诏令向全城宣传,让人们加强对瘟疫的防范。   民间都称京师中的瘟疫为疙瘩瘟,因为发病之后淋巴肿大会在身上长出疙瘩才得名,而不知传染源来自老鼠。   城中饥民甚多,皆是饥不择食,老鼠对很多饥民来说那是裹腹的美味,因此很多人都有吃老鼠的习惯,从而加快了鼠疫的传播。   诏令中明确指出疙瘩瘟就是传自老鼠,通过老鼠感染人之后,感染的人又通过说话、吃饭时的唾沫互相沾染再传给他人。   甚至,与感染之人相近,通过互相呼吸之间也能够传染。   从现在开始,禁止人们食用老鼠,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严惩,鼓励人们扑杀老鼠,并用火或者石灰焚其尸体。   禁止人群聚集,加强通风,对感染之人立即进行单独隔离。   宣扬吴有性发明的达原饮预防鼠疫,再推广刺血法治疗感染者…… 第六十六章 御前之约   五城兵马司的人全体出动,宣传政策,逮捕违反诏令之人。   并在老鼠多发地投放老鼠药和粘鼠板等物大力灭鼠,再将杀灭的老鼠统一焚烧掩埋处理。   崇祯拨款并开仓放粮,在城中多处设立施粥点,救助饥民的同时宣传禁止食用老鼠。   与此同时,一群穿着奇怪白衣的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嘴巴和鼻子用布面具罩住,双眼上戴着眼镜,后背背着一个大桶。   然后到处喷一些带有气味的水出来,说是什么消毒液。   崇祯为了让人们能够接受消毒液,不至于恐慌,首先从皇宫中开始喷。   从宫中选出一些年轻力壮的宦官,在沈浪的教授下怎么按比例稀释消毒液,又怎么使用喷雾机。   这种人力的没什么难度,多教几遍就会了。   其实,皇宫中应该不用怎么消毒,毕竟皇宫相对外面,本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与外界隔离。   史料中也没有鼠疫传染进皇宫的记载,所以只是将外朝一些地方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消毒,然后向外宣传整个皇宫都消毒了,以打消人们的恐慌。   随即,再派一些掌握消毒之法的宦官去往五城兵马司,将消毒的方法传授给他们,然后由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在全城消毒。   而这时,崇祯以关怀文武百官的名义,要派人对百官的家宅府邸进行消毒。   这一下弄得鸡飞狗跳,很多人有心提出反对,但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毕竟连皇宫都消毒了。   而且这也是为了防治鼠疫,是关乎大明命运的头等大事,京师中每天都有不少人因鼠疫而死又不是不知道。   你阻止消毒是何居心?难道你家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难道你想让鼠疫泛滥,弃京师百万之众的生命与不顾吗?   无奈之下,各官员在消毒还没有正式开始时将自家一些宝贝都藏好,有的人还特意将住宅弄得乱一些,让家人穿得破一些,显得自己家里很穷的样子。   这也正是崇祯提前通知的原因,让他们可以准备一番,朝廷遇到的阻力也就会小很多了。   不然的话,肯定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反对,阻止消毒人员进入他们家中消毒。   当然,给官员家中消毒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这个计策还是沈浪提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顺利的进入各官员家中。   在消毒行动正式开始时,沈浪会将消毒人员分成若干个组,每组安排一个带头的。   而这个带头人是可以信任的,再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就是把一个大概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放在每个官员的正房、书房中。   找个隐密的地方放好,记住具体位置,然后回来向沈浪或者王承恩报告。   为了防止这些人出错,沈浪还亲自演示了几次,确认无误后才让他们行动。   当然,这些人是不知道这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就算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而导致东西被发现,也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这东西不用说,自然是录音器,工作时间甚至可以长达一两个月,到时候再以消毒的名义将东西拿出来,想必会有一些不错的收获。   通过这种方式,沈浪就帮崇祯监控住了朝堂之上最重要的那批人了,意义非常重大。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沈浪去操心了,他可以开始练兵的工作了。   崇祯先将周遇吉从城外召了回来,同时又将李若琏也召进宫中。   于是,沈浪、崇祯、王承恩、周遇吉、李若琏五人就在乾清宫会面了。   周遇吉本是京师勇卫营的主将之一,在京师呆过不短的时间,所以与王承恩和李若琏都是认识的,唯独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沈浪。   原本他也不太在意,可是当陛下说要将自己麾下军士交由沈浪这个年轻人训练时,他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虽然他对大明忠贞,对皇上忠贞,但在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所以,一身戎装的周遇吉还是忍不住的说道:“陛下,练兵之事还需慎重,这可是关乎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甚至关乎我大明国运哪。”   听到周遇吉如此说,崇祯也有些头痛。   他早已经知道在正史中,周遇吉在武宁关为阻李自成,夫妇二人重创敌军,最终因寡不敌众而双双战死,家人也未能幸免。   这份对大明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所以现在的崇祯也是不想寒了这位忠臣的心。   但是,让沈浪练军,那是势在必行,因为只有沈浪更清楚后世的练军之法和各种先进的军事战术,也只有沈浪有可能练就一支强军出来。   可之一切,又无法与周遇吉解释,所以才头痛。   被周遇吉当众怀疑,沈浪没有生气,非常能够理解,如果将自己放在周遇吉的位置,肯定也会难以接受。   所以,他也不玩那些虚的,直接拱拱手对周遇吉道:“周大人,可否给我三月时间?”   “这三月之内,周大人可全程监督我练军之法,三月之后,周大人可亲自检验全军。”   “若周大人觉得沈浪误了全军,将士不可上阵杀敌,那我沈浪从此退出三军,永不踏足军旅,并向陛下请罪。”   沈浪这话一出,不但是周遇吉愣住了,就连一旁的李若琏也不由一惊,好大的口气。   倒是崇祯和王承恩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王承恩反而是露出一抹微笑,没人比他和陛下知道沈浪能耐的。   沈浪既然敢夸下如此海口,必然是有十足的信心。   崇祯适时的笑道:“周大人以为如何?”   周遇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也没想到沈浪会下这般大的决心,将沈浪逼到这种程度,也非他所愿。   毕竟,他和沈浪无冤无仇,真的逼得沈浪同意这无疑于军令状的条件,那不是断人前程,甚至是要人性命吗?   可他不知,就算沈浪真的完不成这个任务,崇祯也是不会处置沈浪的。   周遇吉想了想,还是退一步的说道:“沈大人不必如此,沈大人若想练军,可与我一同进入军中,旦有所练军良策,我必用之。”   沈浪却是认真的看着周遇吉,道:“我与周大人练军之法,会有莫大不同,为使我练军之法能全面实行,所以我须掌握三军一切职权。”   沈浪的意思很明白了,他是要掌握一切军权的,这听起来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周遇吉身为一军之将,也不是没有脾气,既然给了你台阶你不下,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于是,他也懒得多说,直接道:“既然如此,三月之内,周萃蓭便依沈大人练军之法。”   说罢,又转向崇祯行礼道:“还请陛下明察。”   崇祯点点头,郑重的道:“两位爱卿皆朕之肱股,望两位精诚合作,勿伤和气。”   沈浪和周遇吉连忙应是,算是定下了这御前之约。 第六十七章 精锐之军   李若琏静静的看着沈浪和周遇吉在崇祯面前达成了三月之约,自己也是亲历者之一。   只是他不明白,陛下今天把自己召来所为何事,难道就为了见证这两人的三月之约?可这和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有何关系?   正想着,崇祯看了过来,说道:“李大人,沈大人希望锦衣卫也能一起训练,让锦衣卫能发挥更强的军事作用,李大人以为如何?”   人老成精的李若琏知道,崇祯这样问,说明已经是同意了沈浪的意见,自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当然,他的心里是想答应的,因为这对锦衣卫没有坏处,这进一步表明陛下对锦衣卫的重视。   锦衣卫能够发挥的作用越大,以后的权限就会越大,身为指挥使,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于是,李若琏直接道:“锦衣卫听从陛下一切差遣。”   崇祯高兴的点点头道:“甚好,那这三月之内,李大人所率锦衣卫也一切听从沈大人训练之法,望李大人与沈大人精诚合作。”   沈浪和李若琏再次应是。   而李若琏和周遇吉二人皆是心中大动,他们看到了陛下对这沈浪的极尽宠信。   李若琏还好一些,毕竟他之前和沈浪有所接触,也进行了合作,知道了沈浪的一些能力,并非昏庸之辈。   可周遇吉对沈浪几乎是一无所知,仅仅知道沈浪是王承恩的义子,而且是刚知道不久。   看这情景,不知这三月之约是否可信,万一这沈浪通过这所谓的三月之期使出什么奸诈手段也未可知。   周遇吉的心中,不免生起各种担忧。   可没有办法,陛下明显非常信任这沈浪,现在连李若琏都答应了这沈浪的要求,自己反对也无用,反而落人口实,只能默默接受。   京师中的防疫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沈浪也知道想通过眼下的手段将鼠疫扑灭,那基本不可能,但减缓扩散,肯定是有一些效果的。   只要熬过下半年,尽量的少死一些人,少给京师造成一些创伤,就是胜利。   到明年,这场规模庞大的鼠疫就会消失,正史中就是如此。   防疫的工作沈浪该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京师暂时没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负责,沈浪便准备出城练兵了,毕竟这三月之期他可不是信口开河的。   崇祯十六年六月十五日一早,沈浪、周遇吉、李若琏三人各率着一队人马一起出了京师。   跟在周遇吉身后的是他带来的几百亲兵,跟在李若琏身后的,则是几百锦衣卫,而跟在沈浪身后的,也有几百人。   这是崇祯为沈浪特意从御马监为数不多的兵力中抽调的精兵,最大的军官是队长,目的是让沈浪自己任命军官,从而更好的控制这几百人。   周遇吉和李若琏骑马,沈浪坐着马车,这让他立即决定,自己也要学会骑马了,不然怎么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兵将军?   千余人的队伍护送着一辆辆马车、牛车等各种物资缓缓而行。   这些物资中,就有八千支燧发枪,其中五千支是长枪,三千支是短枪。   而周遇吉的麾下,号称是八千,其实七千五都不到。   沈浪准备给五千人配发长枪,这是步兵,另外两千多人配发短枪和马刀,这是骑兵。   军队的驻地在京师西南方向三十里左右的一处荒废的村落中。   这个村落的位置很好,幽静闲适,西面和南面都有几座小山,村口外面还有潺潺河流经过,周围还有大量田地可供耕种。   原本这里应该是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安身立命之地。   可在周遇吉的军队抵达这前,这里就已经没人,成了荒废的村落。   像这样的村落,大明还有很多很多。   为何没人?因为仅仅这个村落,就先后两次遭遇建虏的肆虐,男女青壮被掳走,老弱病残则被杀害。   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又屡屡遭遇土匪袭扰。   渐渐的,这片悠然的土地,便没人敢来长住了,只有偶尔经过的行商、游医、僧侣才会进到里面歇歇脚,也就这般荒废了下来。   连京师外都无一席安定之地,这偌大的大明,又有多少安然之所?   可即便如此,沿途之上沈浪还是经常看到衣衫褴褛的人们成群结队的往京师的方向赶,摇摇晃晃的。   不时的有人倒在道路旁,再也没能站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从多远的地方才走到这里的,却最终没有抵达他们想到的去处。   感叹王朝末期的世间凄凉,人生悲苦,沈浪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到了远方村落飘扬的旗帜。   在那旗帜下,是错落有致的营房,军容整齐的队列,以及隐隐传来的操练声。   不用进去看,沈浪就知道这支军队甩京营不知道多少条街了,有些复杂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快,加快速度。”沈浪放下帘子,不由催促道。   车夫立即挥动了鞭子加速,一旁不远处的周遇吉听到,也拍了拍马。   盏茶功夫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营地外,车夫停下车后,一个干练的宦官上前道:“大人,到了。”   沈浪嗯了一声,这小宦官连忙将帘子掀开,并伸出手要扶沈浪下来。   沈浪则是摆了摆手,脚踩着车架的边沿便轻跳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是周遇吉还是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感觉到这沈浪似是和其他太监有些不太一样。   随即,他翻身下马,亲自引导沈浪和李若琏进入营地中。   沈浪不停的打量着,真的是没有发现一个懒散的士兵,他们坚守岗位,目不斜视。   “周大人,我们去校场看看。”沈浪望着传来呼喝声的地方道。   周遇吉立即点头同意,“好,大人这边请。”   随着靠近,呼喝声越来越大,中气十足,杀声震天。   在看到京营的腐烂之后,再看到这种场景,沈浪觉得弥足珍贵。   负责操练的军官看到周遇吉一行人之后,连忙过来见礼,周遇吉则第一时间将他介绍给沈浪认识,“沈大人,这是参将李天龙。”   沈浪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太起眼的参将,点了点头。   因为从形象上看,这李天龙确实不像个职业军人,面容有些苍老和沧桑,如果脱了身上的盔甲,恐怕更像一个种地的大叔。   周遇吉的形象看着就非常的正面,浓眉星目,身材高大,一举一动皆透露出大将风范。   当然,沈浪不会以貌取人,简单的调侃而已,李天龙能够成为周遇吉的参将,必有过人之处,光是这练兵就足够有章法和气势。   周遇吉又介绍了一下沈浪如今的身份,李天龙这才知道这沈浪年纪轻轻,来历却这般不简单。   不但是大太监王承恩的义子,还深受陛下信任,如此年纪便是掌印太监了。   李天龙没有避讳沈浪的打量,也没有任何胆怯,甚至还打量了一下沈浪,然后才面容严肃的行礼道,“见过沈大人。”   态度还算客气,可是当周遇吉告诉他自己这支大军以后的操练由沈浪亲自负责之后,他脸上的惊容和不快就有些难以掩饰了。   周遇吉连忙道:“你去继续练兵吧。”   李天龙随意的拱了拱手,不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周遇吉又连忙向沈浪解释道:“沈大人,请多多包涵,李参将性格本是如此,有些不通情理。”   沈浪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笑道:“无妨。”   随即,沈浪正色道:“周大人,三个月的任务繁重,我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劳烦周大人将你我约定之事通报全军,我想尽快进行操练……”   周遇吉微一沉吟,点头道:“好。”   说罢,就立即走向校场,暂停练军,站上校场高台将事情宣布了下去,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第六十八章 全军敌视   周遇吉这支军队,其实老兵并不多,仅三成左右,其余的皆是在最近半年内招幕的新兵。   可仅仅半年时间,这些新兵对周遇吉非常的信服和崇敬。   当听到自己以后的训练要归一个叫沈浪的监军负责,连周大人都要听从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不愤怒的。   周大人这么好的官,练兵练得好好的,就要被人取代?   如果说这监军大人是比周大人名气更大,更有才能的人,还稍微能理解一些。   可这沈浪是什么人?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再一看到沈浪的打扮大家都明了。   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宁愿相信什么都不会的太监,也不愿意相信在外拼死作战的大将吗?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自己这些没读过书的大头兵都知道的事,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不知道呢?   土木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为什么还要让太监领军。   李天龙直接愤愤的低骂道:“裤裆没货,嘴上无毛,操蛋都不得行,操什么练?来祸害我们还差不多。”   他身边的游击、千总等也是义愤填膺,对沈浪十分排斥。   看到大家群情激愤,周遇吉连忙道:“诸位将士有所不知,沈大人与我等也有约定,我们全军上下听从沈大人练兵三月。”   “以三月为期,沈大人练兵之法是否奏效,到时一看便知。”   李天龙则是大声道:“沈大人会不会练兵我等不知,但我等深知周大人会练兵。”   “近年来,能战胜鞑子的有几人?能以少胜多战胜鞑子的,又有几人?老子李天龙只知道周大人。”   “若说练兵比周大人厉害的,老子李天龙第一个不信。”   李天龙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一片共鸣。   “我也不信,我也不信,我只信周大人。”   “只信周大人……”   “周大人练兵……”   “周大人练兵……”   刚开始还只是杂乱的喊叫,最后直接形成了山呼海啸般的齐喝。   站在沈浪身后两步远的李若琏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沈浪,他自从出了京城之后就很少说话,一副全以沈浪为主的态度。   因为他清楚崇祯和王承恩两人对沈浪的信任,同样也知道,现在的锦衣卫在出了京城之后,影响力就更小了。   和沈浪对着干,没有任何好处,自己的资本比之周遇吉都远远不如。   所以,只要沈浪不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不会反对的,会全力执行。   不过,在看到此刻这种情景,他也有心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监军大人究竟会如何处置。   沈浪静静的看着校场上的变化,他感受到了这些军士对自己这个空降监军的不信任和敌意。   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因为他看到了这支军队的团结,也看出了他们的倔强。   沈浪不怕敢造反的军队,就怕像京营那般烂透了都不带动弹的那种。   眼下这支军队是对他沈浪不信任,不相信他沈浪的能力,以及固有的偏见和对周遇吉这位将军的崇敬才会如此。   若他沈浪能够证明自己,能够赢得这支军队的信任,那么这绝对是一支精锐之军,一支他沈浪如臂使的军队,这也是他沈浪最想要的军队。   高台上的周遇吉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到将士们如此的信任和爱戴而洋洋得意,反而有些愤怒。   他大喝一声道:“来人,李天龙肆意煽动军士,杖责五十。”   这一声大喝的军罚,顿时让整个校场上的呼喊声慢慢停歇了下来,士兵们也放下了高举的手臂,有些茫然的看着高台上的周遇吉。   周遇吉见到没人动,再次大喝一声:“无人听令否?”   无奈之下,几个亲卫在军官的命令下,去将李天龙带上前。   李天龙也光棍,没有为自己辩解,老老实实的准备认打。   正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且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蟒袍的年轻人大步流星的向着校场高台的方向走来,不是沈浪还能有谁?   所有人包括周遇吉都没有说话,皆是目送着沈浪走来,准备行刑的军士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沈浪一直走到高台下,对周遇吉道:“周大人,让我说几句如何?”   周遇吉微叹一声,走下台对沈浪拱手躬身道:“沈大人,周某治军不严,还请大人降罪。”   沈浪哈哈笑道:“我看到的却是一支精锐之军,周大人何来治军不严一说?”   说罢,他直接走上高台,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和几千双眼睛,没感觉到紧张,反而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沈浪目光扫视了一圈,振声道:“我知道将士们对我沈浪充满不信任,恨不得打我一顿,把我哄出军营去。”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可以,我给大家这个机会,想打我者,可上台一战。战败我者,赏银十两。”   “不过,我只接受十人挑战,不限职位大小,普通军士可,将军亦可。”   说罢,看向下方依然在准备受刑的李天龙道:“包括你李天龙。”   李天龙听到,顿时眼睛一亮,站起身子就问道:“此话当真?”   周遇吉则是立即呵斥:“放肆。”   沈浪肯定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当真。”   李天龙虽然性子耿直,但并不傻,有些闷闷的道:“可万一打伤了你,别说你那义父王承恩,连你我都惹不起。”   沈浪则是笑道:“可你已经惹到我了,如果我想报复你,打不打一架又有何不同呢?”   李天龙一想也是,随即不再多想,应喝道:“那好,那就让本将来会会你,试试你斤两。”   “若你沈浪真要忌恨我等,算我李天龙一人头上即可,万不可牵连他人。”   听到这话,周遇吉更是气极,连忙上前几步对高台上的沈浪拱拱手道:“沈大人,万不可与这蠢人计较。”   “让李天龙这般蠢才立于参将之位,实周某之过,下官这便奏疏弹劾,请陛下革除李天龙参将之职。”   听到周遇吉要弹劾自己,李天龙没有丝毫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周大人在保护自己,以这种方式平息沈浪的怒火,以防自己被报复。   可别小看那些太监,他们的肚量可不大,真要报复陷害你,真的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卢象升卢大人就是被高起潜那太监给害死的,当时他李天龙就在卢大人麾下任一名游击,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高起潜拥兵不救而导致卢大人寡不敌众,悲壮战死。   从那之时,他便对太监监军极为痛恨。   他李天龙也是幸运,又成了周大人这样良将的麾下,可没想到,还是碰到了太监监军,而且是如此年轻。   李天龙不想看到周大人如同卢大人那般下场,自然对这沈浪没有丝毫好感。   他清楚,既然圣令已下,自己一个小小的参将是没有资格改变什么的,但他心里就是接受不了,所以才没有避讳的说出先前那般话语。   如果沈浪记仇,这算是彻底的得罪了。   若真因此而被报复,他李天龙也认了,反正他已经被这操蛋的朝廷伤透了心,早死晚死也都是一个死。   所以,他李天龙今天就要放肆一回,当着全军的面将这不知好歹的沈浪打得满地找牙,看他还有没有脸继续呆在这里。   李天龙有了决定,便不顾周遇吉的阻拦,直接踏上了高台,目光冷酷的盯着沈浪。 第六十九章 格斗   看到李天龙真想打沈浪一顿,周遇吉第一时间冲上台站在两人中间。   而沈浪那些留在校场外的亲卫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唰唰唰的抽刀,准备武力保护沈浪。   李若琏也率领锦衣卫赶了过来,不管谁有理,他们自然是要站在沈浪这一边的。   校场上的几千军士也是蠢蠢欲动,还好他们还有理智,在没有得到命令下,没人敢直接压迫上来。   毕竟沈浪再怎么说也是皇上派过来的监军,是钦差大臣般的存在,真要动刀动枪的,那就是叛军了。   虽然他们对朝廷让沈浪来监军很失望,但也没想过背叛大明成为叛军。   眼看场面更加失控,周遇吉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单膝跪地的对沈浪道:   “沈大人,周某治军不严,冲撞监军大人,罪无可恕,下官自请陛下降罪。”   沈浪和李天龙几乎是同时上前,沈浪抓住他的双臂,李天龙搀着他的左臂,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沈浪神色郑重的道:“周大人言重了,我要向陛下奏疏,周大人治军有方,为我大明练就一支强军,应勉励嘉奖。”   听到这话,周遇吉微微一愣,不知道说什么。   李天龙眉头一挑,如果这沈浪说的是真的话,那他李天龙倒是高看一眼,心中对沈浪的怒意稍稍减了一分。   沈浪走到高台边沿,对自己的亲卫喝道:“收起兵器,退出校场。”   “是……”众亲卫立即收起兵器,缓缓的退出校场。   李若琏也立即挥手,让锦衣卫退了下去。   场面也稍微缓和了些。   沈浪又走回来对周遇吉道:“周大人就在一旁做个见证吧,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想找人练练,周大人不必再劝。”   周遇吉见沈浪心意已决,沉吟了一下,便不再相劝,而是对一旁的李天龙道:“李天龙,卸甲。”   “是。”李天龙立即应命。   他自己如果穿着盔甲,而沈浪没有穿甲,那对沈浪肯定不公平,他也不想占这个便宜,否则赢了也不光彩。   李天龙快速的将身上的山文甲给卸了下来并丢下了高台,显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内衬。   “来吧。”李天龙不想耽搁时间,摆好架势便道。   沈浪轻笑一声,也摆好姿势,然后右手勾勾,做出请进攻的手势。   李天龙本就是个直性子,理解了沈浪的意思,也懒得多说什么,低吼一声的就向沈浪冲过来。   沈浪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冲过来的李天龙,脚步一阵暴退,但依然没有李天龙冲击的速度快。   眼看着李天龙一拳打过来,突然,沈浪的身子一矮,一把冲上前,猛的抱住李天龙的腰部,双腿和腰同时用力的一个旋转。   嘭的一声,两人同时倒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遇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正想上前察看情况,却是看到倒地的沈浪双手一把扣住李天龙左手的同时,两条腿一下子夹住李天龙的脖颈。   沈浪将扣住的李天龙的左手猛的一扭,双腿再一用力。   “啊……”李天龙不由发出一声痛呼,不停挣扎的同时,右手使紧的想掰开沈浪的双腿,但是一只手难以撼动两条腿的力量。   左手传来的巨痛让他嚎叫不已,脖颈传来的窒息感更是让他有些无力,双腿在地面上乱蹬,却根本使不上力。   李天龙的挣扎越来越虚弱,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李天龙不怕死,也早有战死的准备,可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而且是这般窝囊的死,被自己看不起的沈浪给轻松制服并弄死,太憋屈了。   看到李天龙被沈浪死死的控制住无法挣脱,下方的军士一片惊呼,很是不可思议。   怎会这样?李大人可是多年的武将,怎会这般轻易的输给沈大人?应该是沈大人一个回合落败才对啊。   李若琏也有些奇怪,不是说这沈浪是王承恩的远方亲戚吗?   一路逃难到京师投靠王承恩的,这身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路数可未见过。   在李天龙胡思乱想间,在众人的不可思议间,却是听到周遇吉的声音:“沈大人,李天龙输了,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沈浪已经准备放开了,听到这话,便立即松开了腿,放开了手。   沈浪站了起来,李天龙却依旧躺在地上,呼吸顺畅后,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周遇吉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李天龙已经没有大碍,便低喝道:“李天龙,你死没死?没死赶快站起来。”   原本李天龙还想再躺一会儿,听了这话,这才挣扎着站起来,低着脑袋,甚是没脸见人。   他李天龙不是没丢过丑,但今天这丑真的丢到姥姥家去了,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仗白打了。   有心说再来一次,但说不出口,大男子汉,输就输了。   李天龙走到沈浪面前,拱拱手道:“沈大人的手段,下官领教了,下官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李天龙依然不信你练军之法强过周大人,战场上不是靠个人勇武取胜的。”   沈浪却是淡笑道:“李天龙,在我们没打过之前,你应该也不信我能轻易胜你吧。”   “三月之期才刚刚开始,我还未正式练军,你怎知就不行?”   李天龙直接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但他还是没办法轻易的改变对太监身份的偏见。   沈浪也没想到,当初给自己按个假太监的身份,就是为了方便监军,却没想到今天会因这个身份产生这么大的阻力。   如今太监这个身份已经被很多人认可,总不能现在把裤子一脱证明自己不是太监吧,那样麻烦更大。   李天龙带着复杂的心情走下了高台,沈浪扫视一下下方的人群,沉声喝道:“还有哪位壮士可敢上台一战?”   一时居然无人应答,只是互相张望,虽蠢蠢欲动却又纠结要不要上台。   却是听到沈浪继续道:“怎么,刚才的气势去哪里了?看到李天龙输了,就怕了?”   “枉我之前还认为你们有精锐之军的气势,现在看来,是我沈浪看走眼了。”   “你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输不起,输一次就怕了。”   “你们……”   沈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几声高呼。   “我来。”   “我来。”   “我来。”   几人同时走向高台,还有后面的人想从人群中挤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想要上台打自己,沈浪也有些无语,他飞快的点出最前面的九人道:“好,就你们九个了,剩下的人都退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人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退了回去,因为算上李天龙,他们已经是十个人了。   十个人轮番和沈大人比斗,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人再多就更说不过去了。 第七十章 收拢军心(上)   高台之上人影交错,摔倒的嘭嘭声,吼叫和嚎叫声不断,有人落寞的下台,有的则是一脸的兴奋。   大约一刻钟后,战斗结束了。   沈浪揉了揉眼眶,还有些被打肿的脸,衣服也被撕破了,瘫坐在高台上气喘吁吁的。   他知道,身上肯定也有好几处地方青紫,但现在也顾不了了。   总的来说,算上李天龙的那场,沈浪胜了五场,输了五场。   输的五场都是输在了经过多年战斗存活下来的老兵手里,从战场上练就下来的生存经验,沈浪自然不如,挨了几下就知道自己的格斗术比不上了,连忙认输。   而赢的几场,他赢得也非常快,因为他会的格斗术本就是综合全世界所有格斗体系的优点创造的。   讲究一招制敌,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敌人。   这些新兵或者在战场上经验不足的老兵,在徒手格斗上还是不如自己这个会现代军中格斗术的。   不过,徒手格斗对这个时候的军人也稍有一些不公平,因为这个时代练习的杀敌之术并不注重徒手格斗,往往都是用的长兵器。   如果换上长兵器,沈浪相信自己的胜率会更小。   输输赢赢很正常,沈浪赢也赢得起,输也输得起。   他之所以要打这一场,并非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为了拉近与这些士兵之间的距离,减小他们对自己的敌意。   男人之间的情谊,很多时候真的是不打不相识,而事实也是如此。   刚开始,几乎所有士兵都为自己人加油,在自己人输了之后,很是不快。   慢慢的,不少士兵不再只是给自己人加油了,而是改成了叫好,为看到一场精彩的比斗而叫好。   没有再分敌我,说明他们在心中已经不那么敌视沈浪了。   沈浪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周遇吉连忙搀扶。   通过刚才的战斗,周遇吉对沈浪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他真的没想到沈浪会酣畅淋漓的和这些大头兵打一场。   他深知,那些呆在深宫大院的太监宦官,还有文武权贵,大多都是看不起当兵的,更不可能和士兵扭打在一起。   而今天沈浪此举,完全是一个特例。对那些普通士兵,没有丝毫偏见,赢了不骄,输了不馁。   打输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夸对方有几下子。   沈浪不知道周遇吉心中所想,而是对台下自己一个亲信太监道:“刘拱,取五十两银子过来。”   “是,大人。”刘拱连忙应令。   没有多久,他便取了五个十两的银锭过来。   沈浪高声道:“刚才赢了的五位勇士前来取银。”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之前赢的五人还有些踌躇,但迅速的被同袍推了出来。   五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废话,直接走到刘拱面前。   沈浪向刘拱示意一下,刘拱便一人一个银锭的发了下去。   果然,赢了还有银子拿,每人十两,真的兑现了,这对普通士兵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说话算话,沈浪此举又赢得了一波好感,不少士兵感觉沈浪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架也打了,银子也发了,沈浪觉得适时的进入正题。   他眨了眨受伤的右眼,让众人都安静下来,然后说道:   “我知晓大家心中所想,也知晓大家为何无法接受我沈浪,实在是近些年我大明将士被太监所害甚深。”   “然则,我大明立国几百年,也并非所有太监宦官皆是无能之辈。”   “七下西洋的三保太监,神宗明的陈矩,万历新政功臣冯保等,对我大明皆有不朽的功勋。”   “而我沈浪,此生必以三保太监为目标,为我大明重整朝纲。”   “以荡平贼寇,驱除鞑虏为己任,重下西洋,复我大明荣光。”   沈浪最后一段话,虽然慷慨激昂,但并未引起多大的共鸣。   因为对在场的军士来说,这些目标都太遥远了,有多少功臣良将死在了贼寇手中,又有多少精锐之军葬送在建虏的屠刀之下。   建虏进出我大明之疆如入无人之境,除了周大人等少数人可敢一战,余者皆望风而逃。   至于重下西洋,那更是天方夜谭了,现在的大明连宝船都造不出来,拿什么下?   就算能造,以大明现在的国力,要多少年才能凑出那样的船队?   所以,他们只是麻木的听着,没有一个人当回事。   沈浪似乎没有感觉到底下的冷场,继续道:   “然则,我大明正值立国几百年来最危难之际,天灾人祸,匪寇横行。”   “前路艰难,须有志同道合精锐之师与我同行,周大人之名如雷贯耳,我在宫中多有耳闻。”   “周大人去年在杨柳青以少胜多大败建虏,扬我大明军威,沈浪激动万分,幸我大明有此良将。”   “当即向陛下陈言,匡扶我大明河山者,必有周大人也。周大人麾下之军,必我大明精锐之军,此等良军,须全心扶植。”   听到这里,大家才逐渐有了兴趣,因为这是与自己相关的。   周大人去年在杨柳青以少胜多打败肆虐的建虏,全军中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特别是参与了那一战而存活下来的士兵,更是倍感自豪。   在其他明军望风而逃时,只有他们几千之军主动迎向骄横的建虏,没有丝毫畏惧其凶恶之名,一战将其击败,扬我大明军威。   这也是去年建虏入寇以来少有的败仗,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自豪。   就算没有参与此战,是在周大人任山西总兵后新招募进来的新兵,他们也同样自豪,因为现在他们也是这支精锐之军中的一员了。   几千人的一些变化,自然瞒不过沈浪的眼睛,他又眨了眨受伤的眼睛,振了振嗓子继续道:   “今天我沈浪奉命来此,不为夺周大人之权,而是为如此良将,共同练就我大明第一神勇之师。”   “陛下已为众将士准备万支强大火枪,此乃新式火器,比之鸟铳强大十倍有余。”   “而此枪使用之法与操练之法颇有讲究,与鸟铳大为不同,因此我大明熟知此法者甚少。”   “然而,沈浪对此火枪颇有研究,也精通其操练之道,此来即是将此枪操练之法授于全军。”   “另,陛下已然奏准,立即补欠之前全军所有月饷。”   “另,每月拨银三万两交于我用于全军训练,训练刻苦者方有足额月饷可拿,方可每餐有肉食。”   听到这里,下方又有了一些骚动,有一些人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比鸟铳强大十倍的新火器,更重要的是,每月三万两的训练银,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别说三万两,一个月三千两恐怕都没有,月饷更是不知道欠多久了。   至于每餐肉食,更是不用想,能吃饱就不错了。   所以沈浪后面几句话,是所有人最想听到的,没有谁不想待遇提升。   就算为大明效忠,也要吃饱饭,有军饷拿是不? 第七十一章 收拢军心(下)   经过一番运作,全军上下对沈浪的敌意消减大半。   大家也没有太怀疑沈浪所说的话,因为沈浪说过是立即补欠月饷,如果无法做到,这谎言一下就被拆穿了。   除非沈浪是傻子,否则怎会如此戏耍于人?   而且沈浪之前也显示了自己的信誉,打输了每人十两,就迅速兑现了。   周遇吉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全军的变化,心中对沈浪的感观再次有所改变。   这沈浪当真是与众不同,没有经过太激烈的手段,就成功的化解了全军的大半敌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换一个监军过来,恐怕不会有那么多废话和心思,直接用军法进行镇压了。   这样一来,虽然能够迅速的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是无法真正的赢得全军上下的心,士兵的忠诚度就会大幅下降。   到时候,溃逃甚至是直接投靠敌军也不稀奇了,这也是如今很多明军遇敌即溃,甚至是叛逃至敌军的重要原因之一。   将官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不管士兵受不受压迫,只要自己能升官发财就行了。   实在不行,带领麾下去抢掠一番好好发泄下,现在很多军队亦官亦匪就是如此。   “也许,这沈浪是真的想要打造一支强军出来吧。”周遇吉在心里如此想着。   当看到沈浪命人推来一个个大木箱,一打开里面全是银子,他便更确信了一分。   他周遇吉都不知道随行的物资中,还有这么多银子,陛下居然也没和自己说。   如果沈浪想要贪墨,恐怕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但沈浪显然没有,而是主动拿了出来,还是足额。   光是这个胸襟,就超越了很多人。   沈浪转过头对周遇吉道:“周大人,补发欠饷之事,就由你自己来吧,我就不代劳了,一共十一万两。”   这十一万两,也是从崇祯的内帑中出的,兵部是不会出这个钱的,欠饷的多了去了,凭什么要给周遇吉的人发?   所以,崇祯干脆就懒得问那些人要,直接自己就掏钱了。   周遇吉也不推脱,拱手感激的道:“末将领命。”   作为一军之将,他也不想欠麾下士兵的军饷,一些老兵甚至被拖欠了近一年的军饷了,但他周遇吉也弄不来银子,甚是愧对这些老兄弟。   如果不是他周遇吉还有一些薄面和影响力,恐怕军中早哗变了,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沈大人将军饷发下来,他自然感激不尽,可谓是解决了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此刻他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自己能够拿到这十一万两银子,恐怕和这沈浪有脱不了的干系。   因为陛下没有理由突然给自己十一万两银子,自己这半年来也没立什么功。   去年战胜建虏时,陛下都没有赏什么银子,怎会突然给自己十一万两呢?   再说,这银子之前还没有告诉自己,说明陛下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这沈浪的。   周遇吉实在无法想象陛下对这沈浪究竟是信任到了何等程度,居然可以毫不犹豫的拨给沈浪十一万两巨款。   如果再算上沈浪之前说的每月三万两的军费,那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   周遇吉知道大明没银子,陛下也没银子,而自己这支军队在整个大明并不起眼,与孙传庭、左良玉、吴三桂、唐通等等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而陛下却给自己拨下了这么多银子,不管是不是因为沈浪的原因,周遇吉都觉得皇恩浩荡,誓死效忠大明。   其实,银子的事情没有告诉周遇吉,是沈浪思量之后决定的,不是针对周遇吉,也不是不相信他。   因为这些银子要怎么处理,他要先看到军队的情况才能决定。   周遇吉的名声是很正面,但没见到他麾下之军,沈浪也不敢贸然断定这支军队究竟如何。   他很清楚,眼下大明看似有超过百万的大军,但很多军队和匪没什么两样,抢掠百姓,杀良冒功是常有的事,一到了战场上就成了乌合之众。   如果把银子给了这样的军队,他们可能短暂的记住你的好,但若不能长期保证这种待遇,会迅速的被打回原形。   周遇吉麾下的军队是什么样,沈浪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之。   若是亦官亦匪,那沈浪就不会这么温和了,不听令的就直接军法伺候,毕竟他是带着皇命和尚方宝剑来的。   甚至有可能,沈浪就直接放弃这样的军队,再重新另行招募。   毕竟根子已经烂掉的队伍,想要让其变好,沈浪现在还真没有这个信心和精力,代价也太大。   所幸,周遇吉没有让沈浪失望,他麾下的军队已经有了精锐之军的雏形,至少是军纪严明,训练刻苦。   也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又能很好的控制,不会一言不和就闹事暴动。   在和沈浪比斗十场之后,很多士兵也改变了原先的立场,对他沈浪没那么敌视,说明能够分辨是非,愿意去改变自己的偏见,显示出军人真性情的一面。   这样的军士,才是他沈浪想要的,现在不够强大不要紧,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所以,沈浪收起尚方宝剑,拿出了银子,没有用强硬的手段,而是以稍显温和的方式让这支军队接受自己。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将银子交给周遇吉处理,沈浪就立即告辞了,周遇吉连忙安排人给沈浪安排住处,而他自己则开始发饷,全军上下顿时欢呼起来。   周遇吉将他自己的主营帐留给了沈浪,沈浪回来之后,将人员都打发出去,然后拿出红花油擦了擦身上的伤,并规划接下来的训练。   晌午,刚发完军饷的周遇吉亲自带着饭食来了。   沈浪甚至都没有打开食盒,直接道:“周大人,军士们是否吃过?”   周遇吉连忙道:“正在吃饭,下午还需继续操练。”   沈浪点点头道:“好,我们去看看吧。”   “大人用过膳再去不迟。”   “带过去和大家一起吃。”   沈浪的亲卫听到此话,连忙提起食盒跟上,周遇吉眉头微凝,立即跟了上去。   在校场的东北角,士兵们正排着队领取自己的饭食,两个烧饼,一些炒面,再配一小份酱菜。   看到这样的伙食,沈浪很是感慨,太简单了,而这还是来到京师后得到改善的结果,基本能吃饱了。   之前他们在山西,想要吃顿饱饭都不容易,所以士兵们对这样的伙食还很满意。   从山西到京师,他们见到太多的饥民,还有很多被饿死的人。   这年头能有一口饭吃不被饿死就不错了,哪还敢有其他的奢求,之前听到沈浪说每顿有肉食,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浪没有再多说,直接站到队伍后面去排队。   周遇吉一惊,知道沈浪要干什么了,他从沈浪亲卫手中拿过食盒跟上去,道:“大人,你有专门的饭食,无须在此排队。”   沈浪却是问道:“周大人,军中可有伤兵?”   “有训练受伤和生病的士兵。”   “那就给受伤的士兵送去,伙食好些,他们恢复得也快些。以后,全军上下除了伤兵,其他人的伙食都一样。”   沈浪直接立了规矩,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不少士兵都听到了,纷纷看过来。 第七十二章 站军姿   沈浪领到了自己的饭食,直接席地而坐,一口咬向手中有些硬的烧饼,有些难以下咽。   这所谓的烧饼,和烤馒头有些像,只是更扁平一些,而且没有调料,也不会放糖,所以也没什么味道,只能起到填饱肚子的作用。   还有那炒面更简陋,就是面粉还有粗粮的混合物炒熟,里面就放了些盐,再无他物。   这玩意儿如果不就着水,比烧饼还难以下咽,真的是卡喉咙。   沈浪吃两口就差点想扔了,太难吃了。   可是一想到几百年后志愿军也吃的这玩意儿,自己好歹也当过兵,不能丢了军人的脸,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吃下去。   周围的士兵沾上酱菜还吃得津津有味,牛皮既然吹出去了,要维护自己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形象,以后怕是少不得过些苦日子了。   但是,这种效果也是很显著的,周围士兵的一举一动也显示了对沈浪的敬意。   一旁的周遇吉一边吃还不时的一边和士兵们聊着天,聊些家常里短,进一步拉近了与士兵之间的距离。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般,他能够赢得部下的敬重,与士兵同吃同住是重要原因之一。   而沈浪不用别人教,自己也学会了这招,毕竟这个不难,难就难在自己愿不愿意去做。   吃完饭之后,休整了半个时辰,然后开始进行下午的训练,而这训练内容,便正式由沈浪接管了,大家也没再那般抗拒。   三个月而已,沈大人也不想那种昏庸无能的人,就算真的无能,操练三个月还能要人命不成?   沈大人所说的练军之法与周大人不同,还果真如此,一上来就提出了一个新名词,叫什么站军姿。   沈浪将自己所有的亲卫都派了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大概的掌握了站军姿及各种队列。   虽然还不够标准,但基本知道要领了。   这是前段时间他还在皇城处理其他事情时,抽空训练出来的结果,怎么都掌握不了的,直接被他淘汰了。   不过,想要达到后世的标准,还有不小的差距,以后还得加强训练。   每个亲卫负责一个旗,大概三十几人,负责将他们掌握的要领教会给他们眼前的几十人。   任务下发下去之后,各亲卫就开始行动起来,偌大的校场上响起一阵阵呼喝声及抽打声。   “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分开两掌距离。”   亲卫们讲解的同时,还比划了一下什么是两掌之间的距离。   本来的标准是分开60度,但眼下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所以沈浪就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让人理解。   虽然看起来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里面包括了好几个要领,所以刚开始很多人都无法掌握,被亲卫们直接用棒子抽。   这个时候的军法甚至比后世还严,挨打再正常不过了,所以被抽了也没有多大怨言。   但是,能不挨打谁也不想挨打,不想挨打就要认真学。   “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两手一定要贴紧身体,贴得紧紧的……”   一个亲卫将要领讲解并演示完了之后,就开始检查,他突然抓住一个士兵的手臂一拉,却是轻松的将这个士兵的手拉开了。   于是二话不说,拿出棒子就抽了一下这个士兵的手臂,吼道:“手贴紧腿,贴紧,贴紧,什么叫贴紧?”   这个士兵被抽了一下之后,痛得呲牙咧嘴,连忙将双手紧紧的贴在双腿外侧,亲卫又拉了几次没有拉开才满意。   但是,他立即发现这个士兵的手是平直的放着,并非按要求将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又抽了过来。   就在刘大虎觉得自己应该过关了之后,却是突然一个趔趄的差点儿摔倒,原来自己的左腿腿弯处被人从后面来了一下。   这毫无准备之下,身形肯定不稳了。   “啪啪啪”,刘大虎的腿又挨了三棒,并有一道厉喝声从背后传来。   “两腿挺直,挺直,什么叫挺直?”   刘大虎心中那个气啊,他觉得这家伙就是针对自己,怎么就盯着老子一个人身上挑毛病。   旁边的赵长生看到死党被不停的修理,差点儿笑出声来。   不过他也不傻,在刘大虎挨打中被纠正要领的时候,他连忙改正过来,省得自己再挨打了,这打就让大虎这蠢蛋受了吧。   果然,亲卫开始检查赵长生,没有发现太大问题,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到亲卫一路检查过去,离开了这边,赵长生忍不住小声道:“大虎,咋样?痛不?”   刘大虎心头气恼,低骂道:“赵老四,就你那脑袋,刚才要不是那傻大个针对老子,你还不一定有老子做得好呢。”   赵长生笑道:“我怎么就不信呢?”   刘大虎还待想反驳,却是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耳旁不远处传来:“你俩聊得挺开心啊。”   两人心头一凛,因为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这不是沈大人吗?   沈浪将任务交待下去之后,就开始在军中转悠起来,他也要检查亲卫们的教授情况,没想到转到这里之后,就听到这两货居然在聊天。   这种事情,他沈浪在学校军训的时候也经常干,挨了不少罚,对教官那是个咬牙切齿。   现在,他要成为当初自己最痛恨的人了,对刺头就不能手软,几棒子下去,将刘大虎和赵长生两人抽得嗷嗷直叫。   “今天你们二人加练一个时辰。”打完之后,沈浪还加了一句,两人连忙应是。   等沈浪走后,两人明显感觉到他们口中的那个傻大个加强了对自己两人的注意。   果然没一会儿,傻大个就找到借口对两人一顿抽,让老子在沈大人面前出丑,不找机会收拾你俩才怪。   “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刘大虎看到一张大饼脸都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口水喷了自己一脸,但他不敢去擦,还得按照指令去做。   稍有不对,傻大个就抽来了。   这回赵长生也不敢笑了,因为他马上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仿佛被口水洗了把脸。   当然,也有亲卫教得不好的,沈浪便会亲自教上一遍,或者让教得好的换一下。   周遇吉一直跟在沈浪身边,默默的看着,也没有多问。   他知道队列的重要性,但是这所谓的站军姿,那么多要领,他不知道沈浪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要领掌握了,站标准了,还真挺有军人气质的。   看来这位沈大人挺神秘的,不是简单人,自己之前也有些偏见,本能的认为沈大人不会操练军队。   有些言之过早了,他很期待三个月后,经这沈大人操练过的军队,究竟是副什么模样。 第七十三章 姓沈的骂人真难听   沈浪没再管站军姿的事情,让周遇吉将所有军官,包括最小的小队长都召集到高台这边来。   锦衣卫也不例外,沈浪让李若琏将小旗及以上的官员全部召集过来。   周遇吉和李若琏都没有多问,立即安排人去办。   没有多久,还在站军姿的队长、旗总、百总、把总、千总,甚至是没有去学习站军姿的游击、参将都来了,一共好几百人。   锦衣卫的人则要少很多,所有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千户等都被召集了过来。   沈浪让刘拱派人去拉了几车货过来,一打开木箱,里面都是一支支崭新的燧发枪。   沈浪直接道:“周大人,李大人,带人去各领一支。”   周遇吉和李若琏立即应令,带领麾下所有军官去领燧发枪。   大约一刻钟后,每人手上都拿到了一支燧发枪,包括周遇吉和李若琏两人。   沈浪也拿了一支燧发枪,他站上高台,扫视下方问道:“有人会用否?”   鸟铳很多人会用,但是这燧发枪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看起来和鸟铳相差不大,但没人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会用,所以都没吭声。   周遇吉这才适时的出声道:“大人,此枪我们都未见过,因此无从知晓其正确使用之法。”   沈浪点点头道:“好,下面我简单说一下这燧发枪与鸟铳的区别在哪里。”   说罢,他先从燧发机开始介绍,主要是击锤、击砧、药池。   药池用来装药,击锤上会夹上燧石,而燧石大家都不陌生,乃取火这物。   将击锤上的燧石砸在击砧上引燃药池火药的过程,这不用说大家就明白其中道理,这确实比用火绳方便多了。   而除了燧发机,其他操作过程和鸟铳就大同小异了,所以沈浪便直接开始教授操作顺序,并且编好了步骤。   细分为十六个,这可不是他自己瞎编的,而是红衫军使用燧发枪的步骤,证明这个步骤是经过实战证明的。   首先从口令开始。   “所有人听我指令。”沈浪大声道,所有军官都放下手中的燧发枪,抬眼看向他。   “当我喊出准备装填时,每个人都像这样举起枪,摆好姿势。”   说罢,沈浪做出了一个拿枪的姿势,手握枪托,将枪口斜向上方,将燧发机置于身前的位置。   “放下枪。”   所有人立即将枪放下。   沈浪突然喊道:“准备装填。”   所有人都立即举起枪,有不少人慢了一拍,摆出的姿势也五花八门。   沈浪大声喝道:“你们大大小小,都是军官,难道不懂时刻准备听从指令吗?”   众人无言,但神色都凝重了不少。   “放下枪。”   刷……所有人都放下枪。   “准备装填。”所有人都举起枪,这回比上次齐一些,但还是有人反应慢一拍。   沈浪盯着其中一人大喝道:“李天龙,都说你心直口快,但你脑子和手能不能快一点,你是猪吗?”   李天龙可是唯一的一个参将,在这军中,除了周遇吉,就算他官最大了。   也就是说,不算锦衣卫和周遇吉,其他都算下属,而且这里还有最多的小队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成猪,李天龙真的脸上无光,但他又无话可说。   他觉得这是沈浪在找机会修理自己这个刺头,但他没有证据。   沈浪又来回重复了十几次这个指令,直到几乎都统一之后,才开始下一个指令。   “打开击锤。”说罢,沈浪将燧发机的锁头向后拉。   众人都知道击锤,听到指令后,也按照沈浪的示范将击锤向后拉。   “打开药池。”   将药池盖子打开。   “取出药包。”沈浪掏出一枚定装纸筒弹。   沈浪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我没有药包。”   沈浪眉头一挑,看着下方的李天龙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没有,所有人都没有,现在假装你手里有。”   李天龙应了一声,讪讪的没再多说。   沈浪举起手中的纸筒弹介绍道:“这叫定装纸筒弹,定装的意思就是里面的火药是定量装填的。”   “外面是油纸,里面包裹着火药和弹丸。”   沈浪指了指纸筒弹一头的红色部分道:“这涂了红色的部分,就是弹丸所在的位置。”   “听明白了没有?”沈浪大声问道。   “听明白了。”众人稀稀拉拉的回应。   “没吃饱吗?大声点,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声音整齐了些。   “听明白了没有?”沈浪继续大声问道。   “听明白了。”众人的声音大了些。   沈浪大声道:“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声音要响亮,别像个娘们似的细声细气的。”   “就你李天龙还看不起老子,像个娘们似的,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老子?”   李天龙觉得沈浪就是在针对报复自己,又是猪,又是像个娘们儿,而且还当着那么多部下的面。   沈浪又大喝一声:“李天龙……”   突然被点名,李天龙愣了一下。   沈浪直接骂道:“李天龙,你聋了?”   李天龙听到身后有几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的声音,心中那个气啊。   “没聋。”李天龙连忙回答道。   “既然没聋,点你名就要喊到,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大点声。”   “听明白了。”   “大点声。”   “听明白了。”李天龙感觉自己喉咙都要炸了,一张黑脸红得更黑,气息都有些紊乱。   “李天龙。”   “听明白了。”   “你是猪吗?听不清楚指令?”   “李天龙。”   “到。”   “大点声。”   “听明白了。”   “李天龙,你是猪。”   李天龙哑口无言,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早上比斗一招就输给了沈大人,现在指令经常搞混,当着众多手下的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他还是觉得是沈浪在针对自己,不然怎么就盯着自己一人考核。   “李天龙,你上台来。”   李天龙连忙上了高台,沈浪将手中的定装纸筒弹递给他道:“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个。”   李天龙一愣,回想沈浪先前的介绍,可是刚才喊了几嗓子,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像叫什么什么弹。   既然记不起来,李天龙也光棍,直接道:“大人,我忘了。”   “三句话你都记不住,河里的鱼记性都比你好。”   李天龙很无语,这姓沈的骂人真难听,他这骂人的话从哪里学来的?从没听过,难听又新鲜。 第七十四章 燧发枪操练(上)   沈浪直接让李天龙站在他旁边,跟着他学习,他又连续教了几遍定装纸筒弹,直到李天龙和下方的所有军官都知道其结构。   “下一个指令。咬开药包。”   沈浪拿着纸筒弹补充道:“咬不带红色的那头,因为红色那头是弹丸所在,不能咬。”   一旁的李天龙听得仔细,认真的点点头,弹丸那头自然不能咬,小心把牙磕碎了。   解释完了之后,沈浪拿着纸筒弹,一口将装火药的那一头咬开。   现场除沈浪之外的所有人中,只有李天龙手里有一颗纸筒弹,他也咬开了,看到了里面的颗粒火药。   下方的其他人,则是在沈浪的示意下,做出了一个假装咬开药包的动作。   “下一个指令,倒入引药。”   沈浪拿着咬开的纸筒弹,扬了扬道:“倒入大概一半的火药就可以,所以倒入的时候,可以用手指掐着一半的位置。”   沈浪用大拇指掐住红颜色上面的一半处,然后将掐住位置的上半部分火药倒入药池中。   就在旁边的李天龙看得清楚明白,连忙跟上。   沈浪不时的看一眼李天龙的动作,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也没说什么。   “下一个指令,关闭药池。”   倒好引药之后,沈浪立即将药池闭合,这个简单易懂,所有人都将药池闭合。   “下一个指令,装填火药。”   沈浪又拿出手中那颗纸筒弹,补充道:“这纸筒弹之前倒了一半引药在药池中,现在把剩下的火药倒入枪膛内。”   说罢,将枪放下一些,将火药从枪口倒入,这和鸟铳的操作方式一样。   李天龙不用教便会,其他人也假装手中有火药,作出一个倒火药的姿势。   火药倒完之后,沈浪拿着纸筒弹道:“现在,这里面就只剩下弹丸了。”   “下一个指令,装填弹丸。”   “捏着纸筒已经倒空的部分,把红色这一块塞入枪口中。”   “一定要像我这种方式塞,不能反着来,因为这里面的弹丸不是圆的。”   “如果装填反了,子弹的威能会大为降低,甚至可能卡在枪膛内,切记。”   说罢,沈浪放慢速度,右手捏着纸筒的空心部分,将下方的红色部分从枪口中塞入。   正在这时,沈浪突然转头,问向一旁的李天龙道:“装填弹丸要注意什么?”   李天龙一愣,连忙道:“要捏住纸筒空的位置,再把红色部分塞入枪口,千万不能弄反了,不然会影响火枪威能,弹丸也可能卡在里面。”   说罢,还把自己手中的弹丸装填了进去。   沈浪听了点点头,表示回答得可以,李天龙心中腹诽不已:“这么简单的问题,真当老子是傻的?”   可他刚一有这个想法,就听到沈浪喝道:“谁告诉你要抽通条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李天龙一愣,停下手中抽通条的动作,现在难道不是用通条把弹丸捅下去吗?这还用想?   沈浪没理会李天龙所想,指了指自己手中燧发枪的枪口,道:   “大家看到没有?将纸筒和弹丸一起塞进去后,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有一截纸筒露在外面。”   “不用想着把纸筒全部塞进去,这外面露出来的部分,直接用手撕掉。”   说罢,用手将露出来的纸筒给掐掉了。   李天龙有些尴尬,连忙也跟着将那一截纸筒撕掉。   “下一个指令,取出通条。”   沈浪抽出通条,这个所有人都懂。   看到所有人都抽出通条之后,又继续道:“下一个指令,插入通条。”   “喊出这个指令后,将通条从枪口中插入,并将枪口处的弹丸捅下去,这个相信大家都会。”   说罢,将通条插入枪口,然后快速捅几下,将弹丸捅入枪膛深处。   “下一个指令,收回通条。”   这个也简单明了,所有人立即将通条归位。   “下一个指令,火枪上肩。”   这个指令几乎所有人都听懂了,但不知道姿势怎么摆,沈浪做了一个示范,就是将枪平举,用枪托抵住右肩。   旁边的李天龙看得最明白,他也举起了枪,但被沈浪一把握住枪身向上抬。   “任何时候都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这个都不懂吗?”   好有道理,可我李天龙咋就不信呢?   于是低声的道:“他们至少距我三百步开外。”   沈浪没好气的道:“谁告诉你这燧发枪不能伤到三百步外的人了?你站到三百步开外,看老子能不能一枪打死你个猪头。”   “你这参将是买来的吧。”   听到这话,李天龙的嘴巴动了动,终是没再反驳,只能像沈浪一样,将手中的枪瞄向空旷无人的方向。   “下一个指令,再开击锤。”   “就是把这锁头再向后掰一下。”   “为何如此做?因为第一次开击锤是为了方便装填引药,这次再将击锤拉开一些,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射击做准备。”   “可能有人会问,为何不一次拉到位,非要为分两次?这是为了防止走火。”   “何为走火?就是你没想开枪的时候,它自己不小心开了。”   “由于第一次拉开的击锤与击砧距离近,即使不小心开枪了,击锤上的燧石也不足以引燃药池里的火药,所以走火的可能性小很多。”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大家齐声应答,李天龙也猛的暴吼,由于他刚才为了看得仔细,上前了两步,几乎是在沈浪的耳边喊的,震得沈浪左耳一阵嗡嗡作响。   沈浪转头瞥了一眼,越来越感觉这家伙的参将是买来的。   “下一个指令,瞄准目标。”   沈浪指了指枪管上的照门和准星,解释道:“看到枪管上方靠后的这个带缺口的物什没有?这叫照门。”   “而枪口上方的这个则叫准星,瞄准照门和准星,将照门、准星还有你要击杀的目标连成一条线,这就是瞄准。”   这个很多人也不陌生,大明的一些火炮上就有瞄准器具,只是不叫照门和准星罢了。   沈浪稍一解释,他们也就懂了。   沈浪拍拍一旁的李天龙,指了指天上正在飞的一群鸟道:“瞄准一只。”   李天龙依令,立即举枪瞄准。   沈浪随即道:“听我指令。”   “射击。”   “砰”的一声,李天龙抠动了扳机,一股黑烟从燧发枪的右侧喷出。   可是,鸟毛都没有掉一根,但李天龙不以为意,打不中才正常。   虽说鸟铳是因为能打鸟而得名,但真正能打中鸟的可能性很低,除非那鸟站着不动让你打,这飞的这么快这么高,怎么打?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瞄准了一只因枪响吓得向另一个方向飞的大鸟。   “砰”的一声,沈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李天龙的双眼陡然一凝,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瞳孔中一只鸟正从天上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急剧下坠。 第七十五章 燧发枪操练(下)   “这,这,这,这沈大人枪法这么好?”李天龙的心里很是不可思议的。   其实,不只李天龙惊叹,在场所有的军官都不敢置信。   虽然沈浪只开了一枪,但他们可不认为这是懵的。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又迅速的按照刚才的步骤开始装填子弹,等他装填好,又有几只鸟经过这里。   沈浪特意等它们飞得稍微远了点之后,又举起了枪,随着砰的一声,又一只鸟从天上掉了下来。   继续,第三枪,沈浪再次射下来一只鸟。   李天龙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三枪三鸟,沈大人乃神人也,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   他这种人,要让他服很简单,你比他强就可以,现在起码在枪法上,李天龙是服服帖帖的。   沈浪转过身对李天龙道:“李天龙,你去,在距离高台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各摆几个罐子,有人头大小就可以。”   “是。”李天龙连忙应令,开始去准备了。   没有多久,他亲自率领几人在距离高台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的位置各摆了一张木桌,桌子上各放了一个大罐子。   而趁这个时间,沈浪让刘拱去拿来十多个望远镜,给周遇吉及游击、千总、把总每人都发了一个。   李天龙回来,也给他发了一个。   望远镜这种东西,大明已经有了,所以稍微有些见识的军人就知道这个玩意儿。   现在军中就有几个,但都是单筒望远镜,而如今他们手中拿着的,都是双筒望远镜,且看得更清晰。   “这是好东西。”李天龙爱不释手,其他人同样如此。   沈浪大声道:“一百步外的目标,大家看好了。”   所有手上有望远镜的军官,连忙举起望远镜看向那个罐子。   沈浪举起已经装填好子弹的燧发枪,瞄准目标之后,砰的一声开火了,罐子应声而碎。   “这火枪确实比鸟铳厉害甚多,沈大人让李大人在两百步还有三百步外都摆下目标,难道,这枪可以打这么远?”   很多人惊叹的同时,又如此的猜测着。   李天龙也早想到了这点,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连忙用望远镜对准两百步开外的罐子,因为沈浪又开始装填子弹了。   装填好子弹后,沈浪直接瞄准两百步开外的罐子,随着砰的一声,罐子如同烂西瓜一般直接炸裂,又中了。   “好枪法,好枪法,沈大人真是好枪法。”周遇吉忍不住惊叹,这已经远远超过鸟铳的威能了。   “是啊,是啊,沈大人枪法如神。”其他人也忍不住附和,更加激动的看向三百步外的罐子。   沈浪继续装填子弹,然后举枪瞄准,随着砰的一声,三百步外的罐子不出意外的同样炸裂,还是中了。   “真的,真的可以打三百步外的目标?”   虽然先前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的见到之后,所有人都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李天龙了,因为他之前还觉得距离三百步一点儿事都没有,现在事实告诉他,在三百步外,沈大人真的会一枪打死他。   今天真是倒霉到姥姥家去了,真的是被换着法儿的羞辱,偏偏很多羞辱方式是自找的。   沈浪没再射击,而是向下方的人群道:“现在大家知晓这燧发枪的威能了吧,只要练得好,三百步外,甚至是四百步外,都可以击杀敌人。”   “当然,兵器再好,也要使用的人用得好,否则,再好的火枪也只是烧火棍。”   李天龙觉得这是在说自己。   而下方所有的军官,包括周遇吉和李若琏在内,都看到了这款火枪的强大,这要是练好了,杀敌于一里之外,那太厉害了。   沈浪知道,教一遍可能还有很多人记不住,他便继续将十六个步骤一步一步的再都一遍。   教完这遍之后,沈浪大声道:“接下来这遍,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将每一步的指令大声喊出来,并做出来。”   “听我指令,第一步。准备装填。”   “准备装填。”   “第二步,打开击锤。”   “打开击锤。”   ……   沈浪的教学方式有些独特,刚开始一些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声喊出来。   但慢慢的,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军官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学员,并大声的喊出一个个步骤指令。   沈浪就让他们一遍遍的喊,并跟着做,然后他自己不再喊了,而是让所有军官自己边喊边做。   这当中自然有一些跟不上节奏而蒙混的,但他们混了一次,下次就会用心记住不会的地方,然后被裹胁着掌握了每一个步骤和操作方式。   毕竟,这看似有十六个步骤,但大多是与鸟铳一样的操作方式,只是之前在使用鸟铳时,没有沈大人这般分得这么细罢了。   沈浪自然不满意他们只是记得步骤和会操作,使用这种火枪是要讲究统一性和效率的。   所以,他就让所有人反复的练,练速度,练统一性。   练了近一个时辰后,沈浪让他们休整一刻钟,然后将几百人分成二十队,每队三十几人,随意的点出一个临时队长。   沈浪大声道:“好,现在我们进行模拟实战训练,先出列两队。”   沈浪随意的点了两队出来,其中就有李天龙这一队,他还是这一队的队长。   而另一队的临时队长,李天龙甚至都不认识,因为这临时队长本身就是一个小队队长,职位太低,军中有好几百个,他李天龙怎可能认识。   沈浪让他们各排成一个横队,相对十步远站立,两个临时队长站在各自队伍的一头,负责喊出指令指挥全队操作。   沈浪站在两队中间的空地上大声道:“现在你们是对抗双方,谁做得更快,更好,谁就是胜方。”   “否则,就是败方,在战场上被杀那个。”   “对于这样的失败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加强训练。在今天正常训练完成之后,再加练一个时辰。”   “所以,别以为对面有职位比你们更高的军官就故意让着他们,这样只会害了你们身边的所有同袍。一旦被我发现有这种情况,立即革职。”   “我知道,还有些人会为了避免受罚,故意在对抗过程中漏掉一个甚至是几个步骤,毕竟枪膛里没有子弹,别人也看不出来。”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的军队中,不准有弄虚作假的人存在。不管你是谁,一旦弄虚作假被我发现,杖责一百,立即驱逐。”   一些人心头不由一凛,刚才确实有人有这般想过,现在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沈大人可是来真的,训练第一天就这般严格了,果然不是来闹着玩的。   周遇吉和李若琏都没有异议,反而很是赞同,他们都放下了身段,没有将自己当成一军之将,而是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去接受新火器的训练。   通过短短小半天的训练,他们两人已经看到了沈浪的能力,再也不敢小看沈浪了。   虽然三个月时间才开始第一天,但是他们都清楚,只要沈浪按照今天这般训练下去,这支军队不可能会弱的。   身为一军之首的周遇吉,却并没有嫉妒,他希望看到这支军队强大,更希望看到大明强大,这才是真正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第七十六章 姓沈的真不是东西(上)   沈浪之前已经让人用白布制作出了两套一到四十号的号牌,上面写了编号,从一到四十号。   对抗的两队每个队员胸前绑一个,这样每个人就有了自己的编号,而临时队长是一号。   沈浪又让人搬来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放在两队之间空地的上首方,他坐在这里就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每个人的表现了。   做好这一切,沈浪才大声道:“两队准备。”   听到命令之后,两队皆是目光微凝,死死的盯着对面。   “开始。”随着一声令下,两个临时队长几乎同时大喊道:“准备装填。”   得到命令的所有队员,立即举枪准备。   “打开击锤。”   刚开始,两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慢慢的,因为紧张气氛等原因,就有人跟不上了,会在某个环节出现混乱。   更糟糕的是,身为临时队长的李天龙,居然在喊口号的时候卡壳了,之前还记得很熟的指令,突然忘了。   他这一卡壳,全队都愣了一下,还好他身边的一个千总第一时间提醒了他。   “取出通条。”李天龙大喊一声。   众人连忙取通条,可是有的人因为紧张,抽出通条的过程还卡了几下,更有甚者,通条直接掉在了地上。   沈浪将一个个编号记下来,这些都是不合格的。   其余的人都在不远处训练,看到这一幕幕,立即加强训练去改正。   李天龙所在的队伍,已经落后对面好几步了,所有人都很着急,但是越急越乱。   “瞄准目标。”随着对面临时队长的一声暴喝,一支支枪口抬起瞄向李天龙这边。   “射击。”   “噌噌噌……”一阵清脆的击锤撞击击砧的声音响起。   沈浪站起身,大喝一声的道:“好了,李天龙一队,全部战死。”   李天龙惭愧得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这队的失败和自己有不小的关系,一方面是喊指令不顺畅,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动作略慢。   因为他自己的动作没有完成,自然不会喊下一步指令,结果就拖慢了全队的速度。   沈浪又立即道:“一号和二号换一下编号,二号成为新的临时队长。”   沈浪此举的目的就是要让每队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体验一下临时队长,然后从中发现一些人才出来,并进行培养。   这倒不是沈浪不信任周遇吉对军官的选拔,而是因为冷兵器和热兵器的作战、训练等等都是有很大不同的。   熟悉冷兵器作战和训练方式的军官,却不一定适应热兵器,而以后自己所率领的军队,显然会以热兵器作战为主。   不能适应的军官就要刷下来,不然,固化的陈旧作战思想反而会拖累三军,这是有大量的惨烈事例作为教训的。   听到命令的两个临时队长,立即和旁边的二号换了编号,这样二号就成了一号,便是现在的临时队长。   “两队准备。”   两队的重新一轮比拼又开始了,队员都没变,只是换了临时队长。   可这一次,李天龙所在的这队,居然以微弱的优势胜了,这更让李天龙无地自容了。   之前沈大人多次说他李天龙的参将是买来的,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信了。   “不是的,老子是去年跟随周大人击败建虏提拔的参将。”李天龙不停的在心中告诫自己,老子可是个击败了建虏的猛男。   只是今天太倒霉了,处处不顺,偏偏时间还过得这么慢。   另一边,那些站军姿的普通士兵也在享受着煎熬,他们从没想过,仅仅是站着,就会这般难受,甚至不少人出现了脸色发白,头昏摔倒的现象。   负责督导的亲兵从沈浪那里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说是什么低血糖,喝几天红糖水就会好很多。   沈大人从京师带来的物资中,就有红糖,每天熬些红糖水,让士兵们喝下,慢慢的就会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的夕阳快要从远处的山头上坠落下去。   终于,今天的操练结束了,血色的余晖照在所有人的身上,却是抹不去的疲惫,居然比之前的训练还累。   正在这时,伙头军将煮好的晚饭搬了出来,打开锅盖后,一股股浓郁的香味随着微风飘荡出很远。   不少士兵忍不住的猛吸一口,“好香,是肉味。”   “老子不用看,肯定是面条,还放了肉。”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老兵咂巴着嘴说道,眼中满是渴望。   “沈大人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肉吃。”   “咋还不叫开饭。”有些人已经忍不住了,不停的吞咽着口水,身上的疲惫都不知不觉中消除了不少。   终于,几声“开饭喽”的声音响起,是那么的悦耳,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但没有人争抢。   军中有严格的就餐制度,争抢不但不能更快的吃到饭,还要受到重罚。   每个士兵都有一大碗面条,面条里面真有肉,虽然不多,而且都是肉丝,但每个人都非常满足,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沾到荤腥了。   看着汤中的油花,一些士兵完全顾不了烫不烫,先喝几口再说,一个个烫得熬熬直叫,却是非常的满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除了一碗面条,还有两个炊饼,没有任何味道的炊饼放在烫里,也别提多美味了。   “滋滋……滋溜……”听着已经打到饭食的士兵大口吸溜面条的声音,还在排队的士兵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看到自己还有多久。   校场的东北角,训练燧发枪的军官们操练还没有结束,因为沈浪没让他们停下。   正在这时,几十个亲兵在沈浪的命令下,提着一个个装满面条的木桶过来了。   沈浪还特意让他们将这些香味十足的食物放在上风口,木桶盖子一打开,香味就随风飘荡而下,让所有人都能够闻到。   “咕噜噜……”仿佛是信号一般,不少人的肚子就自动叫了起来,这时候面子不面子的已经不重要了。   沈浪适时的喊停,又立即道:“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不过早有言明,表现不佳者加训一个时辰。”   “现在,念到的人自己站出来,其余的人可以去吃饭了。”   沈浪将统计的名单交给刘拱,让他喊出来。   “李天龙、李若琏、高文彩、王国兴……”   被喊出名字的,一个个无奈的站了出来,最终被留下的有二十六人。   之所以只有二十几人,是因为还有很多人没被检验,毕竟一下午的时间太短。   而这二十六人中,锦衣卫的就占了九个,李若琏、高文彩、王国兴等几人都是锦衣卫。   除了李若琏这个指挥使,就算高文彩、王国兴这两个千户的职位最高了,因为李若琏没有带千户之上的官员过来,这是沈浪要求的。   而高文彩、王国兴两人,还是沈浪特意点的将,因为正史中这两人是少数为大明殉国的锦衣卫,高文彩更是全家殉葬,很是惨烈。   当然,光靠忠诚还不够,沈浪还要有能力的人,所以将这二人带出来好好培养一番。   锦衣卫之所以在火枪训练中不合格的比例比较高,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们对火器相对不熟。   现在锦衣卫基本窝在京师中,几乎都配备的冷兵器,很多人甚至连火枪都没有摸过,刚开始没有这些在外征战的军人熟练也很正常。   但沈浪并不会因此而区别对待,该罚的还是要罚。 第七十七章 姓沈的真不是东西(中)   在训练不合格的人员都被点出来之后,沈浪走过来说道:   “李若琏李大人年纪有些大了,训练上不及其他人情有可原,因此不必加训,诸位可有异议?”   沈浪说的是事实,自然是没人有异议。   之前高文彩和王国兴等锦衣卫的人觉得沈浪对李大人的要求太高了呢,怀疑沈大人是不是与李大人有仇,所以才故意借机报复他。   如果连指挥使大人都被报复,自己这些人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吧。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李若琏却是不想因为年龄而被区别对待,连忙站出来道:“沈大人,下官请求一视同仁。”   沈浪则是直接道:“不准。”   他今天让李若琏也一起参与训练,是为了给锦衣卫的人带个头,不然的话,他沈浪让年纪这么大的人一起训练是有毛病吗?   从明天开始,他就不准备让李若琏参与训练了,那还谈什么一视同仁。   沈浪毫不犹豫的拒绝,李若琏微叹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即,沈浪让不合格的人继续加练,而其他人则可以开饭了。   沈浪还特意让他们端过来吃,就在李天龙这些加练的人不远处,还在上风口。   那吸溜的声音,还有那飘来的香味,真是一种折磨。   李天龙在心中咒骂不已:“这姓沈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虽然老子治军严厉,但也不会想着这些鬼法子整人,太不是东西了,这才第一天啊。”   高文彩和王国兴也都是叫苦不迭,这些年虽然锦衣卫不比以前那般风光,但他们这些有官职在身的,也没吃什么苦,今天算是累了个好歹。   他们这些呆在京师的,虽不至于山珍海味,但肉丝面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正常的普通餐。   可今天,他们从未觉得肉丝面会这么香,还没吃到嘴里,就觉得美味无比。   想吃,还吃不到啊,只得一边继续训练,一边闻着香味想入非非。   心里也暗骂沈浪真不是东西,在京师也看没出你沈浪是个大杀胚啊,尽想法儿折磨人。   沈浪不知道李天龙等人所想,他这一天也累得很,匆匆的吃了碗面条和两个炊饼就回营帐了。   带着极大的“怨念”,李天龙等人熬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   不过,一想到有香喷喷的面条,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面条呢?”   看着碗里两个炊饼和一份炒面,李天龙等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咆哮起来。   中午吃这个,下午被训得这么累,还吃这个,之前大家不都是吃的肉丝面吗?   沈浪留下监督的一个亲兵直接回复道:“沈大人说了,饭桶没资格吃面。”   李天龙:“……”   高文彩:“……”   王国兴:“……”   一行人端着碗默默的离开,背影略显凄凉。   而这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翌日天蒙蒙亮,新一轮的训练便开始了,沈浪又增加了好几项新的训练内容。   首先是跑步十里,没有负重,在用餐之前跑回才算合格。   合格的吃肉丝面,不合格的吃炊饼和炒面。   “十里?”不少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沈浪没有解释,就是十里,沿着村外的河岸一直跑到五里远的一棵老槐树下,再返回,大概就是十里了。   在那槐树下,会有人统计每个局的人数,应到人数和实到人数对上了才能折返,否则就要等着落下的人跟上。   这有助于提升团队之间的协作,如果不想被少部分体力不支的人拖慢速度,沿途之上就要互相扶持。   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刚开始所有人的步调还相差不大,慢慢的,一些身体素质稍差的就开始落后了,步伐也有些紊乱了。   一看,最后一批大多是锦衣卫的。   李若琏很无奈,骑着马在后方催促:“快快,别丢我们锦衣卫的脸,爬也给老子爬完。”   李若琏现在没有训练任务,被沈浪要求监督锦衣卫的训练,毕竟他年纪有些大了,高强度的训练,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对于指挥使能骑马,众锦衣卫自然没有意见,毕竟指挥使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   可沈浪这杀胚,一开口就是十里,现在才三里不到就累得不行,十里简直要老命了。   而沈浪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十里完全可以做到,他自己亲自示范,也跟着一起训练。   看到沈浪最后跑还轻松的超过自己,不少叫苦叫累的人,瞬间就闭嘴了,身上也仿佛恢复了一些力气,开始咬牙坚持。   此刻,李天龙真的累得像条狗,双手拄着膝盖,伸长着舌头不停的大口喘息。   “李天龙,你真废。”一个声音从耳旁一掠而过,李天龙抬头后只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   “克,克,克老子的。”李天龙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看着沈浪越来越远的背影,对身边的人喝道:“都,都,都跟上。”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只得咬牙跟上。   河岸边的老槐树下,吵闹和喘息声一片,已经抵达的人一边休息,一边等待核查人员核对人数。   只有自己所在的一个局的人全部抵达,才能折返,不然就只能等。   “他娘的,刚刚不还是都在的吗?怎的少一个?谁?”一个百总气急败坏的,就为了一个人拖慢了整个局的一百来号人。   大家可是定好了目标,一定要完成任务吃面的,在昨天吃了肉丝面之后,谁还想吃那没有味道的炊饼?还有那难以下咽的炒面?   “快找,快找……”百总连忙安排人返回寻找。   而核查满员的局在被允许折返之后,一个个欢呼不已,好像肉丝面已经在眼前似的,浑身的疲惫仿佛都消失了一半。   这时,沈浪也有些气喘吁吁的抵达了老槐树下,毕竟已经荒废两年了,身体没有恢复到当年的状态,所以才跑一半就感觉很累了。   “沈大人……”   “沈大人……”   一个个百总、千总之类的看到都连忙打声招呼,虽然很多人对沈浪有怨言,但并不是恨。   在看到沈浪跟他们一样训练时,怨言顿时烟消云散,你什么时候看到有监军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的?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他们还在被窝中还差不多。   封建社会的人等级观念极强,当上层人士放低身份做一些与身份不符的事情时,他们不可思议的同时,便会瞬间生起敬畏之心。   这便是沈浪的目的之一,可以帮助自己更快的收服这支军队。   沈浪认真的回应道:“今天一大早我就让人回京师采买新鲜的肉去了,今早上的面,前面的肉多,后面的肉少,甚至没有,诸位还需努力啊。”   说罢,沈浪便直接折返。   这时,落后的那个士兵被几个战友抬回来了,百总大叫一声:“刚才兄弟们也听到沈大人说了,前面的肉多,后面的肉少。”   “他娘的,再不加快速度,肉都要被吃光了。”   “跑不动的,就是背,就是抬,也要给老子弄回去。”   “嗷……冲啊,吃肉去啦……” 第七十八章 姓沈的真不是东西(下)   “吃肉去啦……”   “啊,吃肉啦……”   还没到老槐树下,李天龙就听到一群士兵发狂般的嚎叫声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完全没把自己这个参将放在眼里。   李天龙忍不住咂巴了下有些发苦的嘴巴,回头一看同样累得气喘吁吁的几个军官,一个个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肉丝面太吸引人了,昨天下午吃过的人久久不能忘怀,像李天龙这种没吃过的,更是饥渴难耐了。   “姓沈的,真不是,东西,尽,折磨人。”李天龙气喘的低骂一声,再次咬牙坚持。   没一会儿,一个身影迎面而来,李天龙心头一凛,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耳边一掠而过。   “李天龙,你真是饭桶,今天又得吃炒面了。”   一群人想笑,又想哭,想笑是因为参将大人又被羞辱了,想哭是因为自己好像也是其中之一,这不是还和李参将在一起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像娇羞的少女从被窝中出来一般,越发的光彩夺目。   终于有第一个局的人完成了任务。   在被核查人员确认全部到位之后,包括百总在内的所有人都仿佛打赢了一场大胜仗似的,不顾全身的疲惫,欢呼不已。   欢呼过后,身体又仿佛瞬间被掏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瘫坐在地。   这时有几个亲卫上前,将所有人叫起,说是要做什么肌肉放松运动,就是为了第二天不至于全身上下都痛。   做完了这个运动,就可以去吃肉丝面了。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运动,但只要是沈大人说要做的,已经没人去反对了。   还好,做这个运动的时间不需要多长,也不是很累,就当是休息了。   一桶桶面条被提了出来,盖子一打开,肉香四溢,浑身疲惫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半,口水止不住的在嘴巴里泛滥。   排队,开饭。   伙头军会先打一大碗面条,接着就在一个全部装满肉的肉桶里挖一大勺肉。   是的,一勺肉,那大块的肉片子,肉香弥漫,多么的诱人哪。   为了这勺肉,再累也值得了,一个个拿到饭食的士兵开始大块朵颐起来,大块肉片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太痛快了。   两个字,满足。   “以后,咱们天天吃肉,吃大勺的肉。”百总忍不住大喊起来。   “好,好,好。”这话得到了所有士兵的一致赞同。   因为他们都清楚,肉就那么多,兵多肉少,那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考核,抢别人的肉吃了。   不然的话,需要完成的任务同样要完成,人累个半死不说,结果还是只能啃炊饼,吃炒面,这太亏了。   不想吃肉的士兵绝对不是好士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队队士兵回来了,每个局的百总飞快的清点人数。   核对人数没有问题,并且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的,都能够得到一大勺肉。   什么疲惫,什么怨言不是一勺肉能解决的?如果一勺不行,那就两勺,因为还有中午、下午的训练,以及明天、后天……   只要你训练内容完成得够好,就能顿顿吃肉,吃大块的肉。   以前,你就是累死了,想吃饱都难,更别说吃肉了。   现在,沈大人可以让你天天吃,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计时的亲兵开始卡时间了,最好的一批有一大勺肉,次者是带有一些肉丝的肉丝面,没有另外的一大勺肉。   再次者,就是白水面了,肉沫都没有。   最次者,那不用想,炊饼、炒面拿好。   李天龙像死狗一般,被几个千总、把总扶了回来,终于完成了十里的任务,但是太阳已经可以晒屁股了。   做完了肌肉放松运动,拿着两个炊饼,一碗炒面,李天龙感觉整个人更疲惫了。   “姓沈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老子李天龙也一把年纪了啊,都快五十了。”   没有多久,锦衣卫的一帮人也到了,高文彩、王国兴像脚踩棉花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都有些打飘。   如果不是有人见机扶了一下,说不定就要摔倒了。   十里,真的到了极限了,这沈大人太会折磨人了,不直接整死人,就让你留一口气,下次继续来。   他娘的,这不是他们锦衣卫折磨人的一招吗?   只是他们锦衣卫喜欢用各种刑具,这姓沈的,不用刑就可以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真是高人。   好吧,又是那应该拿去喂狗的炊饼和炒面,在京师中,谁会吃这玩意儿?   现在想吃一碗肉丝面都是一种奢望,想回京师,想回锦衣卫衙门。   吃完之后休整半个时辰,是在规定的早餐时间之后的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晚回来的那些人,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也会相应的减少,所以一步落后,就可能步步落后。   休整之后,开始训练队列,包括站军姿、齐步、正步等。   这些自然要比十里跑轻松多了,但是,做得不规范是要经常挨棒子的,到了中饭,不合格的又没有肉吃。   所以,就有那么一批人从昨天到现在,没有沾到一点肉丝,看着别人大口的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心里那个恨哪,咬牙切齿的。   也不知道是恨自己无用,还是恨沈浪沈大人太不是东西。   下午,沈浪又增加了新项目,俯卧撑、仰卧起坐、双腿深蹲起立、百步跑、折返跑等。   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变着法儿的折腾人,也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方式,这沈大人是怎么想到的。   两天之后,从京师运来了大批木架,这是沈浪之前请示崇祯,让宫中的木匠做的。   拼好立在地上,像门一样,一个叫单杠,两个并排就叫双杠。   双手抓住单杠的横杠,用力把自己拉上去,身体不能晃动,直上直下不许借助外力,脑袋伸过横杠就算一次,这叫引体向上。   沈浪沈大人能做十八个,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很多人觉得自己做三十个以上问题不大。   但是试过之后,吃奶的力都使出来,能达到十五个的都是少数,大多十个左右,还有不少个位数的。   李天龙李参将更是以四个被全军熟知。   这几天李参将的名头实在太大了,之前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是参将,去年在击败建虏的战役中立了大功而熟知,充满敬畏。   而如今,却是李参将经常考核不合格吃不到肉,引体向上只能做四个、俯卧撑只能做十三个、仰卧起坐只能做十七个、双腿深蹲起立只能做三十一个等等被评价为不合格而熟知。   沈大人给的下等考核评价还不够,给了个下下等。   私底下有人听到李参将埋怨自己没有吃到肉,体内不够所以才这么差的,要是吃饱喝足了,肯定不会这般成绩。   但这回,很少有人会站在李参将这边了,因为吃不到肉是你自己的问题,沈大人处事还是非常公平的。   而且,大家对沈大人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沈大人非常的了不起。   引体向上十八个,已经超过了九成五以上的人。   不止这个,沈大人俯卧撑可以做五十二个,仰卧起坐可以做七十三个,双腿深蹲直立可以做一百次以上,这些都超过了九成以上的人。   面对这样强大的沈大人,大家除了敬畏,还能有什么怨言,还有什么资格有怨言?   这李参将,以前觉得还挺让人敬畏的,现在感觉,真的啥也不是。   李天龙已经感觉到全军对自己这个参将的敬畏之心越来越弱了,全部转化到沈大人头上去了,他很憋屈,老子可是打赢过鞑子的。   不过好在,有高文彩、王国兴这两个锦衣卫的难兄难弟陪着,虽然他们几人不是同一个体系的,但这段时间经常一起遭难,也慢慢的熟识了。   可不知何时,三傻之名在全军传开,大傻李天龙,二傻高文彩,三傻王国兴。   听说源头还是从沈大人那里开始的,次次不合格,次次垫底,次次吃炊饼炒面。   炊饼炒面那么没有营养的东西,不越吃越傻才怪。   李天龙、高文彩和王国兴三人都无力反驳,只怪这沈大人真不是东西,从身心上全方位摧残自己。   “老子宁愿去打鞑子,也不想在这里受这窝囊气了。”李天龙苦闷的想着。   “还是京师里的日子自在啊。”高文彩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渴望京师的家和京师的锦衣卫衙门。   王国兴:“……得想办法吃顿肉丝面哪,不然这脸往哪儿搁……” 第七十九章 马匹和马料   接下来,沈浪又陆续的增加了障碍跑,负重三十斤、五十斤,五里、十里跑步等等项目。   反正每天卯时一到便要起床训练,所有项目轮番着来,中饭午饭吃完有半个时辰休息,一直训练到晚上的亥时。   似乎不把骨头架子折腾散了誓不罢休,每完成一天的训练之后,每个人都是倒下便睡着了。   更可气的时,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警钟声大作,全军集合,没在规定时间内集合的还要受罚。   第一次大家还以为有敌袭,一个个慌乱不已,集合后沈大人只丢下两个字:“解散。”   大家很是不解。   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甚至有的一个晚上搞几次,根本是屁事都没有,就是不想让人好好睡觉。   没休息好,第二天怎么完成那么多训练?   我想暴动,我要哗变,很多士兵如此愤恨的想着,感觉白天的肉也不香了,对沈大人的“怨念”颇深。   可他们不知,沈浪沈大人却颇为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曾经他沈浪也是这样被训的,心中充满“怨念”,如今却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人,但这种感觉真好。   军训的第十三天,锦衣卫千户王国兴通过了早晨的负重跑,虽然只提前了一点点完成,但总算达标了。   端着手里的肉丝面,王千户都舍不得起,直到看到高千户和李参将累得像狗一般的走到终点,才当着他们的面美美的吃完。   听说李参将和高千户都差点发狂的扑上去咬死王千户,这也导致三傻组合彻底破裂,王千户成功的甩掉了三傻的名头。   十五天后,沈浪将燧发枪发了下去,每个需要操练的士兵都领到了一支燧发枪。   步兵领到的是长枪,用来当骑兵的则领到的是短枪。   现在的骑兵数量有些不够,只有一千多人,沈浪给周遇吉定了个目标,骑兵人数至少两千五左右。   周遇吉提出了骑兵数量不够的主要难题,那就是战马数量不足,特别是精马。   面对缺马的问题,沈浪亲自回了京师一趟向崇祯要马,崇祯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一核查,京师中的马匹数量超过三万,可能够称得上精马的,却不足两千匹,简直骇人听闻。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种不好,本身就是杂马,但另一个更重要原因就是照料不佳,再好的战马不好好喂养也会废掉。   这里面自然又是老生常谈的腐败和管理不善的问题,沈浪知道,在京师中已经很难养出精马了。   于是,让崇祯下拨马匹,然后让周遇吉亲自派人来选马。   沈浪要的数量是至少七千匹,因为他的目标是全军上下每个都配马,哪怕不是战马,能用来赶路都行,反正就是要机动速度快。   这还是缩减的结果,因为一般的精锐骑兵,每个骑兵都是要配备两到三匹马的,建虏就是如此。   大明现在很难达到这种条件了,可即便如此,七千匹的胃口还是有些大。   一开口就要走京师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马匹,一群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崇祯获得了以蒋德璟为首的内阁的全力支持,因为蒋德璟也清楚京师各衙门的腐败,战马留在京中除了浪费,根本养不好。   而周遇吉是他很清楚的一位良将,去年还以少胜多战胜肆虐的建虏,将战马交给这样一位忠诚于朝廷的良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终,沈浪要的数量得到了通过,但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精马只争取到了五百匹。   其余的,都是照料得不好的马。   可即便如此,也让周遇吉和李若琏见识到了沈浪的巨大能量,居然真的可以拿到这么多马,即便精马数量相对较少,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虽然不能将精马全部拿走,但沈浪也不想随便拿些马凑合,便让周遇吉亲自带人来挑选一下。   尽量不要杂马,而是选那些有精马潜质的,只是因为照料不周才导致状态不佳,好好喂养还可以成为精马的马。   不用崇祯特意去吩咐,王承恩大开绿灯,所以周遇吉能够畅通无阻的去选马,让一行人激动不已。   这七千匹马,加上军中原本的一千多匹,一共八千多匹。   这么多马,光是一天的马料都是个不小的数字,马匹的问题解决了,但马料却又遇到了一些难题。   户部不愿拨银,兵部不想管厩牧,意思就是马既然拨给你了,怎么照料那是你自己的事,朝廷不管了。   最终,崇祯也没有强求,因为他清楚,如果这般做了,左良玉、吴三桂等等军头恐怕也要找借口向朝廷张口了。   朝廷连周遇吉这个手上兵力一万都不到的总兵都可以这么豪横,我这镇守边关,与百万流寇作战的,更应该得到补充吧。   他们那些人一开口,就不是个小数目,没有足够的理由,还不敢不给,不然就给你撂挑子。   沈浪也知道崇祯的难处,心里也有这样的准备,所以没有强求,准备自己来搞定。   之前沈浪送到拍卖公司的那副唐伯虎的字画,已经成功拍出去了,并拍得了六千三百万的高价,再加上他送拍的十多件其他古董,身价上亿了。   但是,他花钱也很快,首先花了近六百万采购了一千吨的马料,全是精料。   分批次运到大明,然后让王承恩安排人转运到皇城外的几个大仓库中,让信任的人看管。   再让王承恩安排人在大明也采购一些精料,另外所有的粗饲料也在大明采购,并组建一支特殊的运输队负责运送。   反正现在整个京师的防卫、巡查等职责都掌握在王承恩手中,他做很多事情也方便很多。   由于从乾清宫转运的物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崇祯便将寝宫由乾清宫搬到了西侧的养心殿了,直接将乾清宫让了出来。   这样,乾清宫的地位就相应的降低了,受到的关注也会小一些,更方便以后物资的转运。   六百万的花费对现在的沈浪来说不算什么了,他最大的一笔开销是买了四十万两白银,花了近五千万。   这些银子沈浪都拿来充实崇祯的内帑了,剩下的钱便进了沈浪自己的腰包,算是他自己的“内帑”。   他给自己大概的划了条线,崇祯赏赐下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而崇祯让自己拿到现代社会换银子和物资的东西,利润一人一半。   因为那副唐伯虎的字画是崇祯赏赐下来的,所以那六千多万拍卖款应该全部属于他沈浪的。   但看到崇祯急需银子充实内帑,所以沈浪将崇祯让他拿到现代社会换银子的另一幅作品给留了下来,准备择机再拍卖。   如果最终拍卖价格不够六千三百万,以后再用崇祯的其他东西给补上。   不要怪他沈浪心黑,只拿一半已经算是良心了,因为他处在绝对的垄断地位,这种事只有他沈浪能做。   再说,这些东西若放在现在的大明换银子,四万两都不一定能保证,何况是四十万两。   而且,从现代购买的银子纯度很高,大明流通的银子纯度只有百分之九十左右,把这些银子熔了再加些其他金属进去,妥妥的增加四万两问题不大。   所以,对于这些东西能换四十多万两的巨款,崇祯是非常满意的,又送了好几幅名家的字画给沈浪,让他去多换些银子。   而这些字画,其中两幅字还是崇祯自己写的,因为沈浪知道崇祯是书法爱好者,一手书法也是极为出色,只是传世作品极少,应该能拍出一些价格。   对于自己的书法能够受到后世人的认可,崇祯也非常高兴,便挥毫泼墨的现写了两副书法作品。   这传送门也是神奇,崇祯刚写的字,经过传送门之后,就成了古董,好像是真的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完全看不出是刚出来的新作品。   所以,只要专家知识储备足够,并且不忽悠人,应该能鉴定出这就是崇祯的真迹。 第八十章 机动部队   马匹和马料的问题解决之后,沈浪也加快了练兵,他让那些军官自己去训练自己麾下的士兵,毕竟这段时间也没少操练他们练枪。   每七天进行一次小范围比武,每个月再进行一次全军比武,通过这种方式督促全军训练的同时,也可以选拔一些优秀的人才进行培养。   所有军官,上到参将、游击,下到旗总小队长,一个个都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装备装填。”一声声大喝响起,士兵们严整以待的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打开击锤。”   ……   “装填火药。”   士兵们在有条不紊的按照指令装填,而在他们对面不远处,一群战友手里拿着各种东西跃跃欲试。   随着一声令下,每个人从身前的一个竹筐中抓起一个小布包就扔了出去。   “嘭”的一声,一个士兵的面门直接被砸中,他在心中咒骂一声,却不敢停下手中的装填动作。   “嘭嘭嘭……”一个个布包像雨点般砸过来,立即干扰到了不少人,很多人的速度一下子被拖慢了。   有的人一个拿捏不稳,连通条或者手中的枪都掉地上了,没办法他们便只能主动走出队列,因为这已经是不合格了。   沈浪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模拟战场上的一些复杂场景。   其实,真实的战场比这惨烈多了。   光记住步骤,心里素质不行,在战场上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扰,所以必须要训练抗干扰能力。   扔布包只是其中一种,还有用东西挠,用棍子抽屁股,用水泼,甚至用布包住木箭头射。   反正花样多得很,五花八门,心里素质不够硬的,很容易被干扰到。   你如果被这些手段干扰了,导致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成整个装填流程,那就不合格。   现在不合格不但没有肉吃,还会受罚,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等,罚完之后继续练。   可刚受罚,手都有些发抖,浑身酸痛,这不更难合格吗?   那不管,不合格继续罚。   一天下来,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连手指头都快没有知觉了。   但是,这般艰苦的训练,效果是非常显著的。   大部分士兵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燧发枪的操作步骤,并能够做到在一分钟内装填三发子弹了。   当然,这是非战时,如果在战斗状态下,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   可即便如此,已经远远的超过鸟铳的装填速度了。   现在要继续提升装填速度越来越难了,所以沈浪适时的展开了实弹训练。   “砰砰砰……”校场上响起一阵阵清脆而密集的枪声,硝烟弥漫。   因为用米涅弹的线膛枪在一定距离内精度是可以保证的,所以不只是需要士兵会熟练使用手中的枪,还需要他们能够精确射击。   长枪的精确射击训练从六十步开始,六十步就相当于九十米了。   短枪从十步开始练,十步就相当于十五米了。   沈浪的枪法很多人是见识过的,特别是那些军官,大多自愧不如。   但是,他们都不甘落后,毕竟沈大人可是宫中的大人物。   连这种在深宫中出入的大人物枪法都这么好,我们这些当兵吃这碗饭的如果做不到、练不好,就太对不起朝廷的俸禄了。   军官都有了志气和目标,下面的普通士兵想要偷懒那就难了。   除了练习枪法,每个士兵还要学会骑马,因为沈浪想打造一支这个时代能做到的机动部队。   而骑马算是很多士兵能够在沈大人头上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一点优越感,因为沈大人根本不会骑马,从头开始学。   但是,这种优越感没有保持多久就消失了,因为沈大人学习骑马是非常刻苦的,经常一天就要练三个时辰以上。   这对没有掌握骑马技巧的人来说,是非常辛苦的。   看到沈大人几次从马上摔下来,也经常将自己练得瘫坐在地。   全军将士除了敬畏之外,也只有默默的坚持自己的训练了,并在心中少埋怨两句。   因为这沈大人不只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一样狠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老子是沈大人,在宫中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非跑这里来受这份鸟罪。   沈浪将训练骑马的项目教给了李天龙,因为李天龙就是周遇吉麾下率领一千多骑兵的主将。   据周遇吉所讲,去年与建虏大战时,李天龙所率的骑兵可是立了大功,不然最终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沈浪这才恍然,原来这家伙是骑在马背上的,难怪在地上的徒手战斗一般般。   于是,沈浪特意让李天龙率领他麾下的一些骑兵演示他们的战斗方式。   果然,上了马背的李天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率领几百精骑来去如风,整齐划一,难怪可以与强悍的建虏一战。   沈浪也不吝夸赞:“哈哈,李天龙,看来本官之前是小看你了。”   听到沈大人终于夸赞了自己,不再称呼自己是饭桶、猪头、大傻。   已经看淡了很多事情的李天龙还是难掩心中激动,这太不容易了。   “可是,老子还是没吃上肉丝面。”李天龙在心中悲哀的想着。   三傻之中现在就他李天龙没吃到了,因为前两天二傻高文彩也成功的吃到了肉丝面。   想到这里,李天龙直接道:“那请问大人,下官这点能耐,配不配吃一碗肉丝面?”   沈浪却是眉头一挑,嗤笑道:“你李天龙就这点出息?”   “若你李天龙真有大能耐,帮我将这全军上下都给练出来,让每个士兵,包括伙头军都会骑马。”   “你若能做到,骑兵名额我给你增加到两千五百人,并且可以在全军中挑最优秀的骑兵苗子,最好的马老子也给你,再给你配最好的装备……”   听到这里,李天龙双眼圆瞪,哪还记得什么肉丝面,激动的反问道:“此话当真?”   “我沈浪何时说话没算过?不过,我的时间紧,只能在之前约定的三月之内。”   李天龙一想,离之前约定的三月之期还有两月,差不多了,便毫不犹豫的道:“哈哈沈大人,这活儿老子接了。”   沈浪脸色一冷:“你是谁老子?”   “沈大人你是我老子。”李天龙讪讪的笑道,然后灰溜溜的跑了。   周遇吉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没有告诉李天龙,其实沈大人早就准备将骑兵的名额提升到两千五百人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李天龙没有完成任务,也不会影响骑兵名额的。   接下来的日子,李天龙仿佛不知道疲累一般,盯着士兵们完成其他项目之后,便立即将不会骑马的士兵拉去练,为此还经常与负责训练其他项目的军官吵架。   除了射击,骑马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实战项目需要训练,那就是拼刺。   现代军事科目已经没有这个项目了,所以沈浪也不太会。   而在冷兵器的使用上,周遇吉作为战场老将应该比他沈浪更精通。   所以沈浪就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周遇吉没有丝毫推辞,更没有因为三月之期而故意拖慢。   至此,除了锦衣卫,全军上下该有的训练项目,沈浪已经全部安排了下去。 第八十一章 千里传声筒   锦衣卫那帮人,沈浪带他们出京师,自然不是为了简单的训练一下,他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完成。   可因为这些年的打压,锦衣卫的风光不再,有些颓废,业务能力也下降了不少。   现在天降大任,自然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阵子将他们练得死去活来,已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了。   当然,他们进步这么快,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沈浪给了李若琏一个不小的特权,让他可以在军中挑选精英加入锦衣卫。   相对的,锦衣卫中不满意的,则会被下放到军中去。   在锦衣卫中呆习惯了的人,自然不想被丢到军中去冲锋陷阵,一个个拼了命的也要追赶。   包括高文彩、王国兴这样的千户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连他们都有可能会被取代。   但是,沈浪的目的就是要打造精英锦衣卫,让他们充分的发挥军事作用。   说白了,特务要有特务的样子。   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不够优秀的肯定要被淘汰。   这段时间通过挑选,锦衣卫的中低层可谓是被换了一次血,超过三分之二的原锦衣卫被下放到了军中,而他们的位置则被李若琏从军中挑选的精英给填补了。   这些军中精英除了夜不收、尖哨等对敌侦查的专业人士,其余的几乎都是百战老兵。   其中大部分还参与了去年对建虏的作战,作战经验都很丰富,对建虏也相对了解。   被莫名其妙的选入锦衣卫,这些军中精英是有些不解的,很多人还很不情愿,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军中的生活。   对锦衣卫的了解更多的是因其恶名,虽然现在的锦衣卫影响力远不及以前,但他们对锦衣卫也没有什么好感,还觉得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才被发配到锦衣卫。   但沈浪通过各种政策告诉他们,将他们选入锦衣卫中,是对他们的认可,一种提拔。   因为锦衣卫正在进行的重大改革,得到皇上的全力支持,致力于将这些外派的锦衣卫打造成军中精英中的精英。   锦衣卫将是全军的眼睛,扫视整个大明,甚至延伸出边外,为大军指明进攻的方向,意义非常的重大。   为了显示出对这些精英锦衣卫的重视,沈浪首先在待遇和装备上予以突现。   锦衣卫成员的月饷明显高于军中的士兵,每月月饷基本保障是十两及禄米一石。   别小看这一石禄米,现在在很多地方比十两银子还值钱,因为闹饥荒的地方,有银子都难以买到米,物价飞涨。   装备上,每人都配备短管燧发枪,长管燧发枪根据需要再另配,还有沈浪从现代社会用精钢打造的腰刀以及匕首,每人配望远镜等等。   最重要的,还有一种其他地方还未配备的重要装备:无线电通讯。   这便是沈浪要锦衣卫接下来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构建一个覆盖一定区域的无线网络,组成一张通讯网。   让自己可以第一时间知晓各方动静,在信息上占据主动。   作为一个现代人,沈浪深知情报的重要性,而情报的价值和及时性息息相关。   在这一点上,建虏比大明做得强多了。   现在大明的内部几乎被建虏的探子渗透得千疮百孔,内部一些有影响力的权贵、大家族甚至甘于充当建虏的情报商,让大明极其被动。   曾经有几次大明差点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但就因为建虏及时入寇让大明的行动功亏一篑。   建虏入寇劫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让大明无法消灭流冠,从而让大明进一步陷入内耗中无法自拔。   而这个时候的通讯传输这般原始,建虏却能够做到这般,在情报这点上是不得不佩服的。   可这原本应该是大明的强项,大明在万历三大征时,锦衣卫的情报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可仅仅经过几十年,就衰败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现在大明对辽东那块区域的了解是越来越少了,大明的情报力量已经很难将触手伸向那里了。   沈浪知道依靠大明现在的体系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整情报系统的,所以只有通过自己来开挂了,现代装备搞起来。   大功率无线电台,对讲机,带太阳能电池板的户外电源,甚至连天线,沈浪都请专业人士制作了不少出来。   因他偶然得知无线电圈里流行的一句话:   “要想通联信号好,首先要有一个好台子,但一个好台子,不如有一个好天线,有一个好天线,不如有个好位置。”   电台,沈浪买的顶尖货,说是在通讯条件好的位置能够传送达二十到五十公里。   即使有些缩水,几十里的距离放在这个时候也非常可观了。   如果再将一台台无线电每隔几十里串联起来,就可以形成一张大网,千里传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天线,沈浪请的专业人士做的,他自己试验过,也请教过别的人,基本可以放心。   至于位置,没什么可挑剔的吧。   现在的大明没有任何的电磁干扰,也没有太高大的建筑,大多建筑也是木制结构,这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无线电的通讯能力。   万事具备,接着就是发挥这些设备能力的时候了。   当然,这前期还需要沈浪亲自教会他们怎么使用这现代化的装备。   而这被沈浪命名为千里传声筒的玩意儿,也迅速的吸引了很多人的兴趣,特别是那些搞侦查的夜不收、尖哨等。   自己要是有了这玩意儿,执行任务就方便高效多了,而且也更加的安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完成了传讯。   这么神奇的玩意儿现在只有锦衣卫有,这下他们相信了沈浪的话,确实是一种提拔,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肯定。   当然,无线电台不可能每个人都分一个,而是每一队一部电台。   只有能够熟练掌握无线电台使用的人,才会掌握无线电台的使用,而且要善于隐藏,这些人会被编入通讯组。   毕竟这种秘密通讯,只有够隐蔽,才能够安全,否则被敌所获,反而有可能成为敌人手中的利器。   而不能熟练掌握无线电台的人员,则会被编入行动组。   他们主要负责对外情报侦查,对重要目标刺杀等等,会配备对讲机,以方便队员之间的联络以及将获取的情报及时向通讯组汇报。   为了通讯组的安全,通讯组的位置还需要对行动组进行保密,以防行动组成员被敌俘虏后供出通讯组的位置。   接下来一阵子,全军上下就看到锦衣卫一干人等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好几天都看不到锦衣卫的鬼影子,还以为他们又被调回京师了呢。   其实不然,沈浪在将通讯组和行动组分配好了之后,就将他们分派出去进行实践了,在周围方圆百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出没。   李若琏则坐镇军中,负责接收、汇总各方传回的消息,并第一时间向沈浪呈报。 第八十二章 皇太极,你要死了(上)   盛京皇宫崇政殿,年过五旬的皇太极端坐在上方龙椅上,面容消瘦,神情难掩疲惫。   他双手摊开一张颜色鲜丽的,似是圣旨模样的文书。   只见文书上写着:“大明国皇帝敕谕金国汗。”   “诸申乃我大明世代之臣,世守大明边界。然先汗叛乱以来,千百万生灵涂炭。”   “是非对错,朕不与置评,后人自有评之。”   “今朕获悉金国汗身体大恙,每况愈下,恐命不久矣。”   “朕闻此事,喜忧参半,喜则我大明终去强敌。”   “忧则汗乃一代雄主,暴毙而亡,非朕灭之,必为朕平生所憾。”   “有黄台吉者为金,无黄台吉者,金国必乱。”   “汗之长子豪格,优柔寡断,难堪大任,难掌金国。”   “其余诸子年幼,若登大位,必为傀儡。”   “汗之十四弟多尔衮,实力强大,野心勃勃。”   “汗之一去,豪格必难制多尔衮,汗亦与多尔衮有杀母之仇。”   “多尔衮仇汗日久,必夺汗位。”   “多尔衮实非豪格所敌,豪格必败。”   “有朝一日,豪格无路可去,可持此国书或汗之信物投我大明,朕必护佑之。”   这是一封国书,是以崇祯的名义写给皇太极的国书。   国书两端那翻飞的银色巨龙,加上崇祯的钤盖都足以证明这封国书是真的,确认并非他人伪造。   这封国书是吴三桂派人送达盛京的,而吴三桂虽未投敌,但很早就与这边有通信往来,不过都是秘密的。   这次是崇祯命人让他将这封国书送到盛京,交给皇太极,那就可以光明正大了。   而这次国书事件的推动者,自然是沈浪,不然崇祯都不知道皇太极什么时候暴毙。   在知道正史中皇太极会在八月初九暴毙之后,沈浪就想提前布置些什么了。   经过与崇祯商量之后,才让崇祯给皇太极写了这封国书,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希望皇太极在临死之前大刀阔斧的削弱多尔衮的实力,若能像明太祖那样直接咔嚓了最好。   当然,这只能想想,毕竟多尔衮三兄弟的实力很强,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让皇太极去削弱多尔衮的实力,是可以期待的。   若成功,多尔衮的实力必然下降,与豪格的竞争便处于劣势,让其难以成为日后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毕竟多尔衮的能力也确实比豪格强一些,野心也比豪格的大。   若让多尔衮被压制,而让豪格成为下一位继任者,多尔衮必然不服,肯定会寻机夺权,从而有可能引发满清内战。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太极着手对多尔衮三兄弟的实力进行削弱,但未成功便暴毙。   多尔衮必然更加痛恨,加深与豪格之间的矛盾,清廷内部动乱的可能性也加大。   如果出现这些情况,那自然是最好。   若皇太极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削弱多尔衮的实力,这封国书还有第二个目的,那就是让皇太极提前立下遗诏,死后传位于豪格。   因为正史中皇太极是突然暴毙,没有立下遗诏,所以豪格就没有足够的名义继任帝位,这就给了多尔衮借口。   若皇太极立了遗诏,凭借皇太极的影响力,支持豪格的力量就会增强,从而影响最终的结果。   因为正史中,双方实力相差无几,谁也没有把握取胜,所以才达成妥协,让顺治捡了便宜。   若是豪格有了遗诏的加持,让实力的天平朝他倾斜,那他就有机会继任。   只要豪格继任,对大明就有利。   所以这小小的国书,可是承载了很大的使命。   大明现在沦落到用一封国书去谋划这种大变,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现如今大明对于满清,是处于守方,即便知道皇太极要暴毙,也没能力在这个时候去做些什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影响。   能成功的影响到皇太极最好,实在影响不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对皇太极来说,突然在这个时候收到崇祯送来的国书,他是非常意外的,更让他意外的是,崇祯的语气,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一口一个金国汗,不承认大清就罢了,其间透露的意思好像是若你皇太极晚点死,我崇祯率领的大明会直接灭了你。   皇太极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一声,“我大清铁骑刚在明国境内肆虐半年,无人可挡,满载而归。崇祯小儿,此等言语,若三岁小儿。”   说回这封国书的内容,无非表达两个意思。   你皇太极命不久矣,要死了。   你皇太极一死,就没人能制住多尔衮了,多尔衮迟早夺你皇太极一脉的位子。   你皇太极本身就与多尔衮三兄弟有杀母之仇,一旦多尔衮上位,这三兄弟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皇太极的子孙后代的。   而你一手建立的大清乱了,对我大明的威胁就不足为虑了。   我就等着看好戏,要是豪格侥幸逃过一命而无处可去,可以来投奔我大明,我会好心收留他的。   将这封国书又看了一遍,皇太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不应该是明国焦头烂额吗?你崇祯有什么资格用戏谑的语气,看戏的心态,一副尽等大清内乱的神情送来这封国书?得癔症了吧。   其实皇太极不知,沈浪还准备让崇祯将多尔衮与庄妃的事情也一并写进去,但崇祯认为在国书中写这些内容有些不妥,便没有加进去。   否则的话,皇太极心态也不会这般平静吧。   虽然对国书中崇祯的态度有些嗤之以鼻,但皇太非常清楚,这国书中的一些内容是真实的。   多尔衮三兄弟掌握两白旗,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但是不用他崇祯提醒,他皇太极这些年为了整合大清的力量,什么时候停止过削弱其他各旗的实力?   继位之初的四大贝勒,权势最大,其中两大贝勒阿敏和莽古尔泰直接被除掉。   大贝勒代善也老实了,再加上现在年纪也大了,基本不再管事,他皇太极一家独大。   现如今,能够威胁到他皇太极这一脉的,也就多尔衮三兄弟了。   这些年他皇太极也并非没有对多尔衮三兄弟进行监视和削弱,甚至是想办法分化三兄弟,也起到了一些成效。   但是先汗在世时,三兄弟本就受到优待,各自领到了可观的牛录数量,仅排在四大贝勒之后,三兄弟联合起来,实力更是强大。   早些年为了对付其他三大贝勒,还需拉拢三兄弟,所以让三兄弟顺利成长了一段宝贵的时间。   再加上三兄弟也立了不少功勋,特别是三兄弟中的多尔衮,最聪明,最沉稳。   这些年表面上也是装着老实本分,没做什么违逆之事,比之阿敏、莽古尔泰之流强多了。   也正如此,一直没有找到太好的理由和借口除之,让三兄弟保存了大部分实力到了现在。   即便如此,这三兄弟现在还是无法威胁到他皇太极,他皇太极直接掌握两黄旗和正蓝旗共三旗。   而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也是站在他皇太极这边。   四旗的实力,加上两黄旗的实力也非常强大,这三兄弟两白旗实力再强,也得老实。   可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太极深知自己能够牢牢掌握三旗的实力,让镶蓝旗效忠,让两红旗臣服,让两白旗不敢妄动,但不敢保证继任者就可以做到。   人心最是难测,济尔哈朗会不会继续效忠他皇太极指定的继任者,代善会不会又开始抬头搅风搅雨,这谁都无法保证。 第八十三章 皇太极,你要死了(下)   从山海关传来的消息,送给皇太极的国书应该早就到了,至于皇太极究竟会怎么做,外人不得而知。   那封国书,皇太极也很大概率不会拿出来给别人看,不然只会加深与多尔衮三兄弟之间的间隙。   但是,沈浪并未被动等待,在山海关那边有回复之后,他便率领一些亲兵和部分锦衣卫干将赶回京师了。   在和崇祯简单的商讨了一下之后,他便召集随他回京的高文彩等锦衣卫。   对高文彩下令道:“立即带领你的人去传播。”   “陛下得太祖启示,建虏酋首皇太极必在崇祯十六年八月十日之前暴毙,流寇必灭,建虏必除,我大明国运必将昌盛。”   “即此,大赦天下。”   一听这个命令,高文彩就明白了,散播谣言嘛,这事儿太简单了。   但是,他一听到内容就有些懵了。   这是何意?这不像是谣言啊,谣言怎会言辞凿凿的去预测不到一个月后将发生的事?   后半句流寇必灭、建虏必除,国运昌盛之类的可以看成是一种祈福。   可前半名确切的说皇太极会在八月十日之前暴毙,这皇太极要是没死,整个大明不成了笑话吗?   高文彩怀疑自己听错了,还特意把沈浪刚才说的复述了一遍。   沈浪肯定的点点头:“对,没错,就如此传。”   说罢,还紧盯着高文彩。   高文彩没再犹豫,立即躬身应命道:“末将领命。”   随即不再耽搁,连忙率领麾下去办事去了。   沈浪很满意高文彩的态度,领导让你做事,去做就是了,别问太多。   难道他沈浪不知道这简短的一句话中的问题吗?既然知道,必然是有用意的。   高文彩显然是聪明人,第一时间便想通了,所以没有多嘴追问。   其实,沈浪准备直接说皇太极是在八月九日暴毙的,但是和崇祯商讨了一下之后,还是改成了八月十日之前。   毕竟他沈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相应的改变了不少的事情,也影响到了满清那边,起码那封国书就是他沈浪撺掇崇祯写的。   万一皇太极被气到,或者真的受那封国书影响,准备动手对付多尔衮三兄弟,导致自己病情恶化而提前一两天死也未可知。   所以用八月十日之前相对保险一些,只要皇太极在这段时间内死了,那预言就非常准确,给崇祯好好的刷一波存在感,神化一下。   沈浪的目的很简单,皇太极暴毙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掺和一下,多少得整点好处来。   就算搞不乱满清内政,也得让大明得些实惠,给崇祯神化一下,给大明的百姓带来一些精神象征。   以后就可以借这个名义,再结合秘密监听等手段,办起一些事情来就简便了不少。   高文彩的办事效率不错,仅仅一天时间,整个京师就传开了。   “太祖显灵了。”   “那酋首真的会死吗?陛下这般肯定,那应该是会死了。”   “此贼祸害我大明甚重,死了好,死了好,早该死了。”   京师大街小巷都在谈论。   而一些朝中大员听到此等言论,却是一个个心急如焚,他们可不像那些愚民那般好糊弄。   什么太祖显灵,真那么容易显灵,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他们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建虏的奸细搞的鬼,但一想又不太可能,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主子的生死来传播。   于是,一个个心急火燎的进宫面圣,要劝诫崇祯立即下旨陈清事实,捉拿谣言传播者,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莫名传起来的谣言给扑灭。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连崇祯的面都见不到,只是派王承恩传话,京中言论就是他崇祯派人传播的。   得知谣言的源头,百官震动,陛下肯定是疯了,他们有心阻止这些言论的传播,但已然来不及了。   这些言论迅速的传到了一些行商和有心人的耳中,这其中就包括建虏潜伏在京师的奸细。   但面对这件事情,他们也很纠结,因为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知道该不该将消息传回去。   传回去吧,怕被追责,毕竟这般诅咒主子。   不传回去吧,还是怕被追责,因为这算是一条情报,一条很重要的情报,而且与主子有关。   崇祯皇帝为什么敢公开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万一因为没有及时传回情报而耽误了重要的事情,他们也难逃罪责。   而沈浪和崇祯显然不满意只将这个言论在京师中传播。   沈浪又通知李若琏,让他麾下的锦衣卫往其他城市去散播。   崇祯则直接派人到山海关,继续散播这种言论。   仅仅几天时间,从北直隶到山海关,到处在说八月十日之前皇太极要死了。   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则以为自己的皇帝应该疯魔了。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距离八月十日也没有多久。   真等到那一天,是太祖显灵,还是陛下疯了,一切便可分晓。   这些言论在大明传播得这么广,皇太极想不听到都不行了,不但是他听到了,满清的一些重要权贵,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但他们所有人的反应和大明的文武百官差不多,自然是不信皇太极会在不到二十天内暴毙的。   他们更多的是猜想崇祯此举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崇祯不是三岁小儿,虽无大才,将大明治理得一团糟,但却并非是傻子。   何以会出如此言论,实在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为此,皇太极还召集众大臣到崇政殿好好的讨论了这件事情,似乎对自己即将暴毙的言论没有丝毫在意。   最终,打了无数胜仗的满清权贵,也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既如此,诸位爱卿便和朕一起静候八月十日到来吧,我等看看那崇祯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只怕是玩出个天大的笑话。”豪格笑着出声道。   此言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引得一片哄堂大笑。   沈浪没有在京师等着事态的发展,他的训练时间紧得很,可不会在京师花一二十天等着八月十日的到来。   反正在他这个后世人眼里,皇太极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第八十四章 火炮到位   “轰轰轰……”   荒村的驻军营地外,不时的响起一声声炮响。   沈浪和几位军官皆是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炮击效果。   一旁,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沧桑,有些消瘦中年人,难掩紧张忐忑的心情。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甚至他一家之后的命运了。   此人就是当初发明砂型铸造法的吴铁生,现如今京师第一铸炮厂的技术工程师。   京师第一铸炮厂的建造还未完工,但沈浪的时间很紧,没时间等到铸炮厂建好之后再铸炮。   于是便在附近给吴铁生找来了几间大房子,条件虽然稍显简陋,但开炉铸炮还是可以进行的。   经过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努力,吴铁生带领一群精心挑选的能工巧匠,终于用砂型铸炮法铸造出了两门火炮。   而且按照沈浪提供的技术改进及要求,用的燧发机。   再用新制造出来的水力卧式膛床给炮膛拉了膛线,而且还是螺旋型膛线,是名副其实的线膛炮了。   这两门前膛燧发炮有两种口径,分别是95毫米和120毫米。   95毫米口径用的18斤的炮弹,作为野战炮使用。   120毫米口径用的36斤的炮弹,作为攻城炮使用。   放弃了球形炮弹,改用的是锥形炮弹,这也是该炮炮弹比口径相仿的红夷大炮炮弹更重的原因。   因为有膛线的加持,需要装填的发射药也大幅减少,精度和射程更不是红夷大炮可以相比的。   在刚才的测试中,在五百米内,几乎不要计算什么弹道,直线瞄准就可以精准命中目标。   95毫米口径的火炮,有效射程可达一千五百米以上,射程超过三千米。   增加装药量,射程还可以继续提高到四千米。   120毫米口径的攻城炮,有效射程超过两千五百米,射程甚至可以达到五千米以上。   皆是远远的超过眼下最先进的红夷大炮,但是在重量上却又更加轻便。   红夷大炮普遍重量在一吨以上,也就是一千公斤以上。   而这门9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重量只有六百多公斤。   120毫米口径的攻城炮,重量也不到九百公斤。   两门炮经过测试,达到现在这种水平,沈浪还是满意的,吴铁生也较好的执行了他对于技术的改进。   其实,改进的不仅仅是火炮本身,沈浪根据史料和后世的技术发展,对炮架和炮车也进行了不小的改进。   炮车用的两轮车,非木制,而是全金属制。   车架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尾撑,尾撑套上牲畜就可以拉动,是一种畜力牵引模式,和后世的机械牵引很像,便于机动。   而且,火炮发射时,两侧的车轮和炮架后的尾撑可以形成相对稳固的三角支撑,以便更好的稳定炮身,使精度更加准确。   火炮的仰角则可以通过炮尾下方的一个螺杆进行调节,但方向射界还是只能转动炮身来进行调节。   不要小看沈浪这种对炮架与炮车的改进方式,火炮能否精确的调整射程往往不是依赖火炮自身,而是需要靠炮架来解决的。   而这恰恰是大明眼下的短板,大明用于野战的火炮,几乎都是小炮。   炮身直接安放在木质炮架上,通过大车运输到阵地,然后卸下置于地上,在下面垫枕木来调节仰角。   所以大明军中的火炮数量看似众多,经常几百上千门,但几乎都是五百斤以下的小炮。   甚少见到大型的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用于野战,而是将这种重炮放在城头上守城。   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适合重炮的炮车。   在这方面,经过对火器几十年的模仿和摸索,如今的清军甚至已经走在了大明的前面。   在汉人工匠的帮助下,制造炮车的技术已经超越了腐败不堪的大明。   清军用大型车轮和加固炮架,可以让红夷大炮在野战中发挥不小的作用。   如今每每作战,清军只需要出动几十门重炮,就可以在火力上对明军进行碾压。   其实,这也只是汉人与汉人之间的较量,清军中熟练使用火器的就是汉八旗。   同样是汉人,到了满清那里,就可以轻易击败同样是汉人的大明军,无比的讽刺,这也显示出了大明的极端腐朽。   幸好,在这栋腐朽的大厦即将倾倒的前一刻,出现了个沈浪,给大明带来了一些崭新的变化。   沈浪对火炮进行了几十轮的试射之后,便暂停了,因为后世真正的试炮是非常复杂的,自己现在达不到这个条件,只有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多加注意。   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后期再进行修改,暂时就这般定了下来。   于是,沈浪转身,直接对依然有些紧张的吴铁生道:“吴师傅,你做得很好,我一定会向陛下给你请功。”   吴铁生大松一口气,激动的道:“谢大人,谢大人。”   沈浪继续道:“这两门炮的专利费,我会让京师第一铸炮厂结算给你。另外,这九五炮我先要二十门,一二零炮我要十门,就按现在的标准铸造。”   “还有炮弹,九五炮弹先备两万枚,一二零炮弹先备一万枚。还有我说的葡萄弹,九五炮葡萄弹准备一万……”   吴铁生认真记住,心情更加激动,这都是银子啊,这一铸出来,自己至少能赚五千两以上。   五千两,他吴铁生以前想都不敢想,一辈子都赚不了,而如今,可能一年不到就能赚到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吴铁生小心的问道:“大人,需何时铸好?”   沈浪微一沉吟,便道:“我先不给你设定时间,但是越快越好,而且不能为了赶时间粗制滥造,若是因火炮质量不好,炸死炸伤士兵,可是要追究你责任的。”   吴铁生连忙应道:“小人晓得,小人晓得,一定不敢粗制滥造。”   将铸炮任务交待下去后,沈浪留吴铁生一行人在军营中吃了饭,然后就安排亲兵一直将他们送回京师,沈浪对这些技术人才还是非常看重的。   火炮已经有了,自然不能少了炮兵。   明军中的火器众多,自然少不了炮手,所以军中就有不少会使用火炮的士兵。   沈浪立即将这些士兵组织起来,成立专门的炮兵,同时将操作新型火炮的步骤规范化,就像燧发枪一样。   同时,沈浪还将一些简单的弹道知识传授下去,教授炮兵如何标定射击诸元等等。   他沈浪不是炮兵出身,但可以通过查资料和请教一些专业人员来将这些基本操作搞明白。   随即,这些炮兵减少了燧发枪的练习训练,将空出来的时间专门来练习火炮。   先空炮训练,在他们完全熟练步骤,并且在装填速度上满足沈浪的要求后,再改用实弹练习。   在炮兵组建成功后,沈浪的这支军队,已经具备了必要的攻坚作战能力了。   等以后把工兵、医护兵也补充上来,就完整了。 第八十五章 皇太极暴毙天下惊(上)   在沈浪加紧训练的这段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满清都城盛京崇政殿,却是吵闹一片。   他们的争吵不为别的,只为分脏不均。   阿巴泰入寇劫掠刚回归,抢掠甚多,收获颇丰。   除了各种物资和金银财宝,还有大量人口和牲畜,这里面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各旗旗主、小旗主自然不会放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山寨的议事大厅。   这种局面,其实是满清的议政制度造成的,从努尔哈赤开始就有八王议政,为此还在皇宫内建了个十王亭出来,有资格议政的一人占一个亭。   皇太极继位后,这种制度也保留了下来,各种大事由旗主和八旗大臣一起讨论。   看似民主,其实不然,因为各旗都会为自己争取利益,并互相攻讦,这其实是对皇权的一种分化。   所以自皇太极开始,各位继任者都会想办法来削弱各旗旗主和大臣的权力,削弱这种制度的影响力,直到将这种制度彻底废除。   不过这是乾隆之后的事了,现在的皇太极还做不到,各旗旗主的权力依然很大。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在朝堂之上像地痞一般争得不可开交。   若是以往,皇太极会认真的听取,然后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果断的决定分配原则,让各方都无话可说,显示出强大的手腕和睿智。   可自从宸妃死后,皇太极的斗志好像就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身体也慢慢的变差了,精力也越发不振。   所以处理起政务,也没有前些年那般锐意进取。   今天看到这帮人又在为了分脏吵得不可开交,皇太极意兴阑珊,甚至是有些烦躁。   一脸凶光的阿巴泰指着对面镶红旗小旗主硕托道:“硕托,你这混账,此战我是主帅,结果你镶红旗要分的东西比我正蓝旗还多,还要不要脸?”   硕托虽然只是镶红旗小旗主,但阿巴泰也只是正蓝旗小旗主,所以丝毫不惧,嗤之以鼻道:   “你是主帅?现在入境明国,谁是主帅不都是一样?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一样会赢,和你阿巴泰有多大关系?自然是按哪一旗出力多少分账了。”   “我们镶红旗出的人多,自然得多分一些,有何不妥?”   正在这时,一个嘲讽的声音附和道:“这话有理,我甚是赞同。只是皇上看你阿巴泰有勇无谋,故意给你这差事罢了,你还真当换了别人就不行了。”   “说不定随便换一人,收获就比你阿巴泰的多。”   “要是换我领军,我连京师都给打下来,不像你这废物,连碰都不敢碰。”   众人不用看,便知道是放荡不羁的多铎,最是嚣张,经常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   阿巴泰和多铎同为努尔哈赤的儿子,阿巴泰年长二十多岁,多铎理应叫一声九哥或者兄长,却是丝毫面子都不给,直呼其名。   阿巴泰也不是善主,立即呵斥道:“多铎,你目无尊长,目无法纪,目无一切。混账东西,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多铎立即反驳道:“我十四岁就上战场,不知九哥十四岁在干嘛,拿得起刀,开得了箭吗?”   “混账……”   “一口一个混账,你骂谁呢?”性格火爆的阿济格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帮衬自己亲兄弟多铎。   “够了……”眼看吵闹声越来越大,上首位一声冷喝传来,正是皇太极。   可是皇太极刚一喊完,显示出威严神色,却是身体猛的一缩,捂嘴猛咳不停:“咳咳咳……”   众人立即凝睛看去,神色各异。   皇太极连咳了一阵之后,努力的止住,松开捂嘴的手,掌中的白色手帕上却是几抹艳丽的鲜血。   “快,快叫御医。”豪格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一行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太极扶了下去,议事还没个结果便草草结束了。   还未离开的各旗旗主和大臣心思各异,有的神色凝重,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却是透露出一抹狡黠。   “今天已经八号了,皇上不会真的暴毙吧。”   想到之前大明那边传过来的谣言,大家都快忘了,此时却有不少人不自觉的想了起来。   但这话没人敢在这崇政殿里说,便各怀心思的离开了。   身材高大,一脸虬须的多尔衮向两兄弟阿济格和多铎使了一个眼色,三兄弟一起离开。   回到住所之后,在崇政殿没怎么开口的多尔衮却是沉声道:“皇上这身体,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就算不是在这几天暴毙,怕也是活不长久。”   多铎直接愤恨的道:“哼,他早该死了。”   自从母亲被皇太极等人逼死之后,三兄弟都对皇太极有不小的怨言,其中多尔衮最能隐忍,而多铎却正好相反,经常与皇太极作对,为此没少受皇太极责罚。   但他也不傻,太大的过错尽量不去犯,所以也没有给皇太极太多的机会重罚自己。   由于皇太极的挑拨以及利益之争,三兄弟之间也有间隙,但是在面对皇太极时,还是会站在统一战线。   也正因如此,皇太极这些年也没能将三兄弟的整体实力削弱多少。   “三弟,此话在外可不能乱说。”多尔衮还是提醒了一句。   多铎则是有些不以为意,而是问道:“二哥,大哥,若皇太极一死,这皇位该是谁的?”   听了这话,阿济格也立即看向多尔衮,多尔衮则是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多铎顿时有些急了,劝诫道:“二哥,皇太极一死,我大清除了二哥你,谁还有资格荣登大位?豪格那软弱无能之辈行吗?皇太极其他几子年幼,更是难堪大任。”   阿济格也是急切的道:“二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须早些准备啊,我和三弟必全力助你。”   “是,是。”多铎连忙应和。   其实不用两兄弟多劝,多尔衮对这最高权力中心,自然是觊觎的,只是他比较善于隐藏罢了。   皇宫中,经过太医一番救治之后,皇太极的身体好转了些,后宫的孝端文皇后、庄妃等皆来探视,神情间满是担忧之色。   皇太极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他目光扫视着自己这些女人,神情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海兰珠,看到了丝丝挂念的宸妃。   他看到了海兰珠在对自己笑,如梦中牵挂的那般,让他那颗快要沉寂的心又沸腾了起来。   他抱以微笑,伸出手,想要把近在咫尺的宸妃拉到自己身边。   宸妃的纤手伸了过来,放在了皇太极的掌心里,皇太极感受到了宸妃的温度,很是满足。   突然,他的精神变得亢奋了些,视线也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宸妃的面容迅速的变幻,变幻成了庄妃的模样。   皇太极的上半身猛的向上一抬,双眼猛的一瞪,似是要坐起。   庄妃本能的伸手去扶,却是听到皇太极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海……”   “噗”的一声,皇太极大吐一口鲜血,喷了正迎上来的庄妃一身,庄妃惊得本能的后退一步,皇太极的身体顺势倒了下去。   “皇上……”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后宫传出。   八月初八日夜亥时,距离初九不到两个时辰,大清一代雄主皇太极壮志未酬身先死,暴毙于后宫之中。 第八十六章 皇太极暴毙天下惊(下)   皇太极暴毙的消息首先在清廷内部传开,高层皆是大惊。   本来这是他们清廷内部的事,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关心自顾不暇的大明。   可是,一联想到前阵子从大明那里传扬而来的那个传言,这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了,还真的准确的预言到了皇上的死亡时间啊。   八月初九过去,虽然皇太极暴毙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大明来,但沈浪确认皇太极应该已经死了,只是清廷封锁了消息所以才没有传过来。   沈浪不再继续等待皇太极暴毙的消息从辽东那边传过来,因为京师内部已经有风言风语说太祖显灵是假的,崇祯皇帝已经失心疯了,弄得人心惶惶。   这背后肯定有建虏探子在推动。   这是信息战,沈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便让锦衣卫开始大力宣扬。   “据我大明从建虏内部得到的可靠消息,酋首皇太极已经暴毙。”   “由于太祖显灵,预言精准,建虏上下惶恐不已,以防人心动荡,所以才封锁消息。”   “正因如此,酋首暴毙的消息才未传到我大明,建虏内部酋首之位的争斗要开始了。”   这消息一出,迅速的压过了建虏探子制造的谣言。   因为只要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人就知道,一国之主暴毙而亡,肯定会封锁消息,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没那么快传到大明很正常。   这消息一出,连建虏在京师中的奸细都有些震惊了,说的这么确切,真的假的?   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国在大清内部也培植了奸细?而且身份还不低。   皇上突然暴毙,和这奸细有没有关系?   不然的话,崇祯为何会如此笃信皇上会在八月初十之前暴毙,是不是这奸细给皇上下了毒?   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所谓的太祖显灵太悬乎了,奸细下毒的可信度似乎还要更高一些。   若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消息,他们不敢耽搁,连忙通过各种渠道将消息向清廷传送。   皇太极突然身死,连遗诏都没留下,豪格本就非常烦躁,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更加疑虑重重。   “这般邪乎?明国真的在我大清内部安插了奸细?”   “怎么可能?”   若真有的话,肯定是汉臣,可汉臣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也就那么几位。   不只是豪格有这般疑虑和猜测,阿巴泰、鳌拜、阿济格、硕托等人心中也是充满各种狐疑。   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太信的,比如多尔衮、索尼、济尔哈朗等,他们更不信下毒的猜测,认为那几位汉臣是很难有机会给皇上下毒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他们中的一个下了毒,也没必要把这个消息传回明国,这不是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吗?   好不容易隐藏到现在,为了传递一个消息暴露自己,傻子才会这么做。   毕竟一国之主暴毙的消息,可以隐瞒一时,却不可能隐瞒多长时间,等消息自然传播开来便是。   难道明国还有能力趁这个时间来做些什么大动作不成?不自量力。   而且,明国还故意说消息是来自大清内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清内部有重要奸细吗?   如果这奸细是明国培植的,这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稍微一想,他们也大概想通了大明如此做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证明所谓的太祖显灵是真的。   另一方面,给为大清效力的几位重要汉臣找些麻烦,能搞死一两个就更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反间计罢了,唯一诡异的地方就是明国是如何准确掌握皇上死亡时间的。   也正因为这一点,大清内部那些有勇无谋的人才会相信明国传过来的谣言,怀疑皇上真的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当然,这中间也不乏一些本就对汉官有成见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无疑给皇太极死后留下的问题,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可沈浪的后招却不止这一手,接着又有各种谣言从大明传了过来。   “皇太极一死,就没人能压制多尔衮三兄弟了。”   “多尔衮野心勃勃,三兄弟连皇太极都不想臣服,怎会臣服豪格?必然全力阻止。”   “如今豪格掌握的实力要优于多尔衮三兄弟,但豪格的野心不比多尔衮,若意志不够坚定,不但会让支持者失去信心,也容易中了多尔衮圈套。”   “皇位本就属于皇太极一脉,多尔衮三兄弟根本没有资格去觊觎,一旦多尔衮没有足够把握抢夺帝位,他很可能会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   “比如扶植一个皇太极的幼子登位,六岁的福临就很合适,先将最有可能登位的豪格踢出局,然后再徐徐图之。”   “若豪格接受这个建议,便中了多尔衮下的圈套,简直愚蠢到家。”   “豪格若没有登上帝位,支持皇太极的力量便不会和他站在一起。”   “豪格虽是正蓝旗旗主,但却未真正掌握全旗所有力量,根基不稳,凭这点实力如何与多尔衮三兄弟相争?”   “没了豪格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年幼的皇帝更无法与三兄弟相抗。”   “可以预见,多尔衮会迅速的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彻底的掌握了大清的一切大权。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到那时,多尔衮必然想方设法除掉豪格,豪格再想后悔已然不及。”   “因此,豪格一旦无法成功登位,那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波波谣言传过来,真的有些骇人听闻了,因为稍微聪明点的人,就知道这些话不是乱说的,反而非常的有道理。   “混账。可恶至极。”一向沉稳冷静的多尔衮也有些忍耐不住了,在住所中暴跳如雷。   因为这些流言就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传出来的一般,太真实了,甚至有些方面他自己现在都没有想到。   这些流言可以说是为他多尔衮竞争帝位失败后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备选方案。   他多尔衮自然是觊觎大位的,既想过怎么去争夺,也想过一旦争夺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以及有何补救方式等等。   但是,没那么完善,而这些流言反倒是帮他完善了,你说这可不可怕。   若这些意见是偷偷的告诉他多尔衮,他多尔衮必感激不尽,可这样公然的讲出来,把一些原本准备好的计划暴露出来,这是想要断他多尔衮的后路吗?   杀人诛心,莫过如此,明国真的是明太祖显灵了,还是出了什么高人?   最近一个月,明国的这一番手段真的是不得不让人佩服,要是明国早有这般手段,怎会被大清逼迫至如此境地?   一旁的阿济格和多铎也是愤恨不已,他们两人都知道老二争夺帝位机会最大。   他们三兄弟之间虽然也会因为利益而闹些矛盾,但此刻肯定是站在一起全力支持老二的。   可没想到,还未动手,对大清基本构不上威胁的明国突然跳出来,这背后一刀捅得是真狠,而且还是直接捅向他们三兄弟的。   “二弟,待你夺得帝位,让老子第一个带兵攻打明国,杀他个尸山血海,让他们为今天的所做所为后悔去吧。”阿济格怒气冲冲的嚎叫着。   多铎也是立即接话:“大哥,我和你一起。”   多尔衮却是没有吭声,现在谁还有精力去管明国,他多尔衮不可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放弃争夺帝位的。   明国想通过这种手段破坏自己的计划,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仇,他会记下的。 第八十七章 帝位之争(上)   皇太极暴毙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而清廷内部也有人不想瞒着这事。   公布出来出现争斗,也是一些人希望看到的,可以趁机分一杯羡。   大清起家就是靠抢,抢别人的,抢自己人的。   皇太极暴毙,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此时不谋取利益,更待何时?   从辽东传回的消息确认皇太极真的在八月初八暴毙,京师上下一片沸腾,连原本不相信太祖显灵的一些人都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沈浪又趁机让锦衣卫探子继续推动舆论,再加上这段时间防治鼠疫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效果,让崇祯的威望大增。   崇祯欣喜不已,对沈浪更加器重。   不过,当得知皇太极暴毙之前依然没有立下遗诏,沈浪和崇祯还是有些遗憾的。   但稍微一想,沈浪也就想通了。   皇太极这种人,意志是极为坚定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自负,很难会因为一封国书而在短时间内做出多大的改变。   另一个原因,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好合适的继承人。   豪格虽然身为长子,但出身并不显贵,其母甚至还被直接休弃,非理想人选,所以才迟迟未立他为储。   皇太极最想立的是和宸妃海兰珠的八皇子,但是这孩子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早夭了,没皇帝的福分。   随后,宸妃病亡,没有留下子嗣,皇太极只能观察其他人选,身份尊贵的福临应该也是他看好的目标之一,但都太年幼了。   也许皇太极想等几年,等他们长大了一些再确定立储的事情。   没想到,他自己等不了,先一步暴毙,也给清廷留下了一个大难题。   现在想必清廷内部的权力争斗已经开始了,只是这些消息沈浪很难获知,因为大明对辽东情报的掌握能力太差了,有关最高层的消息更难获取。   不过沈浪一想到自己已经将多尔衮准备用的手段都讲了出来,不知道多尔衮会是什么心情,他接下来又会用什么方式去对付豪格呢?   ……   盛京,清廷的权利中心,此刻暗流涌动,仿佛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云之中,有对皇上暴毙的忧伤,也有对大清命运的担忧。   多尔衮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皇位的觊觎了,也没必要掩饰,私底下开始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及威望,用各种手段拉拢其他各旗的力量来支持自己。   按照传统,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都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豪格和多尔衮,甚至是多铎等人,都是有资格的。   在先帝没有立遗诏的情况下,皇位的最终归属,还是要靠谁掌握的力量更强大。   只要掌握的力量更强,通过合法的手段得不到,也可以抢过来。   大清本就是靠抢起家的,抢财物、抢牲口、抢奴仆、抢别人老婆,再到抢皇位,有何不可?   在短短的时间内,多尔衮就从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拉了部分宗室支持自己。   这其中就包括正红旗代善的孙子勒克德浑,镶红旗的小旗主,代善的儿子硕托,这硕托还带着自己的侄子阿达礼一起劝诫多尔衮尽快称帝。   而正蓝旗,虽然旗主是豪格,但正蓝旗可是皇太极使手段从莽古尔泰一脉手中抢过来的,将旗主的位置给了豪格,小旗主的位置给了忠诚于他的阿巴泰。   面对皇太极强势集权的霸道行为,正蓝旗底下还是有一些人不服的,之前在皇太极在世时敢怒不敢言,现在却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多尔衮这边。   可是,面对这些收获,多尔衮还是不太满意,因为这些人并非各旗真正的掌权人,影响力没有想象中的大。   就拿两红旗来说,甚至有小旗主站了过来,但是大权还是掌握在代善这个老狐狸手中。   代善的态度怎么样,才会最终决定两红旗的态度如何。   还有掌握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多尔衮都有些看不透,此人看似温顺,内心究竟是何想法,外人却是不得而知。   若不是济尔哈朗只掌一旗,而且资历上不及代善,说不定多尔衮会更加忌惮此人。   毕竟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可怕。   此人在父兄都背叛,并被先汗诛杀后,还能被皇太极信任,并成功执掌一旗,这份能耐非常人能做到的。   多尔衮为此还亲自试探了一番,但济尔哈朗的表现滴水不漏,甚至看起来有些软弱,好像没有任何心思参与到这场权力争斗中,选择保持中立。   “狡猾的狐狸。”多尔衮心中很是不快。   若济尔哈朗真的保持中立还好,就怕他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其实暗中已经站到豪格那边去了。   在多尔衮行动的时候,豪格也没有闲着,图尔格、索尼、图赖、鳌拜等朝廷重臣皆站在豪格这边,一力拥立他为新君,暗流涌动。   经过近半个月的布局,现如今,有资格参与这场变局的人想必心中都有了定计,该站队的都站队了,能拉拢的也拉拢了。   前几天,支持双方的势力也在崇政殿经过简单的商讨和试探,可双方互不相让,最终不欢而散。   八月二十四日,双方的再一次交锋开始,最终结局如何,可能就要看这次的结果了。   没有皇太极的崇政殿,上方的龙椅上空空如也,一干旗主、大臣坐在底下,心思各异,但目光大多聚焦在多尔衮和豪格两人身上。   因为这帝位的归属,就看这两人最终的争斗结果,其他人最多只有选择站队或中立的权力,没有资格染指皇位。   当然,站对队了,也会有巨大的利益,这就要看各自的眼光和手段了。   气氛略显沉闷,资格最老,最德高望重的代善首先发话了:“先帝驾崩已过半月,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还是早做定计。”   代善的话音一落,他的儿子,贝勒硕托便迫不及待的道:“睿亲王睿智聪颖,战功彪炳,运筹帷幄,颇有先汗之风,乃我大清之君不二人选。”   “然肃亲王,性格优柔懦弱,谋略不足,非一国之君相。”   “若我大清想继承先祖遗志,入主中原,非睿亲王不可。”   说罢,还向周围旗主大臣行了一礼道:“硕托在此恳求各位,须以我大清江山社稷为念,择一明君,方可不负先祖在天之灵。”   硕托说的是冠冕堂皇,这话落在豪格和他的支持者耳中,就不爱听了,立即有一人拍案而起,怒喝道:“一派胡言。”   此人正是面露凶相的鳌拜,他是皇太极的心腹,对皇太极忠心耿耿,最不希望有人染指皇太极这一脉的皇位,对多尔衮三兄弟也没有丝毫惧意。   所以在听到硕托抬高多尔衮并如此贬低豪格之后,便第一个站了出来,没有堕了满州第一勇士之名。 第八十八章 帝位之争(中)   鳌拜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双眼微凸,面相看起来就有些凶恶。   此刻,他怒意更盛,更添几分威势,怒视着硕托喝道:“硕托,你为了讨好睿亲王,无耻捏造,肆意诽谤。”   “睿亲王有大才,我不否认。”   “但谁人不知,肃亲王十几岁便跟随先汗征讨四方,十七岁亲手斩杀扎鲁特部的贝勒鄂斋图,次年天聪元年便在宁锦之战中击败明军。”   “天聪二年,又与郑亲王一同征讨蒙古固特塔布囊,将其击败之后诛杀,尽收其部。”   “天聪三年又随先帝绕道蒙古征明,战无不胜。”   “天聪六年讨伐察哈尔部;天聪七年攻打山海关;天聪八年攻入明境山西、宣府。”   “崇德元年攻打锦州,同年出征朝县;崇德三年再度攻入明国境内,直达山东;崇德四年击败宁远明军。”   “崇德五年崇德六年围困锦州,连破明军;崇德七年,攻破松山,进驻杏山,与郑亲王一起攻破塔山,协助陛下取得松锦之战最终胜利。”   “如此战功赫赫之人,到你硕托口中,却成了优柔懦弱,谋略不足,你究竟是何居心?”   鳌拜谈起豪格的战功来,可谓是如数家珍,比他自己这些年的战功都记得清楚,显然在这之前是做了功课的。   他一番话下来,又迅速的上前一步逼视,硕托的脸色不由一变,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虽然硕托这些年也累积了不少战功,但真正的杀伐之气还是比不上鳌拜的,鳌拜是经常在第一线作战,亲自上阵冲杀,凶悍异常。   所以,直面这凶恶之人,硕托也有些底气不足,何况鳌拜刚才之言,也并非虚构,一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支持多尔衮者甚多,暗骂硕托废物之后,立即有人站起来要压制鳌拜的嚣张气焰,正是多尔衮三兄弟的老三多铎。   多铎也是无法无天之辈,他连皇太极都不怕,怎会在意鳌拜。   只听多铎嗤笑一声,讽刺的道:“鳌拜,你说那么多,昨晚没少背吧。”   “不过咱俩的想法不谋而合,昨晚我也想背下睿亲王的功绩,但是实在太多,数不胜数,背了一夜都背不下来,干脆就不背了。”   “你鳌拜忠心护主,我多铎佩服,但是什么战功都算在肃亲王头上,似有不妥吧。”   “你不想想,他豪格打的那些仗,有多少是他自己独自打胜的?又有多少是通过谋略获胜的?”   “一国之君,要的不是勇武,而是睿智,睿亲王单就一个睿字,就足以证明运筹帷幄之能,这才是一国之君所必须具备的。”   “否则的话,你鳌拜号称满州第一勇士,岂非连你也可以坐这皇位?”   多铎看似玩世不恭,但一番话下来,也是抓住了重点,较好的化解了鳌拜刚才的咄咄逼人之势。   身材有些消瘦的索尼适时站起,他上前线打仗的次数不多,因为他更擅长的是文职,颇受皇太极看重。   索尼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也相对温和。   “豫亲王言重了,不管是礼亲王,肃亲王,睿亲王,豫亲王还是郑亲王,皆是我大清肱股之臣。”   “其他几位亲王暂且不说,豫亲王殿下同样功勋卓著,才能智慧丝毫不弱于睿亲王,也更比睿亲王年轻力壮,岂非豫亲王也可登这大位?”   听了这话,多铎眉头一挑,喝斥道:“索尼,少挑拨我兄弟之间感情,读书人最是狡诈无耻。”   索尼却是不恼,依然语气温和的道:“古往今来,帝位理应一脉相承,除非先帝没有子嗣。”   “如今,肃亲王身为先帝长子,正是年轻力壮,这些年随先帝征战四方,功勋卓著,颇有先祖、先帝之风。”   “不论祖制亦或是才能,肃亲王皆是继承大统不二人选,此事有何可议?”   “若非有人壮着自己手中实力强大,想强抢不成?这是对大清的背叛。”   一旁端坐的阿济格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听到此话,想都未想直接腾的站起,目光凶狠的盯着索尼道:   “索尼,你胆大包天,诬陷亲王是要抄家灭族的。”   索尼却是不以为意,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向周围在坐的权贵大臣行了一礼,继续道:   “我大清能从微末中崛起,皆因在坐诸位及祖辈能同心协力,打下这一片基业,实属不易。”   “从明国传来的各种谣言诸位也听到了,他们正等着我大清内乱呢。”   “若有些人为了自己野心,不顾我大清强敌环视,终至我大清基业毁于一旦,我等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若睿亲王真的对我大清忠心耿耿,就应该全力辅佐新君早日继位,以入主中原为念,才不失先祖之风。”   被索尼无视,又听他一通哔哔赖赖,阿济格早已气急,怒骂一声,脾气火爆的他直接上手,一把向索尼抓来。   正在这时,旁边一只大手迅猛的伸过来,一把抓住阿济格的手腕。   阿济格只感到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目光一凝,看向这只大手的主人鳌拜。   他心中一狠,手臂猛的一扭,就想先挣脱开来,但鳌拜的大手像钳子一般,死死的扣住阿济格的手腕不放。   一时无法挣脱开,阿济格忍不住咆哮一声:“给老子松开,啊……”   左手一抬,猛的向鳌拜的太阳穴打去,这是不准备留手了。   鳌拜的反应也是迅速,脑袋飞快的一偏躲了过去,另一只手迅猛伸出,又一招扣住阿济格的这只手腕,用力向下一按。   阿济格的双手被鳌拜按得交叠在一起,他奋力挣扎,居然挣扎不开,这更是让心高气傲的他愤怒不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见老大吃了亏,多铎不再犹豫,直接扑了上去。   看到多铎飞扑过来,鳌拜抓住阿济格双腕的手猛的向前一推,阿济格忍不住噔噔噔的一连后退几步。   借助这股力道,鳌拜的身形迅速后退,避开了多铎一击。   鳌拜虽号称是满州第一勇士,但也自知无法匹敌这两兄弟的联手,毕竟阿济格的个人武力也非常强。   鳌拜的目的不是为了在这里打赢两兄弟,也不想多做纠缠,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一把抽出佩刀。   带刀上殿,本就是做了最坏的准备。   鳌拜可是皇太极亲封的巴牙喇纛章京,汉译过来就是亲兵营统领,顺治年间改为护军统领,麾下皆是直接效忠皇帝的精兵。   鳌拜一带头,跟随他的一干武将也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一阵抽刀的唰唰唰声响起。   鳌拜咆哮一声:“我们这些臣子,吃的是先帝的饭,穿的是先帝的衣,先帝对我等养育之恩有如天高海深。”   “如果不立先帝之子,我们宁可从死先帝于地下!”   看到这个架势,阿济格和多铎再狂,也连忙退避,并迅速的拔出了各自的兵器相向。   其他人也端坐不住了,皆是脸色大变,已经做好了一旦火拼便立即避开或逃命的架势。 第八十九章 帝位之争(下)   眼看着一场火拼就要在崇政殿展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多尔衮眉头一挑,右手一拍座椅扶手,沉喝道:“够了,这里是我大清议政之地,代表皇家颜面,怎可大动干戈?”   “豫亲王,多罗武英郡王,还不收回兵器?”   多铎和阿济格听罢,虽然有些不忿,但还是将兵器收回,一干部下也纷纷收回兵器。   看到自己两兄弟已经将兵器收回,多尔衮站起身,眼睛微眯,上前两步道:“鳌拜,还不收回兵器,你想干什么?”   鳌拜微一沉吟,也将自己的兵器收了回去,然后手一挥,一干忠诚的部下也将兵器收回,但都没有退下。   鳌拜凝视着多尔衮,认真的道:“睿亲王,你若想强行称帝,须从我鳌拜尸体上踏过去。”   说罢,一转身退回自己的位置。   豪格看到鳌拜如此强硬,心中暗喜。   多尔衮心中愤恨,但面上未表露出来,他回到座位,开始计算起各种得失,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和沉闷。   稍久之后,多尔衮似有决定,直接说道:“既如此,我和豪格皆不参与这帝位之争,择先帝另一皇子荣登帝位如何?”   听到这话,豪格的目光陡然一凝,喝道:“睿亲王,果然你如明国所说一般,你这是夺位不成,想当我大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吗?”   多尔衮嗤笑一声:“愚蠢至极,这是明国的反间计看不出来吗?”   “先帝未留下遗诏,留给我大清的选择本就不多,明国只要出几个聪明人,猜都能猜到。”   “福临除稍稍年幼之外,是帝位最佳人选,想必先帝也是想等福临长大一些再确立其储嗣地位。”   “若先帝想要立你豪格为储,何须等到现在?”   豪格气急败坏的站起,大声道:“长幼有序,古来皆是立长为储,打破规制,日后必为所乱。”   “多尔衮,你为了你的权利,难道要弃我大清未来与不顾吗?”   “果然如明国人所说,你多尔衮野心勃勃,野心勃勃。为了你的野心,你可以葬送整个大清的未来。”   多尔衮则是懒得理会豪格的叫嚣,而是看向其他亲王、旗主、大臣等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礼亲王,拥立福临为帝,你是何意?”   代善微一沉吟,便道:“只要是先帝之子,我没有意见。”   豪格脸色一变。   多尔衮又看向济尔哈朗道:“郑亲王何意?”   济尔哈朗连忙起身示意道:“附议。”   豪格脸色再变。   多尔衮又问向其他大臣,大多都是赞同,只有少数几个选择继续支持豪格。   最后,他看向鳌拜和索尼两人道:“你二位觉得如何?”   豪格连忙急切的道:“这是多尔衮的缓兵之计,一旦同意,他必先除我,再除福临。”   “我大清江山,迟早会落入这狼子野心之辈手中,先帝尸骨未寒,诸位一定要三思啊。”   鳌拜和索尼两人神色各异,显然是有些纠结。   多尔衮冷笑道:“豪格,收起你那套拙劣的苦肉计。”   “现如今各旗旗主及大臣都赞同立福临为新君,难道你豪格还想夺你自己弟弟的皇位不成?你多年前杀妻,如今还想杀弟不成?”   豪格脸色一变,怒喝道:“多尔衮,你血口喷人。”   “立福临为新君可以,但是你多尔衮不能摄政,否则岂非全被明国人说中,你就是为了控制大清,再清除异己。”   “我豪格若今天妥协,将来必死于你手。”   多尔衮面不改色的嗤笑一声,“愚蠢至极,明国人这般拙劣的反间计,你却深信不疑。”   “明国人如此造谣,无非就是为了激化我等之间的矛盾,从而引发我大清内乱。”   “只要我大清内部乱了起来,明国人的计谋便得逞了,而你豪格正一步一步的陷入这个并不高明的圈套中。”   “若我大清不能尽快安定民心,你豪格将是我大清最大的罪人,先帝在天之灵,必不饶你。”   豪格一时语塞,还不待他想好如何作答,多尔衮再度问向鳌拜和索尼道:“二位还有何考虑的?你们是效忠先帝,还是效忠豪格的?”   “若你等是效忠于豪格,今天二位怕是走不出这崇政殿,我大清绝不允许不忠于先帝的人存在。”   索尼和鳌拜对视一眼,似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索尼出声道:“我等自然是效忠先帝,只要是立的皇子,我索尼便赞同。”   “鳌拜也是。”   这两人一表态,两黄旗各大臣纷纷赞同,豪格顿时面无血色,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有些瘫软的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确立了新君人选,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商讨权力分配了,毕竟福临只有六岁,无法亲政,需要辅政大臣辅政。   而有这个资格的,就只有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和肃亲王豪格。   代善以自己年纪大,精力不足为由,主动选择了放弃。   而豪格,几乎被大家选择性的无视了,因为谁都知道,今天一败之后,豪格很难翻身了。   这个时候再去选择支持豪格,是嫌自己命长吗?   最终,多尔衮和济尔哈朗顺理成章的成了辅政大臣,而多尔衮的资历、实力更强,自然是以多尔衮为主。   虽然多尔衮还未被称为摄政王,但其权力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甚至新帝也要受其拿捏。   豪格整个人都木然了,刚才还是皇位的有力竞争人选,转眼间连权力分配的资格都没了,真是悲惨。   无他,因为两黄旗的立场是皇帝,只要豪格失去帝位之争的资格,也就基本上失去了两黄旗的支持。   而他所掌握的正蓝旗,还是皇太极抢来的,让他当的旗主,私底下本就有一帮人不服,凭这点实力,如何与掌握两白旗的多尔衮对抗?   豪格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彻底的输了。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被明国人言中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发生,那就是将来多尔衮必取他豪格性命。   这真的会发生吗?豪格不敢想象,更不愿想象。   现在没什么人去在意豪格的想法了,既然已经确定了新君,也瓜分完了权力,接下来便是为新帝登基做准备了。   这也显示属于皇太极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第九十章 阅兵(上)   当福临登基称帝,改元顺治,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为两位辅政大臣的消息传回大明时,沈浪的心情是有些失落的。   之前他可是信心满满的想趁这个机会让多尔衮好好喝一壶,为此还花费了不少心思好好的运作了一番。   结果没想到,自己以未来人的身份占据先机,最终却只是运作了个寂寞,对结局基本没有多大影响,真的很失败了。   崇祯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怪罪沈浪,因为他深知沈浪已经做得够好了,该做的都做了。   只是对建虏那边的影响相对较小,对大明来说,还是不错的,起码他崇祯获得了不小的威望。   只怪大明实力不够,要是实力足够,何须如此花费心机,趁皇太极还没死,迅速发起攻击。   在战争的关键时刻皇太极突然暴毙,那对建虏的打击肯定非常大。   趁其新君未立,各方不能同心协力,继续发起一轮轮强攻,必然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可大明太孱弱了,根本拿不出一支兵力深入辽东,所以只能干看着满清自己不受干扰的化解这场危机。   失败是成功之母,沈浪也并非首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所以他不会因此而颓废,而是开始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   他没有独立思考,而是与崇祯进行商讨分析,最终两人得出了大概的结论。   可能从一开始,自己的行动方向就错了。   因为多尔衮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皇位,最终他没能坐上皇位,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尔衮是失败的。   所以沈浪用来对付多尔衮的手段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最后结果对多尔衮来说,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他要不就当皇帝,要不就当辅政大臣。   除非他自己放弃一切,不然谁也没资格将他踢出局,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而沈浪的计策成不成功,反而要看他不够重视的豪格。   若让豪格知道并相信自己只要不成皇帝,将来必死无疑,说不定会找个借口,拿出当初杀妻的魄力暴起发难,主动用武力对多尔衮发起进攻。   只要帝位还未最终确定,豪格一旦发难,两黄旗和正蓝旗大部分力量很大可能是站在他这边的。   若是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再暗中相助,多尔衮三兄弟再英勇善战,他豪格也不见得会输。   就算最终得不到整个大清,划走一块做土皇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豪格最终没有这般果决,还幻想着用和平的方式争得皇位。   错失良机之后,在多尔衮祭出福临这张牌的时候,豪格已经基本宣告失败了,因为这时的两黄旗,就不会再那么坚定的支持他了。   两黄旗之前坚决站在他豪格这一边,更多的是想保证两黄旗的超然地位,而并非是对他豪格足够忠诚。   因为两黄旗的权贵大臣都清楚,一旦多尔衮荣登帝位,必然会将两黄旗的颜色再换回去,他们现在的两黄旗就会变成两白旗。   因为最初两黄旗便是多尔衮三兄弟所拥有的旗色。   皇太极继位之后,以黄色更能代表帝王,便强行改色,将自己麾下两白旗的颜色和多尔衮三兄弟的两黄旗旗色给调换了。   一旦多尔衮上位,肯定会将原本属于他的两黄旗颜色再收回去。   而现在的两黄旗就迅速的被打回原形,超然地位也就丧失了。   所以,为了保障自己的地位,两黄旗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豪格,甚至不惜开战。   但多尔衮若放弃帝位之争,让福临上台,那两黄旗的颜色就不用改了,超然地位基本可以保证,他们也就没必要和多尔衮三兄弟鱼死网破了。   所以才说,一旦多尔衮祭出福临这张牌,豪格就已经输了。   豪格唯一的生机就是在多尔衮拿出福临这张牌之前动武,否则必输,而且输得很彻底。   其实也怪豪格魄力不足,沈浪在传过去的信息中便已经告诉他,一旦这次竞争失败,日后多尔衮必取他豪格性命。   信息中也提到了福临登基的可能性,按理说豪格自己应该能够想到,一旦多尔衮转而支持福临登基,自己的实力必将大损,两黄旗会迅速的转换立场去支持福临。   怎么就不敢搏一把呢?直接动手袭杀多尔衮,袭杀不成改强攻也可以啊,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着以后被收拾吧。   就这样,沈浪第一次与清廷隔空交击,算是失败了。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次的事情,沈浪让自己更加清醒。   不要因为自己未来人的身份,占据视角优势就认为在对付古人时,稍稍动动小手段就一定能取得战果和胜利。   历史很厚重,不是一根小木棍就能够轻松撬动的。   何况这些人还是这个时代最优秀,最野心勃勃的一批人,是一个王朝的开拓者。   不管是在人生阅历上,还是在政治、军事斗争方面的经验,这些人都远远的超过自己。   自己仅仅想通过一些谣言就制造整个清廷内部的大动乱,实在是想得有些太简单了,可谓说是异想天开。   经过短暂的失落之后,沈浪迅速的恢复了斗志,只有这样的对手,自己如果能够击败之,才能获得更大的成就感吧。   随着满清的皇位尘埃落定,沈浪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动什么手脚了,便继续埋头练军。   九月中旬随之到来,和周遇吉约定的三月之期如期而至。   九月十五日,在沈浪的主持下,在周遇吉和李若琏的见证下,全军上下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式。   没有外国使团,没有新闻媒体,也没有高官显贵,自己见证自己这三个月来的训练成果。   首先是队列,要求没有后世那般严格,主要分为列队和行进。   沈浪和周遇吉、李若琏三人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用望远镜眺望着偌大校场上整齐的队列,军容肃穆。   每个士兵挎着一支燧发枪,身形笔直,仿佛一根标杆一般。   枪口上的锋利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闪烁。   “向右转。”   “齐步……走。”   一个个方队在军官的指令下,紧握燧发枪,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   “正步……走……”   听到命令,正在行进的队伍,每个士兵的双腿立即绷直,双脚用力着地。   “嗒嗒嗒……”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响彻在校场上空,再配上整齐的军列,充满着肃杀之气。   看到这一幕,周遇吉和李若琏皆是感慨万千,这才是真正的军人之风。 第九十一章 阅兵(下)   全军完成队列行进之后,接下来就是实弹演习,这个就只能是这段时间内表现最优秀的几个局的士兵能表演了。   这也是对他们这段时间训练的鼓励和认可。   这其中就包括在不到三个月内从大头兵升为百总,带领一个局兵力的赵长生,人称赵老四。   这货在沈浪接管训练的第一天,就因为和同乡刘大虎两人在站军姿的时候小声聊天,被沈浪给逮个正着。   当场挨了顿棒子,还被罚加练一个时辰。   这还没完,因为此举让监督训练的亲兵在沈大人面前丢了面子,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两货自然少不了被针对,没少挨罚。   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两货进步也非常快。   由于在以后的各项训练中表现优秀,被沈浪关注,两人先后从大兵升为队长,由队长升为旗总,再由旗总升为百总,各率领百来号人。   这两货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莫逆,但谁都不服谁,刘大虎一直觉得赵老四的脑袋没自己灵光。   而赵老四则觉得刘大虎就是傻大个,除了力气大,啥都比不过自己。   嘴上说没有说服力,只能通过实际行动来证明了,平常训练中这两货就经常比试。   在赵老四升为队长之后,没得意几天,刘大虎就通过努力也成为了队长。   随后,刘大虎后来居上,先一步成为旗总,赵老四立即感到了危机,也努力成为了旗总。   可是刚升为旗总不久,刘大虎又成了百总。   赵老四那个气啊,又拼命追赶,终于也成了百总,为了不被落下,赵老四不但对自己狠,对自己麾下的士兵更狠。   而这份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他赵老四的这个局成功的被选中进入这次阅兵的火枪齐射表演,而刘大虎的局却没被选上。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足够他赵老四压刘大虎一头了,让这傻大个起码几个月抬不起头。   当然,这前提是这次的表演不能搞砸了。   赵老四迅速整队,全神贯注。   整队完成,在得到开始的命令后,立即大声喊着指令:“装备装填。”   一排三十几个士兵整齐划一的拿起枪,摆好装填姿势。   “打开击锤。”   ……   在一个个指令下,每个士兵都较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动作,而且相对整齐。   在不远处的队列中,刘大虎认真的看着赵老四这个局的表演,虽然有点不服,但并没有忌妒,也没有忌恨,更不会想着赵老四出岔子。   因为他清楚,一旦在这种大场合下出岔子,赵老四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甚至会影响到后半生。   他和赵老四谁都不服谁,其实是一种情感,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在心里都希望对方好。   两人在村子里的时候就经常争得不可开交,但面对外人,迅速的一致对外。   现在在训练中如此,以后在战场上,同样会如此。   “瞄准。”赵老四声音洪亮的大喝。   平举燧发枪的士兵都瞄向百步外的人形标靶。   “射击。”   “砰……”三十几支枪,却好似只发出一声枪响。   百步外的木制标靶,大多出现了至少一个弹孔,只有少部分漏网之鱼。   被击中的标靶被清理了下去,又换上新的标靶。   单排射击一共进行了五轮,证明百步之内,杀伤效果非常好。   接着是三排射击,一百一十几人分成三排,第一排半成跪姿,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   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从士兵脑袋之间的间隙伸出来,稍微离近一点看,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射击。”   “砰……”   百步外的木制标靶被打得巨颤,木屑纷飞,很多标靶上都有好几个弹孔,一个弹孔都没有的,就更难找了。   看到这样的杀伤效果,已经见识过很多次的周遇吉,还是忍不住心头激动。   而一旁的李若琏紧了紧拳头,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颤动。   虽然他不是一线作战的军人,但是看到大明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身为一个真正忠于大明的人,怎能不激动?   三排齐射也进行了五轮,如果敌军以密集阵形冲杀过来,这样一轮齐射,恐怕会割倒一片韭菜。   线膛枪在一定距离内精度是可以保证的,其实不需要通过密集阵形来提升杀伤力。   而是更适合轻步兵进行散兵阵形作战,这样既可以保证对敌的杀伤力,又能减少己方损失。   但沈浪想到所处的时代不同,所以还是将三排齐射的训练项目保留了下来。   因为后世轻步兵以散兵阵形作战的战术是在后膛枪开始普及,以及机枪出现之后才慢慢形成的。   而这个时代,别说机枪了,连后膛枪都没影儿。   更重要的是,敌人的远程武器还是以火绳枪和弓箭为主,在自己线膛燧发枪的有效射程内,这些武器根本威胁不了自己。   己方就算阵形再密集,也不怕敌人对自己产生多大的杀伤。   而且不管是什么枪,阵形越密集,杀伤效果越好那是肯定的。   所以对沈浪来说,密集阵形还是很有必要保留的。   一个百人队分三排往一个方向一摆,一次齐射一百颗子弹,可以杀伤几百步开外的敌人,都可以看成是一挺射速慢一些的机枪了。   赵老四这个局的齐射表演圆满结束,看到没出什么岔子,刘大虎在心中也轻嘘了一口气。   接着,又有另外七个被选中的局也进行了表演,都完成得很不错。   火枪射击演习结束之后,该轮到火炮了。   前几天,吴铁生又交付了一门9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所以现在军中已经有了三门炮。   其中两门是9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一门120毫米口径的攻城炮。   此刻,三门炮都被拉了出来,开始它们的表演,目标却是几里外的一座山。   沈浪之前已经让人在山上设立了几个目标,在几个不同的位置,让人在几颗树上拉开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白布,白布中央画一个大叉用来表示靶心。   三门火炮就位之后,每门炮都由一个炮组负责,每个炮组有一个炮长,由炮长统一发号施令。   第一门95毫米炮就位。   炮长大喝一声:“标定射击诸元。”   听到指令之后,副炮长立即开始测算并标定射击诸元。   副炮长测算之后大声下令道:“向左三十……”   几名炮兵立即开始动手,其中两个车轮各一个炮兵,尾撑则有三个炮兵,大家一起用力转动整个炮车。   在将炮车转到与目标垂直之后就停下。   “距离一千两百步。”副炮长立即转动炮尾下方的大螺母调节仰角。   ……   “射击诸元调整完备。”   调整好射击诸元之后,副炮长立即向炮长汇报。   “收到。”   炮长继续下令:“装备装填。”   负责操作燧发机的一炮手立即做好准备。   “打开击锤。”   ……   燧发炮的很多操作步骤和燧发枪比较像,只是需要多人配合而已。   通过炮长的口令,每个炮兵按照自己的职责迅速的完成一系列操作。   三炮手将一枚锥形炮弹塞入炮口中,二炮手则立即拿出一根羊毛棍将炮弹推入炮膛中。   “再开击锤。”   一炮手再一次拉开击锤。   “开炮。”   一炮手猛的一拉连接在燧发机上的粗绳。   随着轰的一声,一股黑烟喷出,炮口处火光一闪。   一枚炮弹高速旋转下,迅猛的向目标飞去,而整架炮车也向后退去一截。   沈浪和周遇吉、李若琏等军官都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射击情况,只见远处的山上,一棵大树猛的一震之后,直接折断。   设定的目标自然不是树,显然这发炮弹有些偏离,碰巧把挂白布的一棵树给击中了。   但是,这也看出了该火炮的威力,在三里外的距离,轻松的将一棵大树给轰断了。   对于第一发炮弹没有击中目标,沈浪没有任何不满,现代的火炮都还需要经过试射呢。   另一门95毫米炮也装填完备,随着炮长一声令下,轰的一声,火炮也发射了。   这门炮倒是很侥幸,望远镜的视野中,沈浪只看到一个小黑点在白布前一闪而过,白布上面立即出现一个黑洞。   而整个白布的布面甚至都没有出现多大的震动,这说明炮弹触碰到白布时,速度依然非常快,所以才能轻松的穿透白布,并使白布布面变化很小。   一二零毫米炮也进行了射击,它的目标是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一炮之后也是没打中,炮弹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轰轰轰……”   接下来几门炮又进行了一轮轮射击,几块作为标靶的白布被打得千疮百孔。   “轰”的一声,山顶上那块巨石终于被正面击中,仿佛里面有一个石猴蹦出来了一般,巨石当场炸得四分五裂。   碎石混着泥土哗啦啦的向山下滚落,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够看到山顶上仿佛山体滑坡一般的动静,校场上的士兵一个个激动无比。   但是军令如山,即便内心再激动,他们也保持着完整的队列,不敢有丝毫表露。   “哈哈,好。”沈浪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叫好出声,这样能轰开巨石,以后就能轰开城墙。   ……   “哈哈,好,好,太好了。”   养心殿中,崇祯端坐在龙椅上,神情激动的看着身前笔记本电脑上播放的视频。   这是沈浪让人拍摄的这两天阅兵的完整视频。   当崇祯看到士兵们军容肃穆、气势恢宏的走出铿锵有序的队列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然后,他又看到了火枪单排和三排齐射的视频。   当看到百步开外的人形标靶上被打得千疮百孔时,兴奋得像个孩子般,连连的挥舞了几下双拳。   最震撼的自然是炮击了,当一二零炮击中那块巨石时,崇祯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因为沈浪在巨石附近安装了三个微型摄像机,从几个角度拍下了巨石被击中后的视频画面,那种效果比他自己在校场上看到的震撼百倍。   稍久之后,崇祯一站而起,神情亢奋的看着沈浪道:“沈卿,有此良军,复我大明荣光,指日可待。”   虽然他崇祯不是武将,不懂军略,但是他深信,能有这般纪律,训练到这种程度的军队,战力绝不会差。 第九十二章 勇卫营   阅兵圆满结束,崇祯在养心殿将沈浪、周遇吉和李若琏三人聚在了一起。   看着下方三位忠臣良将,崇祯直接从地平台上走下,心怀激荡的道:“三月之期已至,三位有何想法与良策,但说无妨。”   周遇吉知道这主要是问自己的,于是第一个出声道:“启禀陛下,三月以来,微臣每日随沈大人一起练兵。”   “亲眼见证一支精锐之师在迅速壮大,微臣对沈大人练兵之法,钦佩不已,甘拜下风。”   “三月之约,是微臣输了,微臣愿赌服输。”   周遇吉没有说一句沈浪的坏话,也没有为自己说一句好话,坦坦荡荡正人君子。   沈浪则是笑道:“周大人是否记错了,我记得当时是以我三月练兵为期。”   “若成功,我便可留在军中,若未成功,则要离开军中。”   “是我与周大人赌,周大人可未与我赌啊。”   周遇吉一怔,连忙道:“这样岂非对沈大人太不公平?”   沈浪笑道:“何来不公平一说?周大人本是我大明一员虎将,练兵打仗乃军中魁首,何须与我沈浪对赌?”   “若当时我是周大人,遇到这般挑衅,直接一刀砍了。”   周遇吉微微一怔,随即知道沈浪这般说是为了调侃,但心里非常感动,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崇祯摇摇头,笑道:“沈卿说话就是风趣,万幸三位爱卿惺惺相惜,三月来精诚合作,才能为我大明造就如此良军。”   “三位皆是我大明肱股之臣,万望三位继续同心协力,为我大明荡平贼寇,驱除鞑虏,复我大明万里河山。”   三人立即躬身行礼道:“微臣领命。”   崇祯又直接道:“朕意将全军编入勇卫营,独立成军,沈卿继续任监军,周大人为左副将,李大人为右副将。”   “三位可有异议?”   崇祯这个想法在之前就和沈浪说过,也得到了沈浪的同意,所以沈浪自然没有异议。   而周遇吉、李若琏和沈浪对视一眼,连忙躬身应令道:“微臣没有异议。”   周遇吉本就是勇卫营出身,对勇卫营感情颇身,能够再入勇卫营,并独立成军,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对李若琏来说,此举无疑是将锦衣卫与军队捆绑在一起,而且是与皇上最重视的勇卫营捆绑在一起,他何乐而不为?   锦衣卫越受重视,以后的前途只会更加远大。   不过有一点就是,他俩都不是主将,皆要受沈浪节制,沈浪才是这一军之主。   但两人都没有意见,首先在这段时间内,他们都看到了沈浪的能力和气度,完全有资格担任一军之主将。   还有一点就是,勇卫营本就是属于内廷军队,是皇上的禁军,传统上就是太监监军。   若不是沈浪监军,恐怕也会换另一人来监军。   既然如此,他们肯定选择他们更加熟悉的沈浪了。   崇祯特意留三人在宫中吃了午饭,饭食也是特意交代下去精心准备的,可见对三人的恩宠。   沈浪不是第一次在宫中吃饭,而且在现代社会与大领导吃饭也没那般惶恐。   但周遇吉和李若琏二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而且这种待遇是非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而今天,他们却享受到了,皇上这份恩宠之心,他们怎会感受不到?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在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在心中更加坚定的誓死效忠大明。   从京师回到军中后,沈浪立即将消息通报全军,上下激动不已,作为大明的一份子,没谁不想成为皇上的禁军。   至于沈浪继续任监军,周遇吉周大人成了副将,大家也都没有意见,连当初意见最大的李天龙都没有说什么。   因为经过这三个月的相处,他们都从内心里接受了沈浪,沈大人是真正有本事的,而且处事公正。   进入军中之后,不管是在待遇上,还是在装备上,都带来了极大的变化。   让一支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军队,变成了如今这种顿顿有肉吃,月月有足饷拿。   手里拿着性能优良的燧发枪,还有比红夷大炮更强大的火炮助阵。   谁要是对这样的大人有意见,那真是太没良心了。   沈浪掌控全军之后,便没准备继续呆在这里闷头训练了,训练再好,总需要通过实战来检验。   由易到难,先从清理土匪开始,毕竟今年招募的很多士兵还没有上过战场,先让他们见见血。   当然,他沈浪自己也没有上过战场,也需要真正的见识一下战场的血腥。   锦衣卫之前放出去演习的时候,就侦查和标注了好几股土匪的老窝以及活动轨迹。   在这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土匪流寇,即便是京师周围也不例外。   而这些土匪流寇,其中不少还是之前官军落草为寇的,所以也不要太小看他们的战斗力,一些训练不足的正规军还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呢。   在营地西部约五十里外的大防山,就有一支实力强大的土匪。   首领别号爬山虎,据说之前是明军的一个千总,麾下初步估计人数超过一千人。   他们盘踞在险峻的大防山,以此为据点,辐射向周围的要道和村寨,抢掠商队,掳掠村庄。   甚至还尝试过攻打房山县城,虽然最终失败,但足以说明其丧心病狂和胆大妄为。   偏偏官军也只能躲在城内防御,根本没有实力出城剿灭,让其为所欲为。   “就他们了。”沈浪立即确定了目标,周遇吉和李若琏都没有意见。   李若琏第一时间抽出锦衣卫骨干潜伏到大防山周围,刺探情报。   而沈浪则率领一千多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先一步出动,所有人都骑马。   李天龙率领一千新加入的骑兵押后。   周遇吉留守营地,监督训练,同时分派多路小股部队四处出击,去剿灭其他实力相对弱一些的匪寇。   一个多时辰后,就有最新情报通过无线电传达到沈浪这里。   涿州城西南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子,名为张村,发现一股超过三百人的土匪正在烧杀抢掠,基本确认就是爬山虎的一支人马。   听到这个情报,沈浪脸上怒容闪现,他最是痛恨向无辜百姓痛下杀手的,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土匪,落在他沈浪手上,绝对一个不留。   沈浪立即下令:“向左转向,目标涿州西南,加快行进速度。”   “驾……”   全军开始策马加快速度,经过近三个时辰的行军碰到了前来接应的锦衣卫。   “禀报大人,他们已经向西南方向下一个村子去了。”   沈浪用望远镜眺望远处升起团团浓烟的地方,沉吟了一下道:“派一队人去看看张村还有没有活人。”   没一会儿,一个局的兵力脱离队伍,向着远处正在燃烧的村子赶去。   “带路。”沈浪轻喝一声。   “是。”锦衣卫立即应令,带领大军直扑土匪行进的方向而去。 第九十三章 大防山土匪   古代的土匪讲究什么四梁八柱,四梁还分为内四梁和外四梁。   大当家的称通天梁或顶天梁,常称大柜,二当家称托天梁或偏翅梁,老三是迎门梁,狗头军师则称为转角梁或者文明梁。   这是内四梁,是整个土匪窝中组织架构最高的四人。   这次土匪出动,是因为负责情报和联络的外四梁之一的照应梁,以及八柱之一的通信柱得到了可靠情报,他们掌握了一支商队的行踪。   看商队的规模,油水应该比较重。   于是通天梁便派出迎门梁执行这次任务,老三迎门梁便率领近六百个土匪出发了。   商队虽然有一百多个护卫,而且战力不弱,杀伤了大量土匪。   但是土匪的数量是他们的四倍以上,迎门梁在付出了近一半的人手,才最终将其拿下。   伤亡这么大,迎门梁凶性暴发,将俘获的护卫全部斩杀一空,随行的家眷也被杀了不少。   只留下几个重要家眷,放其中一个家丁和一个管家回去,让他们传信拿银子赎人。   至于抢掠村庄,却是顺手为之,毕竟偌大的大防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新鲜女子补充了。   本来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抢掠年轻女了,那些泥腿子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就是了,却是没想到,居然有一些人敢拿出棍棒锄头,这是要反抗啊。   之前损失巨大的怒火还未消,迎门梁恼羞成怒之下,便让麾下亲自动手,稍微遇到点反抗,就演变成屠村了。   所有老弱和男性皆被杀,连孩子都不放过,年轻女子被掳掠,房屋被焚烧。   村子不大,这股土匪只抢了二十几个少女和年轻妇人,显然不能满足,便又继续向下一个村子而去。   在他们距离目标的吴家村还有三里多的路程时,恰好被一个砍柴的大汉看到,大汉顿时脸色大变,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土匪要干什么。   他二话不说,扔下砍好的柴,就从另一条小路飞快的狂莽回村子。   “不好啦,不好啦,有土匪要来了,有土匪要来了。”   消息迅速的传播,村民们纷纷惊恐的从家里冲了出来,不明所以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上了年纪的村正闻讯,在家人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大汉一路直奔村正家里,双方在村正家门口碰上了。   大汉气喘吁吁的又将消息说了一遍。   村正连忙追问道:“土匪有多少人?”   大汉没什么见识,当时也很慌张,也没注意是多少人,只看到人数有不少。   于是结结巴巴的道:“有好多人,有好几百人,俺还看到了被捆住手的女人,肯定是他们掳来的,他们不会放过俺们村的。”   听到有这么多人,村正的脸色大变,这不是普通小毛贼,绝对是一股悍匪,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   好在村正也不是一点世面没有见过的人,上半年还带领村民躲过了建虏的肆虐。   他微一沉吟便对身边的儿子下令道:“贤儿,你快聚拢村子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带他们到后山的岩洞里藏好。”   “谁叫都不要出来,晚上你自己摸回来看看,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带他们逃命去,别管别的。”   村正的儿子脸色一变,有些心慌的道:“爹,我们连建虏都能躲过,一定没事的。”   村正却是正色道:“这些土匪和建虏的眼光是不能比的,建虏的目标是那些大城,路过我们村子没看到人,便不想找罢了。”   “可这些土匪不一样,他们打不下大城,就是冲我们这些村子来的。”   村正一跺拐杖,催促道:“别说废话,时间不多了,快走。”   村正儿子再不敢耽搁,神情恍惚的跑了出去。   看到儿子去执行命令了,村正又立即道:“大柱,把村里所有壮汉都叫过来,带上家伙什儿。”   村正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被称着大柱的大汉连忙应令。   “虎子,二瓜,你们去盯着那帮土匪,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有事赶快回来报信。”   “好嘞。”两人都没有多问,连忙冲出村子。   一时间,村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却是不知,正在行进的土匪却是突然停下了。   因为迎门梁看到了不远处一骑在快速冲来,正是自己人,应该是通信柱的人。   果然,那土匪探子冲过来后急报道:“三当家的,不好了,有官军朝这边来了,很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眉角间有一道疤的迎门梁眉头一皱,更显狰狞,他有些不敢确信的问道:“哪里来的官军?这周遭有官军敢来管我们大防山的事?”   那探子也不清楚哪里来的,便小心的道:“不太好判断,但看起来好像不简单,人数至少有上千人,且个个都骑马。”   “个个骑马?都是骑兵?他们离我们多远?”   探子回应道:“大概五里左右。”   迎门梁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骑马的只是少部分,绝大多数都是走路。   而且还有不少财物,以及二十几个行动迟缓的女人和几个商人的家眷。   虽然距离要去的村子只有不到二里路了,但还是很可能被后面的官军赶上。   迎门梁想了想道:“你立即回去向大柜通报,让他派人来接应我们,有上千匹马,也值得干一票了。”   说罢,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道:“我稍后就去这山里避一避,凭官军的能耐,就算他们是冲我们来的,短时间也休想拿下我们。”   “是。”探子立即应命,又迅速的策马离去。   为了以防万一,迎门梁又派了另两路人从其他方向回去通报。   做完这些,迎门梁再一指不远处的那座小山,大声道:“走,兄弟们,咱们先上山避一避,看看这支官军是冲咱们来的,还只是路过。”   “听三当家的,走,快走……”   一群土匪立即呼呼喝喝的改变方向。   之前不怎么赶时间,所以行动慢一点也没怎么管。   现在稍微走慢一些的女人,直接一鞭子抽过去,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尖叫声和哭喊声伴随一路。   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要去的小山上,正有两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确认土匪的目标应该是自己所在的这座小山之后,其中一人立即对着挂在左胸的对讲机开启了通话,将情报传递了回去。   没有多久,情报反馈到了沈浪这里。   跟随在沈浪身边的高文彩适时的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截杀?”   沈浪摇摇头道:“让他们回去报信,把那些土匪都引出来最好,躲在山里反而不好打,你再加派人手盯着这些回去通风报信的人。”   “是。”高文彩立即应令,然后下去布置去了。 第九十四章 长生、红莲   在知道那些土匪派人去求援了之后,沈浪反而不那么着急了,准备来个围点打援。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沈浪还通知在后面的李天龙先避一避。   迎门梁成功的将三百来号人和财物都带上了山,一边守住几个上山的路口,一边派人去侦查官军的行踪。   当得知官军也改向,并向这座小山行进时,迎山梁不由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的狗才,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大防山的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下土匪何其多,官军连自身都难保,谁还有心思剿匪,所以这些年,大多官军与土匪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土匪一般也不去攻击官军,因为进攻官军没什么好处,现在官军可穷得很,得不偿失。   而对官军来说,有些实力的官军大多去剿流寇去了,没实力的反而不是一些悍匪的对手,所以也不会没事去找土匪的麻烦。   慢慢的,双方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官军躲在城里不出来,土匪横行肆虐,一般也不会去攻打城池。   如果可以的话,双方还会暗中合作,利益均分。   可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一支官军,不闪不避直接撵上来的怪异举动,确实大出迎门梁意料之外。   “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商人的家眷?”   迎门梁不由如此想着,如今大明官商勾结,鱼肉百姓的事情太多了,身后没有官员支持的富商反而很少。   为此,迎门梁还亲自去审问了下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商人家眷,但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迎门梁还是认定这些官军应该是那个商队背后的势力,不然解释不通。   至于说哪支官军良心发现,想平白无故来剿匪,拉倒吧,这事多少年没在这里出现过了,没好处的事情谁干?   虽然说对方这么快的聚集了上千兵力,但迎门梁没有丝毫担心,咱们大防山又不是没有碰过官军,哪次官军占了便宜?   而对方居然能够调动上千兵力,说明对方的能量还不小,那也代表着财力雄厚,这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吗?   要不是手上的兵力只有对手的三成,迎门梁说不定还会直接迎上去碰一碰,可见对官军的蔑视。   沈浪自然不知道迎门梁对自己这支军队有这么大的误会,他带兵抵达山前后,没有直接发起进攻,而是派人喊话,让土匪们立即出来投降。   看到官军这种架势,迎门梁更是嗤之以鼻,直接命人射箭,将喊话的官军吓得灰溜溜的跑了,引得周围土匪一阵轻蔑大笑。   沈浪也不急,没再让人喊话,更没有进攻,而是直接派人将入山路口全部封锁,将这座小山给围了起来。   看到官军这副作派,迎门梁很是不屑,果然又是脓包,他也乐得如此。   等大柜带人来了,前后包抄,直接将这伙官军给灭了。   然后再查清楚这背后的势力是谁,再狠狠的敲一笔。   迎门梁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没有多久,天色已近傍晚,沈浪立即命人安营扎寨,一副要长期围困的模样。   这一幕也被村子里出来打探消息的虎子和二瓜看在眼里,也基本看出了官军的打算,看来今天应该是相安无事了。   于是,虎子立即让二瓜回去报信。   收到信息的村正眉头紧锁,虽然说突然冒出来了一股官军破坏了土匪的行动,但他的心情并没有丝毫放松。   官军可不一定是为民的,有时候甚至比匪还凶狠,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即让二瓜再带几个人手,晚上轮流监视官军和那帮匪徒的举动。   一旦发现有人要往村子这边来,不管是匪徒还是官军,要第一时间回来报信。   二瓜连忙应声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九月份的夜晚早已转凉,官军营地中生起了篝火,上面架起的肉烤得滋滋作响。   沈浪坐在火堆边,问向身边的亲兵队长李东华道:“下午不是说在那村子里发现两人侥幸逃过一劫吗?”   皮肤黝黑不苟言笑的李东华出声道:“是的,大人,正在伙头军那里照看着。”   “带过来看看。”   没有多久,李东华便让人将衣衫褴褛的两人带了过来,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他们从出现后便一直互相抓着对方,应该不是兄妹就是姐弟了。   看到周围皆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两人明显都很紧张,但少女还是努力的站在少年前面,而少年似乎不让,想站到少女前面来。   沈浪就此判断,应该是两姐弟了。   面对此情此景,沈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木材烧得噼哩啪啦作响,沈浪从木架上拿起一块烤肉。   用刀子划开,确认里面也熟了之后,他立即将烤肉递向两人,道:“给你们的。”   听到这话,两人皆是忍不住的抿了抿嘴唇。   少女还有些踌躇,而少年在想了一下之后,突然松开抓着少女的手,壮着胆子靠近过来。   少女一惊,连忙跟上。   少年在快要靠近沈浪时,小心的放缓了些脚步,好像沈浪是豺狼一般。   他小心的挪移过来,伸手去接沈浪递过来的烤肉,但又不敢直视沈浪的眼睛。   他黑呼呼的手终于摸到了串着烤肉的木棍,捏住,但又不敢直接拿出去,直到沈浪松开手。   少年飞快的将烤肉拿了回去,然后本能的退后几步。   感觉退到了安全些的位置后,少年这才转身,将烤肉退向了一直跟着他的少女。   少女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将少年的手推回去,意思是让他自己吃。   少年却是直接一把抓向烤肉,也不管它烫不烫,将肉块一分为二,将大块的又递向少女。   少女不接,伸手要去拿那块小的,少年却是不依。   看到两人这般谦让,沈浪适时的出声道:“不用谦让,今晚的肉管够,若能吃下,这些都是你们的。”   两人皆是一愣,少女似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沈浪跪下,并拉着旁边的少年也一起跪下,连连给沈浪磕了几个响头。   沈浪直接道:“起来吧,赶快把肉吃了。”   两人这才起来,开始小心的,然后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肉吃完。   沈浪又立即递过来一大块,这回少年的胆子明显大了一些,没再那般小心。   他从沈浪手中接过烤肉之后,主动下跪磕了几个头后返回。   沈浪对一旁道:“再给他们来碗汤。”   没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汤端了上来,两人一人一碗。   看到两人将手中的肉和碗中的汤都下肚之后,沈浪才出声问道:“你们俩叫什么?”   少年放下碗,小心的答道:“俺叫长生,俺姐叫红莲。”   沈浪听了点点头道:“长生,好,名字起得好。今年多大了?”   “俺快十三岁了,俺姐十四了。”   沈浪又点了点头,又问道:“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人都沉默了,红莲更是忍不住的低泣起来。   长生虽然很想忍住,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但他不让自己哭出声,稍久才挤出三个字:“都死了。”   突然,长生好像是狸猫一般,一下子蹿了出来。   李东华一惊,本能的拔刀,却是看到长生直接扑通跪在沈浪身前。   他这才缓缓的将拔出一截的腰刀按了回去,但神情依然专注的盯着长生,似乎连个孩子都不会小看,严加戒备。   也许,这才是亲兵必须具备的素质吧。   长生嘭嘭的磕头,声音哽咽的问道:“大人,你为什么不打他们,他们杀了俺们全村的人,烧了俺们的房子,抢了俺们的东西,还把人也抢走了……”   说着说着,他再也忍不住,终于大哭起来。   沈浪还未回答,却是看到红莲也扑了过来,之前她一直不怎么说话,此时也悲泣的哀求道:   “请大人为俺们全村人报仇,红莲给大人做牛做马一辈子。”   沈浪沉吟了一下,却是没有给他们答复,而是对一旁的李东华道:“天色晚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一人给他们一个睡袋。”   “是。”李东华立即应令。   两姐弟却是不肯走,继续不停的哀求,李东华手一挥,让亲兵将两姐弟强行带了下去。 第九十五章 懂设计的土匪   今夜月色朦胧,但是山下的点点篝火,还是可以让迎门梁看到山下官军的一些情况。   他招招手,一个尖嘴猴腮的土匪连忙上前。   “猴子,你点五十个弟兄,摸下去试试点子硬不硬。”   “先别急着袭营,找到他们放马的地方,点把火试试,有机会就制造混乱,我随时接应你。”   猴子了然的点点头,立即拍拍胸脯道:“三当家放心,小的去给那些官军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炸营。”   没有多久,猴子就点好了五十来个土匪,悄悄的借着夜色摸到山下去了。   为了不惊动官军,还特意避开了下山的路口。   他们自认为行动很隐密,隐藏得很好,却不知早已被有心人发觉了。   在他们根本看不到的地方,两个锦衣卫正拿着一个望远镜样的东西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望远镜不适合在晚上使用,但这不是一般的望远镜,因为这是带夜视功能的。   对付土匪都用这般先进的玩意儿,确实有些过分了。   没办法,沈浪要让锦衣卫先熟悉这些装备,以便以后在对付其他更强的对手时,能够更好的发挥,只是这些土匪刚好倒霉的撞上罢了。   锦衣卫探子将侦查到的消息迅速的通过对讲机传回了营地,营地负责值夜的队伍立即分出几十人摸了过去。   没有多久,突然响起“砰砰砰”的一阵清脆枪响,黑夜的宁静一下子被打破。   正在观察山下情况的迎门梁被吓了一大跳,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借助山下官军营地的篝火亮光观察,发现官军营地并未出现什么混乱。   没办法,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几道人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迎门梁一惊,问道:“啥情况?猴子呢?”   “三当家的,我们遭到官军埋伏了,中了他们圈套。”   “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他们就突然开枪了,弟兄们一下子就被放倒了一半,猴子当场就升天了。”   “看事不可为,我们就立马撤了。”   “娘的,这么邪门?”啥事儿没干就折了几十号人,迎门梁气得呲牙裂嘴的。   思索了一番,迎门梁立即道:“趁晚上,你带几人下山去,回去告诉大柜一声,这股官军有些不对劲,让大柜不要大意。”   “几个人目标小,多注意一些应该没事。”   “是。”几人立即应令。   他们先通过下山的路下去,快到山脚前蹿入没有路的树林中,这样就可以避开官军。   毕竟官军这点人,不可能将整座山全部围起来,而且还是晚上,他们顶多只能堵住了几个山口。   打算是蛮好的,却是不知,他们先前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锦衣卫的几个探子早就埋伏在这条山路两边离山脚不远的树林中,他们的心思和退路早被锦衣卫猜透了。   虽然发现了这几个土匪的行踪,但锦衣卫并没有轻举妄动,眼看着他们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走远了一些,锦衣卫立即分出一人跟了上去。   几人在树林中艰难的穿梭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远离了官军的营地,旁边也没有山口,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外摸去。   终于出得山来,几人也不敢打火把,借助朦胧的月光慢慢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最前面的一人脚步突然一顿,他身后一人反应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另外两人也连忙停下。   “怎么突然停了?”后面那人有些不满的问道。   “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前面那人小声的问道。   “娘的,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你娘的吓唬谁呢?你以为老子怕鬼?”   后面那土匪显然是胆大包天。   可是,他的话音刚一落,却是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道:“那就见识一下吧。”   这突然的声音,一下子把几个土匪吓得肝颤,即便是刚才那看起来胆大包天的土匪也被吓得双腿一软。   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话音刚落,几束刺眼的亮光同时从四周亮起,将四个土匪的身影一下子显露了出来。   突然的亮光,无比的刺眼,几个土匪不自觉的用手挡住眼睛,其中一个土匪更是惊恐的大叫道:“鬼啊,真有鬼啊。”   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眼睛没有适应这种强光,也看不见。   在几个土匪惊恐和愣神间,他们只感觉脖颈间一寒,这才看到几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前,并用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即便此时,几个土匪也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皆是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们随即被三下五除二的捆绑了起来,然后被分开带到一边去审问。   在锦衣卫的刑讯下,再狂的土匪也扛不住,几人先后招了,然后直接被灭口了。   夜渐深,没再出现什么动荡。   翌日,沈浪还特意让士兵们多休息一下,天大亮之后,才起来吃早饭。   迎门梁昨晚没怎么休息好,早上匆匆吃了几块肉干之后,就静等消息了。   因为没有收到消息,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大柜是不是在赶来支援的路上。   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看到下方官军的营地开始撤收营帐,迎门梁猜测应该是大柜快到了,并被官军知晓,这些官军是不是要逃跑了?   如同应了迎门梁的猜测,山下的官军收了营帐之后,就开始撤退了,去打探消息的弟兄回来禀报,封锁山口的官军也撤了。   迎门梁精神大振,兴奋的道:“娘的,真的要跑了,老子还以为这帮杀胚还有些能耐呢,没想到是唬人的。”   一次小小的失利,并没有改观迎门梁对官军的长期偏见。   旁边立即有一人问道:“三当家的,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堵截他们?”   迎门梁眉头一挑,说道:“不急,以大柜的能耐,肯定也知晓这些官军的动静,等大柜和他们交上手了,咱们再从后面杀上去。”   “不然的话,他们先反过来打咱们,这买卖就不划算了。”   众人点点头,觉得很是在理,三当家的脑子就是好使些。   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这几年横行惯了,都忘记什么是害怕了。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浪率所有人撤离,并非逃离,而是主动迎向了土匪的援军。   因为沈浪相信,只要躲在山上的土匪不傻,就不可能一下子都冲下山。   若他们真犯傻,迫不及待的从后面撵上来,随便分出一部分兵力就可以将几百个土匪击溃了。   另一片杂草丛中,虎子和二瓜等人轮流守了一夜,看到官军就这样撤了,也有些傻眼。   虎子忍不住骂道:“娘的,官军果然靠不住。”   “二瓜,快回去告诉村正。”   二瓜立即答应,可是刚站起身,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一会儿,几人被弓弩锁定,一动不敢动,然后就被控制了起来。   ……   前方锦衣卫探子侦查到的信息,纷纷的落到沈浪手里,土匪援军估计有上千人,和己方兵力差不多,但骑兵不到两百,其他的皆是靠两条腿。   至于兵器,则是五花八门,衣服更是如此,这也比较符合土匪的性质。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沈浪先看到了远方一面飘扬的大旗,立即用望远镜瞧了一下。   只见这面大旗上有一个大大的山字,在山字头上又有一只大老虎。   老虎的后爪踏在山字左边短一些的一竖上,前爪则踏在中间那长些的一竖上,仰头咆哮,好像是把一座山踩在了脚下。   “挖草,爬山虎是这么来的吗?这土匪挺有文化的嘛,还懂设计。” 第九十六章 护目镜   爬山虎是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胡子拉碴的,骑在马背上,手握一柄大环刀扛在肩上。   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上千号人,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土匪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人生大赢家了。   一个探子飞马来报官军的踪迹,却是得知官军没跑,反而迎向自己,只是行动有些慢悠悠的,还距自己大军五里开外。   爬山虎用望远镜看了看前面的琉璃河,大吼着下令道:“弟兄们,加快速度,渡过琉璃河。”   说罢,他首先策马加速,后面的上千号人呼喝着开始奔跑起来,好像是要奔着去发财的一样。   爬山虎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官军还有些距离,赶快渡河。   不然,等官军在河对岸一堵,或者趁着半渡的时候发起攻击,那就很麻烦。   这些官军个个骑马,但是行动如此迟缓,也不会利用地形,居然放自己过河,真的愚蠢至极,爬山虎也不由对这些官军多了几分轻视。   也不知道是哪个军头麾下的骑兵,单独跑了出来,却又不像是打仗,磨磨蹭蹭的,很符合明军的气质。   官军这边,沈浪在得知土匪开始强渡琉璃河后,这才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他并非不知道有琉璃河的存在,也并非不知道爬山虎等匪军的行踪,而是故意为之,就是要放他们过河。   爬山虎的探子也没有放松对官军的监视,在得知官军加快了速度之后,爬山虎反而大喜。   这说明官军这才意识到琉璃河的重要性,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官军的印象,还是那般迟钝。   毕竟,他爬山虎就是从官军中出来的,而且还一度做到了千总的位置,对官军的腐败无能再了解不过了。   双方都在加速,显然,爬山虎更快一步,他先一步率领麾下从琉璃河上面的木桥安全的过了河,并开始整队。   这时,才看到官军姗姗来迟的身影。   爬山虎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官军的阵形和配制,放眼之中果然是全都骑马。   打的旗帜上只有“明”字,所以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将麾下的军队。   似是看到自己已经成功过河,官军的速度又放缓了下来。   爬山虎嗤笑一声,看到己方阵形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便大喝道:“前进。”   双方的距离继续在拉近,大约相距一里左右时,官军先一步停下了,开始整队。   但爬山虎并非真的无脑,他也连忙抬手一挥,让全军停了下来,继续观察官军的举动。   “娘的,连炮都没有?”   他用望远镜将官军扫视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一架炮车,也没有发现有人将火炮抬到阵前。   这都要开打了,火炮的影子都没有,说明这支官军根本就没有炮啊。   爬山虎见状大喜,大喊道:“继续前进。”   匪军又开始继续前进,将距离拉近到两百步左右才停下来。   这时,官军派出了前锋部队,大约三百余人,开始骑马靠近过来。   爬山虎不以为意,大声命令道:“把咱们的炮拉上来,给这帮狗才长长见识。”   爬山虎首先在装备上对眼前的官军产生了极大的优越感,居然连炮都没有,还出来打个什么鸟仗?   一行土匪呼呼喝喝的抬出了十多门炮,五花八门的,有虎蹲炮,有佛郎机,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土炮。   除了这些火炮,配备火枪的两百多个土匪也开始准备,等几声炮响将官军打乱之后,就该他们大发神威了。   土匪的十几门炮还未摆好,官军前进的队伍便停了下来。   把总打出旗语,身为麾下一百总的赵老四大喝一声:“下马应战。”   整个局的士兵立即翻身下马,并将马栓在随身携带的马桩上,其他两个局也是如此。   三个局的士兵弃马前进十来步,然后迅速列队,此刻距离土匪阵前只有一百步二十步不到。   各列出三个横队,相邻的两局之间隔开五步左右。   列阵完备,三个百总大喊一声:“戴护目镜。”   所有士兵立即将头盔上的护目镜拉下来并罩在眼睛上。   单筒望远镜中,爬山虎也看到了官军的这个举动。   此时眼镜算不上多稀罕的物件,曾经混到千总的爬山虎自然不陌生,看到这些官军居然还配眼镜,顿时破口大骂。   “娘的,哪个杀胚,把银子这么花的。”   虽然他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哪支军队打仗还戴眼镜的,但他知道这些眼镜的作用,应该是防止火器射击后的浓烟伤到眼睛。   可他娘的,这也太奢侈了,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败家啊。   “难道是哪个权贵的家丁?”爬山虎不由如此想着。   因为这年头,那些大老爷只有对自己家的家丁才舍得下本。   军队是朝廷的,家丁才是自己的。   想到可能是哪个权贵的家丁,爬山虎的心头顿时一凛,危机感大盛。   他可是清楚,一些训练有素的家丁的战斗力,可是比明军强一大截。   己方人数不占优势,与同等数量的家丁交战,必败无疑。   可一想又不对,谁能养这么多家丁?   在爬山虎的胡思乱想间,赵老四的这个局已经先一步将弹药装填好,并用旗语汇报把总,其他两个局也稍稍落后一点点。   把总旗帜一挥,赵老四和另两个百总大喝一声:“再开击锤……”   “瞄准……”   “唰唰唰……”   三个局三百多个士兵同时举起了火枪。   还在分析各种原因的爬山虎看到官军纷纷举起火枪,神情不由一愣。   随即喃喃自语的骂道:“娘的,脑袋被驴踢了吧,哪来的憨货?火器隔这么远,打个鸟?”   爬山虎笑骂间,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官军手中的鸟铳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为什么不是一排排的发射,而是三排全部举起鸟铳呢?而且,怎么这么快就装好了?   望远镜的视野中,那密密麻麻又黑洞洞的枪口,虽然心里觉得鸟铳打不了这么远,但看起来还真的有些瘆人。   “射击。”   包括赵老四在内的三个百总一起暴喝。   “砰砰砰……”像是放鞭炮一般,几百支线膛燧发枪一起开火,黑烟一团团暴起,迅速笼罩了人群。   但是有了护目镜的保护,士兵们都不用担心熏到自己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第九十七章 两轮齐射   爬山虎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各方面都有些诡异的官军,他先看到一团团黑烟在官军人群中喷出,接着就听到“砰……”的枪响声传来。   还在阵前闷头摆弄火炮的土匪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还想着等会儿怎么用强大的火炮给官军一些颜色瞧瞧。   刹那间,弹雨扑面而来,无数土匪身上暴起一团团血雾。   “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不绝入耳,人群像割麦子般,成片的倒下。   “咻咻咻咻……”爬山虎只听到这种怪异的声音从耳旁刮过,然后身旁的部下就好像被狂风吹走了一般,瞬间消失一大片。   身边扛大旗的土匪双眼一瞪,无力的松开手,身影伴随着手上那面威风凛凛的大旗翻倒而去。   旗面坠地,直接被鲜血浸染,大老虎消失在一片血污中,被惊恐嚎叫的人群肆意践踏。   而原本呆在队伍靠后的土匪,也突然感觉身前一空,排在自己身前几排的同伴,几乎同时东倒西歪的向地面倒去,并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线膛枪发射出来的米涅弹,在这个距离上可以轻松的洞穿好几个没有穿甲的土匪,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神奇又让人惊恐的场景。   视野一下子开阔,还完好的土匪们全都呆愣住了。   接着,他们便看到身前视野中那般血流成河的凄惨景象,巨大的恐惧迅速渗透进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反应快一点的,嚎叫一声,直接丢下兵器就惊恐的往回逃跑,太可怕了。   爬山虎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似不解,似疑惑……   直到滚烫的鲜血浇在他那一脸横肉的脸上,鲜血浸进了他的双眼,让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血色世界,被这个凄惨的世界所笼罩。   爬山虎身形巨颤,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让双眼脱离那个血色世界,让自己回归现实。   看着眼前到处倒伏的尸体和惨嚎的伤者,以及四处奔逃的人群,爬山虎目眦欲裂。   一个全身血污的人像疯了一般爬到爬山虎身边,惊恐的叫道:   “大柜,官军火器太猛了,兄弟们死得太惨了,太惨了。”   “军师刚才也被打死了。”   “大柜,快撤吧,快撤吧,不然来不及了。”   爬山虎终于完全清醒,也完全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他看都不看,坐在马上直接一脚踹过去,后面就是大河,撤,往哪里撤。   狗日的官军狗得很,这是故意放老子过河想一网打尽啊。   爬山虎大声咆哮下令:“趁官军装填弹丸,给老子冲,杀一个赏银五十两。”   “冲过去官军的火器就没用了,给老子杀,杀。”   “杀过去才能活,杀……”   爬山虎完全癫狂了,直接从马上跳下来,开始呼喝着还活着的人发起进攻。   可是,这些土匪看似凶恶,但只会打顺风仗,若是顺风仗,不用催,他们自己就会嗷嗷叫的发起冲锋。   这几年打了太多的顺风仗了,他们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今天官军仅仅一轮齐射,就一下子将他们打回了原形,让他们认清了现实,身边熟悉的匪友,说没就没了。   不少人还在痛苦的嚎叫着,声音好像是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叫得人心神崩溃。   爬山虎看都不看在地上惨叫的伤者,有时还直接在他们身上踩过去,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大声咆哮。   “给老子冲,给老子冲,杀一个赏银一百两,不冲就给老子死……”   爬山虎提着刀疯狂的叫嚣着,没有听从命令的,直接一刀砍过去。   在如此逼迫,终于聚集一点人,可这时,勇卫营的新一轮装填又完备了。   “瞄准……”三百多个士兵平举起了火枪。   “射击……”   “砰砰砰……”   弹雨再一次扑面而来,站着的土匪们,一个个身体像抽搐了一般,被一枚枚弹丸洞穿。   “扑通扑通……”一具具尸体像木桩一般成片的倒下。   爬山虎只感觉一阵巨痛从左臂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啊……”   站着的人更少了,而看到这一幕,这些站着的人皆是双腿一软,直接趴伏在地,再也不敢站起来了,整个人都笼罩在极大的恐惧中。   这其中就包括爬山虎自己,这一枪虽然未直接打死他,但也将他彻底打醒了。   他知道,官军鸟铳的杀伤距离太远了,而装填速度又这么快,即便自己在开战前就立即发起进攻,也根本冲不到官军的身前进行近战。   真要硬顶着伤亡冲过去,到了官军身前,也不会剩下几个人了。   而现在,自己更没有任何的反击资本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爬山虎放弃了抵抗,只想着保命。   他不敢站起身,不敢有第三次侥幸自己不会被打中要害,像三条腿的狗一样不停的向河边爬去。   他不管身下的尸体还有旁边惨叫的部下,他突然猛的一伸手,抓住一人的脚踝,嚎叫道:“老子是爬山虎,快护送我离开。”   可是那人却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一般,抬起腿奋力挣扎,几下没挣扎开,直接用另一条腿踢向爬山虎的脑袋。   “啊……”爬山虎惨叫一声,只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连忙松开手。   张嘴吐出一口血,爬山虎不敢停下,继续大声喊道:“弟兄们,弟兄们,我是爬山虎,快,快带我离开,赏银一千两,一千两。”   “不,一万两,赏银一万两,我爬山虎和他结拜为兄弟,封为二当家。”   爬山虎大声嚎叫着,开出各种诱惑条件。   也许是条件太诱人,终于引起了十几个土匪的注意,他们简单的商讨一下之后,就迅速的冲到爬山虎身边。   此时,勇卫营三个局的士兵没再装填子弹,而是在把总的命令下,全部抽出了刺刀,然后安装在燧发枪上。   赵老四跟着大声咆哮道:“弟兄们,给老子杀……”   “杀呀……”   几百个士兵手握带刺刀的燧发枪,汹涌的向身处炼狱的土匪残军杀来。   刚接应到爬山虎的十几个土匪看到这种情景,顿时心头大骇,二话不说抬起爬山虎就向河边冲去。   “啊……”爬山虎惨叫不已,“别抓我左手,左手中弹了,啊……”   可这关键时刻,谁还管你这个,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救爬山虎,更不是为了成为他的什么兄弟二当家的。   经过今天这一劫,大防山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谁还想成你兄弟?   老子只想成为你银子的新主人,有银子,老子自己就可以立山头,谁还管你爬山虎,爬山虫还差不多。 第九十八章 都去沾上足够的血   赵老四带着他自己这个局的百来号士兵第一个冲向土匪阵前,但是越靠近,凄惨的场景和浓重的血腥味,让很多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士兵本能的放缓了脚步。   有的士兵甚至直接停下,视线移向他处,有些不忍直视。   发现这些“问题”士兵之后,赵老四大声咆哮道:“他娘的,一帮软蛋,要是遇到流寇和建虏,这耽搁一口气的时间,你们脑袋都没了。”   “若现在是你们躺在地上鬼叫,你以为这些土匪会放过你吗?他们只会放声大笑,你越惨,他们叫得越欢实。”   “不知道张村吗?他们连无辜的村民都不放过,这些都是天杀的狗才……”   “都给老子冲上去杀,多杀几人,你们就知道杀敌人和吃肉一样痛快……”   一边嚎叫,赵老四还一边拿棍子驱赶,其他两局也有类似情况。   一个个有些胆怯的士兵在百总的“逼迫”下,嚎叫着冲向土匪。   其实,他赵老四也没有见过这种凄惨场景,心里也是有些不适应和胆怯的。   但他是百总,若连他自己都不敢上前,不但会被全军笑话,百总位置不保,还会被刘大虎那憨货嘲笑,那得不知道多久能抬起头了。   也有不少士兵不需要赵老四催促,脚步丝毫未停,举起带刺刀的火枪就一路冲杀而去,将刺刀狠狠的捅入敌人的胸膛。   连那些躺在地上嚎叫求饶的土匪都没有放过,这些才是狠人。   赵老四看得都心里一阵抽搐,老子要是不再狠一点,以后怎么镇得住这些家伙。   “杀,给老子杀……”赵老四大叫一声也举枪冲上,一路嚎叫为自己打气。   “嗵……”赵老四一刀捅起一个刚站起来想要逃跑的土匪腹部。   这土匪顿时双眼圆瞪,死死的盯着赵老四,双手本能的抓住刺刀,似乎想将刺刀从身体内拔出来一般。   赵老四心头狂跳,但他时刻牢记自己是百总,不能被麾下士兵,还有刘大虎那个憨货嘲笑。   巨大的危机感让赵老四心头发狠,他抓住火枪的手猛的一扭,刺刀在这土匪腹腔内一阵搅动,血水直流。   猛的将刺刀抽出,赵老四抬起一脚又将这个土匪踹倒在地,刺刀又凶狠的扎下,将这个已经死去的土匪胸膛洞穿,死得不能再死。   赵老四再次猛的将刺刀抽出,鲜血飙飞,浇了他一脸一身。   他咧嘴狞笑,鲜血流进他的嘴里,让他看起来越发狰狞。   这一刻,包括赵老四在内的很多士兵,心境都得到了升华。   沈浪通过望远镜看着上千的土匪就这样被轻松击溃,并没有多大的成就感,这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自己这支军队,就算是训练换装的三个月前,让周遇吉来指挥这场战斗,肯定也能轻易取胜。   在赵老四等人冲杀上前时,沈浪冷酷的下令道:   “所有没有杀过人的新兵,装上刺刀,都自己上去,去见见血。”   “不管死的活的,用你们手中的刺刀,去疯狂的刺。”   “身上没有沾上足够血的,别回来。”   看到赵老四的那个局最先被派出去战斗,刘大虎早已经等不及了,在把总下令后,他嚎叫一声带着自己麾下百来号人冲杀了出去。   其他局、旗、队也不甘落后,在各自军官的命令下,没有杀过人的士兵全部被派了出去,他们抽出刺刀,装上枪,然后蜂拥的冲向河岸边。   随着大量的士兵离开,沈浪周边的士兵也少了很多,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趁机冲了出来,正是长生。   看到弟弟冲出去,红莲大惊,连忙追去,负责看管他俩的一个稍微年长点的伙头军老刘带着两人立即跟了上去。   长生一直冲到了最前面才停下,这样他就可以亲眼看到前方的剿匪战斗了。   他似是不知道害怕,但红莲却是见不得这种场面,各种刺耳的喊叫声让她不寒而栗。   老刘终于追上两人,就要将他们带回去,但还算听话的长生此时却怎么也不肯走。   一直注意着周边情景的李东华发现了,便悄悄的告诉了沈浪。   沈浪轻笑道:“敢看就让他看吧,快些成为男子汉,以后也可以好好的保护他姐姐。”   在得知沈大人首肯后,老刘也不再强求姐弟俩回去,也跟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他也是周遇吉周大人麾下老兵了,以前也多次上过战场,在一次负伤后,右腿落了些残疾,又离不开军中,就被放到了伙头军。   河岸边,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尸体堆积成山。   “啊……”不少士兵嚎叫着为自己打气,然后举枪向着躺着或者在地上滚爬的土匪捅去。   “噗噗噗……”一个刚爬起来想要逃跑的土匪同时被几柄刺刀刺穿,身上一下子布满上十个窟窿。   有不少土匪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即便是受伤的土匪,都好像是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见逃不掉,连忙跑下求饶。   “各位兵爷,饶命啊,饶命啊。”   “投降了,投降了,饶我一命啊。”   “兵爷,兵爷,不要杀我……”   可是,军令如山,这段时间的训练让士兵们知道,对于上官的命令,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   沈大人下的命令是,不管死的活的都捅上几刀,那就执行命令。   一些之前不敢杀人的士兵也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这些求饶,举枪就刺。   一个土匪胸口被捅穿,他双手抱着刺刀,口中鲜血像水一般流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个年轻的士兵就盯着这个土匪,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只感觉脑袋一阵热血上涌。   “啊……”的大喊一声,一脚将已经没了生气的土匪踹翻,拔出刺刀,又连捅几刀。   然后又疯狂的将旁边的土匪,不管死的活的都再捅一遍。   很多土匪身上都被捅了很多刀,鲜血迅速的流干,一些想混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命的也是痴心妄想。   见求饶也没用,有些土匪也只能被逼着反抗,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勇卫营面前占不到任何优势。   勇卫营士兵手中带刺刀的枪却是比他们手中的刀还要长,近距离战斗中,一寸长则一寸强,何况他们都不止面对一人。   顽抗不了一两个回合就会被一柄刺刀刺穿,然后几柄刺刀争先恐后的刺来,身上立即多了一堆血窟窿。   一个拿着长矛的土匪似乎在兵器上占了一些优势,因为长矛比勇卫营士兵手中拿的枪要长不少。   为了活命,这个土匪挥舞着长矛胡乱横扫,也确实让几个士兵一时无法近身。   浑身浴血的赵老四见状推开一个士兵,他上前一步,咧嘴一笑,拿着手铳对着这个土匪的下肢就是一枪。   在如此近距离,手铳的精度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个土匪惨叫一声被打倒。   几个士兵趁机一捅而上,举起刺刀一阵猛刺,迅速将他刺成了马蜂窝。 第九十九章 无路可逃   面对勇卫营这般凶残的杀戮,所有的土匪都胆寒了,他们没想到,这样被施暴的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连求饶都没用。   过河是唯一的生路,先逃一步的土匪拥挤在那狭窄的桥上。   为了尽快的冲到对岸,他们将土匪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将前面挡路的都从桥上推下去,桥就通了。   木桥上的血腥杀戮也不比河岸边的差多少,一个个土匪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被自己的同伴砍翻,然后掉落琉璃河中,河水迅速被染红。   一些生怕被自己人杀死的土匪,则直接先一步从桥上跳下去,还有一开始就准备泅渡过河的,就直接冲进河里。   当一些勇卫营士兵冲杀到河岸边时,便发现琉璃河中已经有不少土匪在奋力的向对岸游去。   士兵们没有下河追击,而是在岸上装填弹药,然后自由射击,一个个在水里奋力挣扎的土匪皆成了活靶子。   “砰砰砰……”一个个土匪被线膛燧发枪精准的击中,一滩滩鲜血染红了河水,尸体沉了下去。   还在争夺木桥的土匪,一片片的被射倒,被挤到桥边的,更是像下饺子般掉进了河里。   桥面迅速的被清空,除了大部分被射杀,有小部分是自己主动跳下河的,因为他们知道,呆在桥面上更容易被射杀。   可是,即便落入河中,也很难逃过一劫。   冲到河岸边的士兵越来越多,往往几个士兵要争抢一个目标射杀。   这看似并不宽阔的琉璃河,对这些逃命的土匪来说,却如同天堑。   稍久之后,枪声渐歇,因为勇卫营的士兵已经找不到可以射杀的目标了。   血腥的杀戮终于停止,在河岸边还围着一个小圈,原来还有几个土匪幸存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土匪跪在地上,点头哈腰的指着旁边一身血污的一个身影道:   “各位兵爷,各位大爷,这是爬山虎,我们兄弟把他活捉,就是为了交给各位爷的。”   一个千总走过来,冷漠的下令道:“把那爬山虎带过来。”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把死狗一般的爬山虎给拖了过来。   爬山虎一身血污,衣服破烂,头发散乱,刚才被几个麾下给折腾得死去活来,已经去了半条命。   此时是一动不想动了,哪怕牵动了伤口,也只是哼哼唧唧的。   千总亲自检查了一下,一看这爬山虎没受致命伤,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便不再管了。   所属的一个把总指着还跪在地上等待宣判的土匪问道:“大人,这几个?”   千总瞥了一眼,冷冷的道:“留着干啥,杀了。”   “大人……”几个土匪大惊,拼命的求饶起来,可是无际于事。   随着噗噗噗的几声,士兵们散开圈子,只留下几具新鲜的尸体。   “打扫战场。”千总丢下命令之后,就立即返回向沈浪复命。   ……   迎门梁在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留下二十几人看守那些女人和财物,自己就率领主力从山上下来了,然后向着官军离开的方向包抄而去。   大老远的就听到激烈的枪声传来。   迎门梁大喜:“嘿嘿,开打了。”   随即大声下令道:“兄弟们,加快速度,给官军的腚上狠狠来一下。”   “哈哈,抢官军喽。”   “快快,去晚了就被大柜带来的弟兄给分光了。”   一群土匪浩浩荡荡的,好像是去过年一般,没有丝毫担心。   可是随着接近,一些人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枪声响了两轮就明显减弱了,喊杀声也越来越小。   在距离一里多时,迎门梁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官军了,却是发现官军的阵形很是整齐,说明至少有预备队是没有派出的。   居然还有余力,那岂不是说大柜并没有取得优势?   带着种种狐疑,迎门梁本能的放慢了速度,直到官军分出一支队伍主动迎了过来。   “三当家的,好像很不对劲啊。”麾下一下头目凑上来小心的道。   迎门梁眉头微皱,他自然也看出不对劲,但是官军的阵形挡住了前方战场的情况,他不知道前面打得怎么样了,只知道官军还没有全部出击。   而此时,官军还有余力分出一支队伍主动迎向自己这边,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从时间的推算上来看,双方交战的时间很短。   官军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还没有确定取得绝对优势之前,居然敢主动分兵出击,进行两线作战。   ……   官军阵前,浓重的血腥味从河岸边飘来,令人作呕,但留在沈浪身边的大多是老兵,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   而沈浪自己,虽然也有些不适应这种味道,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适应。   长生的喉头滚动几下,努力的忍住胃里的翻涌,他双眼紧盯着一个个身上充满杀气的士兵返回,又敬畏又羡慕。   这些士兵每人身上都是一片血污,随着他们的靠近,血腥味更加浓重。   在长生身边的红莲终究是忍不住,哇哇的大吐起来,没一会儿就吐得脸色发白。   长生立即转过身,开始关心红莲的状况。   正在这时,他又看到一群士兵接受命令,向身后的方向出击了。   长生想到什么,立即拉着姐姐红莲的手又跑向队伍的后方,负责看管的老刘又连忙跟上。   长生的眼神很好,大老远的,他似乎就认出了那群屠掉整个村子的土匪。   他抓住红莲的手臂,神情激动的道:“姐,看到了吗?大人派人去给俺们报仇了,给全村的人报仇去了。”   红莲重重的点点头,虽然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明亮的双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看着对面的官军骑着马,踏着欢快的步伐越来越近,迎门梁已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好像听不到喊杀声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   还是刚才与官军交战的,根本就不是大柜率领的援军?   “停,停,停,全部停下,立即转回山里去,等打探清楚情况再说。”迎门梁立即叫停。   说罢,他自己带头转向,一些不明所以的土匪还有些发懵,眼看着官军就要来了,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但是迎门梁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只能跟着转向。   而看到这些土匪要返回后,官军则立即加快了速度。   毕竟两条腿的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迎门梁正准备催促加快速度,突然目光一凝,怀疑自己看错了,又立即用望远镜看了一下。   “你娘的,中计了,这些官军哪里冒出来的?”   原来,在迎门梁的视野中,退回去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股官军,也同样全部骑兵,而且正在向两翼包抄。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无路可逃了。 第一百章 这仗打得……   迎门梁的脸色变幻不定,不用想,即便大柜来了,今天也不会好过。   先前那头目又凑上前,担忧的问道:“三当家的,我们要被包围了,这可咋办?”   迎门梁咬牙切齿的道:“咋办?他娘的,想办法突围。”   “两翼的兵力不好展开,后面的官军少一些,离得近,先打后面的。”   于是,迎门梁又让土匪们转向,迎击从后面追过来的官军,真是把一干手下弄得晕头转向。   趁包围圈还未形成,迎门梁不敢耽搁,立即大声命令道:“弟兄们,给我冲,冲过去与大柜汇合,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三百左右的土匪就在一干头目的驱使下,迈着步子向官军冲去。   但是官军却放弃了骑马,主动从马上下来了,在将马固定好之后,上前一段距离列队。   迎门梁看到官军迅速的列好三排横队,然后就拿出鸟铳开始装填弹药。   他又看到自己的麾下才跑出不到八十步时,对面的官军就举起了鸟铳,而且是三排所有人一起举起。   那密集的枪口,隔着老远就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冲在最前面的土匪也许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一些人本能的放慢了脚步,但是迅速被后面的人裹胁着前进,甚至被推倒。   “砰……”   枪响了,好似放鞭炮一般,滚滚黑烟从官军的阵形上方飘起。   而正在前冲的土匪,身上暴起一团团血雾,一个个仿佛木桩般,全身上下突然失去了力气,然后轰然倒下。   迎门梁只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官军仅仅一轮射击,自己派出去的人就直接倒下一大半。   自己这点儿人,根本不够人家射个两轮就没了。   “你娘的,这仗打得。”   “撤,撤……”迎门梁惊恐的大声嚎叫着,他没有一点勇气再去迎接官军的下一轮射击,太可怕了。   他不再管那些还没有撤回来的部下,直接带着几十号人像无头苍蝇般向着左侧的方向冲去,因为左侧包抄过来的官军人数少一些。   他是没胆量再面对官军几百人的齐射了,太可怕了,近三百的弟兄,一轮就没了大半,这还打个鸟。   他娘的,哪里冒出来的官军,太邪门了。   官军都要这么厉害,哪有闯王什么事?哪有建虏什么事?   迎门梁和二十几人骑着马,其他土匪还是只能靠两条腿,这些靠两条腿的,自然是跟不上疯狂抽鞭策马的那二十几人。   迎门梁可没心思管那些跑得慢的,匆匆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二十几骑,大声喝道:   “弟兄们,要想活命,就跟老子一起冲过去。”   “冲过去,咱们不但能活下来,还会发大财。”   “大柜肯定已经完蛋了,咱们回到大防山,女人,银子,所有的都是咱们的。”   迎门梁这些鼓动的话语显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凶性也被激发出了一些。   “杀……”   几十人杂乱的咆哮着,疯狂的向着迎上来的几十个官军冲过去。   双方都是骑马,也都在加速,距离在迅速的拉近,迎门梁等人举起了马刀,只等双方交错间将对方斩落马下就有机会活命。   可突然,迎门梁等人的瞳孔猛的一缩,因为官军举起的不是马刀,而是一支短火枪,那黑洞洞的枪口。   他娘的,现在一看到枪口就让人心头发寒。   “砰砰砰……”   官军手中的火枪响了,还未近前,一个个急冲的土匪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手中短枪开火之后,一个个士兵直接松开手,火枪用一根绳子连结在腰间,也不用担心掉了。   丢开火枪之后,迅速的抽出马刀。   一个士兵看到迎面冲过来的那个土匪虽然摇摇晃晃的,居然还没有掉下去,贴着手臂外侧的马刀猛的一个斜拉。   借助双方交错间的巨大冲势,这个土匪的腰腹直接被锋利的马刀切开,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差点儿断成两截,肠子和器官混着血水直接甩了出来。   终于,这个土匪支撑不住,在马匹向前跑了几步之后,便身子一歪的倒了下去。   “吁吁吁……”迎门梁在最后关头猛的一拉缰绳,口中疯狂的叫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投降了,投降了啊。”   “我是大防山三当家的,知道山上有很多金银财宝,饶我一命,我有大用的。”   也许是迎门梁这几句话起了点效果,几个官军骑着马将他围住,却是没有发起攻击,而其他反应不及的土匪,则是一一被斩杀。   “砰砰砰……”一声声枪响,仿佛敲在迎门梁的心头上,让他惊恐不已。   后面靠两条腿跑的土匪,看到前面的骑手一个都没有冲出去,便迅速的放弃了抵抗,一个个丢下兵器跪地求饶起来。   这些突然出现在后面包抄,并且配备短火枪的士兵,自然是李天龙的骑兵。   在堵截迎门梁之前,他们便先一步在锦衣卫探子的配合下,将躲在山上看守的二十几个土匪也一并解决了。   解救了二十几个女子,几个商人家属的人质,还有迎门梁等人劫掠来的财物。   而随着迎门梁这拨人被消灭,大防山土匪的主力便全部完蛋了。   沈浪那边仅仅抓到了爬山虎一个活口,因为他下达了格杀令。   而李天龙这边没有收到格杀令,反而抓了六十多个俘虏。   随着李天龙率人与沈浪汇合,这些土匪俘虏也被押解了过来。   看着被捆绑的迎门梁等六十多个俘虏,长生和红莲都充满着仇视的眼光,就是这些人屠了整个村子的。   另外,锦衣卫探子也抓了五个人,简单审问了下基本确认是打探消息的村民。   如何处理这几个村民,还是要交由沈大人发落,所以虎子、二瓜几人也被押了过来,但没有和土匪放在一起,看管也松一些。   迎门梁看着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大柜爬山虎,心头大骇,原来先前和官军交战的真是大柜,只是大柜他娘的完蛋得比老子还快。   看到迎门梁后,已经半死不活的爬山虎仿佛彻底清醒了一般,他瞪视着迎门梁,低骂道:“你娘的,啥都没搞清楚你让老子来支援。”   迎门梁撇撇嘴,啥也不想多说了,你他娘的自己还是官军中出来的,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咋不说呢? 第一百零一章 俺想杀他们,亲手杀   沈浪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这些俘虏身前,爬山虎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不认识沈浪,但是看到周边官军对此人的态度,便知道这是主将。   而之前对自己部下的屠杀,显然是此人下的命令。   果然,在爬山虎恐惧中,在迎门梁忐忑中,沈浪淡淡的下令道:“那些没用的,留下来干嘛?全部处理了。”   听到命令,负责控制土匪俘虏的把总,立即将六十几个土匪拖了下去。   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土匪都惊恐的大叫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被吓哭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啊,饶命啊……”   “我愿意做牛做马,饶命啊,饶命啊……”   看到这种情景,同样是俘虏的虎子、二瓜几人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怎样。   他们没想到,昨天还被他们看不起的官军,今天就这般凶狠,不但将那么多土匪剿灭,还要全部杀掉。   早知道如此,就该躲得远远的。   听到那些仇人的哭喊,长生又努力的挤到前面来,全军上下对这可怜的两姐弟还是比较宽容的,所以都没有阻止。   十个土匪被推了出来,被命令跪在地上,他们不敢反抗,老实的跪在地上,只是口中还继续在求饶。   可是没人听他们的,十个士兵上前,抽出了佩刀。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看到士兵们抽刀,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知道自己的命运要终结了,一个个吓得丑态百出。   有的求饶,有的瘫软,还有的直接尿了裤子,没有一人敢站起身逃跑。   “行刑。”随着一声令下,十个士兵挥刀猛的砍下。   噗噗噗……   鲜血飙飞,十个大好头颅滚落在地,血液像喷泉一般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泼而出,无头的尸体倒下。   红莲早吓得不敢看,而长生则是双眼圆瞪,心中巨大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二瓜只感觉一股尿意袭来,浑身都有些打颤,几人中,也就虎子神态镇定一点,但实则心里也是慌得要死,只是强装罢了。   看到又有十个土匪被推了出来,长生转头看向那一声令下就让成百上千土匪人头滚滚的大人物。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主动走过去,直到被一只大手按住肩膀。   沈浪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转过头来,让亲兵放长生过来,然后问道:“长生,你有何事?”   长生鼓起勇气,仇恨的道:“大人,他们杀了俺爹娘,俺哥,还有俺们全村的人,俺想杀他们。”   又咬牙切齿的加了一句:“亲手杀。”   沈浪目光凝视了这个少年一会儿,居然拿起了自己的佩刀,递向长生,说道:“我这把刀快。”   长生大喜,双眼放光,激动又小心的从沈浪手中接过这把精致的刀。   红莲听到了刚才弟弟所说的话,她有些恍惚的走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痛恨那些毁了全家,毁了全村的土匪,虽然这些人都该杀,但是又不希望弟弟成为杀人魔王。   红莲试着拉住长生,但长生还是倔强的挣脱了姐姐的手。   红莲看着弟弟抱着刀走向刑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当长生从身边走过时,爬山虎和迎门梁皆是头皮一阵发麻。   特别是迎门梁,更是不敢直视,低着头尽量不让这个杀气腾腾的少年注意到自己。   因为屠村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迎门梁。   长生先前亲眼看到官军是如何击败迎门梁这拨土匪的,又是亲眼看到迎门梁等人被活捉,自然是认得这个土匪头子。   但是他很聪明,经过昨晚的事情,他想清楚了一些,大人做什么事情,是有自己考虑的。   其实昨晚大人完全可以答应自己,因为大人就是为了剿灭这些土匪的,但大人就是没说。   他虽然没有完全弄懂是为什么,但他知道屠村的土匪头目,对大人来说应该有些用处,所以现在没有要杀。   既然如此,自己若还是像昨晚那样请求大人,大人一样不会理会自己,而且还会让大人生厌。   心中带着对迎门梁极大的仇恨,长生也没有去看他,他怕自己忍不住。   抱着沈浪的战刀,长生来到了行刑地,脚上的破鞋踩在腥红的血液上也丝毫未觉。   士兵们都看着这个少年,正准备行刑的士兵也等着他。   而被推出来的土匪,依然在恐惧中求饶。   沈浪下令道:“你们先退下,他能杀多少,让他杀。”   听到命令,负责行刑的十个士兵连忙退开一些,只留下长生一人在十个要被行刑的土匪身前。   虎子几人早都将视线避开了这个方向,不太敢看。   可虎子感觉到出了什么变故,心中充满好奇之下,趁杀人还没开始,他还是努力的扭头瞟了一眼。   突然,他整个人微微一愣,看到那瘦小的身影有些眼熟。   再定盯一看,真的眼熟,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张村的长生小兄弟吗?他怎么在这里?还要杀土匪。   想不通,虎子碰了碰一旁的二瓜,二瓜本不想看,但听说有熟人之后,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瞅了几眼,也认出了长生。   虽然吴家村和张村隔着几十里,但两村有姻亲来往,所以虎子和二瓜也都到过张村,也认识张村村正的儿子张长生。   虎子眼尖,又发现了在沈浪旁边不远处的红莲,随即小声道:“红莲也在,就在那大官的不远处。”   两人还不知道张村被土匪给屠了,所以二瓜有些狐疑的问道:“他们是被官兵抓了吗?”   “咋可能?要是被抓了,这长生还能到处跑?红莲还能挨那大官那般近?”   二瓜一想也对,似乎忘记了害怕,开始盯着长生,因为他还不知道长生要干什么。   而此时的长生,似乎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无数双眼睛的注视。   他还有些稚嫩的手一把抓住刀柄,有些艰难的将刀一点点抽出。   战刀寒光四射,刀口锋利不无。   将整柄战刀全部抽出来后,长生先走到一边,将刀鞘放在一块干净的地方,以防弄脏。   然后,双手紧握战刀,有些瘦弱的身躯一步步向着跪在地上的土匪靠近。   虎子和二瓜两眼圆瞪,似乎知道长生要干什么?   虎子咬牙切齿的,狠狠的道:“这杀胚官军,竟逼着一个孩子杀人。”   在虎子想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怎会平白无故的杀人?   哪怕这些土匪都该杀,也轮不到一个少年郎来杀,这不是还有那么多官军吗?   或者让他虎子这个成年人来杀也可以啊,非逼一个少年郎干这种杀人的买卖,真不是人该干的事。   一时间,虎子觉得这些官军和土匪一样可恨,更为自己几人的命运担忧了。   说不定等会儿自己几人的脑袋也要被砍下来,甚至还有可能逼着长生动手。   “狗官,杀胚……”虎子在心中愤恨的骂着。   沈浪抹了抹鼻子,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第一百零二章 疯狂的少年   跪在地上的土匪都不敢抬头,但能够感受到这个少年的靠近。   以前这样的少年,他们随手就砍死,而此时此刻,却是感到这个少年是如此的让人恐惧,让人绝望。   终于,长生在第一个土匪左侧站住,这个土匪吓得浑身直哆嗦,嘴巴里仿佛念经一般,机械的念着:“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长生紧了紧手中的战刀,双眼中充满仇恨,他大叫一声为自己打气,猛的举起战刀,又猛的挥下。   寒光掠过,战刀狠狠的砍在眼前这个土匪的身上。   但是,第一次用刀的长生没能掌握技巧,一下子砍偏了,直接砍在了这个土匪的后脑勺上。   长生虽然还不满十三岁,但是早就从事繁重劳动的他有着比现代同龄人大得多的力气,再加上战刀锋利,直接将这个土匪的脑袋削掉了一半。   顿时间,脑浆四溢,这土匪被砍得趴伏在地,半个脑袋不见,当场死亡。   二瓜再也忍不住了,只感到一股热流从下身传来,与巨大的恐惧相比,这点羞耻感算什么?   虎子只感到头皮一种发麻,心跳压制不住的一阵狂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可这还未结束,长生在看到已经趴在地上土匪的脑袋没有被砍下来,似乎进入狂化状态的他又迅速的举起战刀,再次猛的挥下。   一次次没能砍下脑袋,他就一次次的猛砍,直到将这具尸体砍得血肉横飞,血水溅了自己一脸一身,才终于将这土匪的另半个脑袋给砍了下来。   此刻的少年,仿佛屠龙魔王般,浑身染血。   看到这一幕,虎子却似乎忘记了害怕,长生这个少年郎越是这般凶狠,说明他越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长生如果不这么做,肯定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   “狗官,杀胚,杀千刀……”虎子双目喷火,在心中怒骂不已。   沈浪拧眉,轻咳两声,又压下了一个喷嚏。   若要说血腥,没有人比排在第二个的土匪感受更深了,长生的每一刀虽然不是砍在他身上,却是砍在他心里。   巨大的惊吓和恐惧,让长生的刀落在他头上之前,便先一步昏死了过去。   可显然,有人不想让他这般安稳的走完这一生,一个士兵上前,直接一泡尿过去。   居然没浇醒,又来两个,直到浇醒为止。   其他土匪见状,都不敢再昏死过去了,怎么都是个死,死前没喝到临行酒,倒喝了几泡临行尿,真不是人。   一身尿骚味的土匪被命令跪好,但他好像有些吓懵了,没有及时听令。   一个军官手一挥,几个士兵上前,举起枪就用枪托一顿猛砸。   这土匪被砸得惨叫连连,终于清醒了一些,连忙老老实实的跪好。   他现在对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希望死前不那么痛苦,求速死。   长生走上前,将刀放在这土匪的后脖颈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高高的举起战刀。   猛的挥下,还是砍偏了些,直接砍在了这个土匪的肩膀处,这一下自然是砍不死人。   “啊……”这土匪发生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叫声听在长生耳中让他既惊恐,又心烦意乱,他只想让这叫声快些停止。   于是又举起刀一阵猛砍,直到把这土匪的脑袋砍下来,而这已经过去了十几刀。   其他土匪见状,早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七魂离体。   这少年郎比官军可怕多了,第一批死的同伴真是幸运,一下子就死了,现在想快点死都是一种奢望。   “杀,杀,杀……”长生大叫着冲向第三个土匪。   而第三个土匪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木然了,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神,会发现他整个眼神都呆愣着。   这一次,不知是碰巧还是掌握了技巧,抑或是这个土匪跪着的姿势很标准,方便被砍头。   手起刀落间,一个大好头颅直接掉落。   第四个土匪见状,反而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好像在说,对,就这样砍,一刀下去,人头掉落。   可显然,他的运气不佳,被砍得惨叫连连。   长生一连斩杀六人,连续疯狂劈砍,已经力竭,他还想继续,却被沈浪下令制止了。   剩下的土匪都被行刑的士兵给处理了,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   爬山虎和迎门梁早已是大气都不敢出,跪在那里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太可怕,太凶残了。   疯狂的杀戮之后,长生似乎也清醒了一些,他小心的将战刀上的鲜血擦干,找来刀鞘,将刀插入刀鞘中。   他向沈浪这边走来,只是神色有些木然。   虎子看到已经显得有些痴傻的长生,将牙齿咬得嘣嘣作响,对包括沈浪在内的所有官军的恨意甚至超越这些土匪。   毕竟这些土匪还没有侵袭吴家村,但眼前的官军却是在祸害、逼迫一个少年郎。   另一边,看着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的弟弟一步一步的走来,红莲早已经泪流满面。   刚才她是全程目睹弟弟的杀人过程,却是忘记了害怕,只看到了弟弟疯狂的模样。   她现在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她想报仇,但不想让弟弟变成杀人魔王,然后最终被别人所杀。   红莲哭着跑过去,看到姐姐冲过来,长生有些木然的神色仿佛化开了一般,他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牙齿,好像很开心。   “姐,俺杀了六个土匪,给俺们全家报仇了。”   红莲不知道说什么,比弟弟大不了两岁的她,也只能紧紧的将弟弟抱在怀中,浑然不觉弟弟身上血液的腥臭味。   姐弟俩一起走到沈浪身前,仅仅过了一天,两姐弟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般,没有像昨晚那般唯唯诺诺和谨小慎微。   两姐弟先跪下给沈浪磕了几个头,长生双手捧着战刀,递向沈浪道:“大人,你的刀。”   沈浪没有接,而是说道:“起来吧。”   两姐弟站起。   沈浪直接对长生道:“这把刀送你了。”   长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感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沈浪却是接着道:“我给你这把刀,是让你时刻记住。”   “我杀这些土匪,不是因为我喜欢杀人,而是这些人都该杀。”   “对该杀之人,我绝不会留情。”   “希望你记住,只杀该杀的人。”   说罢,沈浪又一指地上那些土匪的尸体,严肃的道:   “若有一天,你成为他们那样的人,那我会收回这把刀,再用这把刀把你的脑袋也砍下来。”   长生一怔,红莲却是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并说道:“请大人放心,长生一定不会变坏的,长生一定会记得大人今天说的话。”   “红莲也会每天告诉长生,让他不能忘记大人今天说的话。”   长生也连忙磕头保证,发誓以后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成为土匪。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他之所以答应长生的要求,愿意让他亲手去处理仇人,一方面确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化解这个少年心中的仇恨。   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的军队看一看,连一个少年都敢举刀杀死敌人,你们这些正规军还有什么资格胆怯?   沈浪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他也不管对错了,只觉得可以做,便做了。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成熟得早一些,十三四岁上战场的不说随处可见,但也有不少。   今天经历的一切,也许对家逢大变的少年来说,并非是什么坏事。 第一百零三章 八大晋商王家   处理完这些土匪俘虏,沈浪想起之前下面上报说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村民,于是下令道:   “不是说抓到几个窥探我军的村民吗?带过来看看。”   没有多久,一个士兵前来传令。   “大人要见他们,把他们都带过去。”   虎子,尿裤子的二瓜还有另外三个村民大惊,知道要大难临头了。   几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被押解走,虎子吞咽一口口水,还是努力找个机会对一旁的二瓜道:“等会千万别说认识长生。”   二瓜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一向听虎子的话,照做就是了。   虎子心中也非常害怕,但他知道求饶根本没用,最终还是会像那些土匪一样被处死。   既然如此,等会儿就将那狗官骂个狗血淋头,临死前也要恶心他一下。   但是,千万不能说认识长生,不然那狗官很可能会逼着长生砍掉自己几人的脑袋。   土匪的脑袋砍就砍了,但是被逼着砍自己熟识的人的脑袋,长生后半辈子恐怕就要全毁了。   当然,落在这个狗官手里,长生很可能也没有后半辈子了。   可不管怎样,也不能让长生再对自己几人行刑,不然长生就算死,也会带着极大的怨念,要是变成了厉鬼不能投胎怎么办?   虎子胡思乱想了一阵,直到被一声惊叫惊醒。   “虎子哥,二瓜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虎子和二瓜皆是一愣,因为叫他们的正是长生。   而此时的长生,完全没有了先前痴愣的模样,活泼了不少。   “啥情况?”虎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沈浪眉头微挑,问向长生道:“长生,你认识他们?”   长生连忙点头,又跪下向沈浪求情道:“大人,虎子哥和二瓜哥他们都是吴家村的人,他们都是好人,真的都是好人。”   之前锦衣卫已经审问过了,因为得知土匪要来村子,这几个村民是村正派出来打探土匪动静的。   现在经过长生确认,那也基本证实这些人的身份和说的话没有多大问题了。   沈浪随即下令道:“既然不是土匪冒充的,那就放他们离开吧。”   几人身上的绳子立即被解开。   就这么被放了,虎子和二瓜几人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二瓜和另外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下跪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虎子被长生拉了一下,然后才呆愣的跪下磕了头,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这里面的状况。   沈浪又对李天龙下令道:“李参将,你把那两土匪带上,到大防山走一趟。”   李天龙自然知道要干什么,连忙躬身应令。   至于从土匪手中解救的二十几个少女和年轻妇人,沈浪让他们自己选择,若他们有去处,而且就在附近,他会派人将她们送过去。   如果实在没有去处,那就只能将他们带到京师去谋生了。   除了这二十多人女人,沈浪倒是对几个被解救的人质比较有兴趣。   据锦衣卫审问,他们是商人家属,原本跟随商队一起去往张家口堡的,护卫力量也很强,一路上也很小心,但没想到还是被这股实力强大的土匪给盯上了。   最终的结果是商队被劫,护卫几乎都被杀,除了几人被放回去通知交赎金,就剩他们几人被扣留为了人质。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这种事情太常见不过,沈浪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他得知这背后的商人是晋商,而且姓王,正是后世八王皇商之一的王登库的家族成员。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沈浪早就想注意到了这八大晋商,也将情况告诉给了崇祯。   而趁着防治鼠疫的机会,这八大晋商在京师的店铺等产业都被监视了起来,也收集到了一些证据。   但是,这些汉奸能够做大,并非只靠向与满清贸易,以及提供情报,他们深知如何耕耘大明的关系网。   只有将关系打到上层,才有可能获得及时而重要的情报。   所以,他们都投入了大量的资本笼络了一批在京官员,让他们在京师如鱼得水,不但商业经营得风生水起,而且还可以为家族成员捞个一官半职。   之前的大同总兵王朴,就是王家人,有名的逃跑将军,可见王家的能量之大。   这还只是王家,其实八大家都知道自己做的就是玩命的买卖,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是沆瀣一气、同气连枝,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正因为如此,沈浪和崇祯都忍耐了下来,没有急着动手,因为要动,肯定是八家一起动,这个牵扯就比较大了。   现在大明正是需要维稳的时候,需要动很多大手术,不能直接一切刀,不然很可能病没有治好,直接就给治死了。   不过,既然有王家人落到了自己手上,沈浪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沈浪问向一旁的亲兵队长李东华道:“那几个人质,其中有一个叫王啥的胖子。”   李东华立即道:“王子为。”   “王子为,王家此子有作为,名字还不错,那把他带过来。”   李东华立即应令,去安排人将王子为带过来。   没有多久,有些忐忑的王子为被带了过来。   看来这两天他也吃了些苦,头发有些零乱,身上华丽的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精神很是萎靡。   不过看这一身肥肉,估计也没怎么瘦。   沈浪明显比那些凶恶的土匪和善多了,他直接对王子为含笑着道:“王公子,快请坐,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吧。”   说罢,让人去给王子为准备一些饭食。   看到端上来的居然还有肉,王子为都快哭了,他已经两天没吃肉了,都饿瘦了。   于是他不再客气,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从来没感觉肉会这般好吃。   看到沈浪的态度还比较和气,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毕竟以王家的能耐,在大明官场上混的,多少都得给些面子。   至于军中,他们王家也出个总兵,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王子为一改在土匪手里那种唯唯诺诺,显示出了自己侃大山的能力。   “沈大人,虽然我不是我二叔的儿子,但我二叔对我可好了,我王家在京师有一半的产业由我爹和我一起掌管。”   王子为口中的二叔,正是八大晋商之一王登库。   沈浪自然能够听出这小子话中有不少吹牛的成分,但不要紧,这小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于是也趁机表示,自己也想在京师添置些产业,透露的意思是想王家帮衬帮衬。   王子为也不是那种无脑的富二代,立即听出沈浪话中的意思,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他身上,并且极力拉近与沈浪之间的关系。   他可不傻,这沈大人还是有几手的,这大防山的土匪,说灭就给灭了,这要是拉到我们王家阵营,以后还有哪股土匪敢打王家的注意。   这可是一件大功劳。 第一百零四章 纷纷入军   在将王子为简单的招待了一番,并建立了初步的关系之后,沈浪便派人将他和另几个家眷一起给送回了京师。   随后,沈浪在锦衣卫中挑了一个精干人员,以管家的名义与王子为继续接触,商讨置办商铺的事宜。   回到京师不久,王子为又得知沈浪还是大太监王承恩的义子,这直接引起了整个王家的重视,也想通过王子为这条线与沈浪打好关系。   然后再借助沈浪这条线,再把王承恩这个大太监也拉到自己这个阵营来。   说不定到时候王家就有可能超越范家,成为八大晋商之首了,所以对沈浪要置办商铺之事颇为殷勤,却是正中沈浪下怀。   准备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在张家口堡也开设商铺,想必王家也不会拒绝。   张家口堡可是八大晋商的大本营,以开商铺的名义把锦衣卫精英安插进去。   ……   “红莲,长生……”   “珍珍……”   “桃红……”   ……   “呜呜……”   张村幸存被解救的二十几个少女、少妇和红莲、长生相见之后,虽然分开仅隔一天,但恍若隔世。   如今张村就剩他们这些人活着了,一时悲从心来,一起抱头痛哭。   所幸,这些少女和少妇居然没有被土匪们糟蹋,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没人认为这是土匪们大发善心,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其实她们不知,她们能逃过一劫,还得“感谢”没和她们照过面的爬山虎。   这爬山虎为人很是霸道,他对财物倒是没有那般孜孜追求,比较大方,唯独对女色是如痴如醉。   凡是掳来的女人,除非他看不上的,否则必须他自己先享用之后,才能赏赐给手下人。   他没选过没动过,谁敢先一步给尝了,不管你是谁,他会先切了你家伙什儿,再把你给剁了。   上一任三当家的就是这么没的。   所以,这些被掳来的女人,除了被人趁机揩了一些油之外,都逃过了一劫,算是爬山虎的霸道“救”了她们一次。   当然,最终救她们的自然是沈浪。   不然的话,她们一旦被送到大防山,命运将会极其的悲惨,等她们见到从大防山解救下来的女人就会知晓了。   此刻,虎子和二瓜他们才知道,张村已经没了,其他人都被土匪杀光了,村子也被烧了。   正是官军救了他们,而且还将那些天杀的土匪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先前长生砍土匪的脑袋,不是那位大人逼着长生去砍的,而是长生自己要砍的,而且那位大人还将自己的刀送给了长生。   “这是一个好官,一个大大的好官。虎子你不是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大人骂成那样,真不是东西。”   虽然之前只是在心里骂,但虎子依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心里暗暗自责。   悲痛过后,还是要想好以后的出路。   除了四五个人在虎子的吴家村有亲戚可以投奔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亲人了,对前途一片迷茫。   她们这些女子在这乱世,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将何去何从?   虎子、二瓜几人都感同身受,虎子更是气得一拳砸在地上。   幸亏官军及时赶到了,不然的话,吴家村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人都要家破人亡。   所以说,官军不但救了这些被土匪掳走的女子和红莲姐弟,也救了吴家村。   虎子直接抽了自己几个耳瓜子,对整个吴家村都有大恩的大人,居然被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顿,虎子你真不是东西。   二瓜都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虎子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抽自己,难道是之前被吓傻了?   二瓜觉得自己被吓尿裤子已经有些丢人了,没想到虎子这么胆大包天的人,直接被吓傻了。   二瓜暗自傻笑。   另一边,沈浪已经在命令和安排士兵焚烧掩埋土匪的尸体,免得这些尸体长时间暴露在外产生瘟疫等各种疾病。   而趁这个机会,虎子让二瓜和其他三人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村正,毕竟很多事情他也没有主意,也做不了主。   村正听闻之后大喜,立即组织村民带来一些食物犒劳官军。   沈浪亲自接待了村正和村民,村正立即带领村民下跪感谢,大呼青天大老爷。   沈浪将年迈的村正扶起来,并让其他村民都起身。   但朴实的村民还是很忐忑,毕竟民对官是天生畏惧的,而一些官军甚至比土匪还恶,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不过,沈浪的举动却迅速的让他们感觉到这支官军很不一样。   沈浪第一个举动便是拒绝接收村民们送来的猪羊鸡鸭等家畜和其他吃食,实在拗不过,便让人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意思是用这些银子购买。   “老先生,如果今天我们心安理得的拿了这些东西,以后,我的士兵就有可能从别的地方拿更多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他们会用手中的刀去拿他们想要的一切。”   “我的军队中,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我们只会用我们手中的武器,去缴获敌人的物资,但绝不允许拿自己人的一针一线。”   听到这些话,村正和村民皆是震动不已,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军队吗?   最终,村正颤抖着双手接过五十两银子,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恰好这比较有威望的村正在这里,沈浪便让人将张村那些幸存者带过来,准备和村正商量一下她们的去处。   村正连忙道:“沈大人,俺们吴家村虽不富裕,但只要她们肯干,多养活二十几口人还是可以的。”   “村中也有一些单身汉,老头子我可以多撮合几对,帮她们安个家,也算是给张村留个后了。”   沈浪听了点点头,道:“只要她们愿意,我没有意见。”   沈浪让人将土匪从张村劫掠的财物和物资拿出来,都交给张村这些幸存者,让他们自己分配。   正在这时,红莲和长生突然冲出来,直接跪到沈浪身前乞求起来。   长生神色激动的道:“大人,让俺和俺姐留在军中吧,俺和俺姐都会洗衣、做饭,还会砍柴。”   “等俺长大些,俺就做大人的兵,大人叫俺打谁,俺就打谁。”   红莲也连忙道:“大人,收下俺们吧,俺们都能吃苦,不会给大人丢脸的。”   沈浪看着两姐弟,看出他们应该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微一沉吟,便道:“你们可想好了,军中可有军中的规矩,若不能遵守,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把你们赶走,而是要军法处置。”   两姐弟连忙磕头保证道:“俺们全听大人的,大人叫做什么,俺们就做什么,大人不让做什么,俺们就不会做什么。”   沈浪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们先在伙头军那里呆着吧。”   姐弟俩大喜,连忙磕头。   沈浪又补充道:“以后,不管是见了我还是见到其他人,不用磕头,也不许磕头,我的军中,用不着这个。”   两人一愣,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到刚才答应什么都听大人的,于是连忙站起。   其实想加入军中,是长生先提出来的,红莲怕军中不收女性,有些不敢开口,直到刚才沈浪要将他们交给村正带回吴家村,才下定决心试一试。   没想到沈大人还真的答应了,两姐弟心中欢喜不已,在家逢大难之后,能够遇到沈大人,总算是老天爷开了次眼。   其实沈浪收下两姐弟,并非因为同情,而是这两姐弟也确实适合加入军中。   长生过两年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士兵,而红莲虽然是少女,但也是沈浪需要的,沈浪已经准备组建战场救护力量,比如医护兵和野战医院。   而野战医院,自然少不了护士,所以以后也会招募一些女性进入军中。   其实这时大明的风气还算比较开放,军中有女人也并不稀奇。   周遇吉的夫人刘氏便是女中豪杰,麾下就有几十个可以当成女兵的妇女,这些年也经常跟随在周遇吉左右。   只是这次周遇吉被紧急召回,她因为有家人要照顾没有跟来,现在还在山西。   等这边稳定之后,军中肯定会有她们一席之地的。   现在有人愿意主动加入,条件符合,沈浪没有理由不收。   可没想到,在红莲带头之后,那二十几个幸存的少女和年轻妇人,居然有十多人纷纷请求加入军中。   显然在遭遇这次大变之后,她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可能是觉得去吴家村也无法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吧。   这乱世土匪流冠太多了,说不定下次就会有另一股土匪洗劫了吴家村,到时候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第一百零五章 辽东往事   “大人,我也想加入你的麾下,成为你的兵。”看到沈浪一连收下子近二十个女人,虎子迫不及待的也上前请求道。   村正看到一惊,心中暗骂这憨货去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张村的人,你家里还有老娘不管了?   但虎子已经当着沈浪的面将话说出来了,他也不敢呵斥。   沈浪瞧了一眼虎子,虽然皮肤黝黑,衣服破烂,但掩藏不了他那壮实的身材。   而能够被村正派出来打探消息,说明脑子也不会太差,综合起来是一个当兵的好苗子。   自己麾下的兵连一万都不到,以后肯定是要扩招的。   沈浪对眼下流行招募同乡的方式也是认可的。   因为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军等明末少有的强军,便是这种结构,都是老乡、朋友、兄弟、家人等等。   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战斗信念极强,一旦遇上敌人,就紧紧咬住打到底。   既然如此,沈浪没有理由不收下虎子。   见到沈浪同意,虎子大喜,立即又将一旁的二瓜也拉了过来,一向听虎子话的二瓜也稀里糊涂的入军了。   但是,沈浪还是给了他们一次反悔的机会,让他们俩现在回去,一方面是坚定决心,一方面是与家人道别。   若等大军将土匪的尸体处理完,开拔之前两人还未归来,那两人也就失去了入军的资格。   虎子二话不说,甚至都没等村正一行村民,就拉着二瓜一路往村子狂奔。   这山野村夫,虽然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但是耐力和韧性却是不比沈浪麾下接受过几个月强化训练的士兵差。   他们像猿猴一般在乡野山林间的小路上飞奔,累了就放慢速度当成休息,感觉自己要渴了就提前规划好要经过有水源的地方,生存能力非常强。   而决定留下来的那些少女和年轻少妇,也准备开始熟悉军中的生活。   沈浪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红莲,让她负责管理这些女人,而她自己又接受伙头军那边的安排。   长生年龄还不够,所以也只能先在伙头军里锻炼一番。   沈浪的军中,伙头军可不仅仅只负责饭食,他们同样也需要接受训练,也会有武器。   因为在必要的时候,伙头军也是可以上前线的。   长生在得知这两天照看自己和姐姐的老刘曾经是一个老兵之后,欣喜之余,立即央求老刘教导自己怎么用刀。   老刘抚摸着沈浪送给长生的佩刀,遥想着辽东往事。   当初自己也是这少年般大小,整个辽东的汉人如同牲畜一般被老奴肆意屠戮,真的是尸山血海,多少个张村被屠灭一空。   偌大的辽东已经没有任何可供汉人的生存之地,侥幸逃过一劫的母亲带着自己,和一些逃难的人挤在一艘小木船上,想要跨海逃到山东。   在海上经历无数煎熬,一艘艘船因为太小又载人太多在海浪中倾覆,绝望的哀嚎至今依然能够时常听见。   自己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对大海的恐惧,在无数海水的包围下,让人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只有无边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   可是,一直有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自己,是那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是那么的苍老。   但这一刻,却是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好像盖过了让人恐惧的大海,将自己从无尽的海水中推了出来。   即使最后一刻,她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在她力竭被海水卷走前的一个眼神,却让人永远无法忘怀。   娘……   这是自己对那个女人喊出的最后一个字,绝望而痛苦……   似乎是这个女人将一生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个少年身上,少年成功的靠着一块木板爬上了山东。   那时山东有很多从辽东跨海逃难来的,有普通老百姓,也有军人,但是都不太受本地人待见,受尽排挤。   少年没有心思管这些,带着巨大的仇恨入了孔有德的军中。   崇祯四年,本来是要去打建虏的,可没想到在路途中演变为了叛乱。   少年也跟着一起,作战勇敢,因为那些狗大户太可恨了,就要把他们杀光,把他们的家财抢了补充军资,这样才能去打建虏。   朝廷却是不管原由,直接当成叛军来清剿,最终事情的演变完全的超出了少年的预想。   他想不通,辽东人与建虏仇深似海,孔有德那些人居然还要去投奔建虏。   就算大明也没有容身之地,大不了和建虏去拼一次,杀一个是一个,怎能跪下来乞求那些人的收留?   少年不愿,就算成为大明的鬼,也不当建虏的狗,所以逃了,再次逃到了大明,却是看不到复仇的希望。   明军遇到建虏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碾转来到周遇吉周大人的麾下,去年在杨柳青与建虏一战,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支敢与建虏正面厮杀三天三夜的明军。   这一仗真的是酣畅淋漓,多年积郁在心中的仇恨在这几天彻底爆发,亲手斩杀两个建虏,斩下他们的脑袋。   用建虏的鲜血浇灌全身,告慰那些逝去的亡魂,即便以付出一条腿为代价,也完全值得。   原本以为可以一直在周遇吉周大人这位真正杀建虏的良将麾下效力,哪怕是当一名伙头军。   却没想到,又出了变故。   一个姓沈的监军突然出现,要接过全军的训练,那一刻的愤怒无法形容。   所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监军大人看起来不像高起潜,确实给全军带来了不小的变化,好的变化。   这位沈大人也深受皇上信任,已经彻底的取得了全军的指挥权,这次剿匪也非常的成功。   但是,这位沈大人依然无法赢得他刘光史的彻底信任,很简单,这位沈大人还未与建虏一战。   只有他真正的率领全军敢于建虏全力一战,才能真正的赢得他刘光史的认可。   当然,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无须赢得他刘光史这个伙头军的认可。   看着手中的佩刀,正是那位沈大人的,让人希冀,又让人惶恐。   期望他可敢与建虏一战,又担心他将全军葬送。   看着身前这个一脸期盼盯着自己的少年,刘光史收回思绪,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少年高兴的大叫一声。 第一百零六章 洗劫大防山   眼看着大军已经开始收拾并整理阵形,虎子和二瓜还未出现,长生不由大急,他也希望军中有几个自己熟悉的人。   而沈浪似乎已经将两人忘了,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开始返回。   长生有些失落,红莲看在眼中,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安慰。   正在这时,红莲神情一喜,惊叫道:“长生,快看,是虎子哥和二瓜哥,他们来了。”   长生一惊,连忙抬头远眺,果然看到两个正在向这边飞奔的身影,顿时大喜,连忙挥手示意。   “赶上了,赶上了。”和大军汇合后,虎子大口喘气的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本来时间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家中长兄、长姐都不同意,甚至想强行将他扣住,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最终还是老娘发话同意了,并非老人多开明,而是她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所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特别是在知道张村的事情之后。   高文彩刚才一直在观察着两人,心中暗自点头,倒是两个锦衣卫的好苗子。   看到虎子那双破鞋不知道在哪里跑丢了一只,立即命人拿了两双新鞋过来,然后走过去。   看到有当官的走过来,几人多少有些紧张,连忙停止了重聚后的欢喜。   高文彩将鞋子丢过去,虎子本能的伸手接住,二瓜反应慢点,鞋子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捡起。   高文彩一脸淡然的问道:“你们两人叫什么名字?”   虎子知道是在问自己和二瓜,便连忙答道:“回大人,俺叫吴二虎,大家都叫我虎子。这个是……”   虎子本想连二瓜一起介绍了,却是被高文彩直接打断道:“他叫什么由他自己回答,没有问你。”   二瓜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回大人,俺叫吴长明,俺和俺哥从小喜欢吃南瓜,村里人都叫俺哥大瓜,叫俺二瓜。”   高文彩听了点点头,然后直接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俩便是老子麾下的人了。”   虎子一惊,连忙道:“大人,俺是沈大人的兵。”   高文彩低骂一声:“废话,老子也是沈大人麾下的兵。”   虎子一愣。   高文彩在心中暗骂:“娘的,不会看走眼了吧,这狗才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想罢,也没再多说,直接带着几个麾下离开了。   至于私自将两人收入麾下,这是沈浪给锦衣卫的特权,只要在军中发现好苗子,打个报告就可以优先选入锦衣卫中。   当然,若是沈浪自己也看上了,想要选入自己的亲兵营,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出现。   稍后,大军整队完备,立即开拔回程,那些不会骑马的女子都坐在了伙头军运送物资的马车、骡车上。   以后她们的命运就会和这支军队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在沈浪回程的途中,李天龙在锦衣卫的配合下,率领五百骑兵和五百骑马步兵押着爬山虎和迎门梁二人摸到了大防山。   这爬山虎对大防山的经营还不错,还知道布置各种暗哨,但是很多暗哨在被锦衣卫摸到旁边都不知道。   但是大防山太大了,锦衣卫也没有太多时间去一一摸查,只能让爬山虎和迎门梁自己开口了。   两人被分开审问,谁也不敢保留自己知道的信息,生怕对方说了而自己没说,最后口供对不上,那就麻烦大了。   有一把手和三把手一起出卖信息,李天龙带人顺利的摸到了爬山虎的老巢,直接打了山上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山上所剩土匪本就只有两百左右,准备不足之下,也没能发挥出地利优势,根本不是几百全副武装的官军的对手。   “砰砰砰……”一阵杂乱的枪响,打得一干土匪鸡飞狗跳,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抵抗,立即作鸟兽散,四处逃蹿。   不到半个时辰,山上的土匪便被全歼,被击毙的超过一百人,其中包括二当家托天梁,这家伙运气不好,直接被打成了马蜂窝。   还有四十几人无路可逃便直接投降,剩下的四五十人则找机会向山下逃去了。   可他们不知,李天龙已经在其他下山的路上也埋伏了人,这些路还是爬山虎和迎门梁提供的。   最终能逃过一劫的,恐怕没有几人。   果然没有多久,山下就响起了杂乱的枪声。   李天龙不用管这些,开始命人清理战场和查抄这些土匪的财产。   可让他愤怒的是,他的人在山上前前后后搜救出了一百多个女人,很多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不少人甚至精神都出了问题,看到人要不是吓得尖叫不已,要不是就完全呆傻,任人摆布,可见她们在这土匪窝里受到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这还是存活下来的,据还没有疯掉的女人说,被折磨致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有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有的直接从山崖上往下一丢。   李天龙双目喷火,愤怒的下令道:“把这些杂碎的家伙什儿都给老子先割了,再给老子全宰了,老子让他们做鬼、下辈子投胎都没这玩意儿。”   一时间,山上凄厉的嚎叫声、惨叫声、求饶声不断。   但是,没人可怜这些没有人性的土匪,残酷的刑罚开始,血腥异常,仿佛人间炼狱。   爬山虎和迎门梁觉得沈浪已经够凶残了,没想到这家伙更甚,两人都吓得浑身颤抖,爬山虎更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因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李天龙自然是想将这渣滓千刀万剐,但是沈大人让他将这两渣滓带回去,交给长生处置,沈大人对那少年真是没话说。   李天龙一边处理土匪俘虏时,一边派人将整个土匪窝都反复的抄了几遍,缴获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布匹棉帛,甚至连古董字画都有一些。   这些土匪居然还养了上百头猪,还有一些驴和骡子。   活猪不好带走,于是全部杀了扛肉走,驴和骡子则可以牵着走。   曾经洗劫四方,祸害方圆百里的大防山土匪,最终也被洗劫一空。 第一百零七章 军功和战利品分配   翌日,李天龙满载而归,初步统计,光金银就超过五十万两。   如果还算上各种珠宝、古董字画及布匹棉帛之类的,总价值估计有八十万两。   还有迎门梁劫掠的王家商队的财物,王家只拿走了一半,另外一半折算成十万两银子作为对沈浪的酬谢。   加起来就有九十万两左右了,这么多钱,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在现代社会要买这么多银子要超过一个亿。   而这都算是战利品,对于战利品怎么分配,沈浪自然也想过,并且很早就有了规划,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时代不同,如果想按后世那般全部上缴,那是不可能的。   士兵的士气是需要各种方式去激励的,战利品的分配和军功的奖励就是主要的激励方式。   大明普通士兵的军功计算方式还是比较原始,按敌人的首级来计算,所以一旦军纪败坏,就很容易出现杀良冒功的事情。   在自己的军队,沈浪不想用这种方式。   他主要看士兵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分团体表现和个人表现,有专门的人员观察和统计。   比如一个小队,一个旗或者一个局的士兵在战斗中作战极为勇敢,就可以获得团队军功奖励。   若是这个团队中,有一个或者某几个士兵的表现又明显超越其他人,那这些士兵又可以获得个人军功奖励。   而这次剿匪,除了锦衣卫的一些人获得了一些军功,其他人都没有军功,因为战斗过程基本上是一边倒的屠杀。   所以此次作战,只有作战奖励,普通士兵每人可以获得五两银子的奖励,而军官则按不同级别获得不同的作战奖励。   除了军功之外,那就是战利品了。   这次作战难度不大,伤亡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战利品还是非常丰厚的。   若是在其他军中,恐怕早就被私自瓜分了,军官占绝大部分,士兵暗中私藏一小部分。   更有甚者,甚至连士兵私藏的一部分也不会放过,所以明军才不时的闹哗变。   肉都吃了,汤都不给士兵喝,不哗变才怪。   沈浪自然不会这么做,他也没有隐瞒此次收获九十万两巨款的事情。   因为在接管全军之后,他就将战利品分配方案通报了全军,并且得到了崇祯的同意。   为此,崇祯还下了诏令,由王承恩代表皇上亲自到军中宣扬。   凡是沈浪这支勇卫营缴获的战利品,先按军功将军功奖励发下去。   若战利品不足以发放军功奖励,则朝廷补足,其实是崇祯用内帑私开小灶,朝廷是很难通过这个政策的。   若是战利品比较充盈,发放军功奖励之后还有剩余。   那么所剩的战利品,七成上缴朝廷,其实是入了崇祯的内帑,其余三成则归全军所有,由沈浪自行分配。   而沈浪的分配方案是,先在京师建一个内库,专门存放军队的公共财产,然后每年拿出其中的一成进行分红。   为了保障内库的安全,并让每个士兵放心,崇祯在皇城内专门腾出了一个库房,并由皇城内的护卫负责安全。   若是里面财产有所遗失,皇上会补欠所有损失。   崇祯的这个表态,不但让所有人放心的同时,又感受到了莫大的恩赐,简直是皇恩浩荡。   可见陛下对自己这支勇卫营的极其重视,以前从未听说过有哪支军队享受过这般待遇,自古以来都鲜有听闻。   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沈大承诺的年底分红不会兑现了,皇上那可是金口玉言,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诓骗自己的子民。   至于每年每个人分红多少,则要按照每个人的入军年限、军功、职位等进行综合考量。   其中军功占比最重,其次才是职位、入军年限等等,目的就是为了鼓励每个人多建功立业。   待时局稍显稳定,可以抽出部分银钱投资商铺等赚取更多收益,然后每人每年可以获得更多的分红。   另外,更多的参与对敌作战,就会有更多的缴获,这也是极快的生财之道。   就像这次,根本没有花费多大的功夫和损失,就给内库增加了几十万两的收入,这要是多打几场这样的仗,内库扩充到几百万两都指日可待。   年底哪怕只拿出一成分红,每个人也可以得到好几十两了,这可是顶得上正常几年的饷银了。   而这还不是只领一次,每个人可以持续领取三十年,若战死,可以由直系亲属,或者指定的人代领,直到三十年满。   这个分配方案虽然不算绝对公平,但是相对公平,特别是对广大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一个长久又稳定的生财之道。   即便自己战死,也不用担心家人的生活,少了各种后顾之忧。   当然,若士兵在战场上不遵军令,私自逃离甚至是背叛,则取消一切待遇。   这样的话,就降低了士兵溃逃的风险,一些士兵就算不为自己,也会想到家人,从而拼死力战。   同时,也可以尽量防止士兵在战场上私藏,甚至是抢掠战利品,这种事情可不少见。   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个特点,李自成、张献忠那些流寇,一旦战事不顺,就开始在路上大撒金银财宝,官军便立即疯抢。   而流寇则趁势冲杀而来,反败为胜,屡试不爽。   沈浪可不想自己的军队有一天着了这种道,所以制定了严格的规定。   谁要是敢私抢财物,不但会被军法处置,而且该享受到的待遇一并取消,那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得不偿失了。   既然有了现成的战利品分配方案,沈浪首先命人将这次的收获仔细清点,然后通报了下去。   最终统计结果是九十三万七千余两,扣除作战奖励,还剩近八十九万两,自留三成就是二十六万七千两。   沈浪留的都是银子,其余的实物都交给崇祯,充实崇祯的内帑。   崇祯大喜,这么些年,头一次见到回头钱了,居然有军队一次性上缴了六十多万两财物。   于是二话不说,将其中的近一半古董、字画之类的赏赐给了沈浪。   接下来一阵子,沈浪便将自己麾下分成大小不一的分遣队,派出去四处剿匪,士兵们的作战意志也非常高,毕竟这可是与自己的利益直接挂勾的。   但是,像大防山这样的土匪窝已经很难找了,大多是一些不超过百人的小股土匪。   这些土匪也都是饥一餐饱一餐的,混得不太好,没什么油水,抄不出个三瓜两枣。   “娘的,穷鬼。”刚剿灭一个土匪窝点的把总嘟囔着。   “锦衣卫的探子呢?怎么还没给咱们提供下一个土匪窝的消息。”   锦衣卫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指挥官整天嚷嚷着要土匪的消息。   ……   在勇卫营清剿土匪的这段时间,远在盛京的多尔衮也没有闲着,一边削弱豪格的力量,一边打压异己,不加掩饰的集权。   现如今几乎没人敢在明面上与多尔衮作对了,豪格更是敢怒不敢言,兴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是时候报当初的一箭之仇了。”   在稳定住清廷内部之后,多尔衮迅速的把目光放在了大明身上。   他多尔衮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当初明国在背后狠狠的一刀,他可从没忘记。 第一百零八章 建虏又来了   崇祯十六年十月五日,顺治晋封阿济格为和硕英亲王。   随即,多尔衮任命阿济格为征明大将军,阿巴泰为副将。   率领满八旗精锐一万,蒙古八旗一万五,智顺王尚可喜的天助兵、恭顺王孔有德的天佑兵等汉军两万五千,共计五万。   另计随军余丁、包衣等三万人,号称十万,大举征明。   正史中,皇太极死后至大明灭亡前,清廷是没有入寇的。   按照清军几次入寇的记录来看,短则相隔一年,长则相隔几年才会入寇一次。   而这次距离上次阿巴泰入寇回归才过去不到四个月,如今又再次大举入寇,原因只有一个,多尔衮要报上次一箭之仇。   虽然大明上次使出的阴招对他多尔衮没有够成多大的伤害,但依然难解心头之恨,也有损他多尔衮的威望。   毕竟如今的睿亲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别人挑衅了,怎有不还手的道理。   再者,据安插在明国的探子回报,由于上次太祖显灵的事情让不少明国百姓深信不疑,这几月崇祯皇帝的威望大增。   这可不是多尔衮想要看到的,他不想看到一个凝聚一起的明国,越乱的明国对大清才越有利。   所以,他多尔衮要让明国的百姓知道,所谓的太祖显灵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若你们真的相信太祖显灵,那我也要让你们看看,哪怕朱元璋亲自回来了,也救不了明国。   所以,这次十万大军入塞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狠狠的羞辱明国,狠狠的打击明国上下的信心,让他们相信,谁显灵都救不了明国。   “睿亲王静待大军凯旋的好消息。”在接受多尔衮的壮行之后,阿济格很是意气风发的。   他对此行没有丝毫担心,毕竟大清入塞以来,就没有失败过,只是在意收获的多寡罢了,至少不能输给阿巴泰。   现在阿巴泰还是他的副将呢,这要是收获太少,岂不会被笑话?   满清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大明杀来,大明上下还是一无所知,沈浪也没有想到。   剿匪行动沈浪已经很少亲自参加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囤积各种物资,特别是方便携带的粮草。   因为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要准备与孙传庭汇合,一起去河南围剿闯军了。   由于崇祯知道了历史走向,也知道逼迫准备不足的孙传庭与李自成交战,最终只会失败,从而葬送大明。   所以崇祯如今不但没有催促孙传庭,还让他在陕西加强练兵,这几个月来也是尽可能的给予孙传庭各种补给。   只是下面蛀虫太多,拨给孙传庭的银子没少被这些蛀虫私吞,气得崇祯大发雷霆,但一时又无可奈何。   如今闯军对中原的荼毒越发猖狂,已有向其余各省蔓延的趋势。   孙传庭经过几个月的补充和准备,全军士气还不错,再加上沈浪练军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对流寇进行遏制了。   只等沈浪将物资准备好,就可以出发。   于是,沈浪又回到现代社会大肆采购,钱到位,想要的各种物资纷至沓来,整个工厂都堆得满满的,然后迅速向大明转运。   王承恩将这些物资从皇宫中转运出来后,分别存放在皇城中的几个大仓库中,另外在皇城外又秘密的准备了几个大仓库,专门存放沈浪需要的物资。   以后这些物资就由王承恩安排人运出京师,在京师外约定的地点再交给沈浪的人。   这样,这些东西不经他人之手,也减少了被克扣贪墨的风险。   当然,这也只适合沈浪这样做。   首先是沈浪手中的兵力不多,只有八千人不到,还不是很引人注意。   其次,沈浪这支军队的开销其实没花朝廷什么钱,朝廷唯一给的帮助就是上次支援了一批马,然后就没管了。   崇祯从内帑中拨了几十万两银子,但是沈浪剿匪之后又迅速的还给了崇祯六十多万两。   所以崇祯的内帑不但没空,反而还赚了不少。   就算没有这些剿匪的收获,有沈浪帮助倒买倒卖,崇祯的内帑也不会亏空的。   所以沈浪这支军队,崇祯私下里就可以养得起。   可要是放在其他部队就很难这般操作了,孙传庭手上可是有十万大军,每一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巨大数字。   所以必须要经过兵部和户部,这也就给了底下很多人贪墨、克扣的机会。   现在时局不稳,崇祯即便知道有哪些人,甚至掌握了一些证据,一时也不敢大动干戈,只能先忍一忍。   等沈浪和孙传庭平定流寇,稳住动乱,他崇祯的大刀就可以放心的举起来了。   沈浪忙了近半个月,准备了大量的口粮、药品、衣服等物资。   口粮主要是以肉干、腊鱼、腊肉、香肠等为主,因为在大明眼下的情况,想要买到大量肉食很难,而且成本非常高。   另外还有压缩饼干、罐头,作为军粮再方便不过。   至于大米、面食之类的他没有采购,因为数量太多,而且又重又占地方,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能让崇祯筹集并采购了。   除了人的口粮,还有不少马料。   当然,少不了药品,这些药品都是在现代社会比较常见的,比如碘伏、止痛药、中药麻醉剂、云南白药、金疮药、止血带、绷带等。   这些都不是处方药,可以大量买到,而且简单易用,不需要什么专业的医学知识就可以让普通士兵学会自救和互相救助,从而尽可能的减少伤病死亡。   另外还有睡袋、棉衣等等,毕竟要做好进入冬季的作战准备。   可以说能考虑到的,沈浪都尽量考虑到了。   将物资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沈浪就立即将剿匪的军队全部召回,准备择日南下,联同孙传庭一起剿寇。   可就在这时,锦衣卫探子传回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建虏来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沈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他又继续命令锦衣卫对消息进行核实。   而核实的结果,乃千真万确,清军已经直逼墙子岭。   墙子岭是长城的一个关口,突破墙子岭之后,便可直逼密云。   过密云之后,再经怀柔、顺义、通州,就可直抵京师。   消息传回京师之后,崇祯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从沈浪那里知道的历史,建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入寇的。   崇祯立即通过无线电将沈浪召回京师,以商讨应对之策。   沈浪下令让李若琏调集锦衣卫精锐力量继续加强消息侦查之后,就立即回京面见崇祯。   在见到沈浪之后,崇祯心里的惶恐才稍安一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卿,可有良策?”   此时的崇祯已经猜到,建虏这次意料之外的入寇,很有可能是上次的事情导致的,这是要报复啊。 第一百零九章 坚壁清野   沈浪知道崇祯心里慌得一批,但他自己不能慌乱,不然很容易导致崇祯的不信任,那样麻烦就大了。   于是,沈浪无所畏惧的道:“陛下,我大军已经练成,万事俱备,本为剿寇而去,没想到建虏自己送上门来了。”   “剿寇是剿,剿虏也是剿,皆是我大明之敌,迟早都会有一战。”   “不过这建虏来得有些意料之外,我们之前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了,还请陛下下令孙传庭部暂缓出兵,继续备战。”   “待我大军先将建虏驱逐,再与他汇合剿寇。”   崇祯点点头,立即答应,接着又有些六神无主的问道:“可沈卿勇卫营仅八千,建虏号称十万,相差悬殊,怎可力敌?”   沈浪连忙回应道:“陛下,据锦衣卫探子回报,建虏根本没有十万大军,可以作战的满州真夷,蒙古八旗加上充当走狗的汉军,也就五万左右。”   “而最有战斗力的满州真夷,数量就更少,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五。”   “其余的,大多是随军包衣,余丁,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我军将满州真夷击败,包括蒙古八旗和汉军在内恐怕都会军心动荡。”   “所以,勇卫营的主要目标就是满州真夷万人左右,特别是属于多尔衮的两白旗。”   “若在这次战斗中更多的消耗多尔衮两白旗的实力,必将削弱多尔衮在建虏内部的威望。”   听到沈浪如此说,崇祯果然稍安了一些,说明沈浪并非对建虏的入侵没有丝毫准备,而是早有防范。   甚至连打击多尔衮的两白旗都想到了,说明对战斗是充满信心的。   其实他不知道,真要盯着两白旗打,还是有些难的。   因为满州真夷的数量本就不多,在掌握了大量降军之后,往往会派降军先上,满州真夷在后方督战,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也就是说,沈浪别说先打两白旗,连先打满八旗都有些困难。   这一点崇祯不知,但沈浪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没必要和崇祯说罢了。   话虽如此说,崇祯显然还是不能安心,毕竟沈浪这八千勇卫营算是大明的种子。   特别是沈浪本人,是他崇祯拯救大明的希望,于是便又说道:“朕以为沈卿还是不必亲自犯险。”   “周遇吉去年便能以少胜多击败建虏,如今勇卫营实力更是昔非今比,相信周遇吉必不会辱没勇卫营。”   “既然有周遇吉在,沈卿大可安心。”   沈浪知道崇祯的心思,还是解释道:“陛下,我乃一军之主将,我若阵前逃离,军心必然动荡。”   “此战不管胜败,我也必然失去全军军心,这勇卫营也就与我无关了。”   “陛下应该也知道,我比周大人更懂火器的运用,也知晓更多应对建虏作战之法,更能发挥勇卫营的战力。”   崇祯知道沈浪说的是事实,毕竟沈浪是未来人,周遇吉再英勇善战,也不可能知晓几十几百年后经过实战检验的战术战法。   沈浪又补充道:“陛下可再调吴三桂入关,不用他对建虏强攻,只需要威慑其左翼即可。”   “若我大军击溃建虏,吴三桂军也可从后包抄袭杀,争取将这支建虏留在我大明境内,让他们为我大明万千子民陪葬。”   沈浪这话好像战争还没开始,已经确定必赢似的,若是阿济格听到,恐怕会笑掉大牙吧。   沈浪这样说,并非他自己真的就信心满满的必胜,而是他要给崇祯以足够的信心。   一旦崇祯信心不足,就很可能胡思乱想,到时候又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就麻烦了。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沈浪可不会真的小看这次建虏的入侵。   毕竟这些年建虏取得的战绩太辉煌了,明军一旦碰到,几乎是十战九输,自己可千万不能步了后尘。   这一战对他沈浪也非常重要,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必须认真对待。   果然,看到沈浪这般信心满满,崇祯之前惶恐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不少。   他在脑海中又回想起当初和沈浪一起看的那些电影,什么线式战术,什么空心方阵等等,都是击溃强敌的法宝。   八里桥之战,西方洋夷也只有八千人左右,却可以大破清军几万精兵,自身伤亡极小。   自己的勇卫营训练有素,怎会比那些远道而来的洋夷弱?   想到此,崇祯也坚定了信心,不再多想,立即对沈浪道:“好,沈卿,朕全力支持你。”   得到了崇祯的态度,沈浪心中大喜,便又继续道:“陛下,京畿各城刚被建虏肆虐不足半年,各城城防、人口皆未恢复,恐难敌建虏大军。”   “与其死守这些城池消耗我方力量,还不如主动放弃,坚壁清野,尽量让建虏在我大明境内得不到任何补充。”   “建虏大军每日消耗巨大,他们远征而来,后勤保障必然艰难,若不能及时得到足够补充,军心必然动荡。”   听到沈浪如此说,崇祯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弃守和坚壁清野这一说。   大明的律法也是不允许的,别说主动弃守,就算是死守,最终没能守住,也有可能会被追究失城之责的。   崇祯可以想像,一旦自己提出弃守那么多城池,必然会遭到强烈的反对。   可刚答应沈卿全力支持,自然不能反悔,崇祯一咬牙,点头同意。   双方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沈浪不再耽搁,立即领命出京师整军备战。   而崇祯也迅速的颁下一道道诏令,召吴三桂入关救援没什么人反对,但是主动弃守京畿各城,果然迎来了一片反对浪潮。   这些城池本就是京师的卫城,主动放弃,岂不是让京师成为一座孤城?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振振有词的道:“陛下,此举大为不妥,若此例一开,以后谁还愿守我大明之土?”   “身为大明将士,必心怀守土守城之责,未战先怯,弃城而走,非大明忠君之士,必治其失城之罪。”   崇祯不再像之前迁都那般,靠一两个大臣势单力薄的与一群人对战,而是主动承担起了责任。   从历史资料中,崇祯也知道这光时亨是什么货色,心中冷笑。   他淡淡的回应道:“既如此,光卿可愿为我大明担一城之责?”   “朕不用你与城共存亡,坚守三日即可。”   光时亨听到,脸色不由一变,连忙道:“陛下,臣并非守土之将,不懂战法,如何守城?”   “朕不用你守,朕赐你尚方宝剑,你坐镇即可,谁敢弃城而逃,立斩之。”   崇祯的意思很简单,谁要觉得可守,那你去。   光时亨脸色再变,京畿那些城池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拿什么守?别说坚守三日,一日都难,去了必死。   他这种人,满口的仁义道德,慷他人之慨,临到自己头上,却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见光时亨一时语塞,崇祯又继续道:“身为兵科给事中,难道光卿不愿为朕分忧吗?”   光时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忙话风一转的道:   “陛下,臣刚才想通了,陛下所言极是,密云、怀柔等地,城防破败,兵员严重不足,根本难以抵挡建虏十万大军。”   “建虏凶残,既如此,便应该保存有限力量,择一良机,寻一地利,再与建虏死战,方有可胜之机。”   “果然是无耻之徒。”崇祯在心中暗骂。   有了光时亨的前车之鉴,反对之声一下子消弥了不少,让别人死守可以,让自己去,那可不行。   当然,也有一些忠臣,诸如蒋德璟、范景文、方岳贡等,他们这些人就算想去,崇祯也不会答应的,这明摆着送死之举。   趁着反对之声少了大半,崇祯快刀斩乱麻,立即命王承恩派人去传令,然后匆匆下朝。 第一百一十章 包衣胡广生   沈浪回到军中,立即进行了全军总动员,将建虏入寇的消息通报了下去。   “弟兄们,这阵子我们剿匪也剿烦了,那些土匪都是乌合之众,不是我军一合之敌。”   “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剿来剿去也没剿到什么好东西。”   “如今不用慌了,有一股实力还不错,人数比较多,还他娘的很有钱的匪寇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们就是我军很多老兵熟知的建虏。”   “以前没见过建虏的那些人,把建虏说成有三头六臂似的,让那些没有见识的人来问一问去年跟随周大人在杨柳青击败建虏的老兵。”   “让他们告诉你建虏是个什么鸟样,不就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头上顶着一根老鼠尾巴吗?”   “上次还有几个老兵告诉我,当初他们把建虏的脑袋砍下来,就用他们头上的老鼠尾巴把这些脑袋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这多牛气?”   听到沈浪有声有色的描述这种场景,下方的士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少心中对建虏还有些畏惧的士兵,也放松了不少。   沈浪又继续道:“去年那些老兄弟斩了建虏的头,可是毛都没捞到几根,因为咱们陛下当时穷啊,想奖励弟兄们,可拿不出银子。”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是勇卫营了,是陛下的禁军。咱们之前上缴的六十多万两,陛下都给咱们预备着。”   “咱们上缴上去的,得让陛下全部再赏赐下来。”   “一个建虏脑袋五十两,宰掉万把多个就够数了。”   “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有……”全军一起高喝。   沈浪再次高声问道:“再大声告诉我,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看着下方的山呼海啸,在沈浪左右的周遇吉和李若琏皆是激动不已,也忍不住大喊起来。   周遇吉暗自感慨,沈大人激励士气真有一手。   “全军开拔,杀……”   “杀……”   ……   在沈浪的勇卫营向北行进时,清军已经突破了墙子岭。   进了大明疆域,对建虏来说,仿佛进了天堂,即便是随行的包衣也是激动不已,期待着丰收的喜悦。   胡广生便是其中一员,他是在崇祯十一年在济南府被睿亲王多尔衮掳获的,那一年整个济南府几乎化为白地。   大量财物、牲口,青壮、年轻女子被掳走,成为建虏的战利品。   而其他老弱病残全部被屠戮一空,整座府城被焚烧,曾经繁华的济南瞬间成了一座死城。   胡广生心中充满仇恨,爹娘被杀,他和弟弟妹妹被套着脖子像牲口一样被牵走。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见到弟弟和妹妹了,不知他们的死活。   在被押回辽东的途中,胡广生吃了很多苦,看到很多人都死在了路上,他也差一点死去。   经过一个月的煎熬,跨越千里之遥来到苦寒的辽东,迎接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他像牲口一样被建虏的旗丁分走,成为包衣奴隶,命运完全掌握在主子手里,打骂是常有的事。   吃不饱,穿不暖,还像牲口一样被使用,每天都有人活活累死。   虽然上面的大人物规定不准枉杀包衣奴才,但被活活打死的包衣也屡见不鲜,顶多罚一些银粮而已。   汉人的命在这里如同蝼蚁,活得不如狗。   神奇的是,在这种磨难下,胡广生的仇恨不但没有日积月累的积累,反而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被消磨掉了,只剩下了最卑微的求生欲望。   他极力迎合主子塔吉,成为了忠实的奴才。   也许是表现非常好,几年下来,还获得了晋升,成功抬旗,成为了镶蓝旗的一名旗丁,终于有了点身份,比包衣强一些。   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包衣。   塔吉主子答应他,若入明国抢得几个女人,可以赐一个给他。   若抓了三个以上的包衣,也可以给他一个。   这样,有了女人,就有了家,生了儿女,世世代代给主子做奴才。   有了包衣,可以把家里的活儿都交给包衣去做,自己也轻松一些,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所以,胡广生早就期盼着能随军南掠明国。   如今的明国对他来说,早已不是故乡故国,而只是他改变命运的幸运场而已。   可上次运气不好,主子们抽丁的时候,塔吉主子没被抽中,所以他也就没机会跟着来明国。   听说阿巴泰主子收获颇丰,抢掠了很多财物和人畜,胡广生既羡慕,又大失所望,想着可能要等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才能轮到自己进入明国了。   可上天垂怜,没想到事情有了变故,那不知死活的明国居然敢公然挑拨皇上和睿亲王、肃亲王之间的事。   这下好了,睿亲王成了我大清的辅政大臣,终于要教训明国了,机会来了。   胡广生被抽中,他欢喜了很久,一路上也是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怠慢,将主子塔吉的战马照料得比自己都好。   他有空,也将自己那把缺了口子的顺刀磨得锋利无比,他要用手中这把刀改变自己的命运,多抢东西多掳人。   他知道明人都懦弱得很,有主子们在,胡广生觉得自己都可以单挑好几个明军,所以他没有丝毫担心。   ……   成功突破墙子岭后,阿济格将队伍分成两路向大明腹地进发。   阿济格自己亲率主力先朝密云方向而去,让阿巴泰率偏军南下,准备进攻平谷。   其实,密云在今年上半年阿巴泰入寇回师的时候,就已经被攻破,并被大肆掳掠破坏,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才半年不到的时间,不管是人口还是城防,都不可能恢复。   在阿济格率大军还未抵达密云,派出去的哨骑就回来通报,密云已经没人了。   哨骑还进城查探了一番,有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说明是刚被主动放弃的。   出征前,阿济格是有这个心里准备的,明国京畿周边城池在崇祯登位以来,已经被肆虐了多次,自然是越发凋敝。   密云上半年又被阿巴泰攻破,才半年不到,肯定无法恢复。   只是没想到,明军会主动放弃密云,将所有人全部撤走。   阿济格微一沉吟,便抽出千余人入密云,看能不能搜罗一些明军撤走前带不走的物资。   若是以往,肯定不用担心在明国搜集不到物资,但这次要出征的路线是上次阿巴泰走过的,肯定不好收集,所以要精打细算一些了。   随即,阿济格直接转道,大军直奔怀柔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建虏哨骑   听说密云已经是人去城空,没东西可抢了,胡广生大失所望。   骑在战马上的塔吉似乎是心情不错,他看到了旁边牵马的胡广生失望的表情,俯视一眼,轻笑道:   “狗奴才,急什么,这才刚进来,明国那么大,人那么多,能都撤走吗?”   “我大清十万大军,可不会白来一趟,抢不到东西,我们就一直深入。”   “上半年,阿巴泰主子都已经深入明国千里之外了,明国人逃跑的速度可比不上我们进攻的速度,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哈哈……”   胡广生大喜,连忙谄媚的附和道:“主子说得是,说得是,奴才眼界太低了,哪能和主子比。”   塔吉很满意胡广生的奉承,志得意满,心里也期待着这次的收获。   大军继续前进,可还没走多远,又有哨骑回报,怀柔也人去城空。   接着,有潜伏在大明的奸细回报,不只是怀柔,连昌平、顺义等城都被明国主动放弃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还从未遇到过明国一次性弃守这么多城池。   这岂不是主动敞开了通往京师的大道,崇祯什么时候这般在乎那些普通士兵和平民的生命了。   阿济格虽然有些不解,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阴谋的味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城中守军和平民被要求往宣大方向撤离,一些奸细也趁机混在了逃亡的人群中。   得知这些人撤离时间也不久,阿济格立即派出一支支分遣队去追击,都是骑兵。   他此次出征是带着两个重要任务过来的,其一就是杀戮,杀得明国人胆寒。   再把这些人头放在京师城外堆成山,让整个明国都看看挑衅大清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即便明太祖真的能显灵,也只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大清铁骑为所欲为。   以前每次南掠,随随便便都能俘获一大批人口,这次没想到,明国人居然开了窍,一下子弃守这么多城池。   沿途城池的人都跑了,怎么制造杀戮?   空着手去京师肯定不行,达不到应有的威慑效果,必须得带一些人头过去,那只有去追了。   建虏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了,阿济格也没想过隐瞒。   此时的沈浪已经率大军抵达了京师西北,距离昌平州若六十里左右,一条条消息通过锦衣卫汇总到他这里。   在作战地图上,沈浪迅速的标出建虏派出去的分遣队移动的方向和位置。   再联系到从密云、怀柔、顺义等城守军和百姓撤离的方向,沈浪便知道这些建虏要干什么了。   于是立即下令道:“让锦衣卫多制造些恐慌,让他们加快逃命速度……”   李若琏应令,立即通过无线电将消息传递下去,一个个隐藏的锦衣卫行动队员冲出来,撵上那些撤离的守军,然后告诉他们最新消息。   “建虏这次来就是为了杀人的,他们要报复我们大明,即便弃城撤离,他们也不想放过。”   “建虏已经派出大量骑兵从后面追击来了,大家快逃,往宣大、山西方向逃,那里有援军接应。”   “建虏骑兵速度很快,一定要加快速度,一旦被追上,必遭建虏屠戮……”   “你们不要往这个方向逃,之前从怀柔出逃的人已经走过这里了,建虏已经派人往这个方向追来,赶快换个方向。”   锦衣卫四处渲染这种恐慌,这些依令撤离的守军都深信不疑,因为皇上下达的命令也是让他们往宣大、山西的方向撤离。   而沿密云至京师右侧城池的那些撤离的守军和百姓,则让他们往南逃,去天津甚至是入山东。   阿巴泰也做出了阿济格一样的决定,在得知平谷、蓟州、香河等城皆被弃守,守军和百姓皆往南逃离之后,也是派出一支支骑兵追杀。   而在得知残暴的建虏居然追着不放,并派出了大量骑兵从后掩杀而来,所有人都惊恐的加快了逃跑的速度,爆发出了全身的潜能。   明军打仗不行,逃跑还是有一套的,何况这次是奉旨逃离,他们专挑骑兵不好走的山路小道。   而一些体力不支,跟不上的百姓,则让他们自己躲进山野,至于最终能不能逃过一劫,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此同时,沈浪也将一支支队伍分散派了出去,而这些分散出去的队伍,又分派出更多的小队。   这些小队有专门的任务,他们会在锦衣卫的帮助下,专门猎杀建虏的哨骑、哨探等侦查人员,先戳瞎建虏的眼睛。   也许是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也许是根本没有将明军放在眼里,建虏的哨骑都非常的狂妄,几骑就敢远离大军横冲直撞。   十来个建虏哨骑吊在一支明军身后不到两里,而前方逃离的明军有几千人。   但他们在看到这十几个建虏的身影之后,不但没想着派兵剿灭,反而是加剧了恐慌的情绪,开始惊恐的逃离,似乎后方有千军万马。   “建虏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建虏大军追来了,快逃啊,不逃没命了。”   ……   “嘿嘿,这些明人还是如此的懦弱。”看着漫山遍野疯狂逃跑的明军,为首的建虏拨什库不屑的冷笑。   他也不急,这些明军被咬住了,就别想逃,等后续援军抵达,就是一场嗜血盛宴。   正在这时,一个部下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大人,你看那里。”   他转头看去,立即露出意外之色,因为他居然看到了三十几个明军居然策马缓缓向他们靠近过来。   这拨什库轻笑一声:“有意思,去几个人到周围看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埋伏。”   显然,他虽然狂妄,但也非常谨慎。   四个哨骑立即脱离队伍向两边探查而去,而明军见到之后,也小心的分出两个五人小队跟了过去。   拨什库不以为意,只要周围没有更多的明军埋伏,这些明军就算再多一倍,他也不会有丝毫担心。   其实,他并不认为周围有大量明军,因为他不相信大股明军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这里来。   正在这时,他看到明军在距离百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随即有十多个明军翻身下马,将马固定在马桩上后,拿出火枪走到阵前。   就几十个人,居然这么多火枪兵。   拨什库冷笑一声,对几个弓箭手向两边一指,四人会意,立即驱马缓缓从两侧包抄而去。   以两骑为一组,迅速的加速向明军冲去,然后在一定距离内弯弓搭箭做出射击的姿态。   这样一吓唬,明军必然开枪,己方不用贴近搏杀,隔着几十步远就可以将这些明军一个个射杀。   几个弓箭手猜测,明军坚持不到十人死亡就必然崩溃,不过那时已经晚了,一个都跑不了。   这样的战斗真的没有一点难度,不知道这些明军是太愚蠢,还是脑子坏了,这根本就是来送死的啊。   拨什库饶有兴致的看着,期待部下的精彩表演。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定个小目标   看到建虏四个骑兵分两侧冲来,明军的火枪兵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因为他们在之前已经将弹药装填好了,只将击锤放了下来以防走火。   想要射击时,打开击锤就可以射击了。   面对明军火枪的瞄准,四个建虏弓箭手没有丝毫惊慌。   因为在他们的固有认知中,在这个距离,明军的火枪命中率极低,说不定还有几个炸膛的把自己给炸伤炸死。   “哦呜哦呜……”几个建虏发出嚣张的怪叫,想给明军造成更大的心里恐慌,从而让明军提前射击。   如他们所愿,十多个明军士兵在军官的命令下,提前射击了。   “砰砰砰……”随着一团团白烟升腾,响起一阵如同鞭炮般的枪响。   四个建虏弓箭手几乎同时身躯一震,双眼圆瞪,然后不可思议的身子一歪,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后方不远处的拨什库等神态轻松的建虏,猝不及防的也发出一阵惨叫。   因为明军不但向四个挑衅的建虏弓箭手开火了,同时也向他们开火了,在一百步开外的距离。   “咴儿咴儿……”几声马嘶声传来,几个建虏惨叫一声从马上翻落下来。   拨什库脸上的嘲讽笑容直接凝固了,接着疯狂扭曲,他只感到右肩一阵巨痛,深入灵魂。   他嚎叫一声,手掌一松,战刀掉落了下去,身形也有些摇晃。   他努力的稳住身形,双眼血红的看向旁边,包括他自己,只剩下三人了。   他仿佛做梦一般,明军的火枪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杀伤距离不但有这么远,连厚重的棉甲都挡不住,而且还能这般精准,怎么之前从没有听说过。   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明白这个问题了,他又迅速看向明军,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加紧装填弹药。   他双眼圆瞪,嘶吼道:“给我杀,杀……”   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没被打中要害部位,但这样的伤势,自己能活下来的机会很小。   可己方十多人,连明军的边都没有摸到便伤亡大半,他心有不甘,即便只剩两人,只要冲到明军阵前,同样有机会将他们冲垮。   他看到明军居然只布置了一排火枪兵,也就是说没有后排火枪兵上前射击。   他知道明军火枪的装填速度,在这个距离骑兵冲过去,他们肯定还没有装填好,这就是机会。   两个建虏立即应命,大叫一声策马开始向前冲,拨什库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凶光闪烁,饱含巨大的杀意。   突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因为他看到明军迅速的举起了火枪,而自己的两个部下才刚走到一半。   “怎么可能……”拨什库在心中咆哮一声。   “砰砰砰……”   前冲的两个建虏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的直接翻落马下。   拨什库脑袋一低,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右胸,厚重的棉甲又破了一个窟窿,那里正有血水在不停的冒出。   “咯咯咯……”他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向右一歪的直接摔落马下,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战马似是没有感觉到主人已从背上掉落,只是打了几个响鼻,脚步轻轻的挪动了几下。   躺在地上,拨什库听着各种杂乱的声音,有战马奔跑的声音,有人奔跑的声音,还有明军的各种大叫声。   “这边还有几个活的,快来……”   “这边还有两个,快来快来……”   之前被击落马下的还有三个建虏活着,其中两人相对完好,只有一人受伤不轻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明军的几个骑兵迅速冲上去,将两人围住。   两个建虏士兵手持战刀背靠着背,他们目光凶狠,不但没显露出害怕,反而一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架势。   明军的骑兵队长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向左右一示意,几个骑兵立即拔出火枪。   这两个建虏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嚎叫一声,就要冲杀过来。   “砰砰砰……”几阵枪响,两人被打得一阵抽搐,前冲的身形一顿,然后猛的向前扑倒而去,重重的摔在地,鲜血从他们的身下汩汩流出。   几个明军步兵冲过来,用装在枪上的刺刀对着躺在地上的两人又连刺了几下,确认两人没可能再活才停手。   士兵们立即分散开,开始对其他躺在地上不管死没死的建虏再补上几刀。   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拨什库躺在地上,只感觉浑身疲惫,双眼也有些睁不开,他很想好好睡一觉。   似是听到微弱的脚步声靠近,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然后听到一个不屑的声音。   “建虏很难杀吗?还不是像斩鸡杀狗一样。”   这个话音一落,他好像看到一抹刀光从眼前划过,脖颈似乎也感到了一凉。   这个明军小队长抓着拨什库后脑勺的金钱鼠尾,将他的脑袋提起来打量了一番,还喃喃自语一声:“是建虏真夷吗?还是蒙古人冒充的。”   没有多久,之前分出去的两个五人小队也回来了,带回来了几个脑袋和几副盔甲,还有兵器若干及四匹马,显然那几个建虏也被解决了。   “弟兄们,动作快点,把这些建虏的脑袋都砍下来,盔甲都给扒喽。”   “再把战斗痕迹也给抹除一下。”   旗总飞快的下着命令。   勇卫营不按人头算军功,之所以还要砍脑袋,是沈浪特意要求的,他需要建虏的脑袋有些用处。   没有多久,十七个建虏的脑袋被收集完备,连他们身上的盔甲也被扒了下来。   除了建虏的脑袋,最大的收获就是战马了,除了两匹受伤不轻的带不走,其他十五匹都是战利品了。   建虏的战马照料得不错,都是精马,勇卫营现在就缺马,更缺精马。   在大明想搞到精马已经很难了,蒙古又投靠了建虏,想买到精马也变得困难了,而且也没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靠抢。   抢蒙古人的,抢建虏的。   这听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可思议,因为这几十年来,只有建虏抢大明的份儿,大明什么时候能抢建虏了?   但沈浪就有这个打算,还给勇卫营定了个小目标,这次战役尽量抢建虏个五千匹战马过来。   五千匹战马对建虏来说,根本不多,他们这次入寇,算上随行的蒙古八旗和汉军,战马至少超过五万匹。   抢一成过来,不算过分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局   一次不太引人注意的小战斗,就缴获了十五匹战马,收获还是不错的,积少成多,五千匹战马的目标并非不可能实现。   正在这时,一骑从不远处急驰而来,先摘掉帽子露出头发,再对了一下暗号确认身份。   确认无误后,那人才连忙说道:“快离开这里,建虏援军要来了,有近五百人。”   旗总脸色一变,连忙下令道:“弟兄们,走啦。”   随即,一行人心满意足的跟随锦衣卫的探子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一行人离开没有多久,十几个建虏的哨骑便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查看了一下这些无头尸体,死亡以及受伤未被带走的战马。   顿时一个个脸色狰狞,还有人叽哩呱啦的暴吼连连。   有几骑迅速离开,返回时领来了近五百援军,看其旗帜和装扮,应该是镶白旗的。   为首的甲喇章京叫巴克山,眼睛不大却时刻透露出慑人的凶光,他驱马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冷冷的问向之前先到的哨骑拨什库道:“有何发现?”   那拨什库连忙单膝跪地回答道:“启禀主子,从现场的痕迹分析,敌人不会超过五十。”   “但敌人好像并没有伤亡,至少是没有人死,因为这一块区域并未发现掩埋血迹的痕迹,而其他有血迹的,都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每个人身上都中了火枪,大部分是直接被火枪打死。其他的是在被火枪打伤之后,然后被刺死的。”   听到这个答案,巴克山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成了一条缝。   稍一会儿之后,他睁开眼睛,寒光四射,声音越发阴冷:“他们离开多久了。”   “启禀主子,应该不到半个时辰。”   “带着你的人找到他们,别急着交战,也尽量别暴露,我要知道是谁杀我十七个马甲而无一人死的。”   “喳。”   一会儿之后,十几骑寻着勇卫营离开时留下的足迹追了上去。   近两里外的一处草丛间,一人小心的戒备着四周,另一人则小心的抬起头,他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用对讲机将情报传递了出去。   带领之前那个旗的勇卫营离开的锦衣卫身形一顿,对一旁的旗总道:“吴旗总,建虏派人追了过来。”   吴旗总一惊,连忙追问道:“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   听到这个数字,吴旗总心头一松,轻笑道:“那把他们引过来些,再把他们全部干掉。”   那锦衣卫点了点头,“可行。”   可突然,他脸色微变的道:“不行,就在刚刚建虏又派出了两支哨骑,与先前那支分成三路,互相保持一定的距离。”   “若我们对中间一路动手,很容易惊动另外两路。”   “那也不怕,他们来一路,我们灭一路就是。”   锦衣卫立即否决道:“不可,沈大人说了,我们不能与建虏拼消耗,另外还要尽量隐藏我们火枪的威能,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沈大人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吃掉几十个建虏,那样没有意义。”   听到是沈浪的命令,吴旗总顿时露出敬畏之情,连忙道:“沈大人的眼界,自然不是我等能比的。既如此,我等该如何应对?”   锦衣卫沉吟了一下道:“咱们继续先按这个方向走,我向上面汇报一下再做决定。”   ……   沈浪停留在京师和昌平州之间,便没有再动了,因为他知道建虏最终会主动来到京师的。   他已经基本确认建虏这次突然入寇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报复。   报复无非几种方式,首先就是疯狂的杀人,杀得血流成河,自然能稍解心头之恨,也能产生极大的威慑。   这从建虏分兵去追击撤离的明军和百姓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建虏大军还为此放缓了速度,显然是想在抵达京师前收集到足够的人头。   其次,建虏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攻打一国都城,即便打不下来,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威慑方式。   不然的话,若建虏只是为了劫掠,根本不会走这条路线,这条路线上半年已经被阿巴泰走过了,再走一次很难有多大收获。   若为了劫掠,就应该去宣大和山西,那里已经养了上十年了,可以进行收割了。   沈浪猜测,待建虏的威慑目的达到,在返程之前,很可能会去宣大和山西一趟,大肆劫掠一番,他们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既然分析出了建虏的作战目的,沈浪自然会针对性的制定出一系列计划,不停收集情报的同时,不断的分化建虏大军。   分化建虏大军不难,之前让锦衣卫探子不断制造恐慌,让撤离的人群按照不同的路线逃离,就是为了让建虏分出更多支的分遣队进行追击。   而想要收集更多人头和俘获更多人口的建虏,果然按照沈浪的猜测,分出了一支支分遣队四处出击。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大明能够威胁他们的力量少之又少,几乎任由他们来去自如,所以也没什么顾忌。   锦衣卫在李若琏的命令下,抽出大量骨干紧盯这些建虏分遣队,而沈浪也第一时间派出自己的分遣队跟过去。   一份份消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有几个消息立即引起了沈浪的注意,是有关建虏几个分遣队动向的。   其中有两个建虏的分遣队周围有己方的分遣队在活动,一个是正红旗约六七百人的分遣队,一个是镶白旗近五百人左右的分遣队。   相对来说,正红旗这个分遣队的诱惑力更大。   一是因为他们数量更多,另一方面是己方在这一块区域的兵力更容易调动,吃掉这支建虏分遣队更保险,也相对容易一些。   但是,沈浪还是迅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镶白旗那支分遣队上面。   建虏有他们的目标和作战意图,沈浪自然也有自己的目标和作战意图,他很清楚军事就是为政治服务的。   当军事和政治冲突的时候,就要优先考虑政治。   沈浪的政治目的就是削弱多尔衮的实力,军事上就应当为这个目的做出让步,优先攻打多尔衮的两白旗,比如眼下这支镶白旗的分遣队。   原本以为两白旗会跟在阿济格身边,很难直接去攻打,但没想到阿济格会主动分出来一部分当成分遣队。   这个举动虽然看似突兀,但稍微一想,沈浪也就明白了。   多尔衮这次之所以让自己兄长阿济格担任主将,自然是为了给阿济格积累军功,从而方便阿济格掌握更大的权力,也就间接的增长了自己三兄弟的实力。   机会给了阿济格,这军功的多寡,肯定还是要阿济格自己去争取。   几个月前阿巴泰收获巨大,阿济格心里肯定会不自觉的向阿巴泰看齐,再怎么不能表现得比阿巴泰弱太多。   所以,有好机会,阿济格肯定会优先考虑两白旗。   明军不战而逃,还有什么比追杀逃兵更能捞取军功的呢?   既没有太大的风险,又可以为两白旗捞取政治资本,阿济格就算是神经粗大,也不会想不到。   所以,正白旗和镶白旗,他都抽出了部分派出去,却是正中沈浪下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诱敌深入(上)   沈浪拿出地图,标记出这支建虏镶白旗分遣队的位置,然后又标记出周围建虏成建制部队的位置,以及己方勇卫营分遣队的位置。   斟酌了一番,沈浪立即指着地图下令:“让通报这个消息的那个旗队将这支建虏往白羊口所方向移动,速度不要太快。”   “另外,把我们这里这个局的兵力调到这支旗队必经之路的前方,造成他们双方汇合的假象。”   “然后再让这个司往这里移动,这个司往这边移动,这个局和这个局往这两个方向移动,互相之间保持距离,不可操之过急。”   “把这支建虏镶白旗分遣队引到这里,就可以动手了。”   沈浪仿佛在下棋一般,一个个命令下达下去,一支支勇卫营分遣队在命令下开始运动起来。   一旁的周遇吉一眼看出,沈浪是想要吃掉这支镶白旗的分遣队。   而沈大人刚才看似杂乱的调兵,其实非常的有章法,那些己方看起来分散四处的分遣队。   在按照各自的路线运动之后,就仿佛江河汇流入海一般,形成了一股洪流。   而这股洪流形成之后,让己方在兵力,位置,时机等方面占据巨大的优势,这支建虏就在不知不觉间要面对成倍的勇卫营。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之前那个向上汇报的锦衣卫也得到了命令,便立即对身边的旗总道:“吴旗总,上头来命令了,咱们得转向。”   吴旗总连忙道:“好,我听你的,你带路。”   一行人立即向右侧转去,速度并不快,就是正常的行军速度。   没有多久,按照马蹄印追踪而来的十几个建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为了不暴露自己,为首的拨什库一挥手,立即有五个建虏直接跃下马,然后像猿猴一般跳到路边,没一会儿就没入旁边不远处的树林中。   一条条信息传达到巴克山这里。   “杀掉我们十七个马甲的明军与另一支超过一百人的明军汇合,一共一百五十人左右,皆是骑兵,正往白羊口所方向移动。”   “先前追踪的那批从怀柔逃出来的明军逃兵已经赶到白羊口所,加上这里的守军,白羊口所有超过五千人。”   “据混在其中的细作确认,这些明军已经决定弃守白羊口所,正在收集白羊口所的物资准备撤离。”   巴克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仿佛一匹恶狼准备进食一般,五千明军在他眼中只是食物。   是的,别说没有任何战意的溃兵,就算是五千准备充足的明军,自己手上的五百镶白旗精锐也足以将他们撕碎。   至于那一百五十左右的明军骑兵,巴克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他还没完全弄明白自己的十几个马甲,怎么就被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全干掉了。   而且还是被火枪干掉的,明军的火枪兵就是个笑话,居然能够无一死亡的干掉自己麾下十七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巴克山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自己人中了什么圈套,被欺骗后没有防范才败得这么惨,他不认为是实力造成的,明军也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军队。   可若是这个原因的话,这股明军得有多高明的手段才能欺骗己方的哨骑,越是如此,他越想搞清楚原因。   抓几个活口一问就知道了,所以,那一百多个明军骑兵,也是他巴克山的主要目标之一。   先灭这一百多的明军骑兵,再屠白羊口所。   “目标白羊口所,加快速度。”   说罢,巴克山率领麾下直奔白羊口所的方向而去,他们都有几匹精马换乘,行进速度比勇卫营快多了,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隆隆隆……”巴克山一行风尘仆仆的急驰赶路。   突然两骑从前方飞奔而来,巴克山手一挥,整支军队立即放缓马速,缓缓停下。   两骑冲到近前,两个建虏哨骑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巴克山身前汇报道:“启禀主子,刚探到有一支超过四百的明军骑兵从西南方向而来。”   “看其行进路线,应该也是白羊口所。”   巴克山眉头一挑,“又是白羊口所,他们距离白羊口所多远。”   “约十里。”   “再探。”   “喳……”两人立即起身,翻身上马后迅速离去。   “继续前进。”巴克山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因为那四百多的明军骑兵距离白羊口所比自己还远。   以明军的速度,等自己先把那一百多人的明军吃掉,再返手收拾掉就是。   在拉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巴克山立即命令麾下一个牛录章京率领一百多人脱离队伍,去包抄明军。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前方明军似乎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建虏,终于开始加速。   可是让巴克山有些奇怪的是,那支明军非常的果决,直接放弃向白羊口所的方向,迅速向西南方向转向。   明军这个举动,立即让巴克山刚才的包抄计划破灭了,而且两股明军还有可能提前汇合。   巴克山一边命令加快速度,一边命人通知包抄队伍与自己汇合,他要在两股明军汇合前交战。   这样的话,迅速的击溃第一支明军,让溃兵冲击第二支明军,削弱第二支明军的士气,很可能直接导致第二支明军不战而溃,从而以更小的代价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种事情在明军中经常发生,大清精锐也是屡试不爽。   可是,在追击了一段时间之后,有哨骑急驰来报,那四百多明军也在加速,似乎要与这支明军汇合。   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这两支明军之间有联系,所以也不知道这两支明军是如何这么快做出反应的。   巴克山没有过多怀疑,只当是自己人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疏忽了,所以没有发现两支明军已经联系上了。   “再探。一定多加注意,再有疏忽提头来见。”   打发走了哨骑之后,巴克山依然没有停下追击,在他想来,即便两支明军汇合一起,也只有五六百人,人数比己方多不了多少。   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明军的胜率极低,巴克山自然没有理由就这样放弃,毕竟已经是快要吃到嘴里的肉了。   “继续追。”巴克山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诱敌深入(下)   “启禀主子,在我方左后侧出现明军,百人左右,正主动向我方靠近。”   “启禀主子,在我方右后侧出现一个局的明军,百人左右,在向我方靠近。”   巴克山又先后接到两条消息,他很烦,但是两百多人还不足以让他忌惮,凭这点人就想包抄我大清精锐,不知道这些明军哪来的勇气。   其实到现在,巴克山并非没有发现种种有些不同寻常的情况,但这些意外情况还不足以化解巴克山对明军长期以来的轻视。   稍微停歇一下,巴克山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前方奔逃的敌军,不到两里了。   另一支四百多人的明军也出现在了视野中,两支明军相隔得更近,已经很难阻止他们汇合了。   这不要紧,一百多人是打,五六百人一样的打。   可正在这时,一骑从左后方急驰而来。   “启禀主子,在我左前侧出现明军,应是一司兵力,超过四百人,可能是从明国都城来的。”   巴克山不大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他不知道是明军真的这般配合默契,还是自己人太无能。   老子最开始追击的目标是一百多人,然后变成五六百,再变成七八百,最后变成超过一千。   这岂不是说,老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超过一千人的明军给包围了?   巴克山目光凶狠的咆哮道:“再探,若再出现来历不明的明军,老子宰了你。”   这部下心头一颤,但还是沉喝道:“喳。”   然后换了一匹马迅速离去。   此刻的巴克山反而没那么急了,开始放缓速度,因为他已经发现那些明军并非逃跑,是打算主动与他巴克山碰一碰啊。   “主子,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麾下一个牛录章京上前小心的道。   巴克山一边不急不缓的驾着马,一边淡淡的道:“陷阱?这片区域这么开阔,哪来陷阱?难道明军在这里挖了大量陷马坑不成?”   “我猜,是哪个爱惜白羊口所那几千人的明将所为,明国很大,总有几个爱惜那些蝼蚁的人。”   “他是想以自己部下的命给那些人争取逃命的时间,既然这样,我就满足他。”   巴克山想到了这样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解释不通明军都放弃了那么多城池,居然又派人在野外开阔地与大清精锐交战,这岂非是以己之短克敌之长?   听到巴克山如此说,这牛录章京虽然还是有一些怀疑,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行反驳。   正在这时,左前方一阵烟尘四起,另一支明军也要赶来了。   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巴克山自然不会为了这四百多明军的出现而慌乱。   另外两支各百人左右的明军在侧后方,还没有看到,估计相隔也不远。   两支明军,一支清军,来自三个方向,互为犄角,他们皆发现了对方的存在,随着互相靠近,都放缓了速度。   让巴克山意外的是,从京师方向过来的那支明军居然没与另两支已经汇合的明军汇合,而是游离在自己左侧。   巴克山没管明军如何应对,他直接率军迎向正面那支六百人左右的明军。   在相隔一里开外,明军主动停下,随即有四百左右的明军居然直接下马,将马固定之后,四百余人拿起火枪开始出前列阵。   “步战?全是火枪兵?”   明军的举动倒是让巴克山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些明军都是骑兵,原来大多是骑马步兵。   这并不稀奇,大清也不是以骑兵为主,往往也是通过步战冲阵击溃敌人,大清的重甲步兵可以击破敌人一切军阵。   真正让巴克山意外的是,明军出阵的居然全部是火枪兵,刀盾手、长矛手、弓箭手一个没见。   而且,他们列出的还是三个狭长的横阵,纵深这么浅,够老子一个冲锋的吗?   明军的武器配备,以及阵法的布置,让巴克山越发的轻视。   不过,他的战法依然没变,手一挥,首先派出三十多个游骑出击。   这几十个游骑分散开来,缓缓压前,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引诱明军提前射击,同时用弓箭袭扰,打乱明军阵形。   只等明军阵形一乱,大军立即发起冲锋,一举将明军混乱的阵形冲垮,然后大肆砍杀。   明军的恐慌便会迅速蔓延全军,随之崩溃。   这种战术百试不爽。   看到建虏的游骑压迫过来,勇卫营的这个把总立即让之前剿灭建虏前锋哨骑的那个旗队迎上去。   旗总姓吴,吴旗总应令后,立即将麾下三个队长派了出去,分左中右三个方向应对建虏游骑。   而三个队长又将各自小队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二人,以三人为一组分成四组,组成散兵阵形。   一时间形成了十几个散兵阵形应对建虏三十多个游骑。   看到勇卫营的火枪兵居然以这般分散的阵形冲出来,这些建虏游骑都很是不解,这样能打中?有什么杀伤力?   虽然不解,但他们都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逼近。   他们又惊愕的发现明军士兵从头盔上拉下来一个东西将眼睛给罩住了。   建虏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眼镜,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巴克山倒是有点见识,认出了眼镜,也大概猜出了这些眼镜的用处,很是震惊。   他倒不是震惊眼镜能发挥多大作用,而是震惊明军居然给士兵配眼镜。   “他娘的,宁愿给士兵配这劳什子玩意,也不配给棉甲。”   因为他眼睛一扫,发现明军的盔甲很奇怪,只护住了四肢和肩膀,反而是最重要的躯干没看到有甲胄保护。   有打造眼镜的钱,咋不用来给士兵配全甲呢?他想不通。   勇卫营这个小小的举动对建虏游骑没产生什么影响,又不专打你眼睛,管你拿什么罩住。   于是,他们加快速度,一副要冲杀过来的架式,企图引诱勇卫营提前开枪。   但是,勇卫营士兵根本不为所动,建虏游骑的表演没有达到效果,他们不得不放缓速度。   他们又进行了几次尝试,依然没能引得勇卫营士兵提前开枪,知道这个策略有点行不通了。   于是,他们只能进行下一招,继续拉近距离。   偌是以骚扰为主,建虏的骑射一般在五六十步左右开始射击,如果要精准射击,则要拉近到三四十步距离。   吴旗总一边观察建虏游骑的举动,一边计算双方的距离。   当然,以勇卫营配备的线膛燧发枪,在这个距离上足以击杀敌人。   但是他牢记沈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尽量隐藏自己火器的各方面性能。   现在隐藏得越好,对以后作战便越有利。   这个道理他自然懂,所以在敌人威胁不到自己时,保留一些后手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恶向胆边生   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开始搭箭射击,一支支箭矢如雨点般飞来,嗖嗖嗖的落地,扎在前面的地面上,好像长刺了一般。   虽然没有伤到自己,但是勇卫营的一些士兵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可是几个月的强化训练,已经让他们深深的牢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命令绝对不准轻举妄动。   所以,即便不少人已经想要开枪,但还是努力的忍住了。   吴旗总知道,这是敌人想引诱己方射击,而火器的射速比弓箭慢得多。   即便燧发枪的速度有了不小的提升,依然相差不少,更不用说以前的鸟铳了。   一旦己方提前射击,趁着装填的时间,建虏的游骑便会迅速冲上,一阵连射给己方造成巨大的伤亡。   己方士兵便会陷入恐慌,阵形就会混乱,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阵形一乱,已经准备就绪的建虏大军便会迅速掩杀而来,将己方整个阵形彻底冲垮。   这就是建虏与大明长期作战以来形成的一整套作战流程,现在已经非常的娴熟,大明往往也是败在建虏这种战术之下。   其实,吴旗总根本没有与建虏作战过,甚至亲眼见到建虏也还是在今天。   可他为何如此熟悉建虏的战术战法呢?   因为沈浪沈大人给全军包括队长在内的所有军官都下发了作战手册,里面详细的总结了建虏惯用的一些战略战术。   这不是在建虏这次突然入寇才开始的,而是在之前训练时便已经在进行了,因为沈浪训练这支军队的首要敌人就是建虏,其次才是流寇。   沈浪不要求每个军官一定要认识作战手册上的每个字,但是一定要了解里面的内容,不然会严重影响到考核成绩。   正因为如此,考核过关的吴旗总自然能够识别建虏的伎俩,也沉得住气。   建虏游骑边射边继续靠近,箭矢落地的距离也给了吴旗总很好的参考。   在对方靠近到八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吴旗总大喝一声。   “全体准备。”   整个旗队所有士兵立即握紧手中的燧发枪,摆好姿势。   “各自寻找目标,自由射击。”   听到这个命令,各队长连忙大喝:“自由射击。”   刚才各队长已经对一些目标进行了简单的分配,听到命令后,士兵们立即举起火枪。   因为之前已经将弹药装填好了,所以现在只需要:开击锤,瞄准,射击。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响起,一团团白烟喷出,正在前行的建虏骑兵猝不及防,一个个惨叫着摔落马下。   仅仅一次自由射击,就至少有二十个建虏游骑掉落马下生死不知。   别说剩下的不到二十个建虏游骑,就是在后方一直观察的巴克山也差点惊掉了下巴,明军的鸟铳什么时候在这个距离上这么准了?   他不可思议的又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瞧。   在建虏惊惧间,完成射击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开始装填。   剩下的十多个建虏游骑显然被刚才的巨大伤亡给影响了,踌躇着是拉开距离整队再战,还是趁明军装填时加速冲杀。   最终,他们选择了后面一种方式,一是他们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另一方面是伤亡这么大就直接撤了,回去也不好交代。   只要在明军装填完成之前冲杀过去,还是有不小机会挽回颜面的。   在其中一个拨什库的命令下,十多个建虏游骑立即加速,成散兵阵形向勇卫营散兵杀来。   双方的距离在拉近,几个建虏游骑已经抽出箭矢,只待距离拉近点就准备精准射击了。   而几个装填速度快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举枪,瞄准。   “砰砰砰……”几声枪响,又有几个建虏游骑摔落马下。   勇卫营士兵们的速度有快慢,但相差时间极短,一般顶多几秒种而已。   “砰砰砰……”一个个装填好的士兵开始自由寻找目标射击,优先射击距离自己最近的。   八十步内移动目标的精准射击,可是训练的考核项目,所以在这个距离内,只要发挥正常就基本不会失手。   一个个建虏游骑惨叫着摔落马下,在惯性下,还会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   待这些战马冲到勇卫营散兵近前时,马背上已经没了主人,勇卫营士兵迅速的装上刺刀。   在明晃晃刺刀的威胁下,这些习惯了战场氛围的战马,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放缓速度停下,茫然无措。   剩下不到十个的建虏游骑这才想到逃跑,但一切都晚了,返回的途中一个个在背后被打了黑枪,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   至此,建虏派出的三十几个游骑全军覆没了。   一里开外的巴克山,右手死死的捏住望远镜,似乎要将望远镜捏碎似的。   刚才通过望远镜,他将战斗过程全部收入眼中,总算是知道先前那十几个哨骑是怎么被明军干掉而又没能给明军造成死亡的。   巴克山咬牙切齿的道:“他娘的,明军的火枪何时这么准了?装填速度也快了很多。”   之前就有些担心的那个牛录章京再次上前,猜测道:“应该是明国工匠创新的新式火枪吧。”   大清的火器就是靠俘虏和投靠过来的明国工匠发展起来的,这些工匠这些年在工艺创新和改进上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明国地大物博,人才众多,又出现了创新的技艺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巴克山也认可这种说法,但这种火枪应该出现不久。   因为阿巴泰主子回去之后,就没有说过明军有什么新式火枪,说明至少在上半年,明军还没有装备这种火枪。   才几个月时间,想必明军也造不出多少,不会都在这里吧?   巴克山觉得很有可能,所以明军才只敢拿自己这几百人尝试一下这种新式火枪的实战效果。   又是眼镜,又是新式火枪,这很可能是明军精心打造的一支精兵。   巴克山一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脑海中迅速翻转,想着各种利弊。   还没有摘掉一个明军的脑袋,自己前后就葬送了五十多人,抽调的半个牛录的甲兵没了。   这要是狼狈的逃回去,英亲王不会轻饶自己,回到大清,多铎主子更不会轻饶自己,镶白旗可是多铎主子的宝贝。   若是把这支明军灭了,把他们的新式火枪抢了,拿回去仿造出来,那将是大功劳一件。   想到此,巴克山恶向胆边生,恶狠狠的道:“新式火枪也救不了他们。”   “你带走三百人,排成纵阵,扛过明军一轮射击,迅速冲阵。”   “只要冲到近前,明军的火枪再好使也没有我们的刀弓快,给老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牛录章京也认可这破阵之法,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应令“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圈套   “隆隆隆……”   建虏三百余骑出阵,开始以常速行进拉近距离。   巴克山率领近两百骑作为预备,他将部分注意力放在左侧那支四百余人的明军身上,看到那支明军也在向自己靠近。   “难道这支明军还敢主动进攻老子?”巴克山一双小眼睛微眯。   两个方向,双方的军队都在拉近与对方的距离,一个是明军主动,一个是建虏主动。   好像是有默契一般,随着主动越拉越近,双方的速度都在缓缓提升。   但骑兵阵形的保持毕竟不如步兵,随着战马的跑动,纵阵无法保持得那般标准。   可即便如此,勇卫营的指挥官也立即调整了战术,把总迅速的下令:“以局为单位换散兵阵形。”   包括赵老四,刘大虎在内的几个百总立即应令,之前摆出的横队迅速被打散。   几个百总直接带离各自的局散开,然后以旗、队为单位布成散兵阵。   正在进击的牛录章京看到明军突然全部变成散兵阵形,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规模稍大的战斗中,步兵成散兵作战本就非常少见,何况还是配备火枪的步兵。   但是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去想明白,只能继续按既定的战术进击。   后方的巴克山也注意到了明军这个变化,他同样搞不明白。   突然,他又被左侧吸引,因为他发现向自己靠近的那支明军居然停下了,三百左右的明军翻身下马,然后出前列阵。   巴克山眉头微皱,明军下马作战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双方之间还相隔两百五十步开外。   这明显是防御阵形,这说明明军并非要发起进攻。   明军列阵完备,然后开始装填。   巴克山知道这是明军在等自己发起进攻,但是正面的明军没有被击溃,自己怎么可能向左侧出击,所以又迅速的将注意力放在了正面。   正面方向,双方的距离迅速的拉近到两百步内。   所有士兵将头盔上的护目镜拉下来罩在眼镜上。   远处的巴克山看得暗暗咂舌,他娘的,每个人都配有眼镜,就为了防烟熏了眼睛吗?真有钱。   正在这时,赵老四暴吼一声:“第一小队,自由射击。”   与此同时,刘大虎和另两个百总也大喊着:“第一小队,自由射击。”   之所以不统一,就是为了错开。   听到命令的第一小队,迅速的举枪开始寻找目标射击。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响起,一个个冲在前方的建虏骑兵惨叫着摔落马下。   正在前冲的建虏牛录章京神色大变,明军的火枪居然这么远还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之前,之前他们隐瞒了实力……”牛录章京大惊。   正在这时,另一个方向的明军,迅速的举起火枪,瞄准了巴克山一行人。   在听到枪声的一刹那,巴克山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裂了,有陷阱。   他猛的转过脑袋,果然看到远处已经戴好眼镜的明军将一排排火枪举了起来,密集的枪口隔着老远都能够看到。   “快……”   巴克山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远处一团团白烟升起,心头一片冰凉。   “砰砰砰……”的密集枪声传入耳中。   弹雨像暴雨一般摧残着毫无防备的人群,噗噗噗的入肉声密集的响起。   一个个身影被打得一阵抽搐,惨叫着翻落马下,一匹匹受惊的战马痛苦的嘶鸣。   原本整齐的阵形,刹那间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巴克山的大部分注意力本就是在正面,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明军在这个距离能够威胁到自己。   所以他在正面方向排的是纵队,想着前锋突破明军阵形时,自己再率剩下的人迅速冲杀过去,一举奠定胜利。   可是,他的阵形在正面是纵队,左侧的明军来说,那就是横队,大量建虏就直接暴露在了他们的火力打击范围之下。   所以,明军指挥官毫不犹豫的下令三排齐射,几百枚子弹组成弹幕迅速将巴克山他们罩来。   在这弹幕的笼罩下,没有人是无辜的。   巴克山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的轰击在自己的右肩处,一股钻心的巨痛渗入心扉,他本能的发出一声拉长的低吼。   整个面容都因为疼痛极度的扭曲,大脑都有些晕眩,整个身躯都无法在马背上保持稳定,在马背上左右摇晃。   身下的马匹也受到了周围混乱场景的影响,一边嘶叫一边不知所措的乱走。   巴克山的身体向右边晃,马匹却向左边扭,大脑还有些混沌的巴克山身子一歪,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   嗵的一声,巴克山狠狠的砸在地上,这猛的一砸,似乎也将他砸醒了一些。   他努力的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右肩。   鲜血像山泉一般从右肩盔甲的破洞中流了出来,他感觉半个身子都似乎失去了知觉,只剩下剧烈的疼痛。   相隔两百步,还能够穿透这般厚重的棉甲,巴克山终于明白了明军的战术。   他知道自己败了,从一开始追击那小股明军就已经落入了明军精心设下的圈套。   明军的圈套并非没有破绽,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去过多怀疑罢了,直到此刻才明白,但一切都晚了。   “啊……”巴克山又惨叫一声,原来是一匹失控的战马一脚踩在了他的腿上。   一轮齐射之后,几百明军又迅速的进行装填。   装填完备之后,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装上刺刀,然后大喊着冲杀过来。   若是看到目标,则会停下来瞄准,进行自由射击,一时间枪声不断。   一些受伤努力爬起来,或者因为战马受伤被甩下来的建虏士兵再次遭到了弹雨的洗礼。   还存活的人,要么找地方隐蔽,要么只能趴伏在地面上不敢动弹,可勇卫营士兵已经汹涌的杀来。   正面,赵老四、刘大虎几个百总也没有停歇,在喊出第一个指令后,间隔两三秒又迅速的大喊:“第二小队,自由射击。”   “砰砰砰……”   又是一个个建虏像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有的是战马被击中,巨痛之下,战马顿时失控,一时间人仰马翻。   “第三小队,自由射击。”   “砰砰砰……”   “第四小队,自由射击。”   “砰砰砰……”   喊完一遍之后,便不再喊指令,所有人自由射击,装填快一点,就快一点射击,装填慢一点,就慢一点射击。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开枪,一些士兵刚瞄准好目标准备射击,却发现目标突然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于是又不得不锁定另一个目标。   一时间,枪声不绝入耳,前冲的建虏便像靶子一般被一一射落。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钢盔、防弹插板、防刺服   牛录章京看得双眼血红,他一边狂抽马鞭,一边大喝:“给我杀,杀,杀……”   之前他还显得理智,但此刻的他却仿佛赌徒一般,已经完全输红了眼。   他知道,只要自己冲过去,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不然的话,这些镶白旗的精锐就白死了。   而且他也没有听到后方撤退的号角,没有撤退的理由,他却不知巴克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下令撤退。   赵老四早已经看到了这个建虏军官,只是前面的建虏不时的将这家伙的身影挡住,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射击的机会。   听着周围杂乱的枪声,赵老四直到现在都一枪未发,他要把这第一枪送给这建虏军官。   终于,随着冲到前面的建虏一个个倒下,这建虏军官的身影也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这建虏显然也知道危险,所以尽量伏身身子,赵老四的枪口随着这建虏军官的身体起伏而微微调整着。   他的手指按在扳机上,就在他准备射击前的一刹那,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居然是看到那建虏军官的身体猛的一颤,抓住缰绳的左手一松,身形一个不稳的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他娘的,谁抢了老子的猎物。”赵老四暗骂一声,显然不止他一人瞄准建虏的这个牛录章京。   不过他也没有气恼,枪口迅速一转,砰的一枪射出,一个正在大喊大叫的建虏被他一枪爆头。   另一边,刘大虎兴奋的大叫一声:“大安,你小子枪法不错,哈哈,那建虏军官被你打下来了,这功劳俺给你申报。”   被称着大安的士兵憨笑着挠了下头,连忙谢过刘百总。   在训练的时候,沈浪就向士兵们灌输过,有条件的时候,尽量先杀敌人的军官,这叫狙击。   为了防止抢功,这个任务一般被交给每个队伍中枪法较好的士兵执行。   所以才出现刚才这种情况,不知道有多少个枪口瞄准了建虏的这个牛录章京。   大安这里射击条件不是很好,几乎连人都看不到,更别说射击了。   可他还是抓住了机会,在一闪而逝的机会中,他果断开枪,子弹穿过建虏的人缝,精准的击中了目标。   虽然没能击中要害,但将其击落马下,也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有一个拨什库看到牛录章京摔下去的身影,但马速太快,不知道牛录章京是死是活。   可他不敢就此撤退,建虏的军法是非常严的,他若丢下主子私自撤退,回去也是要被杀的,家产被抄没,家人成为奴隶。   他承受不起这般严重的后果,便大声咆哮一声:“杀,杀,杀……”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建虏骑兵零散的冲到了近前。   毕竟勇卫营的人数并未占据绝对优势,而且前膛枪的装填速度也不快,在眼前这种情景下,装填一发子弹几乎都要二十秒以上,甚至更久。   在建虏冲过来之前,勇卫营的士兵顶多也只能射击两轮。   再加上建虏是以纵阵发起进攻,两轮还不足以将三百建虏全部击落马下,所以一些漏网之鱼就先一步冲杀了过来。   “嗖嗖嗖……”建虏弓箭手开始放箭,一个个勇卫营士兵被射中。   一个勇士营士兵被重箭强大的冲击力给冲击得一阵倒退。   他努力的定住身形,缓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抓住箭杆,直接一把将插在胸膛上的箭矢给拔了出来,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这一幕刚好被一个建虏弓箭手给看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震惊,都一时忘记继续射击了,这怎么可能?   似乎不姓邪,他迅速的抽出一支重箭,再次瞄准这个勇卫营士兵,毫不犹豫的一箭射出。   “嗵”的一声,箭矢精准的插在这个勇卫营士兵的胸口上,这个士兵再次被射得一阵倒退,脚步一个不稳直接仰倒而去。   在地上缓了一口气,这个勇卫营士兵张嘴咆哮一声。   虽然听不到也听不懂,但这个建虏弓箭手知道对方一定是在骂人。   他不在意这个,却是又看到那个勇卫营士兵骂完人之后又迅速的站起,再一次伸手将胸前的箭矢一把拔了下来。   两次中箭似乎激起了这个勇卫营士兵的怒火,他双手持枪朝着瞄准好的一个目标冲去。   枪口上的刺刀凶狠的捅入一个刚爬起来的建虏士兵的身体,猛力一搅,这个建虏士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个建虏弓箭手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他眼睛环顾一周,又发现几个中箭的明军同样将身上的箭一把拔下,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   他再傻也知道,这些看似只有手脚穿甲,身躯没有穿甲的明军,身上一定有什么猫腻。   当然有猫腻,勇卫营士兵没有配全身甲,倒不是沈浪不舍得投资,而是觉得全身甲在勇卫营的实用性没那么强。   因为建虏的弓箭在远程打击上根本无法与线膛枪相比,远距离对射,建虏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建虏想要杀伤勇卫营士兵,就需要冲到弓箭的有效杀伤范围内。   若建虏真的冲到了这个杀伤距离内,重甲也挡不住建虏的重箭。   既然如此,讲究机动性的沈浪自然不推崇重甲了,随便一套重甲都好几十斤。   而且造价不便宜,一套要几十两银子,有这个钱还不如用到其他地方。   所以,他给勇卫营士兵配的是二战钢盔、已经加装防弹插板的防刺服,防护性比棉甲更好,一套下来的成本比棉甲还便宜不少。   在防刺服无法保护的四肢,沈浪才用了盔甲,所以巴克山才看到勇卫营将士的造型有些奇怪。   正因为如此,建虏的箭矢射在勇卫营士兵的躯干上,基本无法造成多大威胁。   不过这些防具也有缺陷,那就是没办法全身防护。   钢盔可以对轻箭和远程射击有不小的防护效果,但若是在近距离面对建虏的重箭,那钢盔也挡不住。   当然,沈浪也可以定制,将钢盔的材料用得厚厚的,但这样没有必要。   因为在近距离,建虏的弓箭手一般也不会对着目标的头颅上半部射击。   甚至一些建虏弓箭手,壮着自己箭术高超,在近距离内甚至喜欢直接对着面门和脖子射击,既能保证一击毙命,又能增加威慑力。   可以想象一下,看到同伴脸上或脖子上插着一支箭,血流如柱,一些心理素质不过硬的士兵,恐怕会直接崩溃。   已经发现勇卫营士兵身上的防具有问题的建虏弓箭手,立即改变策略,开始朝勇卫营士兵身上暴露出来的部位射击,比如面门和脖子。   一时间,建虏弓箭手的威胁大增。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近战厮杀(上)   此刻,在付出了如此惨重代价冲到勇卫营近前,建虏士兵凶性大发,仿佛嗜血的凶兽一般。   弓箭手借助前面建虏士兵的掩护,躲在后面,不时的从人缝中射出一支支凶恶的冷箭。   建虏已经有不少人感觉到了勇卫营士兵身上应该穿了防护力量非常强的盔甲,所以弓箭手都尽量避开勇卫营士兵的躯干,专门射向勇卫营士兵身体暴露出来的要害部位。   对于建虏熟悉的弓箭手来说,在这个距离指哪射哪儿丝毫不夸张,精准度丝毫不弱于勇卫营士兵手中的线膛枪。   一个勇卫营士兵的脖子直接被一支箭射穿,痛苦的倒地,眼见是不活了。   还有一支重箭从一个士兵的眼眶中穿入,箭头从后脑穿出,连头上戴着的钢盔都没能拦住,后脑勺部分被刺穿,可见其强大的威能。   这些建虏的凶悍程度,比之那些看似凶恶的土匪要强太多太多了,十倍不止。   看到战斗这般惨烈,一些之前只参与过剿匪的新兵难掩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毕竟顺风仗和逆风仗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顺风仗就算是乌合之众也会有比较高的士气。   之前剿匪基本上没什么伤亡,现在看到同伴惨死在自己身边,伤者倒地惨叫,恐惧感迅速弥漫。   赵老四等指挥官连忙大喊:“枪法好的,别管别的,给老子把那些弓箭手全部宰了。”   说罢,他自己已经锁定一个建虏弓箭手,那个建虏弓箭手似乎也发现了赵老四,并看出了他军官的身份,两人互相瞄准。   “砰”的一声,赵老四占了一点微弱的先手优势,子弹直接在那建虏弓箭手的胸口泛起一朵血花。   在被子弹击中的一刹那,他手中的箭矢也飞射而出,电光火石间便扑向赵老四,赵老四只感觉一阵罡风从脖颈间划过,凉飕飕的。   赵老四知道自己在鬼门关门前走了一圈,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整个人都还是有点发懵,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突然,他感觉屁股一痛,被人从后面重重的来了一脚,整个人都忍不住向前扑倒。   他倒地后猛的一个转身,愤怒的看向后方,却是看到刘大虎一把将插在胸前的一支箭给拔了出来,并对身边的一人大吼:“大安,快干掉那狗鞑子。”   赵老四这才知道刘大虎这小子刚才救了自己一命。   吼完之后刘大虎似乎才发现地上的赵老四,嘲讽的道:“赵老四,你娘的,在这个时候发愣,嫌命长嘞。”   赵老四飞快的爬起来,对身边的部下大吼道:“兄弟们,刘大虎这狗崽子都带人打到咱们这边来了,这是看不起咱们。”   “建虏已经没剩多少人了,一个建虏脑袋五十两啊,给老子杀……”   说罢,在刘大虎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带着自己人冲杀了出去。   刘大虎也二话不说,带着自己人向另一个方向扑去。   一些老兵开始主动起到带头作用,他们一般几人一组直接持枪迎击上去,做出捅刺的动作。   急冲过来的战马看到明晃晃的刺刀,也是心生畏惧,都努力的止住脚步,或者主动偏移方向。   几个建虏士兵本想借助战马的冲势将前方几个勇卫营士兵砍翻,却是被这突然的变故给生生破坏了,好不容易形成的冲势一下子消失了。   他们想挥出战刀,却是根本够不着想要砍的目标,只能牵着缰绳带着战马转圈,因为勇卫营士兵已经迅速的将他们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但是坐在战马上显然没有在地面上的勇卫营士兵灵活,一个绕到侧后的士兵瞅准机会,猛的一下刺中战马的左后腹,迅速拔刀后腿。   战马被刺得一声惨嘶,不停的蹦跳起来。   若不是这个建虏的骑术高超,恐怕就要被这一下给甩下来了,但他现在也只能死死的抓住缰绳。   另两个士兵见状,一左一右的飞快上前,一人猛刺一下便暴退。   这匹战马身上顿时多了两个血窟窿,鲜血直流,更加的奋力挣扎。   马背上的建虏士兵虽然马术高超,也控制不住了。   由于伤势太重,战马终于经受不住,双蹄好像打滑了一般,直接向一侧摔倒。   马背上的建虏士兵因为没能及时的将腿抽出来,左腿直接被庞大的马身压住,一时难以挣脱出来。   他躺在那里嚎叫连连,并不停的挥舞手中战刀想要逼退靠近的勇卫营士兵。   几个勇卫劳士兵可不给他机会,两人在前,一人在后,一起持枪捅去。   “嗵嗵嗵”三声,厚重的棉甲也挡不住这种凶狠的直刺,这个建虏士兵身上直接被捅出了三个血洞。   他右手一软,战刀掉落,躺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哀嚎,半边身子还被马压着,鲜血从他嘴里不停的冒出,直到双眼圆瞪失去光彩。   看到这般轻松的将一个凶悍的建虏给干掉,三个勇卫营士兵大喜,立即冲向下一个目标。   这一幕幕在各处上演,一般是三个勇士营士兵对付一个建虏骑兵。   可越来越多的建虏突破了勇卫营的火力封锁冲到了近前,却又不得不一个个的放缓速度。   因为身下的战马根本不听使唤,面对勇卫营的刺刀丛林皆是选择了避开或者止住脚步,一下子将好不容易聚集的冲势化为乌有。   前面的战马急停,自然也影响到了后方的建虏,也不得不一个个的勒停了战马。   正在这时,之前一直未下战马的百余明军迅速策马从两翼冲出。   他们可不是骑马步兵,而是真正的骑兵,有一个局的兵力。   步骑协同作战,像这样以分遣队的方式分散作战时,一个司的步兵一般会有一个局的骑兵协同,配比大概是四比一。   一边五十余个骑兵开始向冲击而来的建虏包抄而去。   看到明军的骑兵从两翼冲击而来,建虏连忙从左右分出一些人去截击勇卫营的骑兵,而且还要从新加速。   可勇卫营的骑兵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拔出短火枪。   “砰砰砰……”一个个露出凶恶神情的建虏被射翻马下。   “嗖嗖嗖……”建虏零星的射出一支支箭矢,也给勇卫营的骑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射击之后,勇卫营的骑兵立即划过一道弧线跑开。   因为他们清楚,在马背上的冷兵器对抗,自己与建虏还是有不小差距的,所以没必要以己之短克敌之长。   拉开一定距离之后,立即开始给火枪装填弹药。   随着双方的全方位接触,惨烈的近战厮杀全面展开。 第一百二十章 近战厮杀(下)   由于刚开始的火力给建虏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勇卫营在人数上是占据不小优势的,基本上可以形成三打一的局面,之前训练时和骑兵演练的战术也可以发挥出来。   若是面对其他明军,即便是一打三,建虏也不会有丝毫畏惧,反而能够迅速的找到破局之法。   可今天,对付明军的方法不管用了,一个建虏士兵骑在马背上,不停的转着圈,脑袋还不时的扭到其他方向观察敌情,并挥舞一下战刀逼退试图靠近的勇卫营士兵。   因为他此刻已经被三个勇士营的士兵包围了,他几次想策马想冲锋,但是身下的战马在面对锋利的刺刀时,却是畏缩不前。   它几次想鼓起勇气冲一下,但迅速被勇卫营士兵做出的几个捅刺动作给吓退了。   毕竟马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这个东西很危险,是会要了它的命的。   可是,无法将速度和灵活性发挥出来的战马,反而容易成为活靶子,所以这个建虏士兵不得不操控着战马转圈,还得时刻观察着四周。   生怕一个不注意,勇卫营的士兵就冲上来捅一刀。   他的几个同伴就是因为反应不及时,被偷袭,然后坠马被几个勇士营士兵冲上来捅成了马蜂窝,他可不想步了后尘。   但是,这种防守还需要战马的配合,很难做到严密。   左右两侧的两个勇卫营士兵同时做出一个假装捅刺的动作,战马本能的一声嘶叫,然后向后退去。   马背上的建虏试图控制,但战马不可能那么快的配合,在侧后的那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抓住机会,猛的冲上前,向着后侧马腹就是凶狠一捅。   “咴儿咴儿……”战马痛苦嘶叫,开始不受控制,动作也有些变形。   几个勇卫营士兵连忙退后几步,松开了些包围圈,战马挣扎了几下似乎有些力竭,放下两前蹄想停歇一下。   马背上的建虏暗道一声不好,反手就是一刀向后侧砍去,刚想冲过来的勇卫营士兵吓了一跳,连忙挥枪抵挡了一下。   “噌”的一声,建虏的战刀磕在刺刀上。   这个勇卫营士兵只感觉到一股巨力传来,双手一阵发麻,双手握枪都差点没有握住,心头不由一颤,暗骂这狗鞑子的力气好大。   但是,他却也给前方左右两侧的同伴争取到了机会,这个建虏士兵顾后就来不及顾前,两个勇卫营士兵同时抓住机会,一起冲上,各刺一刀又迅速退回。   “咴儿咴儿……”战马再次痛苦嘶叫,似乎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刺自己。   鲜血顺着伤口汹涌的往外流出,感觉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背上的主人也越来越沉重了,它居然有种想跪下来的冲动。   马背上的建虏知道自己的战马不行了,再呆在马背上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于是他心一狠,直接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   三个勇卫营士兵见罢,立即围了上来,成三角形将这个建虏士兵包围在中间,枪口的刺刀对着他,准备一有机会就上去给这狗鞑子来个狠的。   其中一个勇卫营士兵几次试图发起进攻,但都被这个建虏给格挡开,其他两人想抓住机会,但都被这个建虏士兵给化解了。   这家伙的反应速度太灵敏了,而且时刻关注着其他方向的动静,几个勇卫营士兵只感觉这建虏真难杀。   这个建虏士兵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对阵形,在一对三的情况下,还能够一次次的化解危机,可见其战斗经验之丰富。   但是,他显然对眼下的境况很不满意,以往别说一打三,一打十都能迅速找到破解之法并取胜。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同伴被这样的三人阵形给击败,然后被残酷斩杀,心中的戾气疯狂聚集。   “砰砰砰……”不时的还有杂乱的枪声响起,一些抽出手的勇卫营士兵在同伴围住对手时,趁机装填弹药,然后直接开枪射杀。   终于,在看到又一个同伴被围在中间,然后被人从背后开枪打死后,这个建虏不再等了。   “啊……”他咆哮一声,盯住左侧的这个勇卫营士兵,冲上来就是疯狂的几刀劈砍。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这个勇卫营士兵劈得连连暴退,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心头一片骇然。   幸亏同伴反应及时,趁机从一侧刺杀而来才化解了危机,但心脏却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这个建虏也是果决之辈,反手一刀格开右侧的一刺,同时身体一扭又避开后侧的一刺。   他这一套动作直接将勇卫营三个士兵调动开来,包围之势被化解了一半,包围圈也不完整了。   原先左侧和后侧的两个士兵已经出现在了同一侧,而原先右侧的那个士兵被建虏刚才一刀给劈得更向右侧了。   趁着这个机会,这个建虏迅速的向右侧那个落单的勇卫营士兵杀来。   他双眼露出嗜血的凶恶光芒,聚集全身的力量疯狂的一刀。   这个勇卫营士兵根本无法抵挡,被劈得倒退连连,身形也有些不稳,越发的慌乱,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慌乱间的一刺,对这建虏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威慑力,他身体一侧避开,猛的跨前一步,左手伸出一把抓住枪杆,右手的战刀猛的下劈。   这个勇卫营士兵连声音都没能发出一点,就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战场搏杀,瞬间就决定了生死。   “大田……”另两个勇卫营士兵见状悲乎一声。   “狗鞑子,老子弄你娘的……”两人悲痛化为力量,不管不顾的杀来。   对这个建虏士兵来说,三人之势可不只是二加一那么简单,少了一个人,对他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他准备将这两个勇卫营士兵全部杀死,让这三人一起去阴间做伴。   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看到自己的一个战友惨死,人数宽裕的勇卫营,立即有两个士兵过来补缺,他一下子变成了要面对四个人,包围圈更严密了。   “大林,你退出去装弹,干死这狗鞑子。”刚才悲愤的一人反而冷静了,对身边的同伴道。   叫大林的士兵应和一声,双眼带着仇恨的光芒退后了一些,就在这个建虏士兵的眼前装填弹药。   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建虏的凶悍注定他不愿意一味的防守,开始找机会破解战阵的同时,还想反杀一两个勇卫营士兵给自己陪葬。   眼看着他又要故伎重施的击杀一个勇卫营士兵,却是似乎忘记了在不远处装填的大林。   看到这个建虏士兵几乎是背对着自己,大林立即果决的放弃装填,甚至连刚抽出的通条都不要了,直接双手持枪猛的一个前冲。   “嗵”的一声,凶狠的一刀直接从这个建虏的后腰捅入,猛的一搅。   这个建虏士兵顿时身形一滞,双眼圆瞪,口中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低吼,挥出的一刀也变得有些无力了。   其他三个勇卫营士兵见状,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一刀刀的凶狠捅出。   “嗵嗵嗵……”几人居然在这个建虏士兵倒下前,一共捅了十几刀。   “扑嗵”一声,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尸体直挺挺的倒下,双眼凶厉的瞪视着,似乎很是不甘,又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命居然只换了一个明军的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困兽犹斗   另一处战场,赵老四大吼道:“你娘的,把那射箭的狗鞑子给老子干掉。”   难怪赵老四如此气急,这建虏的弓箭手威胁极大,不但动作灵活,而且箭术精准,短短时间内三箭射翻他三个士兵。   几个装填好子弹的士兵几次寻找机会,都没能干掉这建虏弓箭手。   因为双方现在是近距离交战,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不敢轻易开枪,怕误伤自己人。   毕竟自己人可是占着多数,一但打偏了,伤到自己人的概率反而要大一些,开枪可要慎重。   其实一开始包括赵老四这些军官都知道建虏弓箭手的威胁,所以也针对性的射杀了不少弓箭手。   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而这些漏网之鱼现在也成了最大的威胁。   在射速上,弓箭的射速比前膛枪快多了。   而近距离的精准度,建虏熟练的弓箭手可以做到丝毫不比勇卫营士兵的线膛枪差,这是多年的训练和实战积累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建虏才如此的重视弓箭。   另一边,刘大虎又给大安派了一个任务,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建虏弓箭手道:“大安,看到这建虏的弓箭兵没有?娘的,射杀了咱们好几个兄弟了。”   “大安,给老子干死他,小心伤到自己人。”   大安听了点点头,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战场的气氛,发挥得越来越好了。   最开始一枪将建虏这次发起进攻的最大的官给打了下来,但没有打中要害。   刚才他三枪击中了三个建虏的弓箭手,一伤两死,功劳不小,刘大虎对这小子也是越发倚重。   大安端枪瞄准,缓缓的移动枪口,周围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在他耳中消失了一般,他的心中只有自己手中的枪和自己的猎物。   有几次开枪的机会,他也有一定的把握,但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一旦失手,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同伴。   沈大人要求过,作战手册上也要求过,在战场如果可能伤到自己人,不准开枪,除非走投无路。   现在己方占优势,自然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情况。   终于,大安的枪口一定,然后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因为他看到那建虏弓箭手居然躲到了一匹战马的侧面。   而在大安这个位置看,战马是在这个建虏身后的,也就是说,若大安一枪没有击中,也会打中那匹战马,不可能伤到自己人,所以他开枪了。   “砰”的一声,那建虏弓箭手胸口泛起一朵血花,顿时双眼圆瞪,身体一软的仰倒下去,终究是没逃过命运的制裁。   赵老四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建虏弓箭手,想找机会干掉他,突然看到这弓箭手直接倒地身亡,本能的向旁边转头。   他立即知道不可能,因为刚才自己旁边根本没人开枪。   “娘的,又被人截了。”赵老四有些郁闷。   之前那个建虏军官因为自己慢了一口气被人偷猎了,现在这个射杀自己三个士兵的建虏弓箭手,没能亲自报仇,又不知道被哪个龟孙给偷猎了,勇卫营中真的是人才济济。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虏残兵越来越少了,他们虽然凶悍,但也架不住勇士营士兵不按他们熟知的章法围猎,一个个在极其不甘中被围杀。   也不是没人想过逃跑,但是刚冲出去没有多远,就被人从背后打了黑枪,勇卫营的骑兵也会追杀那些逃跑者,很难逃掉。   最先结束战斗的是反而是甲喇章京巴克山这边,因为一开始他和他的部下就被勇卫营的一轮齐射给重创,然后又被勇卫营的火力给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一直等到几百个勇卫营士兵冲上来对他们进行分割包围,然后逐一围杀,根本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而巴克山本人一开始就被击中失去了战斗力,整个战斗过程都没有发挥一点作用。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自裁,却是发现自己的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在他要找刀同时,几个勇卫营士兵扑上来将他死死按住了。   居然要被活捉,这对巴克山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奋力挣扎,几个士兵都差点儿没能按住。   知道这是这支建虏最大的官,勇卫营可宝贝得很,不能让他这么快的死了,把总立即下令紧急救治一下。   士兵们将巴克山死死的绑住,然后给他的伤口止血,消毒,敷药,缠绷带,一套简单的救治流程操作得非常熟练,很多士兵都会。   这样救治并非是想让他最终活下来,而是让他尽量不要那么快的死,这个建虏军官对沈大人来说是有用处的,哪怕是伤员。   在巴克山那边的战斗结束之后,两百多个勇卫营士兵包抄过来,正面还在挣扎的建虏越来越无力。   勇卫营布置在后侧的两个局,都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截杀突围逃走的建虏,结果一个都没有捞到。   最后,只剩下五个建虏还被围在一个大圈中,超过五十人的勇卫营士兵手持步枪,用刺刀对着他们,将他们围得死死的。   这五个建虏,居然还有之前那个牛录章京,他幸运的同时,又很不幸。   幸运的是冲锋的时候就被一枪击中,却没被打死,落下马后也没被踩死。   不幸的是,因为手臂受了枪伤,又狠狠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他受伤不轻,所以自始至终都没能和部下一起战斗,亲眼看着一个个镶白旗的精锐在自己眼前被杀死。   他愤怒,他咆哮,甚至无法带领剩下的人逃离这炼狱般的战场,最后化为哀嚎。   如今,在他身边的只有四个全部带伤的部下,周围被明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那些懦弱又卑贱的明军此时却用戏谑的神情看着他们几个大清精锐。   他不害怕悲壮的战死,但此刻他只感受到了无尽的耻辱。   牛录章京和四个建虏士兵似乎已经力竭,面对勇卫营士兵的逼近,他们挥出的刀都有些无力。   此刻赵老四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在最后关头围住了一条大鱼,因为围住这五个建虏的,大多是他赵老四的部下。   “他娘的,老子的终究是老子的。”   在开战之初,赵老四就瞄准了这个牛录章京,在开枪前的一秒被人给抢了先,这让他很郁闷。   却没想到,这家伙命大,居然没死,还在最后关头被他赵老四发现了,这不是送到手的大鱼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围猎(上)   赵老四将包围圈分开一个缺口,站在那个建虏牛录章京的正面,大声道:“把手上的刀扔了,跪下,老子可以饶你们不死。”   能抓活口就抓活口,是沈浪要求的,他需要一些活着的建虏俘虏有用处,如果是军官那自然更好了。   现在己方已经完全控制了战场,把总也要求尽量将这几个建虏活捉,赵老四自然不敢怠慢,所以才有层层包围这一出,不然早全部乱刀刺死了。   其实,那建虏牛录章京根本没听懂赵老四说的什么,他操着很不流利的汉话咆哮着,却是骂人之语:“明……狗……去死。”   赵老四大吐一口唾沫,嘲讽的道:“你娘的,你们这些狗鞑子不是很厉害吗?现如今只会骂人了?”   “大老远一次次跑到咱大明来。”   “娘的,老子看你们也不过如此,也就比鸡狗难杀一些。你们那啥王,老子把他脑袋削下来当夜壶。”   “兄弟们说好不好?”   不少士兵立即应和道:“好。”   把总却是喝骂道:“赵老四,你在那显摆啥呢?你这杀胚说那么多,你以为这狗鞑子听得懂?”   赵老四讪讪,低骂道:“也是,都是一些蛮子,人话都听不懂。”   立即咆哮一声:“去拿一些长棍过来。”   没有一会儿,有人将一些建虏的长矛拿来当长棍,几十个士兵换上长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砸。   五个建虏被砸得惨叫连连,手上的兵器也被打掉了,牛录章京一度想自杀,不想被俘虏,却是已经没了机会。   将五个建虏打倒之后,几十个士兵一捅而上,直接将几人按得死死的。   看到成功的将五个建虏抓获,还有一个军官,把总很满意,立即大声道:“再查看一下,那些轻伤的建虏暂时不要杀,重伤的全部宰了。”   重伤的基本上活不了几天,带着也是累赘。   得到命令后,士兵们开始救治己方伤员,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割建虏的脑袋。   刘大虎走到赵老四身边,指着那建虏的牛录章京道:“赵老四,这狗鞑子手上一枪可是俺的人打的。”   赵老四听到两眼一翻:“哪又咋的,你咋不把他打死,现在人可是落在俺手上了。”   “老子要是把他打死了,哪还有你赵老四啥事?”   赵老四扣扣鼻子道:“咋的,你刘大虎还想在俺手上抢人不成?”   刘大虎不屑的道:“老子还用不着抢你赵老四的人,不过这功劳,你高低得算俺这兄弟一份。”   说罢,把大安拉了过来。   赵老四看了看有些呆头呆脑的大安,有些狐疑的道:“这一枪是这小子打的?”   “那可不?这小子可是老子手上的疙瘩宝贝,枪法可好了,今天栽在他手上的建虏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让你赵老四干瞪眼的那个建虏弓箭手,就是被大安给干掉的,咋样?”   听到刘大虎前面一句话,赵老四还有些羡慕,但后面一句话,他就不乐意了,立即跳脚道:   “啥叫老子干瞪眼?老子的人都已经瞄准他了,是被这小子抢先了一步。”   “还有这鞑子军官,老子亲自举枪瞄准了,就差开枪了。娘的,老子一眨眼,人没了。”   “他娘的,原来都是你刘大虎搞的鬼,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盯着老子,抢老子的人。”   刘大虎却是不屑的道:“就说你赵老四脑子转得慢,这打得热火朝天的,谁还等你,肯定谁先下手算谁的。”   两人吵得不亦乐呼,大安等几个大头兵只能呆呆的看着。   直到两人看到把总要向这边走过来,才若无其事的分开,反正两人已经吵习惯了。   这边的战斗消停了,外围的战斗却是不断爆发。   一些小分队配合锦衣卫开始猎杀周围的建虏哨骑,要将镶白旗这近五百人被全灭的消息尽量多隐藏一些时间。   ……   全歼近五百个镶白旗精锐的消息迅速的传到沈浪这里,让沈浪、周遇吉、李若琏几人都是极为兴奋,算是有个非常好的开始了。   不过,己方伤亡过百,让沈浪非常的肉痛,但周遇吉和李若琏都觉得很正常,反而觉得以比较小的代价取得了非常大的胜利。   因为这些年,大明想要在一次战役中击毙几百个建虏,实在是太难了,就算真的做到了,己方的损失一般也会远远大于建虏。   而这次,能以近一比五的伤亡取得胜利,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沈浪第一时间将这个战果呈报给了崇祯,让崇祯紧张又忐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在养心殿中激动得手舞足蹈,一旁的王承恩也跟着一起高兴。   他经常跟在崇祯身边,是对崇祯性格最为了解的人。   陛下是个急性子,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对沈大人充满信心,但心里还是放不下的。   现在好了,沈大人交出了战功,陛下终于可以放心些了。   不过沈浪在战报中特意强调,暂时不要将这个战果泄露出去,他要用同样的方法围杀更多的建虏。   “看来,沈卿是把这些建虏当成了猎物啊。”   “王伴伴,朕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快去准备准备。”   王承恩微微躬身,笑道:“好的万岁,奴婢这就去准备燕窝羹。”   崇祯对燕窝羹情有独钟,但这阵子因为担心建虏的这次入寇,胃口不佳,所以连燕窝羹也觉得不香了。   现在好了,沈浪的一封战报,一下子解决了崇祯的食欲问题,果然是好心情才有好胃口。   沈浪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收集各种信息,然后用先进的通讯手段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调遣已经派出去的麾下四处出击。   敌在明,我在暗,建虏还不知道有一支军队在四处围猎他们的分遣队。   一支建虏十人的哨骑小分队刚找到一个隐蔽的村子,准备回去报信,突然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站起几十人,二话不说的举枪就射。   “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十个建虏先后摔落马下。   一行人立即冲上前,装上刺刀对着不管死没死的建虏就是一阵猛刺。   战斗结束后,将尸体拖入草丛中,将盔甲扒下来,再将路上的血迹清理一下,然后骑着建虏的战马从另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围猎(下)   由于这次建虏入寇是在意料之外,也太突然,时间很紧迫,所以崇祯弃守的命令只下达给了北直隶北部、中部的各城。   那些村寨大多都没有收到消息,也就没有来得及撤离。   一支近三百人的建虏分遣队就袭击了一个没有得到外界消息的村子,整个村子两百余人被掳掠,建虏押着惊恐的村民去和阿济格的大军汇合。   一些行动缓慢的老弱被建虏毫无人性的直接杀死,头颅还被割了下来,其他人皆是惊恐不已,一路上尖叫哭喊声不断。   村民都是步行,自然也拖慢了建虏的速度。   锦衣卫的一个行动组发现了这支建虏的行踪,便立即将消息上报。   沈浪迅速的调集离得最近的勇卫营分遣队进行围猎,勇卫营士兵人人都会骑马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再加上通讯速度快,节省了大量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这些建虏已经钻进了超过七百勇卫营士兵布下的口袋中。   可能是根本没有想到在距离顺义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会有明军,而且还敢伏击他们,所以这支建虏连哨骑都没有放出,一路上大摇大摆的,颇为志得意满的样子。   结果,一头深深的扎了进来还未觉。   随着一声令下,近四百勇卫营士兵突然从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的半腰处站起,举枪就是一轮齐射。   几百颗密集的子弹仿佛雨点般扑面而来,这些建虏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打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无辜的战马也跟着遭了殃,惊恐的嘶叫声不断。   在后面驱逐村民的十多个建虏被二十多个枪法精准的勇卫营士兵重点照顾,将他们一个个从战马上狙击了下来。   若是第一枪失手,迅速会有人补射,这十几个建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全部干掉。   勇卫营的士兵立即对那些被掳掠的村民大声喊道:“向后跑,快向后跑。”   听到喊叫的村民连忙慌不择路的向后逃去,而剩下的建虏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了,因为他们看到前方又有一群明军向他们杀了过来。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隔着百步远就开始开枪,在第一轮齐射中侥幸活下来的建虏士兵,又要面对一颗颗飞来的子弹。   小山包上的勇卫营士兵也开始进行自由射击,居高临下更有优势。   那些还存活的建虏士兵甚至不敢显露出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然的话必遭枪击,可能来自前方,也可能来自左侧的山包上。   因为僧多粥少,只要有哪个建虏敢冒出来,就不止一只枪瞄向他,被压得根本抬不起头。   哪怕是想借助战马的身体遮挡也不行,勇卫营士兵会直接向战马开火。   为了不伤到这些勇卫营急需的战利品,只需在战马的周围开上几枪,受惊的战马自然知道跑开,从而将躲藏的建虏士兵给揪出来。   这支建虏的分遣队是悲惨的,因为准备不足,再加上道路相对狭窄,让他们根本施展不开,在被勇卫营的火力压制之后,就只能被动的挨打了。   想组织反击都没有办法,连突围也没有机会,曾经引以为傲的大清精锐,最终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最让他们不甘的是,他们对这支明军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可是正黄旗的人,真正代表着大清皇权权威的存在,这要是到下面去见了太祖和先帝,恐怕也要羞愧难当吧。   在距离此地几里外的地方,两个打扮成逃难村民的建虏细作脚步一顿。   “火枪的声音,而且很多。”   他们都知道,己方派出去的分遣队是很少携带火器的,这么多枪声,很可能不是自己人。   可是,这里离顺义城不足三十里,明军早就弃城逃跑了,这些枪声是谁发出的?   两人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对视一眼,立即转道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当他们赶到时,他们被眼前的场景给完全惊呆了,在绵延不到一里的狭窄道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百具无头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的盔甲都被扒走了,还有他们的兵器也几乎都不见了。   但是尸体身上剩下的装扮,以及那些倒毙的战马,让他们一眼分辨出这就是大清的兵。   经过一番寻找确认,他们基本认定这就是满八旗正黄旗的。   “几乎都是被火枪打死的。”   “几百人集中在这一片狭小区域被打死,应该是被突然袭击的。”   “从左侧小山包下来有明显人活动过的痕迹,人数还不少,敌人应该是从那里设的伏击。”   “可是,小山包离这里至少有两百步……”   两人不断查找,不断分析,找出了很多原因,也发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问题。   “敌人可能离开这里不久,我们要小心一些,得尽快将消息……”   “砰砰砰”的几声枪声突然响起,其中一人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另一人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眼睛瞪得滚圆的倒了下去。   小山包上,一个勇卫营的小队长惊叹的道:“还真的有建虏探子来跑过来啊。”   一个士兵小声的道:“可他们看起来像村民啊。”   “驴球子村民,村民有这大胆子在这里看半天?”   “上头的大人说了,要尽量封锁这些消息,只要不是咱们的人,谁来看都给崩了。”   原来,沈浪为了掩藏自己这边的信息,可是做了各种准备。   如果建虏人数在几十人,那尽量将尸体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将战场打扫一下,消除一些痕迹。   若像眼前这样,有几百具尸体,还有不少战马尸体的,在短时间内很难处理,那就干脆在周围布置些人手,若有建虏探子发现,就趁机干掉。   如果是有建虏分遣队发现了,若条件可行的话,则继续调来自己的分遣队前来围剿。   总之,能隐瞒一时是一时。   沈浪虽然单名一个浪字,但如果能猥琐发育,干嘛要去浪?偷偷摸摸的打黑枪,他不香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济格的野望   此时阿济格的主力已经快要抵达顺义,他知道顺义也早已经人去城空,所以也没有加快速度。   他不加速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早就得知京师已经开始在城外修筑各种防御工事了,他有些不太明白明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明军不想凭借京师的高城深池死守,还想与大清精锐在城外野战不成?   阿济格仔细一想,觉得非常有可能,不然的话,明军没必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阿济格巴不得如此,野战正是大清精锐所擅长,反而是不善于攻城。   这倒好,明军自己一副要野战的姿态,阿济格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反对,为此他特意放缓行进速度,就是想让明军将城外防御工事修复坚固些。   这咋一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合理,明军的防御工事修得越坚固,那不越难打吗?   可阿济格和清军其他高级将领不这样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明军花费再大的代价,也不可能将防御工事修得比京师还坚固。   所以,让明军将城外的防御工事修得坚固些,也许能多给明军一些信心,让他们敢从京师中出来。   不然的话,明军的工事刚修到一半,大军就迅速逼近,很可能把他们又吓回城内。   京师城防那般坚固,远超大清精锐攻下的其他所有城池,他阿济格即使狂妄,也没有丝毫信心能够强攻下来。   此次大清十万大军逼近明国京师的一个很重要目的,不是要把京师打下来,而是要对明国进行羞辱和威慑。   一国都城被围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看你们明国人所信赖的太祖显灵还灵不灵。   若明军选择在城外野战,自己能够一举将这些出战的明军全部剿灭,威慑效果就更好了。   阿济格还想着,刚开始不能打得太凶,让明军觉得外面的阵地还可以防守下去,从而将城中的兵力不断向城外调出补充。   大清精锐就可以一点一点的将明军的有生力量吃掉,削弱京师的防卫力量。   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发现京师防守的漏洞,再在城中奸细的配合下,攻下一个城门,佯攻变成强攻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的能够将明国的都城打下来,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他阿济格做到了太祖和皇太极都做不到的事情,必将名垂千古。   想到这些春秋大梦,阿济格那张凶狠的麻子脸上,都忍不住显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正因为有这种种考虑,所以阿济格的大军才不急不缓,平均一天走二十里不到。   当然,有崇高理想的阿济格并非没有烦恼,派出去的人收获太小了,物资和财物暂且不说,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   但是他眼下最想要的人口,却是掳掠得太少了,到现在连五百人都不到,让他很是烦躁,只希望派出去的那些分遣队能各自带回一些。   如果能凑过几千人,甚至是万人,把他们全部押到京师城外,在必要的时候,一批一批的斩了脑袋,然后把这些脑袋堆成一座人头山,看你崇祯如何应对。   你不是说明太祖显灵吗?我大清精锐就在你的都城外将明国的子民像杀鸡一般杀掉,你再让朱元璋显个灵看看,看能不能救下这些人,敢不敢让明军与大清精锐决一死战。   如果都不敢的话,所谓的太祖显灵就是一个笑话,你崇祯也只是一个招谣撞骗的骗子皇帝罢了,只会愚弄那些无知的愚民。   看以后还有谁敢相信你崇祯所说的话,你崇祯也将颜面扫地,这几个月积攒起来的威望也将不复存在。   都说阿济格缺少智慧,性格粗暴,但是这些损招,他比很多人都会用。   打着各种算盘的阿济格率军进入了顺义城,不为别的,就为了休整一番。   可是,在他刚在城中找到一处相对完好的房子做为自己的休息之所时,就有急报传来。   一个探子飞马来报,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后,就急冲冲的来见,被放行之后直接冲到阿济格身前跪下道:   “启禀英亲王殿下,正白旗一支在宝坻与香河之间遭到明军伏击,损失超过四百人,只有不到二十人突围出来。”   “而且在宝坻、香河、武清一带皆发现多支明军,这些明军来历不明,但是实力强大,我方哨骑、哨探多受攻击,损失不小。”   阿济格神色一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进一步确认道:“此消息是否准确?”   探子低头郑重的道:“确认无误。”   阿济格顿时大怒,脸上的麻子仿佛都能跳动起来,眼神凶狠的喝道:“宝坻、香河、武清,那不都是阿巴泰负责的吗?如今的明国,哪来的强军?”   “他阿巴泰今年上半年才攻破这些城池,他再熟悉不过,那么多明军他发现不了,葬送我正白旗四百多精锐,他是否故意?”   探子惶恐,不敢接话。   “立即传令阿巴泰,尽快将这些你们口中实力强大的明军给剿灭,老子倒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明军,强在哪里,有多少人?”   立即有人应令,然后出城去传令。   “把阿巴泰那里的两白旗全部招回来。”   之前让一些两白旗精锐跟着阿巴泰,主要是为了监视,却没想到,一下子被阿巴泰葬送了四百多。   如果阿巴泰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阿济格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阿济格也并非有勇无谋,他也发现了这里面的一些蹊跷。   就算自己正白旗遭遇到了明军的伏击,也不太可能损失了超过四百人吧,只突围不到二十人,那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密云、怀柔、顺义、通州、宝坻、香河等城池,明军纷纷弃守,却是在宝坻与香河之间的野外有实力全歼正白旗四百多精锐,也太邪门了吧。   如果真有一支这样的明军,完全可以进入宝坻或者香河依城而守,岂不是更能发挥明军的优势,让大清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可是,他们却没有,而是选择在城外野战,这让阿济格迅速的想到了明军在京师城外修筑的工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巴泰的愤怒   此时的阿巴泰急匆匆的率军进入了宝坻,因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支明军,居然在宝坻与香河之间将正白旗的四百多精锐给消灭了。   虽然不至于说是在他阿巴泰的眼皮子底下,但也就相隔二三十里的距离,是真的不知道他阿巴泰的大军,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前一种原因,那是无知者无畏,若是后面这个原因,那就是啪啪的打他阿巴泰的脸了。   此刻,几个逃回来的正白旗满州兵一脸沮丧和惶恐的跪在阿巴泰身前,开始给他详细的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官职最高的甲喇章京已经战死,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逃回来的人中职位最高的是一个牛录章京,正由他述说。   “我们的探子在香河城东北方向十里外发现了一支明军,五百人左右,个个骑马。”   “萨喇主子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最后一批从三河撤出来的明军骑兵,见他们人数不多,就想要将其剿灭,然后立即率军追击。”   “这支明军好像很警觉,我们与其相距五里外就被其发觉,然后加速逃离。”   “我们的哨骑和探子没有侦查到附近有大股明军,萨喇主子就没有多想,继续率军加速追击。”   牛录章京小心的述说着,不时的暗中观察一下阿巴泰的神色,看到阿巴泰面无表情,便继续讲道:   “明军的战马和骑术不及我等,距离被迅速拉近,可在我们接近到不足两里时,探子回报又有另一支明军出现在我方左侧,也是五百人左右。”   “萨喇主子认为,即便是一千明军,也非我军一合之敌,趁他们合兵之前,各个击破,便立即分兵一半想将这支明军也一起消灭,奴才还是跟着萨喇主子。”   “可在我们接近到约一里时,有探子从后方来报,另一支超过五百人的明军出现在我方侧后,可能是从通州撤出来的明军。”   讲到这里,这牛录章京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等人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   他不敢停顿,继续讲述道:“我们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一千五百左右的明军给包围了,萨喇主子很生气,但我们并没有担心,哪怕我大清精锐只有明军的三成,胜率依然很大。”   “后方明军离我等还有五里开外的距离,萨喇主子认为在他们赶到之前,先迅速击败眼前这两支明军,然后再反手消灭从后面跟过来的明军。”   “可是我们没想到,这些明军的战术战法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明军有很大不同。”   “他们并不与我们以骑兵的方式作战,在距离我们一里左右时,居然直接停了下来,四百左右的明军下马列阵。”   “这时我们才知,这些明军并非骑兵,大部是骑马步兵,还未下马的才是骑兵。”   “这些下马步兵,没有盾牌,没有长枪,也没有弓箭,兵器竟然全部是火枪。”   “按明军战法,火器营主要配合步骑作战,可这些明军火枪兵却是单独出现,实在令人惊奇。”   “这些年,明军火器粗制滥造,杀伤效果极差,萨喇主子觉得这是我们快速消失这支明军的机会。”   “便在这支明军开始列阵时,继续接近,准备一举冲杀破阵。”   “明军列出的是三列横阵,应该是由三人一组进行交替射击。”   “在明军列好阵形时,我们已经接到了一百五十步内……”   讲到这里,他又深吸一口气,声音微不可察的有些颤音,阿巴泰眉头一皱,沉喝道:“继续说。”   这牛录章京身形一颤,连忙继续道:“这些列好阵形的明军没有在装填弹药,也没有举枪,他们好像,他们好像,好像……”   “好像是在等我们,等我们靠近……”   阿巴泰也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眼,再联系到之前的讲述内容,他感觉到了这里面有很大的不同寻常。   “是的,他们就是在等我们靠近,在我们接近到百步左右时,第一排的明军突然举枪。”   “看到明军举枪,我们并没有丝毫担心,他们的火枪就是一个笑话。”   “可这次不一样,明军仅第一轮射击,我们就有几十人摔落马下。”   “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他们火枪射击速度很快,第一排射击完,第二排上来便立即开枪,然后是第三排,然后又是之前的第一排。”   说到这里,这牛录章京的语气很是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战场,到现在都无法置信。   “三人轮射不可能这么快的,可是……”   “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明军手中的火枪肯定和他们之前所用的火枪不一样,这一定是新式火枪。”   “我们离明军阵形已经不远了,不足八十步了,我们正白旗伤亡这么大,没人愿意撤退,所以我们只能继续进攻,一定要让这些可恶的明军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他一脸沮丧,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可是,我们付出的代价更大,萨喇主子也被明军的火枪击中,摔落马下,奴才连忙带人去救。”   “可萨喇主子伤势太重了,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下令让奴才带剩下的人走,再不走,等后面的明军包围过来,我们都走不掉了。”   “奴才不想走,只想跟萨喇主子一起战死,可萨喇主子一定要奴才将这里的消息带回去,一定要将这支完全不一样的明军告诉几位主子。”   “奴才不得已,只能下令撤退,明军的骑兵立即从后面追来,他们每人也都有火枪,是一种短火枪。”   “这些明狗非常可恶,不敢与我大清精锐正面交战,只敢用火枪远射。”   “奴才一时无法摆脱,只能留下部分人断后,率领剩下人拼命冲破明军堵截才得已摆脱。”   “这些明军非常狡猾,他们在沿途之上还有哨探埋伏,也都用的火枪,在远处施以暗袭,奴才的兵甲又损失一部分。”   “回来时,便只剩下这些人了。另一支没能及时撤退,应该已经……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   终于艰难的讲完,这个牛录章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是对明军的重新认识,抑或是羞愧难当。   阿巴泰一拍坐椅扶手,咬牙切齿的骂道:“一帮蠢货……”   这明显是明军精心布下的圈套,这些蠢货居然一步步的跳了进去还不自知。   更可恶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派人回来报信,显然是为了抢功,想要独自将这些明军歼灭。   如今倒好,肉没吃到,倒把自己全部搭进去了,这不是蠢是什么?   何况,这支正白旗也不是他阿巴泰主动派出去的,是这帮人壮着阿济格是主将,主动过来请求的。   阿济格的心思他阿巴泰自然也知道,肯定也希望两白旗能够多捞些功劳,身为副将自然不好拒绝。   现在好了,他们自己抢功失了手,这责任恐怕还要算他阿巴泰一份。   有了功劳是两白旗和阿济格的,有了责任却要算上他阿巴泰,阿巴泰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玉树临风吴三桂   正白旗的事情,阿巴泰不想去掺和,所以即便他很想砍了这些逃兵,也不想自己亲自下令,他准备将这些人交给阿济格自己去处理。   刚将这些碍眼的人轰出去,阿巴泰还在无比郁闷时,一个探子飞快来报。   “我军正蓝旗一支与关宁军在梁城所西面三十里处交战,双方互有损伤,损失皆不超过一百人。”   “另吴三桂率关宁军主力出现在宝坻东北方向三十里,正向我方逼近……”   听到这个消息,阿巴泰直接将端起来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气愤不已,这吴三桂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   打又打不成,追又追不上,恶心得不行。   你要打他,他就跑,你不打他,他又粘上来,气死人。   阿巴泰不止一次想把吴三桂打痛了,好让他率领关宁军滚回去,别像尾巴一样在后面跟着。   前阵子他亲率五千兵力准备吸引吴三桂一战,但是吴三桂即便是多了近两倍的兵力,也不敢应战,一点面子都不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跑了。   其实,阿巴泰也知道吴三桂并非真的胆小如鼠。   反而,吴三桂是眼下大明既有实力,又有能力的高级将领,本身也不缺乏血性。   之所以如今这般表现,吴三桂的心思,阿巴泰自然知道。   今年正月先帝皇太极还在世的时候,吴三桂就和身在盛京的祖大寿有书信往来。   身为舅舅的祖大寿还主动将这些书信交给先帝,先帝还给吴三桂回了信,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上半年他阿巴泰在京畿肆虐的时候,吴三桂也奉命率关宁军入关驰援,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吴三桂的战意不强,行军速度非常迟缓。   最终,一直拖到他阿巴泰离开,两军也没有真正交战。   这一次,崇祯一开始就下旨让吴三桂率军入关,吴三桂知道之前的拖延行军速度的方法行不通,便采取了现在这种方式。   既不想打,也不想走,这样既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又可以给崇祯一个交代。   虽然如此说,但阿巴泰可不认为关宁军就真的一点威胁都没有,如果有机会,吴三桂肯定不介意率领关宁军来占些便宜。   毕竟关宁军现在还是吃着大明的皇粮,能用一些战果向崇祯邀功,已经将自己利益凌驾于其他之上的吴三桂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阿巴泰也想解决这个隐患,但显然低估了吴三桂的不要脸程度,一直无法如愿。   现在这狗皮膏药又粘上来了,他阿巴泰还不能视而不见,还得抽调一些力量监视。   ……   宝坻东北三十里处,一队十多个吴家家丁组成的哨骑飞驰而回,与吴三桂汇合,通报这阵子的发现。   吴三桂一身戎装,白面无须,大耳高鼻,五官端正,用玉树临风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即便其鼻梁上有一道伤疤,也并没有影响他那张较好的面容。   据说这道疤是他率领吴家二十几个家丁为救他被满州军包围的父亲吴襄所留下的,那时的吴三桂还不到二十岁,此战也可看出吴三桂的勇武和胆魄。   时过境迁,曾经的英武少年,此刻早已经一去不返,变得狡猾而自私。   为首的家丁见到吴三桂之后,立即行了一礼,然后汇报道:“大人,此次我们一直深入到武清一带,有重大发现。”   吴三桂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问道:“有何发现?”   这家丁连忙道:“我们听闻杨村附近被建虏掳掠,便想过去查探一番,可在我们距离杨村还有五里开外时,就听到有战斗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那是大量火枪开枪的声音,因此才可以让我等隐约听到。”   听到这里,吴三桂神情一动,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家丁继续道:“我等很是惊奇,这一带早已经没有大股明军,是谁还有这么多的火枪?是哪两方在战斗?于是下官立即带人前去查探。”   “可下官还未抵达,枪声便停止了。下官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小心潜行过去查探。”   “手下查探后回来禀报,战斗已经结束,现场留下了几百具无头尸体。”   “下官很是震惊,连忙带人亲自去查看。”   “果然,方圆不到两里的地方散落着五百左右的尸体,虽然尸体的脑袋被割掉,盔甲也被扒掉,但下官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些尸体大部分是蒙古人的,满州真夷约四五十具。”   “因为满州兵和蒙古人装扮不一样,满州兵大多着棉甲,这些棉甲被胜利者扒走了。反而是蒙古人,很少配备棉甲,那些人看不上,所以就没有扒他们。”   吴三桂的目光一凝,能够在这么狭小的区域将五百左右的蒙古、满州兵全部消灭,手段当真不简单,关宁军不出动个几千人死战很难做到。   “正在下官继续搜索踪迹时,却是看到一支十几人的建虏哨骑也发现了这里,他们从另一边赶来。”   “下官不想与他们冲突,所以主动避开了一些。”   “这些建虏也不想找我们麻烦,所以没有来追,直接下马查探。”   “可是,那些建虏刚下马没走多远,突然一阵枪响从我方左侧响起。”   “这些建虏的哨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打翻一大半,剩下几个立即想逃,可还没摸到自己的战马,便被一一射翻。”   吴三桂的目光再次一凝,追问道:“你是说这些人在消灭这支建虏之后,并没有全部离开,还留下了一些人在旁边埋伏。”   这家丁连忙回答道:“是的大人,他们是埋伏在百步开外的一片草丛中,不上前查探根本难以发现,所以下官等人和建虏都未察觉。”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对我们的敌意不深,不然下官一行恐怕也回不来了。”   吴三桂眉头微皱,再次追问道:“你确认他们开枪的位置是在百步开外?”   那家丁肯定的道:“是的大人,下官和手下都可以确认。”   吴三桂对自己家丁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既然这样说,那肯定不会有错。   可是,大明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火枪了,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而且准头还很高。   “他们有没有和你们照面?”   家丁连忙道:“正要和大人禀报,下官在看到建虏遭到伏击之后,便立即想要离开,却没想到,我们身后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些人装扮有些奇怪,头盔并非我们见到的明军头盔,身上的布甲好像是我们的棉服和棉甲拼凑起来的一般。”   “棉甲只护住了双臂和双腿,最重要的躯体反而没有配甲,只是单薄的棉服。”   “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有火枪,有长枪和短枪。”   “因为刚看到这些火枪的威力,下官等人没敢轻举妄动,然后就看到一个人主动上前。”   “他对下官说道,他代他们的沈浪沈大人向大人您问好,作为见面礼,刚才他们射杀的十几个建虏就归我们了,不过战马他们自己牵走了。”   说罢,他手一挥,让手下拿过来十几个脑袋和十几套棉甲。   吴三桂稍微辨认一番,就确认这是满州真夷。   “听说王承恩的义子就叫沈浪,两月前才被陛下晋升为一支勇卫营的监军。难道,这些人就是此人麾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假消息,全部都是假消息   随着勇卫营的不断出手,消息也渐渐的无法隐瞒,各方也陆续的收到了各种信息。   顺义城,各种情报纷至踏来,让阿济格那火爆的脾气再也忍受不住,大发雷霆,而一些与此有关的人也难逃凄惨下场。   因为这些情报中,没有一个是有利的,几乎全部是他自己派出去的分遣队受到攻击,而且都是在野外。   良乡西北二十余里,固安北方十余里,涿州东北十余里……   怎么到处都有明军,明军不是弃城逃跑了吗?   他们难道是故意弃城跑到城外伏击我大清军队?就算是,明军拿什么伏击?   如果明军真有那般能耐的话,上半年阿巴泰就不会势如破竹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遭受重创的明军就突然有了这种胆量和能力了?阿济格百思不得其解。   被明军袭击倒不是不能接受,关键是,这些被袭击的分遣队,全部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更可笑的是,他们遇到的明军数量基本都不超过一千人,而这些分遣队,少的有三百以上,多的则有五六百。   虽然明军的数量更多,但是以前在这种人数对比的战斗中,大清战败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这次,这些分遣队全部战败了,这一个个脑袋都让驴踢坏了吗?大清精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变得比明军还孱弱吗?   阿济格简直不敢相信,他怀疑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假消息,假消息,全部都是假消息。   可是,那么多哨骑、探子,谁敢拿这种事情来欺骗他英亲王?   阿济格阴沉的脸上都快滴出水来,这简直是在对他英亲王最无情的羞辱,诚心的给他阿济格难堪。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阿济格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了,自己可能不知不觉的中了明军的某个圈套。   他目光阴寒的下令道:“把所有派出去的人都招回来,那些掳掠带不回来的汉奴,都斩了,把人头带回来。”   这些消息太过纷杂,他要把那些派出去的分遣队都召回来,亲自询问清楚详情。   各方都说受到伏击战败,他也要统计损失。   几天过去,能通知到的分遣队都通知到了,能回来的也都基本上都回来了,但还有几支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派出去的哨探都没能再回来。   “巴克山呢?”阿济格发现镶白旗的一支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   立即有人上前汇报:“英亲王殿下,早就派人去通知了,前后派出去了三批人,都没有回来。”   阿济格心头一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混账,不可能……”阿济格立即强迫自己打消这种念头,镶白旗近五百精锐,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呢?   真的想要全歼这支镶白旗精锐,明军就算出动五千人都不够,明军从哪里抽调五千精锐去围剿巴克山?   “再派人去找,从汉军中派人,他们对明国境内更熟悉。”   阿济格的这个命令说明他心中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了,因为在哨骑、探子的运用上面,他更相信满州兵。   一方面是处于信任,另一方面是更相信满州兵的能力。   打探消息和侦察的事情,他连蒙古人都不相信,怎会放心汉人,这可是大明境内,万一里面有叛徒怎么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派出去的满州哨探可是损失不小,勇卫营的小分队配合锦衣卫,最喜欢猎杀这种小股建虏了。   风险相对较小,战斗速度快,有时候出其不意的一次袭击,就快速的结束战斗了。   而这些建虏探子的损失,让建虏获得情报的时效性慢了很多。   这就给沈浪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调动勇卫营分遣队去围剿建虏分遣队,有效的保证了这次的战果。   阿济格又目光阴寒的下令道:“把回来的败军之将都给我找来,我看他们是怎么丢尽我大清颜面,输给明军那些乌合之众的。”   众人都噤若寒蝉,知道英亲王此刻的心情极度不好,英亲王脾气本就火爆,这时谁要是触怒他,不用想,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没有多久,一干满州、蒙古和汉人将官来到阿济格营账内。   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还有几个受重伤的都被人抬了过来,他们跪在阿济格身前,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阿济格的身材本就魁梧,眼神很是凶厉,一脸的麻子,平时不发怒都容易让人产生畏惧。   此刻,他看着身前这些狼狈的身影,那双本就显得凶厉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看起来更加可怕,仿佛一头要发狂的凶兽一般。   如果不是牵扯的人太多,他恨不得全部宰了算了。   这些都是中下层军官,阿济格也几乎都不认识,他沉喝一声:“都给老子抬起头来。”   众人心头一颤,连忙一个个抬起脑袋,但眼神都不敢直视阿济格。   他抬手一指汉军正蓝旗的一个甲喇章京道:“你说说你是怎么遭到伏击的。”   这个汉军甲喇章京心头大骇,额头控制不住的渗出汗液出来,但他不敢隐瞒,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启颤英亲王殿下,奴才率部一路南下,一直寻到涿州都很顺利,根本没有遇到明军。”   “哨骑发现了一处村庄,回来禀报,奴才便立即率人前去。可刚走几里,就发现了一支明军出现在我方左侧,全是骑兵。”   “奴才看明军数量比我方多得不多,便没有立即退却,奴才先让哨骑去查探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明军埋伏。”   “可这些明军竟然主动向我方冲来,奴才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明军之后,也迅速迎了上去,绝不能堕了我大清的威严。”   “近前了奴才才注意到,这些明军全部使用的火器,原本奴才也没太在意,毕竟明军的火器如何,我大清早就一清二楚,所以更坚定了奴才要消灭这支明军。”   “可是万万没想到,明军的火器非常厉害,完全不像之前的那些鸟铳。”   说到这里,这位甲喇章京还显露出悲痛之情。   “他们几百人一起射击,仅仅一次,奴才派出去进攻的人,就损失超过一半。”   “奴才虽然很震惊,但并未慌乱,因为奴才知道明军的火器装填肯定需要一些时间,足够奴才率领剩下的人再发起一次进攻。”   “这个时候奴才更不能撤退,所以奴才立即下令全力进攻。”   “可没想到,奴才和麾下才跑不到百步,明军的火枪就装填好了,又发起了一次齐射。”   “明军两次齐射,已经让我方损失了一大半,奴才知道凭借剩下的兵力很难对抗明军了,便想着要把这个重要消息带回来给殿下,所以才命令突围。”   “明军立即从后方追杀,这时奴才才发现,明军火枪的射击距离也非常远,远远不是之前的鸟铳可比的。”   “奴才带人拼命突围,这才摆脱明军,但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这一定是明军新创新出来的新式火枪,趁我大清精锐还完全不了解,所以才布设下陷阱引我们上当,还请英亲王殿下明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难度系数不对啊   事情讲到这里,已经基本上明了,阿济格认真的听着,但他脸上阴寒的表情没有一丝化解。   “也就是说,你甚至都没有直接与明军交战,便损失惨重,然后一路逃走了?”   听到阿济格这般问,这个甲喇章京知道这是要找自己茬儿了,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就要脑袋不保。   他脑袋飞速旋转,才惊恐的回答道:“启禀殿下,奴才也让弓箭手拼命还击,也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可这些明军非常可恶,专门针对奴才麾下所剩不多的弓兵,让奴才麾下弓兵损失惨重。”   “没有足够的弓兵反击,奴才无法压制明军的火枪。”   “更可怕的是,明军的火枪上居然还装上了刀,拿在手上就可以当成短矛使用,奴才麾下的兵力不占优势,强行冲击很难在短时间内破阵。”   “而且,明军还有不少骑兵并未下马,已经做好了从奴才两翼包抄的准备。”   “奴才麾下已经损失惨重,若再强行进攻,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见事不可为,奴才这才下令撤退的。”   阿济格却是狞笑,“回来不到五十人,和全军覆没有何区别?废物。”   说到这里,阿济格直接凶狠的喝道:“来人,给老子拖下去砍了。”   听到这声大喊,不止这个甲喇章京,几乎所有跪着的人都心头一颤。   而这个甲喇章京更是惊恐的大喊:“殿下饶命啊,饶命啊,请殿下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愿为先锋,为殿下冲锋陷阵啊。”   可是没人理会,迅速上来两个满州兵将他强行拖了下去,整个营帐一下子安静无比,连喘息声仿佛都停止了。   其实这个甲喇章京在被拖下去的一刻,他就想明白了,阿济格在点他第一个讲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杀他的准备。   毕竟这次损失这么大,总得杀几个人立立威,而汉人在满清政权中地位最低,拿来杀鸡儆猴自然最先从汉人中选了。   所以任由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阿济格必杀他。   显然,杀一个还不够。   阿济格的目光又继续扫视着下方,仿佛一个恶魔在挑选自己的猎物,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一个个身上却是汗如雨下。   他手一抬,依然选择了一个汉人军官,这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不少。   但是,他还是得将自己遭遇的情况复述一遍,他不敢隐瞒,也不敢夸大和过度粉饰,因为军中还有一些满州兵负责监视,有两人活着回来了。   过度夸大和掩盖事实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到时候连累自己的家人都要遭殃。   所以,他描述的过程其实相差不大,都是因为不知明军火器强大而着了道。   “来人,给老子拖下去砍了。”   这个军官倒是没怎么求饶,他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被拖了下去。   阿济格的目光继续扫视,突然定格在一个右臂受伤的蒙古军官身上,抬手一指:“你来说说。”   这个蒙古军官也不傻,已经被砍了两个了,接下来应该要轮到自己了,但他却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他和之前两人的遭遇稍微有些不同,因为他是被埋伏的,明军突然从左侧冒出来,二话不说的几百支火枪一起开火。   这一下就让他损失惨重,让他第一时间绝了反击的念头,立即下令撤退。   却没想到又遇到其他几支小股明军的堵截,一路奔逃,人员不断损失,最后逃回来不到三十人。   这个蒙古军官显然是想要挣扎一下,尽量将自己描述得勇敢、指挥得当。   可是,阿济格就是看到他受伤,想拿他祭旗的,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没用,依然是被拖下去砍头的命。   一连砍了三个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一些人都快要被这巨大的恐惧压迫得窒息了。   阿济格开始有目的的选择受伤的,受伤越重,越容易被他选中,反正这些人也基本上没什么用了,最后再废物利用一下,拿来祭旗正好。   阿济格又一连砍了九人,汉人四个,蒙古人三个,满州人也被砍了两个。   之所以砍了两个满州人,一方面是为了彰显他阿济格处事还算公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满州人一些压力,别以为同族人就不会被杀。   这是对军官的惩罚,对那些普通士兵,他同样没有放过,凡是军官战死而独自逃回的,处死一批,另外一批作为接下来的攻城先锋,当炮灰使用。   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阿济格暴戾的一面显示得淋漓尽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滚出去。”   阿济格这句话仿佛是大赦,所有人都像是逃离魔窟一般,连忙行礼后逃了出去。   通过对这些消息的掌握,阿济格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分遣队全部战败的原因了,这些来历不明的明军都配备了大量的新式火枪。   这新式火枪射击距离远,甚至在一里外都有杀伤,装填速度快,可能比鸟铳快了四倍以上。   阿济格很是不解,这才过去几个月,这么多新式火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几个月前阿巴泰的大军就没有遇到过。   还有这些明军又是从哪里来的,密云、怀柔、顺义等城的守卫情况,细作早已经摸得透透的。   守军一个个像逃难的难民一般,连大刀长矛都配不齐,更别说这么多火枪了。   显然这支明军不是从这些弃守城池中逃出来的守军,而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可这么多分遣队都遇到了明军,至少都是四五百人,多的甚至有上千人。   如果将这些出现的明军都加起来,岂不是有好几万?   大清这次南略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快抵达墙子岭的时候才被明军探子发现,明国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样一支庞大的大军调到京畿的。   这根本说不通,别说北直隶,就算是远在山东,甚至是陕西、河南都有大清的探子,没有一人提到过有这样一支明军被调动的痕迹。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若明军真有好几万这般强大的火枪兵,为什么还要弃守城池,凭借这些火器,守城不是更占优势吗?   通过守城消耗大清一部分实力,然后再出城野战,岂不更能发挥出这支明军的战斗力。   这几个疑惑,暂时没有人能给阿济格解答,让他无比的烦躁。   几个月前阿巴泰南略就轻轻松松的打穿了整个山东,收获颇丰,好像简单的嬉戏一般。   为何才几个月过去,到他阿济格这里难度就直接飙升那么多呢?开场就如此不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创造多个第一   阿济格直接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踹翻,损失这么大,居然连明军的一些重要情况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的麾下?有多少人?都在哪里?   阿济格很愤怒,非常的愤怒,无比的愤怒。   他本以为自己的高光时刻要到了,晋升英亲王,再次率领大军入境明国。   心中早已经定下目标,不但要超越自己上次率军入境的收获,还要努力超过阿巴泰。   因为这是他阿济格第二次率军入境大明了,崇德元年,也就是崇祯九年。   他阿济格刚晋封多罗武英郡王,没有多久便率军入境明国,一连攻克明国十六城,俘获人口、牲畜近十八万。   临走时,还命人砍木书写“各官免送”四个字,一路上穿着鲜艳的服装,锣鼓喧天的敲敲打打,对明军是极尽羞辱,好不风光。   时隔七年,他阿济格更进一步,晋封英亲王,率领更庞大的军队再次入境大明。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变着花样羞辱明国了,上回的招数不错,可以再用一遍,不过阵势要更加宏大一些,围着京师多转几圈,定要把崇祯羞辱得无地自容。   想法是美好的,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刚入明国境内没多久,还未有什么收获,却被一连串的败仗给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他阿济格是极为高傲的,只允许自己羞辱别人,哪里轮得到懦弱的明国人来羞辱自己?   而这些羞辱是那些无能之辈带给自己的,所以他阿济格毫不犹豫的大杀一批,以泄心头之恨。   可这显然不够,光杀自己人根本找不会场子,要想挽回颜面,还得从明军身上下手。   阿济格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明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翌日,派出去寻找巴克山那支镶白旗的几批人,终于有人赶回来了。   不过前后派出三批人,总人数加起来超过五十人,却只回来了五个人,真的是十不存一。   据回来的人说,他们一路上遭遇了多次袭击,敌人都是用的火枪。   这些人有的是明军装扮,有的则是百姓装扮,百姓装扮的应该是明军的夜不收、细作。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有人找到了那处战场。   可以确认,巴克山是与明军交战了,而且损失惨重,不知道有没有活口。   因为发现交战地的哨探,还没来及时仔细查看,就被人攻击了,第一批人死得一个不剩,第二批人才逃出来两个,然后把消息带回来,告诉给了第三批人。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又遭到两次袭击,那第二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两人也死了。   最后只回来了第三批的五个人,难掩惊恐的神情,一路上真的是杀机四伏,明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危险了。   另外,正黄旗的一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从阿巴泰那边也传来各种消息,也都是坏消息,阿巴泰派出去的分遣队同样遭到袭击,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阿济格更加烦躁,一个上午不知道发了多少脾气,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动英亲王的眉头,否则必死无疑。   阿济格让人统计了一下自己这边,以及从阿巴泰那边汇报过来的损失,大略一算,损失居然有三四千人。   光是两白旗损失都上千人了,相当于三个完整牛录的丁口了,阿济格只感觉一阵心如刀绞,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一个侍卫不小心发出了点声响,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刀,上去一刀给砍了,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在这里没人敢惹他阿济格,但是回去之后,恐怕是不好向两个兄弟交代啊。   这还是两白旗的损失,如果再算上其他各旗的损失,满八旗的损失快接近两千了。   而这次满八旗一共才出兵万人左右,还没搞清楚明军底细,就损失了近两成,自太祖起兵以来,都鲜有听闻。   其余的损失是蒙古八旗和汉军。   也就是说,满八旗的损失和蒙古、汉军加起来差不多,这是不可想象的,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何况是在蒙古八旗、汉八旗已经完成建制的情况,这种情景更不应该出现。   所以,阿济格不明不白的就创造了好几个第一,但都是不好的一面,这对心高气傲的阿济格来说,简直是极尽的污辱。   之所以满八旗损失这么大,和他阿济格有着不小的关系,因为他看到明军弃城而逃,觉得是一个捞取军功的好机会,便优先考虑满八旗,特别是两白旗。   至于掳掠人口的任务则交给蒙古军和汉军。   他这个决定本没有错,换个人来恐怕也会这般选择,却没想到刚才落入了勇卫营的圈套。   满八旗遭遇的攻击明显要比蒙古军和汉军的多,才有了这样惨重的损失。   阿巴泰上半年纵横明国千里之外都没有损失这么多的满八旗精锐,他阿济格还没开始真正与明军全面交战,便稀里糊涂的损失这么大,这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不过,阿济格还是努力的说服自己,阿巴泰这次也跟来了,他率领的那一路派出去的分遣队,同样是遭遇到了明军的袭击,也损失不小。   所以,不能完全怪他阿济格无能,只能说这次的明军太不同寻常,若上次阿巴泰就遇到了这次的明军,说不定损失更大。   但凡事没有如果,他阿济格才是这次的主将,不管如何,他自身的责任是无法逃脱的。   随着这些消息的汇总,让阿济格意识到,明国京畿周围那看似荒无人烟的荒野,已经是杀机重重。   敌在暗,我在明,阿济格知道不能再这般被明军牵着鼻子走了,要立即改变策略。   他不再等那些没有归来的人,也不再停留,立即派人通知阿巴泰收拢军队,直接去往京师与自己汇合。   是的,阿济格根本没有想过退兵,这是最不可能的选择。   也没有想过追寻那些行踪不明的明军,而是直接逼向京师。   我大清十万大军围住京师,不怕你不主动出现,如果真的不露面,那就让我尽情的羞辱崇祯好了。   以崇祯的性格,到时候直接将你这缩头乌龟给砍了都很正常。   大军再次开拔之后,气氛明显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胡广生从主子塔吉口中得知,英亲王殿下派出去的分遣队,居然被狡猾的明军伏击了,损失不小,其中就包括他们所在的镶白旗。   近五百精锐啊,三抽一,也起码要从四五个牛录中才能抽出这么多人。   以大清的一个牛录三百丁来算,至少一个半的镶白旗牛录直接被灭了,连甲喇章京都战死了,这个损失可是很大。   胡广生能够感受到主子们脾气比之前火爆了很多,心中惊骇的同时,不由暗骂起来,怎么到老子这里就这么倒霉呢?   这该死的明军,以前经常吃败仗,咋老子来了就硬气了呢?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投降,把主子们哄开心了,老子也跟着享享福。   现在好了,主子们个个冷着一张脸,万一不小心触了哪个主子的眉头,那真是要了命了。   胡广生一边在心中咒骂明军,一边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成为主子们撒气的出气筒。 第一百三十章 军中亮色   此时,沈浪已经将自己的指挥部迁到了西山,因为他将自己麾下的兵力大部分都派了出去,留在身边的已经不足千人。   而这里易守难攻,又距离京师不远,不用担心被人突袭。   这阵子,沈浪主要负责调兵遣将,周遇吉负责协调各军及保障后勤,李若琏则统筹情报。   三人精诚合作,指挥有序,为这次的战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又一支分遣队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士兵们身上的杀气还未散去。   很多士兵的腰间还挂着血淋淋的脑袋,面目狰狞,让不少没有习惯这种场景的人都望而却步。   不过,这种风气的形成,这得怪沈浪自己,因为就是他的一句话带起来的。   当初就是他一句去年有老兵将建虏的脑袋用他们后脑勺上的鼠尾巴系在腰间,这次就有一些士兵带头模仿,真的将砍下来的建虏脑袋系在腰间,顿时觉得自己牛气了不少。   其他士兵见状,自然不甘落后,然后慢慢就形成了这个风气。   既可以显示自己的斩获,又可以显示出自己的胆魄。   沈浪见到却是郁闷不已,因为他自己就是为了鼓舞士气说说罢了,自己也没这么干过。   见到一群把脑袋系腰上的士兵,还真有些瘆得慌,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那句话了。   不过,这对士兵士气的提升还是比较显著的,建虏的脑袋都在腰间挂一圈,还怕个鸟的建虏。   这些从战场上收集下来的敌人头颅都会送到周遇吉这里统一处理,先将满州真夷和蒙古、汉军的头颅分开,然后再进行简单的防腐处理。   这阵子陆陆续续送来的头颅已经超过三千个了,沈浪要看看这些战果,并分享给崇祯看看,让他也跟着一起乐呵乐呵。   沈浪独自来到放头颅的山洞里,看着堆积如山的头颅,闻着说不出的异味,也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寒。   当然,他不是为了欣赏这个作品的,心里没那么变态。   他立即拿出手机,将这个场景完整的录了下来,然后连忙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没有多久,他又去往清点兵器、盔甲的地方,大老远的就听到一些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红莲带着二十几个女人忙得热火朝天,她们本来都是归伙头军那边管理的,但这段时间太忙了,周遇吉便将她们临时抽调过来清点缴获的物资。   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按兵器盔甲的损坏程度对这些战利品进行分类,没有损坏的按类别放一起,轻微损坏的也按类别放在一起,严重损坏的同样如此。   若是有血迹,她们还负责清洗擦拭干净。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干这些活儿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刚开始见到大片血迹会有些恐慌,但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而这些女人的存在也给军中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士兵们对土匪和建虏凶狠,但对这些女人却又显露出难得的柔情。   很多士兵都想多缴获一些兵器盔甲之类的,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借助上缴战利品的机会来看一看她们。   一些细心的士兵生怕兵器、盔甲上的鲜血会吓到她们,还特意将血迹给擦干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进入军中的时间不长,但她们都能够感受到士兵们对自己的关爱,也让她们渐渐的放开了心扉,不再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变得开朗了一些。   赵老四带着十几个在战斗中表现得好的麾下将一件件盔甲、战刀、弓箭之类的搬过来。   他一脸憨笑的走到一个年轻的姑娘面前,平时大嗓门的他,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好几拍,还有点结巴的道:“桃,桃,桃红妹子,这些东西放,放,放哪里,俺给你搬过去。”   在赵老四身后不远的刘大虎见状,却是没有吭声,若是在其他地方,他高低得怼上两句,但在这里却开不了口。   一身素布衣服的桃红闻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似乎能说话,她有些惊异的道:“赵大哥,你又来了,才没几天又收获这么多。”   赵老四感觉自己好像被夸了,一脸傻笑,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是不停的搔头憨笑。   刘大虎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屁话来。   桃红立即道:“赵大哥,盔甲麻烦你帮我放这里,弓箭放这里,还有刀放这里……”   她迅速的安排着,赵老四好像是接受到命令一般,连忙带领自己的麾下将东西按照桃红所说搬了过去,而这些士兵也是乐此不彼。   东西上缴完了之后,就不得不离开了,一些人有些依依不舍,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刘大虎立即兴高采烈的带着自己人上前,那神情也没比赵老四好到哪里去,可能这也是他没有开口调侃赵老四的主要原因吧,毕竟大哥别笑二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刘大哥,你也是第二次来了,哟,这次的收获也不小。”   桃红的记性似乎很不错,每天有不少人在她眼前过,第二次出现的刘大虎也被她迅速认了出来。   不过刘大虎显然比赵老四表现得镇定一些,他立即接话道:“是沈大人指挥得好,俺到现在都没明白,俺们咋就一下子把建虏给堵住了。”   “那些建虏在沈大人面前好像笨得很,一下留神就钻进了俺们的陷阱里,周围全是俺们的人。”   “这些建虏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就被俺们全给灭了。”   桃红的眼睛越发明亮,接话道:“以前都说建虏凶得很,打仗可厉害了,俺们官军咋都打不过,可俺们现在,天天打赢了。”   “打建虏,还得靠俺们沈大人这样的官。”   “就是就是。”刘大虎极为认可。   正在这时周围响起一阵议论声:“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崇敬和敬畏之情,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的战斗主要是沈大人指挥的,战果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可一世的建虏可是被歼灭了不少。   这个战果已经远远超过了去年周大人对建虏的胜利,自身的损失也小了很多。   当然,这和勇卫营的装备也有不小的关系,但这无法抹杀沈大人的指挥能力。   就像之前刘大虎所说的一般,不知不觉的就把建虏给围住了,然后周围都是自己人,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可人是活的,勇卫营是接受沈大人的命令行动,但是建虏不可能按照沈大人的命令主动钻入包围圈的,这就显示出了沈大人指挥的高明之处。   其实,这在后世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运动战。   运动战的精髓就是依托较大的作战空间来换取时间,移动兵力包围敌方,以优势兵力速战速决。   概括起来就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而从整个战斗过程来看,沈浪还是较好的把运动战的特点发挥了出来,所以才能取得现在的战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兵临城下   周围的士兵都投过来目光,沈浪能够感受到这喜悦的目光中又夹杂着敬畏之情,看来这次自己的指挥也赢得了士兵们的认可,这也是对一个指挥官最大的肯定。   他这次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拍个缴获物资的视频。   当然这个过程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对士兵们勉励一番,就找个借口将士兵们上缴物资的过程拍下,又去屯积缴获物资的地方将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拍下来。   将要拍的东西都拍好,沈浪立即将手机放在一个盒子里密封,然后让人送到京师去交给王承恩,王承恩便知道交给崇祯。   这段时间,崇祯已经收到大大小小的战报十多个,都是勇卫营战胜建虏的消息,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建虏这么好打败了?   他知道沈浪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诓骗他,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看到沈浪拍摄的视频,崇祯才算是彻底安心了。   哪怕是看到满山洞的敌人脑袋,他也不觉得害怕,这反而让他心情愉悦,胃口大开,连干了几碗燕窝羹。   可是刚吃完,王承恩就送来情报,建虏大军开始加速向京师进逼。   崇祯连忙放下碗,接过情报仔细的看了一遍,神情又凝重了一些。   因为他清楚,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最终决定结果的还是京师城外之战。   那时,沈浪将没有办法在暗中打击建虏,只能面对面的与建虏硬拼了。   这一仗,建虏输得起,但是大明输不起,身为皇帝的崇祯觉得自己应该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立即对王承恩下了几道命令,最后又加了一句:“这些话,不要告诉兴明,以防他分心。”   王承恩神色凝重,连忙应令。   ……   建虏大军开始收拢并向京师运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锦衣卫探子,沈浪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知道勇卫营已经引起了建虏的注意,再想以运动战围剿建虏的分遣队已经行不通了,阿济格明摆着是想逼自己在京师城外决一雌雄。   沈浪早预料到建虏此次入侵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攻击京师,以达到震慑大明的目的。   若大明表现得还是以前那般不堪,那之前宣扬出来的太祖显灵的传言便不攻自破,对整个大明的伤害将是非常巨大的。   沈浪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反击最彻底的方式便是让建虏连京师的城墙都碰不到。   因此,沈浪早就请示崇祯,让王承恩组织京营和民夫在城外修筑各种工事,准备在京师城外与建虏来一场野战,而不是躲在京师内打一场守城战。   这一战,将直接关乎到大明的命运。   在建虏大军向京师逼近的时候,沈浪也第一时间收拢部队,向京师运动。   建虏大军还有很多靠两条腿走路的包衣、余丁等,而勇卫营全部都骑马,所以勇卫营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不过,勇卫营汇集之后向京师运动,也表明行踪显露了出来。   阿济格在得知这支明军还不到一万人之后,完全不敢相信,这和他们统计出来的数据相差甚大,所以他猜测明军应该还有隐藏的力量。   一定要搞清楚明军隐藏的后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稀里糊涂的着了道。   由于之前的轻视,导致己方吃了太多的亏,这次阿济格小心了很多,不再明目张胆的派出哨骑。   而是将一些精锐的巴牙喇放了出去,这些人都是各旗精锐中的精锐,人数很少,但是各方面能力极强,可以较好的完成各种复杂的任务。   这些人化装之后,就脱离大军,迅速的消失在山野之中,向大明腹地深入。   带着阿济格的使命,希望能够找出明国隐藏的实力。   沈浪自然不知道阿济格还有这种想法,建虏有巴牙喇,己方有锦衣卫。   在自己的主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种小范围的情报战决定不了什么,真正决定结局的还得看京师,沈浪真有种决战紫禁之巅的感觉。   建虏要震慑大明,攻击内城肯定是首选,所以沈浪将防守的重心放在内城的德胜门、安定门、西直门、东直门、阜成门、朝阳门一带。   至于外城,勇卫营只会抽出少部分力量监视,然后让王承恩调动京营防守即可,因为建虏攻击外城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建虏真的想抽出大军攻击外城,也很难瞒过沈浪,勇卫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救援,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可由于时间太短,内城外的防御工事连沈浪要求的一半都没有修到。   沈浪早有这个心里准备,所以一开始就让王承恩按照防御工事的重要程度的顺序来修筑。   沈浪的第一个要求是要修筑多道壕沟,再用从壕沟里挖出来的土垒到壕沟内侧边沿,筑成一道道土墙。   沈浪没有将壕沟修得太复杂,时间不够,也没有必要。   主要以横向为主,分成三道,沈浪没要求修交通壕,所以互不连通。   三条壕沟,就是三条防线。   这个任务完成得还可以,只是壕沟挖得有些浅,只有米把多深。   壕沟内侧的土墙则高若半丈,就是大概一米五的样子,有些位段成锯齿状,这是预留的炮位。   三道壕沟的前方是一排排拒马,分布在大约十丈宽的区域,再前方就是密密麻麻的陷马坑,一直延伸到大约百步开外。   当然,整个防御工事不是完全封闭的,因为沈浪并没有打算一味死守,左右各有一条宽约三丈左右的通道与外面连通。   若战斗顺利,勇卫营可以从这两条通道冲杀出去。   十一月十四日,阿济格和阿巴泰汇合,并率领清军主力由北方逼近京师,在德胜门十里开外扎营。   吴三桂也跟随而来,率领一万五千左右的关宁军在建虏左侧五里外游荡,既没打算与建虏交战,也没打算主动来德胜门外与勇卫营汇合。   沈浪知道后,并未让崇祯下旨命令吴三桂前来与自己汇合,一个作战意志不坚定,带着自己私心的人,沈浪可不太放心。   就当关宁军不存在,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来。   阿济格也知道吴三桂的心思,只派了几千人盯着关宁军。   一万多的关宁军一时之间似乎成了一方看客,吴三桂却毫不在意。   沈浪让修筑防御工事的所有人都撤入城内,并将京师所有城门全部关闭。   然后又第一时间命令勇卫营在防御工事后构建营地,一副在城外死守的姿态。   此时的阿济格谨慎了不少,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开始进行各种进攻前的准备工作。   一边派出游兵绕着京师查看明军的防守情况,一边派出大量包衣去周边收集木材打造一些必须的进攻器械。   京师城外阴云汇集,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逼迫清军出战   建虏大军抵达城外的消息迅速的传遍整个京师,潜伏在京师中的建虏探子趁机大肆渲染各种恐慌情绪,弄得人心惶惶。   锦衣卫不甘落后,一边搜罗建虏探子的踪迹,一边将勇卫营在城外的斩获宣扬开来。   被抓到的建虏探子在审讯后被公开处决,安定了一些人心。   但是宣扬战绩的效果不是很好,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大部分百姓是很难相信明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敌三四千的。   实在是明军过往的战绩太差,甚至还做出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导致连自家的百姓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哪怕沈浪现在把几千个敌人的头颅送给他们看一下,恐怕不少人还会怀疑是不是杀良冒功,是用自己人的头冒充的。   沈浪没有精力去关注京师内的流言蜚语,开始专心的对付城外的建虏大军。   他暂时不会主动从防御工事中冲出来与阿济格交战,但也不会让阿济格那般安心的去做准备工作。   “弟兄们,建虏想要在我大明耀武扬威,那咱们就要告诉他们,去他娘的,谁给谁显摆还不一定呢。”   “把咱们缴获的那些建虏旗帜升起来,再把那些建虏的狗头都给老子挂起来,让那些狗杂种看一看。”   “是……”   “挂起来,挂起来……”   众将士大声应令,一个个精神振奋。   一根根长杆在勇卫营防御阵地外竖了起来,在这些杆子的顶端绑了一面面缴获的建虏旗帜,其中镶白旗,正白旗、正黄旗等建虏真夷的旗帜非常显眼。   接着,士兵们又将一个个建虏真夷的脑袋用他们后脑勺的金钱鼠尾系在绳子上,然后将这些系好的头颅像挂灯笼一般升了起来,挂在了这些杆子上。   这还不算,一些勇卫营士兵凶狠的将一些活捉的建虏俘虏给押了出来,将他们按跪在阵前,手起刀落,一个个新鲜的头颅被斩了下来,鲜血飙射。   这些被砍头的都是利用价值不大的,牛录章京及以上的军官都留着。   不过,要活捉这个级别的满州真夷有些难,所以勇卫营手上也没几个。   其中职位最高的是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这家伙壮得像头牛,命也很硬。   他受了不轻的枪伤,只经过简单的救治,表现得比较有骨气,为求速死,不吃不喝,被勇卫营士兵强行灌了一些。   几天下来居然还没死,此时就被押了上来。   不过这家伙已经只剩半条命了,刚才在后方为了给他穿上代表甲喇章京的盔甲,可是好一番折腾,伤口都绷开了,鲜血淋漓。   由于嘴巴被堵住,力气也几乎耗尽,他只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看到勇卫营士兵要把他绑在插着镶白旗旗帜,并挂着自己人头颅的杆子上,他双眼圆瞪,又开始努力挣扎。   另外还有三个受伤轻一些的牛录章京也是同样的待遇,这样的话,建虏观察起来也容易辨认。   勇卫营这边大张旗鼓的动静,自然无法瞒过建虏的哨骑。   看到自己人被鸡狗一般斩杀,又看到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被这般羞辱,一个个顿时被激起了冲天的怒意。   若不是阿济格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说不定不少人都要压制不住怒火冲杀过来了。   阿济格得到消息后,更是暴怒不已,咆哮着骂道:“蠢货,废物……”   他本以为巴克山战死,却没想到是被明军活捉了,为何不战死?为何不自决?   一个甲喇章京居然被活捉,而且还是镶白旗的,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这次镶白旗的面子可谓是丢尽了。   阿济格的脾气还未发完,就听到营帐外一阵吵哄哄的。   原来已经有十几个镶白旗、正白旗、正黄旗等各旗高级将领怒气冲冲的从几个方向汇集而来。   “我要见英亲王殿下,快去通报。”   “快去。”   一个个大声的呵斥着营帐外阿济格的亲兵护卫赶快通报,显然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大清满州精锐本就不多,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哪个不心痛。   更让人愤怒的是,懦弱的明军居然敢如此羞辱这些死者,这是对大清的极尽羞辱,士可忍,孰不可忍。   阿济格冷喝一声:“让他们进来。”   一行十多人一涌而入,奇怪的是,这些人在外面怒气冲冲的,一副要立马找明军拼命的架式,却是在向阿济格见礼之后,没有一人第一时间站出来请求出战。   有的还保持着义愤填膺,有的则是面无表情,还有的假装若无其事,一个个各怀鬼胎。   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己方的一些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此时因怒而击,并非明智之举。   何况对面那支明军显然非同一般,让己方刚吃了大亏,仓促出战可能会有不小的风险。   但是明军欺人太甚,如果没有任何表示,大清的颜面何在?   所以一些人不想自己出头,想着他人带头之后,自己在后面鼓动即可。   若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也不用承担多大的责任。   本来这个带头之人是副将阿巴泰最合适,毕竟从去年十月一直延续到今年上半年的南略,他是主将,打得明军满地找爪。   此时若是带头,必定是一呼百应。   但阿巴泰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他又不傻,这次出征他只是副将,再努力,功劳主要还是会算在阿济格头上。   若犯了错,很可能会被拿来当成阿济格的替罪羊,他早已打定主意,所有有风险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明哲保身最重要。   阿巴泰不想开口,不少人的目光随即聚在镶白旗、正白旗的两个固山额真身上,因为两白旗的损失是最大的。   而且镶白旗的甲喇章京还被绑在明军阵前呢,巴克山多活一刻,就是对大清多一刻的污辱,要么将其解救出来,要么将其毙杀。   镶白旗的固山额真是英俄尔岱,此人是个老成持重,非常谨慎的人。   知道此刻自己要表个态了,于是立即对阿济格行礼道:“英亲王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非逞一时之勇。”   “我军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明军今日之举,加紧做好备战之事,只要准备充分,一举将明军击败定可雪今日之耻。”   “若仓促出战,一旦失利,后果将不堪设想。”   英俄尔岱这样一说,立即就引起了一片反对之声,因为这关系到大清的颜面,怎能当成没看见呢。   再说,这次大清出兵是来羞辱明国的,结果没羞辱到明国,反而被羞辱了,居然还要忍,岂不成了笑话?   就算我们这些人能忍,底下那些将士能忍吗?这般瞻前顾后,那干脆退回大清好了。   一时间,原本没人带头,此刻却七嘴八舌起来,皆是劝进立即出兵攻打明军,谁带头已经不重要了。   英俄尔岱还想劝诫阿济格不要操之过急,等准备工作做完了再进攻不迟,可是他的声音迅速被压了下去。   阿济格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主,而且又有那么多人劝进,他于是不再纠结,直接下令道:“整军,备战。”   “喳……”一行人立即应令。   阿济格话风一转,看向一旁的阿巴泰道:   “多罗饶余郡王,你几个月前才攻伐过明国京畿,势如破竹,想必对这里,对明军更加熟悉。”   “此战,就由你指挥吧。”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微微一愣,不少目光瞟向阿巴泰。   阿巴泰神色微动,心中却是愤恨不已,阿济格这是要拿他阿巴泰当枪使。   如果打赢了,那是应该的,因为他阿巴泰上半年才肆虐过这里。   若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他阿巴泰的责任。   阿巴泰不想掺和,可还是躲不过,这以后的麻烦怕是不少,偏偏还没办法拒绝,不然被追究个不遵军令就更加麻烦。   所以阿巴泰只能咬着牙道:“末将领命。”   准备出战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还在忙着安营扎寨的士兵被调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斩首行动(上)   “狗奴才,咱们要去打明军了,你和那些尼堪都要跟着一起去。”塔吉一边整理自己的盔甲,一边对卖力干活的胡广生说道。   胡广生听到后,一脸谄媚的跑过来,殷勤的给塔吉整理着盔甲,又小心的将塔吉的战刀抱过来。   塔吉接过刀,瞥了一眼恭顺的胡广生,想了想提醒道:“机灵点,这支明军的火器比较厉害,有危险让别的尼堪顶在前面。”   胡广生一脸激动的道:“谢主子,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将主子的话记在心上。”   塔吉自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珍惜一个汉人奴才的命,而是胡广生跟了他好几年,用得比较顺手,懒得换人罢了。   “赶快集合。”塔吉所在的牛录的牛录章京库勒察大声喝道。   塔吉听到之后,连忙跑过去。   看到塔吉过来,库勒察微点了下头,他之所以对塔吉如此,是因为塔吉的父亲是库勒察麾下的老兵,一个得力的拨什库,跟着他打了十几年的仗。   可惜一年多前在松锦大战中断了一条腿,无法再上战场,所以才退了下来。   但是满州族全民皆兵,只要是适龄的旗丁,都需要接受抽调进入军中作战。   塔吉的父亲退了下去,已经适龄的塔吉自然就得顶上来。   不过在松锦大战之后,与明国在辽东的战斗规模就小了很多,这两年他只跟着库勒察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   这次为了照顾这个老部下的儿子,库勒察便把塔吉也带上了。   本来是想让塔吉来明国捞些好处,没想到这次的南略这般不顺,还未与明军全面交战,光是镶白旗就阵亡了超过五百人。   以库勒察长期的作战经验来看,这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整理好队伍之后,库勒察大喝一声,立即带领自己牛录的马步甲去与甲喇章京汇合。   胡广生挥舞着手中带缺口的顺刀,显露出凶恶的表情,呵斥着一干衣衫褴褛的包衣。   “主子们要去打明军了,你们好好卖力,要是表现好,说不定也可以像老子一样抬旗,成为镶白旗的旗丁。”   “别说老子没提醒你们,要是敢不听命令,一个个脑袋都别想要了。”   十几个包衣,或是目光呆滞,或是点头哈腰。   一支由满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以及余丁、包衣组成的军队整理完成,总人数近一万人。   阿巴泰立即率领这支军队向京师德胜门方向迅速逼近。   阿济格并非呆在后方听候消息,而是准备随军督战,他想亲眼看一看这支让自己如此难堪的明军是如何应对的。   看到远方旌旗招展,建虏真的向自己这边来了,勇卫营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这些建虏果然是蛮子,这么就被激怒了。”   “来得好,来得好,把这些狗鞑子杀个片甲不留。”   ……   建虏这般就被激怒,说明其骨子里还是不认为勇卫营能与之匹敌。   否则,只要稍微理智些的将官,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之前,都不会轻举妄动。   我可以准备好,但你不能准备好,这就是沈浪的想法。   所以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建虏提前发起进攻,建虏迫不及待的要来报复,正中他的下怀。   此刻,他正和周遇吉一人拿起一个望远镜观察着建虏的一举一动。   “那里……”周遇吉一指建虏阵营中间靠右的一处位置说道。   沈浪立即将视野转过去,果然发现了旗帜海洋中的建虏中军,不过距离自己还有些远,沈浪耐心的等待着。   在距离勇卫营阵前五里左右,建虏大军停了下来。   沈浪笑道:“周大人,要是我们趁现在建虏立足未稳,直接炮击其中军,建虏大军会不会就此崩溃?”   这是之前两人想好的策略,引诱阿济格等主要将领出现在阵前,在其不知己方火炮的射击距离前,集中所有的线膛炮对着建虏中军就是一顿炮轰。   要是运气好,将阿济格在内的一干建虏高层杀伤一大片,整个建虏大军必然军心动荡。   现在看到建虏中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沈浪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周遇吉则是回应道:“大人有所不知,建虏虽然残暴,但其军纪严明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双方距离五里开外,现在炮击即便能给建虏造成混乱,恐怕无法让其崩溃,待我军冲到近前,建虏恐怕已经收拢阵形并撤退了。”   “末将认为我们可以可再等等,等建虏派军出战,在双方交战之前我们再突然动手,即便无法造成建虏全军崩溃,他们出战的这些人想全身而退,就不太容易了。”   沈浪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主要是现在的火炮用的是实心弹,只能杀伤一条线上的敌人。   想要通过火炮在这么远的距离击毙几个特定的目标,难度还是不小的。   一场才开始的大战,就想靠运气来获胜,那是不明智的。   所以,沈浪压下了心中的悸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前阵子铸炮厂又交了两门炮,现在沈浪手上已经有了六门线膛燧发炮,组成了一个火炮司。   不过沈浪计划中的火炮司满编是十二门炮,现在只有六门炮,只能算是半个火炮司。   这六门炮其中四门是95毫米野战炮,两门120毫米攻城炮,如今都在这里。   攻城炮并非不能野战,只是因为其口径大,比野战炮更适合攻城而已。   沈浪第一时间下令让所有炮兵就位,先将炮位调整好,并锁定目标,只待他一声令下就给他娘的来个斩首行动。   清军阵营中,阿巴泰开始点将准备第一轮的进攻,毫无例外的,这个任务首先交给了汉军。   孔有德的天佑兵,尚可喜的天助兵和汉八旗各抽调一部分,共三千余人,当然,包衣不算在内。   另外还有蒙古骑兵一千余人在后助阵,随时准备从两翼杀出,再就是五百满州真夷在后压阵、督战。   先锋军由镶白旗梅勒章京务达海指挥,他是努尔哈赤堂弟穆尔哈齐的儿子,也就是努尔哈赤的侄子。   库勒察所率的牛录就在其中,当然包括塔吉,他们跟在务达海的亲兵后面,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出兵。   而阿巴泰自己,则亲率剩下五千人作为预备队。   阿济格没管阿巴泰怎么调兵作战,只是和一干高级将领选择一处稍高些的地方,以便视野开阔可以更好的观察整个战场。   这其中就包括孔有德和尚可喜两个叛将,此时的两人已经贵为满清的恭顺王、智顺王,为满清政权的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   建虏先锋军开始进军,最前方居然还有上千普通百姓。   最开始阿济格掳获普通百姓的目的,是想将他们押到京师城外集体屠杀的,从而达到威慑和羞辱大明的目的。   可没想到,百姓没掳获多少,自己反而损失惨重。   更过分的是,明军直接就在师城外斩杀活捉的俘虏,还将巴克山这样的军官绑在阵前羞辱,把他阿济格要做的事全部做了。   若他阿济格以斩杀这些普通百姓作为报复,那就显得太掉价了。   直接放了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当成挡箭牌在战场上消耗掉,也算是恶心一下明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斩首行动(中)   京师城外的视野比较开阔,勇卫营士兵们站在土墙后面看着对面的敌人在向自己运动,心里并没有太多的紧张。   因为他们这阵子见到了太多的建虏脑袋,阵前的杆子上还挂了那么多,没觉得建虏有传言中那般可怕,所以对建虏的恐惧之心自然就减弱了很多。   反而是身后京师的城墙上,驻守的京营士兵一个个神色凝重,生怕城外的同僚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到时候他们就要遭殃了。   身为京营提督的王承恩此刻也在城楼上,不时的用望远镜观瞧一下,他倒并不那么惊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段时间勇卫营的战果,也知道沈浪的能力。   他不敢保证沈浪一定能抵御建虏的进攻,但却相信建虏要拿下勇卫营,肯定没那么容易,这将是一场恶战。   陛下很担心沈大人的安危,秘密的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一旦战局不利,京营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沈浪沈大人的性命,把沈大人救到城内来。   只要沈大人在,一切还有机会,否则,整个大明都危险了。   所以,担负这个重任的王承恩要时刻关注着战况,不敢有丝毫大意。   ……   “快点,走快点。”   “快,快快……”   建虏先锋军中,胡广生挥舞着手中的顺刀呵斥着推楯车的包衣,如果嫌谁走得慢了,毫不犹豫的一脚上去,很是威风。   不过他也紧记塔吉的话,尽量躲在后面一点,但他并不是太担心,有这些坚固的楯车在,明军的火枪再厉害,也打不穿。   虽然之前清军吃了不小的亏,但胡广生并不担心清军会失败。   因为他跟随塔吉的老爹参加过松锦大战,大清精锐偶尔也会失利,但毫无例外的还是取得了最终胜利,他相信这次也是一样,对大清精锐充满信心。   像胡广生这样抬旗的包衣还有一些,他们吃过很多苦才熬到今天,获得了比奴隶稍高一点的地位,所以非常的珍惜。   平时他们也经常随军行动,负责运输物资,修筑工事,以及帮助管理数量众多的包衣,冲锋陷阵当炮灰时也有他们的身影,但可以躲在包衣后面。   在他们身后才是正规军,汉军的火枪兵、刀盾兵、长矛兵、弓箭兵等兵种按各自阵列依次行军,看起来比大部分明军都要规整得多。   汉军最大的特长是火器使用得比较熟练,所以红夷大炮是少不了的,十二门红夷大炮跟在后面随军而行。   蒙古骑兵在两翼,务达海率领满州兵在侧后指挥,他们一直行进到距离勇卫营前沿阵地三里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建虏刚一停下来,沈浪顿时一声令下,已经准备就绪的两千骑马步兵和一千骑兵迅速从两边通道冲了出去,分左右两侧。   左侧由参将李天龙率领,右侧由副将周遇吉率领,各五百骑兵和一千左右的骑马步兵。   看到明军这突然的举动,务达海不由一惊,就连跟随在后的阿巴泰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这还没有真正开打,明军就从防御工事中冲了出来,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花那么多精力修筑的工事是用来摆设的吗?哪有这样打仗的?   虽然事情太过反常,但阿巴泰和务达海可不敢轻易认为这是明军指挥官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脑袋有问题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歼灭了大清三四千人。   “列阵,准备迎战。”务达海大声下令,严密的关注着明军的行动。   建虏先锋军迅速的整理队形,十二门红衣大炮第一时间被推到了最前方,本来这些红衣大炮是要拿来与明军进行炮战的。   现在看来要改变目标了,先把这些不知死活冲出来的明军炸成飞灰。   可他们不知道,勇卫营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不过勇卫营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呆在后方观战的阿济格这些人。   此时的阿济格率领一干高级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还有亲兵护卫几百人在这片视野最开阔的高处观战。   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等人已经成了勇卫营的目标。   这也不怪他们,因为他们现在的距离可是超过五里开外,没有哪种火炮能够有这么远的杀伤力。   ……   120毫米炮有这么远的有效射程,但是95毫米炮还有些不够,所以通过增加装药量来弥补这种不足,炮兵在之前的训练中就已经有过相关的操作。   沈浪亲自来到了炮兵阵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建虏的那些头头,所有炮兵都感觉到了责任重大,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   毕竟这距离还是比较远的,而目标又相对较小。   沈浪能够感受到士兵们的心里压力,他对所有炮兵道:“兄弟们不要有太大压力,把我们平时训练的水平拿出来就行。”   “再全面检查一遍。”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炮长立即命令所有人再检查一遍。   “一号炮检查完备。”   “二号炮检查完备。”   ……   “六号炮检查完备。”   六门炮先后检查完备,沈浪立即下令,“准备炮击。”   “准备炮击。”火炮司把总一声大喝。   六个炮长身形一正,跟着大声喊道:“准备炮击。”   所有炮兵严整以待,竖起耳朵听取下一个指令。   “开炮……”   “开炮……”   “开炮……”   ……   一声声暴吼响起,负责拉火绳发射的二炮手猛的一拉手中绳索。   一门门火炮上的燧发机击锤猛的砸下,火星四射,引燃药池中的引火药,引火药迅速的蹿进炮膛,将里面的发射药引燃。   随着“轰轰轰……”的一阵暴响,一团团白烟升腾,炮口火光一闪,一枚枚炮弹飞射而去,以火箭般的速度直飞目标而去。   勇卫营阵地上突然的炮响声如洪钟,传出老远,建虏先锋军中也能够清晰的听到,不少人被吓了一跳。   几个正在操控红衣大炮的汉军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哪门炮炸膛了呢,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对面的明军开炮了。   可让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发炮弹落到自己这边来。   务达海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望远镜都差一点掉落了。   更靠后的阿巴泰微微一惊,看到没有一枚炮弹落到先锋军中,又微微一愣,心中还暗道这明军的火炮果然还是那般一无是处。   倒是距离更远的阿济格等人,听到的声音没那么响,所以基本上没受到什么影响,还一个个饶有兴致的看着远方,期待己方的红衣大炮对明军还以颜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斩首行动(下)   阿济格的神情微微一愕,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从上方一掠而过,一面正黄旗的旗帜上分明是出现了一个黑洞。   在他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之际,嗖嗖嗖的几个呼啸声猛然传来,身前左前方十几步开外的地面突然掀起一片泥土。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一匹战马的马腹下方穿过,虽然没有碰到这匹战马,但这匹战马似有灵性,它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本能的嘶叫一声,脚步挪动了几下。   可是,在它身后的战马就没这般幸运了,一只马蹄阻挡了这个黑影的去路,强壮的马蹄就像一根木棍一般轻易的被折断。   而这战马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马蹄已经断了一只,几息之后才发出痛苦的嘶叫,不受控制的开始上蹿下跳。   可此时那个黑影已经在马群中冲了个对穿,没有任何一个马蹄可以挡住它的去路,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过这个黑影还是稍低了一些,没有直接对人员产生杀伤。   倒是几匹受惊的战马不受控制的直接将马背上的主人掀了下来。   一个正白旗的梅勒章京刚一落地,一只马蹄就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还未待他做出反应,又一匹受惊的战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只后蹄重重的踩在了他的面门上。   鼻子当场塌陷了下去,整张脸一片血肉模糊,惨叫混着血水从嘴里咽了下去。   混乱中不知道有多少只马蹄踩在了他的身上,最后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去,眼见着是进气多,出气少。   和他同样遭遇的一个甲喇章京,反应倒是很及时,可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一匹匹受惊的战马,为了不被悲惨的践踏而死,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像狗一般在马腹下面爬动,惊恐的躲避着。   威胁最大的是另一个黑影,仅仅落后一瞬,直接一头扎进已经有些混乱的人堆中,一时间血雨横飞。   第一个身着重甲的人仿佛纸糊的一般,整个人像玻璃一般直接破碎,肢体残骸、内脏四溅,内嵌的盔甲甲叶爆裂飞出,仿佛弹片一般撒向四方。   其中几枚叶片劈头盖脸的砸向旁边一人的面门,这人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凄厉惨叫。   几枚叶片插在脸上,还有一枚陷入他的右眼眼眶中,整个面门一片血污。   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在黑影运动的直线上,第二个人的身体直接炸开,骨头、肢体残骸混着破碎的内脏、血水喷向四方。   一截肠子狠狠的甩在旁边一人的脸上,差点儿把他抽昏过去,肠子从他脸上滑落,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里面的污物混着血水流了他一身。   孔有德只感觉自己的右肩被狠狠的抽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的一歪,直接掉落马下。   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尚可喜脸色大变,定睛一看是一截断裂的旗杆上面部分。   “快救恭顺王。”   不用尚可喜大喊,孔有德的亲兵便第一时间从马上跳下去救援。   阿济格身边的几匹战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边惊恐的嘶叫,一边向他这边拥挤过来,离阿济格最近的一匹战马突然一个侧翻,马身狠狠的撞在他的腿上。   阿济格感觉自己的左腿好像要断了一般,疼痛无比,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连他胯下的坐骑都猛的一晃,变得狂躁起来。   离得最近的亲兵反应速度极快,第一时间跳下马将阿济格的坐骑安抚住。   可是阿济格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双眼圆瞪,气喘如牛。   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不远处,已经少了小半边身子的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瞪大着滚圆的双眼,然后身子一软的栽倒下去。   这个从先汗就开始屡立其功,能力卓著,聪明睿智的老臣,早上还劝诫自己不要受明军刺激而仓促出战,要做好充分准备再出兵。   结果一眨眼,就惨死在了自己眼前,何其悲哀!   在一连轰爆几个人的身体之后,黑影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按既定路线向前飞,所有在这条路线上的一切都瞬间爆碎。   直到将这条线上最后一人的脑袋轰成虚无,才意犹未尽的消失在天边。   这几个黑影自然是勇卫营发射过来的炮弹,不过只有两枚侥幸的落在了目标范围内,其他四枚都偏离了。   第一枚因为低了一些,从马腿间穿过,所以杀伤效果不佳。   最有效果的是这枚击中人群的120毫米炮弹,虽然是实心的,但是在如此高速下,破坏力也是极强。   而这一刻,这片区域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旗帜倒伏,战马嘶鸣,伤员惨嚎。   阿济格已经顾不得惨死的英俄尔岱,他双眼血红的扫向四方,看到眼前这般血腥又混乱的场景,他的脑袋一阵发炸。   仿佛有一只发狂的猛兽要从脑海中冲出来一般,他脖子上青筋暴起,疯狂咆哮。   京师德胜门城楼上,王承恩不时的拿出望远镜四处观瞧,但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沈浪身上。   在看到沈浪来到炮兵阵地,并指挥炮兵炮击时,顿时提起了莫大的兴趣。   随着几声炮响几乎同时响起,王承恩迅速将镜头转向建虏的先锋军,却是发现根本没有命中目标,不由一阵愕然。   作为三人团中的重要人物,王承恩可是知道这几门火炮性能的,六门炮怎么可能都在这个距离上打不中这么大的目标呢?   王承恩又迅速将镜头转向沈浪,虽然只看到沈浪的背影,但看其动作,应该是很兴奋的,那说明命中了想要打的目标。   王承恩心头一动,立即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望远镜向建虏先锋军的后方看去,锁定了阿济格之前所在的位置。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那混乱的场景是无法掩盖的。   王承恩激动得一拍大腿,惊叫连连:“好你个沈浪啊,你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呀,这炮打得好啊,打得好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些狗鞑子,成天不让陛下省心。”   ……   “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一些亲兵大声嚎叫着。   “快护送主子离开这里……”   “英亲王殿下,快随末将离开这里……”   亲兵护卫虽然都震惊于眼前的场景,但他们都是各旗的精锐巴牙喇,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   他们深知明军的炮击只是开始,如果不及时离开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些未受伤只是受到惊吓的高层被迅速的护送离开,剩下受到不同程度伤势的人,则按照职位的高低以及所在的旗色排序施救。   一些人连战马都不要了,抬起几个重要伤员就迅速离开这里。   正黄旗一个甲喇章京整个右肩直接消失,倒在地上还在努力的爬动着。   几个巴牙喇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没再管他,跨过他的身体,找到死不瞑目的英俄尔岱,抬起他的尸体快速离开。   一个甲喇章京,等同明军参将、游击般的存在,在此刻都没有一具尸体值钱。   断了一条腿的战马,拖着依然在滴着血水的伤腿无助的嘶叫,主人早已经弃它而去。   瞎了一只眼的人,似乎还不适应用一只眼看世界,伸出手向前摸索,却找不到要去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迅猛反攻   沈浪不知道有几枚炮弹命中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击中了目标,他大为振奋,立即喝道:   “那些建虏已经分散逃离,每门炮分设一个目标,给我继续轰。”   炮司的把总立即应令,给每门炮安排了一个目标,在炮长的指令下,快速行动起来。   “轰轰轰……”   有的偏离目标,有的又一头扎进疯狂逃离的人群中,再次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在建虏高层观察员狼狈逃离时,勇卫营冲出去的几千人在周遇吉和李天龙的率领下,第一时间加快了速度,并同时高呼:   “阿济格被炸死了,建虏败了,杀啊。”   “阿济格被炸死了,建虏败了,杀啊。”   “阿济格被炸死了,建虏败了,杀啊。”   ……   一声声山呼海啸的声音仿佛比炮声还响,直接灌入建虏先锋军士兵的耳中,让以汉军为主的先锋军顿时军心大动。   胡广生是汉人,勇卫营几千人呼喊的声音他自然能听懂,完全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还没开始打,阿济格主子怎么可能就死了?   熬了这么些年,吃了数不尽的苦,终于抬旗成了旗丁,胡广生本能的将自己的命运与大清捆绑在一起。   他是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没有亲眼所见是不会相信的,看到身前几个包衣惶恐不已,立即拿着顺刀大声呵斥起来。   务达海和阿巴泰自然也听到了,但两人都不懂汉话,通过翻译才知道明军喊的什么。   两人皆是本能的往后方瞟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用望远镜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果然,发现原本阿济格等人所呆的位置,已经是一片混乱,倒伏的旗帜,四处奔逃的战马,以及正在疯狂逃蹿的人……   还有几骑向这边冲来,应该是有重要情况要通报。   阿巴泰脸色大变,跳下马的同时,第一时间把身上鲜艳的盔甲给扒了递给旁边的一个亲兵,然后大声道:“把你身上的脱下来给我。”   那亲兵不敢怠慢,连忙把自己的棉甲给脱了下来,和阿巴泰互换了一下。   虽然换了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但是阿巴泰也不敢骑在高头大马上,甚至不敢再呆在中军位置。   他站在地上,挪移了一下位置,借助前锋军的阵形将自己给挡住,生怕明军的火炮瞄向自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打到阿济格那里,而且还能打这么准,太可怕了。   既然能打阿济格,那更能打他阿巴泰啊,心中一阵后怕,刚才明军要是瞄向自己这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压下心里的震惊,阿巴泰还得时刻关注着明军的进攻。   他现在总算明白明军为什么先将军队派出来了,就是想在动荡己方军心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破阵。   真是打的好算盘,太歹毒了。   此时的勇卫营已经分成一左一右两支,正对着建虏先锋军的方向反而没人。   突然,在距离不到两百步时,右翼的周遇吉和左翼的李天龙先后放缓速度,并喝令全军停下。   一排约三十人左右的骑马步兵上前,他们没有下马,直接举起火枪,简单瞄了一下就直接抠动了扳机:“砰砰砰……”   子弹飞梭,几个正在操控红衣大炮的建虏炮兵一下子被打翻,惨叫声四起,吓得其他人连忙躲避。   子弹没有打中目标的,则继续向前飞射,一头扎进建虏先锋军中。   “啊啊……”一时间惨叫不断,有包衣的,有士兵的,还有被他们押解着的百姓的。   此刻勇卫营士兵也没办法完全顾忌到这些无辜百姓了,若受他们牵制,己方将会付出无法估量的代价。   射击过的勇卫营士兵立即划过一道半弧绕开,后面跟上的士兵也迅速的瞄准射击。   射击过后的士兵拉开一段距离后下马装填弹药,然后再绕到队伍后面。   如果建虏不来破坏这种阵形的话,勇卫营可以一直持续的射击下去,让你彻底崩溃。   若不是建虏强行压制,勇卫营的几轮射击恐怕就直接让前面的人崩溃了,然后会迅速的向后方蔓延。   凶残的满州兵一连砍翻了几十人才勉强稳定住崩溃的局面。   面对勇卫营的这种远距离的攻击,建虏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反击,而是防御。   “快,快,把楯车都推到前面,并排挡住。盾牌兵上前。”   建虏先锋军军官大声呼喝着,让推车的包衣将一辆辆楯车推上前,盾牌兵被驱逐上前将盾牌架起来,保护住军阵。   至于那些包衣和百姓,反而被盾牌隔在了外面,他们的命在这一刻一文不值。   胡广生看着身前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一个包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摸了一把脸,伸手一看,全是殷红的鲜血,顿时僵愣在那里。   突然,他只感觉屁股一痛,身形不由一个趔趄,便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骂道:“狗杂种,还愣着干什么?”   胡广生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对踹他的汉军军官有丝毫意见,还要赔着笑。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顺刀,猫着腰呵斥着包衣们快将楯车并拢,只是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这种楯车是一种如同轿形的战车,源自明军戚继光时期。   努尔哈赤起兵之后,后金对楯车进行了多次改进,成为了后金军和现在清军的主要攻城、野战器械之一。   这种战车用槐榆木制成,高八尺,在前面承担防御的护板厚度超过八寸,换算下来超过二十五公分了,能够防御明军所用过的所有火枪。   制作精良的楯车,还会在外面蒙上几层牛皮或铁皮,甚至是浸水棉被,防御效果会更好,甚至连明军的一些小炮都打不穿。   楯车的下方有两个轮子,由两人抓住把手推动着前进。   楯车的护板上方开了两个射击孔,作战人员可以站在楯车上,通过护板有效的防护自身的安全,同时又可以通过射击孔发起反击。   建虏在与明军作战时,往往以楯车为先导,作战人员一边利用楯车反击,压制明军的火力,一边掩护精锐的重甲步兵跟进。   待这些凶悍的重甲步兵冲到明军近前时,便迅速的向着明军阵形的薄弱点发起猛烈攻击,以点破面,明军根本挡不住,转眼便崩溃。   可这次不一样,本来建虏应该是进攻方,结果还没等他们做好进攻准备,勇卫营先一步发起了反攻,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第一百三十七章 蒙古骑兵   楯车不是玩具,不是说并拢就一下子能并拢的。   而且推楯车的大多是包衣,根本就是奴隶,组织度不高,也没什么士气可言。   如果打顺风仗还能够跟在后面抢些东西,可若是逆风仗,骨子里的懦弱便会立刻显现出来。   此刻便是如此,看到一个个包衣被打死,顿时引起一片恐慌,并拢楯车的速度便更慢了。   可后面的汉军可不管那么多,虽然都是汉人,但也有等级之分。   汉军在满清政权的组织结构中地位最低,心中肯定会有怨气,他们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欺压比他们更不如的存在了。   比如这些奴隶般的贱民,生死关头,自然是拿这些贱民的命来给自己当挡箭牌。   在满州兵面前表现得懦弱的汉军士兵,在此刻却显得凶恶无比。   对一些惊恐乱跑和躲在一处瑟瑟发抖的包衣,毫不犹豫的举刀就砍,配合督战的满州兵以血腥手段稳定了混乱的局面。   一辆辆楯车被并排了起来,形成了一堵由楯车组成的防御墙。   胡广生躲在楯车后面听着护板上被子弹击中的嘭嘭声,心头巨颤,不可思议的想着:“怎会这样?怎会这样?阿济格主子真死了吗?”   即便是在松锦大战,他也没有遭遇过这般密集的火力,也没遇到过明军这般张狂的进攻。   老子可是跟随大清精锐来进攻懦弱明军的啊,大清军还没有正式发起进攻,怎就变成现在这般境地了呢?   没人会在意一个抬旗奴才的想法,建虏用楯车组成一道临时防御墙,保护了军阵,却似乎将前面的炮兵直接挡在了外面。   有几个炮兵想反回阵中躲避,刚好被合拢的楯车墙给挡住了,他们捶击着楯车疯狂嚎叫,却没人给他们打开通道。   几颗子弹飞射而至,将他们打翻在地,其中一人扶着楯车的护板缓缓的滑了下去,鲜血流淌,护板上还留下几个深深的带血弹孔。   其他炮兵看到退路被堵,更没心思操控红衣大炮了,反而将庞大的炮身做为掩体,以抵挡飞射的子弹。   但是,勇卫营是从左右两翼进行射击的,形成了交叉火力,所以可供他们躲避的空间非常少。   周遇吉又抽出一支游兵冲向正面,在距离建虏弓箭的射程之外直接下马,然后对着还存活的建虏炮兵进行点射。   三个方向夹击,弹如雨下,已经几乎无处躲藏的建虏炮兵不时的惨叫着倒下,其他人更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四片乱蹿。   轰的一声,可能是哪枚子弹击中了火药桶,引起了一声猛烈的爆炸。   一门红衣大炮直接被掀翻,近两千斤的火炮直接将两个胆颤心惊躲在它下方的士兵压成了肉饼。   剩下的人已经完全吓破了胆,火炮这里已经无法让他们有任何的安全感了,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到军阵中。   这些投降建虏的汉军汉奸,打顺风仗还可以,逆风仗一下子暴露了本性。   有的人还是想楯车能够开一条缝让他们钻回军阵,还有的人向两侧逃去,因为两侧没有被堵住。   突然,楯车墙开了几个口子,但不是给他们开通的逃命通道,反而从里面跳出二十多个满州兵和汉军。   这些人凶神恶煞的冲出来后,其中会说汉话的大吼道:“快,快,用炮轰他们。”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火炮还击。   已经吓破胆的炮兵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敢返回。   可这些人不再废话,挥刀就砍,一连砍翻好几个,吓得后面的人惊叫连连,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砰砰砰……”子弹飞射,勇卫营可不管那么多,没有停止过射击,一个个进退不得的汉军炮兵被打倒。   一个凶神恶煞的满州兵冲向一个正踉跄逃回来的汉军炮兵,天生的惊惧将这个汉军炮兵吓得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求饶。   但这个满州兵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举刀就要砍。   突然,他的身躯猛的一怔,面容极度扭曲,坐在地上的这个汉军士兵看到这个满州兵的胸口有一个血洞正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他的身躯还未来得及倒下,又一枚子弹飞射而过,直接砸向他的面门,将他那张扭曲的脸砸了个稀巴烂。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飙射的血肉溅了地上这个汉军一脸,吓得他嚎叫连连。   一个个满州兵和汉军组成的督战者,迅速的变成了逃亡者,狼狈的退回到了军阵中。   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之下,伤亡太大了,他们也承受不住,炮兵几乎直接被放弃。   消除了建虏火炮的威胁,周遇吉通过无线电和李天龙联系上,双方停止射击,一左一右的配合着向建虏军阵的两翼冲过去。   建虏两翼主要是蒙古骑兵,他们可没什么护具,而且目标大。   似是知道自己要成为新的目标,和勇卫营还相距近两百步开外的蒙古骑兵顿时有些骚动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进攻,要么撤退,呆在原地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务达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条,因为他刚才就已经准备将骑兵派出去。   只有骑兵冲上去拖住明军,己方的步兵才能贴近作战,从而最大程度的化解明军火器的威力。   他目光阴狠的吼道:“两翼骑兵,给我杀出去,杀……”   有满州兵在后面督战,蒙古人是不敢不听命令的,不然凶狠的满州兵会毫不客气的将刀劈在他们头上。   “驾,驾,驾……”蒙古骑兵立即从两翼冲出来,主动迎击向勇卫营。   周遇吉和李天龙两人采用了同样的策略,两个局的士兵迅速下马,其中一个局的士兵负责将所有马都牵住,另一个局的士兵飞快在前列阵。   三条横队迅速列好,每队三十余人。   因为弹药已经提前装好,所以副百总只需要大声下令即可。   “打开击锤。”   “瞄准。”   “射击。”   “砰砰砰……”一百多枚子弹排好密集的阵形迅猛的向蒙古骑兵扑去。   此时的蒙古骑兵几乎都是轻骑兵,重骑兵极其稀少,连盔甲都比较稀缺,完全不复他们祖先的辉煌。   如今,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来迎接线膛枪的子弹。   “噗噗噗……”一个个连速度都没有提起来的蒙古骑兵惨叫一声,身体向后一仰,直接坠落马下。   有的是战马被击中,直接马失前蹄,凶狠的翻滚在地,马背上的骑兵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由于大多蒙古兵缺少盔甲,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有效的阻挡高速的线膛枪子弹,不少人直接被打穿。   将人体穿透之后,子弹还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所以勇卫营一轮齐射,效果非常可观,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十个以上的蒙古骑兵摔落马下或者连同战马一起翻滚在地。   这个局的勇卫营士兵射击完之后,立即返回,骑上一匹马直接离开,然后绕个半弧到阵形后方去重新装填弹药。   在他们刚退下来后,已经有一个下马的局迅速的列好阵形并上前,在副百总的命令下,打击击锤,举枪瞄准,射击。   “砰砰砰……”又是一百多枚子弹飞射而去,一个个蒙古骑兵人仰马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乌拉!   向周遇吉这边冲击的蒙古骑兵最高指挥官是一个甲喇章京,来自察哈尔部的阿努金,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大汉。   因为知道明军火枪厉害,所以他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处在队伍稍后的位置。   可这样一来,他就能不时的看到前方的战况,看到自己麾下的蒙古儿郎连敌人的边都没有摸到,便一个个被射翻马下,顿时心如刀绞。   他转过头,看到汉军的步兵阵营已经在前进,准备配合自己阻击明军,于是一咬牙,大喊一声:“乌拉!”   “乌拉!”   “乌拉!”   “乌拉!”   ……   一个个蒙古骑兵跟随咆哮,仿佛在回望先祖荣光,继续策马加速。   周遇吉目光微眯,不再逞一时之勇的恋战,一声令下,“撤。”   已经下马的士兵立即上马,然后向右侧绕离。   “隆隆隆……”勇卫营的骑兵迅速冲了出去,但不是直接迎向蒙古骑兵,而是冲向他们的左翼。   阿努金对身边的一个牛录章京向左一指,这牛录章京立即明白,迅速率领一部分人冲向左侧去阻击明军冲过来的骑兵。   而他自己继续冲向明军在这一侧的主力部队,只是对方主将还相隔百步外就立即撤退的举动,已经隐隐的让他感到不妥。   但是他没有太多选择,只能继续加速追击,口中大声咆哮:“乌拉!”   不少蒙古骑兵看到勇卫营居然选择了撤退,感觉自己在气势上似乎占了上风,更加疯狂的咆哮:“乌拉!”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原来是明军的骑兵配备的短火枪开火了,一个个迎击上去的蒙古骑兵惨叫着跌落马下。   “嗖嗖嗖……”在拉近到三十四步距离之后,蒙古骑兵也开始反击。   几个勇卫营士兵的后背上插着一支箭,却仿佛没事人一般。   因为这种轻箭根本破不开他们的防刺服,一些射中他们的箭甚至直接滑了下去。   除非是命中面门或者脖颈,否则蒙古骑兵的箭矢杀伤力会大打折扣。   但是在这种高速的骑射运动中,能够射中人就不错了,哪能那么容易射中面门或脖颈。   所以蒙古人的一轮反击给勇卫营造成的伤亡极小,倒是有两匹马中箭失控将马背上的勇卫营士兵甩了下来。   其中一个士兵没什么大碍,被不远处的一个同伴接应,直接搭了个顺风马离开。   另一个摔得似乎有点严重,两次没都能爬起来。   看到蒙古人离己方还有些距离,三个勇卫营士兵立即停下马跳了下去,三人合力将这个士兵抬上一匹马。   周围立即汇聚大约一个旗的骑兵,不停的在这个方向输送火力,阻击蒙古人靠近。   在将那个受伤的士兵救走之后,他们才策马向右远离。   看到蒙古人已经拉近之后,不想和蒙古人近距离接战的勇卫营骑兵,毫不犹豫的一转马头向右侧驰离。   损失不小的蒙古人很是恼火,大喊着乌拉急追。   可是,转头离开的勇卫营骑兵并不是闷头逃跑,还没有开火的骑兵不时的回头,看到有机会就迅速的一枪。   “砰砰砰……”在后急追的蒙古人不时的掉落马下。   这边,阿努金也在奋力急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蒙古骑兵大占上风,因为他们在正面和侧面两个方向都将明军追得疯狂逃蹿。   可突然,阿努金的目光一凝,因为他看到明军不是直线逃跑,而是在划一道弧线,明显是想调转方向。   他猛一回头,看到己方步兵阵形已经距离自己几百步开外了。   “停步……”阿努金大声咆哮,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立即命令吹响撤退的号角。   “嗡嗡……”几声号角响起,前冲的蒙古骑兵立即放缓速度。   不少人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追了,明军已经在转向,冲上去就可以接战了。   阿努金却顾不了那么多,在战马速度放缓之后,迅速的一转马头,开始转向。   他已经明白了明军主将的用意,这家伙狡猾得很,故意将自己引离步兵军阵,让步兵无法及时救援,是打着将自己一举歼灭的心思。   若自己率军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光是冲到明军近前,就必须得面对明军火枪的几轮射击,损失绝对不小。   本来己方的兵力就没有这支明军多,连番损失之下,兵力差距更大。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撑到援军前来救援,就算撑到了,自己麾下也不会剩多少人了。   他阿努金没那么高尚,不顾一切的用蒙古人的性命去换取汉人和满州人的命。   而且他是察哈尔部的,不像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归附满清较早,并且双方有很深的政治联姻。   察哈尔部被征服还不到十年,对满清政权的依附性没那么强,只是迫于实力不得不臣服罢了。   若是来大明可以掠夺些好处,他们不介意多卖些力,但是要付出惨重的伤亡,那心里自然是不愿的。   周遇吉没想到蒙古骑兵的主将这么干脆的就选择了撤退,很理智,但对方还在己方的射程之内,不送一程也说不过去。   骑马步兵迅速下马列阵,然后毫不犹豫的开枪欢送。   “砰砰砰……”一个个疯狂撤退的蒙古骑兵掉落马下。   阿努金扭头一看,心中再次滴血,进攻的时候是自己吃亏,撤退的时候还是自己吃亏,损失几百人都没能占到一点便宜。   这支明军绝对学到了蒙古人祖先的战术精髓,偏偏现在蒙古人这个嫡系都没能好好传承,还吃了大亏。   这要是去了地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在蒙古骑兵跑远了之后,周遇吉又立即率领队伍向建虏的步兵阵形靠近,似乎想再将之前的战术使用一遍。   可还未等周遇吉率军抵达建虏步兵阵形左侧,其右侧阵形已经有些混乱了。   因为率领蒙古骑兵作战的那个甲喇章京可没有阿努金这么强的战斗意志。   仅仅被李天龙的三个局射击一轮,损失了不到两百人就有些扛不住,直接选择绕一个方向撤离了。   这样一来,他们一离开就彻底的将建虏步兵阵形的右侧给暴露了出来。   而建虏步阵的侧翼是没有楯车保护的,连盾牌都很少。   务达海脸色大变,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这支蒙古人的责任,连忙咆哮着要将盾牌兵调过来。   虽然盾牌的防护远远比不上楯车,但总比没有的好。   李天龙哪里会客气,更不会等待建虏从容布阵,迅速命令骑马步兵下马列阵。   建虏的盾牌防御还未布置到位,勇卫营的新一轮打击又开始了。   “砰砰砰……”   子弹飞梭,打到盾牌上嘭嘭作响,却是根本挡不住线膛枪发射出来的锥形子弹。   一面面盾牌被打穿,躲在后面的士兵自然也跟着遭殃。   至于没有被盾牌保护到的,那更是惨不忍睹。   建虏对汉军的待遇可没那么好,披甲的汉军都不多,更别说配棉甲了。   所有汉军几乎都只穿着没什么防御力的棉衣,一颗子弹飞来,往往不止杀死杀伤一人,一下子穿透两人都很正常。   一时间,建虏先锋军右侧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士兵成片的倒下,引起巨大的恐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死他们……   以防军阵混乱导致全军崩溃,满州兵连忙上前强行镇压,努力稳住阵形。   牛录章京库勒察眼神凶狠,手中的刀没有丝毫停歇,一连砍翻七八人才止住即将崩溃的局势。   塔吉跟在库勒察身边不远处,手中的战刀也在滴着血,但他刚才只杀了一个,狠辣之气还是远远无法与库勒察这种百战老兵相比的。   “把这些尸体垒起来。”库勒察目光阴狠的咆哮道。   没人敢抗逆命令,连忙开始搬尸体,不时的还有新鲜尸体倒下,然后被垒了起来。   看到两人还有一口气在挣扎,库勒察毫不犹豫的补了一刀,比敌人还狠。   “噗噗噗……”明军的子弹飞梭,打在尸体上溅起一团团血肉。   突然,塔吉感觉自己的肚子上好像被人重重的轰击了一拳,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倒退两步,被脚下的什么东西一绊,直接仰翻在地。   他躺在地上,一时之间甚至都有些无法呼吸,直到前面一个身影直挺挺的倒下来砸在他的腿上。   “呼……”塔吉脸色惨白,重重的吐了一口粗气,然后不停的大口喘息起来。   稍微缓解一些之后,他一脚踹开压在腿上的尸体,一个翻滚躲到后面,这才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破了一个洞。   他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下,摸出一颗已经完全变形的带血铅弹。   他将这颗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弹丸抓在手里,还带着温度,心脏一阵怦怦直跳,从未遭遇过这般凶险,差一点就回不去大清了。   明军的火器太可怕了,隔着这么远不但打穿了前面的汉军,还差一点将自己给杀死,幸亏这棉甲够扎实,不然就死定了。   塔吉看到库勒察大叔看过来,连忙一站而起,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库勒察微点了下头,便没有再关注,因为他心里也是很凝重。   这次入境大明,和明军第一次正面交战就这般凶险,以后只怕是更加惨烈。   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这些尸体还不足以垒起一道墙出来,还需要将盾牌也叠起来才能阻挡一二。   可这样一来,就只能被动挨打了,己方的火枪根本没有这么远的杀伤距离,弓箭更不用说了。   其实,这个战术就是清军惯用战术的翻版,只不过清军用的是弓箭,而勇卫营用的是线膛燧发枪罢了。   线膛燧发枪的有效射程更远,威慑力自然就更大了,清军除了火炮,其他武器都够不着。   这一刻,务达海切身的体会到了当初明军面对大清这种战术攻击的无力感,保持军阵继续防御,那就只能一直被动挨打。   若是将军队派出去攻击,两条腿的人又没有四条腿的战马灵活,很难贴近明军进行交战。   蒙古骑兵靠不住,务达海不得不让满州兵做好准备,只有尽快与明军贴近交战才有机会,不然等汉军步兵一崩溃,那将是兵败如山倒。   在勇卫营士兵对建虏先锋军进行扒皮战术时,后方的阵地也没有闲着。   “轰轰轰……”炮声继续响起,依然是轰向远方逃亡的阿济格一行。   被绑在勇卫营阵前的巴克山努力的抬起头,有些浑浊的眼神看向远方,他煎熬,他痛苦,很想立即就死去。   可是,明军却不随他所愿,不但将他绑在这里羞辱大清,还让他亲眼看着明军是怎么击败大清的。   这支明军非常的狡猾,他们不但有不为人知的新式火枪,没想到还有新式火炮,阿济格主子没有防范,被明军的新式火炮暗算了。   听到明军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喊叫着阿济格主子已经被炸死,巴克山是完全不敢相信的,也是完全不愿相信的。   肯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明军刚一炮击完,都没人来得及去通知已经出击的明军,他们怎会知道阿济格主子被炸死了?   “攻心之战,他们是想扰乱我方军心。”巴克山立即有了这般认定,努力的说服自己阿济格主子没死,一定没死。   可以说,大清是他的精神信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果这次入境大明一败涂地,他从心里都是无法接受的。   若连主将都战死,那连信念都有可能崩塌。   沈浪不知道阿济格他们的伤亡怎么样,但可劲儿轰就对了。   那些可是此次建虏入侵大军的核心高层,多干掉一个,比干掉眼前成百上千的汉奸都强。   沈浪用望远镜严密的关注着那些疯狂逃跑的人群,只要看到突然人群一片混乱,说明应该是有炮弹击中了。   否则,就是偏离了。   不过,那些人也学聪明了,尽量的分散开来,分成好多股想混淆勇卫营的视线。   但是建虏的盔甲非常鲜艳,隔着很远就可以看到。   沈浪如他们所愿,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德胜门城楼上,王承恩越发惬意,之前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哎呀,又打中了,这打得是太好了,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一阵喽。”   “沈浪啊沈浪,你可是真是我大明的福将啊,这些狗鞑子也有今天哪,打他们,打死他们。”   沈浪没想到,这王公公把观战当成一场节目来看了,越发的津津有味,嘴巴还不消停。   “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装填好后,瞄准一下就迅速射击。   一直到目标消失在视野中,沈浪才有些意犹未尽,立即下令:“更换目标。”   第一时间通知己方在正面的士兵撤离,炮兵司迅速将炮口对准建虏还未撤走的先锋军。   沈浪继续用望远镜扫视着阿济格那些人撤离的路线,沿途上遗散着不少建虏和战马的尸体,还有一些受伤的战马没人理会。   沈浪还算满意,就算没有干掉阿济格,这下马威绝对给到位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到阵地前瞅啥。   阿济格有没有感受到沈浪的下马威不知道,但是阿巴泰却是感受到了。   他刚才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阿济格那边,几乎是一直目送着他们逃亡,看着己方人群被炸得人仰马翻又不敢丝毫停留,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在遭遇第一轮炮击之后,阿济格逃跑之前还想到派两个亲兵前来和阿巴泰说一声,证明他阿济格还活着,还下命令让他阿巴泰务必阻击明军的进攻。   不过,阿济格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阿巴泰也不敢保证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明军的后面几轮炮击中丧命。 第一百四十章 溃军   正在阿巴泰心神不宁间,又是轰轰轰的六声炮声同时响起,仿佛几头怪兽张牙舞爪的冲来,然后一头扎入军阵中,掀起一片尸山血雨。   原本的楯车防御墙,仿佛纸糊的一般,瞬间被轰得支离破碎,无数崩飞的木屑像锋利的钢刀一般四处飞射。   “噗噗噗……”   躲在楯车后面的人首当其冲,其中就包括胡广生,他只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的直接倒地。   “啊……”一个在楯车后面督战的满州兵张嘴发出一声完全变形的惨嚎,手中的刀直接被他丢弃,他双手想伸向自己的脸,却又无从下手。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脸上一定插满了木屑。   像他一样遭遇的还有不少人,一时间凄厉的惨嚎不断。   其中一枚120毫米炮弹击中的是一辆楯车的正面护板,护板当场爆碎,巨大的惯性带动楯车的下半部分都要跟随炮弹飞起来一般,几个包衣直接被震飞。   炮弹先一步将盾牌阵轰出一个大窟窿,带起一片血雨腥风,还未等凄惨的汉军士兵反应过来,楯车的两个把手就像两记重拳凶狠的冲了过来。   一个汉军的胸口被撞中,整个胸口顿时塌陷下去,他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似乎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整个人也跟着倒飞出去,撞倒一片。   破碎的楯车凶狠的砸进人群中,彻底的四分五裂,也带来沉重的二次伤害。   本来是用来防御的楯车,此刻反而成了致命的凶器。   当然,楯车只是附带伤害,真正构成巨大破坏力的还是炮弹。   此时的整个军阵,好像是被一只有六根手指的大手抓过一般,庞大的军阵仿佛被划开了六道深痕。   在这六条深痕处,大半人一下子失去了完整的身体,不是胸膛被打穿,就是一只手臂消失,甚至是直接断为两截,血腥异常。   阿巴泰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一个在后方督战的满州兵的上半身直接从身体飞离,而下半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才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双膝一弯,直接跪倒下去。   凄厉的惨叫声从左右两侧同时传来,阿巴泰看向左侧,发现一个亲兵的左腿已经齐根消失了。   还有一人左腹被穿了一个大洞,内脏和肠子从这个大洞中汹涌的流出来,显然是不活了。   至于后面的,阿巴泰看不到,他又转向右侧,同样如此,左右两侧各有一处被明军发射过来的炮弹深入,深度大约是军阵纵深的两成。   他这五千预备队,有近三千人是满州兵,是大清的精锐,而且刚才被明军炮弹击中的,还有一些是他阿巴泰的亲兵,让他一阵肉痛。   他阿巴泰征战几十年,什么样的场景没有见过,可在此刻,心中也不免生起一阵无力感。   这是什么火炮?太可怕了,整个先锋军二十人左右的纵深被打了个对穿后还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可他没有时间感怀这些,这种恐怖的场景让先锋军军阵再也无法保持,活着的士兵一刻也不想见到那地狱般的场景了。   他们只想要逃离,不顾一切的逃离。   蒙古骑兵新败,汉军步兵军阵更是直接崩溃,从前向后迅速蔓延,很多士兵丢下兵器就不顾一切的向后逃离。   在后方督战的两百多个满州兵凶恶的冲上前,他们也不废话,举刀就砍,将一个个向后退的士兵砍翻。   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阻止溃军的退势,因为对这些溃军来说,明军的火枪和火炮比凶恶的建虏还可怕。   两权相较取其轻,几乎没有人想到要去和勇卫营拼命。   但是狗鞑子又在后面堵着,疯狂的杀人,巨大的求生欲终于激起了这些败军的怒火。   “狗鞑子,老子的命就不是命,这是让老子去送死。”   “杀了这些不把咱们当人看的狗鞑子。”   “杀鞑子,用鞑子的脑袋向明军投降,用鞑子的脑袋换咱们的命。”   “这里是大明,我们是汉人,只要冲出去,就算落草为寇也比在鞑子手里强。”   “兄弟们,杀鞑子了……”   “杀,杀呀……”   终于,有人举起了武器开始为自己搏命,软弱的人,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也是能够爆发出巨大潜力的。   一个个满州兵被一群人针对,虽然他们都杀了不少人,手上沾了不少血,但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个督战的满州兵被刺死,被砍翻在地。   终于,这些凶恶的满州兵都惊呆了,被杀怕了,开始节节败退。   但是,这些溃军并非要将这些督战的满州兵全部杀完,他们的目的只是杀开一条血路。   只要是挡路的满州兵被杀了,他们便不再管了,只想着从缺口处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当然,有少数人真的想着拿建虏的脑袋去换命,所以趁机将杀掉的满州兵的脑袋砍下来带走。   看到这种阵势,刚付出不小代价折返的阿努金脸色大变,他没有率部靠近溃军,反而避开了一些,也没有跟着满州兵对溃军进行屠杀。   溃军像洪流一般将近两百个满州兵冲垮,务达海在亲兵和库勒察等人的奋力保护下狼狈的逃离,艰难的与阿努金汇合。   可是,眼前有溃兵,后方又有明军在汹涌的杀来,务达海头皮一阵发炸,不知道该如何向阿巴泰交代。   他一咬牙,一指要冲过来的明军,大声咆哮道:“给我杀……”   没办法,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要上了,不阻击住明军的攻势,将会兵败如山倒,连阿巴泰主子的预备队都有危险。   至于溃兵,已经没精力管了,交给阿巴泰主子自己吧。   阿努金看了一眼务达海,很是无耐,刚败退回来又要发起攻击,这仗怎么打?   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不听满州人的命令,后果将会很严重。   汉军逃了,在大明境内还可能找到生路,蒙古人在这个时候逃了,先不说能不能冲出大明,就算能成功的回去,事后恐怕也很难躲过满州人的追责。   他只得再一咬牙,下令攻击。   可让阿努金愤怒加无奈的是,明军的指挥官也很无耻,明明占着优势,就是不正面应战。   刚刚还在后面追,看到己方冲过去,毫不犹豫的转头又开始跑。   更无耻的是,一边跑,还一边转头开枪。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年轻人   眼看着溃军冲垮督战的两百多个满州兵,然后刻意避开自己这里向两翼逃亡,阿巴泰目光阴寒。   “这些懦弱的尼堪,给我杀……”   刚才被抽调出来的弓箭手毫不犹豫的拉弓射箭,箭如雨下,一个个四处奔逃的溃兵被射翻,一时间惨叫连连。   但是面对阿巴泰这几千大军,溃军没有丝毫勇气冲过来,都只想从两侧绕开。   随着溃军的分散,阿巴泰这支预备队的阵形也完全暴露了出来,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   可是他不敢让军阵分散作战,因为他这个军阵中,也有超过一千的汉军,一旦分散开来,他怕这些人很容易受到溃军的影响,从而迅速的崩溃。   所以阿巴泰还特意加派了五百满州兵紧盯着这些汉军,生怕他们突然崩溃冲垮了整个军阵。   而他自己,则若无其事的挪移到军阵最左侧,可刚站定没有一会儿,就听到轰轰轰的几声炮响,六枚炮弹飞射而至。   “嗵嗵嗵……”仿佛猛兽过境,仿佛天雷轰击,人的残骸、血肉,四处纷飞,旗帜倒伏,兵器折断。   一个满州兵握着旗杆的手臂连同旗杆一同折断,他自己都似是未觉,断臂掉在地上后,还紧紧的抓住半截旗杆。   而断裂的旗杆上半部,却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仿佛一支标枪一般直接向后射去。   断口处的毛刺如利刃一般直接将一个满州兵的半边脸给活生生的扫没了。   杆头又狠狠的砸在另一人的脖颈侧面,将他从战马上扫了下来,他脑袋先头地,不停的抽搐着,不知死活。   “啊……”凄厉的哀嚎在军阵中不断响起,原本还算规整的阵形,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特别是汉军军阵,本就受到溃军的影响,此时更是惶恐不安,若不是满州兵用血腥杀戮强压着,恐怕也要崩溃了。   阿巴泰知道不能呆在这里被动挨打,在将溃军驱离开后,立即下令出击。   首先派出了机动性最强的骑兵,将预备队中的千余蒙古骑兵,还有近五百满州骑兵都派了出去支援务达海。   只要与明军交战在一起,他们的火炮再厉害,也失去了作用。   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刚派出骑兵,沈浪便注意到了。   沈浪立即通过无线电让周遇吉和李天龙作出应对,随后,这两支偏军并没有冲向敌人,反而若即若离的避开了一些。   并非沈浪惧战,而是他想将这些蒙古骑兵引开一些,让其尽量远离建虏的预备队。   以防双方在近距离接战之后,对方紧急救援,从而形成全面的近距离交战,己方的机动性和火枪的优势就无法有效发挥,那对己方是很不利的。   与此同时,在勇卫营的防守阵地中,沈浪早已经将所剩的三千多的主力军整理完备,随时做好了防守反击的准备。   此刻时机来了,他毫不犹豫的,一声令下就亲自率军冲了出去。   德胜门城楼上,看到沈浪亲率大军杀了出去,王承恩脸色一变,顿时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勇卫营现在占据上风,但战场上枪炮无眼,万一伤着怎么办?太意气用事了,他是不赞同沈浪亲身犯险的。   对他来说,现如今的整个大明,沈浪的安全是除了陛下之外,最重要的了。   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派人去把沈大人强行拉回来吧,先不说追不追得上,真追上了也不敢动手啊。   “唉,这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王承恩重重的叹息一声。   ……   “隆隆隆……”德胜门外,旌旗招展,万马奔腾,但奇怪的是,双方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   左右两翼的勇卫营都先后划过一道弧线停了下来,不能再继续带着蒙古骑兵跑了。   不是这个战术不好,而是在马匹和骑术上己方相对于蒙古骑兵来说是有些吃亏的。   毕竟勇卫营士兵并非以骑兵为主,大多是骑马步兵,骑术自然比不上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的蒙古人。   再加上马匹质量也差一些,距离反而越拉越近。   不管是周遇吉还是李天龙,都不想直接与蒙古骑兵在马背上拼杀,那样完全发挥不出己方的长处。   周遇吉大喝:“第七司,第十一司,下马列阵。”   得到命令的两个骑马步兵司近九百人立即翻身下马,将马匹固定在携带的马桩上。   “嗒嗒嗒……”下马的士兵手持火枪迅速的奔向阵前,然后以局为单位列队。   阿巴泰派出来的骑兵援军分出左右两支,分别迎击向周遇吉和李天龙。   攻向周遇吉这支的正是务达海亲自指挥的,兵力与周遇吉相当,都是大约一千四五百人。   务达海看到明军停了下来,不但没有下令放缓速度,反而催促加速冲锋。   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才是明军最脆弱的时候,趁明军列阵装填弹药的空隙拉近距离,发起凶猛攻击,明军这种纵深极浅的阵形是可以迅速冲垮的。   一旦近距离交战,弓箭将会比火枪更有优势。   并非他不知道明军的新式火枪比鸟铳的装填速度要快得多,但是想有效的阻击这支明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近距离交战,发挥大清精锐的近战优势。   不然的话,明军就完全能够发挥出其火枪的威能,上马开枪,发射完之后再下马装填,永远别想靠近,那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所以哪怕是要冒险,哪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也要在所不惜。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这支以蒙古骑兵为主的队伍,士气受到了溃军的影响,战斗意志也没有那么强,可能并非这支明军的对手。   可他退无可退,必须给阿巴泰主子争取足够的时间,不然今天的战斗将一败涂地,他也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勇卫营士兵列阵完备,由于之前骑在马背上已经将子弹射出,无法直接射击,需要重新装填弹药。   “准备装填……”各局的副百总开始大声的喊着指令。   很多士兵已经在慢慢的适应战场上的氛围,听着不远处隆隆的马蹄声在靠近,一个个在有条不紊的听着命令认真准备着。   “打开击锤。”   “打开药池。”   “取出药包。”   ……   并非士兵不知道这些指令和步骤,之所以需要有人喊出来,就是为了统一。   “火枪上肩。”   第一排士兵将装填好的火枪举了起来。   看到明军这么快就装填好了,己方还距离八十步开外,务达海大声咆哮:“给我杀……”   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退,否则阵形会迅速的陷入混乱,明军再趁机开枪,那很可能就立即崩溃了。   “乌拉!”蒙古骑兵大声咆哮着为自己打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难不死   勇卫营士兵没受到蒙古骑兵的影响,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   “再开击锤。”   “瞄准。”   “射击。”   “砰砰砰……”一阵白烟喷出,发出一阵鞭炮般的响声,第一排的士兵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啊……”一个个蒙古骑兵惨叫着坠落马下,身体还像破布一般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有的还被后方急驰而来战马踩踏而过,凄惨而死。   “后退者死,杀……”务达海大声咆哮,跟随在他身边的满州兵个个露出凶恶的表情,一副一言不和就要下杀手的神情。   发现自己还活着的蒙古骑兵不得不继续策马前冲,眼看着就要接近到可以用弓箭射击的距离了。   勇卫营这边,第一排射击过的士兵立即退后,第二排士兵迅速上前,举枪,瞄准,射击。   “砰砰砰……”又一个个蒙古骑兵像下饺子般掉落马下。   如此惨重的伤亡,看得阿努金直抽搐,这些都是蒙古人啊,你们满州人是一点也不心痛,自己躲在后面。   虽然心中愤怒不已,但此刻的阿努金也不敢反抗满州人,只能再次咬牙切齿的大喊:“乌拉!”   “乌拉!”虽然不少蒙古骑兵心中忐忑不已,但还是努力的大喊起来,似乎这样才能减少一些恐惧。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最前面的蒙古骑兵已经接近到了可以射击的距离了,立即弯弓搭箭。   “嗖嗖嗖……”一支支弓箭飞出,飞箭如蝗,哗啦啦的掉下来,砸在勇卫营士兵的钢盔上发出叮叮响,偶尔也会听到一些惨叫声。   后方第一时间有士兵冲上前,将倒地的士兵抬到后面去,只是受伤就立即救治,并有士兵第一时间上去补缺空位。   现在双方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内,形成了一种对射的局面。   勇卫营是三排轮射,因为燧发枪的装填速度也要二十秒左右,这样轮射的速度更快,基本上装填好了就轮到自己上前射击了,没什么间歇时间。   正因为如此,弥补了燧发枪的射速不如弓箭的弊端,这种轮射并不比蒙古骑兵的弓箭射速慢多少了。   但是,蒙古人射击的密度,以及杀伤力显然是远远不如勇卫营的。   若勇卫营倒下一人退出战斗,蒙古人起码要付出十人以上的代价,甚至更多。   因为蒙古人的轻箭对穿着防刺服的勇卫营士兵来说,只有命中面门或脖颈才能造成有效杀伤,射中其他地方很难给勇卫营士兵造成多大伤害。   而勇卫营线膛燧发枪发射的锥形子弹,只要命中蒙古人的任何一个部位或者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很可能让他们直接退出战斗。   由于蒙古人盔甲的稀缺,甚至有的子弹还不止命中一人,高速飞行的子弹经常可以穿过一条线上的两人。   顶着勇卫营猛烈火力冲击,蒙古人的伤亡非常可怕,恍若后世的八里桥之战。   眼见着蒙古骑兵的阵形越来越稀疏,没直接崩溃已经是务达海等满州兵拼力强压的结果。   他们呆在后面的另一个目的就是逼迫蒙古人不断前进,速度放缓甚至是停滞,随时都可能被背后的满州兵击杀。   阿努金愤怒无比,蒙古人几乎是要面对明军和满州兵的两面夹攻,进是死,退也是死。   他手中的战刀紧了又紧,不知道是想要砍向谁。   虽然接战在急,可以更好的发挥出己方的近战优势,但是务达海心中还是大急。   因为此刻在兵力上,己方可能只有眼前这支明军的一半了,伤亡近半,对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而且明军还有几百骑兵未动,一旦参战,将对己方更加不利。   务达海早就派人请求阿巴泰赶快率援兵前来支援,一旦等到自己支撑不住而崩溃,那援兵抵达也迟了。   阿巴泰倒是第一时间准备派援兵去救援,可是当他看到沈浪率领三四千的明军向他这里杀来时,便不敢轻易分兵了。   如今明军气势如虹,在兵器、战术等各方面都远非以前见到的明军所能比,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相比去救援务达海,自然是先保全自己更重要,哪有主子弃自己安全不顾而去救奴才的?   阿巴泰没有再呆在原地,而是迅速的调动军队向右侧运动,利用沈浪军的阵形阻挡明军火炮的视野。   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开明军火炮的轰击了。   知道己方的火炮已经失去作用之后,沈浪立即命令炮兵司将六门火炮都拉出来与自己大军汇合,而他自己则加快速度向着阿巴泰的主力冲去。   阿巴泰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迅速的开始整理有些混乱的阵形,并派出一部分满州兵去将先锋军溃退之后遗留的楯车抢一部分回来,以应对明军接下来的进攻。   先锋军之前布阵的位置,已经布满尸体,但是见惯了血腥战场的满州兵丝毫不在意,直接踩过血水,辗过尸体而过。   “快,快,快。”他们飞快的将一辆辆完好的楯车拉回到后方阵地,这些都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在他们离开不远,一具背上被踩了一个血脚印的“尸体”,突然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居然缓缓的抬起了脑袋,正是胡广生。   在先前的那般动乱中,他竟然没死,只是昏了过去,这反而救了他一命。   一脸血污的胡广生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脑袋,似是慢慢的回想起了什么,神色顿时惊恐起来,身体也忍不住一阵颤抖。   他惊恐的扫视四周,发现大战还未停止,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唯一庆幸的是,这块区域除了遍地尸体,却并未再发生战斗,战斗位置已经挪移到了其他地方,跑过来抢楯车的满州兵拉了一趟也没再出现了。   胡广生不敢乱跑,他看到几步远有一辆护板已经被轰碎的楯车,便小心的贴着地上的尸体缓缓的爬过去,每爬几下就停下来小心的观察一下四周。   一直爬到这辆损坏的楯车下躲着,似乎才找到一丝安全感,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充满无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扩音大喇叭(上)   沈浪率军在距离对方一里左右的位置停下,一声令下,两千骑马步兵下马列阵。   趁着这个机会,一个司百余人的士兵推着十几辆楯车、轒辒车,举着盾牌继续向敌方靠近。   阿巴泰见此,立即派出一支全由满州兵组成的游兵应对,这些游兵推着十几辆楯车迅速逼近。   在接近到八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勇卫营士兵率先开枪了,随着砰砰砰的一阵杂乱枪声响起,躲在楯车后面推车的满州兵发出一阵惨叫。   原来,坚固的楯车居然被打穿了,楯车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能起到有效的防护作用,这些满州兵心头大骇。   之前没能打穿楯车,是因为相距比较远,近两百步,现在距离拉近到八十步内,威能得到了质的飞升。   因为他们躲在楯车后面,人员比较集中,仅这一下建虏派出来的游兵伤亡就超过了三成。   楯车没有起到有效的防护作用,那和果奔没多大区别了,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丢下楯车便迅速逃回。   阿巴泰咬牙切齿的,这回算是切实的认识到了明军火枪的威力,百步内恐怕连蒙了牛皮或铁皮的楯车都挡不住。   要想挡住明军的火枪,楯车还需要进一步改进。   阿巴泰连忙让人将十几辆楯车的护板拆下来,然后捆绑在别的楯车上,这就相当于每辆楯车有了两块护板,防御力量增强了一倍。   他再次派出游兵,让他们推着这临时改装的十几辆楯车前进,为了以防万一,还让他们带上了十几块重型盾牌。   必要的时候,直接将这些盾牌放在护板后面,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   在他们接近到勇卫营不到百步时,勇卫营士兵再一次开枪了。   “砰砰砰……”一声声杂乱的枪声响起,打在这些楯车上面发出一声嘭嘭直响。   躲在楯车后面建虏游兵的心早就提了起来,生怕一枚枚子弹穿过楯车飞出来,在自己身上开出一个个窟窿。   在听到楯车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却没有子弹飞出来时,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忙继续推着楯车前进。   勇卫营的士兵看到这些建虏楯车的速度没怎么受到影响,便知道子弹没有破了这战车的防御,随即暂停了射击。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在接近到约六十步时,一些勇卫营士兵直接爬在地上,并开始瞄准。   “砰砰砰……”的一阵枪声响起,正在行进的建虏游兵发出一声声惨叫,原来是狡猾的明军朝他们的腿开枪了。   这楯车的样式和现代翻斗车的车斗有些像,只是几乎是全木制的,有一个充当主要防御的前护板。   在楯车的车斗两侧会延伸出两个长长的把手,方便推车的人进行推动。   楯车为了能够行进,车斗下方是空的,这原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不趴到地上根本看不到什么。   可现在明军偏偏抓住了这点,壮着这新式火枪近距离的准头不错,专门从这空隙中打你的腿。   一个个腿部中弹的建虏游兵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其他推手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把手,第一时间跳到楯车的车斗上面。   躲进车斗内,明军就看不到了,可这样一来,就没人推车了,楯车也就自然的停了下来。   负责指挥的拨什库见到双方的距离也不远了,也就没有让自己人冒险去下去推车,就干脆呆在车上等着明军主动靠近。   一些人还在楯车的射击孔上用弓箭瞄准,一旦发现有明军冒头,他们就会射出致命一箭。   但是勇卫营士兵也像他们一样,躲在战车后面。   直射根本没有机会,所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直接抛射,一支支箭矢飞上高空,然后猛的坠落下来。   “嗖嗖嗖……”箭如雨下,落在轒辒车的车顶上和士兵们举着的盾牌上,仿佛长刺了一般。   看到己方的反击也没有影响到明军的前进,这些建虏游兵知道没对明军造成什么杀伤,也就没必要浪费箭矢。   他们停止了射击,开始认真观察起来,找寻可以反击的机会。   不过这些勇卫营士兵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不是来和这些建虏游兵进行战斗的,看到已经基本拉近到了自己想要的距离,也就没必要太过靠近与他们发生冲突。   于是在距离建虏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所有士兵呆在战车上,再用盾牌保护好自己。   还有人专门从缝隙中向外观察,以防那些建虏游兵悄无声息的摸上来。   做好这些防护工作后,只见一个士兵直接拿出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形状有些像唢呐前半部分的放大版。   这玩意儿这个时代自然没人认识,但现代人却是经常能够听到、看到,一打开之后里面就会出现各种带梗的声音:   烤山药,热乎滴!好吃,倍儿甜!   妈妈,我想吃烤山药。   吃!吃大块滴!两块够吗?   够啦,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   当然,现在是在战场上,非常严肃的场合,自然不可能发出这种语音。   这个士兵直接将开关打开,然后将大喇叭举了起来,只听里面顿时发出一个富有感情的浑厚声音。   “对面的汉军兄弟们,你们在辽东还过得好吗?”   “你们在那苦寒之地,能吃饱穿暖吗?”   “我们知道鞑子凶残,根本不拿我们汉人当人看,辽东埋葬了多少我们汉人的尸骨啊。”   “你们是不是也有父母,亲人,兄弟血洒辽东。”   “如今,凶残的鞑子又逼迫你们入侵我们大明,他们逼迫你们残杀和你们遭受一样苦难的大明子民。”   “他们逼迫你们站在他们身前,用你们的血肉之躯当挡箭牌,来救他们自己的狗命。”   “谁都是人生爹娘养的,凭什么咱们的命就一文不值?凭什么要给鞑子当狗?”   “鞑子的命也不比咱们汉人的命值钱,我们勇卫营这阵子杀了多少鞑子了,同样是汉人,我们相信你们一样能做到。”   “去他娘的狗鞑子,干死他们!”   ……   虽然相距两百步开外,但这些话还是清晰的传了过来,而且还是辽东口音。   听着这一声声熟悉的声音,在阿巴泰军阵中的汉军阵营中泛起阵阵波澜。   虽然迫于建虏残酷的手段压迫,没人敢说话,但不少人的神情还是无法控制,脸上流露出一些复杂之色。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扩音大喇叭(下)   一个汉军军官第一时间将勇卫营士兵喊出的话翻译给阿巴泰知晓,阿巴泰听到之后,脸色阴寒无比,这是公开的扰乱我方的军心啊,太可恶了。   先锋军的汉军已经崩溃并做出反叛之事,军阵中的汉军要是被鼓动起来做出什么违逆之事,那后果就太严重了,对面的明军绝对会趁这个机会冲杀过来。   这支明军的指挥官太可恶了,明明占着主动优势,偏偏还要使用这种损招。   只是这声音他娘的怎么隔这么远还能这般清晰,暗中躲在侧后指挥的阿巴泰虽然想不通,但也没办法去探究了。   他大声咆哮道:“让他给老子闭嘴。”   随即,就准备让人给前方的游兵下令。   其实不用他讲,这些与大喇叭只相隔三十步左右的建虏游兵,也知道这些他们听不懂的汉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还这么吵,正常人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呢?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喊话的人,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没有办法,只能向那暴露出来的古怪玩意儿下手了。   一声令下,十几支箭向着大喇叭飞来。   “嘭嘭嘭……”   在这个距离上,建虏的弓箭精准度很高,几支箭几乎同时打在大喇叭上,大喇叭的外壳直接被轰碎,里面的电子原件也遭到了破坏。   大喇叭不响了,负责举着大喇叭的士兵吓了一跳。   看到将大喇叭打掉之后,明军的喊话便停止了,这些建虏游兵很是奇怪,难道用铁皮卷成那样,喊话就可以这么大声吗?   这明国人打仗不行,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倒是一把好手。   听到声音停止了,阿巴泰也轻嘘一口气,立即让汉军的一些将官去安抚士兵的情绪。   那个勇卫营士兵随手丢掉坏掉的大喇叭,又重新拿出一个,苦恼的问道:“咋办?”   这要是放在车斗里,声音被挡住,传那么远可能就不是很清晰了。   经过讨论,他们迅速的想到一个主意,将大喇叭直接绑在车斗下方,你建虏射箭,有本事趴着射,看我一枪能不能打爆你的狗头。   没一会儿,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巴泰和那些建虏游兵都要崩溃了,还来。   “汉军兄弟们,别再给毫无人性的鞑子做牛做马了,皇太极死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了。”   “你们看到了吗?他们以前入寇,都是顺风顺水,可多尔衮夺得大权之后的第一次入寇,一开始就吃了大败仗。”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前段时间鞑子被我们斩了好几千人,那些挂在我们阵地上的鞑子脑袋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战果。”   “阿济格不甘心失败,还想来我们京师找回颜面,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他自己可能都已经死在了我们的火炮之下。”   “这次鞑子入寇,注定将是一场大败,很多人都回不去辽东了。”   “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汉人,我大明万里疆域,才是你们的故土啊。”   “不用担心我们会因为你们投降过鞑子就会对你们赶尽杀绝,我们知道你们都是被逼的。”   “你们只要不再为鞑子卖命,不再为鞑子杀害我们大明子民,大明愿意接纳受苦受难的你们。”   “我们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别用你们的身体给鞑子挡火枪,那样不值得。”   “我们勇卫营只想用我们的弹丸杀死欺压你们的鞑子,若打死的是受苦受难的你们,我们将会非常痛心。”   “汉人不杀汉人,汉军兄弟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割下鞑子的脑袋,用他们的脑袋见证你们回归大明吧。”   “只有在大明,你们才能真正的做回汉人,而不是成为鞑子的奴隶。”   “拿起你们的刀,为自己搏一次命,反抗吧,我们勇卫营会立即接应你们,帮助你们回到大明。”   ……   这些话语充满着蛊惑性,很多汉军不自觉的望了望身边的同伴,想看看他们是怎样的反应。   阿巴泰简直要疯了,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再次严令汉军的将官尽力安抚,一旦汉军不稳定导致崩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但会打乱己方阵形,还可能会影响到意志也不是非常坚定的蒙古人。   这些人一旦崩溃,连镇压都难,更别说与对面虎视眈眈的明军作战了。   建虏的游兵没看到大喇叭,也没有看到是谁在喊,只能用弓箭进行直射、抛射,乱射一通,还是没能打断明军的喊话,气急不已。   阿巴泰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现在哪怕是让那些可恶的明军闭嘴了,一时之间也很难安抚住汉军中一些人心的浮动。   所以,即便他手里只剩步兵,他也要准备主动进攻,不能被动的防守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飞快来报:“主子,明军把他们的火炮拉上来了。”   阿巴泰听到一惊,连忙跑出来用望远镜观察,果然发现明军用战马将一门门火炮从后方拉了上来。   明军火炮的威力,阿巴泰是见识到了,而己方的红衣大炮已经被先锋军全部遗失了,还在战场的一角无人问津。   阿巴泰清楚,等明军的火炮准备好,自己又只能被动挨打了,而且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防御明军火炮的轰击,太可怕了。   阿巴泰大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声下令道:“出击,全军出击。”   沈浪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建虏的动静,特别是他们中军的位置,喜欢斩首的他,自然想先干掉对方的指挥系统。   不过他早就在狐疑,明知道阿济格被针对了,这支建虏的指挥官难道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呆在中军位置吗?   所以,他也会分出一些心思去观察其他方向,直到阿巴泰在一些亲兵的掩护下跑出来用望远镜观察。   虽然此时的阿巴泰依然是士兵打扮,但沈浪相信,这人就算不是这支建虏大军的最高指挥官,也应该是一个职位不低的人。   他怕自己会有疏忽,立即让擅长观察的锦衣卫派些人手注意这人的动向。   同时,他又让人用无线电给前方游兵中的锦衣卫下令。   原来那操作大喇叭的并非普通士兵,而是锦衣卫的人。   在得到命令后,这锦衣卫立即将大喇叭从车底拿出来,先关掉放音,然后立即点录音,将自己要说的话录了进去,然后又开启放音。   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汉军兄弟们,我们的火炮来了,不想被我们的火炮炸成飞灰,就不要挡在鞑子前面了。”   “我们早就知道鞑子的主将不在中军位置,他怕死,早就吓得躲了起来。”   “哪位汉军的兄弟告诉我们鞑子的主将在哪里,我们用火炮直接把他炸飞,算大功一件。”   “我们火炮来了,鞑子没有任何的获胜机会,不想为鞑子陪葬的,尽快想办法逃命吧。”   “快行动起来吧,不然等我们火炮一响就晚了,那些被鞑子逼着站在前面的汉军兄弟们都活不成了。”   “汉军兄弟们,最后的机会,为你们自己的命搏一次吧,反了他娘的……”   偏偏这个时候阿巴泰已经下令进攻,并且让汉军在最前面,因为他不敢将汉军放在中间或者后面的位置,担心一旦汉军从后面发生动乱,那就更难控制了。   可让汉军在最前面,在很多人想来,那明显就是拿汉军当挡箭牌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看到明军已经在操控火炮,阿巴泰大急,催促加快速度,只有尽快与明军接战,才能让明军的火炮失去作用。   可谁都清楚,凭自己现在的速度,至少要挨明军两轮炮击,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有足够的勇气顶着炮火前进的。   终于,有人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选择了听从刚才大喇叭的喊话,找了个机会一蹿而出。   直接从推着的楯车缝隙中钻过,然后毫不犹豫的向一侧跑去。   因为有楯车的阻挡,负责监督的满州兵一时反应不及,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汉军从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一个满州兵牛录章京立即派出弓箭手在两翼,第一时间有弓箭手搭箭射击,将其中三个逃跑的汉军士兵射翻,但还是有两人跑远了。   虽然风险很大,但有些事情一旦有人带头,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个汉军不顾一切的从楯车的缝隙中冲出去,或是直接从楯车下面爬出去,甚至还包括一些中低层军官。   因为他们清楚,再等下去明军就要开炮了,没时间了。   由于楯车之间的缝隙不大,一些人还堵在一起,然后被凶恶的满州兵砍杀当场。   从楯车下面爬过去的,哪怕是有人被压到了也无法阻止。   甚至一些包衣直接丢下推着的楯车,也跟着逃跑的汉军一起向两侧逃去。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在两军交战之际,建虏军阵最前方的士兵不断的脱离军阵向一侧逃出,希望在双方接战前从露出的空隙中逃出生天。   阿巴泰看得目眦欲裂,打仗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很想派人上前将这些可耻的出逃者全部杀掉。   但是又怕引起己方更大的动乱,从而给了明军可趁之机。   可如果不强行镇压,逃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办,勇卫营可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做出决定。   六门火炮已经装填好弹药,瞄准向建虏大军庞大的军阵。   “开炮。”   随着一声令下,二炮手猛的一拉控制燧发机的火绳。   “轰轰轰……”的六声猛烈的炮声响起,六枚锥形炮弹飞速旋转着扎向建虏大军,瞬间即至。   “嗵嗵嗵……”挡在最前面的楯车像纸糊的一般,当场四分五裂。   炮弹继续向前,将阻挡的一切全部撕碎,残肢伴着血肉四处横飞,喷到旁边的人一头一脸,那破碎的内脏甩到人的脸上滑腻腻的,血腥异常。   距离连一里都不到,凶猛的炮弹可以轻松的将整个军阵打穿,连躲在最后面的满州兵也无法逃脱。   他们身上厚重棉甲上的铜钉银光闪耀,内衬铁片,炮弹迅猛而过,重重的轰击在一个满州兵的胸口,直接将他轰得四分五裂。   强大的冲击力将棉甲里面内衬的铁片崩飞出来,然后像飞刀一般射出,旁边士兵身体暴露在棉甲外的部分立即遭殃,一时间惨叫连连。   炮弹并未停歇,一闪而逝的在一个满州兵的右肩上一掠而过,他的手臂当场离体而去,并跟着炮弹向后飞去。   断裂的手臂上露出一截血淋淋的骨头,一头扎向侧后一个满州兵的面门,像长矛一般从他的眼眶中插入。   他惨叫一声,在这支断臂主动掉落时,他本能的接住,右眼眶处已经是鲜血淋漓,他拿着别人的断臂,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一只眼的世界,却是血腥一片。   中军位置更是被两发炮弹重点照顾,血肉横飞,旗帜倒伏,穿着阿巴泰盔甲的那个亲兵整个人直接被抛飞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一支断裂的旗杆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倒不是被他炮弹直接命中,而是他骑着的战马后半部分都差点被整个轰碎,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从马背上掀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像破布一般在惯性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阿巴泰神色惊恐的抹了一把脸,伸手一看,全部是殷红的鲜血,这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旁边的亲兵身体炸裂后崩飞出来的血水,直接糊了他一脸一身。   他大呼倒霉,自己躲到这么靠边了,居然也有炮弹飞过来,还是两枚。   他本能的向着中军位置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心脏也忍不住一阵怦怦直跳,中军位置的惨状显然比他这里还严重。   若他阿巴泰刚才呆在中军位置,不知道还能不能这般安稳的站着。   其实他不知,沈浪早就盯上他了,不管是在中军位置,还是他现在躲着的位置,都不会被放过。   虽然不确定他的身份,但沈浪宁愿浪费几发炮弹,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可惜这种实心炮弹的杀伤是线形的,不是散射向一片区域,不然这一下就可以直接斩首了。   沈浪用望远镜仔细的看了一下六门炮的轰击效果,还不错,自己想要打的中军位置和之前注意到的那个人所在的区域都击中了。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将对方的最高指挥官给击毙。   ……   战场右翼,务达海没有等到阿巴泰的援军,却是等来了勇卫营骑兵的包抄。   在最前方的蒙古骑兵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周遇吉手一挥,旗帜挥动,左右两翼的骑兵迅速冲了出去,向敌人的侧翼包抄而去。   见此,务达海率领四百余骑满州兵本能的放缓了速度,阿努金脸色大变,急切的道:   “大人,若满八旗不想进攻,还请下令撤军,别让我们蒙古人白白浪费性命。”   这分明是在埋怨务达海不拿蒙古人的命当命,满州人躲到最后就算了,现在还停下来,却让蒙古人在前面去拼命。   务达海自然听了出来,虽然心中不快,但蒙古人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所以,他解释道:“明军兵力已经倍于我方,我们不能全部冲上去,一旦被包围就麻烦了。”   “等你们冲上去与明军交战,我稍后就带人从一侧包抄杀过去。我们要给阿巴泰主子多争取一些时间,不能让这支明军与其他明军汇合。”   “否则,你我回去都不好向主子们交代。”   阿努金嘴巴动了动,终是没再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也没用,看到明军从两翼包抄过来,又不得不从有限的兵力中再分出一部分去阻击。   不然的话,两侧一旦被袭,蒙古骑兵很可能被分割包围,到时候想突围都麻烦,他可不认为务达海会率满州兵去救自己人出来。   满蒙双方各怀心思,勇卫营却没想那么多,现在己方占据上风,士气大涨,在各级指挥官的命令下,按既定的战术发起一轮轮的进攻。 第一百四十六章 蒙古人的悲愤   “砰砰砰……”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向两翼进攻的勇卫营骑兵立即掏出短火枪进行射击。   一个个策马想要接近的蒙古骑兵惨叫的摔落马下,而射击完的骑兵立即绕一个半弧远离这里,后面的骑兵跟上开枪,打完之后迅速的远离。   总之,能不近战就不近战,极尽的发挥远程火力的优势。   其实,这种战术还是蒙古人发明的,当初他们席卷欧亚的时候,蒙古人进攻前射箭,进攻的过程中射箭,甚至在逃跑时还是在射箭。   充分的发挥弓箭的远程打击能力,尽量不和你近战。   你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这种如同无赖的打法几乎可以把人逼疯!   现如今,蒙古人自己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看到自己人一个个被射落马下,阿努金心头在滴血,在心中对务达海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不好向你的主子交代,我回去就好向我的台吉交代吗?   阿努金很想下令撤退,但看到身后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满州兵,还是没有这个勇气,他可是知道这些人不是善与之辈。   他阿努金真敢开这个口,他们也真敢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在蒙古人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终于有一部分人冲到了近前,一些配有骑兵长矛的蒙古兵借助冲势将长矛直接投射了出来。   “嗵嗵嗵……”一支支长矛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一些勇卫营士兵轰出几米远,甚至是前面一人直接将后面两人带着一起仰倒。   这长矛的穿透力虽然不比满州兵的重箭,一样无法直接破开勇卫营士兵身上防弹插板和防刺服的组合。   但是冲击力非常大,被击中的士兵好像被一个职业拳击手在胸口上重重的轰击了一拳,半天缓不过气来,有的直接当场吐血。   若是直接击中面门或者脖子,那更是非死即重伤。   看到这一幕,不少蒙古骑兵不但没有欣喜,反而非常的震惊。   明明看到长矛狠狠的击中了明军的胸口,不但没有穿透其身体,反而直接掉了下来,好像明军的身上有反弹力量一般,这怎么可能?   而且,那些被击中胸口的明军也没有死,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伤亡,好不容易冲到近前发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却连这样都无法击杀对方,这仗还怎么打?   不少人的士气受到了重大打击,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了。   勇卫营士兵顾不得受伤的同伴,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迅速停止装填,抽出刺刀装了上去。   装好刺刀的勇卫营士兵紧握长枪,身前顿时像长出了一排整齐的刺刀丛林一般。   正在急驰的蒙古马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些东西的危险,除了极少数反应不及或是迟钝的,几乎都本能的放慢了脚步。   “咴儿咴儿……”一些战马被马背上的主人抽得嘶叫不断,但这些疼痛与生命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充满灵性的它们还是不愿意直面这些寒光闪闪的东西。   可是,即便它们想避开,勇卫营士兵也不会让它们如愿,谁让它们背上的主人是凶恶的敌人。   这些战马在阵前急停,对马背上的蒙古骑兵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勇卫营各级指挥官抓住机会,一声令下,一个个勇卫营士兵大喊一声,持枪主动杀了出去,有机会就冲上去狠狠的捅出一刀。   能直接捅到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最好,如果捅不到,那就捅他们胯下的战马,一时间嘶叫声不断,惨叫声四起。   一匹匹战马的身躯上被捅出一个个血洞,终是体力不支翻身倒地,从马背上坠落下来的蒙古骑兵还要面对四周一个个手持长枪的勇卫营士兵。   此时的蒙古人早已经不复他们祖先的悍勇,他们手中的蒙古刀也根本不足以阻挡从四面八方捅刺过来的刺刀。   当然,也有抓住机会刺中勇卫营士兵的蒙古人,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兵脸上露出极度凶恶的神情,因为他刺中了一个明军的胸口。   可是,让他非常意外的是,这明军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块铁板,这凶狠的一刀居然没有捅进去。   他自然不甘心,使出吃奶的力,脸部肌肉极度扭曲,将这个明军士兵顶得飞退,依然没能将刀刺进去。   “嗵嗵嗵……”他的倔强让他没有机会防御其他几个方向的攻击,一柄柄刺刀凶狠的捅入他的身体。   “啊……”他仰头发出一声惊天的咆哮,有痛苦,有愤怒,更多的却是不甘。   鲜红的刺刀拔出,这蒙古兵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血红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随着一个个蒙古兵被捅穿,此刻他们似乎才明白,即便近战也讨不到任何便宜,那自己付出那般惨重的代价冲到近前又有何意义呢?   一些配有长矛,而且没有投射出去的蒙古兵,则是惊恐的将长矛当成长棍一般四处横扫,生怕哪个方向没有顾忌到,从而被勇卫营士兵偷袭得手。   可没有多久,他自己就虚脱了,勇卫营士兵抓住机会,一涌而上。   几人散开,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布满血洞,好不凄惨。   还有一些勇卫营并没有冲上去,而是被命令自由射击,专门射击还坐在马背上的敌人,也不用太担心误伤到自己人。   “砰砰砰……”几个在马背上挥舞长矛挣扎的蒙古兵直接被击落马下,若还未死,则立即会有士兵上前补刀。   在马背上打不过,下马之后一样不是对手,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惨叫着倒下,恐慌迅速蔓延。   一个个蒙古兵连忙丢下手中武器,跪地乞求投降,这也许是唯一的求生机会。   看到自己的部下在痛苦的挣扎,没有任何的获胜希望,阿努金双眼血红,看向身后的务达海大声道:“大人,请发兵支援。”   务达海没有回应,看到明军已经抽出几百人正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时,连忙喊道:“撤退,撤退。”   随后,他又转向阿努金淡淡的道:“让你们的人突围。”   听到这个命令,阿努金的双眼差点瞪出来,老子的人快死光了,你才想到下令撤退、突围,之前干什么去了?   你不是说等老子的人和明军冲杀到一起,然后就会带人冲上去支援吗?你的脸呢?你的信誉呢?   现在与明军绞杀在一起,几乎都被包围了,怎么突围?怎么撤?   阿努金继续大声道:“还请大人发兵救援,不然我们的人根本突围不出来。”   务达海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都亲眼看到了近战也打不过,再去支援那不是找死吗?   他立即对身旁的牛录章京库勒察道:“你带着你的人和阿努金一起断后,我去与阿巴泰主子汇合,率援军过来救援。”   随即,又转头对阿努金道:“听从库勒察指挥,不得违令,此战过后,我会向阿巴泰主子为你们请功的。”   听到这个命令,阿努金双眼血红,简直要抓狂一般,手掌紧紧的抓住刀柄,真的有些忍不住要拔出来一刀砍过去。   务达海冷冷的看过来,一旁的库勒察看不出表情,立即大声应令:“喳。”   随即直接对阿努金道:“我们一起杀过去。”   阿努金无动于衷,库勒察毫不犹豫的拔出刀,目光阴冷的指向他。   阿努金咬牙切齿的,终是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猛的拔出刀,对身后不到两百的蒙古兵大声喊道:“去把我们的族人们救出来,杀。”   “隆隆隆……”所剩不多的蒙古骑兵冲了出去,库勒察率领百余满州兵跟上。   塔吉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他也是要跟着去的。   可是,这明显是去送死的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战而降、不战而逃   周遇吉没管这支援过来的三百左右的满蒙联军,第一时间抽出五百人向务达海冲去。   务达海没有任何要纠缠的意思,在阿努金和库勒察刚离开不远,就立即手一挥,要率领剩下的人折返。   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败了,阿巴泰主子那边又遭到明军主力的攻击,肯定是没办法来救援了。   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刻,就会多一刻的危险,没必要在必输的战斗中送掉自己的性命。   看到这些满州兵居然毫不犹豫的返身就要逃,追上去的勇卫营士兵也迅速做出应对。   骑兵继续从一侧追上去,而步兵则第一时间下马。   步兵下马之后,就开始自由射击。   隔着几百步,虽然准头差了些,但是对方目标大,简单瞄准后往人堆开一枪,打中的机率还是不小的。   “砰砰砰……”一个个跟着务达海逃离的满州兵被射落马下,有的是战马被打伤之后甩了下来。   务达海却管不了那么多,借助部下的阻挡,奋力跑到了最前,疯狂的策马逃离。   勇卫营士兵在射击了两轮之后,就停歇了,只能看着建虏丢下几十人成功逃离。   骑兵也奋力的追了一阵,肯定是追不上的,而且他们手中的短枪射程也比长枪近很多,威胁不到已经逃远的建虏。   但那些受伤或者坠马的建虏,随即成了他们的目标,开始冲上前击杀。   一些凶悍的建虏还想顽抗,但光凭悍勇之气却根本碰不到勇卫营士兵,只能一个个不甘的被射杀。   处理掉这些被抛弃的建虏之后,这支勇卫营立即绕一个半弧,将阿努金和库勒察的退路给截断了。   阿努金不时的回头看一下,看到务达海狼狈的逃蹿,明军截断了自己的退路之后,目光随即一狠。   在即将与勇卫营接触前,他用蒙古语大喝一声:“跟我来。”   随即一转马头就向右侧跑去,跟随他的蒙古骑兵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立即改变方向跟了上去。   见到蒙古人的举动,库勒察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神色。   因为他根本没有下令,而且这看起来根本不是救人的,难道还想凭这点人去攻击后方这支明军的主将不成?   他怒喝道:“回来,都给我回来。”   可是,根本没人理他,阿努金的举动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又不敢带着麾下这么点满州兵去发疯。   他冷笑一声,本来还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突围逃出去,不想留下来送死,没想到蒙古人主动给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他猛的勒停前冲的战马,大喝道:“阿努金不听指令,破坏行动,导致我们无法再去救援被围的蒙古人,撤。”   说罢,他直接绕了一个半弧迅速折返,然后目光阴寒的看向前方准备过来堵截的五百明军,只有甩掉这些人才能逃出生天。   另一边,看到几百蒙古人居然绕了一个大圈似乎要包抄自己,周遇吉看到这边的战场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便准备亲率所剩骑兵将这支为数不多的蒙古人歼灭。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击,却是看到这些蒙古人突然勒停战马,一个蒙古骑兵丢下兵器,挥舞一块白布飞快的策马向自己这边奔来。   其他人则一个个直接从战马上跳下来,似乎没有要作战的意思。   看到一个个士兵举起火枪瞄准,周遇吉立即挥手让他们放下火枪。   那蒙古骑兵冲过来后,几个勇卫营士兵上前拦住,并仔细的搜查了一番,然后才将他带到周遇吉身前。   他也干脆,直接跪下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道:“大人,我们蒙古人愿意向大人投降,还请大人下令止战。”   周遇吉微一沉吟,便一指那边还在交战的战场,沉声道:“你们立即让那边的蒙古人投降,我便下令停战。”   这蒙古骑兵一拱手,“谨遵大人指令,我这就请我家大人亲自前来劝降。”   周遇吉点了点头,这蒙古骑兵这才起身向阿努金所在的方向吹了一声号角,阿努金跃上自己的战马,然后飞奔而来。   抵达近前之后,阿努金从战马上下来,单膝跪地的道:“察哈尔部阿努金向大人归降,还请大人立即止战。”   那懂汉话的蒙古骑兵立即翻译给周遇吉听。   敌人既然愿意投降,周遇吉也不想消耗自己的兵力去歼灭那些困兽犹斗的蒙古人,所以立即派出一个千总带着阿努金过去让那些蒙古人投降。   阿努金也不想耽搁时间,因为多耽搁一点时间,可能就有好几个蒙古儿郎丢掉性命。   其实不用阿努金下令,已经有不少蒙古人有了投降的心思,因为即便近战,他们也讨不了任何的便宜。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损失越来越大,与明军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迟早会全军覆没。   察哈尔部与满州人的仇恨比与明国的仇恨大多了,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为了满州人而与明国拼死力战?   若不是怕投降也是个死,他们怕是早就丢下武器投降了,现在有了阿努金的命令,还有明军的保证,一个个连忙丢下了手里的兵器,跪地乞降。   就这样,阿努金后面带过来的,联同这些被围的,一共近五百蒙古人选择了投降。   周遇吉第一时间将这里的情况通过无线电向沈浪汇报。   得知有近五百的察哈尔部蒙古人选择了投降,沈浪神色微动,立即让周遇吉派人将这些蒙古人先押回看管起来。   库勒察还以为阿努金是采取围魏救赵的战术,逼迫包围蒙古人的明军回援,从而达到救人的目的。   他根本不会想到,啥围魏救赵,阿努金直接上去就跪了。   不过,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也懒得管蒙古人的死活。   他没想过与堵截的明军拼死一战,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一旦被这支明军截住,恐怕一个也逃不出去。   库勒察虽然勇悍,忠诚,这些年也打了不少的恶仗,但并不表明他就愿意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战死。   所以,他第一时间将人分散,避开被堵截的方向,从两翼各自逃命吧,聚在一起反而容易被明军的火枪打击。   百余个满州兵四散而逃,确实有些出乎这支勇卫营士兵的意料之外。   不是说建虏真夷非常悍不畏死吗?怎么还没开始打,就直接抱头鼠窜了呢?   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精锐的部队也会害怕。   这蒙满两个将官也是很有意思,一个不战而降,一个不战而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奴才的悲哀   塔吉疯狂的抽着马鞭,一刻也不敢停歇,嗖的一声,他似乎听到一颗子弹从自己的耳边划过,心头一阵狂跳。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右前方一个同伴的坐骑猛的向前一跪,整匹马直接向前一栽,紧接着翻了一个大跟头。   坐在马背上的那个同伴更是像炮弹一般被甩了出去,整个人狠狠的砸在地上掀起一片泥土,又继续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眼见是不活了。   塔吉心头大骇,下意识的又伏低了身子,但他清楚这无济于事。   如果明军射击自己的坐骑,自己的下场恐怕也会和刚才那个同伴一样,他只能不停的祈祷。   正在这时,他的目光陡然一凝,居然看到左侧有一辆楯车正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个喊声。   塔吉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想到了什么,但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不再多想,立即一转马头,向着那辆楯车所在的方向冲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听得更清晰了。   “塔吉主子啊,塔吉主子啊……”   “狗奴才……”塔吉听出是那狗奴才胡广生的声音,此时是多么的亲切啊,他连忙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独自一人奋力推着楯车的胡广生偏了一下方向,伸出脑袋看过来,看到塔吉之后,欣喜的大喊:“塔吉主子啊,这里,这里……”   塔吉一勒缰绳,将马速降下来,他不待战马完全停下,直接跳下,然后顺势一滚,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呆在马背上了,生怕下一刻就成为明军的目标。   看到塔吉跳下战马,胡广生连忙将楯车推过去,塔吉也疯狂的飞奔过来。   突然,塔吉感觉自己的左肩好像被猛力的扯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前扑去,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嘴巴都在地面上擦出了血。   他干脆就直接躺在地上,等待胡广生将楯车推过来。   胡广生气喘吁吁的将楯车推到塔吉身后,将他挡住,然后紧张又欣喜的喊道:“主子啊,你没事吧。”   塔吉经常一句狗奴才,狗奴才的称呼他,似乎并没有错,当初他的家人在被建虏屠戮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顽强的保护过。   如今,为了保护他所谓的主子,倒是非常的拼命,真是可悲,可叹。   不过,他也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因为他还是想回到清军阵营中。   他不傻,他知道如果自己独自回去,很可能就直接被砍了,要是能够跟着他的主子塔吉回去,那还有不小的机会活下来。   塔吉从地上坐起来,看了一下右肩位置,厚实的棉甲在那里已经开了一道手指粗细的槽,应该是一枚明军的子弹从这里擦过了。   右肩没有感受到疼痛,塔吉便知道子弹没有伤及到自己的肉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主子啊,快走,待会儿明狗追过来就麻烦了。”   塔吉站起身,在胡广生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然后抓起楯车的一只把手,和胡广生一人一边拖着楯车疯狂往回跑,这样楯车就可以将他们的后方保护住了。   他们分明是听到了楯车被子弹打中的声音,但隔着这么远,明军的子弹也穿不透楯车的护板。   两条小杂鱼,勇卫营也没那么多精力来追击,见对方跑得远了,还有楯车护着,也就懒得管了,开始去清理那些被击落马下还未死的建虏。   可是,知道军纪的塔吉可不敢就直接这般靠近己方军队,不然很大的可能性是被射杀。   正在他焦急间,却是看到侧后方有十几骑汇集而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前方那个身影,正是他熟悉的牛录章京库勒察。   此时的库勒察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胯下的战马也有些不妙,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支撑不住,两只前蹄跪了下来。   库勒察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战马随之侧翻倒地,腹部两个血洞还在不停的冒着血。   跟在库勒察身后的十几骑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人跳下战马,并将战马牵了过来。   库勒察抚摸了一下已经气息奄奄的坐骑,微叹一声,随即跳上了旁边的战马,而那个骑兵则跳上另一匹,与同伴共乘一骑。   库勒察看到了等在前方的两人,立即策马而来,他瞥了一眼胡广生,对塔吉道:“我们被这些尼堪害惨了,还带着这奴才干啥?”   胡广生听了心头一凛,有着不妙的感觉,连忙跪下不停的磕头求饶。   塔吉看到库勒察的左臂上缠了一条带血的白布,想了想没有多问,而是为胡广生解释道:“大人,刚才是他推来楯车救了我一命。”   库勒察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道:“哦?像这般忠诚的汉奴倒是不多了。”   他瞥了一眼胡广生道:“好好表现,说不定会让你在汉军中谋个职位。”   胡广生大为欣喜,又不停的磕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谢大主子,谢大主子,奴才一定好好表现,一定好好表现。”   库勒察不再多说,立即策马离开。   塔吉向胡广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跟在库勒察等人后面。   ……   周遇吉迅速的收拢自己的队伍,并第一时间和沈浪汇报了一下,然后在沈浪的命令下,将自己的麾下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配合沈浪围剿建虏的主力,另一部分则配合李天龙将那些建虏骑兵给尽快解决。   左翼方向,李天龙之所以还没有结束战斗,是因为指挥作战的满州甲喇章京明显多了一个心眼。   也怪之前这支蒙古骑兵一开始就选择了避战,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他直接把这个蒙古甲喇章京控制在身边,要是不听命令,第一个拿来开刀。   无奈之下,在满州人的裹胁之下,蒙古人只能拼命了。   但差距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勇卫营的优势越来越大,消灭这支顽抗的建虏只是时间问题。   德胜门城楼上,王承恩看到己方已经在右翼取得胜利,并且在左翼已经控制住了战斗,心情极好。   照这样的形势,即便他王承恩不懂军略,也知道今天这第一场战斗,大明已经基本宣告胜利了,而且是巨大的胜利。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亡魂皆冒   此刻的正面战场,看到阵形一片混乱,阿巴泰脸色阴寒,立即做出决定,并大声喝道:“别管阵形,能动的,都给我站起来。进攻,全力进攻。”   因为他深知现在不能下达撤退命令,否则整支军队将瞬间崩溃。   如今的阵形是汉军在前,满州兵在后,一旦下令撤退,就变成了满州兵在前,汉军在后。   汉军如果崩溃,很可能还会将满州兵的阵营冲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只能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与明军近战才有机会,否则的话,明军远程攻击优势将发挥得淋漓尽致,己方的损失只会更大。   满州兵第一时间应令,驱逐着前面的汉军赶快行动起来。   如果反应慢一点,就可能要挨刀子了,为数不多的骑兵则在两翼压阵。   在建虏的逼迫下,汉军士兵不得不推动楯车向前猛冲,但他们不少人早就军心不稳,一轮炮击彻底的击溃了他们的军心。   前有火力猛烈的明军,后有凶残的满州兵,他们不想成为这两方的夹心饼干,急切的想要找个机会逃离魔窟。   一看到旁边没有满州兵,一些人便毫不犹豫的丢下楯车,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然后再向一侧冲去。   想在双方合拢之前从缝隙中冲出去,只有这样才有生还的可能。   去他娘的狗鞑子,去他娘的大明,他们谁都不信。   “轰轰轰……”装填好后,勇卫营的炮兵又迅速的进行了一轮射击。   六个黑影呼啸而来,仿佛凶恶巨兽一头扎进冲击的人群中。   在这种直面的碰撞中,体形更大的人类身躯却根本不是半截手臂大小的炮弹的对手,一个个完整的身躯瞬间被撕碎,血洒长空,惨叫四起。   不过由于建虏全面出击,阵形分散了不少,所以杀伤效果没有第一次那么大,但依然非常震撼。   周围凄厉的惨叫声,更加坚定了那些作战意志不坚定的人急切的想要逃离,他们不管身边有没有满州兵督战,不顾一切的就要逃离这一片极度危险的区域。   阿巴泰虽然心中愤恨不已,但对这些四散而逃的汉军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派兵去追击,还要浪费自己的兵力。   动用弓箭射杀,既会拖慢自己的进攻速度,还会浪费箭矢,一样的不划算。   好在满州兵的作战意志比较坚定,没有太多的受到汉军的影响而崩溃,这种恶劣的战斗,还得靠自己人。   一些满州兵主动接过汉军丢下的楯车,开始疯狂的推着楯车前进,企图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近前与明军进行最直接的搏杀。   他们不信,在贴身搏杀中,近三千的满州兵还打不过三四千的明军。   沈浪自然不敢小瞧这些满州兵,刚才己方击溃的主要还是汉军,这些投降的汉人作战意志和战斗素养都无法与凶悍的满州兵相比。   所以,沈浪可不会逞一时之勇,看到己方游兵都撤了回来,他一声令下,将军队拆分成三部分,骑马步兵一左一右向敌军两翼包抄过去。   而他自己则亲率骑兵往后撤,并将炮兵也用马匹拖向后方。   看到明军的举动,阿巴泰简直气得要吐血,老子这里都一边进攻,一边还有不少人逃亡,你都不敢正面应战,还要不要点脸。   我大清精锐以前打你们明军的时候也不会如此,一旦看到明军军阵不稳,就会毫不犹豫的冲阵,一举将明军击溃。   哪像现在这样,你他娘的都占据上风了,还跑。   更要命的是,己方几乎都是步兵,靠两条腿,而明军反而个个骑马,这怎么追?机动性不足的问题立即暴露了出来。   阿巴泰看了一眼狼狈逃回的务达海,差点连牙都要咬碎了。   老子把骑兵几乎都派过去支援你,是想你咬住明军,与他们近距离接战,你倒好,带着这么点人独自逃了回来,把骑兵大部葬送了。   现在没有骑兵,遇到这么不要脸的明军,这仗怎么打?他真想一脚把这堂兄弟踹飞。   沈浪如果能够知道他所想,一定会告诉他,脸又不能用来打仗,要脸干什么?   战场上,越不要脸越好,最好直接把你气到原地爆炸。   眼看着正面是追不上勇卫营正在撤离的骑兵,阿巴泰不得不小心应对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明军,他们威胁很大,毕竟两翼的防护力量要弱得多。   他连忙下令将正面的楯车向两翼调动。   “隆隆隆……”包抄向两翼的勇卫营分三个梯次,依次前进。   最前面的第一梯次会与冲在最前的满州兵保持一百五十步开外的距离,然后下马射击,射击完之后迅速上马撤离,到后方安全距离再下马装填弹药。   第二梯次和第三梯次也会保持这个节奏,不盲动,也不恋战,反正京师外这片区域非常开阔,有足够多的腾挪空间。   子弹飞梭,一个个凶悍的满州兵被打翻在地。   “楯车,楯车……”不少军官悲愤的大叫,这些麾下都是他们自己牛录的,大多是熟悉的人。   可现在,很多人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死,就把命交代在了这里,何其憋屈。   务达海有些忐忑的走到阿巴泰身边,小心的道:“主子啊,不能再这样打了,明军这是在消耗我方兵力,赶快撤吧。”   “再不撤,等明军占据绝对优势,我们想撤都撤不了了。”   阿巴泰目光冷冷的看过来,老子难道想不到?明军个个骑马,我们靠两条腿,哪那么容易撤。   不过他也清楚,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一旦等另外两支取得胜利的明军支援过来,己方将没有任何机会,甚至连撤退都非常困难。   阿巴泰微一沉吟道:“咱们楯车太少了,大量兵力直接暴露在明军火枪之下,白白的浪费士兵性命。”   “我把所有楯车都留下,你率领一千人断后,若能拖住明军,等我回去率领骑兵前来增援,一举灭了他们。”   务达海心头一凛,似乎想到了之前自己留下阿努金断后,真是报应不爽,这么快就来了。   但是他不敢说个不字,连忙应令道:“喳。”   正在这时,“轰轰轰……”又是一阵炮响,原来是正面逃走的那支明军又停了下来,还将火炮架了起来,并迅速射击,简直要气死人。   六枚炮弹汹涌而至,和炮弹相撞的楯车瞬间破碎,脆弱的人体更是血肉横飞。   阿巴泰和务达海同时感受到一道劲风从身边呼啸而过,亡魂皆冒。 第一百五十章 损招:唢呐般气势音乐   务达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被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整个人直接一个趔趄的翻倒在地。   阿巴泰只感到脸上一痛,好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的甩在了自己的脸上,脸都要被抽肿了。   这东西还有些粘稠,所以没有直接掉下来,还贴在了脸上,正在慢慢的向下滑落。   液体顺势流进他的嘴里,味道血腥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臭味。   他本能的伸手抓了一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截肠子,里面的污物混着血水,恶心至极。   阿巴泰胃里一阵翻涌,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苦胆都差点爆出,脸色一阵发白。   亲兵冲过来看到之后,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郡王是不是受了极重的伤势。   务达海的亲兵也第一时间上前扶起脸色有些惨白的他,他倒没有受多严重的伤,实在是被惊吓到了。   再一看砸中自己的东西,居然是半截手臂,显然是哪个倒霉鬼被明军的炮弹击中,手臂飞出来砸中了同样倒霉的自己。   阿巴泰顾不得恶心,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看了一眼务达海,立即反应过来,对他吼道:“蠢货,你的盔甲太显眼了,快换下来,明军这些狗杂种,一直盯着我们,快离开这里。”   说罢,他迅速的召集自己的亲兵,故意隐藏在人群里钻了几下变换位置,免得再次被明军注意到。   而务达海一边跑开,一边将自己的盔甲脱下来,心中后怕不已。   看到阿巴泰主子换上士兵的棉甲,自己就应该想到这点的,一个小疏忽就差点儿玩完了。   再一次被炮击之后,阿巴泰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准备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一炮将他阿巴泰轰个稀碎。   沈浪放下望远镜,有些小郁闷,刚才好像没能命中目标,让这两个家伙跑了。   作为现代人,沈浪是很崇尚狙击和斩首的理念,不管是用枪也好,还是用炮也好,有机会干掉对方指挥官绝对不会放过。   所以,不但他自己不时的去寻找和锁定敌方最高指挥官,还让锦衣卫也派出擅长这方面的人过来盯着。   那个梅勒章京早就被注意到了,但是这家伙一直在跑动,火炮不太好锁定。   而且这家伙之前还指挥过右翼与周遇吉的战斗,说明不是这支建虏先锋军的最高指挥官。   一支偏军指挥官都是一个梅勒章京,那这支建虏先锋军的最高指挥官,至少也是一个固山额真,甚至还可能是小旗主或者郡王之类的。   固山额真是建虏一旗的军政长官,是除旗主之外权利最大的,算是满八旗中的绝对高层了,干掉一个那效果绝对不错。   如果是小旗主或者郡王,那就更好了。   所以,沈浪没有急着对这个梅勒章京下手,想着借助此人把背后的大人物给找出来。   毕竟现在的战局对建虏不利,两人有可能会碰头商讨以作出应对。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和一士兵打扮的人碰头了,沈浪第一时间想到之前因为用望远镜观瞧而被自己关注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最想要干掉的目标。   为此,沈浪还连忙让准备炮击建虏军阵的炮兵暂停炮击,转换目标,让六门炮全部锁定这两个家伙。   但是很可惜,这两个家伙呆在最后方,四门90毫米口径的火炮没能将阻挡在前面的建虏军阵打穿,被挡住了。   另两枚120毫米口径的火炮虽然将建虏的阵形打穿了,但是都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应该是炮弹在冲击过程中,多少还是被影响了,弹道有一点点偏离。   虽然在望远镜中看到那梅勒章京倒下了,但沈浪一眼看出那家伙应该不是被炮弹击中,如果是被120毫米的炮弹击中,这家伙整个人都要炸裂。   果然,这家伙倒地之后迅速被人扶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跑开了,甚至都没有受太重的伤。   沈浪立即给炮兵分派任务,两门120毫米火炮专门盯着那个打扮成士兵的家伙可能在的几个位置轰。   就算不能侥幸命中,吓也要吓死他,多少给这家伙心里留下点阴影。   至于四门90毫米炮,则转而轰击还在冲击的建虏大军。   沈浪刚对炮兵下达完命令,就听到一阵海螺号声响起,正在冲击的一些建虏士兵立即做出反应,一些人开始返回。   沈浪心头一动,连忙通过无线电给锦衣卫下令道:“到前面去把我们的大喇叭都开起来,用那个唢呐的声音……”   没一会儿,四周几个地方都响起大喇叭放出来的声音,唢呐版十大气势音乐之一:victory。   而且是女声响起时那最燃的部分,循环播放,“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说完全盖住建虏的海螺号声音,起码是成功的干扰了。   而且这些声音还在不停的向建虏逼近,很多前方的建虏士兵反而听到大喇叭的声音更清晰,甚至还本能的觉得这娘们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呢,引人入胜啊。   只是好多个大喇叭一起放,节奏没有同步,有些混乱。   大喇叭的声音很大,即便在后方一里开外的阿巴泰也能够听到,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己方用海螺号传个命令都能被故意干扰,这真是太无耻了,极度无耻,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不是心境十分坚定,真的要被气哭了。   果然是气势音乐,简直要把人气死。   很多建虏士兵已经凌乱了,不知道是要进攻还是要撤退,因为刚开始听到的海螺号声音,是下令正白旗的人先撤离战斗。   然后又下令正黄旗,到镶黄旗的时候就被干扰了。   显然不是要下令全军撤退,如果是全军撤退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通过海螺号传令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不是从后金和大清才开始的,几乎没出过什么问题。   所以阿巴泰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现在成了最大的问题,海螺号居然无法好好的传达命令了。   海螺号不行,金、鼓一样会受到极大的干扰,让人愤怒的是,明军似乎生怕声音无法压过,还特意纵马拉近与海螺号的距离。   阿巴泰小心的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声音好像根本不是人吹出来的,而是从一个奇怪的东西里面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听起来还像曲子。   阿巴泰简直要发狂了,他原本是计划撤下近两千人,然后自己带着这些人撤退,剩下的人留给务达海来断后。   现在好了,命令传了一小半就中断了,被明军强烈干扰,弄得整支军队都有些混乱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静观其变   沈浪一直在关注着建虏进击的阵形,发现原本全力冲击的他们,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很多士兵甚至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该撤退,有的还直接停了下来,一些中低层军官显得很焦虑,开始努力的控制局面。   “不错,不错,没想到这招还挺好使的。”沈浪很是高兴。   原本沈浪将唢呐版的victory存进大喇叭,更多的是处于恶趣味,看能不能适当的干扰一下建虏的海螺号。   因为海螺号在建虏的军令传达中用得比较频繁,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沈浪觉得下次是不是可以直接上低音炮了。   老子低音炮一开,什么鸣金击鼓海螺号,都不好使了,老老实实通过旗语和口头传令吧。   ……   海螺号不管用了,没办法,阿巴泰立即将吹号的人派出去,只能通过拉近距离来盖过明军的干扰了。   到前方军阵中去吹,同时派人去直接给各级军官下令。   他刚将命令下达下去,瞳孔猛的一缩,前方几十步远的一个满州兵的身体直接炸裂,飞射的血肉又甩了他一身。   左侧几步之外的地方,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   阿巴泰心头一阵狂跳,知道自己刚才又被锁定了,差一点儿就完了。   阿巴泰知道明军主将一刻都没有放松对自己的关注,甚至不惜通过各种卑鄙的手段要把他阿巴泰逼出来。   可能是刚才使用望远镜被发现,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暴露了身份,随即就迎来了炮击。   他阿巴泰已经是年过五十岁的人了,这些年无耻的人见得多了,不过和眼前的明军主将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仅仅是今天一天,他就感受到了此人的无所不用其极,极度无耻。   毕竟他阿巴泰今天才第一次与此人交手,就遭遇了多少次暗算啊,这还不算阿济格他们。   真是什么阴招,损招都用上了,都好像不用想,信手拈来。   阿巴泰愤恨归愤恨,还得更加小心,毕竟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   一旦运气差一点,只需要一次,他阿巴泰这辈子就终结了,而且死无全尸。   生怕再次被炮击,阿巴泰连望远镜都不敢带了,直接丢给一个部下,然后又混在人群中换了个位置。   堂堂清太祖第七子,前方在杀声振天,他自己却像做贼一般,当着一众部下的面东躲西藏的,真是憋屈。   由于勇卫营的干扰,让建虏传达命令的效率慢了很多,周遇吉及时率领上千兵力过来增援,让建虏的压力更大。   阿巴泰花费了不小的精力,才从前方撤离不到一千人,他本来是准备撤下来近两千人的。   可现在他不敢继续呆下去了。   一方面是怕明军的炮轰,这段时间他所在的这块区域已经挨了两炮了,这还是明军不确定他在这里的缘故,否则还不知道要吃几炮呢。   另一方面,是随着明军援军的抵达,兵力上更占优势,再拖下去,就更难撤出了。   随即他不再耽搁,连忙率领撤出来的上千人调头就要往大营的方向撤离。   沈浪在看到建虏有一批人从前线撤下来,就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准备撤退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让支援过来的周遇吉转换目标,立即去追击准备逃离的建虏,这里面一定有大鱼。   甚至还从自己这里抽出一个司的兵力补充给周遇吉,让他麾下的兵力保持在一千五左右。   以防建虏大营会派出援军,沈浪又下令锦衣卫探子加强对敌营的注意,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同时,又派人将自己这边的战况告诉在十多里外游荡的吴三桂,让他率关宁军向清军大营逼近,对其进行威慑。   如果有机可趁,发起一次强力攻击更好。   吴三桂并非对德胜门外的战斗一无所知,他早就派出多支哨骑进行密切关注。   前前后后还抓到了几百个奔逃的汉军俘虏,从他们的口中也得知了不少有用信息。   吴三桂暗自震惊的同时,也在暗暗盘算着。   副将杨坤上前,他很是不可思议的道:   “大人,我们这陛下还真是隐瞒得紧啊,这样一支强军,居然一直无人所知。”   “这建虏也是够倒霉的,在这个关口着了道。”   “说来也是奇怪,京师恐怕早就被建虏的探子渗透得千疮百孔了,他们竟然对这支军队一无所知。”   吴三桂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上面,而是问道:“杨副将,你说这沈浪,真的是王承恩的远方亲戚?”   “他有何能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受陛下如此信任,将这样一支军队交于他手。”   杨坤听了摇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沈浪的身份也着实成疑。   陛下就算再宠信王承恩,也不应该将这样一支军队交给一个入京才几个月的年轻人吧。   而且还敢让这个年轻人率领不到一万人与几倍于己的建虏在城外野战,陛下是从哪里看出沈浪有这个能耐的?   杨坤似是知道吴三桂心中的一些所想,身子稍微凑近了一点,声音压低的问道:“大人,我们待如何应对?”   吴三桂只是淡淡的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显然,吴三桂到现在还是不想轻举妄动,他想要等局势更明朗一些再做决定。   毕竟清军大营还有好几万精兵,并没有出现多大的动荡,他才不想带着关宁军去为勇卫营探险。   如果勇卫营真有这个能耐,连清军大营一块打了,若是还能占据上风,他吴三桂到时也不介意冒点风险帮衬一二。   杨坤听了之后,立即明了,也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关宁军上下的命运多系于吴总兵之手,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虽如此说,但吴三桂还是率领关宁军向清军大营的方向逼近了一些,样子还是得做做的。   不过在清军监视关宁军的五千人也缓缓的逼近过来之后,吴三桂便立即停下了,与对方继续对峙。   前方战场,阿巴泰率人撤退之后,务达海立即接过断后的责任。   其实,他也没有更好的阻击之法,因为明军在各方面都占据着优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拖住明军,为后方大营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知道聚集在一起冲击只能更加被动,伤亡也会更大。   于是直接下令各自牛录自由分散作战,想怎么打怎么打,只要不顾一切的阻击明军就可以了。   命令下达之后,务达海就不再管了,也没办法管了,他自己还得东躲西藏的以防被明军炮兵发现。   可他这无奈之中下的命令,反而歪打正着的将满州兵解放了出来,不再拘泥于阵形,可以随心所欲的冲击。   他们往往以几辆楯车为先导,楯车后面跟着一个或者半个牛录的满州兵,然后看准一个方向就不顾一切的猛冲。   为了加强楯车的防御不至于被明军的火枪击穿,他们还将尸体的棉甲扒下来,然后捆绑在楯车的护板上。   一辆楯车多捆绑几件,明军的火枪再厉害,也无法打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筝战术(上)   沈浪用望远镜中看着向四面八方出击的建虏,喃喃自语的道:“这些鞑子反应还挺快的嘛,散兵作战吗?”   确切的说,应该叫小股部队作战,这确实是眼下建虏的最好应对方式了,也给勇卫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散兵战术本身就是在密集火力的逼迫下而诞生的,勇卫营之前也是通过密集火力给予密集阵形的建虏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从而占据了现在的优势。   如今建虏开始采用松散的阵形,自然就削弱了勇卫营密集火力的杀伤力,也对勇卫营保持的密集阵形是不利的。   对方在楯车的保护下,一旦从各个方向冲击过来,便会极度的压制勇卫营的机动性,反而可能让对方将己方的阵形进行分割,使勇卫营变得被动。   在己方兵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消灭散兵的最有效战术也是使用散兵,沈浪迅速下令全军向后撤退,尽量拉开与建虏之间的距离。   有了加固之后的楯车的保护,凶悍的满州兵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看到勇卫营居然跑开了,很多早就忍受够了的满州兵立即推着楯车疯狂追击。   当然,也有些人会有顾忌,毕竟今天这仗打得太艰难了,而且明军的后手一个接着一个,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正在这时,“轰……”一声炮响响起,凶猛的炮弹飞梭而至。   一辆前冲的楯车直接被轰得四分五裂,躲在其后的二十多个满州兵惨叫一片,伤亡惨重。   将这二十多个满州兵冲垮之后,这枚炮弹继续向前猛冲,又将另一辆楯车连同后面躲藏的满州兵掀得人仰马翻,看得一些满州将官目眦欲裂。   立即有人咆哮道:“别聚集一起,继续分散追击明狗,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再分散一些,只有与明军交战,才能让他们的火炮失去作用。”   一个个牛录章京飞快的做出决定,他们意识到,只有分散得更开,才能减轻己方受到的炮击伤害。   将一个牛录拆分成两支、三支小分队,每支小分队二三十人,四五十人不等,一共分成了四五十个小分队。   如果能与明军近距离交战,那基本就不用担心明军的火炮了。   所以,即便有人还担心明军突然后撤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冲。   胡广生跟着库勒察和塔吉,库勒察是镶白旗的牛录章京,但他的麾下在之前与周遇吉的作战中损失惨重,只有二十几人逃了回来。   现在,他就率领这二十几人组成了一个小队,胡广生是这支小分队中唯一的一个汉人,他不时的能够感受到周围充满愤恨和杀意的目光。   胡广生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是因为汉军背叛了,将满州人害惨了,还因为明军杀了大量的满州兵。   不管是汉军也好,还是明军也好,都是汉人,他们自然对汉人非常的仇视,谁让他胡广生也是汉人呢?   胡广生心惊胆颤的,神经紧绷,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从后面来上一刀,但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只能卖力的推着楯车,显示自己还有点用处。   与其他牛录章京不同,库勒察并没有受到明军火炮的影响,没有急着一个劲的往前冲。   因为他在之前是和明军交战过的,也是被明军一次次的引诱着远离,最终被围剿而惨败,这很可能又是同样策略。   他很想告诉所有人,不要上明军的当,但他们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尽快追上明军报仇。   库勒察只是一个牛录章京,麾下本来也只有百来号人,现在更是只剩下眼前这二十几个了,怎么去管别人?也没人会听他的。   他不想让这么点人全部葬送在这里,所以没有跟风的猛冲。   有他这种想法的还有被捆绑在勇卫营阵前的镶白旗甲喇章京巴克山。   他今天被绑在这里羞辱,就是因为当初被明军一步步引诱着急追,然后便中了明军精心布下的圈套,弄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别再追了,快撤啊,快撤啊……”巴克山声音沙哑的喊着,虽然知道没有人会听到,但他就是不想这般安静的呆着。   因为心根本静不下来,他清楚自己被绑在这里羞辱,也是明军阴谋中的一环,说不定英亲王殿下仓促出兵就有这个原因。   ……   沈浪率领全军拉开一定距离之后,立即下令步兵和骑兵分别汇集,再才下达作战命令:   “每个步兵局配合一个骑兵旗队对付一支建虏,尽量吸引对方拉开距离。”   “通过兵力的调动,以我方机动优势,迂回包抄其两翼和侧后予以攻击。”   “必要的时候,使用之前的运动战,尽量避开与敌近战,把一支建虏小分队引诱出来,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予以消灭。”   “切不可贪功冒进,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最多的敌人。”   “是……”众将应令,对沈浪所说的运动战很是信任,前阵子己方就是通过这种战术偷偷摸摸的干掉了不少建虏,而且自己的损失还不大。   这个战术实在是太实用了,不知道沈大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一个个骑马步兵局迅速的从军阵中冲出,每冲出一个骑马步兵局,就会有一个骑兵旗队跟上,组成一支近一百五十人的战队,迅速的迎击一支建虏小分队。   因为勇卫营占据着兵力优势,而且只针对那些已经冲出来的建虏小分队,所以在分配完目标之后,沈浪这里还剩有一千多兵力未动。   他倒是不急着派出去,反而还退后一段距离,为战场腾出更多的空间,以便己方兵力的运动。   “隆隆隆隆……”马蹄声隆隆,一支支勇卫营小分队选择一个目标之后,就开始放风筝,尽量引诱目标远离。   “别追了,别追了……”看到大清精锐正在一步步的踏入明军布设下的陷阱,巴克山疯狂挣扎,疯狂咆哮,身上的伤口绷开了都似未觉。   但是,这偌大的战场,个人的影响力是极小的。   即便连身处战场中的库勒察等人都微不足道,无法干涉,何况是他这个被绑在阵前的俘虏。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袍一步步的踏入明军的陷阱。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筝战术(下)   一个正红旗的牛录章京带着四十几个部下,并排推着五辆楯车追着赵老四率领的那个勇卫营小分队。   他觉得凭借这些楯车的保护,只要近距离与明军交战上了,己方还有着不小的赢面。   所以,赵老四带人跑,他就立即带人追,累了就换人手继续推,甚至直接停下来休息。   反正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的拖延时间,既然明军愿意这样玩,那就陪他们玩,耽搁的时间越久越好。   看到这些建虏居然想停下来休息,赵老四咒骂一声,老老实实跟着老子跑不好吗?   非得让老子多废些劲,他立即派出一个小队迂回到他们侧翼袭击。   于是,这支建虏不得不暂停休息,推动楯车挡住可能从侧面射过来的子弹。   经过几次试探,他们发现只要是向前直追,这些明军就不会向己方的侧翼包抄。   好像这支明军是成心不让自己休息,想将自己这些人都累趴下了再发起进攻不成?很古怪。   这个牛录章京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几乎都是己方人马在追着明军跑。   有些人也渐渐的发现了一些问题,己方的兵力太分散了。   一旦被对方迂回包抄,分割包围,其他人想去救援都来不及,毕竟明军都骑马,调动速度会非常快。   务达海顿时感觉到了一些不安,感受到了明军的重重杀机,如果自己是明军指挥官,肯定要开始包抄分割了。   他只猜中了一部分,却不知道,沈浪不但要包抄分割,还要派出几倍的兵力进行包抄分割,杀鸡用牛刀,快、准、狠。   一个千总发现赵老四这个小分队已经引诱那支建虏跑了很远,可以下手了,于是立即派出一个局的兵力前去支援。   看到一个局的援兵过来了,赵老四便知道应该收网了,而这个正红旗的牛录章京顿时脸色一变,大骂道:   “狗东西,太不要脸了,兵力本就比老子多,还派这么多人过来支援。”   他又看了一眼近百步开外的赵老四他们,牙一咬吼道:“给我冲。”   他想等另一支明军的援军过来之前与赵老四他们交战上,可赵老四牢记沈浪的战术要求,绝不意气用事,所以又继续开跑。   这些推着楯车的建虏自然是追不上。   看到支援过来的那支明军开始向自己侧翼包抄,这个牛录章京只能大声的下令道:“把楯车围起来。”   他想把五辆楯车围一个圈,但显然用处不大,因为楯车之间会有很大的间隙,无法将里面的人都护住。   赵老四也不再跑了,开始和这个支援过来的局围绕着这支建虏分队转圈,看到有破绽,立即派人下马射击。   “砰砰砰……”子弹飞射,从楯车之间的间隙穿过,将一个个显露出来的建虏射翻。   一些建虏在楯车上用弓箭进行还击,但根本够不着,因为勇卫营士兵都处在他们的射程之外,根本就不靠近。   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一个拨什库终于是忍受不住了,他一只手抓住一个把手,居然一人将沉重的楯车推动了起来。   “啊……”他咆哮着向赵老四这边冲来,想拉近距离,给楯车上的两个部下争取机会。   哪怕是射杀一两个明军也好,他不想这样一文不值的死去。   果然勇悍,但赵老四还是不想如他所愿,一边拉开距离,一边派部下从两侧包抄。   楯车只能挡住正面,一旦从两翼或者后面包抄过来便失去了防护作用,他们能防住一面,却根本防不住其他三面。   所以当勇卫营士兵从两侧包抄过来时,他们的下场注定很悲惨。   当这三个建虏的身形显露在自己眼前时,一个小队的勇卫营士兵毫不犹豫的举枪开火,几人先后中弹。   楯车上的一个弓箭手还在最后悲愤的射出了一箭,落地后还隔着目标二十步开外。   看到三人倒地之后,另一边还没有开枪的那个小队连忙上前,那原本倒地的拨什库突然站起,就要猛冲过来。   “砰砰砰……”已经有所防范的勇卫营士兵连忙开枪,他连中五枪,魁梧的身躯上被打出了一个个血洞。   手中的战刀无力的掉落,身形一软,不甘的一头栽倒,两眼瞪得滚圆。   几个勇卫营士兵还是上前补了几刀,另外两人也没有被放过。   而随着这个拨什库将楯车推了一辆出来,他们所在阵形的破绽就更大了,四辆楯车根本挡不住四个方向,漏洞百出,呆在原地只有被动挨打。   “杀,给老子杀。”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翻盘了,这个正红旗牛录章京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下令已经不足一半的人拼死一搏。   不求活命,只想杀几个明军。   若是以前,这根本不叫愿望,只要与明军战斗,就可以轻松做到,可今天却不一样了,想杀一个明军真是千难万难。   不是大清勇士不够勇敢,而是这些明军太狡猾,太无耻了,根本不与你正面交战。   就算占据巨大优势也是如此,宁愿被撵得到处跑。碰都碰不到,这仗还怎么打?   “砰砰砰……”一个个推着楯车冲出来的建虏被勇卫营士兵包抄射杀。   他们发狂,他们不甘,他们甚至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想一命换一命,或者几命换一命,但是依然做不到。   “嗵……”一个勇卫营士兵一刀捅入一个倒地的建虏的胸口,这个原本应该死去的建虏却是突然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直接弹起,似乎还想坐起来一般。   也许是太过不甘,他努力的抓住战刀,提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砍出最后一刀。   “嗵嗵嗵……”可是这一刀终究没能砍出,还换来了十几刀。   几个勇卫营士兵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上开了十几个窟窿,他的眼睛瞪得似乎都要暴突出来,身体也无力的倒了下去。   巴克山看到勇卫营一支支军队出阵,开始将一支支分散开的大清精锐分割、包围、剿灭时,他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他疯狂挣扎,低吼咆哮:“快撤啊,快撤啊,撤啊……”   成功的将这支建虏小分队剿灭之后,赵老四连忙和这个局的士兵去支援其他方向,沈浪那里也派出一支支小分队冲向各个已经可以收网的位置。   通过运动的方式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再充分发挥出自己的火力优势,即便这些建虏再勇悍,也只能饮恨当场。   越来越多的建虏在不甘中被剿杀,怨念冲天。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公公的摄制组   德胜门城楼上,王承恩真的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太精彩了,真是太精彩了,戏曲都不敢这么演,今天他王公公可是亲眼见识到了一场围猎建虏的大戏。   “真没想到,这仗还可以这样打,沈大人真是高人也。”王承恩不时的赞叹。   登高望远,他几乎可以纵览整个战场,咋一看,战场上一片混乱,到处是胡乱冲击的人群,有建虏,有勇卫营的。   可如果仔细的盯着一处看,却可以迅速的发现其中妙处。   几支勇卫营小分队时而奔走,时而靠近,又时而冲向左侧,又时而绕向右侧,将一支建虏小分队耍得团团转。   一有机会,勇卫营士兵就立即射击,将一个个建虏打倒。   打完之后,一击即退,不给建虏任何可趁之机。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更听不到他们的咆哮。   但王承恩分明是能够感受到一个个建虏的悲愤,无比的悲愤,绝望中的悲愤。   他看到一个建虏士兵中枪之后,还努力的爬起来,明明隔着几十步远,还在努力的挥着手中的战刀。   他再次被击中,便连忙用刀拄在地上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并努力的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勇卫营士兵,还想一步一步的挪动脚步前进。   这是有多么的不甘,才能连中几枪而不倒,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向前走了,甚至连动一下似乎都做不到了。   可是,那几个勇卫营士兵根本没再管他,甚至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再浪费一颗子弹,立即上马从容离开,继续拉开距离。   看到勇卫营士兵离开,可能是愤怒和不甘又让他的体内聚集了一些力气,居然能动了,他拄着刀,努力的向前迈着步子。   王承恩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这个建虏中了几枪,但想必身上肯定是流了不少血吧,他究竟能坚持多久呢?   正想着,王承恩就看到那个建虏士兵终于是支撑不住,一只腿跪了下来,他想靠着插在地上的刀,但刀显然承载不了他的重量,直接向一边倒去。   王承恩的望远镜定格在那里,看到那个建虏士兵的身体一动不动,显然是没办法再挣扎了。   此刻战场上好看的地方太多了,他迅速将视野转换到另一个位置,那块区域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建虏了,一群勇卫营士兵持枪包围上去。   突然一个建虏从地上爬起来,举刀就要杀来,可他的腿似乎是受伤了,身体都有些踉跄。   几个勇卫营士兵反应迅速,更快一步的冲上去,枪上的刺刀猛的刺去,一刀一刀的刺。   王承恩咧咧嘴,太血腥了,这一会儿恐怕就刺了十几刀吧。   这些年,王承恩听得最多的,就是建虏如何如何的凶悍、凶残、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明军根本不是对手,经常一触即溃。   可今天,这一切都彻底扭转了过来,勇卫营是猎人,正将一个个凶悍的建虏当成猎物给围杀掉。   即便身为明国人,王承恩还是觉得今天的建虏,是真的有点惨。   但身为明国人,身为陛下的身边人,建虏越惨,他王承恩自然是越加高兴了,他要与陛下一起分享今日之盛事。   他转头对一旁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太监道:“刘春,都录下来了吗?”   这小太监是王承恩从电讯司临时调过来帮他录视频的,他要将这些难得的画面都录下来,然后放给陛下看,他相信陛下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为了录得更全面,他在城墙上的好几个位置都安排了这样的小太监,眼前这个小太监是离他最近的。   这小太监听到王承恩问话,连忙上前,恭敬的道:“回公公,都,都录下来了。只是相隔有些远,可能不是那般清晰。”   王承恩心情极好,笑道:“无妨。”   眼见为实,不管清不清楚,只要能分辨出来就可以,深知崇祯秉性的王承恩可以预见崇祯看了自己录制的视频之后,一定会龙心大悦。   其实,他拍这个还是跟沈浪学的,因为沈浪之前将剿匪以及伏击建虏的斩获都拍了下来,然后交给陛下观看。   陛下看了之后,那欢喜劲儿,可别提了,简直是眉飞色舞,兴奋得像个孩子,他从未见到陛下开心成这个样子。   他王承恩也想拍,可不是没办法上战场,没这个机会吗?   现在好了,就在眼皮底子打得火热呢,此时不拍等待何时?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等这场仗结束之后,就回去将拍好的视频给陛下看看。   看了这些视频,陛下应该就可以彻底放心了,不用担心建虏的这次入寇了。   王公公的心情极好,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这辈子能够见识到这样的场面,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   “砰砰砰……”勇卫营的全面围猎如火如荼的展开,枪声不断,一个个凶悍的建虏不甘的倒地。   胡广生推着一辆楯车,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他不敢喊叫出来,生怕自己成为建虏的泄愤对象。   因为周围死的建虏太多了,他从未见过大清精锐的命会这般的不值钱,原来战无不胜的满洲兵也可以这样被轻易的杀死啊。   “咻”的一声,胡广生旁边一个建虏捂着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枚子弹将他的整张脸都差点儿撕了下来,让他嚎叫不已。   因为离得近,血水溅到胡广生脸上,他整个人都一阵发软,身形也僵愣当场。   “狗奴才,找死。”后面一个满州兵见罢,举刀就要砍过来。   他没有任何一刻对汉人有如此的愤怒,他无法找明军报复,只能将气洒在胡广生这个奴才身上。   塔吉飞起一脚直接将胡广生踹翻在地,大声咆哮道:“你这狗奴才,愣着干啥,还不快推车,想找死吗?”   说罢,还对着已经倒地的胡广生一阵拳打脚踢,胡广生被打得嚎叫连连。   将胡广生打了一阵之后,塔吉才对那个要砍胡广生的满州兵道:“这狗奴才还有些用,让他推车,咱们还能腾一个人出来。”   库勒察向这边瞟了一眼,喝道:“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快离开这里。”   那满州兵不敢再说什么,愤恨的看了胡广生一眼,就向右侧走去。   可是他刚走两步,一枚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直接在他脑袋上砸起一朵血花,他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红的白的从脑袋里面流出来。   塔吉心头一颤,身体不自觉的矮了一些,他踢了踢还倒在地上的胡广生,喝道:“狗奴才,快起来。”   胡广生连忙爬起来,他不笨,知道刚才是塔吉用打他的方式救了他一命,他不敢有任何怨言。   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刚才要砍自己的那个满州兵的尸体,胡广生心里五味杂陈,连忙抓起楯车的把手,使劲的推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追我逃   务达海扫了一眼战场,发现明军对己方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战无不胜的满洲八旗军在明军这种战术面前,根本发挥不出任何战力。   “撤退,撤退,下令全军撤退……”务达海觉得这种仗打得没有任何意义,完全是浪费八旗军的生命。   培养一名优秀的八旗士兵是多么难哪,而他们却又像蝼蚁一般葬送在这里,何其悲哀!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务达海经过几十年征战才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怎会甘心就死在这里?   而且还是以败军之将战死,即便死了恐怕也不会安生吧,战败的责任很可能就要大部分归到死人头上,成为他这一脉几代、甚至十几代的耻辱。   “嗡嗡……”撤退的号角响起,这次沈浪没有让锦衣卫将喇叭开起来干扰,因为他希望看到建虏崩溃撤退。   听到充满悲凉的号角声,不少还在困兽犹斗的建虏士兵犹自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撤?为什么?”   “我们还可以再战,我们要报仇……”   “我们宁愿和明狗一起死,死也要杀几个垫背的,啊……”   不少人疯狂咆哮,非常的不甘,因为对他们来说,同伴死伤太惨重了。   而且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来自同一个牛录,从小一起狩猎,长大一起入军参战,非常的熟悉。   他们虽然对敌人凶残,但并非没有感情。   现如今,多年的伙伴死在自己眼前,再也回不去了,甚至连他们的尸体可能都带不走,他们怎能甘心?   “嗡嗡嗡……”全军撤退的号角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不停的催促。   务达海是满洲贵族,他考虑得更多的还是利益得失,而不会意气用事。   所以在决定撤退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只是将收拢部队的任务交给一个甲喇章京。   由于两军已经互相纠缠,勇卫营的炮兵已经停止了炮击,务达海倒是不用太担心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击了。   但是,他还是要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一旦暴露,明军肯定会第一时间派出重兵前来围剿。   为了能够安全撤离,务达海还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准备。   他首先将手中为数不多的战马集中起来,大概两百骑不到。   在明军注意到时,立即下令他们分散逃离,分得很散,基本都不会聚在一起,然后还有一些人徒步飞奔的跟上。   一时间,两百多个建虏或骑马,或飞奔的四散而逃,后面不停的还有人跟上。   沈浪早就防备着这些建虏逃离,因为自己手中的兵力不足以将偌大的战场围成包围圈,所以他在建虏几个可能逃跑的方向都安排了一定的兵力。   在看到这些建虏骑马四散而逃时,这些勇卫营士兵便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看到敌人在射程之内时,一些士兵便直接下马举枪射击,射击完之后立即装填弹药,然后上马急追。   一个个飞奔的建虏背后中枪翻滚栽倒,一些策马狂奔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一个徒步飞奔的建虏冲向一匹主人已经摔下来的战马,一个翻身上去,迅速策马狂奔。   务达海看似也混在四散而逃的人群中独自逃离,但其实还有一些亲兵在暗中保护着他,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务达海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特意穿了两件棉甲,这样一来他的速度就稍微慢了一些。   暗中保护他的亲兵为了他的安全,便故意落后一段距离,并用自己的身体努力的挡住务达海的后方。   因为明军在背后开枪,一般也会选择最近的目标。   若是暗中保护的亲兵有人被击落马下,便迅速有其他人替代他的位置。   另外还有亲兵会冲到前面去侦查适合逃离的方向,然后再返回带路。   可见务达海为了逃命,也是想了不少的心思。   但是,危险不仅是来自后方,还有前方。   在前方,周遇吉也是奋力的追击着逃离的阿巴泰,此时他早已经从投降的蒙古甲喇章京阿努金那里得知了建虏的不少信息。   比如指挥这支先锋军作战的主将正是上半年肆虐山东和京畿的那个狗贼:阿巴泰。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也没有锁定对方的位置,但周遇吉相信这家伙很大可能就在这些逃跑的人里面,你阿巴泰也有今天?   不过,阿巴泰逃得比较及时,马匹也比较精良,所以他一开始就跑在最前面,还派人在后面拼命阻拦。   周遇吉虽然奋力急追,但还是追不上。   要是能够将这老小子给抓了,那绝对不亚于一场巨大的胜利,可惜,太可惜了。   虽然心中惋惜,但周遇吉并没有感情用事,毕竟才刚刚开始,现在还在大明境内,以后有的是机会。   于是,立即将目标放在其他落后的建虏逃兵身上,大鱼跑了,小虾可不能放过。   周遇吉也不会直接撵上去搏杀,而是让部队在后面,或冲到他们的侧翼射击,多有斩获,而自己的损伤却很小。   沿途之上遗落着一具具建虏的尸体,务达海经过之后心头骇然,连忙绕开尸体延伸的方向,说明这个方向上的明军很多。   ……   “撤,撤……”在听到撤退的号角之后,库勒察并没有多么的愤怒和不甘,而是迅速的下令撤退。   对他来说,理智要远远大于愤怒。   已经陷入必败的局面,还要拼死力战,除了给明军增添军功,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他麾下也有人不愿意撤退,请求死战。   库勒察没有劝诫,而是冷冷的道:“不遵军令者,死。”   他这可不是恐吓之语,满洲人本就桀骜不驯,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残酷手段去施行军法。   对他们来说,讲一百句道理,还不如直接砍几个脑袋快速有效。   所以,刚才几个请求死战的满洲兵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他们相信库勒察手中的刀一定会砍向自己。   胡广生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心中在祈祷千万不要自己人杀自己人了,大清今天的损失已经够多了。   当然,他更多的是担心牛录章京大人杀心一起,会将自己这个唯一的汉人也给宰了。   终究是没人再敢多言,反对的声音直接消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其悲哀   “把楯车先带上,撤。”   胡广生在心中重重的嘘了一口气,身形一转,开始拖着楯车跟上,为的是挡住可能从后方射来的子弹。   还有几辆楯车和他并排而行,但是这几辆楯车都是两个满洲兵在拉着,只有他这一辆是他自己一个人。   但他不敢提任何要求,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为他总觉得只要自己犯了点错,或者被这些满洲兵找到什么借口就会砍了自己。   为了活命,他必须得小心翼翼的。   所幸,他们这一支小分队算是响应撤退命令最早的,加上之前就没有疯狂的追击明军,所以处在相对靠后的位置,受到明军的关注不多。   此时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从一处明军没能堵住的缺口处疯狂逃离。   胡广生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因为拖着沉重的楯车严重的影响了他的速度。   库勒察看到胡广生有些跟不上,一指身后的一个满洲兵道:“去帮忙。”   倒不是他同情胡广生,而是胡广生的楯车如果跟不上,就会与其他楯车之前露出比较大的空隙,万一有子弹从这空隙中飞进来,肯定会造成伤亡。   看到一个满洲兵目光凶狠的走过来,胡广生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   “狗奴才,滚开点儿。”杀机在这个满洲兵眼中闪现,他没有直接去抓空着的左边把手,反而一把将胡广生推开。   胡广生好似没有感受到,点头哈腰的道:“是是是,大人,谢大人。”   这满洲兵明显是故意找茬,因为他根本没有去抓胡广生刚才抓着的右边把手,而是抓住之前空着的左把手。   胡广生不敢有任何不满,脸上还努力的带着奴才般的笑容,看到这满洲兵抓好了把手,他这才又将右把手抓住,并卖力的拉动起来。   库勒察一边带人疯狂撤退,一边小心的探出脑袋向后方看看,以防有明军盯上自己一行。   可能是自己这一行人数不多,目标太小明军看不上,抑或是后方还有不少满洲兵需要明军围剿,所以没有明军主动追击过来。   但是库勒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明军个个骑马,速度很快,凭自己现在拉开的一点距离,根本不够。   在逃出近三百步远之后,感觉不借助楯车也不会有致命危险,库勒察低喝一声:“扔掉楯车,快撤。”   拉车的满洲兵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听到命令后,立即将手中的楯车一丢。   胡广生看到其他人将楯车丢了,他也缓缓的松开手,双腿都有些发软,但是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得大声,可这反而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狗奴才,老子都快累死了,你这奴才连气都不喘,在这关头给老子偷懒。”   说罢,直接一脚将胡广生踹翻,胡广生惊恐大叫并求饶,还主动说明自己不敢大声喘气以引起主子们不快的事实。   可没人听他的,也没人上前劝诫,任由他被打得惨叫连连。   塔吉有心想救胡广生这个救命恩人一命,但他却下不定决心为了这个奴才而得罪这么多同一个牛录的人,否则以后被暗中报复就麻烦了。   于是,他假装没有看见。   正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满洲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从一个奴才身上找回颜面了?难道杀了这奴才,你们心里就舒坦了?”   众人顿时沉默不语,确实,他们今天无比的痛恨汉人,但是造成这种痛恨的,是身后的明军。   殴打欺凌一个不敢反抗的汉人奴才又有什么用?能给明军造成一丝伤害吗?恐怕被明军知道后,更多的还是嘲笑吧。   “快撤。”库勒察手一挥,大家立即选好一个方向狂奔。   塔吉故意落在后面,然后一把将胡广生从地上揪起来,胡广生千恩万谢,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有去抹。   塔吉没再管胡广生,立即向前跑去,胡广生也踉跄跟上。   没了楯车的束缚,一行人速度快了很多。   虽然胡广生比这些满洲兵更累,但是他身上没有厚重的棉甲,所以速度并不比这些满洲兵慢。   当然,他也不敢跑到最前面去,在保证自己不掉队的同时,尽量与这些凶残的满洲兵相隔一些距离,只敢稍微与塔吉靠近一点。   毕竟塔吉还是他的主子,而且他对塔吉还有救命之恩,不太会无缘无故的杀他。   “不好,前面有明军。”其中一人低喝一声,众人抬眼望去,果然发现右前方至少有一两百个明军。   不过这些明军不是向他们这个方向,而是向前追击,显然是追击务达海主子而去的。   库勒察抬手向左侧一挥,立即带头跑去,丝毫没有去追随务达海的意思,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去管早就逃命的主子。   众人没有言语,立即跟上。   此刻他们心中,除了无尽的屈辱,已经没了其他情绪。   不到两百的明军啊,堂堂大清精锐见了,第一想法居然是躲,没有任何想要上前与之一战的准备。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放在多少年前,仅仅放到几个月前,也不会如此啊。   二十多个镶白旗的精锐,还需要考虑不到两百的明军吗?还不直接冲上去一阵砍瓜切菜般的将其击溃。   可今天,他们却不敢,因为很可能反过来。   一行人闷头赶路,不时的观察周围,以防自己被明军盯上。   “明军……”又发现了明军小股部队,不过视线看向前方的明军显然还没有发现这边。   一个拨什库上前,目光狠厉的道:“大人,这支明军只有十来个,咱们冲上去把他们全宰了。”   库勒察面无表情的道:“你以为这些明军会直接与咱们正面交战?咱们吃的亏还不够吗?”   “现在冲上去,他们肯定是相隔百步左右射击,射击完之后上马拉开距离,装填弹药之后继续。”   “几次下来,你以为咱们还能剩下人吗?”   听到库勒察如此说,这个拨什库愤恨的对着空气挥了一拳,二十多个大清精锐啊,连打十来个明军都没有信心,何其悲哀!   一行人再次选择避让,可这次不太走运,居然被这支明军给发现了。   虽然看到对方人数更多,但这支勇卫营小队根本没什么畏惧,直接策马追过来。   库勒察脸色一变,没有丝毫要转身应战的想法,立即沉喝道:“分散逃,别直着跑,尽可能的左右晃动,这样他们就瞄准不了你。”   一行人连忙分散,免得被明军一次齐射干掉一半。   而库勒察的建议也非常的实用,直着跑,跑再快也比不过子弹,扭来扭去,虽然速度会被拖慢,但有可能避过子弹。   果然,正如库勒察所料的一般,勇卫营并没有直接冲到近前,而是在相隔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下马,然后举枪瞄准目标。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从身后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并非家里死了人   胡广生听从库勒察的建议,一边跑一边不时的转弯,他似乎听到一枚子弹从耳边划过的声音。   “啊”的一声惨叫,胡广生看到那个在自己左前侧狂奔的满洲兵,突然一个趔趄的狠狠砸在地上。   他脸色狂变,心脏都似乎一阵痉挛,差点儿就骤停了。   因为他早注意到这个满洲兵,根本没有听从库勒察主子的话,虽然跑得很快,但一直是直着跑,果然把命丢了。   这个满洲兵还没有死,应该是没被打中要害部位,他看到胡广生后,嘴里大口的吐着鲜血,伸出右手,似乎是要求救。   胡广生一眼就认出是之前殴打自己的那个满洲兵,倒不是他记仇,他也不敢记满洲人的仇。   而是他早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停留,就当是没看见,一边惊恐的大叫,一边撒开腿子狂奔。   勇卫营这个小队射击一轮之后,只击倒六人,说明大概一半的人失手了,他们很不满意,立即装填好弹药,上马继续追。   听到背后的马蹄声,胡广生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感觉今天死定了,逃不掉了。   “啊……”巨大的惊恐让胡广生完全崩溃了,他一边狂奔,一边号啕大哭。   今天这一天的痛苦经历,似乎勾起了多年前他被建虏掳走那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不过当时那种恐惧是建虏带给他的,但今天的恐惧,却是明军带给他的。   他很想大声质问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这个小人物。   他只是想活下来而已,为什么在大明的时候会遇到凶残的建虏,被掳走之后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好不容易经历无数磨难活了下来,并且成功抬旗成为活得比狗强一点的人。   可为什么跟着强大的大清又遇到这样一支强大的明军,让他再次遭遇这般死亡磨难。   跟着大明落不着好,跟着大清还是如此,为什么啊?   没有人会给他回答,明军的枪声再次响起,“砰砰砰……”   胡广生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两个跑在前面的满洲兵倒下了,虽然这其中没有自己,但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兴奋,只有更多的恐惧。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降,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相信投降之后明军会毫不犹豫的砍掉自己的脑袋。   相比一个投降建虏的汉人狗命,哪里比得上一个建虏的脑袋值钱?   胡广生疯狂的跑,求生的本能让他忘记了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枪声也变得微弱了,马蹄声更是听不到了。   心里微微一松,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他缓缓的停下来,然后带着巨大的忐忑缓缓的转过身。   “明军走了,明军走了……”胡广生喃喃自语,原来是追击他们的明军主动离开了,因为明军在后方发现了新目标。   与其追击前方已经所剩不多的建虏,还不如去堵截后方送上门的猎物。   似乎是暂时安全了,胡广生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有种获得新生的感觉。   难道老天爷真的听到了自己的祈祷?他连忙跪下对着上苍连连叩拜。   稍一会儿之后,他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和自己一起逃亡的二十几个满洲兵,现在只能零星的看到不到十个了。   “塔吉主子,塔吉主子啊……”胡广生心中又开始惶恐起来,他不知道活下来的人有没有塔吉。   因为他清楚,一旦塔吉死了,即便自己能够回去,可能也不会有好下场。   毕竟今天大清败得太惨了,满洲人死得太多了,汉军又叛逃了很多,他这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汉人肯定会不受待见。   只有塔吉主子能够帮自己说几句好话,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现在他都有些不敢靠近其他满洲人,看到有人好像要靠近自己,就连忙假装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胡广生……”突然,胡广生的耳朵一动,他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   “胡广生……”他听得更清晰了些,连忙回头看去,看到后方几十步外一个踉跄的身影。   “胡广生……”   胡广生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塔吉主子的声音。   塔吉主子居然真的没死,他欣喜若狂,连忙返身跑回去。   看到胡广生跑过来,塔吉却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胡广生一下子扑过来,激动又担忧的问道:“主子啊,你,你伤哪儿了,伤哪儿了?”   塔吉气喘吁吁的道:“后背。真是混蛋,老子今天挨三枪了。”   胡广生连忙向塔吉的后背看去,果然发现他棉甲的左下侧有一块凹陷了下去,顿时脸色大变。   塔吉主动解释道:“狗奴才,不用担心,没打穿,不然老子早死了。”   听到塔吉如此说,胡广生这才放心一些,还不停的宽慰道:“主子挨三枪都没事,那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得上天保佑,不会有事的。”   塔吉却是嗤笑一声:“你这奴才连甲都没有,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不是更有福?”   胡广生似乎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连忙谄媚的道:“主子有福,奴才才有福,奴才跟着主子享福。”   “好。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老子就让你享享福,家里的活儿,你都交给吴三他们吧。”   吴三也是塔吉家的包衣,是他阿玛最后一战凭借战功分得的。   有些憨憨的,没有胡广生好用,所以塔吉就没带他出来,被留在家里干活。   听到塔吉这话,胡广生连忙感恩戴德的磕头。   “好了,这里也不安全,赶快离开这里。”   胡广生一轱辘爬起来,连忙搀扶起塔吉,尽量选择偏僻些的地方向着清军大营的方向缓缓而行。   沿途之上,他们也遇到了一些满洲兵,但互相之间都没有心情打招呼,各自垂头丧气的闷头赶路。   当然,也有人看到胡广生这个汉人,怒气冲天的提刀过来就要把他宰了,幸好有塔吉出面阻拦。   塔吉是镶白旗的,而镶白旗是属于眼下权势滔天的睿亲王的嫡系势力,为了一个汉奴与镶白旗的人交恶,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所以这些人最终也没有杀了胡广生,胡广生暗自庆幸自己选择和塔吉一起,不然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   清军大营,自从一群人先后狼狈的逃回之后,就迅速的加强了戒备,兵马调动频繁。   一支支骑兵冲出大营在营外迅速汇集,按照旗色列阵,旌旗招展。   稍久之后,一队人马从营中冲出,穿过庞大的军阵行至最前,为首的正是征明大将军,英亲王阿济格。   原来,英亲王虽然是被明军炮火一路给轰回的,但除了狼狈一些,并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受多大的伤。   不过,额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到了,流了不少血,所以回营之后敷了药,并用白布缠着,并非家里死了人。   但今天给英亲王带来的忧伤,比之家里死了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愤怒,非常的愤怒,所以要他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扫战场(上)   清军大营的动静瞒不过暗中盯着的锦衣卫,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后方。   阿济格率领万余骑兵汹涌而来,整支军队似乎都弥漫着滔天怒火。   自太祖起兵以来,都没有遭受过今日这般之辱,若不雪今日之耻,何以回见辽东父老。   阿济格也并非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虽然遭遇新败,士气受到影响,但是凭借万余精骑,足以与明军一战并败之。   得到消息之后,沈浪基本确认阿济格应该没死,而且没受什么伤。   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但沈浪还是能接受,毕竟想通过实心弹在这么远斩首特定目标,确实是有些难。   在前方追击的周遇吉放缓了追击的速度,同时开始收拢队伍。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退走,依然在截杀从前方战场往回逃的建虏。   “隆隆隆……”大地在震颤,相距几里远都能感受到。   “撤……”周遇吉没再耽搁,立即下令撤退。   阿济格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周遇吉这支明军,顿时杀机弥漫,一声令下,全军加速行军。   万马奔腾,气势恢宏。   正在返回途中的塔吉和胡广生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小心的从一片树林中钻出来,看到了远方磅礴的场景。   塔吉和胡广生皆是忍不住的激动,胡广生兴奋的道:   “明军果然是骗人的,英亲王殿下肯定没事,一定是英亲王殿下亲自率我大清精锐来打明军的。”   “这么多骑兵,明军完蛋了。”   塔吉认同的点点头,但是他心中有一个狐疑,明军敢应战吗?   ……   “尽快把伤兵抬回城内救治。”   “缴获的战马,红夷大炮,楯车都先拖走,那些建虏尸体以及他们身上的盔甲先不要动……”   沈浪飞快的下着一道道命令,哪怕是战斗还未完全停止。   随着沈浪的命令传达下去,阵地上只要能活动的人,都冲出来抢收战利品了。   包括长生还有那二十几个少女和年轻妇人,他们在伙头军老刘的率领下主动冲出来,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将士们和凶悍的建虏打了那么长时间,饭都没好好吃,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但是肯定非常的疲惫。   见证了整个战斗的老刘,早已经是潸然泪下,他默默的向着辽东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以告慰先父、先母及各位亲人在天之灵。   虽然这些敌人没有一个是他刘光史亲手杀的,但是他刘光史也是勇卫营的一员。   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身为这支军队中的一员是多么的荣耀。   他暗暗发誓,只要勇卫营不嫌弃,他这辈子都是勇卫营的人。   原本欣喜若狂的长生看到老刘这般,顿时愣住了,少年不知道为人谦和的刘叔为什么会突然这般。   我们的勇卫营取胜了,取得大胜,不应该高兴吗?   老刘拭去眼泪,默默的站起身,看到长生后,平时不苟言笑的他难得的咧嘴露出笑容。   看到老刘笑了,长生收回愕然的神情,也咧嘴笑了起来,一大一小笑得很欢快。   “走,咱们去帮忙。”   “好嘞……”   没有多久,一大一小一人抓住一个把手,推着一辆载满各种兵器的楯车往京师的方向赶出。   少年的个子还有些矮,推起来有些吃力,大人的腿有点跛,同样有些吃力,但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刘叔,你快些把所有杀敌本领都教俺,俺要好好学,俺要成为大人的兵,跟着大人把这些鞑子杀个片甲不留。”   老刘认真的点点头,承诺道:“好,好。你小子可要好好学,跟着咱们沈大人这样的大人,你小子学好本领,不愁没有前程。”   长生非常认可的点点头,沈大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建虏的凶名,全村人都知道,不但比土匪凶残,更比明军厉害百倍。   听说建虏的眼睛比牛眼还大,脑袋上长尾巴,有四只手,三条腿,刀枪不入。   “都是骗人的。”长生在心里默默的反驳以前的传言。   他好想把自己见到的真实建虏告诉全村人,建虏的眼睛并不比咱们的大,脑袋上没长尾巴,只是梳了一个老鼠尾巴。   和我们大明人一样,他们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   他们凶残倒是真的,哪怕是死了之后脸上还是一副凶恶相。   但是,没有机会了,张村活下来的人大都在这里了,今天也亲眼见到建虏长啥样了。   少年心中依然伤感,但他已经成长了,没有沉浸在悲痛的过去,迅速的甩掉脑海中不堪回首的画面,开始卖力的推着楯车。   ……   “你们这些小娘子跑这里来干啥?到处都是死人,你们这几十个人也帮不上多大的忙,这些都是大老爷们干的事,你们都回去吧。”   一个千总看到红莲等二十几个少女和年轻妇人冲到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连忙大声说道。   红莲却是没有退缩,连忙回应道:“这位大人,俺们可不是没见过世面,鞑子脑袋俺们见得多了,已经不怕了。”   “俺们也不是大小姐,一个顶不上一个汉子,两个三个也可以顶上了。”   “沈大人收留俺们,可不是让俺们来吃白饭的。”   这丫头这张嘴还是挺能说的,这千总一时接不住,感觉比打仗还费脑子,连忙摆摆手,不说了,反正也没多大危险。   等这个千总走开后,桃红走到红莲身边,小声的道:“红莲,俺咋听说你这阵子晚上经常做噩梦呢?还叫得特别大声。”   红莲听到之后,脸色微微一红,连忙争辩道:“俺梦里见到的可不是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俺不是被死人吓着的。”   桃红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   待桃红去忙开了之后,一个小姐妹走到红莲身边,嘀咕道:   “红莲姐,桃红姐还笑话你呢,她自个儿还不是常做噩梦,昨晚俺就睡在她边上,一晚上被她吓醒了几次。”   红莲杏眼一瞪,轻斥道:“刚才你咋不说。”   “俺也怕啊,怕死人也不丢人呀。”小姑娘说完,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不小心踩了一具尸体的手。   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那满洲兵已经稀烂的脸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跑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扫战场(下)   勇卫营士兵的装扮都差不多,隔几十步远可能都有些分不清,但红莲这些小娘子,却是非常的显眼。   刘大虎一眼就认出了百步开外的一个身影,连忙找个机会晃过去。   桃红眼尖,不经意间的一扫,就认出不远处忙活的刘大虎,惊喜的叫了一声:“咦,大虎哥。”   听到有人叫自己,刘大虎似是才注意,他有些惊奇的道:“桃红妹子,哎呀,你咋跑战场上来了。”   桃红掩嘴轻笑,“俺们姐妹们都来了,俺当然得来,俺们不会打仗,但这些活还是会干的。”   刘大虎连忙道:“那桃红你可当心点,那些兵器可利着呢,别伤了自己。”   桃红脸色微红的点点头,问道:“大虎哥,你没受伤吧。”   说到这个话题,刘大虎立即来了兴致,笑道:“鞑子这小短腿,根本就追不上俺们,你看,俺身上还这干净,连血都没咋沾上。”   桃红倒是相信,因为她之前在阵地中也看到勇卫营的作战场景,确实把鞑子耍得团团转,然后再把他们一股一股的消灭掉。   她都很少看到勇卫营士兵被鞑子杀伤,所以此刻在这惨烈的战场上,大家都很开心。   桃红弯下腰,想去将地上那具建虏尸体手上的战刀捡起来,一下子居然没有拿动。   倒不是她连一柄刀都拿不起,而是那死尸的手牢牢的抓紧着这柄刀。   桃红看着他那双瞪得大大,死不瞑目的眼睛,心脏直跳。   但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怯懦的一面,特别是在那些汉子面前,他们都认为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饭。   她要告诉他们,她桃红不是,至少在家里人都死去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刘大虎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正想上前帮忙,却是看到桃红一脚踩住那只手,双手抓住刀把猛的一扭再一拔,就将那把刀取了出来,眼中不由露出惊奇神色。   桃红又捡起几件兵器,正要运到不远处的楯车上,突然听到几声尖叫。   她寻声望去,却是看到几个小姐妹一阵暴退,惊叫连连,原来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建虏居然缓缓的站了起来。   桃红的瞳孔猛的一缩,接着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动着自己,她丢下怀里抱着的兵器,唯独抓着那柄战刀就飞快冲上。   她双手握刀,猛的砍在那个步履蹒跚的建虏身上,却只是将他砍得一晃。   因为她的力气不够,而且没有掌握好砍的技巧,甚至都没有破开棉甲的防御。   但是她迅速的反应过来,直接劈头盖脸的往那建虏的脑袋上砍去。   这建虏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气,只凭着那口难以下咽的不甘才撑到了现在,躲都没办法躲,哪里能经受这样的暴砍,直接被砍翻。   在刘大虎第一时间赶过来时,发现那建虏的脑袋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脖子都快被砍断了。   看到桃红还在发狂般的疯砍,刘大虎小心的挪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并将刀卸了下来,然后安慰道:   “桃红,桃红,他已经死了,死了,彻底的死了。”   桃红愣住了,回过神来,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之前几个吓得逃开的姐妹连忙过来安慰。   ……   此刻战场上,除了已经逃走的,剩下还有一百多个满洲兵被完全堵住。   他们知道逃走无望,所以将能聚集的楯车都围起来,围成一个圆圈,然后所有人都躲在里面。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明军只需要一枚炮弹就可以将他们这看似坚固的防御给轰个稀巴烂。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命运的宣判一直没有来临,甚至连原本要对他们发起进攻的明军都撤离了,只留百余人在百步开外防备着。   有一些满洲兵通过楯车上的射击孔向外观察,发现明军正将十几门红夷大炮往京师方向运,另外还有一匹匹战马,以及一辆辆楯车。   那些楯车,即便是损坏了,明军也没有放过,全部带走。   让人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去动那些尸体身上的棉甲。   这些明军应该不会不知道棉甲的价值比之楯车还要高吧,哪怕是有些地方破损,完全是可以修补好的。   还有他们这一百多的满洲兵,难道明军也看不上?   正在这时,红莲和几个好奇的小姑娘一边捡着兵器,一边向这边靠近。   她们已经知道那个圈圈里面躲着一些建虏,都是活着的建虏,真是稀奇,沈大人居然没有消灭他们,而这些建虏也就这样躲着不敢出来。   但她们都知道,沈大人留着这些建虏肯定是有一些用处的,趁着这些建虏活着,上来瞅一眼,不然没机会了。   当然,她们也只会在勇卫营的警戒线之外观察观察,在这个距离上是没什么危险的。   看到一个建虏冒出脑袋,她们好像是看到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般,激动不已。   而这些向外观察的建虏,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显眼的女人。   “狗杂种,连女人都派出来了,这是在羞辱我们吗?”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镶黄旗的牛录章京问向这里职位最高的那个正白旗的甲喇章京。   这甲喇章京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这些明军根本不怕咱们跑了,他们这般狡猾,肯定是想要利用咱们做些什么。”   “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和他们拼了。”镶黄旗的牛录章京愤怒的道。   甲喇章京只感到无尽的悲哀,拼,不是一直在拼吗?结果呢?近两千的满洲精锐,拼出了什么战果?   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剩下他们这两百都不到的人,拿什么拼?   他面无表情的回应道:“先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我们再做决定。最好能破坏他们的阴谋,这也是我们最后能为大清做的。”   众人想了想,大部分都比较认可。   突然,大地似乎在微微震颤,一个士兵兴奋的大叫道:“援军,援军,肯定是咱们的援军来了。”   “骑兵,骑兵,好多骑兵,全部是骑兵。”   听到喊声的人争先恐后的通过楯车的射击孔,或者不顾危险的伸出脑袋向大营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们看到了远方的天际渐渐的显现出一道亮丽的黑线,那是万马在奔腾。   颜色各异的旗帜在迎风招展,鲜艳的盔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隆隆隆……”万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他们的前方,一千多的明军显得是如此的渺小,所以只能疯狂撤退。 第一百六十章 互相算计   “哈哈……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一定是英亲王殿下亲率援军来了。”   “明狗就是靠着战马避开我们,然后无耻的用火枪对我们远射。现在我们都是骑兵,看他们如何应战。”   “杀光他们,杀光明狗……”   这一百多个满洲兵皆是兴奋中带着无尽的仇恨,他们败得太惨了,太憋屈了。   他们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是不服,他们已经习惯了胜利,在他们心中,明军依然是懦弱的,是不堪一击的,是根本无法与大清精锐正面作战的。   今天也是一样,明军根本不敢与大清精锐正面碰撞,而是通过无耻的手段消耗大清精锐的有生力量。   如果正面一战,任何一个大清精锐都可以打三个、五个,甚至是十个,可这些无耻的明军就是不敢。   那么多大清精锐被懦弱的明军杀掉,他们只感受到了屈辱,不甘心,唯有报仇雪恨,将这些明军杀个一干二净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杀出去,把那些看热闹的明国女人都抓住,然后当着明军的面凌辱,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但理智压下了冲动,他们知道一旦自己一动,肯定会有成百上千的明军围杀过来。   所以,他们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英亲王殿下率领的这支援军身上。   此刻,被捆绑在阵前的巴克山听到动静之后,再次努力的抬起头。   之前他疯狂的吼叫,将嗓子都喊哑了,现在都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了,只能通过眼睛看。   浑浊的双眼望着萧索的战场,心中无尽悲凉,那一具具躺在的地上的尸体,应该绝大部分都是大清精锐吧。   朦胧的视野中,他分辨出了那一条由远及近的黑线应该是大清的援军过来了,而且是以骑兵为主。   但是他的心里并没有任何兴奋,作为一个没有直接参与,却全程观看了这场战斗的人,他的心境反而更加清明。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即便这支援军抵达,大清恐怕也很难讨到什么好处,更不可能歼灭这支明军。   除非这支明军真的热血上头,选择在阵外与大清铁骑交战,而不是选择退回阵地。   巴克山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虽然他不知道这支明军的主将是谁,但他却知道,这个人非常的冷静,不是那种好大喜功,贪功冒进的武将。   这样的人,想他犯这种错误,很难。   ……   很多人说阿济格性格粗暴,缺少智慧,但他不蠢,一点都不蠢。   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所以他早就将自己以及清军高层都隐藏了起来,并且分散开来,免得再次被明军的火炮重点关注从而造成重大损失。   至于中军位置,那只不过是摆设罢了。   他和阿巴泰一样,也换上了普通士兵的棉甲,在庞大的军阵中很不显眼。   至于阿巴泰,在逃回的路上便与阿济格汇合了,简单的与阿济格汇报了一下战况。   阿济格非常震惊于己方上万兵力会败得这么迅速,而且败得这么惨,特别是满洲八旗的损失,让他既心痛,又愤怒。   他很想对阿巴泰狠狠的咆哮并咒骂一顿,但大哥别说二哥。   仓促出战的命令是他阿济格下达的,最先被明军炮击从而影响军心的,也是他阿济格,最先狼狈逃离的,还是他阿济格。   跟在他阿济格身边的人死得是不多,但是份量重的很多啊,已经宣告死亡的固山额真便有镶白旗的英俄尔岱,正红旗的杜雷。   英俄尔岱是当场就死了,杜雷先是重伤,在抢回途中伤重而亡。   固山额真可是一旗中除了旗主之外职位最高的大臣了,而除了这两个固山额真,和务达海一个级别的梅勒章京也死了两个。   还有甲喇章京,牛录章京,更是死了一串,普通士兵那更不用提了。   除了这些已经死了的,还有不少重伤的,镶黄旗一个梅勒章京断了一条腿,估计很难活下来。   另有四五个甲喇章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两人伤势较重,生还的机率也不高,即便另外几个受伤轻一些的,也不敢保证就一定都能活下来。   至于受伤的牛录章京,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了。   可以说,从太祖起兵以来,别说没有哪一战损失这么多这种级别的高层,几十年加起来也没有在战场上损失这么多啊。   所以这事闹得就很难看了,阿济格这才一回去立马组织兵力要报复回来,不然回去根本没办法交代。   但是,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没有一股脑的直接率军压上来,而是将军队停在了六里开外的位置。   因为他希望看到的局面是明军借着大胜之势扑上来。   哪怕明军不直接扑上来,与京师城外的防御阵地相隔远一些也可以。   不然的话,他怕自己率军冲上去,明军就直接退回阵地。   他可不认为自己光凭这些骑兵就可以一举突破明军的阵地,就算能突破,恐怕也会损失非常惨重,这不是他阿济格想要的。   所以,阿济格只想与勇卫营在阵地外的广阔区域决战,哪怕是多挨几轮炮击他也愿意。   可是,明军并未如他所愿,甚至他都有些看不透明军的意图。   因为明军既没有撤回阵地,也没有呆在距离阵地很近的位置,所以他不确实自己一旦率军冲上去,明军究竟是直接迎战,还是转身逃回去呢?   若明军迎战,他阿济格绝对不会惧战,若是明军逃回去,那他阿济格就比较尴尬了,是强攻,还是再次的狼狈撤回?   强攻必然损失不小,撤退也会挨几轮炮击,不但会损失一些兵力,还会再一次丢了颜面。   思量一番,阿济格终于学会了慎重,他觉得事情要按最坏的准备打算。   他拿起望远镜,想确认一下明军主力与阵地之前的距离,以便能够计算出自己一旦发起进攻,是自己先一步追上撤退的明军,还是明军先一步撤回阵地。   可阿济格还没有看清楚,便感觉手中一空,望远镜直接消失,谁这么大胆,敢从他阿济格手中抢东西。   还没等他发怒,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殿下,快离开这里,明军会通过千里镜选择炮击目标。”   听到这话,怒火中烧的阿济格只能将火气咽了下去,连忙换了个位置。   虽然说这么远的距离,明军的火炮即便能打到,也很难打得准,但他还是不敢再冒这个险,毕竟今天挨的炮够多了。   还别说,沈浪还真的是让锦衣卫将建虏阵营中用望远镜观瞄的目标给记下,一旦有炮击的机会,就优先向这类目标下手。   因为可供他辨别敌军高层的方法不多了,除了旗帜、服饰之类的,就是望远镜这类一般只有高级军官才能配备的标志性物品了。   双方各怀心思,互相算计。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性的考验   阿济格已经不敢轻易的自作主张了,因为这关系太大,他自己不方便使用望远镜观察,便让其他人好好计算一下。   随后,他派人将阿巴泰叫过来,问道:“饶余郡王,你觉得明军摆出这样的阵势,是引诱我们进攻,还是真的想与我大军一战。”   阿巴泰毫不犹豫的道:“我觉得引诱我军进攻的可能性更大,这支明军主将非常狡猾,类似的计策他使用过不止一次。”   阿济格却是道:“可我看明军距离其后方阵地也有很远,若我等派出轻骑迅速发起冲击,能否在他们退回去之前追上并与之交战?”   “若能追上,明军即便想退回阵地也来不及了,我等全军压上与其绞杀在一起,京师城墙上的守军也将束手无策。”   阿巴泰知道阿济格还是更倾向于冲上去冒险,因为英亲王心里的压力太大了,唯有通过尽快战胜这支明军才能化解一些。   虽然对阿济格也没什么好印象,但阿巴泰清楚,若阿济格受到处罚,他阿巴泰身为副将也难逃被追责。   想了一下,他建议道:“殿下,我们可以先假装撤退,看能否将明军引诱出来。若能将其引诱得更远,我们再决定是否发起主动进攻。”   阿济格没有急着回应,这个计策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担心这样来回折腾会动摇军心。   不过,若不想冒太大的风险,也只能如此了。   “撤……”性格火爆的阿济格这次没有独断专行,听从了阿巴泰的意见,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   清军万骑匆匆而来,仅仅观察了一下,又立即转身离开,着实让人非常意外。   特别是那一百多被围着的满洲兵,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这些人躲在楯车圈中,援军没有注意到。   几人冒险推出两辆楯车,冲出来拼命的挥舞着正白旗和镶黄旗的旗帜,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但是庞大的大军好像是真的没有人看到他们,义无反顾的转头撤退,越走越远。   勇卫营没有阻止他们的举动,直到他们自己意识到危险,失望的又退回到了楯车圈中。   不少人脸上显露出绝望,也有不少人露出悲愤。   “应该是没有看到我们,或是把我们当成了明军冒充的。”   “对,应是把我们当成明军冒充的,明军很狡猾,冒充我们很正常。”甲喇章京如此宽慰道。   是真的吗?也许是的吧,一些人还抱着最后一丝信念。   其实沈浪留下这点人并非是为了引诱阿济格救援,只要阿济格不傻,就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人冒险,勇卫营一轮齐射都不止带走一百人。   从军事上这样考虑没有错,但沈浪却要从人性和心里上对阿济格进行打击。   军事题材的电影中经常有这种桥段,敌对的一方会击伤对手一个目标,伤而不杀,引诱目标的同伴前去救援。   目标的同伴如果不救,他们就一枪一枪的打在受伤目标的身上,但不会取其性命。   只让其更加痛苦,不停哀嚎,让目标的同伴承受巨大的心里压力。   目标的同伴若是去救,他们就立即打击救援人员,对其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就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是对人性的考验。   理性的考虑自然是不能去救,因为也很难救下来,反而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是不救,看到同伴这般痛苦,内心又要受到巨大煎熬。   或者有人选择自己亲手送同伴上路,让其少受些痛苦,但这样就不用承受心里的煎熬了吗?   原本沈浪的计划是等建虏的大军靠近,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这支满洲兵给一个个的消灭。   阿济格可以不救,但底下万千普通士兵看到他们的主帅对这些士兵的生命如此漠视,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只是士兵,不会考虑什么战略,什么代价,他们只考虑最浅显的道理,你今天可以漠视这一百多人的性命,明天就有可能漠视我的性命。   满洲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而且还有那么多汉人和蒙古人,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判断。   当一点不满在内心里生根之后,就很难消除,若是这种不满越聚越多,最终便会以不同形式进行爆发。   这些人不管是对阿济格不满也好,还是对勇卫营更加痛恨也好,都是沈浪想看到的。   他不怕这些人对勇卫营产生痛恨,因为勇卫营够强,不会被轻易击败。   而你心里带着巨大的痛恨,在战场上就有可能意气用事,从而更容易落入圈套,或者死战不退。   今天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若是建虏失利之后早些撤退,他们的伤亡绝对不会这么大,甚至可能会减少三成以上。   特别是最后,都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还有不少人无法接受,没有第一时间撤离,结果呢?   剩下那一百多人躲在那个楯车圈里出不来,其他大部分已经躺在了地上变成了尸体。   沈浪自然不会认为是阿济格不知道这些人,而是直接放弃了。   作为主将这种选择没错,换成他沈浪也不会冒这个险的,而是会通过后期的心理引导来化解全军士兵心中的不满。   至于阿济格会不会做这个工作就不知道了。   沈浪沉吟了一下,没有下令将这些建虏直接消灭,看能不能利用这个契机让他们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如果能一次性抓获一百多个俘虏,那产生的影响力可能比消灭一千人还要好。   虽然现如今的满洲兵没有被洗脑,但是他们的作战意志也是非常疯狂的,想抓到俘虏并不容易。   没有多久,大喇叭开了起来,将录好的劝降之语播放出来,用的还是满洲语,是之前向勇卫营投降的蒙古甲喇章京阿努金的声音。   为了让他见识到勇卫营的强大,沈浪没有下令禁锢他,反而给了他一套明军的衣服,让他呆在一处前沿进行观战。   阿努金原本以为自己战败,是自己麾下战斗力的问题,毕竟双方斗了几百年,整体上蒙古还是处在下风。   没想到先锋军的最后一战,主力几乎都是满洲兵,可整个战斗的过程和结果,几乎是一边倒。   满洲兵的表现还不如蒙古人,被明军全面的压制和屠杀。   他阿努金的蒙古骑兵起码还冲到了明军近前,与明军发生了近战,甚至还杀伤了一些明军。   而这些满洲兵,几乎碰都碰不到明军,被明军耍得团团转。   阿巴泰逃了,务达海也逃了,剩下的人在最后的疯狂和不甘中被一一剿灭。   只剩下那一百多个满洲兵像老鼠一般躲在那个楯车圈里不敢出来。   其实出不出来命运都已经决定了,明军随时可以将他们剿灭。   今天的战斗,可以说完全颠覆了阿努金对明军的认知,之前投降是因为无奈,现在却变成了庆幸。   所以在明军让他对着那个古怪的玩意儿说出明军自己草拟好的劝降之语时,他非常的配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必须赢!   当然,并非沈浪不想引诱阿济格进攻,但他的诱饵不是这一百多个满洲兵,而是整个勇卫营。   让阿济格感觉自己有机会扑上来,而勇卫营没有足够的时间撤回去,这样就可能发生建虏最希望看到的近战。   别说建虏的兵力更多,就算是同等兵力,贴身近战的情况下,沈浪都不看好自己的勇卫营。   沈浪能够清晰的认识到单兵近距离拼杀中,勇卫营与建虏之间的差距,这个差距不只是勇卫营,而是所有明军。   满清能够打下如今的基业,其重步兵功不可没,阿济格对己方的近战肯定更加自信。   不然的话,建虏也不会一次次的宁愿付出一些代价都希望冲到近前发起近战,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贴身近战极为自信。   所以沈浪投下的诱饵是非常吸引人的,毕竟这次勇卫营对建虏的杀伤是空前的,严重的打击了其信心和尊严,从上到下没人不想消灭整个勇卫营。   等建虏发起进攻之后,自己再回撤,引诱建虏继续深入,然后迅速撤回防御阵地内。   火枪、火炮连射几轮,肯定能给建虏造成不错的杀伤。   要是阿济格被彻底激怒,下令发起攻坚战那就更好了,没携带任何进攻器械的骑兵进攻拥有多道壕沟防线的阵地,那不正是他沈浪最想要看到的吗?   可没想到,以缺少智慧,性格粗暴闻名的阿济格,居然忍受住了这种诱惑,没有上当,反而选择了撤退。   可能是前面打太狠了,阿济格也长了心眼,或者他也听了别人的劝吧,有些遗憾。   既然阿济格不上当,沈浪也不会冲上去拼命,没有必要。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阿济格好好的走,立即下令周遇吉所部跟上去。   必要的时候能咬几口就咬几口,同时要阻止他们将建虏的尸体搬回去。   毕竟那些尸体身上的棉甲可是比较值钱的战利品,再让他们连尸体都收不回去,对其军心也是一种沉重打击。   得知明军真的从后面跟来,阿济格暗自欣喜,但没有多久他就郁闷了。   因为明军根本就没有拉近距离追过来,只是在后面两里左右的距离若即若离的掉着。   而且还不是全部,只有不到两千的兵力。   阿济格有些失望,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回撤,准备将这支明军引诱得更远一些再动手。   因为明军太狡猾了,你一追他就跑。   只有在他们跑回去之前将他们咬住,才有可能歼灭,不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济格现在的心思主要在勇卫营身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那些尸体,毕竟骑兵也不好将尸体搬回去。   如果仅仅只是将棉甲扒下来,将兵器带走,那样影响更不好,所以他只是下令将遇到的伤员尽量带回去。   看到建虏没有停下来搬运尸体,也没有动那些棉甲和兵器,周遇吉也就没有率军上前袭扰,依然保持一两里距离的间隔。   如果阿济格要是知道搬运尸体就有可能将明军引诱过来,恐怕他早就行动了。   他一直担心明军相隔有些远,怕一动手就将明军给吓跑又追不上,所以才迟迟未下定决心。   在距离大营只有三里左右时,阿济格得到消息,明军的主力也在后面跟着,只是距离更远一些罢了。   他有些不明白明军主将跟这么远是要干什么,难道还想攻打自己的大营不成?应该不会有这么疯狂的人吧,这支明军的主将看起来也不像这种人。   他懒得去猜沈浪所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能够咬住明军这支近两千的先锋军,让其无法逃脱,那很可能引诱明军主力前来救援。   若是真的成功的话,那就有可能逼明军进行决战。   这里距离己方大营比之明军距离其后方京师要近得多,真有什么变故,也是己方的援军更先一步抵达。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到后面跟着的明军速度放得更慢,似是要停下的意思,阿济格第一时间抽出近三千精骑,并责令都脱下沉重的盔甲。   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不顾一切追上并咬住明军的先锋军。   这个策略也得到了阿巴泰等不少高层将领的认可,因为在他们想来,在明军的火枪面前,棉甲都不足以提供足够的防护作用,更别说山文甲了。   大概在三百步内,棉甲就基本上挡不住明军的火枪了,棉甲的作用只是能少挨一两轮的射击,减少部分伤亡而已。   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减少伤亡,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咬住明军的先锋军,哪怕是多付出一些伤亡都是值得的,这是能够保证胜利的前提。   不然,穿再厚的棉甲,碰不到明军都是白搭。   当然,这更多的是相对于满洲兵而言,因为只有满洲兵才有足够的棉甲,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军,配甲比例都不高,更别说棉甲。   有了满洲兵带头,其他人也不敢有怨言,皆尽去甲。   可不要真的认为是阿济格等满洲贵族大公无私,一视同仁。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满洲兵的伤亡,这些抽调的人中,自然少不了汉人和蒙古人,而且还要将他们放在前面。   在前面自然是最危险的,完全就是用他们的性命去消耗明军最开始的射击,而随着靠近,明军很可能都不敢下马装填弹药了。   无法装填弹药的明军,在马背上就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那身处最后的满洲兵就可以付出相对较小的伤亡了。   鉴于汉人和蒙古人的作战意志与满洲兵相差甚远,之前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叛逃的情况,所以阿济格这次把汉军和蒙军最高的将领都带上了。   让他们亲自给各自的军队下达死命令,若是作战不力,从上到下的相关人等都要受到严厉惩罚。   若是再出现叛逃的情况,相关将领直接处死,留在辽东的家眷全部为奴,家产充公。   满洲人为了能够控制人口更多的汉人和蒙古人,除了军事威慑,就是政治联姻以及控制人质。   高级官员用政治联姻,再以子嗣为人质,中低层没有组建家庭的,则赠予他们女人、家奴,让他们生儿育女,而这些家眷自然就成了人质。   所以,背叛的代价非常大,这也是很多投降满清的汉人在打仗的时候比之在大明更卖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正因为如此,之前被击溃的汉军,有部分人思来想去最终又逃了回去,被阿济格狠狠的杀了一批。   知道阿济格非常重视这一战,孔有德和尚可喜都不敢怠慢,尽量挑选忠诚度高,几乎不会背叛的麾下出战,心里一阵肉痛。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的伤亡必将不小。   满汉蒙三军大约各配一千人左右,组成近三千人的精骑,依然是汉军在前,蒙古人次之,最后是满洲兵。   在汉军和蒙古军中还有部分满洲兵负责督战和指挥,以确保汉军和蒙古军能够及时而坚决的执行命令。   不说背水一战,但对这一战,阿济格等人倾注了极大的心血,花了极大的心思,也想要拥有极大的收获,必须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沈浪的理念   “务达海,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无法完全任务,提头来见。”阿济格给务达海下了死命令。   务达海心中颇为无奈,今天吃败仗狼狈逃回来的将官又不止他务达海一人。   可谁叫为首的两个,一个是郡王,一个亲王,而他务达海只是一个梅勒章京,不给他务达海压力,给谁压力?   “喳……”务达海不敢有任何不满,立即应令。   “随我出战,敢不用命者,杀无赦。”   务达海直接将压力转给了下面的人,因为他清楚阿济格不可能只是说说,完不成任务是真的会要了他脑袋的。   满洲兵驱逐着汉蒙组成近三千精骑,迅速的一转马头,折返向着周遇吉所部靠近,起初速度并不快,做出一副只是驱离明军的姿态。   周遇吉第一时间发现了建虏的举动,立即下令全军停下脚步,看这支建虏骑兵究竟要干什么。   而沈浪在得知消息之后,立即率主力靠近。   在这支建虏骑兵接近到四百步左右的距离时,周遇吉发现建虏的主力依然在回撤,随即一声令下,一千骑马步兵下马列阵,静待建虏骑兵发起攻击。   进入一里之内后,务达海一声令下:“换纵阵。”   已经连番吃过大亏,务达海知道不能将正面扩展得太开,不然在明军的一轮齐射下,损失会非常惨重。   所以立即下令排成纵阵,尽量不超过十列。   周遇吉看到对方列成纵阵,便知道建虏不是威吓,而是要准备进攻了,他通过无线电和沈浪商讨了一下应对之策,两人迅速的确定了战术方针。   周遇吉一声令下,以司为单位自由射击。   各司把总又会命令麾下按局为单位进行自由射击,所以同一刻可能只有几十人射击,这样在保证火力不会太过浪费的同时,又能够持续输出。   每个士兵只限射击一次,射击完之后立即退下来装填好弹药。   “砰砰砰……”一声声杂乱的枪声响起,前冲的建虏不时的有人从战马上掉落,还有一些战马直接带着马背上的主人一起人仰马翻。   因为对伤亡已经有所预期,所以这些伤亡并没有削减务达海的进攻决心,而且他自己也没有退路,只能大声下令加快速度。   后方的满洲兵迅速的执行他的命令,大声呵斥起来。   一个个满洲兵目光凶狠的扫视着前面的人,看谁不够卖力。   一个满洲兵似乎发现了目标,他不停的策马加速,向那个目标靠近而去。   他二话不说,挥舞起手中的狼牙棒猛的砸过去,布满铁刺的锤头凶狠的砸在那个蒙古兵的后背上。   这个蒙古兵被砸得猛的向前扑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一歪就直接摔倒下去,迅速被后面的马群践踏而过。   他之所以向这个蒙古兵下手,是因为他刚才看到至少有三人从后面超越了这个蒙古兵。   他不管是不是马的问题,他只认为这个蒙古兵不够卖力,想投机取巧。   见到这满洲兵如此凶残,周围的其他蒙古人脸色大变,连忙催马加速,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这一幕也在其他各处发生,务达海没有丝毫怜悯,对他来说,如果能够加快速度让明军少射击一轮,足够弥补掉杀的这些人了。   而且杀人还可以让剩下的所有人都更加卖命,何乐而不为。   整支队伍的速度更快,任由前方一个个身影倒下,惨叫声四起,也没人敢有丝毫懈怠。   射击完的勇卫营士兵第一时间退下来装填弹药,但装填好弹药之后他们并没有继续上前射击,而是退回军阵中直接翻身上马。   随着一轮轮射击,退回来的勇卫营士兵越来越多,而建虏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也拉近了一截距离。   “砰砰砰……”最后一个骑马步兵司射击完。   “全部上马,撤。”周遇吉让最后一个司放弃装填弹药,直接下令全军撤退。   没有装填弹药的那个步兵司迅速上马,并最先撤退,周遇吉连忙率领其他人跟上。   看到己方距离这支明军还有一两百步的距离,而明军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撤离,这让务达海气得差点儿当场吐血。   老子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碰都没碰到你,你居然就直接跑了。   其实他心里是有所预期的,这支明军真的非常理智,丝毫不贪功,不恋战,占了便宜就跑,尽量不让自己出于危险之中。   这种理念和沈浪本人有着不小的关系,他深知自己的本钱只有这七千左右的勇卫营,至于其他百万明军,和他沈浪没有多大关系。   即便崇祯信任他沈浪,让他沈浪去监军十万百万,他沈浪也没有这个兴趣,自认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   真等他沈浪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恐怕大明也亡了。   因为大明现在并没有真正的渡过危机,这次建虏的入寇只是突发事件,内部的真正威胁还是李自成和张献忠。   如果自己这支勇卫营在这次的交战中损失惨重,即便将这支建虏全部消灭了也无迹于事。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孙传庭就一定能够干过李自成,万一还是输了呢?   到那时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迅速的培养一支勇卫营出来了,那他沈浪拿什么去拯救大明?没有实力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沈浪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在保证京师安全、崇祯颜面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减少建虏入寇造成的破坏,然后才是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   现在目标其实已经基本达成,已经拿到手的战果完全可以安定人心,沈浪都已经想好了,在必要的时候直接退入京师固守。   京师让你建虏不痛不痒的攻击一下又能怎样,有勇卫营在城内参与防守,多少人攻城都不够看,自取其辱罢了。   正因为有这种清晰的认知,阿济格想让沈浪上当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沈浪对他们下的饵并不是非吃不可,而且能够忍住不吃,只吃自己钓到手的。   就像现在,沈浪和周遇吉商讨的战术就是尽可能的把这支建虏引得更远一些。   在自己下手的时候,让建虏的援军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赶过来救援。   为了这个目标的达成,这就需要提前跑路,免得过早的被他们追上而被迫交战。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拿命填   “不要再管阵形,全力追击……”怒火冲天的务达海咆哮着下令,一定要追上这支明军。   “大人,英亲王殿下还未折返回援,不可太过冒进,否则容易中了明军圈套。”一个甲喇章京不由担忧的劝道。   “英亲王殿下稍后就会来支援我们,追。”   这甲喇章京也是无奈,英亲王殿下是让我们来引诱明军进攻的,你倒好,自己被勾引走了。   不过也是的,这明军将官确实挺让人恼火的,付出几百人的代价,碰都没有碰到你,你却直接跑了,换谁能甘心?   其实他哪里知道务达海心里的苦衷,他不拼命,英亲王就要他命。   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闯。   “砰砰砰……”看到后面追击的建虏骑兵又拉近了一些距离,在前面奔逃的勇卫营士兵立即转身就是一枪。   虽然在马背上转身开枪不好瞄准,但对方目标大,碰也容易碰到,所以追击的建虏不时有人从马背上摔落。   射击完的勇卫营士兵立即加快速度,而没有射击的士兵则在军官的命令下主动放缓速度落到后面去,然后转身开枪继续阻击敌人。   “大人,别再追了,明军的主力向我们侧翼包抄过来了。”   在看到沈浪率领的勇卫营主力向己方右翼包抄过来时,那甲喇章京惊恐的大声嚎叫着。   听到喊叫,务达海似乎冷静了一些,可随即目光一狠,咆哮道:   “转换目标,换纵阵,进攻明军主力,英亲王殿下马上率军支援过来了。”   “杀……”   务达海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阿济格给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咬住明军。   正前方是不能追了,一旦被明军主力冲到自己右翼,四五千人只要一人射击一轮,自己麾下就没剩几个人了。   为了完成任务是要悍不畏死,但并非找死。   看到本来追击周遇吉的建虏迅速一转马头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沈浪倒是有些意外。   他不是意外对方放弃追击周遇吉,而是意外对方居然敢向自己冲来,这不是找死吗?己方的兵力将近是他们的两倍。   各种事实已经证明,远距离作战中,别说勇卫营的数量更多,哪怕是同等数量,建虏都几乎是必败。   正在这时,高文彩冲过来汇报道:“大人,阿济格去而复返,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沈浪又用望远镜看了看眼前这支建虏骑兵,好像都没有看到有人穿甲,他似乎明白了。   迅速下令道:“骑杂马的立即撤退。”   不少人虽然意外为什么不射击之后再撤退,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听从沈浪的命令,没人提出异议,那些坐骑还是杂马的队伍迅速调转马头撤退。   看到明军主力不停的有人调头折返,务达海很是惊奇。   老子都把自己当成一盘菜端到你面前了,你居然尝都不尝一下,转头就走,真的一点都不香吗?   在双方相距四百步左右距离时,沈浪立即派出一个骑马步兵司上前,让他们以局为单位自由射击,射击完之后立即调转马头撤退。   沈浪通过肉眼都已经能够看到建虏折返的大军了,他沉思了一下,立即通过无线电给后方下达了一个命令。   然后又下令道:“不打了,撤。”   务达海简直要疯了,你那么多兵力,我方主力还隔那么远,你跑个鸟。   “追,追,追……”   阿济格也发现明军主力正在撤离,急切的咆哮一声:“全力追击。”   明军的火炮没有带出来,所以阿济格没有丝毫担心,三里的距离说远也不远,以精骑为先锋全力追击,未必追不上以骑马步兵为主的明军。   为了加快全军速度,除了少部分将官,他下令几乎所有士兵都去甲,就是为了减轻战马负担,加快速度。   “隆隆隆……”双方近两万匹马在一片广阔的荒芜中疯狂奔跑,气势恢宏,大地都在颤抖。   事实证明,勇卫营的战马和骑术确实与这些建虏有着一些差距,双方的距离在缓缓的拉近着。   “砰砰砰……”在前方奔逃的勇卫营士兵不停的射击,以阻止越发接近的务达海所部继续靠近。   射击之后的士兵立即策马加速到前面去,没有射击的主动落到后面继续阻击。   但是,不停的伤亡并没有让建虏退却,反而激发他们继续策马狂奔。   “策,策,策……”   “嘞,嘞,嘞……”   看到双方距离确实在拉近,这些建虏精骑非常的兴奋,满洲兵还发出各种怪叫,野性十足。   似乎只要咬住明军主力,就可以将他们留下,然后将这些可恶的明军杀个血流成河,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面对汹涌追来,并不断挑衅的建虏,勇卫营士兵并没有多少恐惧。   在很多人想来,即便是被建虏追上来,己方完全有实力与之正面一战。   这段时间的不断胜利,已经让绝大部分勇卫营士兵的自信心暴涨,传闻中让人恐惧的建虏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样嘛。   所以,勇卫营上下看似在逃亡,其实大家的心态都比较好,阵形也没有出现混乱的情况。   阿济格率主力从后方紧随而至,看到沿途散落的尸体以及惨叫的伤员和伤马,心头在滴血。   但是,要剿灭这样一支狡猾的明军,这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驾,驾,驾……”阿济格将心中怒火通过马鞭不停的宣泄出来,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战马,恨不得它能飞起来,一下子追上目标。   正在这时,在前方全力追击的务达海所部,不少人心头一骇,因为他们看到前方已经列出一排排整齐的线形步阵。   原来是明军的那支跑在前面的偏军停了下来,并下马列阵。   刚才因为前面的明军主力挡住了视线,所以没有发觉,现在明军主力主动避开这个方向,才将他们给显露了出来。   务达海神色狰狞,已经快要追上了,此刻减速甚至是停下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冲。   他唯一担心的是阵形,面对明军的火枪横阵,排成纵阵是最好的方式,可以有效的减少伤亡。   但刚才闷头急追,哪里还能顾得上阵形,现在要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和距离内进行变阵,恐怕是来不及了。   如果在如此极速下强行变阵,反而有可能造成己方混乱,为明军所趁。   “杀……”务达海不管什么阵形了,只能拿命填。   突然,他瞳孔猛的一缩,眼睁睁的看着明军举起密集的火枪。   他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避开,用前面人的身体挡住自己,以防有子弹穿过人群飞过来。   一个司三排四百余支火枪,士兵在把总的命令下,毫不犹豫的抠下了扳机。   “砰砰砰……”一团团白烟升腾,发出一连串如同鞭炮般的响声。   四百余颗子弹像雨点般泼洒而出。   “啊……”   “呃……”   “咴儿……”   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建虏骑兵好像是同时陷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中一般,整片区域的人和马直接向下猛的一矮。   一时间人马翻滚,惨叫不断,一片混乱。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皆是赌徒   聊聊二十余骑本能的抓紧了手中的缰绳,速度放缓了下来,他们茫然四顾。   刚才还和自己一起策马狂奔的同伴,已经成了一具具还在流淌着鲜血的尸体,还有那些不停发出惨叫的伤者,以及嘶叫的战马。   明军仅仅一次齐射,恐怕就造成了近三百的伤亡。   之所以伤亡如此之大,和他们都没有穿甲是分不开的,因为很多子弹都不止穿透一人。   正在这时,后方几个满洲兵飞速而至,他们目光凶狠,手中的战刀、狼牙棒等兵器凶猛的挥出。   “噗”的一声,一个汉军士兵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接向前飞落马下。   另一人的脑袋突然从身体上滚落,血液从断口处像喷泉一般喷了出来,无头的尸体晃了几下才从战马上摔落。   剩下的人大为惊恐,但他们战马的速度都放缓了下来,突然想要提速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个被后方的满洲兵追上。   一时间杀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断,建虏凶残的一面显露无疑。   “杀……”后方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沉重的伤亡反而刺激了满洲兵心中的凶厉之气,不但不能停下,还要继续冲。   勇卫营这边,射击之后的第七司,连弹药都懒得装填,直接反身回去跨上战马,然后疯狂逃离。   在第七司退下之后,已经装填完备的第十一司迅速补上,在把总的命令下,又是一轮齐射,建虏前冲的精骑再次倒下一片。   两个步兵司射击完,也只是两轮,根本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却给建虏造成了恐怕有四五百左右的伤亡,战果很不错。   打完之后,立即上马退走,周遇吉让最后一个没有射击的骑兵司负责断后,不时的返身射击阻止敌人靠近。   而周遇吉所部,原本有近两千的兵力,此刻只有一千多一点了。   因为他按照沈浪的要求,没有让骑杂马的士兵停下,留下的都是骑精马的,以便打完之后能够更快的撤离。   从后面追上来的阿济格在看到这片区域突然多了这么多自己人的尸体时,脸色大变。   他不用询问,只是稍微一看这些尸体的分布,便知道这是被明军密集的火枪阵给射杀的。   “啊……”阿济格大声咆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疯狂的策马狂奔,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英亲王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般追下去是对是错,是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还是真的能够追上明军主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忘了初衷啊,老子的目的是要把明军引诱出来啊,怎么现在好像是自己在被明军引诱着疯狂追击啊。   可如果不追,他阿济格甘心吗?甘心吗?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眼看着可能就要追上,能轻易放弃吗?   这就像一个赌徒,明知道赌下去可能会输得更多,但是心里总还有一些侥幸,只需要一把,仅仅一把就可以回本了。   如果不赌一下,前面所输的,就真的彻底的输了。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阿济格自己,包括阿巴泰也处在这种纠结中,他也无法下定决心放弃,所以也没有去规劝阿济格,给他提供什么意见。   因为追下去,确实有可能付出更多的伤亡,但也确实有可能追上,怎么选?   他阿巴泰又不是主将,凭什么去做这么艰难的选择?选对了是应当的,没有好处,选错了还要承担责任。   就让阿济格自己去烦恼吧,反正现在当权的是他的亲兄弟多尔衮。   如果阿济格犯错了,多尔衮不重重惩罚他,也就没有理由去重罚别人了,不然怎么服人?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济格犯的错误越严重,他阿巴泰很可能还更安全。   以阿济格火爆霸道的性格,此时也不会去想着征求别人的意见,立即决定继续追击,这才符合他阿济格火爆的气质。   不过好在,随着继续追击,新增的伤亡越来越小了。   阿济格猜测是因为己方追得太紧,而射击过的明军没有时间重新装填弹药,所以才没能持续射击。   这是好事,他的心情总算是稍好了一点。   但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不用望远镜就已经能清晰的看到京师的城墙了,说明离明军的防御阵地已经没有多远了,能追上吗?   阿济格放缓了一些速度,拿望远镜看了一下,无法看清前方精骑与明军的距离,也就无从判断。   但是,他却在一些视野没有被挡住的地方看到了一些木桶,这些木桶排成一线,互相之间相隔着一些距离。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木桶肯定不是空的,里面装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明军又要耍阴招了。   “隆隆隆……”沈浪率领主力从木桶之间的空隙穿梭而过,没有多久周遇吉也率部跟上。   约三百步不到的后方,务达海率领只剩两千左右的精骑汹涌而来,仿佛裹胁着滔天怒火。   伤亡三成,却是碰都没有碰到明军,能不怒吗?   他自然早就看到了这些木桶,这些木桶里面,无非是火油或者火药之类的。   但是已经追到这里了,眼看着只差几百步就可以追上了,岂能因为一些木桶就直接放弃?万一是唬人的呢。   毕竟己方从引诱明军追击,到现在折返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明军不但要准备这些东西,还要算计好己方追兵何时能够撤离到这里来,然后再将沉重的木桶搬到这里摆好。   别说这些细致的工作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做好,光是信息的传递都很难完成。   而且这些木桶这样摆成一线,绵延有两里,就算己方最前面的人被炸了,这样的爆炸效果能杀伤多少人?还比不上明军几百人的一次齐射。   明军花费那么大精力和代价图什么?如果木桶里面是空的,那就容易解释多了。   所以,觉得自己已经看破明军伎俩的务达海心中一定,咆哮着下令继续追击。   倒不是他没想过谨慎一点,停下来派人去检查一下,但是这样一耽搁,双方的距离又拉远了,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弥补。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军离他们的防御阵地也不是很远了,若因为这样一耽搁而导致功亏一篑,岂不是太可惜了?   若最终确认这些木桶真的只是唬人的,那将显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别人随便摆一些木桶就将你给吓住了。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赌一把,用最前面的人命去赌一把。   赌输了也顶多损失几百人,相当于多承受明军一次齐射,相比于之前的损失,这些损失完全在心里承受范围之内。   如果赌赢了,那收获将是巨大的,很可能将明军主力给纠缠住。   待英亲王殿下率主力跟上,便有可能将明军重创,甚至是一举将明军的主阵地攻破,一雪前耻。   稍微有些魄力的人都知道如何选择,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冲。   阿济格如此,务达海如此,皆是赌徒。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起爆   “隆隆隆……”一个个建虏骑兵汹涌而至,毫不停歇。   当然,随着越发的靠近木桶,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万一真的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了怎么办呢?那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木桶是全密封的,根本看不到什么情况。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算真的有危险,也要有人去闯一闯。   满洲兵显露出凶恶的神情,看到有谁敢迟疑,上去就是一狼牙棒或者一刀。   最前面的骑兵一阵嚎叫,继续策马加速。   “嗖嗖嗖……”几声,最前面的十几骑从木桶之间那一丈左右的间隙中一穿而过。   咦,没事,屁事都没有,他们皆是长嘘一口气。   嗖嗖嗖,一匹匹战马疾驰而过,都没事。   “哈哈……明狗果然是骗人的。”已经安全通过木桶区域的建虏骑兵疯狂大叫,似嘲笑明军的无知,似自豪自己的胆魄。   狡猾的明军想通过这种方式吓退勇悍的大清精锐,简直是做梦。   越来越多的骑兵顺利的跨过了木桶,更急切的想要去追上奔逃的明军,没想过停下来去查看一番。   毕竟都已经安全通过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留给后面的人去看吧。   阿济格自然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些木桶,看到部下选择直接冲击,既为他们的胆魄感到骄傲,又担心他们的安全。   可是,当看到几十上百骑,甚至更多的人都顺利的通过了之后,他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继续下令赶快跟上去。   倒不是真的没有人发现木桶不是空心的,一个带领麾下跑在最外侧的牛录章京偏移了一下方向,第一时间下令两个士兵跳下马去看一下情况。   因为刚才他经过的时候还故意戳了一下木桶,感觉很沉重,说明里面不是空的。   明军花费那么大代价就为了把这些沉重的木桶搬这么远来吓唬人?他觉得有些不妥。   其他人急切的想要追上近在咫尺的明军,没有心思停下来看一下,他倒想搞明白一些。   两个满洲兵跳下马之后,一人选择一个木桶开始疯狂劈砍起来。   没有一会儿,木桶上面便被砍破了,一股浓重的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他们一下子便闻了出来:火油。   “大人,里面是火油。”其中一人连忙大声喊道。   这牛录章京听到一惊,排这么长,这起码有几百桶吧,几百桶火油搬这么远来就为了摆着,明军为什么不点着呢?   他迅速的回身看了一下明军的位置,最近的也有一里开外了,现在想点着恐怕也迟了吧。   难道是明军自己的失误造成了他们的精心准备白白浪费了?   如果明军提前将这些火油点着,倒是可以形成一道火墙将己方挡住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就可以安然返回。   现在,他看不出这些火油还有什么作用,已方已经有超过两千骑兵冲了过去,就算现在点燃火油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所以,他即便发现了木桶的问题,也打消了上报的心思。   “上马,追。”   一行人迅速的上马离开,参与到了追击明军的洪流中。   其实发现木桶里面有火油的人并不只他们几人,还有人直接上报到了务达海这里,但他却不以为意。   这么多木桶,明军哪怕现在飞过来,也没办法迅速将里面的火油点燃。   没想到这么狡猾的明军也会犯这种错误,是不是一次次的胜利让他们太得意忘形了。   务达海不再想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迅速的被明军所吸引。   因为原本疯狂奔逃的明军居然缓缓的停了下来,而且还调转了马头,一个个骑马步兵迅速下马列阵。   这是准备应战啊,难道是觉得已经跑不回去了,所以选择全力一战吗?   如今双方相距不到三百步,那还想什么,务达海咆哮一声:“换纵阵,杀……”   海螺号响起,前冲的建虏精骑开始收缩阵形,变换成纵阵以应对明军的火枪射击,这样可以尽可能的减小伤亡。   阿济格也看到了明军停下列阵,说明明军自知逃不掉准备正面一战了。   “全军出击,杀……”阿济格神情激动,终于将这支狡猾的明军逼到了这种地步,太不容易了。   他显露出疯狂神色,等这一刻太久了,他要扑上去将这支可恶的明军全部撕碎。   而且也不担心自己暴露位置和身份,明军的火炮没有跟上来,他怕什么?   ……   明军阵地,沈浪、周遇吉、李天龙等将官都用望远镜时刻的关注着建虏的动向。   不过他们不是关注建虏的前锋距离己方还有多远,而是关注木桶那一片区域。   “大人,应该有超过两千人了。”周遇吉适时的出声道。   沈浪点点头,大声喝道:“起爆。”   在明军阵地的中军位置,高文彩率领几个部下严阵以待,因为他们随时要听候沈大人的命令,以便及时做出应对。   在听到沈大人的一声“起爆”命令之后,高文彩大喝一声:“传令,起爆。”   身后的几个部下飞快的通过无线电将命令传达下去。   此时在军阵两翼最外侧,十几个锦衣卫小心的捧着一个方形盒状物。   这个盒状物上面部分的中间位置有四个颜色不同,但大小相同的小凸起。   这四个小凸起右边原本是两个圆孔,此时圆孔上面插上了两根颜色不同的线。   不是麻线,也不是棉线,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线,但非常的结实。   在小凸起的正下方一左一右有两个圆形按钮,一个绿色,一个红色。   “起爆。”   在命令传下来之后,十几个锦衣卫第一时间在方形盒状物侧面一按,因为那里有一个开关。   开关接通之后,上面的四个小凸起有三个顿时亮了起来。   原来这几个小东西居然是灯。   在几个小灯亮了之后,他们迅速的在那个红色按钮上一按。   几乎是在他们按下了按钮之后,突然一连串的惊天爆响争先恐后的响起,大地在剧烈震颤。   “轰轰轰……”橙色的火光伴随着黑色的浓烟翻滚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像巨浪一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还在木桶之间穿梭而过的建虏骑兵仿佛破布一般被撕碎,不少人直接被大火笼罩,发出来自地狱般的惨叫。   一条绵延两里的火墙瞬间形成,以这条长长的火墙为线,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向两边猛的拨开一般。   刚穿过木桶的骑兵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猛的向前扑去,狠狠的砸向前方,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冲向木桶的骑兵则是直接倒飞而去,和后面冲过来的人群来了个正面碰撞,一时间人仰马翻。   灼热的气浪扫过,不少人立即捂住面部发出凄厉的嚎叫,眼睛也无法睁开,然后被同样痛苦的战马掀落马下。   剧烈的爆炸还溅射出一团团火球,这些火球向四周飞出,然后哗哗的落了下来,好像下了一场火雨。   密集的火雨落在人的身上,落在战马的身上。   “啊……”一个个建虏骑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咴儿咴儿……”战马没有人聪明,它不知道通过打滚的方式去灭火,只知道疯狂的挣扎和奔跑。   一时间,阵形大乱。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太多的未解之谜   在爆炸响起的一刹那,阿济格只感觉眼前一花,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瞳孔中剧烈升腾。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仿佛要把整个人都烤熟。   本能的恐惧让他心头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作出反应,向后一仰。   而与此同此,胯下的战马也受到了惊吓,猛的一跳,直接将他掀了下来。   阿济格嗵的一声砸在地上,他不由闷哼一声,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感觉额头一痛,发出一声惨叫。   他本能的伸手去摸,好似抓到了一块燃烧的木炭一般,手指被灼烧得钻心的疼痛,又是一阵惨叫连连。   可是,额头上的疼痛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继续加剧。   一个亲兵跳下来,跑到他身边惊恐的大喊道:“殿下,你额头上着火了。”   原来是有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火球掉在了他额头上绑着的白布上,阿济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疯狂的扇向自己的额头,想将火拍熄。   “殿下,还没灭,用袖子捂住……”   阿济格有些慌乱,听到这话之后连忙用衣袖捂住自己的额头,他咆哮一声,并使劲的搓了搓。   感觉应该将火扑灭之后,他将头上的白布直接扯了下来,却发现白布被烧焦了一大块。   白布上除了沾着血迹,还残留着一块头皮,好像快熟了。   阿济格的左额本就被划了一道伤口,所以才用白布包着。   现在倒好,右额上又烧出一块,刚好对称,看起来倒像是两个龙角被掰掉后留下的痕迹。   他不用去看自己那张原本就长了不少麻子的脸,此刻肯定更加难看。   是的,确实很难看,冲过来的很多亲兵都看到了,英亲王圆滚的大额头上一左一右两个血洞,虽然不深,但奇丑无比。   而且整张脸都熏得乌漆麻黑,和他们中的很多人一样。   可有一点不同,英亲王额头上还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那是因为这里之前绑着白布,现在看起来却是更加搞笑。   很好笑,但没人笑得出来,更没人敢笑英亲王殿下。   阿济格甩开扶他起来的几个亲兵的手臂,气喘如牛,眼睛里仿佛能够喷出火来一般。   可他只要稍微一皱眉头,额头一左一右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很愤怒,但又要努力的控制住不能瞪眼和皱眉,很是难受。   可旁边的人不了解他的痛楚,只知道他的性格,在他们看来,殿下此刻怎么好像并不那么生气似的,面容和善多了。   这都不气,看来殿下是已经习惯了。   嗯,应该是的,这阵子受了多少窝囊气,气撒完了也正常。   阿济格没有心情去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他扫视了一下前方,汹涌的火焰还在剧烈燃烧,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墙。   在火墙这边可以看到的一侧,最前方几乎没看到几个能好好站着的人,很多士兵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发出已经完全变形的惨叫。   可即便如此,他们身上燃烧的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猛。   一些人渐渐的支撑不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迅速的被大火吞噬。   在如此大火面前,战马也扛不住,身上着火的战马完全失控,肆意冲撞。   以防这些战马造成更大的破坏,士兵们不得不努力的将这些失控的战马斩杀。   真是满目疮痍,一片混乱。   不用想,火墙的另一侧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况。   阿济格怔怔的望着这一切,脾气火爆的英亲王在这一刻似乎真的温顺了不少,没有发狂的嚎叫,也没有要拔刀杀人的凶恶。   没人知道英亲王殿下此刻心中所想,周围的亲兵将他死死的护住,不让周围的动乱伤到殿下。   相比于英亲王殿下的狼狈,阿巴泰则要稍好一些,因为他在前面的指挥作战中吃了太多的亏,也见识到了明军太多的无耻招数,很多甚至闻所未闻。   所以在看到这些木桶之后,他心中本能的谨慎了很多。   即便前面的人轻松的通过,但心底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事情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他原本想将自己的担忧和阿济格说一声,但他和阿济格已经不在一起,甚至知道说出来被嘲讽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他有些踌躇,并本能的放缓了速度,甚至不想跨过这些诡异的木桶。   果然,吃亏不完全是坏处,有时候真的是吃亏是福。   正因为前面吃了太多的亏,让他更加小心而放缓了速度,正是这个决定,让他远离了爆炸中心,只感受到了一股吹过来的热气。   虽然逃过一劫,但阿巴泰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眼神中反而流露出无尽的悲凉,又中了明军的圈套。   今天一整天,大清精锐就像傻子一般,一次次的吃亏上当,又一次次的不长记性再次中招,损失一次比一次的大。   难道大清的气运真的随着先帝的离去而耗尽了吗?前后两次南略明国,时间相隔不到半年,怎会相差如此之大,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上次主将是他阿巴泰,这次的主将是英亲王阿济格,但阿巴泰却不认为是自己的能力比阿济格强很多。   如果这次的主将还是自己,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只是这木桶里面装的是什么,真的只是火油吗?火油怎会如此可怕?   明军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在相隔如此远的距离让这些木桶同时爆炸的。   以前没有觉得,现在发现明军中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   明军阵营中,在沈浪下达起爆的命令之后,很多人都做好了听到剧烈爆炸声的准备。   随着一连串的惊天爆炸响起,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众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太可怕了。   还有那冲天的火焰,相距这么远都似乎能够感觉到一阵灼热。   这对沈浪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比这更剧烈的爆炸声他都听过,比这更大的大火他也见过。   他用望远镜看了一下爆炸效果,还不错,基本达到了预期。   能达到这种爆炸效果,木桶里面肯定不只是简单的装了火油。   火油就是经过提炼的石油,他让人在里面又加了不少料,比如高度酒精、淀粉、液体胶水等。   木桶分成两部分,用隔断隔开,上面部分才是这种流体燃料。   但并没有装满,留出了三成左右的空间以储存空气,方便后期的爆燃。   隔断的下面部分才是火药,用一根引线通到木桶盖住的一个小洞中。   小洞中有一个简单的装置,通过绝缘连接线将一整排的木桶串联起来。   然后从最外侧的两边延伸出来,再连通到一里开外的后方,连接上电子引爆器。   在引爆器按钮按下之后,每个小洞中的装置便会迅速的将引线点燃。   哪怕有某个失效,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的。   引线再引燃火药,火药发生猛烈爆炸,从而将上面部分的流体燃料点燃并溅射出去,便有了类似凝固汽油弹的效果。   当然,威力没办法与真正的凝固汽油弹相比,但放在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可观了。   原本沈浪是准备用这些燃料来制造燃烧瓶的,在阵地战中使用。   现在用在这里也不错,效果杠杠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悲催的侄子   这突然的剧烈爆炸,直接将建虏大军一分为二。   还在燃烧的火墙继续阻拦建虏主力前进,而被切割开来的建虏大概有两千人左右。   由于相对靠后,务达海只感觉一股汹涌而滚烫的热浪重重的轰击在自己的后背上。   然后整个人像破布一般被吹得飞起,不由自主的扑向了前面的一匹战马,整张脸直接与马屁来了个亲密接触。   颇有灵性的战马以为是主人在抽打自己,催促自己前进,猛的向前一蹿,一下子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主人给掀了下来。   这个务达海的亲兵也是够倒霉的,刚一落地,旁边一匹受惊的战马就一蹄子踩过来,直朝面门。   鼻子当场被踩得塌陷了下去,整张脸血肉模糊,他发出凄厉的惨嚎。   务达海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让一个麾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自己也不好受,在重重的摔到地上之后。   他除了觉得脸痛,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好像要被烤焦了一般,发出钻心的疼痛。   可还未等他爬起来,旁边的战马一蹄子踩在他的手上,让他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这匹傻马好似没有感觉,居然不知道踩到人了,蹄子一直不挪开,务达海一边嚎叫,一边不停的捶击着马蹄。   好不容易让这匹傻马松开蹄子,他又看到几匹受惊的马向自己这边涌来。   他大惊失色,连忙站起,但还是慢了一步,整个人直接被两匹马夹在了中间。   两匹马的马腹像两堵墙一般将他死死的夹住,而且还在不停的挤压,务达海感觉胸口一阵憋闷,都要无法呼吸了。   窒息感袭来,要死了,要死了。   此刻务达海只感觉憋屈不已,堂堂先汗努尔哈赤的侄子,居然要被马给挤死,这怕是千古奇闻吧。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其中一匹马居然良心发现,主动离开了。   务达海仿佛获得了新生,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一阵怦怦直跳,太可怕了。   不过,他还不是最惨的,离爆炸中心更近的人才最惨,除了一些被当场炸死的,还有不少人连同战马直接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这些燃烧的人马完全失去了理智,惨嚎不断。   特别是战马,被烧得横冲直撞,将原本就混乱的阵形冲得七零八落,并将燃烧的火种向四处传播,引起更大的混乱。   后方已经完全失控了,可即便是阵形的前方,这突然的剧烈爆炸,也是影响极大,甚至一些战马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失控,一时间人仰马翻。   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列阵应战的勇卫营迅速举枪瞄准。   “砰砰砰……”子弹一次次的轮射,弹雨连绵不绝,一个个建虏惨叫着翻滚倒下。   很多人还未从爆炸的惊惧中恢复过来,便成了一具尸体。   趁你病,要你命,突然的大乱让建虏根本没办法组织有效的战术应对,所以勇卫营的突然打击,造成的杀伤非常的可观。   几个亲兵终于看到了刚才从眼前消失的务达海,连忙挤过来,手中的战刀疯狂劈砍,不让混乱的战马靠近过来。   正在这时,其中一人震惊的喊道:“主子啊,你辫子着火了。”   说罢,几人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的帮助务达海拍打着火焰。   可是这火焰不见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将务达海后背的衣服都点燃了,务达海又惨叫不已。   因为他们这些先锋为了加快追击速度,一开始就将沉重的棉甲脱去了,只剩下里面的棉服,非常容易燃烧。   “脱衣服,脱衣服……”有人大叫,都没时间征求务达海的意见,便飞快的扯他衣服,受伤的左手被牵动,务达海发出阵阵惨叫。   最外面的一套脱下来,发现里面的一套也着火了,又是一阵忙活,务达海已经成了光膀子。   更要命的是,辫子还在燃烧,而且已经被烧散了,他们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灭火,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辫子给剪了。   可是,辫子是大清的象征,没有辫子那还是大清的子民吗?这可是要被治重罪的,皇亲国戚更为珍惜自己的辫子。   自家主子可是先汗的侄子,身份尊贵着呢,这要是把辫子给剪了,那可咋办。   正在这时,一个整张脸都被熏黑的甲喇章京冲过来,急切的道:   “主子啊,明军发起猛烈射击,我们伤亡惨重,还请主子快做打算吧,不然等不到英亲王殿下了。”   务达海又不是没有听到明军猛烈的枪声,不用想也知道己方的损失不会小,可他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他努力的忍住身上的疼痛,悲愤不已的吼道:“快剪辫子,剪辫子。”   两个亲兵顾不得其他,其中一人撕下一块布,迅速的用布包住着火的辫子,另一人手起刀落,直接将辫子给斩断了。   辫子不在头上,扑火也容易多了,几个亲兵又是一阵忙活,终于将辫子上的火给灭掉了。   其中一人捧着已经烧焦,只剩下一小戳儿的辫子递到务达海面前。   务达海本就被疼痛牵动得龇牙裂嘴,见此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挥手将辫子给拍飞了。   他抬眼四顾,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热浪还从后方一股股袭来,光着膀子都感觉非常暖和,但亲兵还是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整支队伍已经完全混乱了,前方的伤亡还在持续攀升。   有人发起不甘的决死冲锋,有人发出绝望的咆哮,务达海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败了,彻底的败了。   “主子啊,快做决断吧。”那甲喇章京还是无助的催促着,因为他也很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务达海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状若疯狂。   “决断,决断,自我决断吧,哈哈……”   说罢,他双眼一瞪,猛的伸出完好的右手一把将旁边一个亲兵的战刀拔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就要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还好几人就在旁边,反应也极为迅速,死死的将他控制住,并将刀夺了下来,防止他做出傻事。   “啊……”务达海愤怒咆哮。   “突围,突围,突围……”知道靠务达海已经靠不住了,这甲喇章京只得大声下令道。   可是,突围哪里那么容易。   沈浪第一时间派出军队向两翼包抄,以防他们逃脱。   毕竟这可是自己花费不小的代价切下来的一块肉,不吃下岂不是亏大了。   之所以不贪心,只放两千人进来,就是为了能够全部吃下还不会硌到自己的牙。   趁对方大乱时的几轮齐射,给建虏造成了巨大的杀伤,此刻勇卫营已经保持对这支建虏先锋军有五倍的兵力优势。   并将其前方和左右两侧全部封死,唯一的退路就只有他们后方那道火墙了。   火墙的火势太大了,还未近前就无法承受那热浪的烘烤,想要从这里冲过,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且被烧死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想要突围的建虏,更多的是冲向两侧。   但是明军的火力太强大了,根本没有一人能够冲到近前,更别说突围出去了。   绝路,绝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挣扎   正在这时,高文彩冲到沈浪身前,急报道:   “大人,那个蒙古人阿努金认出了这支建虏主将,叫务达海,是努尔哈赤的侄子,现在的职位是梅勒章京,就在那里。”   说罢,第一时间将目标指认出来。   沈浪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发现目标正被十几人小心的护卫着,是敌方先锋军主将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他立即沉喝道:“神枪手,我军神枪手呢?那个叫大安的在不在附近?”   当然,勇卫营中枪法好的肯定不止大安这一个,但这阵子就数这小子表现得最亮眼,沈浪已经记住了他。   此刻为了保险起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沈浪也想树立几个榜样起来,军中是需要英雄的,英雄可以影响整支军队。   恰好,大安确实离得不远,刘大虎所在部的千总第一时间找到他,让他带着大安赶快去见沈大人,沈大人有任务要交代。   听说要见沈大人,而且沈大人还有任务要交给他们,两人激动不已的同时,又非常的忐忑,生怕任务完成得不好。   沈浪要神枪手,并非是要击毙务达海,务达海现在也跑不掉,他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活捉。   一个活着的皇亲国戚,努尔哈赤的侄子,肯定比死的用处大得多。   ……   左右两侧已经明显突围不出去了,唯一的生机就只有身后的火墙了。   “冲……”不少人做出了决定,他们宁愿被火烧死,也不想死在可恶明军的火枪之下。   不过这熊熊烈火,想要靠人力跳过去,根本不可能,如果借助战马,还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但动物对火是有天生畏惧的,优良的战马也是如此,很多战马本能的想要避开。   “冲,给老子冲……”所有人都清楚,冲过的速度越快越安全,否则就是被活活烧死。   他们不再爱惜身下的战马,直接用护身用的顺刀刺向马股。   在刺痛之下,战马开始暴躁起来,向前猛冲。   “嗖嗖嗖……”一匹匹战马在主人的疯狂刺激下向火墙冲去。   ……   疯狂燃烧的火墙超过一丈高,阿济格甚至看不清火墙另一面的境况,但他清楚,肯定不妙。   毕竟明军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将己方这些精骑切割包围,肯定是想一口吃掉,而且明军起码占着几倍以上的兵力优势。   这突然的剧烈爆炸,自己这边的主力都受到不小的影响,阵形大乱,另一边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会更加糟糕。   所以阿济格在极尽的愤怒和痛心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派出大军从一左一右两侧绕过火墙去支援。   可是,这样一来一去就多了好几里路了,不知道能否赶上。   正在这时,一声大喝在身旁响起,“殿下,你看。”   阿济格寻声向前看去,却是看到一匹匹战马突然从火墙中冲出来,连同其马背上的骑兵都仿佛在沐浴一场大火。   战马嘶叫,人声惨嚎,一些战马刚一冲过火墙就直接摔倒,因为地上的流体燃料比较湿滑。   若是正常地面,即便这样摔倒,也很难致命,可现在不一样,一旦摔倒,瞬间就成了一团火球。   “啊……”一个个浑身浴火的骑兵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别让他们再遭受这样的痛苦,杀了他们。”   “动手,杀……”   一个个弓箭手立即搭箭瞄准,一支支箭矢嗖嗖的飞了出去,不是射向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袍。   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办法救下他们,惟有将他们射杀,才是真正的让他们解脱。   之前他们就是这般处理的,杀得更多。   如那些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身上还插着一支或几支同样被烧成焦炭的箭矢。   阿济格心里在滴血,他们是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宁愿从火墙中冲出来,也不愿坚持到自己派人去支援。   当然,也并非所有从火墙中冲出的建虏都是十死无生,有人身上沾染的火焰不大,而且只沾到了衣服上,只要及时将衣服脱下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终究这只是少数部分,这不是一般的大火,有的甚至都没能跨过来就直接倒在了火势最大的地方,整个人瞬间成了一团火球,下场凄惨无比。   看到麾下一个个绝望的冲入大火中生死不知,务达海目光呆滞。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死亡的,有勇气面对死亡的也不一定敢面对这般熊熊大火。   那甲喇章京单膝跪地给务达海行了一礼,然后无限悲愤的道:“大人,奴才先走一步。”   说罢,他飞身上马,也没有管自己的亲兵和部下。   先策马向后奔跑了几十步,拉开与火墙的距离,然后再调转马头,疯狂的策马加速。   “啊……”他双眼圆瞪,大声咆哮着为自己壮胆,热浪滚滚袭来,瞳孔中是一片汹涌的火海。   在抵达火墙只有几步远时,战马一跃而起,带着一人一马义无反顾的冲向死亡,或是向死而生。   务达海看到一人一马就这样从火墙中消失,他还未来得及感慨,就看到那个位置突然有一匹战马以仰翻的姿势倒进火海中。   马背上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随战马一起倒下,一条腿还被战马庞大的身躯压住。   一人一马落在了火势的正中心,战马不停挣扎,发出痛苦的嘶叫。   “啊……”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球,在疯狂的挣扎着。   务达海一眼就认出就是刚才那个甲喇章京,这种如同来自地狱的惨嚎声仿佛针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中。   身后,明军的枪声渐歇,却并不意味着安全,那是因为所剩的士兵已经不多了。   沈浪以防有人将务达海给击毙,下令全军停止射击,然后派出两个司上千人的兵力去清剿剩下的人。   看到明军包围而来,十几个亲兵看向务达海,催促道:“主子啊,尽早决断。”   “先前为何拦我?”务达海悲愤不已,之前不拦着,他务达海已经自裁谢罪了,那是在极尽悲愤之下做出的冲动决定,那股勇气只是一时的。   现如今让他务达海再举刀抹脖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   至于冲破火墙逃生,他觉得自己绝对是十死无生,毕竟他务达海已经上了年纪,不如年轻时那般矫健,而且还伤了一只手,肯定也会有所影响。   连那么多精锐都葬身火海,他务达海凭什么能冲过去?   虽然怎么都难逃一死,但他务达海也不想火焰焚身,化成飞灰。   哪怕是死在明军枪下,身首异处也比烧死的强。   心中有了决断,务达海转身,看向包围而来的明军,他大声咆哮:“随我杀明贼,杀……”   亲兵没人反对,不管走哪条路,都没有辱没大清。   十多人迅速的翻身上马,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心中无限悲愤。   “杀……”他们不闪不避,发起了最后的决死冲锋,也可以说是最后的挣扎。   砰的一声,务达海只感觉自己握刀的右手臂一痛,手中的战刀抓握不住脱手而出,一股钻痛的疼痛直冲脑海,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惨嚎。   看到目标的手臂中枪,沈浪忍不住赞叹一声:“好枪法,给大安记功。”   听说自己被沈大人亲自记功,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大安难掩心中激动,笑得非常灿烂。   刘大虎也为自己手下这个大头兵高兴,连连拍着大安的肩膀道:“大安,好样的,没给俺丢脸,这下整个勇卫营怕是都要记住你了。”   听说自己要在整个勇卫营出名,大安又开始忐忑起来,俺在村里都没有出过名。   务达海努力忍住巨痛,大声嚎叫起来:“冲……”   通过嚎叫来压下心中的恐惧,双腿不停的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前进,似乎也在催促明军快些向自己开枪。   砰砰砰……   左右两侧的亲兵一个个的中枪从战马上倒下。   枪声停了,务达海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   他愣住了,明军为何不再开枪,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看不见吗? 第一百七十章 高手风范要保持   “杀……”务达海依然在疯狂咆哮,继续催促战马前进,可还是没人向他开枪,也没人向他瞄准,所有人都把枪放下了。   正在这时,他看到十几个明军飞快的冲过来,便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只手受伤的他,刚想从马背上跳下来去找把刀结果自己,勇卫营士兵便已经赶到了,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务达海双眼圆瞪,疯狂挣扎,却被几个勇卫营士兵死死的按住,然后直接被抬走。   没有多久,他就被抬到沈浪面前。   沈浪自然不认识他,他指了指务达海对身旁不远处的一人问道:“这就是务达海,努尔哈赤的侄子?”   懂蒙古语的人立即将沈浪的话翻译给那人听,那人连忙回答道:“是的大人,我可以确定,先前我就是在他麾下。”   看到这个人,务达海总算是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了身份,原本已经挣扎得精疲力尽的他仿佛又恢复了力气。   向着那人怒目而视的同时,又疯狂的挣扎,真的恨不得上前咬上几口,可见心中的愤恨。   堂堂大清的梅勒章京,先汗努尔哈赤的侄子,居然被敌人活捉,这是奇耻大辱。   这个耻辱将他务达海几十年的征战功勋给抹干净了都不够,甚至还会牵连到整个家族,他能不恨此人吗?   沈浪也不担心务达海咬舌自尽,让人将堵住他嘴的布团扯掉。   能够说话的务达海疯狂的咆哮起来:“阿努金,你这叛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努金却是嗤笑一声,“这话更适合你自己,要不是你不顾我们蒙古人死活,我的部下怎会战死这么多?”   “不过,我现在却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向英明神武的沈大人投降,我和我的部下可能早就死光了。”   务达海找不到其他的话反驳,继续咆哮道:“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这叛徒的,大清不会放过你全族的……”   既然确定了此人身份,沈浪也懒得听他叫嚣,立即让人将其拖下去看管起来。   “建虏援军来了,撤。”   继续跑路,都懒得派人去补刀了。   至于那些还未死的伤员,让建虏自己去处理吧。   当然,不排除有少数混在尸体中装死的人,沈浪也懒得管了,能够这般逃得一命,也是他们的运气。   ……   阿济格让人给自己额头的伤势处理了一下,然后又缠上了一块干净的白布。   他站起身,放眼看向前方的一片狼藉,鼻息间闻着浓重的焦臭味,悲从心起。   现在已经没人从火墙跳过来了,明军的枪声似乎也停歇了,先锋军肯定已经完蛋了,救不回来了。   三千先锋军,在追击的途中便已经损失上千人,剩下的几乎都被明军截留到火墙另一边,惨遭剿杀。   有三四百人选择冲破火墙逃生,可这些人大部分都葬身火海,剩下活着的一百多人也个个带伤,成为了承重的负担。   这和全军覆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先锋军的巨大损失,他阿济格带出来的骑兵,在兵力上已经不占什么优势了。   即便能够咬住明军也不一定能够取胜,万一明军还有什么阴谋,那真的是太不敢想象了。   他不敢再耽搁,立即率领剩下的人绕过火墙追上去。   火墙这边,阿巴泰看着离开还不到一里的明军,只是目送,没有下令追击。   虽然心中无比愤恨,但是饶余郡王心底第一次生起了无力感,第一次信心不足,生怕接下来还有陷阱在等着。   所以哪怕有机会追上,他都生不起任何追击的念头。   他现在想的反而是,明军如果再返回袭扰,自己是不是要立即撤退。   收回视线,他木然的下令道:“快救伤兵,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   明军没有来得及清理战场,应该还有一些人活着。   确实,不但有不少人活着,还有一些人甚至都没有受伤,故意倒地装死。   也许是想通过装死的手段引诱明军上前,然后暴起杀人,又或是真的不想死,通过这种方式苟活。   至于是哪一种,已经没人去追究了,也无从追究,今天死的人太多了。   可那些伤者,却不容乐观,哪怕是轻伤,都需要经历一番磨难,能不能活下来还难说。   阿济格一脸阴沉的从后方追上来,在看到阿巴泰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何不继续追下去,饶余郡王难道被明军吓怕了吗?”   阿巴泰知道阿济格的心情很不好,这家伙心情一不好,就容易乱发脾气,逮谁咬谁。   可他阿巴泰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他自己的心情现在也很不好呢,大小也是个小旗主,所属有六个牛录,这次出征抽调了六百余人。   到目前为止,已经损失一半了,其中一百多就躺在眼前,他心情能好?   所以,都敢给皇太极脸色的他怎能轻易的惯着阿济格,于是淡淡的回应道:“相比我大清精锐的性命,落一个胆小之名又如何?”   阿巴泰这话好似在说,你阿济格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武,盲目追击,导致己方中了明军圈套,才有了现在的巨大损失。   你的胆大,就是用人命填起来的。   阿济格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但也没再继续下令追击,因为想追也追不上了,而且他也怕再次中了圈套。   若再来一次,他英亲王恐怕又要狼狈而逃了,到时候只会更丢人。   当然,他也没打算就此撤退,率领万余骑怒气冲冲而来,损失这么大后直接掉头回去,丢不下这个脸。   所以,他在整理了一下阵形之后,继续率部前进。   对,是前进,不是追击,这两个是有区别的。   因为他已经完全打消了与明军大战一回合的心思了,只想在最后来个体面一点的收场。   他现在的打算就是到明军阵前晃一下,显示自己并没有失去信心,还可再战。   就好像在说:幸亏你们逃得快,不然老子活活打死你。   这就好比两个高手大战,其中一个高手被打出内伤,一口老血都到喉咙口了。   但他还是努力的咽了下去,以显示自己伤得不重,还可再战,努力的维持好高手的风范。   要是当众一口老血喷出老远,那岂不颜面尽失,必成笑柄。   现在阿济格就是这种心态,毕竟这些年大清对明军的胜率太高了。   在他心里,大清精锐就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明军则是不入流的,而且还不讲武德,什么损招都用。   今天被这不入流的一顿爆捶,这心里落差自然无法接受。   里子已经丢失了不少,面子可不能全丢了,仅剩的一点高手风范要努力保持。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阿济格的表演和谎言   本来沈浪以为建虏损失这么大,应该会消停了,再勾引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准备派人再引诱一下试试。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动呢,他们竟然主动跟来了,倒是有些让人意外,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够倔强。   不过,在观察了一阵子之后,沈浪发现建虏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根本不是追人的态度。   于是,他又让周遇吉率部去勾引,得到的反应却是很冷淡,不管周遇吉怎么使出招式去引诱,阿济格都不再全力追击。   周遇吉一度将距离拉近到三百步不到的距离,阿济格还是没有响应,只是派出队伍从两翼包抄,没有从正面追击。   周遇吉麾下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可不敢承受建虏在三个方向的威慑,便立即拉开距离。   既然阿济格玩不起,沈浪也懒得再用老套路玩下去了,立即将周遇吉召回,合兵一起迅速返回。   明军直接走了,不再引诱,反而让阿济格有些不适应,甚至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吧。   于是,他派出不少精骑出前侦查,看明军准备又搞什么阴谋。   阴谋摆在你面前你不信,这没什么阴谋又疑神疑鬼的不相信,阿济格真的是被玩出了心里阴影。   精骑没有侦查出什么情况,阿济格只得带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继续前进,他自己都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这是何必呢?但是他又丢不下颜面直接撤退。   等双方再次出现在对方视野时,沈浪已经率领勇卫营退到了防御阵地的阵前,而阿济格在相距勇卫营六里开外就让全军停下了。   因为他怕明军的炮击,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挨几炮,那得多丢人。   所以他第一时间让人搜索明军火炮的去向,最终确认已经被拖回防御阵地内了,这才心中稍安。   于是,他立即手一挥,一百余骑迅速冲了出去,每个人手中还握着一杆大旗。   这些骑兵冲出去之后,策马狂奔,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显得异常的亢奋,好像刚打了大胜仗一般。   甚至,他们一度冲到距离勇卫营大军之前仅一里左右的距离。   沈浪有些莫名其妙,神经病啊,这是在耀武扬威吗?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   不过,建虏的这番举动,倒确实是唬住了一些人。   比如德胜门城楼上的王承恩,因为之前沈浪率勇卫营主力追出很远,从他视野中消失,所以他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看到勇卫营先撤回来,建虏从后面追来之后还这般张狂,心里本能的认为勇卫营是不是吃了大亏。   毕竟这几千上万大军,多一两千,少一两千,他也没有多大感觉,所以无法从人数上判断。   “难道是先前的爆炸,没炸到建虏,反而把自己给炸了?”王承恩心头不由一惊。   “哎,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啊,哎……”王承恩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最终直接定论了,肯定是这样。   因为在他想来,沈浪还是有些太年轻,之前取得的胜利太过辉煌,所以一时得意忘形了才着了道。   不过他一想,又释然了,勇卫营还有那么多人,沈浪本人也安全,没有伤筋动骨那是可以接受的。   吃了这次亏,沈浪应该会长些记性,以后便会更懂得保护自己了。   对王承恩来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陛下和沈浪都没事,这天就塌不下来。   其实,建虏的举动,不只是将王承恩唬住了,也将他们自己人给唬住了。   这其中就包括还被绑在阵前的巴克山,他亲眼见到了大清太多次的惨败,心里是多么希望看到一次胜利啊。   现在,大清精锐一路将明军追了回来,甚至在他们阵前耀武扬威的不断挑衅,应该是大清取得了一次大胜吧。   是不是和之前的爆炸有关?只可惜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自己居然没能亲眼见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是能亲眼看到一次大清精锐的胜利,死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他随即又发现了一些不对,明军的兵力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减少,而且也不显狼狈,看起来不像是大败啊。   难道是明军损失并不多,英亲王殿下为了鼓舞己方士气,所以才故意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   巴克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之前明军就经常做,斩个几十级就报大捷。   大清接连战败,急需一场胜利,英亲王殿下这般宣扬也没有错,对鼓舞士气是有作用的。   虽然战果不及预料,但能够取得一场胜利,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堂堂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取得过无数辉煌战绩的存在,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要求降低到了这种程度。   若是他知道这仅仅是英亲王殿下舍不下面子,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强装出来的镇静罢了。   其实是大清精锐惨败,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吐血。   当然,还有那一百多个被围住的建虏,原本士气低迷的他们,在见到这种情景之后,一个个仿佛打了激血一般。   之前看到大军直接离去,他们是很失望的,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   明军还不停的用那吵死人的声音在喊话,让他们出来投降,让人烦不胜烦。   现在大军去而复返,而且是追着明军回来的,说明之前的离开很可能并非真的撤离,只是计策罢了。   所以明军才中了圈套吃了败仗,狼狈而回。   英亲王殿下以胜利者的姿态强势回归,应该会继续痛击明军来救援我们吧。   “明狗,去死,哈哈,你们完蛋了。”   “你们也有资格让我们投降,做梦去吧。”   “等会儿我会把你们的狗头一个个砍下来下酒。”   一百多人士气大振,他们再次推出了几辆楯车,五六人冲出来摇起正白旗和镶黄旗的旗帜。   还有人吹响了海螺号,以表明自己的身份,并非明军假扮。   这么大张旗鼓,阿济格想不注意都不行,他心中暗骂不已,明军居然还把这些人围着,到现在都没有清理掉。   要是早知道这些人还被留着,他阿济格可能就不会跑过来了,这不是成心让老子难堪吗?   偏偏还是正白旗和镶黄旗的,一个是亲兄弟多尔衮的嫡系人马,一个是上三旗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不救,那岂不是一下子被拆穿了。   但是为了这么点人去冒险,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阿济格脸色一沉,冷笑道:“明军为了引诱我等上当,真是什么招数都使上了,连假扮我们的人这种愚蠢的招数都不放过。”   阿济格直接判定这些人是明军假扮的,当然,这话是说给普通士兵听的,他们没有千里镜,也看不清楚真正的情况。   而且明军确实是诡计多端,假扮大清士兵被围,从而引诱己方派人救援的事情,他们是完全可以做得出来的。   至于海螺号,那肯定是蒙古人吹的,有蒙古人投降了明军,联合明军一起进行欺骗。   一个完美的谎言成功的圆了回来。   士兵们几乎都相信了这套说辞,但那正白旗和镶黄旗的旗帜应该不是作假,明军肯定缴获了很多旗帜。   战旗成了明军的战利品,这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特别是对于满洲兵来说。   虽然他们相信了英亲王殿下撒下的谎言,但却没有心情去嘲笑明军招数的低级,也笑不出来。   就这样,阿济格通过表演和谎言,欺骗了一堆人,谁说英亲王殿下缺少智慧,绝对胡扯。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疑神疑鬼   沈浪没有让人去打扰那些摇旗呐喊的满洲兵,他留下这些人到现在,就是为了让阿济格难堪的。   现在这些人想吸引阿济格率军前来救援,他巴不得如此。   可是,阿济格的大军半天都没什么动静,那些派出来的建虏游骑还在有意识的避开这个方向。   沈浪便知道阿济格是准备装傻充愣了,或者不认这些人是自己人了。   既然如此,沈浪就来揭穿他的真面目,他一声令下:“动手。”   轰的一声炮响,一团白烟在后方阵地升起,一枚炮弹迅猛而至,狠狠的砸在一辆楯车上面。   楯车阵仿佛纸糊的一般,直接被轰碎,里面躲着的建虏惨叫一片。   一个司四百余人的勇卫营士兵迅速冲上,砰砰砰的一阵射击,一个个准备不足的建虏被打翻在地,惨叫声四起。   这突然的一幕,直接惊呆了后方的建虏大军,不少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英亲王殿下不是说这些人是明军装扮的吗?如果是明军装扮的,明军怎么会向他们下手?   阿济格神色极为难看,他总不能说是明军为了表演逼真,想引诱己方上当,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吧。   这话说出来谁信?   装过头了,早该走了。   其实就不应该来,现在自己人正在被屠戮,再想转头就走肯定不行。   “前进……”他立即下令全军前进,但并没有说是前去救援,甚至都没有让全军加快速度。   这边大军一动,那些人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给我冲,去和英亲王殿下汇合……”正白旗那甲喇章京浑身浴血的咆哮着,不过他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   镶黄旗的那个牛录章京刚才在他面前被炮弹直接轰得血肉横飞,喷了他一身。   此刻,他除了无尽的悲愤,就是尽可能率领剩下百十号人突围了。   哪怕不能直接与援军汇合,只要靠近援军,相信明军就不敢追来,那样就有救了。   “隆隆隆……”四百余勇卫营士兵迅速策马追来。   “砰砰砰……”在拉近了一些距离之后,一些士兵放缓速度,直接骑在马背上自由射击。   一个个撒腿狂奔的建虏后背中枪,翻滚倒地,几乎没人想过转身应战。   因为对他们来说,援军就在眼前,转身应战的最终下场就是被明军玩死,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是,立即有些人发现了不对,他们震惊的是,前方刚才还威风十足的游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接应。   你们在想什么?看到自己人在被屠戮还在迟疑什么?你们还能在那里观望吗?   更让人震惊的是,想来支援的反而被拦下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贪生怕死,还是想抛弃我们。   他们看到己方大军还在前进,说明英亲王殿下是想救人的,只是这支派出来的游骑主将不想救人罢了,或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敢上前。   懦夫,他们违背了殿下的意志,违背了大清的终止。   若自己这些人死了,英亲王殿下恐怕还以为是来不及救援,不会想到是被这些人见死不救的。   他们要向英亲王殿下控告这些大清中的败类,不少人依然在不顾一切的前冲。   还有一些人在看到自己人居然没有及时前来救援,直接疯狂了,这时才想到转身找明军拼命。   可这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被背后开枪打死,或是被正面开枪打死的区别罢了。   绝望,愤怒,咆哮,一个个满洲兵在痛苦的挣扎中倒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正白旗的甲喇章京却一直活着,他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没有子弹击中他这个明显是军官的人。   这自然不是侥幸,而是沈浪有意为之,他还特意下令让士兵们尽量慢一些杀。   看到这些建虏已经被击毙了超过一半,沈浪连忙下令让他们的动作再慢一些,别一口气把人杀光了。   把人杀光了,阿济格那还不直接转头就走。   “一个一个的上……”   这命令一到,勇卫营的枪声一下子停歇了不少,变得很单调,一二十个呼吸才会响一次。   这是在钝刀子割肉啊,一个一个的点杀,而且有时候还失手没有打中人,但这枪声却是实实在在的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阿济格知道明军主将是要干什么,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的引诱自己靠得更近。   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了出来,肯定又有什么大阴谋。   可偏偏自己还没有发现,不能以此为借口转身撤离。   阿济格实在是不想继续往前走了,哪怕是现在走得不快,他总有种一步步向悬崖靠近的感觉,每前进一步,就多一分的危险。   走这么慢,傻子也看出来有问题了,正白旗这甲喇章京感受到了大军的磨磨蹭蹭。   这是在干什么?这像是在救援的样子吗?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他显然不是个很有智慧的将领,所以到现在都没能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们这些人。   哪怕是救不下几个人,但你起码要救啊。   大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任由明军在眼前屠杀自己人,却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大清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难道是觉得自己这些人的命一文不值,不值得救吗?   可我们一直是为大清才战斗到现在的,从没有辜负大清,在几千明军的威逼劝降下都没有妥协过。   现在,却像狗一般被丢弃,这是为什么?   同样是甲喇章京,还被绑在勇卫营阵前的镶白旗甲喇章京巴克山的脑子却是转得快多了。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很不对劲,看似耀武扬威的大清精锐,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却不想一个胜利者。   反观明军的姿态,更不像是失败者。   为什么会这样?   他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是因为所谓的颜面吗?   曾经从微末中崛起的大清,已经将颜面看得比无数士兵的生命还重要吗?   反观立国几百年的明国,今天反而是什么颜面也不顾,一切只为杀敌。   是对?是错?谁之错?谁之过?   大军停了,是的,本来还在缓慢移动的大军也不再前进了,是不是连装都不再装了,可悲啊可悲。   阿济格也很无奈,他不敢再前进了,他觉得有陷阱在等着自己,英亲王殿下已经被整得疑神疑鬼了。   可是不动也不行啊,明军分明是有意让那些残兵向自己靠近。   让整支大军好几千人看着明军肆无忌惮的在眼皮子底下将自己人一个个杀死吗?这对士气的打击是极大的,也会影响他英亲王的威望。   “砰。”“砰。”“砰。”   明军的枪声依然在单调的响起,却仿佛一记一记的砸在他阿济格的心头上,让他的怒火疯狂聚集,在喷发的边缘。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果然有圈套啊   整支大军似乎被阴云笼罩,气氛无比沉重。   阿济格虽然愤怒无比,但终究是理智压过了冲动,不敢真的率全军奋力一搏,风险太大了,他还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   阿巴泰面无表情的策马过来道:“殿下,明军一定有阴谋,或许他们是在等天色暗下来,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   “还是早做决断,尽快撤离吧。”   阿济格心头一动,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   现在面子已经丢得差不多了,想挽回也难了,士气的低落只能回去后想办法重整。   表演算是彻底搞砸了,再呆下去只会更加的丢人显眼。   号角声响起,将那些派出去炫耀的游骑召回,该撤退了。   这撤退的号角,不但这些游骑听懂了,那些被明军不停射杀,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人的建虏自然也听懂了。   显然不是让他们这些残兵跟着一起撤退,他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骑兵,怎么跑得过明军的火枪,这是被彻底抛弃了。   “大清,完了。”那甲喇章京直接双膝跪地,面向北方仰天咆哮。   喊完之后,他不想屈辱的活下去,直接用战刀在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洒当场。   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双眼圆瞪,充满不甘。   堂堂一个甲喇章京,在自刎之前喊出这样一句话,可见是多么的悲愤。   其他人见状,都停下了脚步,有几人走到甲喇章京的尸体旁,也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刎。   大清都抛弃自己了,还死皮赖脸的跑向他们干什么?   “放下武器投降,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明军劝降的话语又响起。   还别说,这次的劝降效果还不错,可能是绝望到了极致,真的有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器,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跟上。   当然,也不缺乏顽固分子,长期以来对明军的轻视,让他们依然保持着高傲,看不起明军,不愿意向这样的对手投降。   他们看到有同伴居然向明军投降,一个个气急不已,举刀就要将这些丢了大清颜面的叛徒宰杀当场。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这些顽固不化的直接被射杀当场。   勇卫营士兵让剩下的人把两只手举起来,然后自己走过来。   这种投降方式,自然是沈浪宣扬下来的,除了勇卫营之外的人,没人见过。   教了好一会儿,这十一个建虏才明白,都将两手举过头顶,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   但是勇卫营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一直有人用枪瞄准他们。   在他们走近到只有几步远时,再让他们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才上前拿绳子准备捆绑。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两人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计算着距离,然后突然转身就向勇卫营士兵扑来。   早就防着假投降的人,所以他们转身的一刹那,就有几柄刺刀捅了过去,身上一下子被捅出了一个个血窟窿。   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任由勇卫营士兵给捆了个结实。   沈浪自然不会关注这种没有悬念的战斗,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建虏大军的方向。   看到他们正在准备转向,要调头离开时,便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全军出击。”   大军迅速运动起来,向建虏冲去。   德胜门城楼上,王承恩都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还要追啊,申时已经过了一半,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天都要天黑了,别再折腾了啊。   王承恩本能的觉得是沈浪之前经历了失败,年轻人心里有些无法释怀,所以想找机会挽回颜面。   这可怎么行,就算他王承恩不会打仗也知道,切不可意气用事啊,否则只会吃更大的亏。   想罢,他准备亲自去将沈浪劝回来。   正在这时,“轰轰轰”的五声炮响几乎同时响起,从左右两个方向传来,王承恩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拿起望远镜。   通过还未散去的白烟,王承恩迅速的发现了炮击的位置。   居然在勇卫营主力军阵两翼两里开外的位置,他都没发现勇卫营什么时候把火炮运到那里去了。   而且还隐藏在几辆损坏的楯车后面,楯车上横七竖八的放了几具尸体,不注意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这明摆着是阴人的啊。   沈浪啊沈浪,你小子果然够阴啊,这阵子阴了建虏多少次了。   王承恩又用望远镜向建虏大军看去,果然发现建虏的阵形一片混乱。   而趁着这个机会,沈浪率着勇卫营加快速度冲击而去,这就是沈浪所说的,趁你病,要你命啊。   这小子可精可精的,怎会着了建虏的道?王承恩不由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   ……   “啊……”阿济格疯狂咆哮,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双眼血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如果明军主将站在他面前,他绝对会直接扑过去咬死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果然有圈套,果然有圈套啊。   都准备要走了,再一次中了明军的圈套啊。   他们的火炮根本没有撤回阵地,只是撤回了一门做做样子,其他都是假的。   包括刚才剿灭那支被围的残兵,还特意用火炮轰,肯定也是为了麻痹他阿济格。   真正的另外五门火炮早被他们隐藏在两翼靠前的位置,距离大清军阵不到五里的距离。   而且,还特意瞄向了他阿济格,有三枚炮弹直冲他阿济格而来,其中一枚似乎就在眼前划过,这是不弄死他阿济格誓不罢休啊。   虽然他阿济格命大再次逃过一劫,但亲兵却是死伤不少,还有一个镶白旗的梅勒章京横死当场。   一次次被耍,一次次损失惨重,心里承受能力再强的人,恐怕也要疯掉吧,无怪脾气本就火爆的英亲王要彻底暴走了。   “殿下,殿下,快撤吧,明军要追过来了。”亲兵将阿济格护住之后,连忙劝诫。   阿巴泰已经找到了生存之道,第一时间换成士兵装扮,然后才冲过来急切的道:   “英亲王殿下,还请下令撤军,我等回去之后再做决定,今日不可再战了。”   阿济格并非真的失去了理智,只是连番打击之后,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宣泄愤怒罢了。   疯狂的吼叫发泄一番之后,却反而感到无尽的疲惫,心累了,不想玩了。   快撤吧,多耽搁一点时间,还要多挨一轮炮击。   明军主力也杀过来了,他倒不是怕与对方决战,而是他已经不敢相信明军是真的冲过来决战的啊。   若只是虚晃一枪,又在几里外停住,然后再把之前的招数使一遍,那真的会让人彻底崩溃。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累了,玩不动了,不作其他想了,撤吧,快撤吧。   英亲王殿下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不然真的会疯掉。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六字真言   “轰轰轰……”在勇卫营炮击的欢送下,阿济格悲愤的率领主力选择转头撤离了。   什么面子里子的,已经不重要了,今天为了面子,已经失去了太多的里子了。   可以说,今天一天的连番出战,就是因为颜面而一次次展开的,结果输得一干二净,这是何苦来哉!   若上天能够再给一次机会,英亲王殿下肯定不会这么冲动啊。   他这个冲动的活得好好的,冷静谨慎的英俄尔岱却早已升天。   夕阳西下,映射着一群萧瑟的背影,无限凄凉。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从后方传来。   “那些战利品都是我们的,谁敢夺我战利品,决一死战。”   声音很大,而且一次次的不停喊着,阿巴泰很熟悉,正是先前干扰己方海螺号的那种类似的声音。   明军所说的战利品,主要是指战死者的战马、棉甲和兵器。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大清的,是要尽可能的带回去。   可是,只要全军一停下来去收集这些东西,明军主力就会迅速逼近,一副随时发起全力攻击的架势。   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是需要下马的,而且无法保持阵形,一旦被明军突进上前,那将会非常麻烦。   而且收集了这些东西,也会拖慢己方的行动,一旦真的发生交战,对己方也会非常不利。   还有一点,扒下了这些死者身上的棉甲,带走他们的兵器,却无法带走他们的尸体,恐怕会让活着的人心生悲凉吧。   最终经过权衡之后,阿济格只能放弃大部分东西,只将容易带走的战马牵走了,谁让他们是战败者呢。   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不憋屈的,明军说不让拿东西,就真的不敢拿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袍曝尸荒野。   而且很多人的尸骸还被己方的战马践踏,因为死得太多了,无法全部绕开。   看到建虏真的很听话,不动己方的战利品,勇卫营上下充满自豪感的同时,嘲讽不已。   沈浪大笑一声,下令道:“把大喇叭再开起来,还用那个唢呐的声音,这次要统一起来。”   于是,大喇叭全部开启,然后在一声令下中,同时播放唢呐版气势音乐:Victory。   沈浪觉得这个音乐此时很应景,Victory是给我勇卫营的,唢呐是送给建虏的。   虽然曲调中没有一个字,但音乐是无国界、无种族之分的。   很多不懂任何音律的建虏都能够感受到明军对自己的无尽嘲讽,特别是那唢呐的声音,好像是要自己躺平了似的。   阿济格觉得论羞辱人的手段,自己比之这支明军差远了。   简直是一刀一刀直接刺在你心里,自己一开始想的如何羞辱明国的手段真是太小巫见大巫了。   更可悲的是,自己现在也没有资格去羞辱明国了,只能接受被羞辱,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但是,沈浪可不是只放放音乐就算了。   勇卫营这段时间也缴获了不少精马,已经全部配给作战勇敢且战绩辉煌的司或者局,将他们原本使用的杂马都替换下来。   而这些队伍,几乎都成了整个勇卫营的精锐。   此刻,沈浪便将这些精锐中的两千人派了出去,不为前去与建虏决战,只为一击即退,能咬一口是一口。   因为先辈早就留下了十六字真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于是,这些勇卫营精锐迅速飞奔向建虏大军。   阿济格已经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了,便第一时间从两翼抽调兵力做出包抄架势,似乎想用钳形攻势对勇卫营三个方向进行威胁。   勇卫营迅速的更换目标,一分为二的一左一右的迎击向建虏的两只钳,你敢伸出钳,我就敢给你掰断。   当然,勇卫营不会直接冲上前与他们正面交战,而是保持在至少两百五十步开外的距离,然后就直接在马背上开枪。   你追我就退,你不追,我就放心下马装填弹药,然后再追上去开枪。   建虏被搞得精疲力尽,精神崩溃,真的受不了了。   无奈之下,阿济格只得下令全军全速返回,我玩不起,总躲得起吧,拼命拉开距离让你打不到我总可以吧。   于是,万余大军,在损失了超过三千人之后,以怎样的速度追来,就要以更快的速度滚回去,何其悲哀!   勇卫营精骑也拼命狂追,沈浪则率领主力在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以防真的出现正面交战后能够及时支援。   显然,现在的建虏归心似箭,没心思再进行大战了,一路上又丢下不少尸体和伤兵,终于是撤回了大营。   但是,沈浪并没有因为他们回到了大营就选择立即离开,你大营中人多又能怎样,你又咬不到我。   阿济格第一时间下令将大营中能够防御火枪的所有东西推到外围构建防御墙,以防明军的射击。   因为他知道明军这些无耻的狗东西,肯定会袭扰的。   果然,明军在大营外见缝插针的开枪,子弹飞梭,大营中不时的发出各种惨叫,引起一片恐慌。   胡广生被命令看管好几个包衣,让他们不要乱跑,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慌得要命。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不好,之前大清军南略明国,次次顺利,收获颇丰。   偏偏到了他胡广生这一次,就这么不堪,这一天尽是逃命了。   本以为逃回大营应该安全了,没想到才过两个时辰不到,明军就打来了,太可怕了。   恐慌还在蔓延,阿济格连忙将大量满洲兵派出去弹压,以防真的发生营啸事件,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随后他又大声咆哮道:“把红衣大炮拉出来,给老子轰死这些狗杂种。”   现在唯一有效的反击手段就是火炮了,此次征明带来了二十多门红衣大炮,之前出战的十几门已经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还剩下十二门在大营中,此刻都迅速的被推了出来。   沈浪自然会想到建虏大营中有红衣大炮,所以一直让人小心关注着。   在看到建虏正在推火炮时,连忙一声令下拉开距离,一直撤离到四里开外的位置。   得知明军被吓退之后,阿济格轻嘘一口气,立即下令拔营。   因为这里已经不太安全了,先撤到距离京师三十里外再从长计议。   可是他又得知明军并未真正离开,依然在几里外游荡,显然是还不死心。   阿济格真是身心俱疲,打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不累吗?   天都要黑了,你们就不能回去好好吃一顿睡个好觉,然后明天再说吗?   崇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卖命。   没有多久,他便知道明军为什么不走了。   轰轰轰的一连串的炮声从更远的地方响起,稍瞬之后大营中便发出几声爆响,惨叫和惊慌声四起。   “你娘的……”阿济格真的要彻底疯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切莫妄自尊大   “轰轰轰轰轰”五声炮声几乎同时响起,五枚炮弹从五个方向一头扎进建虏的大营中。   其中两门120毫米火炮还特意瞄向中军所在的大概位置,看来沈浪对斩首行动是乐此不彼,哪怕有一丝机会都不放过。   炮弹首先轰破建虏在外围匆忙构建的防御墙,然后一直穿过大大小小的营账,带起一片血雨腥风,让恐慌迅速的蔓延。   阿济格目眦欲裂,因为他在听到一张椅子暴碎的声音之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营账内的两个亲兵瞬间暴碎,血水和碎肉喷了他一身。   无尽的愤怒已经让他忘记了恐惧,外面的亲兵冲进来,看到营账内那般血腥的场景,连忙劝说道:“殿下,快离开这里。”   说罢,就要将阿济格护送离开,阿济格却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咆哮一声将几个亲兵甩开。   倒不是他真的有直面明军火炮的勇气,而是他清楚,明军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营账,这枚炮弹很可能是意外闯入的。   所以根本没必要躲避,运气不好跑到哪里都有可能被明军的火炮所伤,现在最紧要的是稳定局势,然后迅速撤离。   “各旗负责管理好治下的蒙古人和汉人,不听命令,肆意冲撞者,格杀勿论。”   阿济格杀气腾腾的下达着命令,因为比起他自身的安全,整个大营的安全更加重要,一旦出现营啸,那后果将非常严重。   而且这些不稳定因素要尽快处理,若是等天完全黑了下来,秩序将更不好控制,发生营啸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阿济格已经对明军的无耻深有体会,老子都回来了,天都要黑了,还他娘的这么老远的把炮拉过来轰,是一时一刻也不想让人好过啊。   偏偏红衣大炮还够不着,只能被动的挨炮。   他可以想象,自己若不立即抽调兵力去追赶,明军的火炮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轰下去,哪怕是移营也会跟在后面轰,这样谁受得了。   明知被明军牵着鼻子走,却还不得不走,真的很憋屈。   一辆辆楯车被胆颤心惊的包衣推了出来,在包衣的身后是一个个汉军。   汉军的责任是看好身前的包衣,让他们听令,好好的推楯车。   否则,他们身后的满洲兵就会让他们自己上去推车,甚至是直接一刀砍了他们。   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小命,汉军不得不非常的卖力,一个个大声的呼喝着前面的包衣,甚至是直接踢打。   胡广生也是其中一员,他是抬旗的旗丁,身份不比一般的汉军差,所以也负责监视几个包衣。   不过,此时的他却有些木然,没有一开始的耀武扬威,那相对于包衣的一点点优越感也荡然无存。   今天一天的经历,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个人的性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不管是汉人也好,蒙古人也好,还是满洲人也好。   在明军的火枪面前,一样是一枪毙命,在明军的火炮面前,一样的粉身碎骨。   今天的惨痛遭遇不是结束,他对以后的命运只有茫然。   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被明军一枪打死,被火炮轰碎,还是被满洲人一刀砍了。   反正,生的希望非常渺茫,造成了他现在的心如死灰。   “砰砰砰……”明军的枪声响起,子弹穿过楯车的缝隙钻入人群中,掀起一片惨叫声,胡广生好像感觉自己不那么怕了。   以防明军从两翼包抄过来,他们将楯车摆成了弧形,一步一步的向着明军的方向继续靠近。   “轰轰轰……”几枚炮弹直接在楯车阵上撕开几个口子,一时间血雨横飞,惨叫不断。   “不要乱,不要乱,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否则死。”   胡广生快速的将旁边一个被绊倒的包衣扶起来,没有喝骂,更没有踢打,让那惊恐的包衣很不可思议。   其实放在以往,胡广生绝对不会如此,不说直接拔刀就砍,一番踢打是少不了的,可现在他实在没有这种心情。   可满洲兵不管那么多,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直接挥刀砍向倒地,还有停滞不前的人,用极其血腥的手段稳定阵形。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砍向满洲人的,绝大部分满洲兵只要没有受伤,都很自觉的站起来并努力的维持秩序。   最容易发生混乱的是汉军和包衣,都是习惯打顺风仗,逆风仗就容易出问题,必须用血腥手段强行镇压。   至于受伤的满洲兵,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很残暴,但确实以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了明军炮击造成的混乱,被火炮轰开的缺口也被其他楯车给合拢了。   不过,推着楯车前进却快不起来,与骑兵没办法比,可能每半分钟就要面临一轮炮击,他们简直是一路踩着尸骸前进。   不但是前面推车的包衣,就是在后面押阵的汉军,都有不少人要崩溃了,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他们也想逃,但是无路可逃,因为前面是楯车挡着,还有明军,后面则是凶神恶煞的满洲兵。   老老实实的跟在楯车后面不一定死,但要是有逃跑的心思,那几乎是十死无生了。   所以很多人即便腿都吓软了,但还是努力的强撑着前进。   沈浪一直在观察着炮击效果,虽然不时的给建虏造成杀伤,但他心里却并不怎么满意,因为他发现建虏的阵形纵深并不深。   以他对建虏的了解,推车的必然是包衣,后面跟着汉军,最后才是满洲兵。   这样一算下来,每发炮弹给满洲兵造成的杀伤并不大,可能只有几人,太少了。   沈浪立即下令炮兵转移目标,继续轰击建虏大营,那样才划算。   可正在这时,身边不远处的高文彩连忙跑过来汇报道:   “大人,负责监视建虏大营的锦衣卫发现,有大量建虏骑兵从西方出营,然后绕向南面,似乎想绕一个大圈包抄到我军后方。”   沈浪神色微微一动,阿济格学聪明了,想用诱饵把勇卫营拖在这里,然后用骑兵堵住己方后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东面应该也有这样一支骑兵。   幸亏己方有无线电传讯,不然就算得到了这个情报,想要及时通知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一旦后路被抄,不能在短时间内突围出去,那后果真的会很严重,建虏主力肯定会第一时间扑杀而来。   看来,真的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小看满洲人。   虽然他们这阵子已经战败多次,并且损失惨重,但只要让他们抓住机会,也一定能给勇卫营造成重大杀伤。   自己这几千人,甚至可能一次就给报销了。   连装备后膛枪的英国人都能在武器更原始的祖鲁人面前损失惨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重视创造过更多辉煌战绩的满洲人呢?   沈浪暗自警醒自己,牢记历史上的一些教训,切莫妄自尊大。   “天色不早了,不陪他们玩了,撤。”沈浪立即下令。   果然,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东面也有建虏骑兵南下包抄的消息,沈浪更没有心思在这里多呆。   看到明军隔这么远就准备撤了,这些建虏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因为已经习惯了,早有了心里准备。   不过,他们有死命令,必须尽一切可能的吸引住明军,哪怕是付出惨重的代价。   推着楯车是根本不可能追上明军的,甚至都没办法吸引明军开枪。   所以,一部分包衣和汉军被从楯车后面赶了出来,再让一些满洲兵在他们身后压阵,驱使他们吸引明军。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用这些人的性命来吸引勇卫营开枪,从而拖慢勇卫营的速度。   但沈浪已经知道建虏的阴谋,哪会上当,直接看都不看一眼的快速撤离。   建虏很是不解,难道明军已经看不上这些人了吗?   于是,又派出更多的人冲出去,可明军依然不理,越跑越远,最后所有人都从楯车后面冲出来追击都没有用。   “怎么回事?”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明军不是最喜欢占这种便宜吗?现在主动让你们占,你们却跑得越来越快。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是两侧包抄的队伍被明军发现了。   因为在他们想来,就算是暴露了,明军的探子想要将消息送回,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可他们哪里知道,明军的一些手段,岂是他们能轻易想到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下旨痛斥   连续撤离近三里,沈浪在确保自己的后路不会被建虏包抄之后,立即分出一左一右两支偏军分别再向两翼扑去。   各两千人左右,由周遇吉和李天龙两人率领。   你要对我发起钳形攻势,那我就要把你的钳子掰断。   为了不至于过早的被敌人发现而导致他们提前开溜,周遇吉和李天龙两人立即进行反包抄,不直接迎面冲过去,而是绕向他们的侧翼。   这样的话,就算不能把他们全部拖住,起码可以咬下一块,甚至可以分割一块下来吃掉。   果然,信息传递更及时,做出反应更迅速的勇卫营又打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   建虏精心准备的两支偏军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狼狈的逃了回去。   阿济格已经没有脾气了,也不作他想,好像自己怎么做都容易中了明军的圈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他阿济格真的那么不堪吗?   可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这么多军功是哪里来的?不是别人帮他阿济格获得的,是他阿济格凭借自己的勇武一次次打下来的。   他阿济格打仗从来不惧任何人,可今天,真的有些怕了,无法抑制住的有些底气不足而导致的害怕。   他怕继续应战又会一次次的陷入明军的圈套,导致不停失败。   他害怕明军不停的袭扰和攻击,会让神经紧绷的大军最终绷不住了,然后直接崩溃炸营。   一旦炸营,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只剩下五千左右的满洲兵是很难控制住场面。   而且这还是在大明境内,周围有几万明军,已经崩溃的大军会迅速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离开,尽可能的避开这支明军,然后安定军心,从长计议。   为了加快撤离的速度,大营中能不带走的东西,阿济格都尽量放弃,留下一片狼藉。   其实他不知道,沈浪根本没打算追击下去,倒不是沈浪不知道穷追猛打,直接把建虏打崩溃。   而是天已经黑了下来,白天的一些战术就不好掌控了,风险也大了不少。轮番作战,全军将士也非常疲惫。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浪仔细的想了一下,也许让建虏炸营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建虏炸营,很可能只是作战意志不强的包衣、汉军以及一些蒙古人逃离,真正的满洲兵应该会迅速汇集。   若建虏只剩下满洲兵和少数不愿逃离的汉军、蒙古军,那他们的作战意志很可能会更加坚定,机动性也会大大增强。   到时候他们也学会勇卫营的战术,不和勇卫营正面碰撞,四处流蹿作战,反而会造成更大的破坏,勇卫营也会疲于奔命。   就像捕鱼一样,把鱼赶在一起捕,绝对比分散捕效率高得多。   另外,如果让大量的包衣、汉军、蒙古兵继续留在建虏阵营中,不但会影响他们的机动力,每天还会消耗大量的物资。   这对建虏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是一个可以削弱他们实力的好手段。   所以经过权衡,沈浪觉得可以收兵了。   当然,沈浪也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的,他对一旁的亲兵队长李东华道:“把刘公公请来。”   没有多久,一袭红色蟒袍的刘公公匆匆赶来。   这刘公公是王承恩的心腹太监,自然知道皇上和王公公对沈大人的器重。   见到沈浪之后,便极尽客气的道:“咱家来迟,让沈将军久候了。”   沈浪笑道:“刘公公客气了。”   刘公公知道沈浪找自己来所为何事,便连忙道:“是否该咱家动身了?”   “正是,还劳烦刘公公尽快启程。”   “能为陛下分忧,能为沈将军分忧,是咱家的福分。”说罢,他向沈浪又行了一礼之后,才率领一干麾下离开。   沈浪还派了几人扮成随从跟随,直奔吴三桂所在的关宁军。   此时的吴三桂,还在率领三倍于敌的关宁军与五千左右的建虏纠缠不清,虽然看似打得有来有回,但双方所付出的伤亡都不大。   而且这五千人中,满洲兵只有不到一千人,其余皆是汉军和蒙古兵。   可即便如此,关宁军到现在还未占据明显上风,更不用谈将其击溃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建虏也愿意陪着关宁军慢慢的玩下去。   曾经一度,他们还准备抽走两千人去支援后方大营,因为另一支明军太凶悍了,不到一万的兵力都敢反攻我大清十万大军的大营了。   与之一比,如雷贯耳的关宁军好像真的什么也不是。   不是关宁军的战斗力太差,而是关宁军的战斗意志与那支明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一点建虏懂,沈浪和崇祯自然更懂,刘公公现在就去给他们提升点战斗意志。   “圣旨到……”   刘公公一行刚抵达关宁军驻地时,就有随行人员高喝。   关宁军上下不敢阻拦,有人第一时间飞奔去禀告吴三桂,刘公公一行则直奔吴三桂行营而去。   得到禀告的吴三桂率领一干主要将领匆匆赶来迎接,并直接将刘公公一行迎进自己的营帐内。   刘公公站到上首位置,直接道:“总兵大人,准备接旨吧。”   吴三桂不敢耽搁,率领一众将官连忙跪下听旨。   刘公公双手摊开圣旨,开始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虏入寇以来,朕甚烦忧,惟恐我大明再遭涂炭。   然沈卿沈兴明,自告奋勇,向朕请命,仅率八千勇卫营力战十万建虏,朕甚欣慰。   沈卿睿智,多用计谋,勇卫营上下用命,每战必胜,斩虏甚多。   然虏十倍于勇卫营,进逼京师,迫勇卫营正面交战。   为使朕不受辱,为使大明不再受辱,沈卿再次请战,誓死保卫京师。   沈卿沈兴明,勇卫营全军上下,未负朕之信任,未负大明之信任,未负京师百万子民之信任。   朕之所见,京师百姓之所见,勇卫营上下奋勇杀敌,未顾个人之安危,未有丝毫之退避。   此乃忠义悍勇之军,天地可鉴。   然沈卿所部勇卫营自成军以来,国库空虚,每月所得粮饷不及关宁军半成,毫无怨言。   其未怨朕,亦未欺朕,所获所得皆掠自敌寇。   关宁铁骑赫赫威名,关宁军上下静观勇卫营与敌鏖战,有何感想?可有羞愧?   若关宁军不想战,亦不敢战,自回山海关即可。   静战之军,十万百万又有何用。   敢战之军,八千亦是无敌之师。   吴三桂,尔等好自为之。   钦此!   听完这份圣旨,吴三桂等一干关宁军将领,仿佛五雷轰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陛下下的圣旨吗?这真的是陛下对关宁军的态度吗?   下给吴总兵和整个关宁军的圣旨,通篇都在说沈浪和勇卫营,只在最后稍提了一下吴总兵和关宁军,而且是责问,不满,甚至是讥讽。   总之,陛下对勇卫营和关宁军的观感是天差地别。   就差直接说:要战便战,不敢战就滚回山海关吧。   难道关宁军没有作战吗?比半年之前好多了好不?都已经与建虏大战好多个回合了。   当然,如果你说和勇卫营的战果相比,那是差一点。   但也不要把关宁军说得这般一无是处吧,这会寒了关宁军上下将士的心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太监说话真难听   宣读完圣旨之后,刘公公看着吴三桂似乎愣在那里,便出声提醒道:“总兵大人,总兵大人?”   吴三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他恢复平静,客气的对刘公公道:“刘公公,此番旅途劳累,末将已经为你安排好歇息的地方……”   刘公公则是摆摆手说道:“咱家是否能歇息,还得看吴总兵的意思。”   吴三桂微微一愣,追问道:“不知刘公公此话何意?”   刘公公振了振嗓子,沉声道:“陛下让咱家亲自问一问吴总兵,关宁军是战,还是退。”   吴三桂神色一正,毫不犹豫的道:“关宁军上下对陛下,对大明赤胆忠心,自然是战。”   刘公公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如何战?还如今日这般,三倍于敌,却无法退敌?”   “这区区五千建虏,勇卫营不须千人,不消半日即可退之。”   “陛下权衡,国库空虚,关宁军战力不佳,却所耗甚大。”   “若退回山海关,或可将这些粮饷拨于勇卫营,勇卫营上下必然更加用命。”   听到这些话,不光是吴三桂,关宁军其他将领无不心中大怒。   这不但是贬损关宁军,还要从关宁军嘴里虎口夺食啊。   吴三桂的面上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快,他只是平静的回应道:“建虏未退,关宁军怎能退避?刘公公多虑了。”   “刘公公想必身心乏累,先去稍歇片刻,待末将与众将商讨退敌之策,再禀告公公。”   刘公公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续道:“咱家来时,建虏已被勇卫营吓破胆,连大营都不要了,连夜拔营而走。”   “咱家不懂军略便深知此乃破敌良机,不知关宁军还有何疑虑?”   吴三桂沉声道:“并非疑虑,只是此乃军国大事,并非儿戏,自然需要商讨准备一番。”   刘公公轻笑道:“幸勇卫营不会如此,否则今日哪会有如此战绩。关宁军瞻前顾后,贻误战机,咱家认为还是自回山海关为妙,免得拖了勇卫营后腿。”   刘公公这话就非常不客气了,这显然不是崇祯让他说的,而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关宁军一干将领早就忍受不住,此刻哪里还能沉默,副将杨坤脸色难看的斥责道:   “一口一个勇卫营,既然勇卫营如此善战,何须我关宁军出战,勇卫营自去灭了建虏即可。”   刘公公似乎正等着这句话,听到杨坤所说,连忙接话道:   “勇卫营正有此意,虽然鏖战一日,全军疲累,但为了能给陛下分忧,勇卫营上下依然向陛下请战,不破建虏绝不停战。”   “然陛下心念勇卫营全体将士身心俱疲,不忍其苦,才有咱家此行。”   “若关宁军忠勇可及勇卫营十之一二,陛下何须如此烦忧。”   “关宁军若战意不坚,尽早退去,或可让陛下不作他想,勇卫营也能全心对敌。”   这死太监说话真难听,将关宁军贬得一文不值,还一个劲的要赶关宁军走人。   参将胡守亮连忙插话道:“关宁军为大明征战十余载,到刘公公口中却如此不堪,这岂非是在质疑朝廷无能。”   这是要用大棒敲他刘公公了,刘公公也是能言善辨之辈,并未被吓到,他只是嗤笑一声道:   “不是朝廷无能,而是关宁军变了,关宁军已经不是曾经的关宁军了。”   “曾经的关宁军是陛下的关宁军,是大明的关宁军,如今的关宁军,却不知姓甚名谁……”   “你……”这话就说得比较严重了,可以说是大逆不道,杨坤、胡守亮等人心头大骇的同时,皆怒目而视。   看到这些人面色不善,刘公公也被吓了一跳,不会真的向咱家动手吧。   吴三桂见气氛不对,适时的出声道:“关宁军自然姓朱,效忠于大明,陛下知晓,刘公公还请慎言。”   刘公公没再多言,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吴三桂也不会和这样一个太监斗气,他的眼界没这么低,刚才在他们吵闹间,他想了很多。   可以说,仅仅相隔半年时间,自己这皇帝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半年前阿巴泰肆虐京畿的时候,他吴三桂更加磨蹭,都没和建虏照面,自己这皇帝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   不但在武英殿设宴款待,还赐予了尚方宝剑,而当时都没有听闻过沈浪和这支勇卫营。   如今,一道圣旨就将关宁军贬得一无是处,反而处处抬高勇卫营。   真是有了沈浪,就忘了他吴三桂啊,自己这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新厌旧啊。   可话又说回来,抛开这些感情因素,这段时间沈浪和勇卫营的表现,确实可以用战功彪炳来形容。   今天勇卫营与建虏鏖战一天,其实是分成了多次大战,而勇卫营每战必胜。   若再算上前阵子的战果,那勇卫营的战果就比较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到现在自身的伤亡还不大,粗步估计,勇卫营的总计伤亡应该不超过一千,甚至更少。   这说明勇卫营不是因为某一次运气好,或者某一次战术运用得当才取胜。   而是真正的能战之军,不输于大明历史上的任何一支精锐之军。   战果之辉煌更是大明与建虏作战以来之最,远远超过任何一次大明对建虏的胜利。   而且,这勇卫营还非常用命,真的是从早打到晚,毫不停歇。   想到此,吴三桂也有些汗颜,确实比关宁军强多了。   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抱负,效忠大明,建功立业。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年轻时的幼稚想法早被狗叼走了,现在他吴三桂的个人前途才排第一,首先要为自己建功立业。   不过吴三桂有一点想不通,这般强大的一支军队,怎就会突然冒了出来呢?   周遇吉他自然认识,出身勇卫营。   去年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周遇吉在杨柳青以少胜多打败过建虏,但自身的伤亡和战果完全无法与今天同日而语。   仅仅相隔一年,主将换成了沈浪,招募了一些新兵扩充了兵力,战斗力却是得到了质的飞跃,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吴三桂知道和勇卫营全军配备新式火枪有一些关系,但绝对不仅仅是这个。   若是换一支军队,可能这些火枪早就成了建虏的战利品了。   “沈浪啊沈浪。”吴三桂觉得这个问题最终焦点还是在这个人身上,因为这一系列的变化就是从这个人的出现才开始的。   这一次次的胜利,也是此人在指挥,要说和这沈浪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吴三桂还以为沈浪能够成为勇卫营主将,是因为陛下被王承恩和沈浪蒙骗,毕竟陛下犯这种糊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这次,用人还是挺准的,这沈浪确实有大才,也愿用命,以后要多留意此人了。   从圣旨的内容,以及陛下对此人的器重程度来看,此人和勇卫营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能已经超过了他吴三桂和关宁军了。   可这沈浪才出现多久?半年时间就超过了他吴三桂十多年的努力。   虽说他吴三桂也认可沈浪的能力,但却不认可陛下对沈浪这般器重。   一个资历如此浅的新人,再有能耐,怎能爬到我们这些老臣老将的头上?   我们这陛下也真是的,喜新厌旧,丝毫不顾忌我们这些老臣老将的感受。   有人说我吴三桂没有年轻时的抱负,失了锐气。   你再看看这沈浪,就是年轻时的吴三桂,他迟早也会变成现在的吴三桂。   这是大明的原因,不是我吴三桂的原因。   如那左良玉,年轻时还不是意气风发,敢打敢战,为朝廷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现在呢?   还有那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甚至都直接投了鞑子。   所以这一切,不是我吴三桂的原因,而是大明的原因。   陛下你今天痛斥我吴三桂,以后就会痛斥这沈浪,咱们走着瞧。   可以说,吴三桂对这圣旨是很不满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精致利己主义者吴三桂   吴三桂虽然对崇祯的这份圣旨很不满,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其中可是透露了不少内容。   以前关宁军即便没有战功,陛下也不敢大加斥责,还要多加安抚。   原因很简单,大明的辽东诸城以及山海关还需要关宁军守卫。   陛下更担心关宁军会步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后尘投清,从而让大明国门向满清彻底敞开。   而现在陛下敢这样斥责关宁军,甚至有要克扣关宁军粮饷给勇卫营的意思,那是不是不担心关宁军做出违逆之事了?   陛下的底气何在?勇卫营。   勇卫营这段时间的巨大战果给了陛下巨大的信心,不需要关宁军就可以独自面对建虏入寇了。   八千勇卫营敢直接与一两万建虏在城外野战,并取得大胜,那几千勇卫营就能够守住山海关。   所以,关宁军已经并非不可替代。   正因为如此,心里对关宁军的长期不满,就此爆发了。   当然,这里面恐怕少不了王承恩和沈浪的煽风点火。   特别是王承恩,这刘公公可是王承恩的心腹,而王承恩是沈浪的义父。   刚才刘公公说的这些话,肯定是代表着王承恩的意思。   王承恩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想将关宁军排挤走,然后让沈浪独占军功吗?应该是这样。   若真是如此,那说明沈浪已经有足够信心战胜建虏,不担心阿济格的反扑。   这样的话,关宁军更不能走了。   他吴三桂又不傻,陛下在圣旨中的意思看似对关宁军很不满,但并非真的想将关宁军赶走,而是为了逼关宁军出战。   若真的一言不和就回去了,那真的是将陛下给彻底得罪了,到时候他吴三桂和袁督师一样的下场都不稀奇。   吴三桂所猜不错,崇祯的这份圣旨自然是与沈浪和王承恩不关,不过更多的是与沈浪息息相关,王承恩只不过派了一个心腹按照指示行事罢了。   本来崇祯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关宁军的地位确实比较重要。   而且一直以来朝廷对关宁军也多有依仗,不然也不会弄得天怒人怨也要每年凑出三四百万两的辽饷。   之前一直哄着,这突然就好像要翻脸了一般,万一吴三桂真的恼羞成怒投敌了怎么办?崇祯是有些怕的。   但沈浪作为一个未来人,通过史料以及一些学者的探讨,把吴三桂的性格算死了,这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这种人智商高,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形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吴三桂才会在大明、李自成和满清三方之间徘徊。   不管身处哪一方,他的心智都不坚定,时刻在算计着自己的利益得失。   在大明,与满清暗中牵扯,大明亡了,又在李自成和满清两方之间左右摇摆,权衡利弊,最终将注下到了满清政权。   投清之后,又暗中与南明势力勾结,看到南明势力难当大任,便立即下狠手向清廷表忠心,甚至不惜杀死永历帝。   坐镇云贵时,拥兵自重,开藩设府,几近成了一个独立于清廷之外的小朝廷。   最终在康熙下令撤藩后立即举兵造反。   可见他从未真正效忠过任何人,他只效忠他自己。   纵观吴三桂的后半生,游走在各方之间,真是将精致利己主义者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人就不能让他掌握太大的权力,不然比那些贪官污吏的危害更大。   而且,这种人也不能一直惯着,需要不时的敲打和削弱,不然就会恃宠而骄,不知敬畏。   当然,这前提是你有敲打他的资本,否则很可能被反噬。   之前崇祯没有,那现在有了,勇卫营以及勇卫营这段时间的战绩就是。   吴三桂有足够的脑子,不用别人帮他权衡利弊,他自己就能够想得明明白白。   他会因为这份圣旨和崇祯翻脸吗?会真的直接回山海关吗?会投清吗?   都不会。   他最大的可能反而是率领关宁军与阿济格交战,不说多拼命,但绝对会比之前卖力。   毕竟阿济格现在是败军之将,士气正是低迷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建立一些军功,以后怎么保证关宁军的利益?   朝廷不会心甘情愿的每年花费巨资养一支不作为的军阀,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勇卫营。   如果关宁军的战绩与勇卫营相比太难看,关宁军怎么向朝廷交代。   一年几百万的辽饷就养出了一群草包?到时候真把辽饷克扣一部分给勇卫营都无法反驳。   至于投清,更不可能了,除非在大明没有容身之地,不然谁去那苦寒之地给满洲人当奴才。   满清给得了一年几百万两的辽饷吗?满清能给得了他吴三桂像山海关、宁远那样几乎可以当土皇帝的地方吗?   我吴三桂在皇太极在位的时候都没有投了满清,怎么投你一个样样都不如皇太极的多尔衮。   而且刚辅政不久,大张旗鼓的征明就得到了现在这个结果,傻子才会给你多尔衮当奴才。   心中有了定计,既然这刘太监逼着他吴三桂现在就表态,他就给出态度。   便直接道:“关宁军并非不战,还请刘公公替长伯回禀陛下。”   “长伯先前所虑甚多,顾及建虏势大,关宁军精锐若全部葬送在此,山海关危矣,从此国门洞开,大明危矣。”   “如今,勇卫营旗开得胜,关宁军已察觉建虏乃外强中干,必驱之,必战之。”   刘公公则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此甚好,不过咱家不急着回去,倒想看看关宁军是否真的想战,还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陛下。”   杨坤、胡守亮等众将真的恨不得把这死太监的嘴给撕碎,说话真他娘的太难听了,这狗东西怎么活到现在的。   吴三桂倒没怎么生气,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何必同这样一个太监置气呢?到时候在陛下面前给你穿小鞋就得不偿失了。   他笑道:“若刘公公不急着回去复命,不嫌军中清苦,想待多长时间都行。”   刘公公对吴三桂的态度还算满意,立即追问道:“那吴总兵何时用兵?”   吴三桂没有迟疑的道:“现在就用兵。”   杨坤和胡守亮听到一惊,胡守亮直接道:“大人,我大军也与建虏连战数场,且天色已晚,何不待明日再行出兵?”   吴三桂知道,这话一出来,肯定会受刘太监挤兑。   只听刘公公嗤笑一声道:“勇卫营鏖战一天,斩敌甚多,转战几十里都未喊累,你们一万五打五千,战果聊聊,就喊累了。”   “等你们明日出兵,建虏以逸待劳,关宁军恐怕更不敢战了。”   “咱家还是那句话,若关宁军不敢战,尽早退回,勇卫营就算连战十二时辰,也不找借口,更无怨言。”   杨坤和胡守亮还想争辩,被吴三桂立即喝止,他认真的对刘公公道:“刘公公息怒,为陛下分忧,是关宁军分内之事。”   “建虏新败,正是军心不稳之际,此时出兵,确是良机,再苦再累亦不容错失。”   其实,他也确实担心如同刘公公所言,如果关宁军不出兵,勇卫营会真的继续作战下去。   那样的话,关宁军将如何自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家庭影院   刘公公身边有沈浪派来的锦衣卫,其中两人还跟随刘公公一起进入吴三桂的营账宣读圣旨。   所以,他们对期间发生的事情非常清楚,另外吴三桂遣军出战的事情,他们也通过无线电向高文彩汇报了。   而高文彩又第一时间向沈浪进行了汇报。   沈浪知道吴三桂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去做,所以吴三桂愿意出兵他毫不意外。   既然关宁军接手了,勇卫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沈浪立即率军打道回府。   至于打扫战场的工作,等天亮之后再说了。   王承恩早让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饭食,众将士回营之后美美的吃了一顿,很是满足。   在将事情安排完之后,沈浪和周遇吉交代了一下,便和王承恩一行从德胜门进入京师。   一路上,王承恩赞叹不已:“兴明啊,这仗打得好,打得好,打得极好啊,想必陛下现在一定是高兴得无法入睡。”   以沈浪和王承恩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互相客套,他含笑道:“幸不辱命。这次若能把建虏赶出去,他们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以后敢不敢来都两说。”王承恩立即笑着接话道,好像是他自己打了大胜仗似的。   两人没多耽搁,直接一起向皇宫行去。   晚上别人进不了皇宫,但不包括沈浪和王承恩。   时间还不晚,养心殿灯火通明,显然崇祯还没有休息。   得知沈浪和王承恩回来,崇祯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那表情,比普通人中五百万还开心。   进得养心殿之后,沈浪算是知道原因了,原来崇祯刚才是在看王承恩录制的战斗视频。   那密集的枪声,震天的喊杀声,光是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   崇祯抓住沈浪的手臂,神情无比激动的道:“沈卿,有你在,是朕之幸,大明之幸啊。”   “有沈卿在,何愁流寇不灭,何愁建虏不灭。”   崇祯用两句话就简短的概括了沈浪的重要性,也体现了他对沈浪的极其重视。   之前他依赖沈浪,信任沈浪,是相信沈浪能够给大明带来一些改变,帮助大明续命。   而今天,沈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国之重臣,大明定海神针的地步。   有沈浪在,有勇卫营在,大明在军事上被流寇推翻的可能性就大为降低了,李自成再想打到京师来,做梦去吧。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安全,无比的安全。   大明寿命不足一年的紧箍咒算是被取了下来,他崇祯也不用上吊了,更不用家破人亡了,他能不兴奋吗?   他很想拉着沈浪给他讲解整个战斗过程,毕竟这些视频是王承恩在城楼上拍的,距离有些远,拍得也不是很清晰。   而且沈浪的战术安排等等都无法在视频中体现出来。   如果有沈浪这个主将讲解,再结合视频,他就能够更全面的了解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了。   这是大明的胜利,也是他崇祯的胜利,这是一场久别的翻身之仗,是足以改变大明命运的决定性之战。   他不但想要自己了解,还要让人详细的记录下来,作为他崇祯一朝转折之战记载于史,何其壮哉!   崇祯的心思,沈浪懂,很懂。   所以他看到崇祯不好意思挽留,便主动表示要向崇祯汇报今天的战斗情况。   崇祯大喜的同时,又很是关切的道:“沈卿鏖战一天,必然十分疲惫,还是改日吧。”   沈浪笑道:“我还好,真正累的是将士们,他们才真正的鏖战一天。”   崇祯看向一旁的王承恩问道:“王伴伴,现在是何时辰?”   王承恩连忙捋上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回答道:“陛下,现在是九点十三分,亥时一刻。”   崇祯点点头,又对沈浪道:“沈卿,那我们讲到十一点钟如何?”   “好的陛下。”   崇祯又立即对王承恩道:“王伴伴,时间到了告之于朕。”   “是,陛下。”王承恩一脸笑迎迎的。   “晚上太冷,去暖阁。”   “王伴伴,再让人去准备些点心。”   暖阁是冬天用来取暖的,功能和壁炉类似,非常暖和。   崇祯带着沈浪进入暖阁,取暖是一方面,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一套齐全的家庭影院,是沈浪特意为崇祯打造的。   当初是在乾清宫,后来崇祯搬到养心殿后,沈浪又将家庭影院挪到了这里来。   因为崇祯闲暇之余喜欢通过视频、电影等了解未来的一些信息。   不一定都是沈浪那个时代的,也有几十年后,一两百年后的。   自从沉浸在视频、电影世界中后,崇祯对奏章的兴趣大减。   现在若看到养心殿深夜还灯火通明,不一定是崇祯在批阅奏章,还有可能是在看电影。   通过视频和电影看到了现代社会的繁华之后,崇祯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时候他甚至还忍不住的想,若有亿万家财,在几百年后当个普通人,也比自己这个皇帝过得舒服啊。   除了没有高高在上的皇权,几乎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美人、美酒、美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只比他崇祯,就是比之他崇祯之前的所有皇帝都要舒服啊。   崇祯甚至还一度闪现出一个念头,要不把皇位传给慈烺,自己带些宝物跟着沈浪回到他那个时代去养老算了。   不但能享福,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十年。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他的心中还是放不下大明的。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连沈浪都不确定他这个大明人能否顺利的通过那道金门。   万一传送过去之后,自己迅速老死,岂不等同于自杀。   所以对于沈浪的生活,崇祯也只能在心里羡慕羡慕。   一个皇帝居然羡慕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真的让人感慨万千,其实也从另一面反应出崇祯的生活真的很无趣。   其实,崇祯心境的一些变化,也有沈浪影响的结果。   毕竟崇祯不知道现代社会有什么视频,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电影,所以想要他看什么样的东西,完全由沈浪自己说了算。   沈浪当然不会为了随便打发一下就胡乱下载一些东西,他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因为他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他要通过这些视频和电影给崇祯一种感觉,大明的生活与现代社会根本没办法比,他沈浪对大明的生活没有太多的留恋。   你那皇帝的小日子还不一定有我强呢,所以我对你皇帝的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我只是想和你合作多赚些钱,然后在现代社会过着土豪般的生活,不用担心我沈浪掌握大权之后把你崇祯踢出局。   你崇祯猜忌谁也不要猜忌我,我是好人。   当然,崇祯现在急需他沈浪,肯定不敢太过猜忌,但是预防针还是有必要提前打。   毕竟,人心最是难测,也最是善变。 第一百八十章 优秀合伙人(上)   养心殿的暖阁中,崇祯坐在上首位置,沈浪和王承恩一左一右坐在下首位置。   三人平视前方,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一个大屏幕在播放着激烈的战斗场面。   沈浪拿着遥控器,不时的快进一下,略过不需要看的内容。   身前的桌子上还放着点心、水果之类的,其乐融融。   当然,正常情况下肯定不能如此,有违祖制,但是现在三人有别于其他君臣关系,崇祯给了沈浪和王承恩两人很大的特权。   崇祯甚至一度让沈浪跟他一起平坐,但是沈浪自己婉拒了,他可不会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   对照视频中播放的内容,沈浪认真的讲解着,讲述自己当时的心里所想,讲述自己当时的战术安排等等。   向大明董事长崇祯展示自己的才能,证明我沈浪有足够的资格,与你崇祯合伙经营好大明这个即将破产的大企业。   崇祯听得津津有味,从这里他更进一步的了解沈浪在各方面的能力。   “其实在开战前,我也没有十足的信心,毕竟我也从未与建虏正面交战过,而且建虏凶名在外,数倍于我。”   “既然如此,我就想着尽量的发挥我们勇卫营的优势,然后再削弱建虏的优势,这样双方的差距自然就会缩小。”   “建虏是主动进攻方,我们是被动防守方,我们所能准备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反而是建虏,大军刚刚抵达,很多进攻前的准备还没有做好。”   “反正迟早要打,我们何必等他们准备好了再打呢?建虏越早发起进攻越对我们有利啊。”   “可阿济格、阿巴泰那些人不会听我们的。于是,我和周遇吉等几位将军商议,尽可能的刺激建虏提前出战。”   听到沈浪如此说,崇祯立即明了。   看着视频中勇卫营士兵兴高采烈的将建虏的脑袋挂到阵外的杆子上,又把缴获的建虏战旗升起来。   还帮几个重要俘虏将鲜明的盔甲穿好,再绑起来,便知道沈浪有多损了。   不过,朕喜欢。   沈浪接着道:“战前,我通过史料,以及史学家的研究资料了解到阿济格此人脾气火爆,刚愎自用,很可能无法忍受我们勇卫营对他们的羞辱。”   “其实这种性格的人在建虏中有不少,很容易被激怒。”   王承恩笑着插话道:“蛮夷如凶兽,易怒,自古如此。”   这话得到了崇祯的极力认同,他笑道:“所以,阿济格这头凶兽果真就被沈卿你给激怒了,提前出笼,妙哉。”   沈浪也跟着笑道:“我和周遇吉将军都认为,建虏上下对勇卫营所知甚少,作为全军主帅,首战,阿济格等重要将官很可能亲临观战。”   “而他们虽然知道我方新式火枪,却不知还有新式火炮,所以很可能不会防着我们的火炮。”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阿济格等人真的敢来,那说不得先要向他们开刀了。”   崇祯神情微微一愕,脱口而出道:“开刀,还是开炮?”   听到崇祯又在抠字眼,沈浪有些无奈,这皇帝就是太较真,不过他还是解释道:“陛下勿怪,不经意间又用了我那时代的用语。”   说罢,向崇祯讲述了一下开刀的意思,崇祯这才明白,原来开刀不但有动手的意思,还有行斩刑和做手术的意思。   做手术又是另一个新名词,崇祯没有细问,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文化。   “不出所料,阿济格果然咽不下这口气,立即派军出战。”   看着视频中建虏汹涌的大军,崇祯也不由暗暗咂舌,气势十足,比我大明很多军队的阵容都整洁。   不过,和朕的勇卫营一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崇祯立即在心里找到了优越感。   “据我们观察,建虏先锋军约摸万人左右,满洲兵顶多占三成,余者皆是汉军、蒙古兵和包衣。”   “而且,骑兵所占不多,满洲骑兵更少。阿巴泰还将先锋军分成两部分,首先出战的部分还是以汉军为主。”   崇祯不停的点头,确实如此。   “根据建虏的组成,以及排兵布阵,我们又有了新的打算,不但要擒贼擒王,还要尽可能的重创其先锋军。”   “方法很简单,突然炮击后方的阿济格等建虏重要将领,动摇其先锋军军心,然后迅速集中力量打击排在军阵前列和两翼的汉军,蒙古兵。”   “为了增加袭击的突然性,在我方突然炮击之前,先下令两支偏军主动出阵,建虏根本不知我方意图。”   沈浪快进到自己派出两支偏军时的场景,两支各两千人左右的偏军一左一右的从两条通道中涌出,皆是骑马。   看到勇卫营士兵每人挎着一支火枪,军容肃穆的前进,崇祯顿时豪情万丈,这是我大明精锐啊。   “若不是建虏准备使用红夷大炮,我是准备让两支偏军接近到两百步内再动手的。”   “为了不使我方将士伤亡,只能提前出击,炮兵早已经锁定目标,六门火炮轰击后方的阿济格等人。”   随着轰轰轰的几声炮响,哪怕是知道阿济格没死,也没受多大的伤,但崇祯还是激动无比。   特别是看到视频镜头中阿济格所在的军阵中一片混乱,别提多畅快了,抚掌大笑。   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沈卿可知击毙几位建虏重要将官?”   沈浪摇摇头道:“建虏不想让这些人的尸体落到我们手上,所以不顾我们一路炮击,还是冒险让人带回去了。”   “在我想来,既然值得冒险带回去,至少说明是有重要人物重伤或死亡的。”   “若想知道具体情况,好好的审问一下务达海,他应该清楚。”   崇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还差点忘了努尔哈赤的侄子务达海,这是目前大明活捉的建虏最重要的人物了。   这时,视频中突然发出一声声惊天暴吼,所有出击的勇卫营士兵大喊:“阿济格被炸死了,阿济格被炸死了……”   崇祯真的忍不住一阵想笑,这沈浪也是真够损的,连阿济格在哪里都没有看到,就直接让士兵们高喊阿济格被炸死了。   他当然知道沈浪的用意,就是为了动摇建虏军心。   虽然建虏的军阵没有看出有多大的变化,但崇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骚动,想必很多人心中皆是茫然无措吧。   可这时,汹涌的勇卫营从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冲上前,骑在马背上隔着两百步左右就开枪。   建虏阵前的汉军顿时成片的倒下,一片混乱,炮兵也是伤亡惨重。   虽然这些人也是汉人,但崇祯对这些汉奸还是很痛恨的,跟着建虏跑这么远来打大明,这就是你们这些叛徒的下场。   崇祯发现,勇卫营士兵并没有趁机再冲前,而是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排排的射击,射击完的士兵立即调转马头绕向后方。   而在建虏将蒙古骑兵派出来进攻之后,还主动撤离。   不过,勇卫营并未真正离开,而是将其引诱出来一段距离之后再进行回击。   蒙古骑兵承受不住伤亡,连忙撤退,勇卫营迅速追上去,继续像之前一般隔着一段距离不停射击。   建虏无可奈何,不得不再次派出骑兵出击,勇卫营又毫不犹豫的疯狂撤离。   如此反复,让建虏疲于奔命。   看到勇卫营这几近无赖的打法,崇祯苦笑不己。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敌人,真的会被气死。   但是现在朕的心里怎会如此开心呢?因为这是我大明的勇卫营啊,哈哈哈……   沈浪瞥了一眼崇祯的表情,还以为他对这种战术不太满意,觉得勇卫营太小家子气了,不够果决。   于是解释道:“陛下,我们的战术目标是,不求一次消灭敌人,只求伤敌的同时自己不要有太多伤亡。”   “一次消灭敌人十个百个,十次就会消灭百个千个,将这一次次小小的胜利加起来,完全可以看成是一次大胜,此为聚小胜为大胜。”   崇祯立即明白:“荀子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与沈卿聚小胜为大胜之理不谋而合,沈卿,大才也。”   崇祯觉得这个理念真的非常清奇,也很赞同,同时也说明沈浪此人很理智,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   急功近利的人肯定无法忍受什么聚小胜为大胜的心思,只要有一点可能,恨不得一次性将敌人全部消灭,不管己方损失有多大。   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理念,崇祯虽然有时候也有些急功近利,但是他在这个理念上却很支持沈浪。   也可以说他很在乎沈浪的安全,也很宝贝这支勇卫营。   不想看到沈浪有生命危险,也不想看到勇卫营损失太大,因为他们都对大明来说,太重要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优秀合伙人(下)   在作战中,勇卫营充分的发挥出己方火枪的性能,一次次的打击了敌人。   果然如同沈浪所料,汉军在勇卫营的持续打击下,伤亡惨重,无法进行有效的还击,终于崩溃了。   逼得后方阿巴泰亲率的军阵不得不射杀这些溃军,当真是可笑无比。   有了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也大为震动了建虏先锋军的军心,为接下来的大胜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从这里可以看出沈浪的心思非常缜密。   更难能可贵的是,沈浪不会为了贪功而置麾下士兵性命于不顾。   很多次沈浪有扩大战果的机会,但他不想用自己麾下士兵的性命去换取建虏的性命,主动先一步撤离,尽可能的不与建虏近战。   然后再反复利用同样的战术,每次消灭一点敌人,同时又尽量保证己方的伤亡能够减小到最低。   既可以不断的打击敌人的士气,又可以提升己方的士气。   真的将聚小胜为大胜的策略运用得非常好。   接下来,沈浪还用到了心里战,趁着建虏初战新败,汉军军心不稳之机,通过扩音器阵前喊话。   即便是阿巴泰亲率的军阵,都军心动荡,不得不加快出战。   可随着勇卫营的炮声一响,这一切都成了笑话,不少汉军临阵脱逃。   两军交战之际,一方军阵不时的有士兵不顾危险的冲出军阵,疯狂逃命,当真是奇闻。   没想到建虏也会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崇祯畅快大笑。   沈浪手段频出,用各种方式来影响敌人、离间敌人,再趁虚而入打击敌人,真的令人叹为观止。   崇祯一次次的拍案叫绝,特别是沈浪让人开启大喇叭那一招。   哪怕是现在在视频中听到那高音唢呐般Victory,他自己都觉得够损的,笑得前仰后合。   王承恩在一旁适时的插话道:“陛下你有所不知,奴婢可是用望远镜看得清楚着呢。那些建虏都傻了,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大明还有这种招数,太绝了。”   沈浪笑道:“这个曲子,曲名就叫胜利,当时也是一起兴起,想通过这种声音来干扰建虏的海螺号,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崇祯还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口中不停的道:“胜利好哇,胜利好哇。沈卿啊沈卿,你这手段真是五花八门,阿济格这次遇上你,活该他倒霉啊。”   王承恩极为赞同,大明什么时候打过这么解气的仗,不但重创了敌人,而且还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太痛快了。   当看到一支支几十人、百余人的勇卫营士兵被沈浪派出去,然后整个战场到处充斥着一股股小分队的场景,崇祯很是惊奇。   “沈卿,这是何种战术?”   沈浪回答道:“这叫运动战。”   “运动战的精髓就是通过运动的方式避开敌人主力,诱敌深入,然后再通过运动的方式集中己方兵力歼灭包围的敌人。”   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崇祯听得明白,但他清楚,真的要做到,肯定不简单。   光是那一支支小股部队都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说什么指挥、运动了,不乱成一团麻都不错了。   “妙极,真是妙极。”   崇祯越发佩服,也只有沈浪这个未来人懂得这些高超的战术,大明再优秀的将领,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用了。   沈浪适时的拿出自己拍摄的视频,他拍摄的视频自然要比王承恩的更全面,而且更清晰。   沈浪将重复的内容全部快进掉,一直到木桶阵爆炸那一段,崇祯和王承恩都极其震撼,真的有种看超级大片的感觉。   木桶阵突然爆炸后,不少建虏直接葬身火海,建虏一片大乱,几乎是被勇卫营一片倒的屠杀。   看到建虏左冲右突都撼动不了勇卫营的包围,最终只能被逼着冲入火墙逃命,崇祯真的无法抑制心里的激动,连连挥拳,太痛快了。   “炸得好,炸得好,炸得好啊,建虏也有今天,叫尔等一次次的来祸害我大明。”   “哈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快哉!快哉!”   王承恩从未看到崇祯像今天这般激动,心里也倍感欣慰。   不时的给崇祯喝空的茶杯添一下茶,因为陛下兴致太好,胃口大开,吃点心的速度非常快,喝茶的速度自然也快了不少。   当然,他也没忘了沈浪,他今晚的主要职责就是服侍好这两个对大明最重要的人。   接下来,沈浪又讲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战术:游击战。   崇祯惊奇的道:“沈卿,大明倒是有游击将军,但是游击战,朕还是第一次听闻,是为何解?”   沈浪立即解释道:“游击游击,游是走,击是打,合在一起就是游动攻击。”   “游而不击则为逃,击而不游则为莽。”   “游击战的精髓可归结为十六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十六个字通俗易懂,崇祯通过字面上的意思就能够理解其中含义,但他却深知这种战术理念并非十六个字那般简单。   其中的高深莫测、战术至理绝非理解表面意思就能做到。   沈浪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是自己发明的,他沈浪也没有这个能耐,学习前人的智慧一点也不丢人。   只怪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学习到一点皮毛,游击战的精髓绝对不只他沈浪这段时间所用的这一点点。   “创造此战术之人,乃神人也。”崇祯不由感慨。   沈浪深以为然,这种战术,不但要会用,还要用得好。   游击战有五项基本原则:合理选择作战地点、快速部署兵力、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选择作战时机、战斗结束迅速撤退。   沈浪用的时候也是按照这五项基本原则,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就完全掌握了游击战。   比如说合理选择作战地点,他沈浪选择的作战地点一定是最合理的吗?   若是换一个精通游击战的将领过来,他可能会在同一场战斗中选择不一样的作战地点。   同样的,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选择作战时机,沈浪由于眼界、作战经验等原因,很可能选择的都不是最合理的。   这都是他还不足的地方,沈浪自己也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听到沈浪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不足,崇祯很是感慨,也很欣慰,这样理智的年轻人真的是太难得了。   要知道,沈浪可是刚刚取得了大胜,却还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实属难得。   “沈卿太过自谦,朕觉得你将游击战的战术理念运用得非常不错。”   “击而不游则为莽,光是这一点,今天若是换另一个人,可能就不如你,他会不会把整个勇卫营葬送掉都是另说。”   “朕不需要拿勇卫营与建虏对换,哪怕是八千换这次入寇的所有建虏,朕也不会同意。”   崇祯这句话是实话,因为他很清楚眼下对大明最重要的威胁是流寇问题。   拿大明最重要的王牌与建虏拼完了,那无疑是在葬送大明的命运。   已经知道正史走向的崇祯,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现在崇祯对沈浪是越发满意了,理智、稳重、聪明、低调不张扬……   真的,他看到了沈浪身上太多的优点。   有沈卿在,朕心安矣!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不知不觉间,沈浪和王承恩拍摄的视频都看完了,沈浪也讲解完了,崇祯很是痛快,反而越发精神。   这时,王承恩才连忙起身,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请罪道:“陛下,沈大人,奴婢有罪啊。”   崇祯和沈浪皆是一怔。   王承恩这才道:“奴婢一时忘了时辰,此时已然快十二点了。”   原来如此,之前崇祯提醒过他,让他在十一点的时候提醒一下自己,以便结束今天的会面,让沈浪早些回去休息,此时却快过了一个小时了。   真的是忘了吗?其实沈浪和崇祯都明白,这是王承恩故意为之,讲到最精彩的时候打断,岂非坏了兴致?   他这种贴身服侍的,眼力见儿很重要,要会见机行事,要会揣摩圣意。   显然,王承恩做得不错。   从养心殿出来后,沈浪没有在宫中入住,而是直接从乾清宫中的传送门回到了现代社会。   因为他还是习惯睡在自己那个小窝中,既踏实,又温暖。   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隐讳的告诉崇祯,我在明朝住不惯,更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   他低头看了看刚才崇祯高兴之余赏赐的十件宝物,心中暗道:“所以,我来大明是来赚钱的,猜忌谁也不要猜忌我。”   回到家后,好好的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洗漱完之后就到小区里的早餐店过了个早,豆浆、油条、包子,都是老手艺,爆赞。   吃饱喝足,该去大明上班了。   到了乾清宫后,沈浪先用无线电联系了一下王承恩,王承恩随即亲自到乾清宫将沈浪带出来。   之所以要多此一举,是为了让王承恩将有可能的耳目给清退,以防外人知道这乾清宫倒成了他沈浪经常出入的场所了。   不然,一些人肯定会以此找麻烦,皇上居然把乾清宫腾出来给你沈浪用,这是谁的大明?这皇宫的主人究竟是谁?   和崇祯请安之后,沈浪到城外的军营巡察了一圈又迅速回城了。   因为周遇吉已经将相关事情安排好了,勇卫营这几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扫战场,至于打仗的事情先教给关宁军吧。   从派出去的探子,以及安插在刘公公身边的锦衣卫汇报的消息,关宁军确实比之前卖力了不少,昨晚先拼力击败了那支五千人的建虏。   随后又分兵去袭扰撤离的建虏大军,几次交战之后,互有损伤,双方一直纠缠到天亮。   不过,天亮之后,建虏主动组织了一起反击,将关宁军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偏军击败,关宁军主力随即退避到十里开外与建虏对峙。   正如沈浪所料,阿济格虽然被勇卫营打出了心里阴影,但却不怕关宁军。   让建虏在关宁军头上找回一些信心,然后再来找勇卫营的麻烦,让他们继续玩吧。   至于勇卫营,近期之内沈浪是不准备出战了,因为他可不想现在把阿济格吓跑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昨晚好好的休息了一下之后,沈浪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灵光了不少,又有了几个不错的主意。   若想要这些点子起到不错的效果,这些建虏将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他们跑了,就玩不下去了。   没有勇卫营的袭扰,建虏也难得的获得了一些安宁,全军上下似乎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即便击退了关宁军,也没有消散多少。   因为,大概的损失已经统计了出来。   从进入明国境内到现在,已经有两位固山额真阵亡,分别是镶白旗的英俄尔岱,正红旗的杜雷。   梅勒章京战死六人,其中一个还是先汗的侄子,英亲王阿济格的堂兄弟务达海。   当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务达海并未战死,而是被生擒了。   这些人都是大清的重臣,一次战死如此之多,骇人听闻。   至于中层的甲喇章京和牛录章京,则更多了,超过三十人。   这是将官的损失,军队的伤亡则更是庞大,光是满洲兵总计伤亡便有五千人了,出征时兵力过万,已经损失了一半,只剩下五千余人。   之所以满洲兵伤亡如果之高,与最开始分兵脱离主力,然后被明军暗算有关,光那一段时间损失就超两千人了。   再加上这次,才有了如此大的伤亡。   至于汉军和蒙古兵,损失同样不小,特别是汉军,累计损失近八千人。   其实,这些汉军大多并非直接战死,而是崩溃之后四散而逃了,这让满洲人非常恼火。   不少人觉得满洲兵损失如此之大,完全是被汉军连累了。   所以,身为汉军主将的孔有德和尚可喜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些满洲人对自己的不善,可他们也有苦说不出。   而蒙古骑兵,也损失了超过三千人。   满汉蒙三军加起来,损失超过一万五千人,三成的作战兵力没了。   这个损失是非常巨大的,正常情况下,是不宜再作战下去,应该要撤回大清再从长计议。   可是,从大清绕道蒙古进入明国,经过近一月时间的劳苦奔波,跨越千里,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然后再空手跨越千里而回,谁都无法甘心。   当然,这最终做主的还得英亲王阿济格,因为他是统帅,而且承担的责任最大。   这次牵扯太大了,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很容易被淹死的,所以都尽量的撇开,谁爱做主谁做主。   阿济格难得的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众人是怎么想的。   于是出声道:“诸位有何想法,尽皆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议。”   可是,平时生怕自己没有话语权的一些人,此刻却是天雷都轰不出一个屁,皆是沉默不语,没人要带头说话的意思。   阿济格心中愤恨,直接点名道:“饶余郡王,你待如何说?”   阿巴泰态度诚恳的道:“一切但凭英亲王作主。”   阿济格目光微凝,阿巴泰则是看向他处,不再言语。   阿济格重重的哼了一声,又连续点了几人,皆是这种话。   算了,不问了,问了也是白问,而且还没办法找麻烦。   看来,还是只能靠他阿洛格自己,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就这样回去的后果,必将失去一切,亲兄弟多尔衮也保不住自己,更不会保。   他阿济格会甘心吗?肯定不会,而且剩下的军力完全有一战之力。   所以,不能就这么回去。必须要想办法减轻自己的责任,唯有立功消罪。   眼下在明国境内立功有两种方式,最有效的方式是消灭京师城外的那支明军。   全军上下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支明军的强大,并不是他阿济格无能才造成这般的损失,而是他阿济格倒霉才遇到这支明军。   若是半年前阿巴泰遇到,估计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然,凡事没有如果,即便他阿济格倒霉,他也只能认,毕竟这次的巨大损失总得需要有人承担责任,不然无法服众。   可如果能够将功补过,将这支明军消灭,必然能够减轻罪责,若能再在关宁军身上占些便宜就更好了。   除了打击明军,另一种立功的方式就是劫掠,掠夺大量财宝物资和人口牲畜。   但是,不消除明军的威胁,能放心去劫掠吗?被抄了后路怎么办?   所以,最完美的脱罪方式是先消灭明军,然后再大肆劫掠一番,这样足以功过相抵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谣言四起,物价飞涨   “此战之败,皆在我们对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知之甚少,安插在明国境内的探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是我们知道明军有新式火枪和火炮,怎会一次次落入明军圈套?最终,才导致我们付出那么多不必要的代价才慢慢的了解敌人。”   说到这里,阿济格看向阿巴泰道:“饶余郡王,你觉得是否如此?”   阿巴泰微一沉吟,知道阿济格是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带上,但又不得不回答,他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阿济格很满意阿巴泰的回答,又继续道:“现如今明军各种手段我们已然知晓,要找到应对之法,也没有那般困难。”   “我们可以造出大量能防住明军火枪的加固楯车,然后将所有楯车摆成一线,组成一条长长的横队,纵列缩短成五人甚至是更少。”   “这样的话,尽可能的将我大军攻击阵形全面展开,极尽压缩明军骑兵活动区域,迫其无法出阵,只能等待我军来攻。”   “明军火枪打不穿楯车的护板,哪怕是放炮,一发炮弹也只能造成几人伤亡。”   “我们已经可以确认那种新式火炮,明军只有六门,任由他们全力发炮,在我军攻抵其阵前时,也顶多造成几百人伤亡。”   “只要能冲上明军阵地,与明军近战,我大清精锐不惧任何人。”   说到这里,阿济格又看向阿巴泰道:“饶余郡王,你觉得是否如此?”   阿巴泰想了想道:“英亲王殿下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明军手段,往往出其不意,还是小心为妙。”   阿巴泰这话就显得比较精明,不完全赞同,但也不反对。   阿济格虽然以缺少智慧著称,但并不傻,自然能够听出其中猫腻,不过也不能说这话有错,谁知道明军不会有新的手段?   但是他阿济格不能认,也不能说出来,他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找到足够的理由留下来再拼一次。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他阿济格面子,比如正黄旗的昂邦章京图赖。   他之前不开口,只是想让阿济格主动下令撤退。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在明面上得罪多尔衮三兄弟。   但现在他听了半天,已经明白阿济格的意思,不想走。   所以,他有些忍不住了,便出声道:“这次损失太大,全军士气低迷,我觉得不宜再战,否则只会将更多的大清精锐葬送于此。”   “还请英亲王三思,尽快撤军为妙。”   图赖之所以极力赞同撤军,原因很简单,他是肃亲王豪格一系的人,之前在争夺帝位时,便全力支持豪格为帝。   现如今,阿济格惨败,回去之后不但会受到严厉处罚,多尔衮脸上也会颜面尽失。   这是打击多尔衮一脉的最佳时机,他自然乐意看到这一幕发生。   八旗之间,为了利益历来都有争端,阿济格心里也有被人落井下石的准备,看到是图赖第一个出来唱反调,他也不意外。   不过枪打出头鸟,他冷笑道:“图赖,入明境至今,你部寸功未立。”   “如今稍有挫折,便想要不战而逃。若是惧战,你率部自去便可,本王绝不阻拦。”   图赖脸色微变,这是要给自己扣大帽子了,连忙反驳道:“我图赖征战十余载,从未惧战,更从未不战而逃,此战亦是如此,还请英亲王遵照事实说话。”   阿济格冷哼一声,继续道:“那是你以前未遭遇如此强敌,如今你图赖功成名就,所以你爱惜羽毛,惧战怕战,更怕死。”   图赖心中气急:“英亲王殿下是在罔顾事实。”   阿济格嗤笑:“罔顾事实?所有人都想让明军血债血偿,只有你图赖不念及我大清将士战死异乡,扔下他们就想逃离。”   “八旗之中,你图赖麾下损失甚少,如今还想保存实力,不是惧战又是为何?”   “我大清能有如此基业,凭的是八旗子弟同心协力,而非你图赖这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人。”   “你……血口喷人。”   图赖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真没想到头脑简单的阿济格此刻如此的能说会道,难道是脑子被明军的火炮给轰开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他图赖想要独自率部离去是不可能的,不然一定会被安上一个不战而逃的重罪。   多尔衮正愁没有足够理由惩治自己呢,一旦被抓住这种把柄,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是,留下来也没好果子吃,已经得罪了阿济格,以后不被穿小鞋才怪。   图赖心中暗恼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该跳出来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有了图赖的前车之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谁跳出来谁傻。   所以,哪怕心里对阿济格再不爽,也没人提出要撤军了。   阿济格第一时间派出大量哨骑监视勇卫营和关宁军的同时,又将包衣和汉军分派出去大肆伐木,准备制造大量楯车等作战器械。   得知建虏的动作,沈浪便知道阿济格没有选择撤离,这也完全处在他的意料之中。   先不说他阿济格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光是回去之后的罪责他都担待不起。   此人对权利的欲望极大,正史中,他也非常觊觎多尔衮摄政王的位置。   在多尔衮死后,更是毫不犹豫的以身犯险,想通过武力夺权,成为第二个多尔衮。   只是被人提前告密,让顺治有了防范,所以才功亏一篑。   而此次征明,他阿济格刚刚晋封亲王爵位,就这样回去,不但爵位不保,还会失去更多,以后恐怕也难以翻身,他阿济格能甘心才怪。   现在继续拼一把,拼输了,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回去之后顶多也是被削爵、幽禁、夺产。   至于死更多的人,主子都无法自保,谁还在乎奴才的死活?   如果拼赢了,还有机会功过相抵。   这个账谁都会算,只要性格稍微自私一点,也知道如何选择。   沈浪懒得管建虏去怎么准备,他自己也有很多重要准备工作要做,很忙。   在这种氛围中,京师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各种变化,其中最显著的,就是粮价不断的攀升。   因为自从建虏入寇的消息传来不久,京师就封闭了,出入受到严格限制,外面的物资运输也随之中断。   由于建虏上半年的肆虐,造成了大量人口流失,北方粮食产量大幅下降。   再加上鼠疫得到了比较好的控制,京师的人口维持在一个庞大的基数,保守估计有七八十万人。   这七八十万人每天的口粮就靠城内的储备支撑着,粮价上涨是必然的,在建虏刚开始进逼京师时,几乎是一个时辰一个价。   直到昨天勇卫营大胜的消息传来,粮价才稍显稳定,但并未降下来,还维持在八两一石的价格,比平时翻了两倍有余。   因为城门没有任何要开封的迹象,各大粮商都在观望,四处打探消息。   各种流言在一些消息灵通的大粮商之间传荡。   “诚记粮店还在暗中大肆囤积粮食,那背后可是成国公。”   “广源米店关门了,说是粮食全售光了,这谁信?这可是国丈的产业,听说国丈好几家粮店都关了。”   “据朝中传来消息,今天早朝就谈到了京师何时解封的事情。但据外面传来的消息,建虏不但没走,还在全力打造进攻器械。这是不死心,准备攻城呢,这一时半会儿的,京师肯定解封不了。”   “看这形势,这粮价还得飞涨。”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国丈的买卖   几乎全城的人都相信京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开的,粮价肯定还会继续攀升,所以为了能够多屯积一些粮食,百姓疯狂抢购。   平时他们一般十天半月买一次粮,此刻恨不得准备几个月的口粮。   可越是抢购,粮价涨得越快,迅速的超过十两银子一石的大关,而且还斗粮难求,一些粮商干脆直接关闭歇业。   不是无粮可卖,而是不想现在卖。   买不到粮的只能拖家带口的每天排队去领粥,领炊饼。   朝廷还是想着普通百姓的,在城中各处设立了施粥点,十五岁以下的一餐可以领一碗粥和一个炊饼,十五岁以上的一餐可以领一碗粥两个炊饼。   虽然吃不饱,但起码可以裹腹,不会被饿死。   而暗中,各大粮商还在四处搜罗各种粮食,继续屯积。   在大时雍坊一间茶楼的包间之中,一个微胖商人一边淡定的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边不时的品尝一下身前摆着的各种点心,很是惬意。   没有多久,一阵急促而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微胖商人出声道。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蓄着山羊须的中年人跨步而入,迅速将门关好并反锁住。   然后急匆匆上前,一脸歉意的告罪道:“王掌柜,幸会幸会,路上去施粥点的人太多,来迟了,还请王掌柜勿怪。”   王掌柜摆摆手道:“刘掌柜,事情太过紧急,我也就不废话了,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刘掌柜名叫刘大能,背后的主家却是当朝国丈周奎。   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国丈在权力上与宰相没办法比,但一般人想要请动他刘掌柜,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王兴却是给了刘大能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一个可以挣大钱的机会。   谁人不知国丈大人嗜财如命,要是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刘掌柜可以想象自己不被那老守财奴扒了皮才怪。   所以,不管事情真假,他都要来看看。   刘大能坐下的同时,连忙道:“王掌柜痛快,请讲。”   王兴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两千石粮食,刘掌柜能否吃下?”   刘大能听到不由眼睛一亮,这个时候能够拿出超千石粮食,绝对是大户,便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再来两千石也不在话下。”   王兴笑道:“这个在下是信的,在偌大的京师中,能比得上刘掌柜背后那位的,也找不出几个了。”   刘大能只是笑而不语,稍一会儿才道:“那王掌柜,咱们什么时候交割?”   王兴微微一愕,出声道:“刘掌柜是不是忘了,咱们还没谈好价钱呢。”   刘大能眉头一皱,问道:“难道不是十两一石?”   王兴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的说道:“刘掌柜,别说十两一石,有人出十二两一石,你卖吗?”   刘大能话音一滞,神色也郑重了不少,他抿了几口茶,脑海中不停思索,然后才放下茶杯问道:“那王掌柜准备一石要多少两银子才出手?”   王兴立即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十五两一石。”   刘大能轻哼一声,淡淡的道:“直接涨一半,王掌柜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王兴却是没有争辩什么,直接站起身道:“既然刘掌柜这般说,那在下也就不打扰刘掌柜了,告辞。”   眼看着王兴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就要开门出去,刘大能连忙出声道:“王掌柜请慢。”   王兴脚步一顿,转身问道:“刘掌柜还有何事吩咐?”   刘大能一咬牙道:“十五两就十五两,但我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在今天交割。”   王兴微一沉吟,点头道:“好,一共三万两,一手交银子,一手交粮。”   双方不再耽搁,立即拟定买卖契约,签字按手印。   王兴这才微叹一声的道:“要不是主家急需银子周转,怎会卖粮?按照眼下这形势,再过不了多久就不止十五两了。”   “这谁说得准?要是不升反降,我这日子怕是要到头啦,今天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说到这里,刘大能凑近过来一些,低声问道:“王掌柜,不知主家哪位?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王兴顿时脸色一黑的道:“刘掌柜,做买卖就做买卖,打听太多别的东西,只会让人觉得你居心不良。”   “难道你还想查到我主家,然后……”   刘大能脸色一变,立马说道:“王掌柜误会,误会,绝对误会,怪我多嘴,多嘴,还请别介意。咱们只谈买卖,其他绝不再多谈。”   听到刘大能如此说,王兴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两人一行出了茶楼,王兴便提出了告辞,刘大能一脸笑意的看着王兴离去,然后将视线收回,向对面点了一下头。   “蝎子,蝎子,听到请回答。”王兴耳中突然传来这个声音。   当然不是有人在附近跟他说话,而是耳朵里面的耳塞发出的声音。   “咳咳咳。”王兴立即咳嗽三声,但步履未有丝毫停歇。   这是一个信号,耳塞里面的那个声音顿时明了,便继续道:“继续往前走,在你前方三十步的位置左拐,进那条巷子。”   王兴不急不缓的,按照正常的走路速度向前走去,抵达巷口后便若无其事的拐了进去。   “老鼠,老鼠,听到请回答。”   “咳咳咳。”坐在巷口角落的一个乞丐咳嗽三声。   “老鼠做好准备,听我指令。”   “咳咳咳。”乞丐继续用咳嗽声回应。   停顿一会儿,那个声音又迅速道:“老鼠起身,快走……”   这乞丐一手端着一只盛满粥的破碗,一手拿着一个炊饼,直接站起身向巷口往走去,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一个挑担的挑夫。   可能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乞丐手中的碗和炊饼直接脱手而出,纷纷掉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那只破碗一下子摔了个粉碎,里面的粥洒了一地。   乞丐大惊,顿时愤怒不已,一把抓住这挑夫怒道:“快赔俺粥。”   挑夫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此时回过神来,有些不耐烦的道:“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别胡搅蛮缠,快让开。”   乞丐却是不依不饶,怒道:“老子排了半天才领到的粥,还没喝上两口就被你撞翻了,还砸了老子的饭碗。”   “炊饼老子就不让你赔了,捡起来还能吃,但是粥和碗,必须给老子赔。”   挑夫气急,他知道有些乞丐并不好惹,偷鸡摸狗,杀人越祸的事实也不是不敢干,他倒不是怕,而是没时间在这里纠缠。   他随手摸出一吊线就丢了过去,乞丐接住,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怒道:“你娘的,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够一碗粥吗?还有碗呢?”   挑夫心想你他娘的不就是叫花子吗?不过这些钱好像是有些不够,以前够买十碗粥都措措有余,但这阵子还真不够一碗的。   他再摸出一块碎银子丢过去,喝道:“够了吧,滚开。”   乞丐接住银子,脸色一喜,一手挡住挑夫,嘴上却是道:“还算你识相,先别乱动,别把俺的炊饼踩了,不然还让你赔。”   挑夫一把推开乞丐,避开炊饼,连担子都不要了,快步的冲出这条巷子,环顾四周,可哪里还能看到目标的影子。   等他回去,那乞丐也不见了,不见的还有他的那担挑子,他忍不住咒骂一声,只得回去向刘大能原原本本的汇报情况。   “废物。”刘大能愤怒的骂了一声。   接着他又道:“下午我还会与他会面,去多准备一些人手过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胆量,有手段   下午刘大能按照会面的地点,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西南角的阜财坊,距离王恭厂原址不远。   因为天启大爆炸的原因,即便过了十来年,这里依然显得比较荒凉。   若不是为了那笔三万两银子的生意,刘大能根本不会踏足这里,他不怕王兴诓自己,就怕此人不敢来了。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王兴不但来了,还是独自一人前来。   王兴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银子带了吗?”   “见到粮,自然给你银子。”   王兴不再多问,直接一挥手,示意刘大能跟着他来。   对方只有一人,刘大能自然没什么可怕的,立即带着手下跟上。   其实根本没走多远,王兴就在一栋废旧的宅院前停下,然后直接推开宅院大门走了进去。   刘大能等人小心的跟上,也在戒备着周围,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走了进去。   他们刚一进入院子,就看到了内院中间堆了一大堆麻袋,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神色,难道这里面就是粮?就这样放着?   王兴确认了他们的猜测,一指这些麻袋道:“你们自行查验吧。”   刘大能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兴,目光微凝,手一挥让几个手下去抽查。   这些人每人手中拿着一个验粮器具,直接捅穿麻袋并抽出后,就可以勺出一些粮食,然后就可以查验粮食的成色了。   大约一刻钟后,这些人查验了一百多袋,很多还是从里面翻找出来抽检的,没有发现问题。   刘大能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在一旁神情淡然的王兴,低喝道:“让人去把银子拿来。”   一人立即跑出去吹了几声口哨。   稍一会儿之后,一个由五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的出现在了门口,每辆马车上都放着三个沉重的木箱,一共十五箱。   刘大能一挥手,让人打开木箱,里面豁然是一个个银光闪烁的大银锭,将一个个箱子装满。   王兴只是稍微打量了其中一个木箱,然后直接拿出一个竹哨吹了一下,没一会儿就从另一个街角出现一个车队。   刘大能目光微凝,露出戒备神色。   王兴却是笑道:“刘掌柜,咱们做的是正经买卖,怎么被你弄得像是要杀人越祸一样,又是派人跟踪我,又是找人埋伏的,何必呢?”   听到这话,刘大能脸色大变,他麾下人更是直接将王兴围了起来,似乎一言不和就要动手似的。   而对面行来的车队,依然是不急不缓的,似乎根本不担心这边的冲突。   王兴也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淡淡的道:“刘掌柜,你真的打算强抢?”   刘大能沉声道:“并非强抢,毕竟这是几万两银子的买卖,我只想搞清楚这些粮食的来路。否则,一旦出了何种变故,我没法向主家交代。”   王兴嗤笑道:“我说来自官仓,你敢要吗?”   刘大能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王兴这般直接,弄得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眼下正值京师缺粮之际,这些人居然连官仓的粮都能弄出来卖,而且是这么多,真是有胆量,有手段。   “要。”刘大能的心里反而是安定了些,说明这些粮除了来路不正之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也可以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秘,生怕自己知道他们的来历,恐怕这王兴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大能一挥手,让自己麾下退开。   对面行来的车队也缓缓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二十余人,并抬下一个个木箱。   王兴上前道:“把这些银子装到我们自己箱子里。”   这些人立即打开带过来的空箱子,然后将装满银子的箱子抬起来,哗啦啦的将一个个银锭倒了进去,动作很是迅速。   没有多久,十五箱银子全部被转移到新的箱子里面,王兴一直在盯着,不时的拿出一个银锭检查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将装好的木箱重新抬到马车上后,王兴对刘大能拱拱手道:“刘掌柜,我就先行一步了。”   刘大能早已经恢复神情,也拱拱手道:“慢走,不送。”   王兴立即跳上一辆马车,待他们走远了一些之后,一个手下在刘大能旁边轻声问道:“掌柜的,咱们要不要派人盯着?”   刘大能摇了摇头:“这些人不是善茬,既然货没有太大问题,我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说罢,刘大能立即安排人转运粮食。   而这种交易,这阵子几乎每天都在偌大的京师中进行着,少则几千两,多则几万两。   有的人将大把的银子换成堆积如山的粮食,而有的人则又将粮食换成了大把的银子。   可他们在看到粮价继续攀升,有巨大利益可图时,又忍不住将赚取的银子以更高的价格再次换成粮食,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是不是发国难财,谁会在乎?   其实,京师并不缺粮,供全城的人吃个半年都不成问题。   但是架不住有心人的暗中推动,粮价一天天的继续往上升,迅速的超过了十五两一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天深夜,外城广宁门与西便门之间的一处城墙上,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连灯笼和火把都不打。   “快点,快点,时间不多了。”   “动作轻点……”   “好,就从这里,快,快,快进来。”   一个人迅速的钻入吊篮中,上面的人用绳子拉紧吊篮一点点的放下去。   一连有三人被从高高的城墙上放了下来,他们观察了一下方向便迅速潜行而去,没有一会儿就没入黑夜之中。   ……   建虏大营中,阿济格神色微喜的看着身前跪着的三人。   据这三个从京师逃出来的探子回报,京师中的粮价已经涨到十六两一石了,几乎是每隔一天就要上涨一两银子以上,全城百姓人心惶惶。   更让人震惊的是,居然有人将官仓中的粮食都拿出来贩卖,而且数量还不少,真是太疯狂了。   虽然他阿济格不耻这种行为,但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等粮价涨到二十两,三十两,甚至更高的时候,崇祯打开官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知会不会当场被气死。   若是他拿不出让城中那么多人活命的口粮,饥民不造反才怪。   到时候几十万暴民会不会直接将那些权贵富商全部撕碎?京师不攻自破?   不过有一个问题阿济格有些想不通,出声问道:“有没有探查清楚勇卫营为何已经十天了还不出战?”   跪在中间的那人连忙回答道:“启禀殿下,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我们的人还在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打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阿济格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打败自己的那支明军是新成立不到半年的勇卫营。   难怪那么拼命,因为勇卫营是眼下为数不多对崇祯足够忠诚的明军了。   应该是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以那天勇卫营从早打到晚的秉性,不可能拖到现在还不出战。   但是,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他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一次次落入勇卫营圈套的经历,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楯车还没有达到他需要的数量。   这阵子和关宁军大小战斗进行了十几次,除了最开始两天让关宁军小占了些便宜之外,之后关宁军便是败多胜少了。   阿济格能够感受到大清精锐的士气正在慢慢恢复。   他觉得有必要继续下去,从关宁军身上将士气恢复过来,然后充分准备,再与勇卫营一决雌雄,一雪前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世界的大门:刺激   南熏坊一处奢华宅院中,晋商王家在京师中几个主事的重要人物聚集在正厅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们先一步得到建虏入寇的消息,所以趁机往京师运进了大量粮食,正是坐地起价大赚一笔的时候。   忧的是,这次大清军居然惨败,而他们没能及时的提供有价值的情报,不知道会不会被怪罪。   想到此,在京师中负责王家事务的王登信看了一眼坐在最下首位置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子为,子为,当初起这个名字,寓意是此子有作为,名字起得好,却没想到是个饭桶。   亏你小子还和那沈浪打过交道,被勇卫营从那些山贼手里救了回来,可你咋就没有认真的关注勇卫营的不同寻常呢?   要是把勇卫营的情报及时的通知大清,避免了大清军的这次损失,王家又是大功劳一件啊。   你可倒好,勇卫营摆在你小子眼皮子底下,你愣是没发现什么不同,这要是被大清知道了,恐怕还要被问责。   偏偏还不能责罚这蠢货,以后沈浪这条线还得靠这蠢货维系呢。   因为沈浪那边表示只与王子为有交情,也只愿意与王子为接触,王家其他人一概不见。   无奈之下,王家只能通过王子为来极尽的拉拢沈浪,这些时间明里暗里送了不少东西,沈浪也是来者不拒。   当然,这沈浪也不是只拿好处不办事。   前段时间王家一个管事被锦衣卫抓去,说是勾结建虏奸细,就是沈浪出面将人放出来的。   昨天,王子为这蠢货还有幸在沈浪的安排下进了一次宫,和沈浪相谈甚欢,还在宫中用了膳,可见这沈浪的能耐确实不小。   不过王子为这小子玩得太得意忘形了,醉成一滩烂泥被人送了回来。   等这小子早上清醒过来之后,家族便迅速的召开了这次商议。   刚才就是王子为在述说他昨天入宫之后发生的事情,据这小子所说,这沈浪也是极尽能玩之辈,吃喝玩乐那是样样精通,丝毫不输于他王子为。   王家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二世祖就是个极品纨绔,看来这两人倒是臭味相投了。   也是的,这沈浪虽然是有些才能,能够打败大清军,但毕竟是穷苦出身,吃了不少苦,现如今飞黄腾达,想要享乐再正常不过。   本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但王子为这蠢货长了一身肉,就是脑子长得不够。   不然的话,不用教就能很容易的从沈浪身上套取一些极具价值的情报出来。   可是就怕教也教不会,一旦套取情报的时候太直白,引起了沈浪的警觉就麻烦了。   所以,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坐在上首的王登信直接说道:“子为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暂时别出家门,等会儿可能还会再找你。”   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王子为一下子惊醒了,连忙一弹而起,向老爹和一干叔伯行了一礼,然后飞快的跑了。   王登信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召集众人商议起来。   他之所以把王子为打发走,就是不想让商议的内容被儿子听了去,他自己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万一这小子与沈浪接触的时候嘴上漏风给吐露了出去,那就麻烦大了。   王子为似乎很听话,没出家门,而是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进门之后就将门给反锁上了。   不知道的还认为他没休息够,是去补觉去了,其实不然。   王子为飞快的从床榻下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之后,一幅让人迷醉的画面跃然心上。   他小心的伸出双手,仿佛在捧出一件神物,双眼放光,心跳加速。   其实,这不过是一本书,一本在大明不可能出现,但在现在某国却随处可见的书。   用现在的话说得更具体一些,就是写真——集。   光是看封面,王子为的口水就差一点要滴出来了,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居然以我王子为的见识都从未听闻。   不愧是沈大人,不但有这样的好东西,还愿意送一本给我。   听说这本书是从万里之外的一个名叫夹喷的小国得到的,他们的皇帝命人精心制作的,极其珍贵。   王子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小心的翻开一页,仔细的欣赏。   里面的美人千姿百态,衣衫轻薄,若隐若现,一颦一笑间,简直让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王子为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刺激,太刺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子为被坏了兴致,大声喝道:“狗东西,不知道本少爷正忙着吗?”   外面的声音急切的道:“少爷,快出来吧,老爷叫你赶快过去呢。”   王子为气急,在心里把老爹也咒骂了一顿。   无奈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小心的将心肝宝贝藏到床榻下,才有些无精打采的向后院走去。   王子为抵达正厅的时候,看到一帮糟老头子在那里正襟危坐的等着自己,心里的怨念还没有消散,真是坏小爷的兴致。   这阵子王家赚得盆满钵满,还有啥急事嘛。   看到这不成气的小子坐下之后,王登信振了振嗓子,直接说道:“子为啊,下午你和沈大人见面的时候,帮为父打听一下,勇卫营究竟何时能将建虏赶走啊?”   “这个消息对我们王家非常重要,我们王家也屯了不少粮食,我们要尽量赶在勇卫营击败建虏之前将这些粮食卖出去,不然我们就要亏很多银子了。”   “若银子亏得多了,我也没办法向你二叔交代。以后啊,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花了。”   “若是这件事情办好了,爹每月再给你多增加五百两的开销。”   前面的话王子为只当是王八念经,最后面一句倒是听清楚了,他眼睛一亮,追问道:“此话当真?”   看到这纨绔听说每月开销增加了就两眼放光,王登信心中叹息不已,但还是说道:“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了肯定,王子为连忙一拍胸脯保证道:“爹你放心,凭我和沈大人的关系,这件事情不在话下。”   王登信又似是不放心的道:“你告诉沈大人,若沈大人助我们王家在最好的时机将粮食出售出去,我们王家将会拿出这次粮食收益的一成作为报答。”   王子为深以为然,觉得是要好好的报答沈大人。   要是沈大人高兴之余,再多送我几本画册就更完美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国丈的秘闻   大时雍坊的一处宅院中,沈浪和到访的王子为围着一张食桌对立而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正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肥牛、肉丸、鱼丸、鸭肠、毛肚、鲜贝、虾滑等等配料将火锅塞得满满的,王子为不停的下着筷子,吃得满头大汗。   倒不是王公子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恰恰相反,京师能吃到的美食,有几样是他王公子没有吃过的?   但在沈大人这里就遇到了,超过十斤重的大龙虾、三斤多的帝王蟹、拳头大的鲍鱼,还有什么象拔蚌、金枪鱼、鱼子酱……   真的是眼花缭乱,很多连名字都未听说过,再蘸上特有的酱汁,那美味,简直是无以言表。   亏我王子为还以为自己见识过人,今天和沈大人一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有美食,当然也少不了美酒,这是一种从未见过、也从未尝过的美酒:入口甘甜,香浓四溢,回味悠长。   这种叫飞天玉液的美酒,和自己以前喝的那些美酒有很大不同,更易入口,甚至可以直接当水喝。   昨天就是这样喝的,然后,就被抬回去了。   所以,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沈大人说,光是这一顿,整个大明能吃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也就是不超过五个啊。   而这其中,我王子为就占了一个位置,一种幸福和满足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其实,就四个人尝过,他沈浪,崇祯、王承恩,还有眼前这个二世祖。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来自大明,而是沈浪特意回去在自己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高档酒店里打包过来的。   酒是鸡尾酒,因为昨天请这胖子吃饭的时候,沈浪准备了好多种酒,白酒、黄酒、葡萄酒,甚至还有啤酒,但这胖子最喜欢鸡尾酒。   不但容易入口,而且五颜六色的非常好看。   沈浪自然不会调鸡尾酒,他让人调好,然后自己灌在不锈钢酒壶内,显得很是高大上。   之所以取个飞天玉液的名字,而不用什么血腥玛丽、天使之吻的名字,自然是为了更好的迎合胖子的逼格。   因为度数不高,而且有饮料、果汁、汽水的味道,所以喝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感觉好喝。   但是喝到位之后,后劲还是很足的,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不就是飞天吗?   王子为将吃完的虾钳丢在桌子上,他身前已经堆了一堆壳子,很是满足。   他将手上的油擦干净,拿着酒壶准备上前给沈浪的杯子倒满。   沈浪直接摆摆手道:“咱俩谁跟谁,自己倒自己的,别太见外。”   几次接触,王子为已经感受到了沈浪不是那种老古板,为人很是豪爽,也很随意。   于是不再强求,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   “来,沈大人,我敬你一杯。”   沈浪又摆摆手道:“就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啊,就别这么见外了,一口一个大人的太生疏,我年长你三天,直接叫我沈大哥就行了。”   王子为差点哭了,激动的道:“沈大人,不,沈大哥,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沈浪缓缓的放下酒杯,感慨的道:“子为啊,你应该也知道,我以前是吃过很多苦的,甚至一度差点饿死,别人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   “现在,哥出人头地了,拥有了以前梦想中的一切。但是,依然难以找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那些人要么古板,立着各种规矩,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要么肆意巴结,谄媚,让人反胃。”   “还有些人表面上奉承,其实内心充满嫉妒。”   “只有你不一样,陪我开怀畅饮,陪我畅谈人生,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诚。”   “而且我们还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追求。”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找一个知心朋友不容易啊,而你王子为就是我沈浪找到的第一个知心朋友……”   听到沈浪一番真诚的话语,王子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潮澎湃。   “沈大哥,你这番话,真的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京师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我跟着我爹也见过不少,都是老古板、假正经,吃个饭、走个路都装模作样。”   “伸手要好处的时候,进青楼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还是和沈大哥你相处愉快,该吃吃,该喝喝,该怎么坐就怎么坐,该用手抓着吃就抓着吃,哪有那么多规矩。”   “人活着,就是要过得痛快嘛,就像大哥刚才说的,须尽欢,须尽欢……”   沈浪含笑着点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已经吃了个把多小时了,沈浪感受到这货已经有些醉了,于是好奇的问道:“子为啊,你刚才说那些老古板伸手要好处,进青楼就原形毕露了。”   “他们有哪些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让我一起长长见识。”   听到沈浪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王子为立即兴奋的道:“好好好,咱们首先从当朝国丈周奎说起。”   “好,我洗耳恭听。”沈浪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王子为立即有些神秘的道:“这周奎虽然贵为当朝国丈,但贪财好色之绝,那是闻所未闻。”   “去年在群芳楼,这老货为了几十两银子居然想赖账。”   说到这里,王子为忍不住一阵狂笑,凑到近前对沈浪道:“沈大哥,你知道他想赖账的借口是什么吗?”   沈浪立即露出好奇神色,追问道:“是什么?”   王子为连忙解惑道:“他说他先叫的翠玉姑娘,但是没让她伺候,然后换的紫玉姑娘,所以不用给钱。”   “紫玉姑娘就问他,翠玉姑娘你也没给银子啊。”   “国丈就说,翠玉姑娘我又没让她伺候,给什么银子?”   “紫玉姑娘又说,那奴家伺候你了,你也没给银子啊。”   “国丈又说,我拿翠玉姑娘换的你,给什么银子?”   说到这里,王子为还是难掩震惊之色,有些不忿的道:“这老货都快把紫玉姑娘说哭了。”   沈浪也震惊了,原来汤面换炒面,这个时候就开始了,而且更高级。   王子为接着道:“正好,这老货突然看到了我,然后把我叫过去说身上没带银子,让我先帮他出了,回去就派家丁还回来。”   “哼,到今天我也没见到他还银子。”   “咱也不是缺那几十两银子,但是当朝国丈,为了几十两银子,不要脸至此,也真是难得一见哪。”   沈浪也没想到国丈大人还有这番事迹,他只是在史料中得知,这货在崇祯呼吁助饷的时候,带头装穷,硬是不想赚一分银子。   之后京师沦陷,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将他全家抓住逼问,这老货依然是装穷到底。   哪怕是在家人被一个个杀死,还是丝毫不松口,仍然一毛不拔。   直到最后本人被抽得只剩下一口气,才不得已拿出了家产,却是超过五十万两。   嗜财如命至此,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这八卦听起来还真有意思,沈浪继续打听。   王子为也是毫不推辞,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关朝中官员的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知己啊,太懂我了   “沈大哥,我爹让我问一下你,咱们勇卫营什么时候把鞑子赶走啊。”   王子为似乎现在才想起老爹让他打听的事情,便随口问了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沈大哥的关系已经够好了,不用那么见外。   沈浪神情微微一愕,问道:“你们王家做买卖,打听这个干嘛?”   王子为连忙道:“我爹说,这个消息对我们王家非常重要,我们王家屯了很多粮食,所以要尽量赶在勇卫营打败鞑子之前将这些粮食转售掉,不然我们就要亏很多银子了。”   “我爹还说,会将这次卖粮赚的钱,分一成给沈大哥。”   沈浪更加惊愕,惊叹的道:“你爹真是够大方的,凭王家的实力,这次卖粮的银子可不会少。”   王子为反而转为认真的道:“沈大哥,我爹那种人,唯利是图,他想送你银子,肯定也是为了拉拢你,然后让我们王家获得更大的好处。”   “沈大哥,你脑子比我聪明,你觉得可以拿的,就放心的拿。如果觉得为难的,你随便帮我找个借口,我回去打发他们就行。”   “沈大哥不拿我当外人,我也不能让我们王家坑害了你啊。”   沈浪很是感动,废话不多说,一切尽在杯中。   他立即端起酒杯向王子为示意,王子为也连忙端杯,两人仰头一饮而尽,感情再进一分。   放下酒杯,沈浪才沉吟了一下道:“子为啊,本来有些话是不能对你说的,牵扯太大。”   王子为听到一惊,连忙道:“既然不方便说,那沈大哥就不要说了,免得给大哥你带来麻烦。”   沈浪摇摇头笑道:“注意保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你告诉你爹,勇卫营出了一些问题,至少在半个月内是不会主动出战的。”   “此事,你们王家几个重要人物知道即可,切不可外传。”   听到沈浪说得这般郑重,王子为心里一阵感动,沈大哥将有关勇卫营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毫不犹豫的告诉给了我,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   除了感动,还能有啥?   他神色严肃,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沈大哥,你放心,此事我就告诉我爹一人,也让他一定要保密。”   沈浪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随即,他的话风一转的道:“子为啊,你们王家最近不是一直在做粮食的买卖吗?我有个忙恐怕需要你们王家帮衬一二。”   听到沈大哥有忙需要自己帮,王子为不但没有任何推辞,还分外高兴,他就怕自己帮不上沈大哥。   沈大哥对我王子为那么好,无以为报会心里不安哪。   于是,他连忙道:“沈大哥,你请说,能做到的,子为绝不二话。”   沈浪笑道:“这对你们王家来说,应该不是多大的难事。我手上也有一批粮食,数量可能还不少,需要转手出去换成银子。”   “一般小商户吃不下,你们王家买卖做得大,肯定有路子。”   “所以我思来想去,恐怕还需要你们王家帮衬一二才好解决。”   “至于你先前说的将你们王家粮食收益的一成当作好处给我,这事就不用提了,互相帮衬嘛,谈这个就伤感情了。”   原来是这种事情,这对王家来说不是手到擒来吗?王子为立即拍胸脯保证道:“沈大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爹还愁没路子搞到粮食呢。”   “现在沈大哥把粮食转给我们王家,这是在帮我们王家赚钱啊,我们王家得感激你才对。”   “我觉得那一成的好处,沈大哥可以放心的拿,我就不跟我爹说你不要了。”   “挖草。”沈浪几乎是本能的脱口而出,这爹坑得,我喜欢。   王子为一愣,似乎没听清楚,连忙追问道:“沈大哥,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说要挖草干什么?”   沈浪也假装一愣,直接问道:“挖什么草?”   王子为挠挠脑袋说道:“那是我听错了。”   他随即不再想这个,此时的他只感到无比的开心,比昨天更开心。   觉得不但圆满的完成了老爹交代的任务,还帮助王家接到了一笔大生意,同时又帮了沈大哥的忙,真的是一举三得啊。   看来,一个人不光要看能力,还要看运气和机遇。   你换一个人来试试,你连沈大哥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搞定这些事情了,二叔亲自来了都不一定行。   王子为在心里觉得,老子在某些方面已经完全超过了老爹,叫你以后还说老子不务正业。   酒过三巡,沈浪对王子为神秘一笑,说道:“子为啊,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些好东西呀。”   “好东西?”王子为的眼睛一亮,他知道沈大哥说的好东西,肯定是真正的好东西,而且是自己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没有一会儿,沈浪就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木箱子出来了,然后直接摆在了王子为面前。   王子为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顿时将他的魂都勾住了。   他激动的拿出其中一件,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摸起来很是舒服。   他忍不住将这衣服盖在手上看了一下,果然是若隐若现,充满诱惑力,这要是穿在美人身上,那……   他非常舍不得的放下,又小心的拿起另一件,这件却是完全不一样,是用几根细细的带子系着两块巴掌大小的布片。   整个大明恐怕都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王子为却是一眼就知道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这东西用在了什么地方。   王子为认真的欣赏着每一件,爱不释手,双眼放光,呼吸急促。   稍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对沈浪激动的道:“沈大哥,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   王子为都快激动得哭了,沈大哥,你不但是我大哥,还是我的知己啊,太懂我了。   他之前还为怎么弄到这些衣服而发愁,转眼沈大哥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真是对我太好了。   看到这胖子看着这些东西这么兴奋,沈浪却是在心中不断的回想着,自己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痕迹没有被清除。   这要是让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知道自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却在私底下偷偷的买这些东西,那会怎么想?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祈福琉璃牌   “子为啊,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不能再喝了,这酒的后劲还是挺大的,喝醉了可不好。”   说着的同时,沈浪又凑近了一些说道:“另外啊,那箱子里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不是?”   听到这里,王子为不由一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确实,那可是自己的宝贝,也是大秘密,可不能随便让外人知晓。   特别是自己的老爹,不然又是啰嗦一大堆,还可能会被没收销毁,那不是要了亲命了。   王子为摸了摸酒足饭饱的肚子,说道:“沈大哥,尽是你招待我,下次得换我好好招待你一下了。”   沈浪点点头道:“这没问题,不过最近不行。”   “为何?”王子为惊奇的问道。   沈浪叹息一声道:“这阵子勇卫营不是把鞑子打得大败吗?这鞑子对我肯定是恨之入骨。”   “京师中有很多鞑子的探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所以啊,我就只能尽量呆在宫里,还有这离宫不远,防卫森严的宅院里。”   王子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沈大哥说得对,还是小心那些狗鞑子,这些人可是狠着呢,每次鞑子入寇,他们都会在京师中制造各种骚乱。”   “不过锦衣卫指挥史换成李若琏之后,确实比骆养性能干了,这阵子冒出来的奸细被抓或被杀了不少,一下子老实了。”   沈浪看似不经意的盯着王子为,其实是在观察这小子的神情,没看出什么问题。   看来,这小子应该不知道他们王家也是建虏的奸细。   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毕竟是抄家灭族的买卖,王家的当家人再怎么心大,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让这二世祖知道。   说到刺杀,沈浪似乎想起什么,又对王子为道:“子为啊,等我一下,我再送你件东西。”   王子为不由一喜,莫不是:画册?   一时间,想入非非,这种好宝贝,多少都不嫌多。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沈浪不可能一次性给他那么多同样的东西。   一下子喂饱了可不好,显得太不值钱,需要吊着胃口才能显示珍贵无比。   沈浪拿出的是一个吊坠,用珍贵的东珠串联着,下方是一个银色的方形小牌。   沈浪递给王子为的同时,介绍道:“这个祈福琉璃牌,是上次我义父跟着陛下一起求的,很灵的。”   “我义父给了我几个,我现在送一个给你,记得每天都戴着,别再像上次那样被土匪掳走了。”   说罢,沈浪还显露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祈福琉璃牌。   王子为一惊,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连忙推辞道:“沈大哥,这,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啊。”   沈浪脸色一板的道:“这东西,说贵重也贵重,说不值钱,也值不了多少钱,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想要,是不是看不上?”   王子为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沈大哥误会了,我收下,收下还不行吗?”   说罢,双手郑重的接过,爱不释手的打量着,那祈福琉璃牌抓在手中光洁圆润。   那琉璃很透彻,甚至可以直接当镜子用,比铜镜照得清楚多了,就是有些小。   还有那串珠子,也很考究,是辽东产的东珠,珍贵着呢。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些宝贝,但这个王子为也非常喜欢,说明沈大哥对我是真的关心啊,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啊。   连老爹都没有这么关注我小命的安全,沈大哥却是想到了。   王子为心里感动不已,在沈大哥这里,不是吃,就是喝的,而且都是极其珍贵的食材。   这也就罢了,还要拿,沈大哥给的东西也都是极其珍贵的宝贝,王子为心里真的很不好意思。   除了我娘,没有谁对我这么好过,沈大哥这是真的把我当亲兄弟看待啊。   我不能这样,不能只想着拿沈大哥的好处,我得想办法让沈大哥也能得到一些好处,王子为在心里默默的记住。   他迫不及待的将祈福琉璃牌戴在脖子上,欣喜的道:“以后我就天天带着,福气满满。”   沈浪高兴的点点头:“子为你一定是有福之人。”   王子为深以为然,不是有福之人,怎能遇到沈大哥这样的好大哥?   接着,沈浪又拿出两个,一个玉佩,一个簪子,说道:“这是送给令尊令堂的,代我向他们问好。”   王子为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激动的接过了。   娘还是挺疼我的,还有那老不死的爹,虽然不太喜欢,有时候还会诅咒,但还是希望他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   傍晚时分,沈浪让人将王子为送回家,自己则回了皇宫。   王子为很是志得意满,先回自己房间把宝贝都藏好,然后才去见自己的老爹。   王登信一直在等着王子为回来,听说这小子回来后还先回了房,差点就要发飙了,难道不知道事情很紧急,很重要吗?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气,不好真的发泄出来,因为这纨绔现在可不能轻易惩治,万一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沈浪那边的关系靠谁去维系?   王登信端坐在正厅的上首方,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看到王子为走进来,轻笑着道:“我儿子为回来了?今天和沈大人聊得可还愉快。”   王子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口喝光。   大老远的,王登信就闻到了儿子身上的一股酒气,若是以往,他早已经是吹胡子瞪眼要发飙了,但这阵子却非常欣慰。   所以父母并非不让你吃喝玩乐,而是要看你和谁在吃喝玩乐。   王子为喝完茶解渴之后,这才一摇一晃的一屁股坐在王登信的下首方,得意的道:“我和沈大哥,那还用说?”   王登信一怔,狐疑的问道:“沈大哥?你是说那沈浪吗?”   王子为越发得意:“可不?”   王登信有些不可思议的追问道:“你都直接叫他大哥了?”   王子为眉头一挑:“有何不可?”   倒不是不可,而是人家这么快就认你做小弟了?王登信连忙问起王子为是怎么和沈浪称兄道弟的。   王子为也不隐瞒,这可是自己炫耀的资本,立即将自己与沈浪愉快交心的场面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王登信没见过沈浪,也见不到,但从这草包儿子的描述中却是基本得知,这沈浪恐怕也是一个纨绔。   刚好和自己这纨绔儿子玩到一块去了,所以就称兄道弟了。   这种事情在纨绔圈子中很常见,也许第一次见面关系就好得不行,所以王登信也没有多作怀疑。   似乎想起什么,王子为掏出一个玉佩走上前说道:   “这祈福琉璃牌是王公公和陛下一起求的,然后给了沈大哥几个,而沈大哥就送给了我三个,一个我自己的,另两个是你和娘的。”   王登信伸手接过,这祈福琉璃牌做工很精致,应该出自大师之手。   当然,这对他王登信来说不算什么,可这是王公公和陛下一起祈福得来的,那就比较珍贵了。   看来这沈浪对子为确实不错,我这个当老子的也跟着沾了些光。   “爹,快佩戴上,佩戴上。”王子为立即催促道。   “好,好,好。”王登信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不孝子的孝顺了,心里很是欣慰,连忙摘下腰间的玉佩,把这祈福琉璃牌佩戴上了。   看到老爹佩戴好,王子为连忙提醒道:“这是祈福的,很灵的,以后每天都戴着吧。”   王登信点点头,立即追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那你有没有问沈大人,勇卫营为何没有再出战?”   王子为一副这种小事还用问的神情,漫不经心的道:“当然。这种秘密如果是别人,沈大哥肯定不会说,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告诉我了。”   王登信一喜,连忙追问道:“快说,他说了什么?”   王子为一惊,有些狐疑的道:“爹,我告诉你了,你不会到处乱说吧。”   王登信神情一滞,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是他是你爹啊,还是老子是你爹啊。   不过王登信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性格,你越强行让他怎么样,他反而会跟你反着来,所以为了能尽快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只能顺着点。   于是,王登信神情一转,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怎么会?要是告诉别人了,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那咱们还怎么赚银子啊。”   王子为转念一想,好像确实这个理,便直接说道:“沈大哥说,勇卫营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至少半个月不会主动出战。”   “那勇卫营内部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王登信有些急切的问道。   王子为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道:“爹,这个你问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知道有问题就行了,只有建虏的探子才会打听得这么清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登信差点儿被这不孝子一句话吓出心脏病。   什么叫建虏的探子才会打听得这么清楚,合着你小子说你爹是建虏的探子啊,你是嫌你爹活得太长了吗?   当然,他知道只是这不孝子的随口一说,没有当真。   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会死人的。 第一百九十章 越买越多   王登信看着王子为翘着二郎腿,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还想显摆什么。   于是主动问道:“子为啊,你在沈大人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收获?”   听到老爹问到这个问题,王子为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得意的笑容,说道:“当然,很大的收获,我帮咱们家接了个大生意。”   王登信一惊,你小子会做生意,你可千万别把你老子给卖了。   连忙追问道:“什么大生意?”   王子为志得意满的道:“沈大哥说,他手里有一批粮食,数量还不少,看在我的面子上,准备转给我们王家。”   其实,沈浪的原话是请王家帮忙消化一下自己手上的粮食。   到了这小子这里,他将意思稍微转换了一下,反而是他帮家里接了一个大生意。   至于沈浪,也得了实惠,从请求别人帮忙,变成了照顾王家的生意。   可见这小子一点也不傻,该精明的时候,也精明着呢。   “真的假的?”王登信瞪大了眼睛。   看到老爹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王子为感觉自己又被小看了,有些不快的道:“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找别人去,我还不信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不要粮的。”   看到不孝子真的有些生气了,要发飙,王登信连忙道:“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沈浪的粮食从哪里来的?他怎么会有很多粮食?”   听了这话,王子为不但没有消气,反而不快的反问道:“爹,你问这么多没用的问题干什么?你管粮食从哪里来的,哪怕是从鞑子那里来的,买了怎么了?”   什么都牵扯上鞑子,王登信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你他娘的真是老子的好儿子啊。   不过话糙理不糙,只要粮食本身没什么问题,来路正不正都是小问题。   稍微一想,王登信已经大概的猜出了沈浪手里的粮食来自哪里了,官仓的官粮。   王家做了多年的情报生意,有人盗卖官粮的消息自然瞒不过王家,看来这沈浪也是其中一个,不然他哪里来大批的粮食?   正因为粮食的来路问题很大,所以这沈浪急着处理也很正常,这是一个加深王家与他联系的一个好机会。   王登信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这个买卖。   于是,他直接说道:“好,子为,你明天告诉沈大人,他手上的粮食我们王家收了。”   王子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老爹,王登信被这小子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子为,为父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王子为神情木然的道:“你脸上没有东西,但你好像忘记给我东西。”   王登信一愣,还思索了一下,没想出来,便问道:“是何东西?”   王子为一站而起,很是不快的道:“我给咱们家接了这么大的生意,你不该奖励我吗?”   王登信气结,这沈浪明显是急着脱手手里的粮食,是找咱们家帮忙的。   你个白痴还说看你面子,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可以接到大生意?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不然这小子肯定撂挑子不干,所以王登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一拍脑袋,假装忘了的道:“哎呀,是为父忘了,忘了。”   “为父再给你每月增加五百两的开销。”   “之前你还答应过,我向沈大哥问出了勇卫营的事情,也是增加五百两,这一共就是增加一千两。”   虽然酒劲已经上来了,王子为有些醉意,但这个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王登信头痛,认认认,都认了。   “那没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休息了。”   王登信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王子为打了一个酒嗝,心神荡漾的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待王子为离开之后,王登信立即将心腹管家找了过来,然后小声的给他耳语了些什么。   管家郑重的点点头,回房间里装扮了一下之后,就从后门出去了。   是夜,两个身影从外城某处防守松懈的城墙用吊篮出得城来,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建虏大营中,阿济格得知勇卫营内部出了问题,至少半个月不能出战的消息,大为欣喜。   这说明大清军在这段时间内不用太担心勇卫营的袭扰,可以放心准备,同时可以放心的继续通过关宁军来恢复士气。   可惜不知道勇卫营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很严重的话,倒是可以趁机主动出击。   不过现在还是不能冒险,先忍忍。   时间拖下去也有好处,京师的粮价依然在攀升,涨吧,继续涨吧,尽快涨到几十万人暴动吧。   翌日,王子为醒来之后,匆匆洗漱一番就出门了,第一时间把王家同意收购粮食的消息告诉给了沈浪。   沈浪也不耽搁,立即安排人与王家人对接,开始交易粮食。   沈浪没有多要价,按当天交易时的市价算,今天的粮价是十七两四钱一石。   可是沈浪一下子拿出来一万石,着实把王家人吓了一跳,有这么多?都够全城的人吃一天了,价值也高达十七多万两银子。   难怪这沈浪要找王家,一般商户还真的没这个实力吃下。   只是这沈浪够黑的,一万石的官粮,说被他卖就给卖了。   不过,这对王家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反而是莫大的好处。   官粮被盗卖的越多,一旦出现问题,足以给朝廷带来巨大冲击,这对大清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一手交银,一手交货之后,沈浪又将王子为叫来,说别的地方还有粮,一万两千石。   当消息传到王登信这里之后,他刚喝的一口茶水还没有咽下去,就直接喷了出来。   王子为大惊:“爹,一万多石粮,就把你吓着了?”   王登信两眼一翻:“这和平时一万石粮食一样吗?现在一万石可抵得上平时五万石都不止。”   “就算这样,对咱们王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啊。”   王登信一咬牙:“收……”   一共二十一万两,拿到了货,王家也不敢在京师坑沈浪,所以款项也当即交付了。   “爹,还有一万五千石。”   “还有?”   又一天过去,当儿子带来这个消息后,王登信的眼珠子都差点儿要瞪出来的,他娘的,越买越多。   不行,王家也有些吃不消了。   当然,王登信没想过拒绝,而是准备找外援,晋商八家同气连枝,这个可以将京师官粮挖空的机会,怎能不把握?这可是既赚钱又能为大清立大功的大好时机啊。   当王登信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七家在京师的主事人之后,这几人都责怪王登信不够意思,居然想私吞功劳,实在撑不住了才想到找自己这些人帮忙。   王登信连连赔罪,其他七家也没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因为放在他们身上,恐怕也会和王登信一样的选择。   毕竟八家联合归联合,但内部的竞争也从未间断过。   他们联手起来,那实力就非常雄厚了,一万五千石轻松消化掉。   “还有两万石……”   “还有一万五千石……”   “还有两万两千石……”   ……   花钱如流水,流进崇祯的内帑。   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内帑,一天天的充实起来,崇祯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八家聚首   “怎么回事啊?难道这沈浪一个人将京师哪个官仓给搬空了?他哪来那么多粮食?”   前前后后买了五六次,加起来一起超过了十万石,价值近两百万两。   可这沈浪手里还有,简直刷新了晋商八大家的认知,太可怕了。   八家在京师的主事人立即在王家碰头,商讨如果应对。   “诸位,此事该如何进行下去,还望大家一起商量出一个章程。”王登信首先开口说道。   晋商八大家,以范家影响力最大,本来此事理应由范家主持。   但这里不是张家口,是京师,而且这件事情也是王家出力最大,是他们最先与沈浪接触联系上,此时也是与沈浪关系最为紧密。   范家即便想要争功,也不好太过明显,不然会落下话柄。   所以这次会面选择了王家的一处宅院,并由王家在京主事人王登信主持。   王登信开口之后,范家主事人范永昌首先出声道:“只要那沈浪有粮卖,不管多少,咱们照收不误。”   “在坐的诸位都清楚,咱们做的可不只这些买卖。赚钱是次要的,首先要考虑大清国的利益。”   “官粮亏空越多,一旦出问题,那就越大。卖吧,卖吧,就让那沈浪卖吧,到时候城内内乱,我等将是首功。”   范永昌这话,大家基本认同,但是那所谓赚钱是次要的,那就是放屁。   不为利益谁会冒杀头的风险与建虏勾结,建虏又不是你爹。   范永昌自然不会不懂这道理,他只是说得冠冕堂皇罢了,很多事情还不是先考虑范家的利益。   田家主事人田生亮适时的插话道:“继续收粮我没有意见,但是我田家所剩现银已经不多了。”   “如今,粮价已经攀升到了二十两二钱一石,我觉得八家平分有些不妥,家底厚一些的应当多承担一些。”   这话立即得到了几家的附和同意,他们的实力在八家之中也稍弱一些。   范永昌和王登信对视一眼,他们两家算是八家中实力数一数二的,这是其他家想拉他们两家多承担一些风险啊。   毕竟市场是有限度的,使劲收,到时候收太多了,等解封的时候卖不完,那就要砸在手里了,没人愿意吃这个亏。   王登信想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手上现银不多的,可以自己找路子再把粮换成银子。”   “眼下想屯粮的人多的是,不愁卖不出去,一边卖一边收。”   田生亮在心里冷哼一声,直接道:“头天卖出去,第二天再以更高的价格收粮,这不是睁着眼睛把银子往外丢吗?”   范永昌眉头一挑的插话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你今天按二十两卖出去,明天按二十一两收,后天再按二十二两卖出去,这一来一回,能亏吗?就算亏,又能亏多少?”   他又接着补充道:“把这些粮转移到城中其他富商权贵手中也有另一个好处,可以分散对我们的注意力。”   “当城内极度缺粮,饥民要暴动的时候,我们再将这些人手中有多少粮食的消息散播出去,嘿嘿……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支持售粮,我们范家也会跟着售粮,筹集到的银子再从那沈浪手里继续购粮,我看他究竟能从官仓里淘出多少粮来。”   王登信接话道:“范兄说得对,我王家也会售粮。”   有这两家带头,其他家也没再说什么,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登信立即进行下一个商议:“勇卫营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还得尽快弄清楚,这对英亲王殿下非常重要。”   “你儿子不是和那沈浪很熟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问出来?”范永昌狐疑的道。   王登信微叹一声的道:“我那儿子什么样范兄难道不清楚?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套出话来吗?若是让他明目张胆的问,一旦引起沈浪警觉,我们麻烦就大了。”   范永昌眉头紧皱,继续道:“王家暗中帮他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让他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你就没办法把他请出来,然后亲自试探试探他?”   “试过,但这小子油盐不进,表示不想在明面上与王家牵扯太深,只与子为接触。”   “另外,他也担心潜伏在京师中的大清探子暗杀,不敢轻易露面。”   田生亮轻笑一声,插话道:“王兄相信勇卫营的那些仗,真是这沈浪指挥的吗?”   王登信跟着笑道:“自然不信,大清那边也没人相信。”   “明军中真正能打仗的监军有几个?一个个全都是崇祯不相信底下的将官而派出的眼线,说是监军,其实就是监视他们。”   “这沈浪如此年轻,以前没有任何从军经历,怎可能刚一领军就有这般能力。”   “如果不是借助王承恩的关系,他凭什么监军勇卫营?”   “倒是那周遇吉,去年在杨柳青就以少胜多的打败过大清军,如今勇卫营得到扩充,兵器也全部换成了更厉害的新式火枪,战力得到巨大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周遇吉凭借如今的勇卫营战胜大清军,倒是非常合理。”   “但是这周遇吉整天呆在军营中,根本没有机会实施暗杀。”   “至于这沈浪,谁想杀他?大清还巴不得这种胆小如鼠之辈呆在勇卫营里,最好同那高起潜那般,把周遇吉直接坑害致死。”   “哈哈哈……”众人听了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王登信无奈的摇摇头:“但这种事情又没办法和那沈浪明说。”   范永昌眉头微皱,似是喃喃自语的道:“这次朝廷的防范很严密啊,连兵科给事中龚鼎孳、光时亨都不知道勇卫营内部究竟出了何种问题。”   王登信接话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两人知道了而故意隐瞒?”   范永昌嗤笑道:“不太可能,特别是那龚鼎孳,最是利欲熏心。为了利益,亲爹都能卖,他怎会给朝廷隐瞒秘密。”   “我向他允诺一万两银子,若他在三天内给我确切消息,我再加一千两,若在两天内给我消息,加三千两,若一天内,加五千两。”   “结果第二天,这狗东西为了得到更多的银子,就立即说他打探清楚了,说是勇卫营的火枪在这阵子中使用太过频繁,损坏颇多,所以没办法再出战了,被老子当场拆穿。”   “可这狗东西没有丝毫廉耻,脸不红心不跳,表示会继续打探清楚,结果直到现在,前前后后给老子提供了各种情报。”   “说勇卫营的火枪需要优质火药,但优质火药不够用了。又说新式火枪使用的弹丸不一样,制造很难,供应不上。”   “说了一堆,他娘的,全是他自己瞎猜的,老子敢拿这个去向英亲王殿下交差吗?”   几人皆是轻笑不语,大明这样的人太多了,为了个人利益,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当然,他们自己也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奶爸崇祯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   “走,沈卿,你和王伴伴陪朕到宫后苑逛逛。”这阵子崇祯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因为沉重的担子卸下了不少。   心情好,性格也开朗了,整个人都显得很轻松。   他没有像之前那般频繁的召见臣工商讨国事,早朝的时间尽量缩短,晚上也不再那么辛苦的批阅奏章,给自己预留更多的时间。   他为何要给自己预留更多的时间呢?补偿。   是的,补偿,补偿周皇后,补偿袁贵妃、补偿女儿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   在崇祯知道大明的正史之后,他的心里仿佛就有一根刺,一直在刺痛着他,让他对家人充满愧疚。   因为正史中,在大明灭亡的前一刻,是他下令让周皇后和袁贵妃自缢,然后亲自提剑砍杀两个女儿。   大女儿坤兴公主被斩断左臂,昏死过去,即便侥幸逃过一劫,但最终的命运也十分悲惨,两年后抑郁而终,年仅十七岁。   小女儿昭仁公主更是直接被他亲手刺死,年仅五岁。   所以在大明的危机稍解之后,他就尽量的抽出时间,多去后宫,去陪陪皇后、贵妃和女儿。   特别是两个女儿,他觉得最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她们是最无辜的,自己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虎毒不食子,可他崇祯却亲手向两个女儿挥起了屠刀。   虽然这种悲惨的命运因为沈浪的到来而成功的避免,但崇祯的心里依然充满愧疚,惟有此生通过父爱来尽可能的补偿。   所以,去宫后苑的次数也增多了,但这次却特意的叫上了沈浪。   宫后苑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御花园,御花园是清朝的叫法,在明朝则叫宫后苑,位于坤宁宫后方,那可是真正的后宫啊。   后宫那是皇帝妻妾所生活的地方,严禁其他男人进入,所以才诞生了太监这么一个物种。   他沈浪虽然是太监身份,但却是假扮的,乃货真价实的真男人,他崇祯又不是不知道。   该不会是自己忘了吧,所以沈浪还是提醒了下,便说道:“陛下,我和王公公还是有些不同的,我去宫后苑似乎有些不妥吧。”   王承恩笑而不语,崇祯则是神秘的道:“无妨,朕不说,王伴伴不说,谁会知道?”   既然崇祯如此说了,沈浪也不好推辞,便跟随他们一起进入后宫。   还未抵达宫后苑,沈浪便听到一阵清脆的童声,笑得很是清脆,也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听到这个声音,崇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王承恩示意沈浪快步跟上。   转过前面的甬路,宫后苑的光景便映入眼帘,佳木葱茏,奇石罗布,古朴雅致,好一个修身养性之地。   原本是清幽之地,却是被一阵阵悦耳的童声所环绕,为这幽静的深宫大院平添了一抹温馨的灵气。   那是一个若摸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穿着小小的宫装,脚踩儿童滑板车,头戴粉色小头盔。   一条小短腿不时的在地面上蹬一下,驾驶着有她肩膀高的滑板车跑得飞起,一路伴随着她那悦耳的童声。   几个宫女迈着小脚在左右两侧一边跑一边小心的护着,生怕小女孩摔倒了。   这滑板车自然是沈浪从现代社会带来的,他还带来了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玩具,因为他知道崇祯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   现代的孩子都无法抵御这些玩具的诱惑,何况是古代,让崇祯拿去哄女儿,肯定很合适。   现在这个小女孩在玩自己带来的玩具,那不用想,肯定就是昭仁公主了。   好可爱的小女孩,当崇祯提剑刺向她的时候,恐怕也是心碎到了极致吧。   小昭仁刚好向这个方向骑行而来,一眼就看到崇祯和沈浪他们。   “父皇。”随着一声清脆的喊叫,滑板车微转了一下方向,飞冲而来。   崇祯似乎已经忘记了皇帝的身份,俨然成了一个宠娃的奶爸,不顾形象的飞奔而去。   小昭仁一个熟练的急刹,将滑板车停了下来,欢快的从小车上跳下来,随手一丢,任由滑板车向一边倒去,直接向崇祯扑来。   显然对此时的她来说,父皇比滑板车要重要。   崇祯伸手一把将小女儿抱起来,大笑的转了好几圈,与小昭仁银玲般的笑声交辉相映,很是温馨。   但是,沈浪的脑海中却是突兀的浮现出一个血腥的画面。   在一个空旷的大殿中,一个身穿龙袍,披头散发的人,提着一柄血淋淋的宝剑。   他状若疯狂,然后一剑刺向被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一个鲜活的小身影,转眼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崇祯的脑海中应该也会不时的浮现出类似的画面吧,心里也在不断的承受着这种煎熬吧。   不管他是帝王也好,普通百姓也罢,痛有多深,此时的爱便有多深。   沈浪努力的驱散脑海中的画面,享受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这种人间悲剧应该不会再在这个家庭中发生了,这也是崇祯这阵子对他沈浪越发感激的原因之一吧。   正在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率领一群宫女款步而来。   她头戴凤冠,身穿素色宫装,美丽端庄,皮肤洁白如玉,如天仙下凡,超凡脱俗。   “陛下。”宫装年轻妇人向崇祯行了一礼。   沈浪猜测不是周皇后就是袁贵妃,是周皇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他从史料中得知,周皇后身为南方人,比袁贵妃要娇小一些,仪态上也更显温婉。   而且,周皇后更喜欢穿素色的宫装。   至于袁贵妃,记载她骑马善射。   传闻她身形比较胖,正因如此,明亡前自缢时,由于太重,白绫断了而侥幸捡回一条命。   两相对比,眼前的宫装妇人是周皇后无疑了。   沈浪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崇祯将小昭仁放下,牵着她的小手,满含笑意的上前,右手又牵起了周皇后的手。   周皇后霞飞双颊,身为陪伴了崇祯近十八年的人,她明显的感觉到陛下这阵子变化了很多。   他居然能够听得进去自己给的意见了,甚至还会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并尽量遵从,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还有最明显的变化是陛下的心境更开阔了,愁眉苦脸的情景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他也更留恋于后宫,花更多的时间陪自己和孩子。   这时的他,不再是一个帝王,而只是一个相守家庭的普通丈夫。   而且,他更放开了自己,一些亲昵举动在光天华日之下都不再避讳。   身为女人,周皇后心里是很欢喜的,没有女人不希望自己受到更多重视,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例外。   一家三口向东面的亭阁走去,王承恩示意沈浪和他一起跟上。   沈浪有些不明白崇祯为什么特意把自己叫到宫后苑来,自己又不像王承恩那样会服侍人。   难道是来看他们一家温馨的场面吗?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坤兴公主   小昭仁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滑板车,她飞快的跑到一个宫女面前,从她手里接过滑板车,又骑了上去。   不过这次她没有骑太快,而是慢慢的滑着,环绕在父皇和母后之间,很是开心。   虽然她年龄小,很多事情不懂,但是小孩子却是能够感受到大人的情绪。   之前她一天当中很少见到崇祯,即便是见到,崇祯也经常是愁眉苦脸,小孩子自然不敢接近。   这段时间,她几乎能天天见到崇祯,而且崇祯不再苦着一张脸,变得越发的和善,也愿意主动陪她一起玩。   只要心灵上没什么问题,小孩子是很容易打开自己的心扉,小昭仁迅速的忘记了崇祯之前的各种不好,和他越发的亲近起来。   小昭仁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非常的明亮,仿佛会说话一般。小脸粉嘟嘟的,非常可爱。   她停下车,抬头望着崇祯,奶声奶气的问道:“父皇,你会不会骑车,这个车好好玩。”   崇祯停下脚步,伏低身子认真的回答道:“父皇不会骑呀。”   “那我教父皇骑好不好?”   周皇后听到,连忙轻声解释道:“姝儿,父皇是大人,不能骑小孩子的车哦。”   其实她是担心堂堂大明皇帝跟着一个小孩子学着骑这么小的车,有失体统。   崇祯则是不甚在意,直接说道:“无妨,无妨。那姝儿教父皇怎么骑,好吗?”   周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自己十多年的丈夫她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什么时候这般宠溺过孩子?哪怕是慈烺小时候也未被这般宠溺过。   看来陛下是真的变了不少,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好在,陛下是在向好的一面转变,周皇后心中很是欣慰。   崇祯似乎没有发现皇后心境上的变化,小昭仁更是不会去想这些,她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一个小大人一般。   “父皇,你站上来,手放这里……”   “用这个腿滑哦……”   崇祯两只手推着把手,左脚站在滑板车上,右脚一下一下的蹬着地面,滑板车开始向前滑动。   “咯咯……父皇,父皇,快滑,快滑……”   小昭仁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迈着一双小短腿快步跟上。   真的很可爱,沈浪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对这种穿古装的小女孩,更是没什么抵抗力。   曾经不止一次想过,等以后自己有女儿了,也这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真的很治愈。   此刻他甚至有种冲动拿出手机拍下几条视频,回去之后上传到短视频平台上,说不定还能爆火。   不过现在有周皇后和那么多宫女在,有些不太好,以后在征得崇祯的同意之后,倒是可以试试。   要是自己的女儿在未来世界得到很多人的喜欢,相信作为父亲的崇祯也会很高兴吧。   正在这时,周皇后的惊叫声响起:“陛下小心。”   沈浪寻声望去,发现崇祯突然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从滑板车上掉了下来。   但是这种小孩子玩的滑板车本来就很低,他只是稍微一个趔趄便迅速的稳住了。   他是稳住了,可是滑板车前面左侧的轮子却是晃晃悠悠的独自滚了出去,然后一歪,就躺那里了。   这种滑板车是前面两个轮子,后面一个轮子,前面少了一个轮子就稳不住了,更没办法骑了。   小昭仁跑过去将轮子捡起来,试着安上去,却发现怎么也安不上,便知道车坏了,嘴巴一瘪,哇哇大哭了起来。   崇祯尴尬的提起滑板车,有些手足无措。   周皇后快步过去,有些嗔怪的道:“陛下可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这小孩子的耍货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说罢,连忙上前去安慰小昭仁。   看到母后过来,小昭仁随手将轮子一丢,扑上去哭得更大声了。   崇祯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边是妻子的责怪,另一边是女儿的大哭,束手无策啊。   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身后的沈浪,连忙转过头对沈浪招呼道:“沈卿,快来,快来。”   此时的沈浪也有些尴尬,毕竟这滑板车是他买来的,怎么质量这么差。   当时买的时候还选的贵的,说能承重一百公斤,各种路面,不管是水泥路,还是地砖路,甚至是石子路都没有问题。   紫禁城的路面是没有那么好,主要是地砖路,还有石子路,但也在你的要求之内啊。   可现在倒好,才半个月不到就挂了,而且是当着崇祯和周皇后的面。   听到崇祯的召唤,沈浪连忙走过去,从崇祯手中接过少了一个轮子的滑板车,又从地上捡起小昭仁丢下的轮子。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修了,因为轴坏了,钢珠都崩出来了。   大老板遇到了麻烦,不能说自己不行,要尽一切能力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浪心头一动,上前对崇祯说道:“陛下,不是还有扭扭车吗?让我用扭扭车来哄哄小公主应该没问题。”   听到沈浪如此说,崇祯连忙对一旁的宫女下令道:“快快,快去把扭扭车找来。”   得到命令,一个宫女飞快的跑回不远处的坤宁宫,将扭扭车给抱来了。   沈浪接过扭扭车放在地上,直接坐了上去,两腿用力飞快的在地面蹬着,然后再将两腿抬起,不停的扭动方向盘,扭扭车便跑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定睛看着,神色各异,周皇后惊疑的看向崇祯:“这……”   她本是想说这是否不妥,但刚才看到崇祯明显是在向沈浪求救,所以又不太好说。   崇祯则是笑道:“皇后,你看这沈卿,不但能退敌,还能哄几岁的稚童,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你看,姝儿都不哭了。”   果然,小昭仁早已经被吸引,忘记了哭泣。   周皇后眉目流转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便问道:“陛下所说的这沈卿,莫不是前阵子连败建虏的沈兴明沈大人?”   “正是。”崇祯肯定的答道。   “没想到这沈大人如此年轻,当真是奇人。”   此刻在周皇后眼中,沈浪一点也看不出是一方武将,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武将能坐在小孩子的耍货上如此不顾仪态吗?   小昭仁再也忍不住,蹬蹬蹬的跑过去,开始追逐沈浪。   “追不到我,追不到我。”沈浪一边开车跑,一边喊着。   小昭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咯咯直笑,迅速将滑板车的事情抛之脑后。   看到这一幕,可能有人会说沈浪不懂礼数,但崇祯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沈浪没有全面的学习过宫中礼仪,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只想要女儿开心,只要女儿开心了,些许失礼之处又有何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坤兴公主驾到!”   一个美丽又娴静的宫装少女在几个宫女的伴随下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行来,正是崇祯的大女儿朱媺娖,此时也不过十四岁。   大公主来了,沈浪主动将扭扭车停下,小昭仁趁机扑过来,将他抓住,并兴奋的叫道:“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沈浪从扭扭车上下来,夸赞道:“哇哦,小昭仁好厉害哦。”   被这样夸赞,小昭仁还有些害羞。   这时,朱媺娖款步走到崇祯和周皇后身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崇祯微笑着点点头,道:“娖儿,走,随父皇去万春亭。”   “是的。父皇。”朱媺娖声音轻柔。   等周皇后牵着不再哭闹的小昭仁跟上后,她才莲步轻移的伴随在周皇后一侧。   沈浪和王承恩跟在后面。   进入万春亭后,崇祯一家四口先后落座,崇祯坐在上首位置,周皇后带着小昭仁坐在他左手边,朱媺娖则坐在他右手边。   沈浪和王承恩一左一右的站在崇祯身后。   “娖儿,最近在读什么诗文啊?”崇祯笑着问道。   听到父皇似乎要考自己,朱媺娖正襟危坐,认真的道:“回父皇,儿臣最近在读易安居士的诗词。”   崇祯哦了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易安居士前半生和后半生所作词风可是有很大不同,娖儿更偏爱哪一种呢?”   朱媺娖轻声道:“儿臣更喜欢易安居士后半生的作品。”   崇祯在心中微叹,通过这个回答便知道女儿的心境,因为易安居士后半生的作品多是伤感之作,感叹国破家亡、孤苦漂泊。   女儿显然是感受到了大明的风雨飘摇,才会如此感伤,与易安居士后半生有着相似的心境,所以才喜欢上了她这个时期的作品。   不会了,不会了,现在不会了,大明只会越来越好了。   崇祯立即转移话题,不再聊这些伤感的诗文,而是问起了膳食、针黹等等。   原来朱媺娖还擅长烹饪以及针线活,另外她还巧通音律,书法,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沈浪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似乎想到了崇祯今天特意把自己叫到宫后苑的目的,不会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单身狗的春天   从宫后苑回到养心殿后,崇祯直接问向沈浪道:“沈卿,你觉得娖儿如何?”   沈浪微微一愣,不确定的问道:“陛下是指坤兴公主吗?”   崇祯认真的点点头,看向沈浪的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   沈浪微一沉吟,然后说道:“明眸皓齿、秀外慧中,知书达礼,尽显皇家风范。”   听到沈浪对自己女儿评价如此之高,崇祯也忍不出露出欣喜之色。   随即,他又说道:“娖儿已经十四岁了,不足一月后便十五了,早已到了许配的年纪。”   沈浪没有接话,但他已经知道崇祯要说什么了。   果然,崇祯直接道:“朕想将娖儿许配给你,沈卿以为如何?”   沈浪知道,今天崇祯把自己带到宫后苑,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看看朱媺娖。   还特意在自己面前考核朱媺娖各方面的才能,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全面的了解她。   此刻,沈浪很清楚,只要自己一点头,这事就成了,至于朱媺娖自己,只能被动的接受。   因为这个时代的婚姻,几乎都是父母包办的,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   正常情况下,明朝的公主,大多选择民间子弟,以貌美者为婿,严禁文武大臣子弟娶公主为妻。   所以公主出嫁,称为“下嫁”,即有恩赐之意,而民间子弟娶公主为妻,则称为“尚公主”,有高攀的意思。   民间子弟一旦娶了公主为妻,就成了“驸马都尉”,也就是俗称的驸马。   而这些公主的婚姻,无论是选婚,还是婚后的生活,大多掌握在太监、管家婆的手中。   正因如此,尽管贵为金枝玉叶,她们大多人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曾经一度,经常出现通过贿赂主事太监和管家婆来竞选驸马的人,弘治、嘉靖、万历年间都出现过各种奇葩之事。   嘉靖六年,永淳公主选驸马,一个叫谢诏的通过贿赂被选上,结果此人却是个天生的大秃头,一时间成为天下笑柄。   万历十年,万历帝的胞妹永宁公主选驸马,京师富家子弟梁邦瑞通过贿赂大太监冯保被选上。   可这家伙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半条命了。在婚礼当场就不停的流鼻血,站都站不稳了。   成亲刚满月就挂了,都没能力和公主完成夫妻之实。   永宁公主几年后也抑郁而死。   听说冯保后来被万历帝清算也与此事有一定的关系。   即便没有遇到如此奇葩之事,公主想要过上幸福的日子也很难。   因为按照明朝的制度,公主下嫁之后,照例还会派老宫人掌管公主的阁中之事,称为管家婆。   公主和驸马的私生活受到管家婆的严重干扰,性质恶劣一些的管家婆甚至会对驸马非打即骂,想要和公主同房还得看他们脸色。   公主拿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闹到宫里去,大多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吃亏的还是驸马和公主夫妇。   正史中,朱媺娖的驸马是在崇祯十七年大明灭亡前夕选定的都尉周显,可还没来得及成亲,大明就亡了。   满清取得统治权后,已经家破人亡、并失去一条手臂的朱媺娖心灰意冷,上书请求出家为尼,但不被允许,被安排与周显完婚。   可是由于心疾太重,不到两年便抑郁而终,年仅十七岁。   虽然如此悲惨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但沈浪心里还是非常同情她的。   因为按照大明的制度,她以后的婚姻生活想要过得幸福,难得系数非常高呢。   当然,感情的事情不能靠同情,若是因为同情而勉强结合,最终也难以获得真正的幸福。   可是,崇祯这问题问得太突然了,直接要将一个第一次见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的人嫁给你,这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是有些难以招架的。   毕竟他沈浪不是那种下半身动物,看到对方长得漂亮、知书达礼就立马拜倒。   更何况,朱媺娖现在还不到十五岁,放到现代顶多就是一个高中生啊。   看着崇祯希冀的目光,沈浪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并用了自由恋爱这个词语,通俗的意思就是两情相悦,这个崇祯能懂。   不过崇祯好像想起什么,说道:“可朕看的一些电影,那些男女刚认识没几天就睡到一起去了,有的刚说几句话就亲上了,而且是在光天华日之下,莫名其妙。”   沈浪汗颜,连忙说道:“那是国外,是那些洋夷,我们不这样的,我们还是相对保守的。”   崇祯想想好像也是,他靠近了一点,认真的问道:“那在沈卿眼中,娖儿比之于你那里的姑娘如何?”   沈浪微一沉吟,道:“不管家世、美貌还是才华,皆是上上之选。”   这是实话,家世不用说,人家可是公主。   美貌也不用多言,虽然还没有真正的发育完全,但人家基因好啊。   周皇后那是美若天仙,三十几岁的人了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差不多。   哪怕是崇祯自己,除了因为操心多了有些显老之外,绝对是小鲜肉一枚。   至于才华,人家熟读诗书,书法、音律、厨艺、刺绣样样精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比起现在很多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的强太多了,何况人家还是真正的公主。   综合实力,朱媺娖绝对爆赞。   崇祯很满意沈浪的答复,他又接着道:“沈卿莫要忘了,这里是大明,你也许会觉得娖儿的年纪小,但在大明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用你的话叫什么?入乡随俗,对,入乡随俗。是否可对?”   沈浪听了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能用大明的思想来衡量现代,同样的,也不能用现代的思想来衡量大明。   崇祯立即笑道:“既然如此,沈卿与娖儿之间的结合便没有任何障碍。”   “不过你说与娖儿互相了解不多,朕也不逼你们立即成亲,朕给你们些时日互相了解。”   “好了,此事就此决定了。”   说罢,崇祯连忙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随朕到外面走走。”   这是不给他沈浪任何的思考时间啊,看到崇祯匆匆离去,沈浪有些无奈。   单身狗的春天到了,平白捡了一个高贵、貌美、才华横溢的媳妇。   这是激动呢,还是高兴呢,还是……   崇祯出了养心殿之后,立即让王承恩把朱媺娖叫到乾清宫后面的一个亭阁中,将有关沈浪的一切一股脑的出卖给了朱媺娖。   当听说沈浪不但不是太监,而且还是几百年后的人之后,彻底颠覆了朱媺娖的认知。   他帮助父皇重建勇卫营,强势击败建虏,以及最近京师闹出的风风雨雨,全部都是此人的手段。   似乎怕女儿不信,崇祯让王承恩回到养心殿看看,得知沈浪已经离开之后,立即带着女儿到暖阁。   他将自己的家庭影院,以及各种现代收藏都展示出来之后,朱媺娖想不信都难了。   “娖儿啊,沈卿那个时代的人,讲究什么男女平等,对女人非常的尊敬,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而且沈卿的才华你也看到了,与朕的娖儿是如此般配,整个大明恐怕是难以找到比沈卿更适合娖儿的。”   看到父皇如此的撮合自己和沈浪,一向知书达礼的朱媺娖不由脸色微红,六神无主。   要是沈浪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彻底无语,说好的给我们时间互相了解呢,转过背就把我给卖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个,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京师中的风起云涌依然在不断酝酿,特别是大宗粮食的交易,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晋商八家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娘的,沈浪手上居然还有粮,都已经从他那里买了超过三十万石了,他居然还有。   这些粮食加起来的价值已经超过六百万两银子了,要不是他们八家也一直在出手,恐怕也要扛不住了。   朝廷的那帮废物都是瞎子吗?官粮被盗卖了那么多居然都没有被发现,全他娘的都是饭桶。   但仔细一想,他们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全城的施粥点从几十个一直开到几百个,越来越多,每天需要大量的粮食,都是来自官仓。   每天进进出出,这里面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谁知道你一天从官仓里运出了多少粮食。   只要在几个关键的地方配合好,盗出大量的粮食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从这里也说明,此事应该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做到的,哪怕是极受崇祯信任的王承恩参与进来了,他和沈浪两人联合也不可能这般的手眼通天。   肯定还有六部的要员参与了进来,这是联合一起要掏空大明啊。   这样的大明,不亡才怪。 第一百九十五章 极品国丈   此刻,就连当初说赚钱是第二,首先要为大清立功的范永昌也不再说这种鬼话了,不得不考虑范家的利益。   如今的粮价已经逼近到二十五两一石了,除了极度灾荒的地区,已经很难超过这么高的粮价了。   而这里是京师,粮价达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非常的难以想象了。   如果按这个价格继续大肆屯粮,风险太大了。   不少豪商权贵都已经开始停止屯粮,有的甚至在想办法出手,可是价格太高,真的是有价无市。   想买的买不起,不想买的自己手里已经有不少粮食。   一时间,原本红红火火的粮食市场,好像一下子被冻结了似的,粮价已经要涨不动了,两天都没有涨一钱。   周府,国丈周奎大发雷霆,原因很简单,他想出手一万石粮食,要价二十五两一石。   可是,对方只想按二十四两八钱的价格收,因为今天的粮价就是这个价格。   但国丈多精明啊,他认为粮价还在涨,要不了几天就不止二十五两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要价很合理,简直是在将赚钱的机会让给对方。   可是对方打死不松口,吃不得亏的国丈大人自然很恼火。   这可是相差两千两银子,老子连当皇帝的女婿都舍不得给那么多,能让你占那么大的便宜?所以在府上大发雷霆。   “不卖给他了,再去找下家。”想占我周奎的便宜,没门。   国丈大人发完脾气之后,立即命打理店铺的几个掌柜再去找下家。   偌大的京师,就不信找不到一个给我国丈面子的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不止卖二十五两一石呢。   以刘大能为首的几个掌柜很无奈,别人在这个时候能以二十四两八钱的价格收,已经是给了你国丈大人的面子好不?   不然的话,二十四两五钱都不好出手。   你倒好,还要涨到二十五两,这不是把别人当冤大头吗?你国丈的面子再好使也不能这样啊,何况人家也是有钱有势。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家国丈大人的性格,把银子看得比命都重要,要他老命可以,想赚他银子,没门。   所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下家。   晋商八家此时也处在两难境地,如果是站在商人的立场,以眼下的情势是不适合继续大规模屯粮的,因为风险已经很高了。   可若是他们站在大清的立场,想借机扰乱市场,继续制造恐慌,甚至是暗中推动京师动荡和内乱,那是比较好的时机。   因为官粮被盗卖得越多,一旦事发,引发的动荡和恐慌就会更加猛烈。   也许是知道八大家冒的风险比较大,猜到他们会犹豫、迟疑,所以阿济格立即派人潜入城内。   潜入的过程也比较顺利,因为之前没有及时的收集到勇卫营的情报,让大清军在这段时间与勇卫营的作战中连连失利,损失惨重。   所以京师内的探子都知道自己责任重大,这段时间都非常卖力,以求将功补过。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成功的买通了几个在外城深夜值守的京营军官,有了这些人的配合,他们的人在晚上几乎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想出城,就选定晚上的一个时间通过吊篮放下去,想进城,也选定晚上一个时间通过吊篮拉上城墙,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城内的情况,阿济格基本上能及时的知晓,也为他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足够的信心。   英亲王殿下亲自派来了使者,确实给八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他带来了英亲王殿下的一些重要承诺。   只要八大家全力配合大清的行动,一旦事成之后,会许诺他们在蒙古、辽东的各种贸易特权。   这里面牵扯到了大量的经济政治利益,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想要追求的,一个个激动不已。   已经做到如今这一步了,而且有了这样的保障,他们没有理由不继续下去,还要加大力度。   “勇卫营出问题了,因此才不能出战。”   “应该是真的,不然勇卫营不会拖到如今还不敢出战。”   “鞑子要打来了,鞑子要打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京师不知何时能解封,粮价还要继续涨,这让人怎么活呀。”   勇卫营出问题的消息迅速的在京师中传开,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也都相信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勇卫营为何近一个月了还不出战。   王子为气呼呼的找到王登信,质问道:“爹,是不是你把消息外泄了?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勇卫营出事情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向沈大哥交代?”   被这不孝子当面质问,王登信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到底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   但他心情好,不想和这不孝子计较,于是耐心的解释道:“怎么可能是你爹我?我要是想泄露,早就说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何况这消息泄露出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看,这粮价又涨得更快了吧。这涨得越多,我们王家收购沈大人的粮价不就更高了吗?”   “你爹我是傻啊,跟钱过不去?”   王子为微微一愣,稍微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他还是嘀咕道:“那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就泄露了呢?”   王登信叹息一声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城内有建虏那么多探子,勇卫营这么长时间不主动出战,他们肯定早就怀疑了,到现在才打听出来都已经算是慢的了。”   王子为咬牙切齿的:“这些狗鞑子,真可恶。”   看到儿子相信了自己的解释,王登信瞥了一眼,好像在说,跟你老子斗,你还太嫩了点,就是你老子漏的风又能如何?   有了八大家配合建虏探子的联合推动,粮价迅速的迈过了二十五两银子一石的大关。   周府,国丈大人又发飙了,因为他要反悔了,居然有人想用二十五两一石的价格从他手里拿走一万石粮食。   这怎么行?起码要二十六两一石。   刘大能刘掌柜差点一口老血喷周奎一脸,几天前你说二十四两八钱一石的价格太便宜,不卖,让我们去找下家。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给你国丈足够面子的愿意出二十五两一石的价钱。   结果,你看到粮价已经涨到二十五两了,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就立即反悔了,要二十六两一石。   人家定金都付了,你以没有契约为由拒绝承认,真是为了银子什么脸都不要了,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国丈大人。   “刘大能,你找的人,你去告诉他,情分归情分,买卖归买卖,老夫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这可是相差至少一万两银子。”   “如果他现在愿意出二十六两一石,我们今天就可以完成交割。否则过了今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明天可能就要二十七两了。”   对国丈来说,命都不值几个钱,何况是脸,谁都别想从我这里赚走一万两银子,我的女婿崇祯都不行。   刘大能悲愤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辽东乱世情》上部   在城内传出勇卫营内部出问题的谣言四起时,城外的勇卫营却是突然忙碌了起来。   他们不是忙着出战,而是忙着搭建勾栏。   勾栏是什么东西?那是唱曲耍戏的地方,怎能搭在军营里呢。   可勇卫营就这么做了,而且是沈浪沈大人的命令,因为沈大人觉得这阵子大家呆在营地内太枯燥了,所以给全军上下添加一些乐子。   三天时间,几个勾栏就拔地而起,演出也正式开始,不是从哪个胡同角落里拉来的草台班子,而是从教坊司里找来的名角。   演的也是新剧目:《辽东乱世情》。   宣传的时候还特意强调,该剧目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该剧目分为上下两部,上部是有关后金大贝勒代善与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的乱世情。   下部是建虏睿亲王多尔衮与皇太极庄妃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   舞台下方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勇卫营士兵,充满期待。   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而且还是有关建虏最上层权贵的八卦,没几个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大幕拉开,演员出场,好戏正式开始了。   “贝勒爷,努尔哈赤又老又丑,他怎么还不死,死了也好成全咱们,奴家一天也不想呆在他身边了。”   饰演阿巴亥的女角抓住男角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生怜惜。   饰演代善的男角一脸的麻子,嘴巴还有些歪,一张嘴,牙齿都好像各长各的,被狗咬了似的,就是不在一排。   “你娘的,这代善长这丑,那努尔哈赤岂不是吓死人?难怪这阿巴亥会给他戴绿帽子。”   下方观看的士兵们议论纷纷。   城墙上的京营士兵也七嘴八舌,他们虽然看不到勾栏里的演员,但是却能够清楚的听到声音。   因为勾栏搭建的位置离城墙不远,不知道勇卫营用了什么东西,那声音老大了,不但城墙上听得见,就连城内靠近城门的街上都能听到。   此时,有不少听到声音的百姓络绎不绝的汇聚而来,听得津津有味。   舞台上的男角似是没听到下方议论他长得太丑的声音,还在不停的摇头晃脑,卖弄风骚,好像自己貌似潘安似的。   卖弄完了之后,他才脸色一狠的说道:“阿巴亥,那老不死的正好生病,身体虚弱,要不你找个机会直接告诉他,阿济格是你我的孩子。”   “你一点点的告诉他,咱们是如何一次次的温存,才终于怀上了阿济格的。”   “说不定,当场就将老不死的气得一命呜呼了,哈哈……”   阿巴亥却是有些担忧的道:“贝勒爷,这恐怕不行,那老不死的可能已经在怀疑阿济格不是他的孩子了。”   “他又老又丑,怎么能生出阿济格那样的孩子。况且阿济格也是一脸麻子,和你一样,太像你了。”   听到这里,下方不少士兵直接炸锅了。   “你娘的,这够乱的,这代善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吗?他又和努尔哈赤的女人生了个儿子,那这阿济格到底管谁叫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鞑子那边就这样,老子睡儿子的女人,儿子睡老子的女人,爱谁谁的。”   “俺还听说啊,那阿济格是真的一脸麻子。”   “这么说,这阿济格还真是代善的儿子?”   “那可不?”   正在这时,舞台上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穿着黄袍的老头从后面冲了出来,怒气冲天。   众人一看到这个老头,顿时觉得阿巴亥说得真对,真的是又老又丑,三角眼,身高不足五尺还驼着背,一张嘴不到五颗牙。   他怒喝一声:“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居然,噗……”   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狂喷一口血。   “你娘的,真的吐血了。”   “这,这演得也太真了吧,真吐血了?”   舞台上的演员似乎没感觉不妥,饰演代善的男角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悲声道:“汗阿玛,孩儿知道错了,都是阿巴亥这个贱人勾引我的。”   “不然,她那么丑,孩儿怎会看上她?”   “代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血口喷人……”阿巴亥大怒。   “噗……”努尔哈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这代善真不是东西。”不少人觉得努尔哈赤真的惨。   正在这时,几个官员从幕布后面冲上来,看到努尔哈赤倒地吐血,一边急得团团转,一边大声急呼:“不好了,大汗快不行了,快来人哪。”   努尔哈赤好像缓过一口气,突然一坐而起,指着阿巴亥大声道:“你这贱人……不得,不得……好死,我死后,死后,一定要,要,要你这贱人,陪,陪,陪葬。”   阿巴亥大惊,不忿的道:“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不把代善也一起带上?我死也要和代善死在一起。”   “啊……噗……”努尔哈赤再次吐血。   “你娘的,努尔哈赤吐这么多血,咋还不死?命真硬。”下方议论纷纷。   代善突然低下身子,在努尔哈赤耳边说道:“汗阿玛,我有一个大秘密想要告诉你。其实,我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哈哈哈……”   说完,和旁边同样低下身子的阿巴亥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发出阴谋得逞的怪笑:“嘿嘿嘿……”   “噗……”努尔哈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狂喷一口鲜血,仰面倒下,两腿一蹬,气绝身亡。   正在这时,一个又黑又胖的身影从幕布后面冲了出来。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努尔哈赤,直接扑了上去,大声嚎叫起来:“汗阿玛,你死得好惨哪。”   代善看到这个人,怒斥道:“黄台吉,你少假惺惺的。”   下方的观众顿时炸锅了,“这就是黄台吉?长这样?”   “哇哦……”突然所有人都惊呼一声,被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已经气绝身亡的努尔哈赤活了过来,不停的挣扎着要推开趴在身上的黄台吉。   几人皆是大惊,代善和黄台吉甚至本能的将手伸向努尔哈赤的脖子。   怒尔哈赤连忙抬手制止道:“先别急着动手,黄台吉,我只有一个要求,让阿巴亥这个贱人给老子陪葬,汗位就是你的。”   黄台吉大喜,连忙收回手说道:“好。”   代善大急道:“汗阿玛,我才是大贝勒啊,汗位应该是我的啊。把汗位给我,我也可以让阿巴亥给你殉葬的。”   阿巴亥脸色大变,骂道:“爱新觉罗家没一个好东西。”   努尔哈赤接话道:“说得对,但再不是东西,这汗位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代善你个狗杂种死了这条心吧。”   代善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去,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又黑又胖的黄台吉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努尔哈赤呵斥道:“黄台吉你个死胖子,别压着老子,你压死了老子,你就是弑父。”   黄台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连忙挪开肥胖的身体,努尔哈赤松了一口气道:“老子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于是张嘴喷出最后一口血,再次倒下。   话外音响起:“奴酋终于死去,新继任的后金汗黄台吉遵照努尔哈赤生前遗愿,强行逼迫阿巴亥殉葬,代善也永远的失去了汗位。”   上部完,城内城外的人都疯狂的议论开了,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般新颖的剧目,真的是印象深刻。   “终于死了,不过努尔哈赤真挺惨的。”   “这对狗男女真不是人。”   “还有那黄台吉也不是东西,竟然想弑父夺位。”   “原来阿济格是代善的儿子,他和多尔衮不是亲兄弟了。”   “当然不是亲兄弟了,据我们抓到的那些建虏说,阿济格和多尔衮长得一点都不像。”   “阿济格长得太丑了,多尔衮还有点人样。”   城内,混杂在人群中的建虏探子好像吃了狗屎一般难受,是哪个杂种编的,是这样吗?   英亲王怎么可能是大贝勒的儿子?阿巴亥传出与大贝勒有染是在天命五年,那时的英亲王已经十五岁了,他们怎么可能隐瞒这么长时间才被揭发?   可是,谁会在乎发生在敌人身上的事情是真是假,何况还有那么多事实佐证。   阿济格确实是一脸麻子,阿巴亥与代善有染也不是空穴来风,最终努尔哈赤下令阿巴亥殉葬也是真事。   为了加深印象,该剧目连续演了一上午,每隔一刻钟演一次。   三人成虎,阿济格不是代善的儿子,也是代善的儿子了。   现在连几十里之外的阿济格也知道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代善的儿子,已经被殉葬的老娘还被这般羞辱。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他,气得直接一脚踹过去,一下子将一张椅子踹飞。   但脚尖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面部一阵扭曲,脸上的麻子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第一百九十七章 《辽东乱世情》下部   《辽东乱世情》上部连续演了一个上午之后,《辽东乱世情》下部在下午正式开幕。   一个翩翩少年郎和一个俊俏的少女无忧无虑的在一起玩耍,少年郎满怀情意的说道:   “大玉儿,明天我就请求汗阿玛向你阿玛提亲,将你迎进门,成为我多尔衮的女人,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少女激动的回应道:“好,多尔衮,大玉儿等着你,等着和你一起双宿双飞。”   “哈哈……”突然一声大笑从后方传来,接着一个又黑又胖的身影从幕布后一摇一晃的走了出来。   “黄台吉。”看了上部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肥胖的家伙,正是想弑父夺位,并且强行逼迫阿巴亥殉葬的黄台吉。   黄台吉出场之后便嚣张的道:“大玉儿,你还是和我一起飞吧,多尔衮配不上你。”   说罢,直接伸手抓住大玉儿。   多尔衮大惊,怒斥道:“黄台吉,你要干什么?我要向汗阿玛告你抢夺我的女人。”   黄台吉嗤笑一声道:“你去告吧,快去告吧,去阴曹地府告吧,你的汗阿玛下地狱了。”   “如今,老子才是大金的汗,大金的一切都是老子的,包括这个女人。”   说罢,直接将大玉儿拖走。   “大玉儿。”多尔衮悲乎。   “多尔衮。”大玉儿无助的喊叫,被强行拖到幕布后面去了。   看到这一幕,下方的观众对黄台吉更加的深恶痛绝。   因为就是从黄台吉开始,后金一次次的入寇大明,什么都抢,给大明造成了沉重的伤害。   果然,这就是一个土匪。   这时,话外音响起:“就这样,大玉儿被黄台吉强行纳为侧福晋,十年后被册封为庄妃,而此时的多尔衮也长大成人。”   随着话音一落,一个瘦高,胡子拖到胸前的男子缓步而出。   “这些鞑子,就这多尔衮长得还像个人样。”看到成年后的多尔衮,众人都有了自己的评价。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相比于努尔哈赤、代善和黄台吉,这多尔衮算长得可以的,就是太瘦又有些高,像根棍子。   多尔衮出场之后,顿时用森冷的语气道:“我多尔衮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为一雪前耻。黄台吉,我定会让你为昔日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话音一落,一个丰润的身影从幕布后面款步而出,看到多尔衮之后,迅速的加快了脚步。   “大玉儿……”   “多尔衮……”   两人将手伸向对方,围绕着舞台转着圈,好一副浓情秘意,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适时的响起。   “呵……呵……呵呵呵……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良久之后,曲子停歇,两人才紧紧的相拥一起。   不少人都为这一幕沉醉,这两人也确实般配,心里本能的觉得建虏也不全是坏得流脓的那种,一些心软的对多尔衮和大玉儿还有些同情。   可突然,画风一转,多尔衮松开大玉儿,急问道:“今天的药给黄台吉喝了吗?”   大玉儿认真的点点头:“给他喝了,妾身还给他加了点量。”   多尔衮兴奋的点点头,狠声道:“今早上议事,他几次咳血,应该是命不久矣,他黄台吉也有今天。”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大玉儿,记住从今天开始,不能给黄台吉的药再加量了,起码要让他多活几天。”   大玉儿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多尔衮解释道:“从明国传来的谣言大玉儿应该听说过吧,他们笃定的说黄台吉必在这个月十日之前暴毙。”   “可今天已经是初八了,得再让他多活几天,不能让明国人的预言成真。毕竟他死后,这大清就是我们的了。”   大玉儿一惊,连忙道:“确有此事,妾身急于除掉黄台吉这狗贼,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等过了明天,明国传出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下方的观众顿时激动了起来,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当时整个大明都传开了。   太祖托梦给陛下,确信那黄台吉会在八月十日之前暴毙。   果不其然,从建虏那边传来的消息,那黄台吉在八月八日深夜就暴毙了。   如果这剧目是按真实事件改编,那就是说,黄台吉就要在今天暴毙了啊,所有人都很期待这死胖子是怎么死的。   正在这时,一个又黑又胖的身影从幕布后面一冲而出,正是黄台吉,他脸色惨白,但也无法掩饰冲天的怒气。   “多尔衮,庄妃,好,好,好。你们居然背着我做出这般苟且之事,你们,你们……噗……”   一句话未说完,黄台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看到这一幕,下方顿时议论起来。   “又来。这鞑子都喜欢吐血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黄台吉是真的吐血而亡的。”   “我听说是太祖给他们施了诅咒,这建虏也是我大明的家奴,如今反了主人,不得报应才怪。”   “就是就是,不然太祖给陛下托梦,哪能算这么准,说黄台吉八月十日前暴毙,就真的暴毙了。”   两人私下会面被黄台吉撞个正着,多尔衮和大玉儿都惊慌失措起来。   这时,话外音又响起:“在此之际,多尔衮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如果不想死于黄吉台之手,只有想办法尽快除掉黄台吉。”   果然,台上的多尔衮迅速的显露出凶恶的神情,脸色狰狞的道:“黄台吉,十多年前,你拆散我和大玉儿,我多尔衮便立誓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黄台吉一步一步的靠近多尔衮,目光凶狠。   多尔衮避开,继续说道:“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那我也要毁掉你最心爱的女人。”   “你知道海兰珠是怎么死的吗?你真的以为她是病死的?错了,是我,是我多尔衮,亲手弄死的。”   后面的几个字,多尔衮说得咬牙切齿。   黄台吉更是咬牙切齿,痛恨的吼道:“多尔衮,我要杀了……噗……”   看到黄台吉再次吐血,多尔衮笑得张狂,整个人都疯癫了起来。   他状若疯狂,动作夸张的继续道:“她求我,求我放过她,说她是无辜的。”   “哈?她说她是无辜的?无辜的?”   “不,她一点都不无辜,只要她是你黄台吉的女人,她就不无辜,不无辜,她该死。”   看到多尔衮这种状态,不光是台上的黄台吉和大玉儿,就连台下的观众都觉得这多尔衮好恐怖,像疯子一般,之前对他的一点好感迅速的消失。   多尔衮继续一层一层的揭开黄台吉的伤疤,狞笑着道:“你知道你为何能那般及时的得到海兰珠病重的消息吗?是我让人故意通知你的。”   “你果然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拼命的赶回来。”   “是不是很想见海兰珠最后一面啊?啊?哈哈……可我偏不,我要让你们连死都见不着最后一面。”   “见不着,见不着,见不着……”多尔衮一边说,还一边跳着僵尸般的舞,很是诡异。   黄台吉悲不自胜,仰天喊道:“海……噗……兰……噗……”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之后,缓缓倒下。   看到黄台吉这副惨状,却没人同情他,当然,这多尔衮也不是什么好人,太歹毒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杀人诛心   看到黄台吉倒下。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玉儿连忙跑上前,伏低身子问道:“大汗,要臣妾给你叫御医吗?”   黄台吉低声道:“叫,叫,叫御医。”   大玉儿却是可怜兮兮的道:“可,可是,可是奴家想让你早点死呢。你死了,我的儿子才能登上汗位啊。”   黄台吉瞪大着眼睛,多尔衮却仿佛清醒了一点,他也低下身子,在黄台吉耳边阴笑着道:“黄台吉,你知道吗?其实福临,是我的骨肉啊。”   “你死了,我就会扶植福临登位。这样,整个大清都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了。啊哈哈哈……”   “黄吉台,我早就发过誓,你抢我心爱的女人,我就要用你最心爱的女人陪葬。”   “然后,再抢了你的一切,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大玉儿也大笑起来。   两人一起站起来,围着躺在地上的黄吉台一边转着圈,一边拍着手大笑,好不欢快。   那个曲子再次响起:“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看到这两人这般,好多人恨不得上台活活打死,但是一想到这两个也是鞑子,那我喜欢。   而舞台上的黄台死,却是经受不住这般刺激,又狂喷一口鲜血,伸出一只手,好像要抓住什么:“海……”   终究是没能喊出来,他伸出的手直接砸落在地,脑袋歪向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了,死了,他终于死了……”两人疯狂大笑。   突然,多尔衮一愣:“死了?不是不能让他今天死吗?他这样一死,明国的谣言不就成真了吗?”   “什么谣言,那是金玉口言,太祖显灵了。”下方有人喊道,引起了一片共鸣,满满的自豪感,算得太准了。   不过台上的演员很专业,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表演。   大玉儿的脸色也是大变:“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可改变的,大明好可怕呀,他们会不会灭了我们大清。”   多尔衮不敢相信,咆哮道:“不,不,不会的,现在大清是我的,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要征明,征明,发大军征明。”   大玉儿连忙阻止道:“大明的太祖已经显灵,大明只会越来越强大,不能再征明了,我们向大明求和吧,我们愿意称臣。”   “不然,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多尔衮似乎冷静了一点,但还是继续摇头:“不,我们不能就这样称臣,不然大明肯定会怀疑我们的诚意。”   “那你说怎么办?”大玉儿有些六神无主的。   “这些年,努尔哈赤和黄台吉杀了不少大明人,大明对我们肯定痛恨无比,那我们先派些人到大明,让大明杀个痛快,消消气。”   “然后,我们再见机向大明称臣,大明应该就会接受了。”   下方立即有人喊道:“想得美,你们这些狗鞑子都该杀。”   “都该杀。”引起了一片共鸣,但台上的演员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好主意。”大玉儿很是赞同,随即追问道:“那让谁去大明送死呢?”   多尔衮得意的笑道:“那还有谁?阿济格那个蠢货啊,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代善的私生子,还真拿自己当我大哥,我多尔衮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大哥?”   “让阿济格那蠢货去试试大明的实力,如果大明真的可以把阿济格打得落花流水,那肯定是大明的太祖显灵无疑了,我们尽快筹备称臣吧。”   大玉儿深以为然。   “哈哈,阿济格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了,狗鞑子,快快向你爷爷跪地求饶吧。”   “快求饶吧,爷爷若是心情好,可能会饶你们狗命。”   “哈哈……”   剧情的发展好像和现实对上了,引起了更大的共鸣。   台上的两人又看了一眼黄台吉的尸体,互一点头,多尔衮显露出哀伤神色,大玉儿则跪伏在黄台吉尸体旁,悲声大喊道:“大汗,死了。”   话外音适时的响起:黄台吉死后,豪格与多尔衮争位,两方实力相当,多尔衮没有足够的把握夺位成功,便退而求其次,扶植福临上位。   于是,原本支持豪格的势力大部改而支持福临,福临便毫无阻碍的获得了满清最高权柄,多尔衮一家也成功的窃取了满清的最高权力。   下部完,引起了惊天般的叫好声。   惊叹、惊奇,惊喜。   这是一部包含了爱情、生离死别、复仇、夺位各种大戏,其中还穿插了阴谋、手段、心机,太刺激了。   士兵们聚在一起大声议论起来,通过刚才的剧目,特别是最后一段,通过多尔衮和大玉儿的视角来阐述大明的强大和可怕,成功的引起了他们的情感共鸣和自豪感。   呼喊声也传到了城内,城内街道上的百姓也跟着振臂高呼,感受到了身为一个大明人的荣誉感和优越感,原来鞑子已经开始害怕大明了。   混在人群中的建虏探子气急不已,编,继续编,不知明国哪个狗东西编的这些东西,太可恶了。   你说他假的,但里面又穿插了太多真实的内容,甚至比他们这些真正在大清生活过多年的人都知道得更多。   这让他们自己都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如此,因为听起来很合理啊。   他们很想不去相信这些东西,但他们又无法去求证这些最隐密的事情。   似乎是要给所有人加深印象,每隔一刻钟,剧目又会再重新演绎一遍,一遍一遍灌输这种印象。   别说大明的观众已经认定事实就是如此,很多建虏探子的脑海中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们就是这样的。   先帝抢了多尔衮的女人,多尔衮为了报复忍辱负重多年,但私底下还是和庄妃私通。   甚至连宸妃都是多尔衮为了报复先帝而杀害的,心思歹毒的多尔衮还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还不仅仅如此,皇九子福临居然是多尔衮和庄妃的私生子,先帝的江山就这样被他们给窃取了。   可怜的肃亲王豪格,不是输给了自己的弟弟,而是输给了多尔衮父子啊。   要是肃亲王知道了这天大的内幕,不知道会不会像先帝那般吐血而亡。   阿济格一直在关注着京师方向和勇卫营的动静,《辽东乱世情》下部的内容自然被他迅速的知晓。   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懒得管,居然说他阿济格是被多尔衮派到大明来送死的,是送给大明来泄愤的,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偏偏他阿济格还真的遭遇了一连串的失败,被勇卫营杀得大败,不得不退避几十里,又似乎印证了这种说法。   这让他自己都闪过这种念头,是不是真的如此?毕竟明太祖显灵的事情到现在都没办法证明是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难道我阿济格是代善私生子的事情,也是真的?那太可怕了,简直是杀人诛心。 第一百九十九章 英亲王的特殊癖好   “英亲王殿下千万要冷静,这是勇卫营的惯用手段,他们是在虚张声势,以掩盖其内部出现问题的事实。”   “殿下再忍耐几天,等京师城内发生变故,我大军再迅速出击,必然一雪前耻,切不可在此时意气用事。”   建虏大营中,以阿巴泰为首的清军高层不断的对阿济格进行劝诫,生怕他脾气一上来又控制不住。   阿济格在心中咒骂不已,事情没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一个个自然可以云淡风轻,搞不好还在暗中看笑话呢。   若是明军这样羞辱你们,你们还能这般若无其事那是真的佩服。   阿济格真的有些想不通,大清与明国争斗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些奇怪的招数,老子倒好,这次全部被老子遇上了。   气归气,但他也清楚,勇卫营这般手段,虚张声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也是想刺激他阿济格现在出战。   不能再上当,忍,忍,再忍一段时间。   但是,还是有些忍不了啊,因为他们第二天还在继续演啊。   更可恶的是,还上了新剧目,肆意捏造,说他阿济格喜欢生吃猪脑,因为吃多了,所以脑子有时候不好使。   另外还暗地里也喜欢大玉儿,如今知道自己不是多尔衮的亲兄弟,并且还被多尔衮派出来送死,肯定对多尔衮怀恨在心。   他即便这次不被勇卫营取了首级,回去之后也会被多尔衮清算,总之下场会很惨。   更让阿济格气愤的是,这些传言已经在军中慢慢的传开了,弄得军心惶惶,因为很多人真的有些相信。   阿济格一边派人尽力的安抚军心,一边也派人去勇卫营阵前叫骂。   还模仿勇卫营那扩音器的形状做了几个大喇叭,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勇卫营低音炮的声音太响了,骂半天都没有人听见他们骂什么。   无奈之下,他们通过射箭的方式把他们要骂的话射过来,周遇吉看了一眼之后便直接烧了,并下令不用再理会。   结果,勇卫营的阵前地面上插了一堆建虏射过来的箭,都没人去管了。   阿济格自己都觉得没趣,便中止了行动,只能被动的接受勇卫营对他的一轮轮羞辱。   不过他的心情没有最开始那么糟糕了,因为阿巴泰等人也没能逃过,明军新编出来的剧目把他们都带上了。   说阿巴泰不是东西,因为他其实不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而是努尔哈赤同父异母的弟弟穆尔哈齐的儿子。   是穆尔哈齐和努尔哈赤的元妃,也就是阿巴泰的额娘私通后生下的他。   正因如此,务达海是他阿巴泰同父异母的弟弟啊,结果他阿巴泰为了逃命,安排弟弟断后。   务达海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结果又被命为先锋军主将,终于难逃宿命。   不过,务达海并没有死,而是不甘心,最终向勇卫营投降了,也道出了大清皇家的很多隐密,有不少还是位高权重的穆尔哈齐在临死前告诉他的。   本来务达海是准备继续隐瞒阿巴泰是自己哥哥的这个秘密,但没想到阿巴泰和阿济格是一丘之貉,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自己于死地。   他不想白白的送了性命,也不想为即将没落的满清效命,便弃暗投明,向大明投降了。   靠近德胜门的德胜门大街上,几辆马车停在那里,两队士兵将周围的人群隔开,没有人敢靠近。   所有马车的门帘都被放下,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中间的一辆马车上有五人,其中一人被按跪在地,整个人被捆缚住,嘴巴也被堵得死死的。   端坐着的那人轻笑道:“让我们的梅勒章京务达海听听他自己说的话吧。”   一人连忙扒开帘子向外面下了一个命令,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   “我,务达海,努尔哈赤的侄子,于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正式向大明乞降,请求大明皇帝宽恕我的罪行,我愿意将我知道的所有建虏的秘密告诉大明。”   虽然汉话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几乎所有人都能够听懂。   被按跪在地的务达海大惊失色,开始疯狂的挣扎,但他被捆住,又被两人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了。   嘴巴被堵住,想喊也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外面响亮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的阿玛,也就是父亲是努尔哈赤的弟弟,他为了让我活得更好,告诉了我很多秘密。”   “代善和阿巴亥私通是所有建虏贵族大臣都知道的事情,但阿济格是代善的私生子却没有几人知道。”   “可我阿玛知道,努尔哈赤自己也知道,但他不能说。”   “阿济格虽然是阿巴亥三个儿子中年龄最大的,但却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获得的封地和人口也是最少的。”   “只要是见过阿济格的人都知道他确实一脸麻子,但他知道生吃猪脑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所以只敢偷偷的吃。”   “但有一次他可能是太急着想吃了,所以没有藏好,不小心被我撞见了,真的像野兽一样,好可怕。”   “我甚至怀疑,他不仅仅是只喜欢吃猪脑,可能什么脑子都敢吃。”   “他和阿巴泰一次次的让我担任前锋主将,恐怕也是想将我除掉,然后永远的保守生吃猪脑的秘密。”   “可现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喜欢生吃猪脑。”   “多尔衮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大玉儿确实是被黄台吉抢走的,至于福临是不是多尔衮和大玉儿的孩子,这个我不是很确定。”   “还有阿巴泰,我其实不是很恨他,因为他不知道我是他弟弟……”   务达海说了很多他知道的隐密,牵扯的范围非常广,不但包括此次出征的阿济格、阿巴泰、图赖等人。   还包括远在盛京的多尔衮、大玉儿、代善、济尔哈朗等权贵大臣的各种八卦,真的非常劲爆。   他用汉话说完之后,还用满语再说了一遍。   务达海这些话一出来,瞬间炸锅,几乎没有人再怀疑剧目中演绎的剧情是假的了,即便连一些建虏探子都相信了,心中满是骇然。   务达海哭了,是真的哭了,清白全毁了啊,再也回不去大清了,即便死了,也是大清的耻辱啊。   锦衣卫那些畜生太可恶了,他们对自己动用各种酷刑,闻所未闻的酷刑。   那种东西碰到身上,不会造成任何能看得出来的伤势,但是瞬间就让整个人疯狂的颤抖起来。   全身好像灼烧般的刺痛,身上的肉好像要从骨头上剔下来一般。   完全不受控制,用不了一会儿便屎尿横流,太可怕了。   还有一种酷刑,手段非常简单,用一块厚布盖住整张脸,然后不停的往脸上浇水。   那种让人快溺死的窒息感,至今想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整个过程无法吸气,只能拼命的强大嘴巴,大量的水便从嘴巴和鼻子进入身体内,极其难受。   要不了多久,整个人就像要炸裂一般,简直生不如死。   务达海觉得没有几个人能够在这样的酷刑中坚持下来,所以他只能妥协,按照锦衣卫的要求,跟着他们用汉话念一篇文字。   在知道这篇文字的满语意思之后,他务达海很想拒绝,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满语继续念一遍。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只在锦衣卫大牢中说过的话,会在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说了出来,还是这般大声。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务达海背叛了大清吗?   英亲王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大清也会知道,他务达海想要否认都没机会了。   这一身的脏水,他务达海永远别想洗净。   “呜……”务达海眼泪横流,想要号啕大哭,却是哭不出声。   建虏大营中,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好像比打了一场大败仗还让人觉得屈辱。   阿济格再次飞起一脚将一张椅子踹飞,脚掌传来的隐隐作痛都掩盖不了内心的无比愤怒。   “务达海,你这贪生怕死,背叛大清的狗贼,老子恨不得活撕了你……”阿济格大声咆哮。   无怪他如此愤怒,务达海说一句顶得上明国人说十句百句都不止。   现在他感觉似乎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他阿济格生吃猪脑的事情,他看谁的眼神都感觉不怀好意。   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正视他,他却认定这些人肯定心里有鬼,都不敢正眼看自己,肯定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   阿济格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愤怒的下令军中严禁讨论这些谣言。   口能堵住一时,却堵不住心,越是这般,越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不但汉军、蒙古兵相信,就连很多满洲兵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原来那些上层贵族如此可怕,野蛮残暴、尔虞我诈,还贪生怕死。   务达海为了活命选择了投降,英亲王居然喜欢生吃猪脑,而且还是大贝勒与先汗大妃阿巴亥的私生子。   睿亲王多尔衮与庄妃私通,还诞下福临,并成功的窃取了大清的皇位。   太乱,太可怕了。 第二百章 迟到的情报   随着这些传言的迅速发酵,粮价又出现了波动,涨势瞬间停止,并开始缓缓下跌。   仅一天时间就从二十六两三钱一石的价格降到了二十六两二钱一石的价格,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晋商八家再次聚集到了一起,这次众人的脸上都沉重了不少。   “外面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范永昌很是无奈的首先出声。   王登信叹息一声:“咱们主要打听大明的消息,大清那边的事,咱们打听不到,也不敢打听,谁知道呢?”   其他人深以为然。   本以为大明内部已经够乱的了,没想到大清那边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太让人难以启齿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原本也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当你知道你的合作对象远比你想象中的野蛮、残暴、凶狠,就问你怕不怕?   难道不怕与虎谋皮吗?   当然,已经合作到了这种程度,不可能为了这些传言就翻脸的,他们也没有资格翻脸。   否则,八家不管是在大明还是在大清,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们现在没有心情去管满清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粮价的问题才是他们现在首要考虑的问题。   “如今粮价在缓缓下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旦引起恐慌,大家纷纷抢着出手,那绝对是灾难。”王登信不无担忧的道。   田生亮点点头说道:“王兄说得对,咱们还得想办法抬起粮价,再找机会把手中的粮食转手出去。不然砸在手里,咱们这些年在京师打下的基业恐怕都要赔进去。”   范永昌眉头一挑的说道:“可是英亲王那边还未让我等大肆转手,一旦坏了英亲王殿下的好事,我等可承担不起。”   “那可是生……”   本来范永昌是想说生吃脑猪的主,但迅速将话止住了,可其他人已经在脑海中将整句话补全了,心头不由一颤。   脑海中还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太可怕了。   田生亮的底气都弱了三分,但还是继续道:“咱们从沈浪那里买的官粮已经够多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超过五十万石。”   “等咱们脱身后将这件事情宣扬出来,足以引起整个京师的动荡。”   “难不成范兄还想凭借咱们八家的实力将京师官仓买空不成?这也太看得起咱们八家的实力了,京师所有官仓的存粮加起来,百万石都不止。”   范永昌轻哼一声的道:“难道田兄以为沈浪那些人还有能耐将官仓搬空不成?”   “他们搬不空,可我田家已经空了,我手里的粮食已经很难及时的转手出去了,前几次我还是以比当天低两钱的价格才转手的。”   “今早上开价低三钱别人都不敢收了,可我还要按当天的价格收粮,里外里一石差三钱,收多少赔多少。”   田生亮这话得到了好几家的认可,这简直是在割自己身上的肉去支持英亲王啊。   可英亲王到现在都不让动,让自己等人慢慢放血和沈浪他们对耗,万一自己先被耗死了怎么办呢?   王登信适时的插话道:“沈浪之前就让犬子子为带话,说是若我们王家现银不够,可以先把粮收走,用其他产业抵押,等筹到银子了再把抵押契约拿回来。”   “之前我考虑到宅院、店铺等是我们八家在京师的基业,不容有失,所以就没提。”   王登信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意思很明显,没银子的可以把产业拿出来抵押,这是越玩越大了。   田生亮等人顿时气急,你们对鞑子的感情真的是比亲爹还亲,这是在割肉救母吗?是把自己的脑子也给阿济格生吃吗?   但是范家和王家不松口,他们剩下六家也不敢轻易撂挑子,损失不起,也没这个胆量。   只能继续捏着鼻子跟上了,真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而且贼王还是生吃猪脑的主,就问你怕不怕。   “呵呵,拿不出银子了吗?很好,那加快些进度,给他们多来些。”在得知八大家已经开始用产业抵押时,沈浪不惊反喜。   翌日,直接上五万石,第三天七万石。   这么多,分摊下来连范家和王家也扛不住了,也开始用产业抵押。   “子为啊,别怪沈大哥要拿你们家的这些房契、地契做抵押。毕竟这些粮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有很少一部分。”   沈浪隔三差五的就会好好的招待一下王子为,这次还特意和他解释一番,以防他产生什么误会。   王子为倒是很理解,反而宽慰道:“沈大哥你何须跟我解释这些?我还不明白吗?”   “其实从你手上拿粮的也不只我们王家啊,我们从张家口来的八家晋商早被我爹联合在一起了。”   沈浪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我说王家财力怎会如此雄厚,太可怕了。”   “来,子为,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谢沈大哥款待。”王子为很是兴奋,只有在沈大哥这里才能吃到这种美食,喝到这种美酒,太爽了。   半个时辰之后,胖子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沈浪命人将他抬到一个房间中去休息,顺便亲自帮他把祈福琉璃牌取了下来。   “这胖子知道的信息果然不多。”在将祈福琉璃牌里面的音频资料下载下来并让电讯司的人听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这也在沈浪的意料之中,毕竟当初送这胖子祈福琉璃牌,主要目的是顺带送给王登信一块,王登信那块应该不会让人失望的。   腊月二十五日,范家宅邸中,范永昌气得直接将手中的一个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你娘的,还真是弹药供应不上。龚鼎孳你个狗东西,害惨老子了。”   原来范永昌刚得到确切的消息,勇卫营确实是因为弹药供应出了问题,所以才不得不龟缩在营地内不出战。   这些天勇卫营在城外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之所以如此气愤,是因为之前他花重金让兵科给事中龚鼎孳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结果这狗东西为了银子,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就胡乱编造理由,其中一次就说了弹药供应不上的问题。   但是,那狗东西之前几次提供的情报都是靠自己臆测的,谁敢轻易相信他?   所以他范永昌自然不信,也就没敢把信息上报给英亲王,当时还当成笑话在八家聚首时讲了出来。   现在,他范永昌怕是成了笑话吧,更重要的是,若是英亲王把这事怪在他范永昌头上,他找谁说理去?   “范永昌这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里外里相差十天啊。”王登信和田生亮等人真的把范永昌恨死了。   他们这些做情报生意的,哪个不知道时效的重要性?   要是十天前就知道这情报,英亲王早就发动了,他们八家也就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屯那么多的粮食了。   以王登信为首的七家,懒得管范家,直接将消息迅速的上报给对接的建虏探子。   当晚,阿济格便知道了这个情报,也将范永昌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是早知道这个消息,他阿济格怎会忍受这些天被勇卫营的肆意羞辱,早发大军打过去了。   可现在,他反而不急了,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明国的除夕,接着就是正旦。   一年的最后一天和新一年的第一天,都是明国的重大节日。   若是在这个时候发起全力攻击,并打垮勇卫营,应该能够给全京师的明国人送上最好的祝福吧。   想想就觉得很开心,这些天受到的羞辱一定要加倍奉还,阿济格咬牙切齿的。 第二百零一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消息接踵而至,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日,阿济格又得到重要消息。   原来是范家获知了勇卫营存放弹药的仓库位置,就在内城西北角的日中坊。   因为明国朝廷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所以也加紧的制作了一些弹药出来。   现如今制作好的弹药几乎都存放在那个仓库里。   由于近期没有作战,所以这些弹药还没有交给勇卫营。   毕竟日中坊距离德胜门不远,一旦开战,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些弹药及时的送到勇卫营的手上。   另外,制造弹药的安民厂也在日中坊,与这间仓库相隔仅有两条街。   所以从安民厂制造出来的弹药迅速的运到这间仓库存放,就很容易理解了。   范永昌算是戴罪立功了,立了大功。   “天助我也,炸掉它,不惜一切代价炸掉他,本王给他记大功。”   “若行动顺利,连安民厂一起炸了。”   阿济格激动无比,当晚就派人去城内下令。   得到阿济格的命令之后,范永昌、王登信以及建虏在京师内的探子都比较重视,因为只有不到三天时间,很是紧迫,双方立即分工行事。   八家凭借他们在朝中的人脉关系,想办法打听到仓库和安民厂的防卫力量,甚至是尽量拿到周边路线图,方便行动人员进入和撤出。   当然,炸掉仓库是首要,其次才是安民厂,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针对安民厂的行动,但仓库要不惜一切代价炸掉。   至于行动方面,由建虏的探子亲自动手,所以他们也是尽快的调集各种力量进行准备。   “真是得天之助,负责看守那个仓库的,居然是我们之前买通的一个京营百总和其麾下。”   “之前他们负责守卫一段外城城墙,最近被调去看守这间仓库。”   “他有把柄在咱们手上,再多给些好处,不怕他不配合咱们。”   范永昌和王登信说起这件事情之后,是无比的兴奋,前阵子收粮收得提心吊胆,终于时来运转,碰到了几件顺心事。   果然,那百总上了范永昌等人的贼船,哪能轻易的跳下来,在得到了一千两银子的好处之后,迅速的将仓库外面的各种情况交代了。   至于仓库里面究竟如何,他也不清楚,因为他们这些守卫是禁止进入的,也没有钥匙。   不过他可以确认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火药和勇卫营用的弹药,因为有一次搬运的时候,有一个木箱摔在了地上裂开了,里面的弹药掉了出来。   勇卫营用的是新式火枪,和鸟统的火药、弹丸不一样,他们的弹药是用油纸将弹丸和火药包在一起的,很好辩认。   得到这些信息就足够了,范永昌迅速将详细信息向建虏方面的主事人进行了禀报。   不过,调查安民厂的事情进展得不是很顺利,时间太过紧迫,没能找到机会买通内部人员。   但安民厂是次要目标,估计炸掉仓库之后,也很难有时间和机会去毁掉安民厂了,所以他们也不是那么的上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腊月二十九晚上了。   因为已经到了年末,第二天又是除夕,是大明一年中极其重要的一个节日,届时仓库的防卫肯定会更加松懈,也方便于行动的成功。   腊月二十九晚上炸掉仓库,第二天除夕英亲王便会率大军全力进攻,定然会打勇卫营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勇卫城是在城外死战,还是狼狈的逃回城内,大明都会遇到天大的麻烦。   城内百姓肯定会陷入极度恐慌,在这个时候,官粮被大量盗卖的消息就会适时的传遍全城,如同火上浇油。   到那时,京师究竟会出现何种惨状,几乎可以想象了,这将会是京师过得最难忘的除夕和正旦。   时间一晃而过,迅速来到腊月二十九日上午。   刚吃完饭不久,王子为突然急匆匆的找到正在悠闲喝茶的老爹王登信,吓了王登信一跳,“子为,何事如此匆忙?”   王子为急切的道:“爹,刚才沈大哥派人来找我,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见上一面。”   王登信眉头一挑,心里很是嘀咕,之前老子想方设法的想和你见一面,你推三阻四,今天却是主动找了上来。   看到老爹还在发愣,王子为连忙催促道:“爹,走,还有什么可想的,快随我一起去,别让沈大哥等太久。”   “若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沈大哥肯定也不会派人来找你的,他不是个很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王登信听到这不孝子一口一个沈大哥,很是无奈,你真的对那沈大哥比你爹还亲。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想会会这沈浪,亲手试下这小子的斤两。   父子俩二话不说,带上几个护院和家丁乘上几辆马车就出门了。   王子为轻重熟路,直奔大时雍坊的方向而去。   因为快除夕了,而从南熏坊到大时雍坊这一带算是比较靠近皇城的两个坊,相对比较繁华,所以也非常的热闹。   热闹也代表着人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王子为是个急性子,很是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快点,让前面挡道的人把路让开,走快点行不行。”   王登信劝道:“子为啊,你这性子得改改,不然迟早得惹上事。这两坊靠近皇宫,有钱有势的公子少爷不少,别轻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王子为却是不在意的道:“怕啥,爹你搞不定,我还有沈大哥。”   “沈大哥手里有勇卫营,沈大哥的义父王公公,更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大人物,掌管东厂、五城兵马司和京营,还节制锦衣卫。”   “整个京师,沈大哥摆不平的事情应该不多吧。”   王登信没好气的道:“他是你沈大哥,不是你爹。再说了,沈大人也没你这般张狂,知道该低调的时候尽量低调。”   王子为很是不服:“我也没故意惹事啊……”   正说话间,马车陡然一停,王子为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吓了一跳,立即不爽的道:“娘的,怎么驾车的?”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从前方传来,一个家丁在车的一侧通报道:   “老爷、少爷,刚才咱们的马车和迎面驾来的马车冲撞了一下,对面说是有一件名贵的瓷器摔坏了,吵闹着要让咱们赔。”   王子为一听乐了,嗤笑一声道:“我说怎么的,没惹事,事儿自己找上了。”   他毫不犹豫的掀开车帘就跳下马车,王登信也钻了出来。   果然发现自己的护院、家丁和对方的人对峙在了一起,在互相争论着,周围也已经围过来一些人在看热闹。 第二百零二章 徒生变故   看到王登信和王子为过来,其中一个护院连忙讲述起了事情经过:“老爷,少爷,是他们车太快,咱们根本躲避不及才互相撞上的。”   “真有什么东西损坏了,也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我看他们就是想讹咱们。”   他这话刚好被对面的那个年轻少爷听到了,顿时来了怒气,咒骂道:“你娘的,瞧不起谁呢?老子还需要去讹你一个瓷器?”   “东西咱们不要了,去给老子把那狗杂种的嘴给撕了。”   那是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人开干,王子为被吓了一跳,感觉比自己嚣张多了。   他打架不行,也怕打,连忙往后躲。   还是王登信沉稳,他第一时间大声道:“小兄弟且慢,咱们有话好好说,若是我们的责任,我绝不推辞。”   可对方明显在气头上,好像没听见一般,带领一干家丁护院直接动手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王登信只能让家丁护院应对,同时等着巡街捕快得到消息后尽快过来。   毕竟这一块的治安相对良好,五司兵马司的人巡查得也比较勤,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捕快赶到。   可是没想到,对方看着人数上还占些优势,但身手确实不行,没三两下就被打得抱头鼠蹿。   王子为兴奋的大叫:“打他,打死那狗崽子。”   突然,对面那年轻少爷直接向这边砸来一把碎银子喊道:“谁帮本少爷揍死这帮孙子,本少爷赏银一百两。”   旁边早已经围观了一圈看热闹的看客,看到突然一把银子洒来,几乎是本能的就冲了出来。   这突然的一幕把王登信和王子为父子俩吓了一跳,两个护院和两个家丁第一时间返回来想要护住他们。   但冲过来的人太多了,他们一下子被冲散了,王登信和王子为只感觉自己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的。   王子为感觉自己的屁股还挨了一脚,他气急不已,好像谁没钱似的,准备也使出相同的招数,把价钱提升到两百两。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尖锐的竹哨声响起,并伴随着一声大喝:“谁敢当街闹事,全部带走。”   看到捕快来了,捡到银子的人第一时间跑了,没捡到银子的也连忙退到一边,因为所有银子早被下手快的抢走了。   人群散开之后,王登信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很是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晦气。   王子为揉着屁股走过来,气得咬牙切齿,本想说什么,突然,他目光一凝,急道:“爹,你戴在腰上的祈福琉璃牌呢?”   王登信连忙一摸腰间,还扭头看了一下,原先挂着玉佩的地方,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肯定是刚才被人顺手牵羊了。”王登信有些气急。   王子为脸色更加难看了,倒不是心痛那东西值多少钱,而是这东西是沈大哥送给自己老爹的。   今天赶着去见沈大哥,他还特意提醒老爹什么都可以忘,但这个不能忘。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能够得到对方的重视,这点道理他王子为还是懂的。   可没想到,都快到地方了,却直接给弄丢了,这一时之间上哪里找去?   “你他娘的,你死定了。”王子为很是愤怒,指着对面那个年轻人大声骂道。   而对面显然也是一个嚣张的主,没带一点惧意,哪怕是一群捕快就在旁边,他也没有丝毫退缩。   眼看着两边又要打起来,捕头连忙过来打圆场,因为这两边似乎都有不小的来头,他哪一边都吃罪不起。   老江湖的王登信第一时间问向捕头道:“那年轻人是谁?”   捕头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乃锦衣卫指挥佥事高文彩高大人的公子。”   听到高文彩三个字,王登信心头一动,他做情报生意的,自然知道这高文彩。   此人原本名不见经卷,但这段时间却是在配合勇卫营的作战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听说很多重要情报就是他和麾下的锦衣卫刺探到的。   其麾下的锦衣卫也非常的勇悍,完全不是呆在京师中的那些锦衣卫可以相比的,与大清的精锐探子正面遇上,都不落下风。   正因为凭借各种功劳,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高文彩便连升两级,从一个正五品的千户连续高升到了如今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   可能要不了多久,还会再进一步,升到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了。   虽然以王家在京师的影响力,不用去害怕一个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但是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去得罪。   一个瓷器而已,再贵能有多少银子?哪怕是主动低头认个错也都是小事。   搞情报的,最忌意气用事,能用最合理的代价达成目的才是好手段。   所以王登信主动上前,笑呵呵的道:“原来是高公子,幸会幸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高公子眉头一皱,冷笑道:“谁和你一家人?”   王登信也不恼,依然笑呵呵的道:“犬子子为与沈兴明沈大人私交不错,我父子俩今日也是受沈大人召唤,正前去拜会的。”   高公子听到一惊,连忙道:“莫非,你们是王家人?那位,是王子为王兄?”   王登信点点头肯定道:“正是。”   高公子连忙收起刚才的嚣张气焰,转而极其客气的道:“小子高文宾,失敬失敬,小子也有幸见过沈大人几次,也曾听沈大人多次提及王兄。”   “刚才是我鲁莽了,冲撞了王世伯和王兄,还请二位恕罪,恕罪。”   王登信接受了高文宾的道歉,但王子为听到沈大哥还在这小子面前提起过自己,心中越发得意,满满的优越感。   可是一想到祈福琉璃牌丢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是不爽的道:“正因为你的嚣张跋扈,沈大哥送给我爹的玉佩方才被别人给顺走了。”   “这物件珍贵无比,比你那破瓷器不知道强多少倍,你赔得起吗?”   高文宾面露尴尬之色,连忙赔罪道:“王兄且勿动怒,还望王兄告知小弟,那玉佩是何模样,我回去立即请我爹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帮你找回来。”   看到这高文宾的态度还算可以,王子为稍稍的消了口气。   王登信适时的出声道:“我们不宜在此地多作耽搁,还要急着去见沈大人呢。”   高文宾连忙道:“这一路上到处是人,刚才耽搁了世伯和王兄不少时间,我在前面给二位开路。”   “快去快去。”王子为不耐烦的挥挥手。   一行人快速成行,可当他们刚出养马胡同进入高坡胡同时,就被迎面冲来的一人截住了。   这人显然知道他们是谁,连忙喊道:“高公子,这后方是王子为王公子的大驾吗?”   高文宾认出这人是沈浪沈大人麾下的一个管家,连忙道:“正是。”   王子为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伸出脑袋,一眼认出了这人,是沈大哥手下一个亲信管家,好几次还是此人安排人将自己送回王家的。   看到管家过来,王子为连忙问道:“周管家,何事如此匆忙?”   周管家小心的向四周看了一圈,才上前小声的在王子为的耳边说了一番,王子为的脸色顿时一变。   周管家交代完了之后,就匆匆的告辞离开了。   待周管家走后,王子为才回到车内,对老爹王登信说道:“爹,出了一些变故,沈大哥被陛下派人紧急召进宫里了。”   “他让周管家告诉咱们,先不要去他那栋宅院,也不要急着离开,就在不远处的胡记茶楼等他消息即可。”   听完之后,王登信眉头微皱,细细品味起来,以他的经验,应该是沈浪已经意识到哪里出了事,不然不会连府上都不让自己踏足。   而能让沈浪都郑重交代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小事,这样的话,自己就更不能走了。   “走,去胡记茶楼。”   王登信立即有了决定,但心里却是无法平静,今日从出门后就诸事不顺,不知是福是祸。 第二百零三章 敲山震虎   紫禁城昭仁殿,电讯司所在,沈浪拿到了刚才抄录下来的一份录音内容,一些重要的位置还被标记了出来。   “不错不错,不枉我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沈浪很是满意这次的收获。   随即,他来到养心殿向崇祯进行了汇报。   而崇祯按照沈浪的建议,立即派人将李若琏和高文彩找来,几人认真的商讨了一番。   沈浪点头认可了之后,崇祯立即下令行动。   做完这些,沈浪才不急不缓的出了皇宫,回到了大时雍坊的宅院中,派周管家将王子为请来,并强调只请王子为一人。   周管家急匆匆的来到胡记茶楼,当听说只请王子为一人时,王登信、高文宾都很奇怪,就连王子为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突然只见自己一人了。   但他还是很信任沈大哥的,所以直接对王登信道:“爹,那我先去,沈大哥突然只见我一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不是废话,还用你说?   王登信沉思了一下,只能点点头,心中越发不安。   王子为连忙出了茶楼,上了周管家乘过来的马车。   在沈浪的宅院见到沈浪本人之后,王子为明显的感觉到今天的沈大哥神情有些不一样了,显得很是沮丧和无奈。   王子为连忙上前问道:“沈大哥,出了何事?”   沈浪迅速打发走了周管家,然后将王子为拉进内院正厅,急切的对他说道:“子为,你快回去告诉你爹,尽快把你们王家手里的粮食全部出手。”   “越快越好,哪怕是吃些亏也别去计较,越早转出去越好。”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王家承诺给我的一成收益从此不要再提。”   王子为大惊,问道:“沈大哥,这是为何?为什么这般急切?”   沈浪叹息一声道:“陛下已经知晓我参与盗卖官粮之事。”   王子为脸色狂变,急忙道:“那沈大哥,怎么办?这可是重罪。”   沈浪再次叹息,“罪责已经不重要了,刚才陛下把我召进宫里,就是为了此事。”   “陛下念及我的一些功劳,也不想因为此事引起勇卫营的动荡,已经承诺不会追究我的责任,还会帮我掩盖掉盗粮的证据。”   “不过,卖粮的那些赃银,要全部上缴。”   “我不见你爹,就是为了在明面上不和你王家牵扯太深,不然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王子为听到在这个时候,沈大哥还在想着王家,心中感动不已。   接着又是一喜:“我这脑子转的就是慢,沈大哥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没事嘛。”   “不过沈大哥不用担心,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人没事就好。”   沈浪觉得这货的脑子转得不是一般的慢,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们王家的粮食尽快出手。   直到沈浪再强调了一次之后,王子为才反应过来,问道:“沈大哥,为何我们王家的粮食要尽快出手啊?”   沈浪解释道:“最近一阵子由于京师粮价高涨,民怨沸腾,而明天又是除夕了,陛下不忍百姓挨饿,准备开仓放粮了。”   “十五岁以上每人可以领粮三斗,十五岁以下领粮两斗。另,每人可按三两银子的价钱买粮一石。”   “大量的粮食进进出出,这样也可以很好的帮我掩盖掉官粮盗卖的罪证。”   王子为一惊,这回明白了,大呼道:“那岂不是人人都有粮吃了,粮价会迅速下跌?”   沈浪点点头肯定的道:“正是如此,现在这个消息没几人知道,你赶快通知你爹尽快处理你们屯积的粮食。”   “越早处理,损失就会越小。”   王子为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连忙告辞而去。   胡记茶楼的一个包间中。   “你不会听错了吧,真的假的?”当王子为偷偷的把从沈浪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自己老爹之后,王登信差点儿直接跳脚。   王子为急切的道:“爹,我能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   王登信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又道:“可是,这沈浪的话有几分可信?”   王子为没好气的道:“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沈大哥跟我们王家无仇无怨,和我还是兄弟,怎会无缘无故的拿这种事情来诓骗我们?”   “再说了,我们买粮的收益还要分一成给沈大哥,我们赚得越多,对沈大哥也有好处啊。”   是这个道理,王登信回过神来了,没想到居然被这没出息的不孝子给教训了。   刚才不是被这突然的消息给冲击到了吗?   可是,就算相信这个消息又能怎样,再过不到一天就是除夕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王登信怎么去处理王家屯积的上十万石粮食?   在王登信火急火燎的回到王家宅院时,崇祯紧急的召集百官进宫议事。   其实,算不上议事,而是崇祯要下达自己的一个诏令:   自虏入寇以来,京师封闭,百姓凄苦,朕心不忍。   自今日起,开仓放粮,凡十五岁以上者,每人可领粮三斗,十五岁以下者,领粮两斗。   另,每人可按三两一石的粮价购得一石粮食。   让朕的子民,能在除夕、正旦之日有粮裹腹,和朕一起平安渡过崇祯十六年,进入崇祯十七年。   当王承恩将这个诏令念完之后,下方的官员几乎是争先恐后的站出来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鸿胪寺的官员一惊,迅速的环顾了一下众人,先将国丈请了出来,让他先发言。   国丈周奎快步上前,急切的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呀。”   崇祯只是轻笑一声,回道:“国丈,有何不可?难道是国丈也屯积了大量粮食,担心粮价暴跌,所以才觉得不可?”   周奎脸色一变,自己这女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直白了,但他还是迅速的恢复神情,狡辩道:   “陛下冤枉老臣了,列位臣工哪个不知老臣家徒四壁,哪有余银屯粮,还望陛下明察。”   崇祯脸色一正的道:“既如此,那有何不可?”   周奎继续道:“官仓之粮乃国之根本,切不可肆意滥用,一旦城外建虏围城时日良久,城内粮食耗空,京师必乱。”   “老臣以为,每日施粥亦可,若陛下体恤民情,可在除夕、正旦两日施以米饭、面饼,百姓必感恩戴德。”   “如此这般,城中之粮方可坚持半年以上,届时,建虏必然自退。”   “还请陛下,为了全城百姓安危,为我大明安危,收回成命啊。”   自己这老丈人是什么样的货色,崇祯早已经一清二楚,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信其一分。   随即,淡淡的出声道:“可有人向朕秘报,国丈可是有好几家店铺,这些时日更是屯粮超两万石,可有此事?”   周奎心头一颤,急声道:“绝无此事,这是诬陷,望陛下明察。”   崇祯却是没有松口,继续追问道:“国丈麾下可有一个叫刘大能的掌柜,听说这些时日暗地里帮国丈屯积了不少粮食。”   周奎的额头已经见汗,居然连自己麾下掌柜的名字都搞清楚了,这是知道自己一些老底啊。   但他还是尽力狡辩道:“回陛下,老臣手里确有一刘姓掌柜,仅帮老臣打理一些小本生意以填补府中亏空,绝无屯粮之事。”   “好,既如此,国丈在此文书上签字画押,朕便信你。”说罢,让王承恩拿来一份文书。   周奎接过文书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因为该文书里面的内容大意是:   反对开仓放粮并非因家中屯粮,全因对大明的拳拳之心,愿接受朝廷核查。   若家中储粮超过一千石,愿将所有家财全部充公。   崇祯还让一个鸿胪寺官员大声念出来给所有人听一听,让原本想跳出来反对的人都震动不已。   这是在敲山震虎吗? 第二百零四章 崇祯出手,粮价暴跌   面对这样一份文书,周奎怎敢签,陛下明显知道自己不少事情,这要是一查,很容易出事。   要是家财全部充公,岂非要了老夫性命。   可他还是不死心,又不想签,便悲凄的道:“陛下,若百官谏言之前便要签此等文书,以后谁还敢直言上奏啊。”   “我朝自太祖以来未有此事,还望陛下勿开此等先例,实为祸国之举啊。”   崇祯轻笑道:“国丈言重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兹事体大。”   “且朕得到秘报,朝中有不少人趁机屯粮,推动粮价高涨,不顾百姓死活。”   “若真如此,这些屯粮之人必然反对开仓放粮。”   “既然问心无愧,签下这文书又有何妨,不过一废纸尔。”   崇祯的意思很明显,你反对开仓放粮,那么你暗中屯粮发国难财的可能性就很大。   你签了,我还要查你。   周奎敢签吗?敢让人查吗?自然不敢,所以他打死也不能签。   在周奎绞尽脑汁的想着应对之策时,崇祯好似喃喃自语的道:“何不让锦衣卫去审审那刘大能,若是朕冤枉了国丈,朕可当着众百官的面向国丈赔罪。”   周奎心头大骇,自己这女婿的行事作风何时变成这样了啊,以前可是很爱颜面的啊,今天居然连当着百官的面赔罪的话都能说出来。   但此刻不由得他慢慢思索了,心思电转间,突然话风一转的道:   “陛下,是老臣鲁莽了,日前传言勇卫营出了些差池,无法出战,老臣才担心城中粮食不足半年之用。”   “可观最近时日,勇卫营气势如虹,不惧建虏来攻,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这谣言便不攻自破。”   “只要勇卫营可再战,京师之围便不足为虑。”   “陛下体恤民情,除夕、正旦之日放粮,乃大善之举。是老臣糊涂了,还请陛下,责罚。”   崇祯随即神情一转,正色道:“既然国丈乃拳拳之心,朕何以忍心责罚,国丈若无其他事宜,便退下吧。”   周奎连忙躬身退下,心里却是在滴血,步履都显得无比的沉重。   国丈被突然敲打,一下子给不少人敲响了警钟,说明陛下对很多事情并非真的一无所知啊。   陛下明显是心意已决,现在跳出来反对,很可能成为陛下专门针对的对象。   连国丈周奎这个吝啬鬼都扛不住,谁敢保证自己能够阻止这个诏令的通过?   很多人已经发现,自己这个陛下比之前要果决很多。   难道是因前阵子勇卫营对建虏的大胜,让陛下变得更自信了吗?也许吧。   一时间,跳出来反对的人一下子少了不少。   当然,还是有不死心的,但只要屁股不太干净的,崇祯就能立即说出几条让他肝颤的事情,连忙找借口转换立场。   这进一步让不少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什么把柄被陛下抓住了,一时间心神不宁。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贪赃枉法,也是有少数忠义之士的,心里确实为大明着想,站在自己的立场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没有多大作用。   因为内阁、户部等主事部门大多都同意了,少数人反对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这份诏令迅速得到通过,由王承恩亲自去执行。   崇祯的心情似乎很好,还特意留下众大臣在宫中用膳,名义是好好的总结一下这一年的得失。   毕竟明天就是除夕,后天就是正旦,不好打扰列位臣工过节。   周奎等暗里地屯有大量粮食的官员简直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   自己这陛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是不是跟勇卫营学的?   这不是明白着拖延时间,不想让他们尽快回去处理自家粮食吗?脸皮最厚的国丈周奎第一时间想到通过尿遁的方式逃跑。   但今天的陛下非常关心列位臣工,让王承恩派两个宦官随身伺候,还特意强调别让国丈掉茅坑里了。   御医也早已安排好了,若是哪位臣工身体突然有恙,也可以及时的得到医治。   很多人强颜欢笑,但心里却如死灰。   而在这个时候,王承恩行动了起来,他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全城张贴告示,并另派人敲锣打鼓的在全城宣扬。   “陛下体恤民情,开仓放粮喽。”   “自即日起,全城百姓十五岁以上者可领粮三斗,十五岁以下者可领粮两斗。”   “若有闲银,不分年岁大小,皆可按三两的价钱买粮一石。”   “每日施粥亦不会中断,除夕、正旦两日更有糖吃喽。”   前几个月,为了更好的防治鼠疫,沈浪提议崇祯将全城的人口重新清查一遍,并登记造册。   刚好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大大的方便了封闭期间的城市管理。   如今,全城的监管主要由五城兵马司负责。   五城兵马司是指东、南、西、北、中五个衙门的合称,分管全城五个区域。   登记在东城兵马司的人,没有经过允许,不得进入东城兵马司管理以外的区域,否则无法领到粥票、炊饼票和粮票等。   即便有,东城兵马司的这些票在其他兵马司所辖区域也无法使用。   同理,其他兵马司亦是如此。   为防止有人偷窃、抢夺、倒卖,这些票都标有日期,只能当天使用,过期便作废。   当然,这也阻止不了一些恶霸欺凌一些弱小者。   但是,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差役,却站在了弱小者一边。   甚至还经常有锦衣卫装扮成乞丐、饥民混在人群中,一旦发现恶霸,或者是欺压弱小的差役,立即召人过来缉拿,当天便会呈报宫中。   听说会直达陛下手中,处治结果最迟第二天就会下达。   毫无例外,最终都是立即处死,曝尸三天,简直大快人心。   时至今日,恃强凌弱的现象已经很少出现了。   正因如此,这段时间粮价飞涨,涨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但对崇祯产生不满的百姓却不多。   即便有心人在背后推动,还是没能酿成民变。   今天,陛下又下达诏令放粮,凡十五岁以上者可领粮三斗,十五岁以下者可领粮两斗。   不管是几口之家,还是孤身一人,这些粮吃大半个月都不成问题,省一省的话足以吃上个把月。   而且施粥也不会中断,那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一时之间,几乎全城都不停的响起陛下万岁的声音,然后纷纷的从各自所在的兵马司领取粮票,再往指定地点领粮。   这消息一出,粮价几乎是断崖式的往下暴跌。   越跌越引起屯粮大户的恐慌,纷纷降价抛售,又进一步推动粮价持续下跌。   但这个时候,谁还敢买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粮食迅速的贬值。   可以说,崇祯这一招,出得既精准,又及时,砍得那些投机倒把之辈心肝乱颤。 第二百零五章 崇祯的怨念   王登信直接瘫坐在平时最喜欢坐着的那张太师椅上,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不是说等到除夕吗?这腊月二十九的天还没黑呀。”   王子为似乎根本体会不到老爹的痛楚,还有些埋怨的道:   “爹呀,你说你,方才要是早做决断,以二十两一石的价格出手,咱们也不至于亏那么多了呀。”   “现在十两恐怕都没人敢收了啊。”   王登信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八万多石的粮食,价值超过两百万两,说能决断就一下子能决断的吗?   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就凭他沈浪的一句话,然后就迅速低价卖了?老子亲爹跟我这样说,老子也没这魄力啊。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只要英亲王殿下明天能率军击败勇卫营,并对京师继续围困,粮价还会涨上去的。   你崇祯开仓放粮,这一次怕就要放出二十万石粮了,你能放几次?官仓中的粮被沈浪那帮人盗卖那么多,还剩多少余粮?   能成为王家在京师的主事人,范登信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吓倒,反而迅速的看到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卖粮,否则只能认亏。   其他七家也先后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因为他们知道,大清在京师中的探子今晚会将存放勇卫营弹药的仓库给炸掉,明天英亲王就会率大军对勇卫营发起全面进攻。   届时,粮价肯定又会出现新的变化,继续暴涨的可能性不小。   正因如此,胆大包天的范永昌更是在暗中收粮,这个时候收粮太简单了,而且可以尽量的将粮价压低。   否则的话,等英亲王发起进攻,并将勇卫营击败之后,可能就不那么好买到低价粮食了。   为了制造恐慌,官粮被盗卖的事情也被人捅了出来,并在全城宣扬,但是,并未引起多大的波动。   对普通百姓来说,有粮可吃,饿不了肚子,哪管得了官粮有没有被盗卖。   比这恶劣的事情见得多了,有一条活路的百姓有几个愿意与官斗?顶多是在心里骂一骂贪官污吏罢了。   效果不太好,这也在范永昌、王登信等人的意料之中,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来的其他行动了。   皇宫中的宴会,一直摆到了晚上,还是热闹非凡。   今天的陛下好像格外的开心,将召来议事的列位臣工从下午一直留到了现在。   为了活跃气氛,陛下还将这些天在城外给勇卫营表演剧目的戏子也召进了宫里,将这阵子反响热烈的剧目表演给列位臣工观赏一番。   毕竟列位臣工不是市井百姓,不会聚集在街头听着城外的表演,所以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观赏到,实为可惜。   而且,这些剧目都是根据建虏诸多真实事迹改编,岂容错过。   今天,便一次性让他们看个够。   其实,崇祯自己也是第一次观赏,他之前只是看过沈浪创作的剧本,心里还觉得内容有些低俗。   只当是沈浪的恶作剧,给勇卫营士兵增加一些乐趣罢了,没太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这阵子的连番表演之后,反响会如此之好。   不但揭开了满清权贵丑陋不堪的一面,同时也显示出了大明的超然地位,全城百姓的心态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据锦衣卫呈报上来他们观察到的情况,连一些衣不遮体的乞丐在谈起建虏时,都满脸鄙夷,没有以前那般谈虏色变。   这是一种优越感和自信心的提升,是一股隐形而强大的力量,有了这种心态,你就有与敌人一战的勇气。   否则,未战先怯,便已经败了三分。   崇祯可以说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沈浪所说的舆论力量,谁掌握了天下悠悠之口,谁就扛起了正义的大刀,杀人于无形。   崇祯可以想象,当大多数人都相信,甚至在议论阿济格生吃猪脑的嗜好时,阿济格本人会作何感想?暴怒之下失去理智都不是不可能。   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他阿济格生吃猪脑的事情将永远伴随着他,人们一想到猪脑,很可能就会想到他阿济格。   其他人亦是如此,当自己治下的子民议论福临是自己和庄妃私通生下的儿子时,多尔衮会作何感想?福临自己长大了又会作何感想?   反正大明只让人表演了一些剧目,根本没有花费多大的代价,却给满清权贵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让他们成为世人笑柄。   痛快,真是痛快。   “沈兴明啊沈兴明,你总是能给朕意外之喜啊。”   崇祯是怀着极大的愉悦之情欣赏这些剧目的,但很多人却是如坐针毡。   不是陛下准备的膳食难以入口,也不是剧目不好看,而是心静不下来啊。   可以想象,这皇城之外的粮价,此刻怕是在哗哗的往下掉吧。   在这里每坐一刻,就好像自己兜里的银子不停的在往外飞啊。   崇祯瞟了一眼左下方的一个肥胖身影,一本正经的道:“成国公,朕知你喜欢吃鸡腿,特命尚膳监给你精心准备,为何辜负朕一片心意?”   一身肥肉的朱纯臣一惊,眼珠子一转,连忙回应道:“回陛下,微臣脑子里全是阿济格那厮生吃猪脑的事情,这满眼的佳肴看着都不是滋味了。”   崇祯却是神色严肃的道:“成国公祖上南征北战,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成国公传承十二代至你手中,怎的因一句生吃猪脑便不敢用膳。”   “若那阿济格在你眼前生吃猪脑,你待如何?直接饿死不成?”   朱纯臣面露尴尬之色,连忙赔罪道:“陛下教训得是,陛下教训得是。”   连忙夹起一个鸡腿开始吃了起来,心里却在嘀咕。   自己这陛下,怎么这样了?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我家里那么多粮食,我这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说那话,太扎心了。   崇祯没再管朱纯臣,观看了一会儿台上的表演之后,突然扫了一眼如坐针毡的国丈周奎,笑道:“国丈,还在担心家里的粮食?”   周奎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一激灵,一个没坐稳,直接四脚朝天的翻倒在地,好不狼狈。   崇祯非常没有丝毫同情,反而神情古怪,淡淡的下令让两个服侍的宦官将他扶起来。   周奎再次强调自己没有屯粮,他觉得女婿是不是要用对付阿济格那一招来对付自己。   不时的说一下自己家里屯有粮食,从而一步步的坐实他周奎屯有大量粮食的事实。   就像阿济格生吃猪脑一般,刚开始也没有人信,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信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女婿,你这不是要将老丈人往死里整吗?以前不这样的啊。   是啊,以前不这样,那是因为以前他崇祯不知道正史发生的事啊。   正史中,李自成打到京师时,自己好不容易冲到朱纯臣守卫的朝阳门,这厮居然闭门不纳,对他崇祯视若无睹,让他崇祯一步步陷入绝境。   李自成败退京师后,并没有杀害太子,太子找到周奎寻求庇护,但这狗贼转眼就将自己的外孙出卖给了建虏,导致太子直接被杀。   他崇祯的性格是受到沈浪的影响,改变了一些,但即使没变,这般自私自利,卖主求荣的人,就算是老丈人,他崇祯心里也是无法忍受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但崇祯心里的怨念并未消除。   而且,周奎、朱纯臣此等货色,依然恶性不改,自私自利,他崇祯有什么理由原谅他们?   若不是对皇后充满愧疚,崇祯真的想趁这个机会将这老鬼活剐了,也不知道这老吝啬鬼怎的生出皇后这般知书达礼的女儿。   不过,想到这次老吝啬鬼恐怕要亏上几十万两银子,而且是被自己赚来了,崇祯心里顿时舒坦了一些。   至于朱纯臣等国贼,迟早会清算。   一直到戌时过了大半,崇祯才放所有人离开,周奎几乎是踉跄着冲回了家。   知道粮价已经跌破十两还很难出手之后,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令人振奋的消息   是夜,亥时过半,夜已深,天上簌簌的飘起了小雪,北风呼呼的刮,让这夜冷得更加深沉。   街上一片漆黑,早已经没了行人。   风声,雪声,淹没了脚步声。   一行人趁着夜色从河槽西坊穿过西直门大街,成功的潜进到了日中坊。   在一栋宽阔的仓库前,一左一右各有一间木屋,四门紧闭。   从门缝里透出的光亮,以及不时传出的吵杂人声,显示里面是有人的,而且有不少。   木屋内炭火烧得很旺,几张方桌围着炭火,十多个军士一边赌钱,一边喝酒。   “啊,舒坦。”胡子拉碴的队长将喝空的碗放在桌子上,喝道:“快,满上。”   一个士兵连忙抱起酒坛倒酒。   “他娘的,这么冷的天,明儿就是除夕了,还让咱们看这劳什子仓库,遭罪。”队长显然有些不满。   旁边一个士兵立即附和道:“就是,百总怕是正搂着哪个小娘子睡觉呢。”   “前阵儿咱们晚上放到城外的那些人,应该是鞑子那边的吧,肯定给了百总不少的好处,可咱们这些兄弟出那么大力,就……”   队长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沉喝一声道:“闭嘴,你娘的,酒蒙了心,想找死是吧。”   被这一喝,这个士兵似乎也清醒了一些,连连赔罪。   “这事都烂在肚子里。”队长再次提醒了一声,所有人都连忙点头。   “别再喝了,等亥时一过,叫下一班人来轮值。”   “大牙,你出去晃一圈,看外面有啥动静。”   被叫着大牙的士兵嘟囔一句,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裹了裹身上的破旧棉服,就要往外走。   “你娘的,刀带上啊。”队长骂骂咧咧的道。   大牙轻笑一声:“队长,这冷的天,这大半夜的,鬼都不来,应付一下得了。拿刀,手还得露外边。”   说罢,他将两手拢在衣袖中。   队长没再多说,大牙伸手拉开门,一道冷风就吹了进来。   “你娘的,快出去,把门关上。”其他人连连催促。   “冻死你们这帮孙子。”大牙轻笑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并顺手将门带上。   随着“吱……”的一声,木门又缓缓的自动开了一条缝,一股股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你娘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关个门都关不好。”   靠门最近的那个军士起身,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向门口走去。   当他手按着门边,准备将门关上时,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瞬间清醒,但一切都晚了。   随着嘭的一声,他连人带门倒飞了进来,十几个黑影一涌而入,像恶鬼一般扑上来,见人就砍。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误会,等等,别动手。”   “你们是鞑子,是大清的人吧,咱们是自己人啊,前阵子你们的人出城,还是我们放你们出去的。”   可没人理会,继续挥舞起屠刀。   “叛徒果然没有好下场啊,宋麻子,老子掘你祖坟,你不得好死,要杀人……”   一句充满怨气的话还没有说完,木屋内迅速的归于平静。   三十几个黑影先后从两间木屋内冲出,另一边也有二十余人从一间营房中冲了出来,显然也解决掉了里面休息的守卫。   这些人汇集一起之后,又迅速的四散向周围警戒起来。   而另一边,十几个黑影已经在奋力的破坏仓库那沉重的大门。   黑夜和呼啸的大风很好的掩盖了一切动静,雪似乎也越下越大了,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随着嘭的一声,仓库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为首之人一挥手,一行十几人迅速的提起放在一边的木桶,飞快的冲进仓库里,把木桶揭开,将里面装着的火油向四处泼洒。   为首那人第一时间走到一个木箱前,狠狠的几刀将木箱劈开,从里面抓了一把。   拿到手上一看,除了一把碎木屑之外,里面是几颗比手指粗一些的纸弹。   可能是这种纸弹需要和木屑一起存放保存吧,他也没有怀疑。   迅速的撕开其中一枚纸弹,里面有一枚小小的尖形弹丸,其余都是颗粒状的火药,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是这个没错了。   正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竹哨声响起。   “不好,被发现了。”他心中第一时间生起这个念头。   “快快……”他也亲自去帮忙,将一桶桶火油淋在这些木箱上。   没有多久,外面就响起喊杀声。   “嘟,嘟嘟,嘟嘟嘟……”一阵喇叭声从远处传来。   这是负责刺探消息的探子发出的信号,意思是西直门方向有援军过来支援了。   因为这里离西直门最近,如果按距离计算,也应该是西直门的守军最先增援过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嘟的次数分析,增援过来的明军超过五百人。   人数太多,不可力敌,也不能久战,要尽快撤走。   毕竟他们这些人不是在前方正面作战的士兵,花那么大精力才潜入明国的都城就是为了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每战死一个都不划算。   将准备好的火油全部洒完了之后,所有人立即从仓库中撤出,飞快的跑出几十步开外。   十几个弓手早已经准备就绪,弯弓搭箭,每支箭头上正燃烧着一团火球,瞄向仓库的方向。   “嗖嗖嗖……”   十几支火箭飞射而出,从那敞开的黑洞洞大门钻了进去。   “嗞……”火箭迅速的将火油引燃,火势疯狂蔓延。   “快撤……”   “轰轰轰……”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的从身后响起,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驱散了一身的寒意。   为首那人向后看了一眼,看着冲天的火光升腾,并伴随着一连串的持续爆炸声,他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终于不负英亲王殿下所望,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虽然遇到一些麻烦,但完全可以承受。   “安民厂的任务放弃,别和他们纠缠,快撤……”   以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再适合去强攻安民厂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斗,然后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迅速的撤离,后方响起各种纷乱的吵杂声,但却和他们无关了。   雪,越下越大了。   风涨火势,火,也越烧越大,映照得京师的西北角一片通亮,似乎为除夕的到来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子正三刻,已是除夕,两道身影从外城的一处城墙被放了下来,迅速的消失在深夜中。   一个多时辰之后,阿济格在营帐中亲自面见了这两人,进一步确认存储勇卫营弹药的仓库被炸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人会在今晚行动,所以早就派人在京师城外暗中关注着城内的动静。   剧烈的爆炸声一响,便知道行动应该成功了,这两人的到来不过是确保万无一失罢了。   阿济格一拍大腿,兴奋的站起,这些天被勇卫营编排的剧目轮番的羞辱,早窝了一肚子的火,今天终于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不过崇祯突然下令开仓放粮,让原本通过粮食短缺来引动城内暴乱的计划失败了,很是可惜。   想要万事皆顺利,还是太难,可只要成功的废了勇卫营,其他手段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他走出营帐,看着满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下这么大的雪,这仗,不好打啊。   但是,腊月二十九炸掉存储勇卫营弹药的仓库,除夕发起攻势,是之前制定好的战术,以便能更好的摧毁勇卫营的作战信心。   若是等到冰雪融化,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转念一想,说不定在大雪天发动攻击,还能打勇卫营一个措手不及。   不等了,迟则生变,明天就算下箭雨也得出战。   再拖下去全军的士气都要被耗空了,天气转冷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勇卫营那边制造出来的谣言已经深入人心。   他阿济格的形象一落千丈,还有阿巴泰、图赖等高层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对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 第二百零七章 还在那里演,演,演!   寅正两刻,天还未亮,阿济格便下令全军开拔,直奔京师方向而去,他要用这一战彻底的与勇卫营作一个了结。   若能击败勇卫营,说不定他阿济格给人不堪的印象会得到一些改善。   “快点,走快些……”一阵阵呵斥声响起。   胡广生扯了扯身上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破旧棉衣,抱住楯车的一根把手用力的推着。   这些时日为了加紧制作楯车,累死了不少包衣。每天还有少则几十人,多则过百人冻饿而死。   当然,死的几乎都是一文不值的包衣,命不如狗。   他这个抬旗的旗丁稍好点,还能捡一件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棉衣,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包衣损失太多,都已经有些不够用了,他这个抬旗旗丁,以及一些汉军被抽调出来推楯车。   这是一个又苦、又累,还最容易送命的活儿,可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北风似刀,刀刀砍在人的身上,胡广生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已经被切下来了似的。   还有鼻子,手,生冷的痛,他只得一有机会就搓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来时的愿景早已经被现实摧毁殆尽。   曾经让人敬畏、臣服的大清,此刻在他心中是如此的不堪。   他们也会被明军打得满地找牙,也会被驱逐得狼狈而逃。   还有最近从京城方向传来的各种传言,有关满清权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心中对他们仅剩的一点敬畏之心瞬间消失无踪,这只不过是一群无恶不作、残暴野蛮的蛮夷罢了。   当他们的野蛮不再是不可战胜时,就像老虎失去了爪牙,让人从心底里不再像以前那般惧怕了。   “咱们的探子早已经买通城内守军,可以在晚上随意的进出明国都城,因此英亲王殿下对明国都城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据城内的探子得到的确切消息,明军的弹药已经快用完了,他们昨晚还炸了明军的弹药仓库,明军没有弹药可用了。”   “明国都城里的粮食已经涨到快三十两一石,每天都要饿死几千人,只要咱们一打,城内必然引起骚乱,明国都城很可能就不攻而破了。”   “英亲王殿下允诺,打进明国都城内,不限满汉蒙,所有人可以大抢三天。”   “抢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哪怕你抢了崇祯的女人,也是你的。”   这段时间被勇卫营编排着羞辱,也让阿济格学会了一招,不管是不是真的,说得好听点,编得真一些,别人就容易相信。   所以,现在一边行军,一边派人在全军中宣扬,他要尽量的让自己的士兵相信这些,这样他们的士气才会提高。   他自然知道京师内的粮食问题暂时不足为虑了,每天饿死几千人更是无稽之谈,但这种可能性还是有不小的。   大清粮荒的时候也经常饿死人,明国人更多,饿死的人多也很正常,说出来自然会有人信。   至于允诺的抢掠,那是大清立国之根本,激励士气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抢,允诺得越多,士气也就越高。   果然,这一招的效果还是一如继往的好,特别是满洲兵,他们来明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抢掠而来。   可这次运气太差了,不但什么都没有抢到,还损失了很多熟识的同袍。   若不能趁这个机会打败勇卫营,这次的征明之行将彻底失败,而若是能成功,很多损失也能弥补回来了。   建虏大军向京师运动的消息没能瞒过关宁军的探子,毕竟这段时间主要是他们与建虏在交战,对建虏的动静自然是多有关注。   当然,精致利己主义者吴三桂不可能那般实诚,拿着关宁军的力量与建虏拼死力战。   除了刚开始几战还算用了点心,后面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勇卫营不出战,关宁军独木难支。   由于消息相对闭塞,所以他并不知道所谓勇卫营弹药出问题的事情,也不知道城内发生的各种情况。   建虏突然在除夕向京师方向进军,是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而且还是全军出动,这是要向勇卫营发起决战吗?   是什么给了阿济格这么大的信心,让他敢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   难道是因为勇卫营编排的那些剧目?阿济格生气了,暴怒了,忍受不住了,所以才不惜一战?   阿济格的脾气暴躁他吴三桂早有耳闻,但不至于狂躁到这种程度吧。   虽然那些剧目确实挺伤人的,但还不至于如此拼命才对。   不过不管怎样,关宁军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也立即率军行动,但尽量保持与建虏大军之间的距离。   因为他担心建虏进攻勇卫营是假,真实目的是想将关宁军吃掉,这不是不可能。   一旦靠得太近,建虏突然杀出一个回马枪那将会非常危险。   可他哪里知道,阿济格根本没什么心思管关宁军,一帮自私自利的货色。   阿济格相信,只要自己一举将勇卫营击败,关宁军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所以,他只派出孔有德率领四五千汉军盯着,别来捣乱就行。   在天放亮之后,建虏大军距离京师还有约莫十里的距离,很难再隐瞒行踪了。   而据前方观察的哨骑返回禀报,勇卫营好像没什么动静,甚至很多士兵好像都还没有起来。   “没有起来,还在睡觉?”阿济格很是不可思议的,他不认为勇卫营还不知道大清军杀来了。   “不用管他们,老子打到你阵前,看你们还能不能睡着,加快行军。”   半个时辰之后,勇卫营的营地已经可以通过千里镜清楚的看到了。   阿济格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因为再深入就要进入勇卫营的火炮轰击范围了。   他给全军两刻的休整时间,还未休整完备,便发现勇卫营正在慢条斯理的开始吃早饭,一点都看不出大敌当前的紧迫感。   更让阿济格恼火的是,勇卫营营地上的勾栏不但没有关闭,今天还提前开演了。   勇卫营士兵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在欣赏着剧目的演出。   老子要准备打你了,你他娘的,居然还在那里演,演,演。   而更让他吐血的是,这次剧目的主角居然还是他阿济格,其中几句简直让他彻底抓狂。   “你们没生吃过猪脑,怎的知道猪脑不好吃?老子吃过,那绝对是世间美味。”   “很多东西,你们只有亲自试过才知道好不好,你们都是胆小鼠辈,不敢尝试。”   “不就是猪脑吗?人肉老子都敢生吃,因此,你们这些自诩为文明的人,都怕老子。”   “哈哈,下次老子当着你们的面生吃一个人试试看,吓死你们。”   阿济格气得愤怒的咆哮:“无耻鼠辈,无耻造谣。”   “这些狗贼只是在虚张声势,在演空城计。”   “立即整军,出战。”   虽然手里还有十几门红衣大炮,但阿济格没有要动用的心思,因为他清楚,红衣大炮完全无法与勇卫营的火炮正面抗衡。   还未等红衣大炮推到射程之内,恐怕就已经被勇卫营的火炮给摧毁了。   一辆辆楯车被推到最前方,摆成两条长长的线形横队。   除了包衣之外,第一排楯车后面仅有三列纵深。   第二排楯车后面,也仅有五列纵深,此举的目的就是在面对勇卫营的炮击时能尽量的减少伤亡。   楯车阵在正面展开之后,可以有效的压缩勇卫营骑兵和骑马步兵的活动空间。   虽然此时勇卫营没有任何要出阵的意思,但己方却可能通过楯车的掩护推进到勇卫营阵前。   只要能够贴身近战,阿济格不信己方在单兵战力和兵力都占优势的情况下,还会输。 第二百零八章 宫里宫外过除夕   开还未放亮,除夕的气氛就迅速的笼罩着偌大的京师。   此时的京师城内,一片热闹祥和。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贴桃符,贴春联,蒸年糕,制点心。   街上也是喧闹一片,行人来来往往,舞火龙、舞狮、杂耍、说书、唱曲,片片叫好声。   此刻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建虏打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享受着除夕的热闹。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昨天没有领到粮的继续排队领粮,领粮的同时还能领到甜蜜的糖果。   十五岁以上的用一只手在一个大箩筐中抓,抓多少是多少。   十到十五岁的可以抓两次,十岁以下的可以两只手捧,或者选择得到十颗糖。   昨天已经领到粮的,今天便只能领糖了。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之前还担心除夕和正旦吃不饱肚子,转眼间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有糖吃,已经很满足了。   “呵哦……”   一个老汉一把下去,引起一片惊呼。   “老李头,你这全身上下最大就这双手了,这一把抓的,好歹有二十个吧。”   被称着老李头的老汉,也忍不住咧嘴笑笑,一嘴的大黄牙还缺了一半,但依然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毕竟这个年岁物资匮乏,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敢去想这些小食,很多人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尝过小食的味道了。   所以,即便是大人,都无法忍受糖果的诱惑,这次可是托了陛下的福。   老李头将抓到的糖果用一块破布小心的包着,仅留下一颗,他小心的打开外面的纸包,露出里面如小拇指般粗细的长条形糖果。   拿起来舔了一口,很甜,还有桔子的味道,他直接将整颗糖放进嘴里,更加满足。   旁边的一个小男孩都快馋哭了,老李头见罢,又小心的打开布包,拿出一颗糖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母亲,这是一个看起来有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其实她只有二十出头。   女人连忙对小男孩道:“快谢谢爷爷。”   小男孩伸手接过,用清脆的声音道:“谢谢爷爷。”   老李头点点头,咧嘴笑笑。   女人又连忙道:“老人家稍等片刻,等俺们娘儿俩领到糖了,再还给老人家。”   老李头只是笑笑,然后一摇一晃的直接离开了,他知道这年头,一个女人独自领着一个孩子出来,家里的男人可能已经没有了。   年岁不好,孤家寡人,过了今天不想明天,何必计较一颗糖。   “哇,这小子,再过几天就过十五了,他算是赶上了,可以抓两把。”   “这两把,比刚才那老头抓得都多。”   一个若摸十五岁的少年狠狠的抓了两把之后,脸上都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不过,他转身就将一把糖塞给旁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那是他的妹妹。   小女孩方才抓得太少了,委屈得直接哭了起来,看到哥哥将一把糖递了过来,顿时破涕为笑。   抹了一把眼泪,将自己的糖死死的护住,好似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少年撕开一颗糖,小心的放到妹妹嘴里,问道:“好吃吗?”   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好吃,甜。”   少年立即露出满足的笑容,小女孩也连忙撕开一颗糖递给少年,少年伸手接过,放进嘴里,更加满足。   “莲儿,走,哥哥带你去看舞狮。”少年牵着小女孩离开,渐渐的淹没在人群中。   他们来过,他们又匆匆离开。芸芸众生相,总是多情人。   还有一些年纪太大的老人或是生病无法成行的人,并没有被遗忘,五城兵马司会派人亲自送到他们手上。   今年这个除夕,显得特别的有人情味,陛下没有忘记他的子民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这个除夕过得并不愉快,而且还是那些富足之家。   如国丈周奎,成国公朱纯臣等人,今天粮价降得更快,国丈周奎更是直接病倒了,老命都要了半条。   皇宫之中,同样是热闹非凡。   宦官、宫女们分工明确,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蒸年糕、制作各式点心。   在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则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   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   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岁。   本来,崇祯按例是要率领外戚前往皇陵进行祭祀,但因京师封闭,建虏在外肆虐,此行便只能顺延一些时日。   虽然早知建虏大军的动静,但沈浪却没有亲临前线,而是依然呆在皇宫中。   他亲身的感受到了古代的过年气氛,很是新奇,一些习俗他甚至都未见过,比自己那个时代热闹多了,也更有年味。   他四处走走,四处看看,甚至是亲自上手掺和一下,感受着不一样的年味。   不过,他不是一人,一个小跟屁虫一直跟着他,不是小昭仁还有谁?   自从沈浪陪她玩了几次之后,这小家伙就赖上他了,对其他人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这偌大的皇宫,看似有很多很多人,但能够和她放开了玩耍的,除了沈浪找不到第二个。   即便疼爱她的父皇崇祯也做不到,毕竟崇祯是一代帝王,没办法像沈浪那般放得开。   周皇后更是如此,而且还会立下各种规矩约束,根本不能肆意玩耍。   而沈浪却可以骑着儿童车到处跑,甚至在雪地上肆意打滚,陪她到处捉迷藏,和她一起堆雪人,上蹿下跳。   当然,能够做这一切,是崇祯特批的,宫中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位沈大人正得宠,即便做了一些逾越之事,陛下也不会怪罪。   不过好在这个沈大人的脾气很好,没有恃宠而娇,从没看他欺凌过谁。   反而是一些弱小受欺凌的宫女、宦官被他遇到了,还会帮衬一二。   所以渐渐的,大家并不怎么惧怕他,多了几分敬畏。   “将军炭。”沈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玩意儿。   是用炭末做的,就是捏成一个将军的形状,寓意和桃符、门神类似,只是放的位置不同。   沈浪从一个宦官手里接过一个威武的将军炭,将它树立在门旁。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小昭仁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几个宦官和宫女吓得连忙要劝阻。   沈浪却是摆摆手:“无妨无妨。”   小昭仁听罢一喜,她就喜欢沈浪哥哥,不像母后,还有这些人,这个也不让碰,那个也不让玩,好烦。   一双大手,一双小手一起抬起一尊将军炭,将它小心的放在门的另一侧,摆正。   “哈,我的手全黑了。”小昭仁瞪大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双黑乎乎的小手。   沈浪指了指旁边差不多和她一样高的将军炭说道:“脸要是和它一样黑,小昭仁就是将军炭了。”   好像被激发出了灵感,小昭仁连忙拍手叫道:“我要做将军炭,我要当门神。”   旁边几个宦官和宫女惊疑的看向沈浪,不会真的这样玩吧。   当他们看到沈浪真的把魔爪伸向昭仁公主时,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下巴也要惊掉了,这是越玩越大了。   沈浪将手上沾着的黑炭一笔一划的在小昭仁那张粉嫩的脸蛋上划上了络腮胡子,额头上还画了一个王字。   几个宦官和宫女一溜烟跑了,我们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太可怕了。   “沈浪哥哥你低下来,低下来,我也要给你画。”让沈浪在自己小脸上画完之后,小昭仁连忙催促道。   沈浪直接蹲下身子,小昭仁对照旁边的将军炭,开始用小手在沈浪的脸上画了起来,黑乎乎的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互相画完之后,两人一人一边站在将军炭的旁边摆出姿势。   “啊,我是黑虎大将军。”小昭仁努力的显露出威严的神情。   “唬,我是黑熊大将军。”沈浪也沉喝一声。   黑熊是小昭仁给沈浪起的,因为她有一个白色的毛熊玩具,所以对熊印象很深。   现在沈浪的脸上是黑的,自然就是黑熊了。   两人同时向一个方向一扭头,顿时呆愣住了,刚从拐角转过来的两人更是被吓了一跳。   王承恩从两人身后冲出来,刚喊出一个护字就咽了下去,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大白天的蹦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鬼。   崇祯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小鬼,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小昭仁吗?咋成这样了?   一张黑脸的沈浪完全看不出表情,他连忙上前道:“陛下,城外即将大战,微臣有些不放心,还是前去看看。”   说罢,迅速告辞离开,崇祯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看到小女儿也要跟去,连忙伸手抓住。   在他左侧的朱媺娖虽然很想矜持住,但还是忍不住用手帕掩嘴轻笑,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崇祯看了看还在张牙舞爪的小女儿,无奈的摇摇头,对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快带姝儿去洗干净。”   王承恩连忙应令。   崇祯又看了一旁的大女儿,说道:“娖儿,别告诉你母后。”   朱媺娖无奈的点点头。   崇祯又解释道:“沈卿早前就和父皇说过,他们那时的人没有那般多的规矩约束,不触犯律法即可。”   “男子汉大丈夫也会带孩子,只是父皇没想到也是这般无拘无束。”   朱媺娖目视前方,喃喃低语道:“那是怎样一个人间?”   出了皇宫之后,沈浪迅速带上自己的亲兵来到德胜门,然后登上了德胜门城楼,没准备出城。   周遇吉本就是不可多得的武将,战术之前就已经制定好了,无须他沈浪太过操心。   毕竟他沈浪来到大明,又不是专门为了打仗的。 第二百零九章 城内城外,两个世界   正黄旗的昂邦章京图赖,职位相当于大明的总兵,他被阿济格任命为此次先锋军的主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之前战败后,在讨论是撤是留的问题上,他没有迎合阿济格,因此将阿济格得罪。   再加上他是正黄旗的,行为上更支持肃亲王豪格,本身和阿济格不属于同一个派系的人,所以被针对再正常不过。   若是面对其他明军,被任命为先锋军主将,那是看重,因为这是立功的机会。   可眼前这是勇卫营,虽然他们的弹药供应不足,但依然不容小觑。   所以担任此次先锋军主将,是要冒不小风险的。   胜了,是阿济格指挥有度,输了,那更是少不了担责。   不过,阿济格虽然不待见图赖,但并不表明他想让图赖去送死,仗打输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先锋军的组成力量还是非常精锐的。   满洲精锐有两千三百人左右,汉军四千余人,蒙古兵近三千人,总兵力近万人。   另外,还有四千余人的余丁、包衣,这些人主要负责在前面推楯车,几乎是被当成炮灰般的存在,真正的作战不会靠他们。   两条横形楯车阵绵延超过三里,保守估计有两千多辆,组成一道坚实的盾墙向前推进。   楯车压过达一尺深的积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如同千沟万壑般的车辙印。   以防被勇卫营的火炮针对,图赖早已经换成了普通士兵的棉甲,同时躲到了第二排楯车靠左侧的最后方。   为了保持阵形的完整性,他们的推进速度并不快。   可让人意外的是,面对建虏大军的汹涌逼近,勇卫营依然没有任何的紧张感,剧目的表演没有停止,士兵还聚在一起饶有兴致的观看。   这就像两个高手要决战,对方已经拔刀了,但另一人却转身过,背对着你,你会怎么想?   图赖心里有些打鼓,阿济格更是愤怒无比,他心里的设想是勇卫营看到己方大军汹涌杀来后,会惊慌失措,会六神无主。   即便他们虚张声势,演空城计,但在己方真正发起进攻时,肯定也装不下去了。   要么紧张的准备,要么干脆逃回城内躲避。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   无视,是的,勇卫营选择的方式是无视,就好像没有看到你要打来了一般,这怎能不让人抓狂。   “这里面会不会有圈套?”阿巴泰有些担忧的问道。   阿济格有些不善的看了阿巴泰一眼,他现在最讨厌两个词,首先是“猪脑”,然后就是“圈套”。   一个是听得最多,一个是中得最多,所以都很讨厌,非常的讨厌。   阿巴泰讨了个没趣,也就懒得多言了,反正一切由你阿济格独断专行算了。   图赖带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前进,渐渐的将距离拉近到了两里左右。   终于看到部分勇卫营士兵进入第一道土墙后面,应该是要准备防御了。   看到这一幕,图赖反而放心一些,这才多少像点打仗的样子嘛。   不过,勇卫营阵地勾栏的剧目,依旧在表演着,随着不断靠近,听得也越发的清晰。   不用想,肯定又是关于自己这些大清权贵乱七八糟的事情。   好在他图赖听不懂汉话,也没有阿济格他们那般闻名遐迩,你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   距离快要拉近到一里了,勇卫营的火炮居然还没有发起炮击,难道连火炮的弹药也供应不上了吗?   正在他狐疑间,便听到一阵轰轰轰的炮击声从前方响起,勇卫营的炮击开始了。   “啊啊啊……”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在前方响起,却没看到有整辆楯车被掀飞的情况出现。   此刻前面的一排楯车,有不少护板上已经布满了一个个眼睛大小的孔洞,楯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因为后面推楯车的人也像护板一样被打成了筛子。   能造成这种伤害的,只能是一次性可以发挥几十上百枚散弹的火炮,比如明军的虎蹲炮、佛郎机炮等。   有的散弹还穿过缝隙轰在了第二排的楯车上,所以第二排楯车后方的阵列同样出现了伤亡,只是相对于第一排要小很多。   负责监督汉军和蒙古兵作战的满洲兵,立即驱逐一些人上去将停下来的楯车重新推动起来。   一般是汉军优先,因为满洲人总体与蒙古人更亲近一些。   图赖为了自身的安全,不敢让勇卫营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他专门安排了人帮他观察情况,然后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明军用的是小炮,从其射击间隔时间来看,应该是虎蹲炮,粗略估算了一下,有上百门。”   因为佛郎机炮有好多个子炮组成,每次射击更换子炮即可,所有子炮都装好弹药之后,射击起来会很快。   而虎蹲炮则不行,射击完了就要重新装填。   上百门虎蹲炮,图赖估算了一下,虽然很多,但还是能够承受。   毕竟己方的正面展得很开,上百门虎蹲炮也兼顾不了。   “轰轰轰……”勇卫营的炮击并没能阻击住建虏先锋军的前进。   一些彻底被打坏的楯车被丢弃,在第二排的楯车会迅速填补上去,以保证第一排阵形的完整。   突然,第一排的楯车纷纷向下一突,陷进了坑中。   出现这一幕,并没有让他们惊慌。   因为早就知道勇卫营在阵前挖了很多陷马坑,只是被积雪盖住了,现在看不到而已。   此刻楯车陷了下去,说明抵达了陷马坑区域。   躲在楯车后面的士兵立即上前帮忙将楯车拉出来,然后和包衣一起用积雪将坑填实。   正常情况下遇到陷马坑,他们还需要从后方运来泥土将其填实。   下雪虽然将陷马坑隐藏了起来,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好在雪是现成的,省了他们的运土之苦。   所以下雪,也不完全是坏处。   可是要填实陷马坑,整个阵形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也很难让整个车阵保持一条线。   楯车之间显露出大小不一的缝隙,一些躲在楯车后面的人也暴露了出来。   随着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勇卫营士兵开枪了,一个个建虏被打得惨叫倒地。   一些包衣、汉军和蒙古兵吓得慌忙退缩,后面督战的满洲兵立即举刀呵斥,甚至是直接挥刀就砍,强逼着他们继续前进。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多的勇卫营士兵加入到了战斗中。   正在这时,勾栏中发出一阵不一样的响亮声音。   “勇卫营的弟兄们,生吃猪脑的那个阿济格要来打咱们了,咱们勇卫营会被这样的蠢货给打败吗?肯定不可能。”   “你们先抽空和那脑袋不好使的蠢货打一仗,打赢了咱们再回来看啊。”   “还有新剧目等你们打完之后再继续演呢。”   “勇卫营必胜。”   这个声音传进城内,被临街的一些百姓听到,他们才知道城外居然在打仗了。   而且只限于靠近德胜门所在这个方向的居民,其他大多数还不知道外面正在大战。   由于城门的封闭,城内也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百姓大多涌向更繁华热闹的城中心一带,城外的炮声和枪声被很好的掩盖了。   不知道也好,不会破坏了他们过节的喜悦。   城内、城外,恍若两个世界。 第二百一十章 被你们的愚蠢气哭了   “轰轰轰……”勇卫营的炮击没有停歇,但是负责观察的建虏却是发现,好像射击得越来越快了。   图赖眉头微皱,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真的有什么陷阱吧。   正在这时,一声狂放的声音从勇卫营的阵地上传过来:   “阿济格,你个大蠢驴,蠢货,还有所有建虏的狗崽子们,老子是你爷爷李天龙。”   “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狗崽子啊,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们,我们勇卫营的弹药供应不上了,这仗没法打了,所以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才敢冒出来。”   “你们就是一群懦夫,孬种。老子现在就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没有弹药了吗?你爷爷的弹药充足得很呢。”   李天龙站在勾栏的舞台中央,放肆的喊着,骂着,很是痛快。   本来这个活儿交给周遇吉这个指挥的主将更合适,但是周遇吉的性格比较中规中矩,让他说这些话真的是很为难他。   反倒是李天龙,这货本就是个倔性子,什么骚话、脏话讲不出来?   沈浪在准备通过语言来进行欲擒故纵的战术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天龙。   当然,这货打仗没毛病,但让他这个大老粗说出这般有条理的话,那肯定不行。   所以稿子是沈浪写的,之前还演练过。   现在,还有人会按照战场的节奏,一句一句的通过无线电告诉他怎么说。   李天龙的大名虽然没有沈浪和周遇吉响亮,但阿济格还是知道的,毕竟在勇卫营中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此刻见到李天龙如此,阿济格反而稍稍的放下心来,大喊着道:“虚张声势,虚张声势,虚张声势而已,明军要坚持不住了。”   “再派两千援军支援,给我全力进攻。”   两千预备军迅速被派了出去,他们不用推楯车,携带着兵器快速冲上去即可。   图赖看到后方还有援军支援过来,心头也是暗暗一松,他也觉得勇卫营是在虚张声势。   不然的话,你弹药真的足够充足,何必要说出来?偷偷摸摸等敌人中了圈套之后再全力反击不是更好?   图赖连忙下令加快进攻,距离勇卫营的前沿阵地已经不远了,只有一百多步了。   果然,李天龙顿时气急败坏,大怒道:“你们这帮狗崽子,爷爷给你们说实话,你们不信。”   “弟兄们,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建虏狗崽子们瞧瞧,他爷爷的弹药充足着呢。”   李天龙的话音一落,勇卫营的火力顿时猛烈一倍不止,特别是火炮,好像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门。   “轰轰轰轰……”一团团白烟在勇卫营第一道防线上空升腾而起。   无数的散弹组成密集的弹幕向着建虏长长的楯车阵疯狂扑去,然后狠狠的砸在护板上。   楯车的护板就像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洞穿,木屑纷飞,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砰砰砰……”   枪声不断,负责举枪射击的士兵各自寻找目标,自由射击。   虽然他们手中的火枪打不穿建虏精心制作出来的加固楯车,但只要看到哪里楯车之间显露出空隙,就迅速举枪瞄准,射击。   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建虏在不停的倒下,他们每前进一步,皆是铺满鲜血和尸体,皑皑的白雪,早已经被鲜血染得血红。   很多包衣、汉军和蒙古兵被吓破了胆,想逃,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牢笼。   前方是勇卫营猛烈的火力,后方是凶恶的满洲兵还有一排坚实的楯车,根本是退无可退。   所有满洲兵都是全神戒备,他们没怎么花精力去躲避勇卫营的火枪、火炮射击,反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汉人和蒙古人身上,这是他们的责任。   否则的话,一旦这些人崩溃,那全军很可能就迅速崩塌,这是他们通过血的教训换来的。   可他们又不得不依仗这些汉人和蒙古人,毕竟满洲兵数量太少了。   胡广生木然的推着楯车,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害怕,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按呼吸的次数进行倒数,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这时,李天龙的话再次响起。   “现在相信了吧,阿济格你个蠢货,爷爷都告诉你了,你中了圈套。”   “这些天每天也都告诉你,你是被多尔衮故意派来送死的,城内那些奸细的话你们也信?”   “你以为他们在晚上出城,你爷爷不知道吗?是你爷爷故意放他们出去的。”   “他们早和你爷爷串通一起了,那些话不过是你爷爷故意让他们告诉你罢了。”   “还有昨晚被炸掉的那个仓库,也是你爷爷故意让他们炸的,就是为了让你阿济格钻进圈套里来。”   “果然,今日你阿济格就主动来送死了。”   李天龙说完之后,再让人用满洲语再说一遍,不能只让那些汉军听懂,也要让那些满洲兵记住这些话。   所以,阿济格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他发誓,如果抓到这家伙,一定要撕烂他的嘴,看到底谁是谁的爷爷。   至于所谓的圈套,他自然不信,勇卫营越是疯狂,越说明他们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加强进攻。   李天龙并没有就此闭嘴,继续大声道:   “老子的话你不信,你们自己人的话你总该会信吧。”   “来人,把那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带上来。”   李天龙所说的这个巴克山,就是上次战斗中就被勇卫营绑在阵前,全程亲眼看到了整场战斗的那个家伙。   这家伙也是命硬,到现在都没有死去,多次想绝食而死,但每天都被人强行灌入食物才活到了今天。   此时的巴克山已经苍老了很多,任由几个勇卫营士兵将自己绑在勾栏边上的一根柱子上。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镶白旗的将官棉甲,只是棉甲的白色部分已经灰暗了不少。   李天龙来到巴克山的面前,淡笑道:“巴克山,来,我今天给你机会,让你告诉你主子阿济格,我们这里是不是有陷阱。”   说罢,直接将堵住巴克山嘴巴的布条给扯了下来,并将一个话筒放在他嘴边。   “这是千里放声筒,现在大声说话就能让很远的地方听到,告密吧。”   巴克山脸色惊疑的看向一脸淡笑的李天龙,他知道这人肯定不怀好意,但是他又确实知道勇卫营的阵地上是有陷阱的,很大的陷阱。   如果现在立即退走还有机会,否则,大清精锐必将损失惨重。   明知有坑,但巴克山不得不跳,他大声咆哮道:“我是镶白旗甲喇章京巴克山,快撤,快撤,有陷阱啊,明军阵地上隐藏有大量火炮,快撤啊,不然来不及了。”   “我可以看到他们隐藏了实力,一定要相信我,快撤啊。”   巴克山急切的咆哮着。   建虏先锋军中,一个个满洲将官大声咆哮:“别听他的,他是叛徒,想扰乱我方军心,继续进攻。”   “明军居然想用叛徒来吓唬咱们,真是痴心妄想,全力进攻。”   巴克山这一通嚎叫,反而让图赖安定了不少。   因为在他想来,连镶白旗的梅勒章京,先汗的侄子务达海都投降了。   你一个镶白旗的甲喇章京,而且更先一步被明军俘虏,能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投降了。   如果没有投降,恐怕早就被杀了吧,明军也不可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后方的阿济格也是同样的想法,他除了对巴克山不耻之外,心里反而越发的激动。   这间接的说明勇卫营确实是外强中干,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看到自己的示警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己方大军不顾一切的冲上,巴克山不甘的咆哮一声,用脑袋不停的撞击着柱子,真想自决于当场。   此刻对他这个对大清忠贞不二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耻辱啊,我巴克山活到现在都没有背叛过大清,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清的事。   可自己人,却没有人相信我巴克山,导致我巴克山似乎还成了明军的帮凶,这情何以堪啊。   他现在知道这李天龙为何要自己开口说话了,就是为了通过他巴克山的嘴来引诱大清精锐继续不顾一切的进攻啊。   “啊……”巴克山绝望大叫,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李天龙似乎能够体会到巴克山此刻的心情,悲愤的吼道:“你们这些狗崽子,老子的话你们不信,你们自己人的话也不信。”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巴克山都被你们的愚蠢给气哭了。”   “虽然各为其主,是老子的敌人,但老子李天龙也不得不佩服巴克山是条汉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向我们屈服,更没有投降,比那务达海强多了。”   可是,任由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几个建虏相信巴克山是好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撤退的号角,我帮你吹   随着战斗的越发激烈,以及李天龙这通过低音炮传出来的声音,城内百姓渐渐知道城外真的在打仗。   建虏的探子也在暗中渲染,制造恐慌。   一些胆小的人被吓得惊慌失措,但五城兵马司早就有所防范,迅速的开始安抚人心。   城内各处响起大喇叭的声音。   “勇卫营神勇无敌,建虏自寻死路。”   “勇卫营上下向全城百姓允诺,只要有他们在,建虏休想碰到京师城墙一分一毫。”   “勇卫营会让全城百姓安安稳稳的过好除夕、正旦。”   “据前方最新战报,方才勇卫营几百门火炮齐射,建虏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别让建虏坏了咱们过除夕的兴致,高高兴兴过除夕喽。”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晚上还有盛大的烟火花炮看喽……”   除了语言上的宣传,五城兵马司还组织各种活动来渲染热闹欢乐的气氛。   城内的建虏探子不甘心失败,甚至不惜冒险制造各种骚乱,但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早就防着他们。   特别是锦衣卫的暗哨,早已经遍布全城,通过无线电联系,一旦哪里有状况,迅速的调动附近的人员前去围剿。   而城内的很多百姓,通过这段时间的宣传,已经不再那般惧怕建虏。   所以在锦衣卫和官兵抓捕建虏探子的时候,经常有人主动的提供有用的消息。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拿起棍棒帮助一起捉拿,让很多建虏探子逃无可逃。   好不容易潜伏下来的建虏探子的损失急剧上升,远远超过了他们昨晚炸掉仓库的损失,不得不又龟缩起来。   正因为有了这些精心的准备,才让城内祥和的气氛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城内的祥和与城外的惨烈仅一墙之隔,形成鲜明的对比。   建虏的第一排楯车阵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在第一排楯车后面的三千兵力,已经死伤超过六成。   正常情况下,这些人应该早就崩溃,哪怕是以悍勇著称的满洲兵,不少人也有些胆寒。   不是说勇卫营的弹药紧缺吗?怎么打这么久了,火力还是这么猛。   但是,他们退无可退,因为他们的退路完全被后面一排的楯车给死死的堵住了。   即使后排的楯车之间留出空隙可以让他们穿过来,迎接他们的也只会是屠刀。   哪怕他们是满洲兵,更不用说汉军和蒙古兵了。   “后退者死。”   “冲上阵地,杀敌一人赏银五十两。”   图赖大声咆哮着下令,亲自督战。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战术了,就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只有冲上去近战,才有获胜的希望。   阿济格派来的两千援军已经汇合过来了,完全补充了刚才的损失。   图赖让第二排楯车阵让出几条空隙,将一些兵力补充到第一排,以保证第一排楯车阵的完整。   不然的话,第一排推楯车的人都快不够了。   而他自己则亲率满洲兵在第二排楯车后督战。   “只有一百步了,冲上明军阵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进明国都城,抢金银财宝,抢皇帝的女人啦,杀……”   图赖疯狂咆哮,一个个满洲兵也跟着咆哮,似乎这样才能够引动他们心底最深处的血性,最原始的贪婪。   阿济格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着前线的战况,在看到己方先锋军与勇卫营的距离越拉越近,已经只有百步左右时,内心的激动真的无以言表。   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百步距离,勇卫营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大清精锐的逼近?他们就算现在想逃回城内都来不及了。   阿济格不允许再有意外发生,也不想再进行任何试探,这样已经足够了,全军压上,不给明军任何喘息之机。   “全军出击,杀……”   随即,他亲率剩下由满汉蒙三军组成的近两万大军全部压上,至于押运物资的包衣、余丁他没有带上,免得被这些人拖了后腿。   骑兵冲锋在前,步兵在后急步直追。   看到建虏的主力已经全部压上,李天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济格,你这蠢货果然是猪脑吃多了,这般简单的计策你又上当了。”   “你爷爷都一次次的告诉你了,你中圈套了,你他娘的就是不信,还亲自带人过来送死。”   “阿济格,现在转头逃走或是跪地求饶还来得及,不然你死定了。”   阿济格自然不会理会李天龙的叫嚣,只有心中的愤怒疯狂的聚集。   他要把这些时日受到的羞辱全部算在这个家伙的头上,然后一刀一刀的让他还回来。   “建虏的狗崽子们,你们不是被我们勇卫营消灭的,你们是被阿济格这蠢货给蠢死的。”   “老子一次次的告诉阿济格,他中了圈套,中了圈套,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既然如此,你爷爷现在就成全他……”   “狗崽子们,绝望吧……”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吓唬人的啊,不少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图赖的脸色变幻不变,阿济格神情狰狞,他不允许这个时候有任何变故发生。   李天龙高亢的声音迅速响起:“弟兄们,全火力,射击……”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很多原本正在举枪射击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收起了火枪,弯下腰,抬起了一门门火炮。   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迅速的对准了已经只有八十步左右的建虏楯车阵。   看到这一幕的建虏士兵,不但没有因为拉近到如此距离而欣喜,反而只有无尽的绝望。   火枪密集射击就罢了,火炮还用密集射击,还这么近,让不让人活了。   但是,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轰轰轰……”一团团浓烈的白烟升腾,整个勇卫营的阵地都仿佛被白雾笼罩。   无数的散弹仿佛雨点一般汹涌的喷泼而来,嗖嗖嗖的砸在楯车的护板上发出嘭嘭嘭的闷响。   一块块护板瞬间千疮百孔,躲在后面的人身上也猛然爆出一团团血雾。   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一阵剧烈颤抖,然后轰然倒地。   仅仅一瞬间,第一排楯车后面的人几乎一下子倒下超过一半,弹雨太密集了,太可怕了。   胡广生只感觉一股巨力从把手上传来,一下子将他扫倒,脑袋重重的撞击在旁边一辆楯车的把手上,没能再爬起来。   即便是第二排的楯车,也有不少被打穿,因为弹雨太过密集。   很多散弹是从第一排楯车之间的缝隙穿梭过来的,即便击穿一两个人体还是有强大的冲击力将护板击穿。   若是没有人体阻挡,那更加轻松。   一时间,惨叫声绵延整个长长的线形车阵。   图赖整个人都懵了,甚至呆愣了片刻,然后才大声咆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负责帮他观察勇卫营动向的几个观察哨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悲泣的汇报道:   “主子啊,咱们真中了明军的圈套啊,他们,他们有,至少有,有五六百门炮啊。”   就在话音一落,又是“轰轰轰……”的一阵密集炮响。   几人几乎是本能的将图赖按倒在地,以防他遭遇不测。   图赖悲愤的甩开几人,半跪着身体,脸色惨白的道:“发射还这般快。”   其中一人飞快的从第二排楯车的一处空隙中冲过去,迅速的扫了一眼第一排车阵的情况。   他面如死灰的退回来,对图赖道:“主子啊,第一排车阵后面的人,都快死完了。”   是的,在如此近距离的两轮炮击,直接将建虏第一排车阵给轰停了,因为几乎没什么人推车了。   第一排一停,第二排自然没办法再前进。   已经看到第一排惨状的很多士兵,早已经心头巨震,亡魂皆冒,太可怕了。   “中计了,真中计了,是圈套,果然是圈套啊。”   “败了,败了,快逃啊,快逃啊……”   惊恐的喊叫声像是瘟疫一般迅速的传播开来,连很多满洲兵都胆寒。   明军的火炮这般凶猛,发射速度突然变得这么快,而自己前方还有那么多坑没有填完。   等你慢慢的填完坑,铺平了前进的道路,恐怕已经被轰死好几轮了。   这仗还怎么打?他们是勇悍,但并不表明明知必死还死命的往前冲啊。   “轰轰轰……”勇卫营的炮击并未停止。   超过六百门的燧发虎蹲炮,不再隐藏实力,简直是近战防御的利器啊。   三百多门一起齐射,分两次轮射。   一次齐射就有好几万枚散弹喷泼而出,简直是闻者惊惧,见者殒命。   李天龙嚣张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哈哈哈……建虏的狗崽子们,说了你们不信,现在终于信了吧。”   “还不跑等着干什么,逃命去吧,跑哦。”   “嗡嗡嗡……”一阵非常响亮的海螺号声响起,那是撤退的号角,却是从勇卫营的阵地上发出的。   这也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彻底绷断最后一根神经的信号。   崩溃,瞬间崩溃。   第二排车阵的建虏,不管是汉军,蒙古兵还是满洲兵,除了少数死硬分子,大多都是转身就逃。   图赖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就被几个亲兵抓住手臂,直接强行拖走。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王,该抓人了   正在率军全力冲击的阿济格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锋军崩溃了,崩溃了,就这样崩溃了。   勇卫营更是策马从阵地冲了出来,战意高昂,喊杀声震天。   阿济格口中喃喃低语,犹自不敢相信:“他们不是没有弹药了吗?不是没弹药了吗?这是为何?为何?为何……啊……”   巨大的心里落差让阿济格彻底的癫狂,他一把拔出佩刀,疯狂拍打战马,还要继续发起进攻。   几个亲卫冲上来将他截住,悲声道:“殿下,快撤吧,溃军会冲散阵形,后军也在溃逃,不可再战了。”   阿济格双目圆瞪,喘息如牛,他转身回望,看到后方的步兵也已经混乱,不少人直接返身而逃,从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乱了,崩了,逃了,输了……   他阿济格精心准备这么长时间的战术,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居然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到半天时间就彻底失败了。   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吃了猪脑,变成了猪,所以才会败得如此凄惨。   “啊……”阿济格仰天咆哮,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那是风雪迷了眼,还是无尽委屈的结晶……   “呜……”巴克山的嘴巴再次被堵住,只能发出悲痛的呜咽声,为何不信我呀?为何不信我?   可此时此刻,谁还能想到他?   “轰轰轰……”勇卫营的线膛炮终于开火了。   不过此时已经不只六门,而是八门了,这段时间又产出了两门。   汹涌的锥形弹撕碎楯车,穿透溃军,又汹涌的向着阿济格这边冲来,几个亲兵的身体瞬间暴碎。   阿济格只感觉一巴掌狠狠的呼在了自己的脸上,生冷的痛,那是一个亲卫的断臂。   “殿下,快撤,咱们被发现了。”   阿济格早就是普通士兵的打扮,这个时候被针对,显然是暴露了。   这一巴掌,似乎也将他扇醒了一些,他倒希望刚才一炮将自己给轰碎了了事,也不至于这般屈辱的活着。   清醒之后,决死的勇气也渐渐消散。   “撤,撤,撤……”阿济格失魂落魄的下令。   可以说,这一刻,他的脊梁似乎都被打断了,彻底的失去了战斗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在亲兵的护卫下,连忙转身就逃,至于已经崩溃的大军,以及回去需要承担的罪责,他都管不了了,只想尽快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杀……”勇卫营主力迅速的冲出阵地。   在冲到建虏遗弃的车阵前方时,最前面的士兵迅速下马,将楯车推开,从缺口中一涌而出,快速的追击而去。   不少士兵的战马上还绑着大喇叭,大喇叭开启之后,发出各种呼喊声,有汉话、满洲语,还有蒙古语。   “勇卫营不杀俘虏,不管是汉人,满洲人还是蒙古人,放下兵器投降可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助勇卫营剿灭顽抗贼寇,可戴罪立功。”   “投降的人放下兵器,让开大路,等待后面的人来接收你们。”   “挡路者死。”   勇卫营士兵人人骑马,四条腿的自然比两条腿的跑得快,以步兵为主的溃军很快被撵上。   除了少部分顽抗的,很多人都选择了投降,因为恐惧早已经将他们彻底击溃。   虽然他们不敢完全相信勇卫营不杀俘虏的话语,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宁愿麻醉自己,选择相信。   德胜门城楼上,沈浪看了看在一旁亲自端着摄像机拍摄的王承恩,无奈的道:“老王,别拍了,快派京营去抓人吧。”   京营打仗不行,抓现成的俘虏应该没问题吧。   王承恩连忙将手里的摄像机丢给一旁的一个小太监,笑呵呵的道:“那本公公就托沈大人的福,去抓建虏俘虏了。”   说罢,从城楼下去,亲自率领京营万余人打开德胜门出去,还带了大量的绳索,专门去绑人的。   这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因为沈浪知道己方必胜。   眼下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在近距离承受超过三百门燧发虎蹲炮的几十轮射击而不崩溃,建虏自然也不行。   在勇卫营将全部六百余门燧发虎蹲炮全部亮出来,并按三百余门进行齐射时,建虏仅仅承受五六轮就崩了。   没办法,他们本就是被勇卫营弹药不足,攻入城内可以大肆抢掠三天的谎言给诓骗来的。   如果是打顺风仗,他们的士气会越来越强。   但若是逆风仗,之前在勇卫营手下惨败的恐惧就会慢慢的显现出来。   李天龙的那些话语也会在他们心中无限的放大。   随着每前进一步的伤亡积累,被谎言诓骗来的信心渐渐的变得脆弱不堪,对阿济格也越发的不信任。   在勇卫营突然使出杀手锏,心里的落差瞬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崩溃,是他们最终的宿命,不然沈浪也不会心安理得的在城楼上观战。   当然,被当成杀手锏的六百多门燧发虎蹲炮,自然不是大明造的,大明也没有这个产能,材料也达不到沈浪想要的要求。   这玩意儿其实结构很简单,主体结构就是一个壁厚厚一些的空心粗铁管,尾部封闭,然后在管身上钻几个孔。   因为只是作为近战的防御火炮,最远射程也只有五百米左右,所以重量轻,只有四五十斤,炮管也相对短小。   再加上没有将脚钉焊上去,也没有膛线和瞄准具,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根本不会往火炮上面想。   就算有人往这方面想,沈浪也可以唐塞过去。   做好了就直接运到大明来完成后期的组装,沈浪也不用太担心自己会为此惹上什么麻烦。   除了材料的改进,最主要的结构变化就是用的燧发机,增加发射成功率的同时,也可以显著的提升射速。   刚开始为了隐藏实力,吸引建虏先锋军继续进攻,还故意放缓了射速,让其本能的以为勇卫营用的还是他们熟知的那种虎蹲炮。   至于弹药,则是用的弹珠大小的小铁弹,一次可以装上百枚,甚至用石头代替也行。   但现代的废铁又便宜,量产出统一大小的铁弹也比较简单,沈浪自然无须用石头去节约这点成本。   一门炮就可以射出百枚小铁弹,简直就是一个大喷子,三百多门一起齐射,那绝对能喷你一脸,相当可怕。   此时的京师城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勇卫营主力骑马急追,李天龙率领骑兵在前,一边冲锋一边砍杀还在逃蹿的建虏步兵。   若是丢下兵器跪地投降,则可以免受一死。   周遇吉则率领骑马步兵的主力在后,他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收拢那些投降的建虏,一些假意投降的则被第一时间消灭。   随着王承恩率领京营冲出来支援,这个任务便交给了他,留下一千左右的勇卫营士兵协助,以防有什么难啃的骨头,孱弱的京营咬不动就闹笑话了。   剩下的勇卫营主力继续追击建虏崩溃的大军,不能给他们有任何的喘息之机,否则等他们逃到安全距离后,会被再次收拢。   另一边,精致利己主义者吴三桂在得知建虏大军崩溃之后,不用任何人催促,迅速的率领关宁军主力向盯着他们的孔有德部冲杀而来。   孔有德部汉军只有四五千人,兵力本就不足关宁军的一半,在得知阿济格大军崩溃之后,哪还有决战之心,第一时间狼狈而逃。   吴三桂分出一部去追击孔有德,自己则亲率主力从侧翼包抄向阿济格的溃军。   不过,却是尽量的避开勇卫营所在的方向,不想在此时与勇卫营产生多大的纠葛。   说实话,此刻的他,心中对勇卫营也渐渐的生出了敬畏之心,甚至有些害怕。   真的是可怕,连半天都不到,阿济格率领三万人全力发起的进攻,以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迅速崩溃。   这以后,关宁军的日子恐怕是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强者的尊严   “只要放下兵器,愿归顺我大明者,且可不杀,交由陛下发落。”王承恩略显尖利的嗓音响起。   一干京营将官连忙应令,驱赶着自己的麾下去抓人,他们打仗不行,但是抓不敢反抗的人还是敢的,这也可以作为以后吹嘘的资本。   一个个缴械投降的建虏被捆住,汉军还是占多数,其次是蒙古兵,然后才是满洲兵。   满洲兵还是很好辨认的,首先他们的着甲就不一样。   虽然一些满洲兵放下兵器,选择了投降,但长期以来对建虏的恐惧,使得京营兵在收降的时候很是小心,往往需要十几人举着刀去对付一个。   他们这般小心戒备虽然有些可笑,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一些满洲兵心里还是很不服的。   还有一些,本来是打算向勇卫营投降的,但看到受降的是这些脓包,心里的屈辱感一下子升腾了起来,选择了复叛。   一个正在被两个京营兵捆绑的满洲兵,突然眼中凶光一闪,身体猛的一扭,挣脱开来。   他身体一转的同时,飞快的拔出插在裤腿的顺刀,一个横扫,直接将最近的那个京营兵的脖子割断。   在这个京营兵的身体倒下的同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柳叶刀。   长刀在手,这个满洲兵的凶悍一下子显露了出来,两刀就将两个惊惧的京营兵砍翻在地,剩下上十个京营兵居然吓得一轰而散。   有了这个满洲兵带头,已经放下兵器,还没有被捆缚住的十来个满洲兵纷纷加入了进来,并且大喊大叫的想要更多的人起来反抗。   距离最近的一个百总连忙率领百十号人过来镇压,双方迅速的大战到了一起。   虽然十倍于敌,但是京营的战斗力真的没眼看,刚一接触就被十来个满洲兵打得节节败退,被人砍瓜切菜般的放倒十多人,剩下的人顿时吓破了胆。   这才是明军真正的战斗力呀,为什么就出现了一个勇卫营?   说勇卫营,勇卫营到,一个小队的勇卫营士兵赶到。   “砰砰砰……”先一轮自由射击,放倒了一大半,只剩下四个满洲兵,神情也紧张了起来。   队长也没下令拉开距离装填弹药,直接率人冲了上去,以三人制进行围杀。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勇卫营士兵在互相配合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再加上对建虏的连续大胜,在面对建虏时的战斗信念也非常强。   反观这些复叛的满洲兵,本身就对勇卫营产生了畏惧之心,刚才又一下子被杀了大半,人数上也处于劣势,底气更加不足了。   随着一阵惨烈的厮杀声响起,四个满洲兵倒在血泊中,身上被捅出了一个个血洞,而勇卫营只有一个士兵受了一些轻伤。   之所以能够在近距离拼刺中取得这般压倒性的胜利,是因为勇卫营三人互相配合的战术,绝对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   如果三人没有这种战术配合,最终都战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都有可能。   因为这时的满洲兵,确实很强悍,很多都是在一场场惨烈的厮杀中磨炼出来的百战老兵。   看到一个小队的勇卫营轻松的将十多个满洲兵宰杀一空,周围的京营兵顿时显露出敬畏之情,似乎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正在这时,一个被捆缚住的满洲兵大叫道:“大人,我有话说。”   用的居然还是汉话,虽然口音不那么纯正,但几乎都能听懂。   看其装扮,好像还是一个建虏军官。   这个勇卫营的队长看过去,淡淡的道:“希望是有用的话,不然你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听到这个勇卫营队长愿意让这个建虏军官说话,几个京营兵连忙将这人押上前一些。   这个建虏军官连忙道:“大人,我们是被勇卫营打败的,我们愿意投降,是愿意向勇卫营投降,而不是向这些人投降。”   “这些人,没有资格接受大清精锐的投降。”   说罢,他看向地上那十几具尸体,有些悲情的道:“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肯定觉得,让我们向这些人投降,是对我大清精锐的污辱。”   “与其这般,他们,宁愿死。”   这话说得,这分明是在说京营是一帮饭桶啊,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向这帮饭桶投降啊。   合着你一个败军之将,投个降还挑三捡四的。   向京营投降咋了,比死还难接受吗?这周围还有那么多京营兵在听着呢,不要脸的啊。   好尴尬呀。   算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   这个勇卫营队长向周围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哪个京营兵站出来呵斥几句,是不是他们自己在心里也接受了京营很烂的事实?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回复道:“我只是一个小队长,无法决定,我去上报一下。”   这个建虏军官顿时露出感激之情。   消息层层上报到了德胜门城楼上的沈浪这里,沈浪也是有些意外,不过稍微一想,也能理解。   “可以,满洲兵可以只向勇卫营投降。”沈浪迅速的做出了决定。   强大的敌人,也有资格获得一些尊重,同样也可以刺激刺激京营,你人不行,别人投降都不投你。   果然,在得知自己可以单独向勇卫营投降之后,满洲兵的反抗情绪减弱了很多。   当然,也不是所有满洲兵都甘愿这般失败,不时的还是有人拼死战到最后,其中最大的一支居然超过了两百人。   王承恩大为震惊,调集了两三千人前去镇压,可是迟迟无法拿下,这让王公公很是恼火。   咱家可是托了沈大人的福,才捞到了这个轻松活儿,想捞点功劳,以后老了也有一些谈资。   这可倒好,抓降还经常被建虏暴起伤人,勇卫营击溃建虏几万大军的损失都没有这么多,这多丢人啊。   关键是,现在两三千人都拿两百多建虏没有办法,幸亏这次京师的守卫不是靠的京营,不然这脸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气急之下,王公公亲自前去督战。   一番核实之下,这才知晓被围的居然是一条大鱼,建虏先锋军的主将图赖,难怪能够聚集两百多个满洲兵。   这更加激起了王公公的好胜之心,若能拿下此贼,我王承恩也可以在一帮文臣武将面前展露展露武功了。   沈浪在得知这边的情况之后,还特意下令勇卫营不要过去争功,让王公公自己去处理。   至于京营兵战损多少,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德胜门外,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震天,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是有些滑稽。   超过三千人的京营兵围住两百左右的满洲兵,却是迟迟无法拿下。   他们乱七八糟的发起了一次次的进攻,却一次次的被打退。   现在甚至都不敢向前冲了,围着圈中的敌人大声喊叫,“气势如虹”。   王承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气的。   王公公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帮蠢货给破坏了,勇卫营都将敌人给打败打散了,让你们这帮蠢货去收拾散兵游勇都收拾不了,还被别人杀得连连败退。   这不只是丢他王承恩的人,也是在丢陛下的人啊,更是在丢大明的人啊。   连带着勇卫营,也要被你们这帮蠢货给拖累。   “射箭,再给咱家射……”王承恩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公公的脾气算是比较好的了,但今天确实被气得不行。   一个个弓手再被派出来,对着包围圈中的建虏一通乱射。   但那些满洲兵第一时间举起盾牌围成一圈,很好的将自己保护了起来,而这些盾牌还是京营贡献的,多么的讽刺。   王承恩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连他都能看出不少箭矢绵软无力,有的甚至还未到敌人身前就掉在了地上,杀伤力自然可以想象。   突然,正在举盾防御的满洲兵,阵形迅速一变,变换成一个箭形,凶猛的冲了出来。   居然是发起了反击,而且还是向着王承恩所在的方向而来。   王承恩见此,气怒交加,大声咆哮:“挡住他们,否则咱家让勇卫营把你们这些蠢货全部处死。”   果然,一听到勇卫营,这些京营兵终于聚集了一些勇气。   将官更是大声喝令麾下拼命挡住,因为他们真的担心王公公会让勇卫营把他们处死。   可即便如此,他们抵挡得也是非常艰难,被建虏凶猛的进攻逼得步步后退,沿途上倒着一具具京营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雪地。   王承恩很是无奈,他已经死心了,乌合之众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不得不通过无线电联系上沈浪。   “兴明啊,还是让勇卫营来帮帮咱家吧,咱家的京营啊,一言难尽……”   沈浪认真的道:“老王啊,京营的问题不是你造成的,我现在就调些勇卫营士兵过去,由你指挥。”   听了沈浪这话,王承恩心中感动不已。   沈兴明还是自己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沈兴明,并没有因为受到陛下的极度宠信和建立极大的功勋就改变对他王承恩的态度,一直与他王承恩平辈相交。   有功劳、有好处,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王承恩。   沈浪迅速的调来了近一个司,四百人左右的勇卫营士兵过来支援。   勇卫营的援军一到,王承恩的底气也足了很多,大声道:“你们这些废物,都让开,咱家亲自带勇卫营来解决这些鞑子。”   包围的京营兵见此,连忙纷纷让开,甚至是直接撤掉了包围圈。   而正在发起进攻的图赖等人,攻势骤然一停,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不少。   光是建虏的举动,就足以看出京营与勇卫营的巨大差距。   勇卫营分出一个局的士兵来保障王承恩的安全,另外三百左右的士兵,立即按局为单位排成三个整齐的横排向建虏推进而去。   这简洁而整齐的阵形,就足以凸显这是精锐之军,远远不是京营能比的,退开一段距离观战的京营兵露出既羡慕又敬畏的神情。   图赖神情巨震,他早就知道今天自己无法离开,刚才拼力反攻明军,不过是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杀个够本罢了。   方才确实杀得爽,明军就应该是这样,土鸡瓦犬耳。   可是,土鸡瓦犬中,也有豺狼虎豹啊。   “勇,卫,营,杀……”图赖咬牙切齿的大声咆哮,因为他知道,呆在原地防御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杀……”一个个满洲兵跟着咆哮,疯狂的冲了出来,不管什么阵形,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勇卫营近前。   “砰砰砰……”第一排勇卫营士兵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   正在冲锋的满洲兵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但后面还是前仆后继的跟上,他们的勇气确实值得敬佩。   第一排射击之后的勇卫营士兵退下,第二排迅速的踏前,开始进行自由射击。   一个个士兵举枪,瞄准,开枪。   “砰砰砰……”   在京营手里极其难杀的满洲兵,此刻却是如同蝼蚁一般被成批射杀。   没有弓箭,没有防御楯车的满洲兵,凭借两条腿如何能够冲破这汹涌的弹雨。   图赖看着跟随自己战斗到这一刻的士兵悲惨的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一股莫名悲意从心头袭来。   他悲吼一声,迅速的将刀在自己脖颈间一横,猛的一拉,鲜血从脖子处飙射而去,旁边的亲兵想阻止都来不及。   “主子啊……”几个亲兵单膝跪地,悲声疾呼。   “奴才来陪你了。”一个亲兵也毫不犹豫的将刀在脖颈间一横,猛的一拉,尸体倒在图赖身边。   其他几个亲兵也没有过多犹豫,先后举刀自裁。   王承恩默默的放下望远镜,虽然心里对建虏痛恨无比,但这些建虏刚才的举动,对他却是触动很深,这些敌人值得敬佩。   若是大明上下有此一半忠勇,何须等到沈浪率领的勇卫营出现,早将辽东给平定了。   随着图赖绝望自决,剩下的满洲兵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除了少数十几人想要投降活命,其余的都倒在了决死冲锋的路上。   当然,想投降的,也已经迟了,全部被射杀。   “上刺刀。”   随着一声声大喝,勇卫营士兵从腰间抽出刺刀装在了枪上,迅速的持枪冲上去,开始对倒下的尸体进行补刀。   惨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在图赖这支顽抗的力量被扑灭之后,这支勇卫营的任务便完成了,在他们退走时,周围的京营兵连忙避开,眼中满是惧意。   也许在他们自己心中,也知道自己和勇卫营不是一路人,无法与勇卫营相提并论。   接下来的收降过程就顺利多了,没有再出现成规模的反抗现象,偶尔还有一些散乱的顽抗,京营也能够镇压了。   不过,王承恩还需要从京师中继续抽调兵力出来,因为随着勇卫营的不停追击,沿途之上遗留有大量被击溃的溃军需要收降。   勇卫营还需要继续向前追击,没时间收降这些人,需要尽快将这些人俘获控制住,不然时间久了恐生变故。   此时,建虏大败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不日京师就可解封,这无疑给除夕又增添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王登信一脸死灰的瘫坐在自己经常坐着的那张太师椅上,脸色惨白。   王子为似是根本无法理解老爹心中的凄苦,还关心的询问道:“爹,你是不是病了?我让人给你去叫大夫。”   王登信伸手制止道:“不用,爹没病,只是心绪不佳。”   王子为一怔:“心绪不佳?沈大哥的勇卫营取得大胜,建虏狼狈而逃,这是大喜事啊。”   听到这话,王登信连连咳嗽几声,脸色又更白了一分,喜你祖宗,正因这事,老子才心绪不佳的啊。   英亲王败了,之前的投入全部如过眼云烟,京师即将解封,老子手里的八万石粮啊。   想到此,王登信狠狠的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样走喽。   比王登信更伤心的是范永昌,他直气得把自己脑袋不停的往桌子上砸啊。   他觉得自己是和阿济格一起吃的猪脑,真成猪了,居然今早上还在收粮,这是被猪脑蒙了心吗?   正在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过来,看到老爷面色不佳,本不想开口,但还是小声的问道:   “老爷,国丈周府的刘管家过来问,咱们是否还收粮?”   “滚……”一声凄厉的咆哮声从正厅传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惊恐的身影狼狈的冲到院外,正是刚才进去的管家,他从未见到自家老爷这般凶恶过。   半个时辰不到,一个人的心情居然可以变化如此之大,好可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吾皇万岁   崇祯率领外戚,百官走出皇宫,浩浩荡荡的来到大明门,得到消息的百姓蜂捅而至。   登上大明门城楼的崇祯,看着下方的人头攒动,神情激荡,心潮澎湃。   登基十六载,从未有哪一刻有如此这般意气风发,也从未有哪一刻如此这般睥睨天下。   快哉,快哉,崇祯龙心大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清了清嗓子,清亮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四方,下方也安静了下来,认真的倾听着。   “自朕登基十六载,意与天下更新,乃事于愿违。”   “天灾人祸,虏寇肆虐,百姓颠沛流离,罪实在朕。”   “太祖不忍百姓凄苦,国将不国,启示教诲,令朕明辨忠奸,任用贤能,以致今日之大胜,朕心甚慰。”   “自即日起,普天同庆。”   “凡北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四川、湖广一京六省免赋役一年。”   “自崇祯十七年起,凡滋生人丁,永不加赋。三饷尽废。”   崇祯的话语不长,但其中包含的内容却很多,而且非常重要。   他首先总结了登基十六年来的得失,自登位起,他的初衷便是想给大明带来全新的面貌,让大明变得更好。   但是,事于愿违,大明不但没有更好,反而天灾人祸不断,建虏和流寇肆虐,给大明带来了沉重的伤害,百姓流离失所。   崇祯承认这一切的责任在自己,没能明辨是非,没能知人善用。   “太祖不忍百姓凄苦,国将不国,启示教诲。”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之前的太祖显灵之说。   是太祖给了他崇祯启示,才让他能够明辨是非,不致于被庸人蒙骗,能够任用真正的贤能之人,才有了今天的胜利,这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日子。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宣布一京六省这些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免除赋役一年,也就是免掉崇祯十七年的赋役。   这还不止,自崇祯十七年新增的丁口,不用再承担赋役。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会大大的减轻他们的负担。   因为之前,凡是家中增加一个成年丁口,就要多交一人的丁口税,还要服丁役。   而现在不用了,自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从明天开始。   家中新增的成丁,不管多增加几口,都只须按之前丁口交税和服役,不用担心因为丁口添加再增加负担,新增的成丁还会成为家中劳力的保障。   这样一来,便会有效的促进大明人口的增长。   这还不止,自明天起,加派的三饷,即辽饷、剿饷、练饷直接废除。   三饷可谓是压在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弄得天怒人怨,流寇四起,内忧外患愈发深重。   而为了平患,三饷又一次次的加重,让剩下的人也渐渐的没有活路,流寇越剿越多,越多越剿,将大明消耗得愈加虚弱。   可从明天开始,压得无数百姓喘不过气来的三饷,直接没有了。   总的来说,崇祯刚才下达的诏令,大大的减轻了百姓的赋税。   若是实施开来,这压在天下百姓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一半都不止。   很多人恍若梦中,有种不真实之感,这几天听到的好消息太多了,特别是今天。   “吾皇万岁!”   “陛下万岁!”   不知是谁带头高呼,顿时引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响应。   很多百姓自发的向着大明门的方向跪了下来,磕头便拜,仿佛浪潮一般。   崇祯俯瞰四方子民,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此刻他深切的体会到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含义。   但是,随行而来的百官,却有许多人并没有感同身受,不少人还显出愁苦之色。   因为刚才陛下下达的诏令内容,他们居然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么重大的事情,陛下没有和他们商量,就直接做出决定,并且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直接下达了。   金口玉言,就算回去之后,他们在朝堂上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陛下变了,不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陛下了。   可崇祯不这样想,他此刻又恢复了成为大明中兴之主的信心。   他很感谢沈浪帮他做出今天这个决定,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很艰难,并非他崇祯不懂百姓凄苦。   但是没钱没粮,朝廷如何剿寇?如何镇守辽东?   如果不是这次沈浪通过操弄京师粮食的手段帮他崇祯赚取了上千万两银子。   如果不是沈浪率领的勇卫营将阿济格的建虏大军彻底击溃,他崇祯还是下不去这个决心。   因为他能够想象,此次建虏大败,恐怕短时间之内不敢再绕道蒙古入寇了,大明的北方之患稍解,便可以专心来对付流寇。   而今天的诏令一下,百姓赋役大减,必不会像先前那般受流寇蛊惑,反叛朝廷。   没有足够的流民加入,流寇必然越剿越少,最终无以为继,覆灭只是迟早之事。   如果说沈浪之前是救了他崇祯一家,让他一家免受国破家亡之苦,那今日,却是让他崇祯看到了自己有成为大明中兴之主的可能。   “兴明啊兴明,真乃中兴大明之人也。”崇祯心中对沈浪的感激之情真的无以言表。   本来,他是准备在之前的诏令中将沈浪的功劳说出来的,甚至准备将沈浪说成是太祖显灵指定的,可以拯救大明的天选之人。   他崇祯正是遵从太祖启示,才迅速的任命沈浪为监军,新建并训练勇卫营,果然为大明练就一支强军,驱除鞑虏,扬我大明国威。   可是,沈浪本人没有同意,并请求他崇祯切勿在公开场合下如此宣扬他沈浪的事迹。   “沈卿?难道你也担心那所谓的功高盖主?朕也非你之主。”这是当时崇祯直接问沈浪的问题。   因为他不想沈浪与自己之间有这种隔阂,不然他担心沈浪不敢全力施为,甚至是直接弃他崇祯而去。   越是和沈浪接触得越多,他越发觉沈浪对自己,对大明的重要性。   没有沈兴明,大明中兴,恐怕是遥遥无期,是否会重蹈之前的覆辙都未可知。   崇祯有了这种清晰的认知,自然想要尽可能的照顾沈浪的感受。   甚至是直接说出非你之主这种话,无疑是将自己与沈浪放在了平等的位置。   沈浪当时给崇祯的答复很简单,人红是非多,我来大明又不是为了高官厚禄的,何必要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隐藏在暗处,也方便很多事情的施为。   比如这次操弄京师粮价,恐怕谁也不会想到是他沈浪的手笔吧。   据锦衣卫收集到的情报,很多人将这次击败建虏的功劳几乎都算在了周遇吉头上,他沈浪这个监军反而不太引人注意。   沈浪还举例子,自己那个时代的很多厉害人物,都是隐藏在暗处的。   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必要的时候一出手,就可以引起整个世界的动荡。   沈浪这般一解释,才让崇祯放下了担忧,也就没有在诏令中提沈浪的名字和功绩。   但是,暗中的各种赏赐是少不了的,这正符合了沈浪闷声发大财的性格。 第二百一十六章 肚子空空,怎么打仗?   阿济格一路惊魂未定的逃到了顺义,还未来得及休整多久,就听到勇卫营从后方追来的消息。   他心中悲戚,来时号称十万大军,此刻在身边的却只有不到两千人了,而且所有物资几乎都遗失了。   阿济格一把抽出战刀,神情悲愤:“在此城与明狗决一死战。”   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连忙劝诫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此等死地,若勇卫营围城,我等只能坐以待毙啊。”   阿济格岂能不知,顺义已是一座空城,要什么没什么,而且是一座明国的城池,在此地固守,死路一条。   所以,他也只是说说。   “撤……”阿济格神情木然的下令。   来时意气风发,此时却如丧家之犬,刚从南门入城没有多久的一行人又迅速从北门出城而逃。   塔吉神情恍惚的裹胁在奔逃的人群中,对自己的命运充满悲观。   他能活到现在,并能够跟随英亲王一起逃离,还是因为他镶白旗的身份。   阿济格为了保存镶白旗的实力,在今天的决战中,没有将镶白旗的兵力投入到先锋军,而是带在了自己身边。   正因如此,此刻这不到两千的兵力中,镶白旗就超过五百人。   塔吉瞥了一眼右前方的一个身影,心中稍定,那是库勒察大叔,是他所在牛录的牛录章京。   此次也是库勒察大叔看在阿玛的面子上选中了自己,本是想让自己来明国捞些好处的。   却没想到,此行如此不顺。   塔吉没有怪库勒察大叔,因为库勒察大叔也是好意。   而且他塔吉能够活到现在,除了被那已经不知道死没死的狗奴才胡广生救了几次,就是靠库勒察大叔了。   在塔吉的心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库勒察大叔从不抱怨,从不退缩,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不认识梅勒章京务达海,也不认识副将阿巴泰,更不认识英亲王阿济格,他认识最大,了解最深的大人物就是库勒察大叔。   在塔吉眼中,库勒察大叔简直无所不能,看到他在,塔吉才对自己的命运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正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阿济格,你是逃不掉的,快快下马跪降,爷爷可以饶你不死。”   塔吉知道,这个声音是勇卫营的大喇叭传出来的,虽然听着很清晰,但勇卫营应该还在几里之外。   可他,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跟随英亲王阿济格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大清十万大军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完全是拜他所赐啊,一个生吃猪脑的蠢货,自己跟着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回到大清吗?   李天龙的声音继续在后方响起:“阿济格,你逃什么逃?你爷爷手中的兵力并不比你多,胆小鼠辈,快停下和你爷爷一战。”   李天龙这是实话,他带过来的兵力都是骑兵,周遇吉的骑马步兵有些跟不上,而且还要负责其他方向溃散的建虏。   所以,此刻李天龙麾下的兵力也只有两千左右。   其实李天龙也不知道这支建虏骑兵是不是一定就是阿济格一行。   因为他也没有看到阿济格本人,但他觉得阿济格在其中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这是溃军中规模最大的一支建虏骑兵,而且几乎都是着棉甲的满洲兵。   正常情况下,阿济格身为主将,他身边聚集这些力量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阿济格无心理会李天龙的叫嚣,因为他清楚勇卫营的无耻。   如果自己真的停下与之决战,这些无耻的家伙很可能又不敢正面交战,又会通过那种无赖的战术拖住自己。   然后等待后方的援军抵达,再向己方发起进攻。   到那时,再想逃离就更难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不是阿济格他们骑术和马力不行,而是,他们肚子饿了。   是的,肚子饿了,有些可笑的理由,但却是最实在的理由。   因为今天的失败太过突然,也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逃跑的时候太过匆忙,什么物资都没带,连最重要的口粮都被丢下了。   在顺义城的时候还纠结要不要杀马充饥,可还没有做好决定,勇卫营就追来了,再杀马也来不及了。   一路逃到现在,大半天没有进食了,身穿几十斤重的棉甲奔逃这么久,是很消耗体力的。   正因如此,人疲马乏的情况下,不管是阿济格还是拜音图,都没有与勇卫营决战一场的心思。   肚子空空,怎么打仗?   拜音图适时的出声道:“殿下,再这样逃下去是不行的,必须留下部分人断后,其他人才有机会拉开距离休整一段时间并补充体力。”   阿济格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些是和他阿济格一起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兄弟,此时无论让谁断后,无疑是在用他们的命去换剩下人的命。   但是,这个选择再艰难,也必须要做出。   阿济格立即抽出四百人左右,让他们负责断后。   塔吉一脸死灰,因为他也在其中。   虽然库勒察大叔也被留下了,但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库勒察不是塔吉这种嫩雏儿,他经历过各种大战,他知道阿济格故意留下部分镶白旗精锐的意思,就是为了做给两白旗之外的人看的。   毕竟他阿济格身边,除了两白旗的人外,其他六旗的兵力还是占多数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想保存两白旗的实力,必然为其他六旗所忌。   只是自己这些人命不好,被逃中了而已。   要说怨言,肯定会有,但,又有何用?   李天龙的人未到,张狂的声音先至。   “阿济格贪生怕死,留下你们这点人断后,无非是用你们的命来换他自己的狗命。”   “为了一个愚蠢的白痴送命,实为不智。”   “已经有不少满洲兵选择向我们投降,我勇卫营并非残忍杀伐之辈,放下兵器,下马投降,可免死。”   似乎此时才想到,李天龙喃喃自语一声:“你娘的,老子说的汉话,他们听不懂。可老子只会说汉话啊。”   他又随即大声道:“你们有谁懂汉话的,把老子刚才的话告诉其他人,算戴罪立功。”   可是,没人理会,对面被留下来断后的几百建虏,已经开始排成纵阵,看来是准备殊死一搏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终于杀人了,两个自己人   虽然己方的兵力是对方的四倍不止,但李天龙较好的执行了沈浪的战术方针。   打仗并非为了逞一时之勇,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他没有率领全军正面冲杀,依旧是借助火枪的远程杀伤力与对方进行游斗。   先分出两个司的兵力一左一右的从两翼包抄,让其纵阵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得不散开。   然后从三个方向同时出击,一批批的开枪,开枪之后的骑兵迅速拉开距离远离,找机会下马装填弹药之后再赶来汇合。   建虏的兵力本就少很多,面对勇卫营三个方向的袭扰,应付起来很是忙乱,更可气的是,勇卫营根本就不正面交战,一击即退。   一旦向一个方向奋起直追,其他两个方向就会遭到勇卫营的猛烈攻击,后路还有被抄的风险。   塔吉眼看着己方士兵一个个惨叫着掉落马下,空有一身勇武却是无可奈何。   “呼……呼……呼……”塔吉剧烈的喘着粗气,他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导致的。   应该是吧,自己都好像能够听到心跳了,明军那一声声枪响,仿佛是撞击在心头一般。   “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绝望的念头在塔吉的脑海中不停的翻滚,他只是木然的跟着队伍跑来跑去,没有目标。   随着砰的一声,前方的一个骑兵身体向后一仰,直接摔落马下。   塔吉的战马本能的躲避了一下,也许是塔吉太过神情恍惚,他的身体一个不稳,一个侧翻,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重重的一砸也许把他砸醒了些,他连忙将身体缩成一团,任由一匹匹战马从身旁一掠而过,直到听到马蹄声远去。   他麻木的站起身,看着前方冲向明军的骑兵一个一个的在迅速减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双膝一软的跪在地上,周围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一些尸体和伤兵,伤兵发出各种惨叫声,然后声音惭惭弱了下来。   突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身体仿佛恢复了力气,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   “库勒察大叔……”塔吉跪在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面前,悲声大叫。   库勒察,正是塔吉所在的这个牛录的牛录章京,算是一个牛录中的最高官员。   塔吉的阿玛是库勒察麾下的一个拨什库,与库勒察一起征战十多年,双方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正因如此,在塔吉的阿玛受伤无法再出征之后,为了让自己这个老部下的后代也有一个不错的前途,一有机会便将塔吉抽调,希望塔吉能够建立一些军功。   此次征明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机遇,所以库勒察也想到了塔吉。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和之前多次南略完全不一样,不是机遇,而是死地。   也是他库勒察的葬身之地,他的腹部中了一枪,但并未死去,鲜血从他的左腹不停的冒出,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认出了塔吉,想张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对塔吉来说,库勒察大叔是自己的信仰,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库勒察大叔在,自己就可以忘掉很多害怕。   可现在,库勒察大叔要死了。   恐惧、绝望、无助已经将这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完全笼罩。   “隆隆隆……”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塔吉转头看去,发现已经所剩不多的满洲骑兵正在向这个方向疯狂的逃蹿,后面是大股的明军急追而来。   败了,满洲兵还是彻底的失败了,这也在意料之中。   塔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是抓住库勒察的手臂,将头埋下来低泣着。   信念已经崩塌,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战马飞驰而过,没人顾得上这个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年。   哪怕是从后面急追而来的勇卫营,也没人挥下一刀,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奔逃的敌人。   敌人在溃逃,已经没必要游斗了,抽出战刀追上去砍杀即可。   随着马蹄声远去,这一片天际反而安静了下来,只有依然在籁籁下着的飘雪声和呼呼的风声。   塔吉木然的站起身,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该向何处。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发现原本躺上地上的一具尸体,居然一个翻身而起。   看其棉甲颜色,应该是正红旗的,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塔吉,就没再看了,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扒尸体里面穿着的衣服,甚至是摸一些值钱的东西。   他没有向塔吉靠近,不时的还扫过来一眼,充满戒备。   收集了几件棉服之后,他飞快的将身上的棉甲脱了下来丢到一边,然后将棉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塔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麻木的看着这人做着这一切。   不过这人也没有在这里多呆,他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在收集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并将自己乔装了一下之后,迅速的向远处的山林方向跑去。   塔吉自始至终没有和这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阻止和批判此人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也没想过和此人一起离开,一个通过装死逃得一命,并且对死去同袍都不尊重的人,自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正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塔吉寻声走过去,那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他的腿上中了一枪,流了很多血,整张脸一片惨白,浑身在不停的颤抖着。   看到塔吉走过来,他牙齿打颤的乞求道:“帮,帮,帮我一把,杀了我,杀了,我。”   塔吉心头一动,似乎知道库勒察大叔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了,他飞快跑回去。   塔吉低头看着躺在面前的库勒察大叔,库勒察大叔的身上已经披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但他的嘴唇还是微微的颤动着,显然是还活着。   塔吉捡起地上的战刀,将刀尖对准库勒察的脖颈。   库勒察似乎被惊动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看到了塔吉,也看到了锋利的刀锋。   库勒察嘴角一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啊……”塔吉仰天咆哮一声,长刀高高举起,然后猛力挥下。   稍一会儿之后,脸上滑落一滴滴血珠的塔吉又木然的返回,站到了那个人面前。   “多,谢。”   塔吉再次一刀挥下。   这次出征,终于杀人了,而且还是两条人命,自己人。   “啊……”塔吉双膝跪地,仰天嚎叫,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很想举起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但是试了几次终是下不去手,只能茫然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兴奋的声音从后侧传来,塔吉能够听出是蒙古语。   “满洲人,是满洲人,抓住他,抓活的。”   五个蒙古兵迅速冲上来,将塔吉包围。   一番争斗之后,塔吉奋力砍杀一人,但自己也被其余四人死死的按住。   在将塔吉捆住之后,四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腿,以发泄损失一人的怒火。   不过,他们终究没有直接一刀砍了他,不然也不用这般麻烦。   他们要活捉塔吉的目的很简单,用一个活着的满洲兵俘虏作为投名状,向勇卫营投降。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信心冲出明国回到蒙古,而且他们还知道有蒙古兵向勇卫营投降之后没有被杀,所以投降自然成了走投无路后的选择。   如果能够再抓到一两个满洲兵,那更显诚意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帝一家爱追剧   一个个用绳子系着的俘虏被从德胜门押入京师内,德胜门大街上早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群。   对很多人来说,看建虏俘虏,似乎比街上的杂耍、舞龙、舞狮还要让人期待。   毕竟杂耍和舞龙舞狮经常能够看到,但是大群的建虏俘虏,却是难得一见啊。   “勇卫营不愧为陛下亲军,小半天就把鞑子几万大军打败了。”   “呸,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   “打死狗鞑子,打死他们……”   唾弃、咒骂,有人用烂菜叶扔,碎石子砸,还有人想冲上来用棍棒殴打,但被押解的京营兵给制止了。   听着周围熟悉的声音,胡广生神情木然。   他是在京营打扫战场时被活捉的,因为他只是脑袋撞到楯车车把上后昏死了过去,身上并未受致命伤。   两个京营兵当时还将他当成尸体,准备抬到放尸体的车上,结果他自己突然醒了,差点把两个京营兵吓死。   在挨了几脚之后,也自然成了俘虏。   胡广生也很惊奇自己的命是真硬,这样了还活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幸运的同时,又是那么的不幸,幸运的是几次都大难不死,其中居然有两次还是昏死过去逃过一劫。   不幸的是,大清每次南略都收获颇丰,唯独到了自己这次就一败涂地。   如今虽然活了下来,但却成了明军的俘虏,不知道命运如何,恐怕很大的可能还是被杀掉吧。   明军为了杀良冒功,连自己人都杀,何况是他胡广生这种二鞑子。   再听听周围的咒骂声和喊杀声,谁会放过自己?   胡广生很迷茫,思绪飘回到了几年前。   当时自己和大量汉人被建虏从山东掳到了辽东,很多满洲人围着自己这些人,指指点点,嘲讽讥笑。   今天这一幕再次出现,不过却是在大明。   山东那么大,辽东那么大,大明那么大,却没有他胡广生一块生存之地。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折磨自己,为何不干脆直接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去,一了百了。   所有俘虏都低着头,神情木然,不敢直视群情激愤的百姓。   曾经多凶恶,多残暴,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浩浩荡荡的俘虏队伍被分批押到京师各地关押俘虏的地方,再将他们打散混编。   比如将汉军、蒙古兵和满洲兵按比例分配到一处关押,而不会将满洲兵和满洲兵放一起关押,蒙古兵也是如此。   而且,八旗之间也会互相分开,将不同旗色的人掺杂在一起,防止同一个旗相识的人聚集在一起。   这样的话,三方还会互相制约,各旗之间也没有那般默契和信任,很难再统一起来闹事了。   是夜。   “咻……嘭嘭嘭……”   一朵朵彩色的烟火在京师的上空爆开,引起人们阵阵欢呼,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这般盛大炫丽的烟火表演了。   特别是皇城上空的烟火,更是璀璨夺目,吸引了大量的人群翘首瞻望。   沈浪没想到,大明的烟火技艺会如此高超,居然可以在天空中显现出花草人物等图案。   他本能的以为这种技术只有现代才有,没想到几百年的古人就已经会了。   而且大明的烟花还分有很多品种,用泥包裹的叫“砂锅儿”,用纸包裹的叫“花筒”,用筐封装的叫“花盆”。   只发出声响的叫“响炮”,能飞上天空的叫“起火”,飞上天空后发出响声的叫“三级浪”,在地上旋转的叫“地老鼠”。   凡此种类,不一而足。   只是有些可惜,要是有正确的政策引导、提升工匠的地位,让他们将心思更多的放在火器上,不至于让东方的火器技艺太落后于西方了。   不过只要他沈浪还在这里,一切都还不晚。   皇宫的烟火表演持续了一个时辰,但整个京师的烟火却并未就此停歇,一些大户人家甚至会通宵达旦的燃放。   除了烟花之外,最壮观的莫过于炫彩夺目的鳌山灯了。   最大的一座鳌山灯高度超过五丈,整座灯组由四只神兽鳌组成,基座上四只鳌首神灵活现的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数百个玲珑精致的小灯彩层层叠叠在四只鳌的背上,其中有大明各个名胜古迹的缩小版,还有传统的荷花灯、兔子灯、串灯。   远远看去真的是一座灯山。气势恢宏,美仑美奂。   沈浪忍不住拿出手机全部录了下来,真的很美,只是有些可惜,无法在现代社会与他人分享。   不然,要是被人追根究底的询问是哪里的灯会,该如何应对?   皇宫中自崇祯登基以来都没有举行过这般盛大的活动了,今年算是好好的奢侈了一回。   崇祯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周皇后、袁贵妃相伴左右,脸上难掩欢愉的神情。   朱媺娖拿着最新款的华为mate40RS在低调拍摄,通过镜头记录下这难忘的一晚。   此刻的她也开朗了很多,没有之前那般多愁善感。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国破家亡了,心里的郁结也解开了很多。   小昭仁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在沈浪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像一只永不知疲倦的百灵鸟。   盛大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了近十一点才结束。   已经玩累了的小昭仁被送回去休息,袁贵妃也回到了翊坤宫。   崇祯、周皇后、朱媺娖这一家三口却并没有急着去休息,三人在沈浪和王承恩的陪伴下来到了养心殿中的暖阁。   这段时间,崇祯迷上了追剧,然后还拉来了皇后和大女儿陪他一起追。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知道沈浪是未来人的,养心殿中有家族影院的也只有这五人。   原本崇祯很纠结要不要将沈浪的身份告诉周皇后,毕竟沈浪的来历事关重大,肯定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且周皇后还有一个周奎那样的父亲。   但思绪良久,并经过沈浪的同意之后,他还是告诉给了周皇后。   因为两个女儿和沈浪的关系已经很深了,想要长期的瞒过聪慧的皇后是很难的。   而且皇后知书达礼,久居深宫,轻易不会与外人接触,相信她也不会将此事向外透露的。   否则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他崇祯只能将周府上下灭口了,相信皇后也能分清轻重。   至于袁贵妃,崇祯没打算将此事告之于她。   整个大明,崇祯只准备再告诉一人,那就是太子:朱慈烺。   因为他是大明未来的国君,为了大明繁荣昌盛,有必要开阔太子的眼界,甚至崇祯已经打算让沈浪为太子帝师,为太子打好基础。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周皇后的赞同,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番作为,哪怕是帝王之家也不例外。   此时,一家三口正在追的剧是《天下第一》,一部十几年前的老剧。   身为大明的皇帝,崇祯最先想看的便是有关大明的电视剧,但是有关大明的电视剧本就不多,好剧就更少了。   而且好剧还要尽量符合崇祯这个大明皇帝的心态,那更难找了。   毕竟看到一些表现大明宗室不好的剧情,崇祯心里肯定不会那么好受,他对大明的宗室还是非常看重的。   沈浪思来想去,首先便想到了《天下第一》,神乎其神,剧名又好。   背景虽然是大明,但很多又是虚构的,对大明宗室没那么丑化,也符合崇祯眼下的心境。   果然,崇祯一看就沉迷了进去,然后迅速的拉来了周皇后和大女儿跟自己一起追剧,两人也迅速入坑。   不过,王公公就有些尴尬了,因为剧中一个最大的反派叫曹正淳。   而他王承恩又是出自前任督主曹化淳的名下,两人之间只差了一个字。   陛下经常一不小心的叫错名字,把那大反派曹正淳叫成了曹化淳,毕竟陛下对曹化淳太熟悉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横扫饥饿:杀   翌日,正月初一,乃一年之岁首,预示着崇祯十六年的结束和崇祯十七年的到来。   五更时分,天还未亮,皇宫中便热闹了起来。   焚香放花炮,饮用椒柏酒,吃饺子。   饺子里,也会偷偷包上银钱,谁吃到,寓意接下来一年都会很吉利。   沈浪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幸运,还是被刻意为之,吃到了一个里面包有银钱的饺子。   这些结束之后,还有一系列的各种繁琐活动。   今天京师正式解封,崇祯会率领外戚、百官前去昌平的各处皇陵祭拜,算是告慰先祖。   最近半年可以说是他崇祯登基十六年来最意气风发的一段时日,第一次彻底击溃了入寇的建虏大军,扬眉吐气,打出了大明国威。   借助此次祭拜,肯定要把这些辉煌的功绩向先祖禀明,所以这次祭拜活动的声势会非常浩大,远超历年。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大朝会、拜年、赐宴等一系列活动,虽然很热闹,但更显繁琐。   沈浪最不喜欢这种繁杂的礼节,所以对这些活动没有任何兴趣,和崇祯说了一声之后,就回到了现代社会。   现代社会的时间和大明并不同步,相差近个把月,所以大明在过正旦时,现代社会才刚刚步入腊月。   这阵子因为大明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所以沈浪几乎都呆在大明,如今总算空闲了一些。   不过他发现,在现代社会空闲之后,除了每天在医院陪陪母亲之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他四处打听国内国外对治疗植物人比较专业的医院,看有没有一些可能让母亲苏醒过来,反正现在自己也不差钱了。   经过一番奔波和核实,沈浪最终选择了转院,转进了京城的一家知名脑外科医院,并请了更专业的护理服务公司照顾。   花费不小,但对沈浪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还特意暗中考察了几天,发现这些钱还是花得值的。   安排完了母亲的事情之后,沈浪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了下来。   一边可以不时的去看一下母亲,一边也可以物色一下什么项目,看能不能投资一下。   沈浪的生活转为平淡,但大明依然处在波澜壮阔之中。   勇卫营对建虏溃军的疯狂追击并未结束,关宁军在吴三桂的率领下也是卯足了劲。   关宁军的战斗信念虽然比不上勇卫营,但是对付溃军还是比较悍勇的,这阵子也是斩获颇多。   吴三桂一开始并没有收俘的心思,因为他深知关宁军这段时间的表现远远不如勇卫营,所以基本上是一杀了事。   后面在得知勇卫营和京营收降大量俘虏之后,也开始收降一些俘虏,并派人转交给勇卫营,其中的交好之意不言而喻。   而自从大败之后,阿济格就开启了疯狂逃跑之旅。   此时更是被李天龙部的勇卫营骑兵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们不用休整的吗?不吃饭不睡觉的吗?”阿济格顶着黑眼圈,孔武有力的身材都显得有气无力。   没办法,这阵子他是真的没有休息好,勇卫营那帮家伙好像是铁人一般,白天不停追击也就罢了,晚上还整晚的骚扰,根本是不让人活啊。   而且,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尝过熟食的味道了,一是没时间生火做饭,二是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生吃。   他狠狠的一口咬向手中还活蹦乱跳的一条鱼,凶狠的撕扯下来一块肉,随便嚼两下就吞入腹中,已经相当熟练。   不经意间,他看到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的眼神有些闪躲,心头顿时怒意闪现,是不是又在心里想着老子生吃猪脑?   看到阿济格的眼神,拜音图就知道阿济格心里想什么了,肯定以为别人都在想他吃猪脑的事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去想这个?是你自己心里有鬼罢了,老子压根儿不信好不好?   你自己倒好,整天防着别人,不让别人说,还不让别人想,越是这样不越是容易让人怀疑吗?   正在这时,一声大喊声传来:“勇卫营来了。”   阿济格几乎是本能的站起身,已经逃习惯了,第一本能反应也是快逃。   现在一个个都精疲力尽,肚子空空,更没心情与勇卫营交战了。   “撤……”阿济格有气无力的下令。   一行人继续上马逃跑,还没跑多远,一个士兵身体一歪,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他不是伤了,也不是病了,而是实在没有力气了。   没有人下马去帮他一把,因为这种事情这两天时有发生,最有效的方式是给些食物。   可现在,连英亲王都填不饱肚子了,谁还顾得上一个士兵,后面的一个骑兵还顺手将他的战马给牵走了。   至于那个还躺在地上挣扎的士兵,则只能任由他自己自生自灭了。   稍久之后,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李天龙率领勇卫营骑兵急追而至。   倒不是他们不用休息,而是李天龙知道建虏比自己更艰难,自己如果太累坚持不住,建虏也是一样。   更何况,建虏连肚子都顾不上,而己方却不用操心,每个士兵身上都携带有充饥之物。   如肉干,压缩饼干,还有一种非常神奇之物:力士架。   物如其名,如果肚子饿了,浑身没有力气,吃完一块,力量瞬间回来,仿佛一个金刚力士,然后就可以去打架了。   配上肉干或者压缩饼干,更是带劲,真是追击残敌必备之物。   “吁……”李天龙率先将战马勒停,喝令道:“每人一块力士架,一块压缩饼干,吃完之后继续追。”   所有士兵立即应令,第一时间跳下马,拿出一块压缩饼干,虽然硬梆梆的,但还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不时的从旁边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   吃完压缩饼干之后,再拿出一块力士架,这玩意儿真甜,也真好吃,还管饿。   不过不让多吃,可能是太过珍贵吧。   心满意足的吃完力士架之后,所有士兵又迅速的翻身上马,整个就餐过程也就几分钟。   “驾……”横扫饥饿的士兵,浑身仿佛充满了力量,继续策马狂追。   没有多久,阿济格一行骑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杀……”勇卫营士兵中气十足的喊杀声响起,听得阿济格等人一阵头皮发麻,他们怎么还那么有精神啊。   “啊……”不少满洲兵真的有种崩溃哀嚎的感觉。   拜音图有气无力的道:“殿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会被追上。以眼下我等境况,遇之必败。”   阿济格知道拜音图说得很对,他也想了各种办法摆脱勇卫营的追击,光是分兵断后都进行了好几次。   虽然也争取了一些逃跑时间,但损失也非常大,总共超过七八百人了。   再继续分兵,要不了几次自己这点人就会被勇卫营蚕食完。   而且分兵阻击的效果也越来越差,一方面是可供分出的兵力越来越少了。   另一方面是所有士兵的状态都很差,分出一两百人断后,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勇卫营消灭。   “那待如何?”阿济格感觉浑身无力的同时,脑子好像也转得慢了不少。   拜音图同样有气无力的道:“弃马,走小路,走山林。”   阿济格微微一怔,明白了拜音图的意思,骑兵的目标太大了,很难摆脱追踪。   而且己方士兵都穿着几十斤重的棉甲,战马的负担也不小,反观勇卫营着甲很轻,马力上恐怕还要优于己方。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过弃马,是因为想尽快逃出明国境内,而且战马也可以杀了充饥。   现在看来,这两个目的都很难达成了,弃马成为了眼下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下马。”阿济格立即做出决定。   一个个骑兵将战马勒停,从马上下来,然后将马头调转方向,狠狠的抽打一下,让战马向着勇卫营追来的方向冲去。   他们不舍的看着战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那是陪伴了很久的伙伴。   同时,也是眼下最容易获得的食物,不少人还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过,阿济格也并非放弃了所有战马,还是留了几十匹,准备拿来充饥。   阿济格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一声令下,避开大路,向远处的一片山林冲去。 第二百二十章 太子大礼包   在京城呆了小半个月之后,沈浪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江城。   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想好在现代社会做些什么,所以没什么可忙的,反而是大明有很多事情可做。   等大明稳定了下来,自己有很多空闲时间,再抽出时间在现代社会做些规划。   不然这样两头跑,自己也兼顾不过来。   在沈浪回到大明的当晚,崇祯就喜滋滋的让王承恩给沈浪拿来了一份简报,是这次击败建虏统计出来的收获。   俘获青壮五万三千余人,战马三万余匹,盔甲两万余件,红夷大炮二十四门,其他兵器辎重无数。   而从务达海那里获知的情报,此次建虏出征,算上包衣一共才八万余人。   若再除开战死和失踪的两万多人,逃走的不足一万了,而且勇卫营还未放弃追击。   沈浪的命令是一直追出国境,进入蒙古捞一票回来,也可以给察哈尔蒙古以巨大震慑。   可以想象,真正能够回去的建虏会更少。   如果这样算下来,此次建虏入寇,几近全军覆没了,远远的超过了当初沈浪心里的预期。   当时,从未与建虏真正交战过的沈浪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有盲目的定什么宏大的目标。   只是想着能不能抢个五千匹战马,把勇卫营那些杂马给替换下来。   然后再把建虏阻击在京师城外,不让崇祯皇帝和大明受辱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光是战马就缴获了超过三万匹,再算上其他东西,那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自崇祯登基以来,从未打过这么一次收获巨大的胜仗。   以前哪怕是取胜了,己方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入不敷出,打输了那更惨,很多好东西都资敌了。   而这次勇卫营的消耗与收获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所以崇祯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打仗赚翻了的快感,太爽了。   如果再算上这期间通过操弄粮食赚到的上千万两银子,崇祯真是睡觉都能笑醒了,做个有钱的皇帝真好。   有个像沈浪这样的合作伙伴,更好,真的少操很多心,以后像这样的机会还会有的。   在将心里的喜悦之情分享完了之后,崇祯似乎才想起了身边的那个俊郎少年。   沈浪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白皙少年,真是一表人才。   这少年也一直在打量自己,从其穿着打扮,以及能够出现在这种场合下,他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果然便听到崇祯说道:“烺儿,快来见过沈先生。”   朱慈烺听到,连忙上前向沈浪行了一礼道:“慈烺见过沈先生。”   言语、礼节无可挑剔。   沈浪回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崇祯连忙上前扶起沈浪,假装生气的道:“沈卿,日后你便是烺儿先生,首席先生,这些繁文缛节,尽皆可免。”   说罢,又对朱慈烺道:“烺儿,你已然尽晓沈卿来历,须知沈卿放达不羁,切不可以宫中礼制加以约束。”   朱慈烺连忙点头道:“儿臣明白。”   随即,崇祯便告诉沈浪,在他回到现代社会的这段时间内,他联合周皇后、王承恩、坤兴公主一起将他沈浪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太子。   所以太子对他沈浪来到大明之后的事情尽皆知晓,太子也看过了后世的一些书籍史料,对正史和后世的发展也有了一些了解。   至于太子,从这一刻开始,便是他沈浪的学生,首席大弟子。   沈浪早已经有心里准备,因为崇祯之前已经说过会将自己的事情再告诉给太子,早一些让未来的大明国君开阔眼界,他沈浪成为太子的老师也是顺理成章。   介绍完了两人认识之后,心情放松的崇祯便先行一步,继续到暖阁追剧去了,将养心殿的正殿让给了沈浪和朱慈烺两人。   在看到崇祯离开之后,原本像个乖宝宝的朱慈烺,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他上前两步,小声的问道:“沈先生,你真的是几百年之后的人?”   “如假包换。”沈浪一本正经的道。   他就怕朱慈烺突然接一句:我也是。   那就惊恐了,因为他看过穿越成朱慈烺的小说。   朱慈烺一怔:“是何意?若为假,可换真?”   沈浪不知道这个成语是清朝才出现的,所以朱慈烺一下子没听懂,连这个成语都没听懂,那肯定不是现代人无疑了。   沈浪连忙插开话题道:“当然,我亲自带殿下去见识一番,我正好也有一些礼物准备送给太子,顺便回去取一下。”   朱慈烺的目的就是如此,他当然相信沈浪就是现代人,不然父皇手里的那些神奇物什从何而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浪还是到暖阁中和崇祯禀明了一声,并将王承恩叫了出来,让他看着太子。   免得自己传送的时候,年轻人好奇心太重,想跟着一起去看看,万一出了事咋办。   一行三人来到乾清宫,王承恩直接将殿门关了起来。   乾清宫没有点灯,所以一片漆黑,王承恩连忙拿出一个充电灯泡,打开开关之后,顿时一片通亮。   朱慈烺很是惊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灯,居然不用蜡烛,也不用火,瞬间即亮,而且比之烛火之光明亮十倍不止。   几百年之后的人,果真可怕,难怪翻手间便救我大明于水火。   沈浪不再耽搁,迅速拿出钥匙,心念一动,一道金色大门仿佛拨开云雾,缓缓的呈现了出来。   即便已经多次亲眼所见,王承恩依然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撼,那更不用说朱慈烺这个少年郎了,他早已经呆愣当场,然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要走上前去看看。   还好沈浪早就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王承恩也反应迅速,连忙一把拉住朱慈烺的手臂。   沈浪向两人挥了一下手,说道:“我去去便会,两位稍后片刻。”   说罢,直接一脚踏入门中,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金色大门迅速暗淡下去,直到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朱慈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回过头对王承恩道:“王伴伴,我们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   王承恩认真的点点头,他能够理解太子殿下此刻的心情,当初自己和陛下见到这宛若神仙降世一般的场景,也是惊骇得不能言语。   没有多久,一道金色大门又瞬间呈现。   沈浪的身影在一片云雾中缓缓显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礼包:太子大礼包。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工智能学习机   朱慈烺从沈浪手中接过大礼包,很沉重。   王承恩自然不会让太子自己提着这个东西,连忙拎过来。   由于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没想到会这么重,差点闪了王公公的老腰,里面怕不是有什么好宝贝吧。   一行三人又迅速的回到养心殿正殿,沈浪第一时间打发走了王承恩,要亲自了解一下朱慈烺了。   没有传送到大明之前,沈浪便知道朱慈烺的存在,但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太子。   至于其他的记载,只能查到只言片语,无法窥其全貌。   但正史中记载了他被抓到李自成面前时,与李自成的几句对话。   从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可以看出这少年坚强聪慧,很有胆魄,不是那种吓得直哆嗦的软脚虾,具备了一个优秀帝王的潜质。   正因如此,沈浪才没有反对崇祯让他当太子的老师。   不然的话,若是一个无能的二世祖,沈浪真没什么心情陪他玩,哪怕是太子,他也会建议崇祯换号重练。   但毕竟这都只是史料中的记载,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所以沈浪想从自己的角度了解一下。   于是,他首先出声问道:“太子殿下,我带给陛下那些有关后世的史书,你是否看过。”   朱慈烺听到之后点了点头,回答道:“看过。”   “那有何感想?”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说道:“慈烺先谢过先生拯救我大明于危难之中,使慈烺一家免遭家破人亡之苦。”   说罢,还向沈浪郑重的行了一礼。   沈浪上前扶起他,随口说道:“也许我真的是冥冥之中被太祖显灵召唤来的呢?”   朱慈烺听到之后,眉头一蹙,随即舒展开来,真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方才亲眼看到先生从那道金门中进出,从几百年后来到大明,那太祖为何就不能显灵?   不然先生怎会这般赶巧的出现在父皇面前,而且又是在大明最危急的时候出现。   可能是太祖知晓父皇已然无力回天,大明将亡,所以才选择这个时机让先生出现吧。   而先生出现之后确实拯救大明于水火之中,让大明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甚至是破天荒的重创了建虏入寇的大军。   这也说明太祖是精心的挑选了一个对大明有用,又不会危害大明的人。   沈浪不会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就让这个少年想那么多,如果朱慈烺把自己心中所想讲出来,恐怕就要轮到沈浪胡思乱想了。   毕竟,谁敢保证不会真的是老朱家的哪位先祖显灵把他沈浪弄来的呢?包括那道传送门的出现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所以什么可能性都有。   不过沈浪问朱慈烺的目的不是要让他感谢自己,所以继续问道:“殿下,你认为,我大明该何去何从,如何中兴?”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才回道:“尽快剿灭流寇,恢复生产;革除弊政,整顿吏治;改革变法,实行新政。”   沈浪眼前微微一亮,总结得很到位,这也是他沈浪接下来和崇祯要一起做的。   随即,沈浪问起了他的实施之法,毕竟这句话说出来不难,但是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朱慈烺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思虑太长时间,便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侃侃而谈的讲了出来。   显然也是想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中发挥出自己的一些才能。   沈浪仔细的听着,不时的提出一些疑问,甚至是设置一些难题。   朱慈烺没有显出不耐烦,尽力的回答沈浪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有些他觉得自己回答不好,或是回答不上来的,还请求沈浪给他一些时间去寻找答案。   因为沈浪带过来的书籍有很多,他只是看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沈浪对他这份钻研的精神是很赞赏的,遇到困难不要烦躁,也不要逃避,自己想办法去寻找解决之法。   当然,沈浪在他身上看到的不仅是不卑不亢,也有果决和狠辣的一面。   当沈浪问他如何处置那些已经被锦衣卫掌握罪证的贪官污吏时,他只回答了四个字:应尽杀之。   看来,这少年郎对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痛恨。   正史中他还当着李自成的面,劝李自成将那些投降的官员应该全部杀了,都是些不忠不义之辈。   现如今,他知道了这段历史,杀心更甚。   “那国丈周奎,如何处置?”沈浪直接抛出了一个难题。   沈浪本以为他会回避这个问题,或者是敷衍一番,但没想到,他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吐出一个字:“杀。”   沈浪心头微动:“挖草,这小子是个狠人,比之其父要果决多了。”   沈浪能够感受到,朱慈烺身上的一些品质是崇祯所不具备的,在不少方面,真的比崇祯更像一个帝王。   这也可以理解,崇祯从小就未受过任何的帝王教育,而且是匆匆上任。   看似勤奋,却是没有章法,政治头脑也很简单,所以导致勤奋十七年,只勤奋了个亡国之君。   反观朱慈烺就不一样,也许是崇祯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从小就精心培养,现在甚至是早朝和奏章的批阅都会让他在场。   如今,更是让他沈浪这个后世人当太子的老师,可见崇祯对太子是极其重视的。   从刚才的交谈中来看,朱慈烺不是崇祯那种疑心很重的人,也不是嘉靖那种心思深沉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因为有些话他本可以不用说出口,说出口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如此聪慧,不可能想不到。   毕竟现在的皇帝还是崇祯,若是一些问题太过敏感,影响了崇祯对他的观感,对他的未来是不利的。   何况,沈浪和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与他之间的关系远远不及其父崇祯。   “也许,这也是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单纯吧。”沈浪只能这般想着。   总之,沈浪对朱慈烺的印象还是比较不错的,是值得自己花些心思去培养一番的。   当然,他沈浪也不懂什么帝王之道,那也不是他沈浪该操心的事。   他沈浪的责任就是帮助朱慈烺开阔眼界,让他有更深远的目光去看待和规划大明的未来。   于是,沈浪直接打开了太子大礼包,朱慈烺当场惊了,因为里面并非什么神奇且贵重的物品,全是书。   数学三年级、数学四年级……数学高三。物理初二……物理高三。化学初三……化学高三。还有政治、地理。   然后就是大把的练习题。另外还有字帖、水性笔,阿拉伯数字表。   听说朱慈烺的书法水平很高,但是书法写起来太慢了,而且字也比较占空间,有必要学会用水性笔写字,所以字帖练字也是必须的。   至于阿拉伯数字,虽然早就传入进来了,但自己的筹算就能够解决问题,没有太大的需求,所以就没有引起重视。   哪怕是大明翻译了不少西方数字著作,也是将里面的阿拉伯数字翻译成汉字数字,真正掌握阿拉伯数字的大明人极少。   可是阿拉伯数字在现代已经全面普及了,所以朱慈烺想要学习现代的数字知识,阿拉伯数字必须掌握,好在这个也不难。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当当当当:人工智能学习机。   一对一人工智能家庭老师,包含大量教材版本,涵盖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知识、课程和题库。   全面检测知识点,通过少量做题就能找到弱项,针对薄弱点补充学习。   作业不会做,课本不理解,用手指出来,学习机帮你解答和讲解。   精准推送题目,节约精力和时间。   人工智能学习机,快速找到加分项,轻松解放没时间教、不会教的家长。   这玩意对现在的沈浪来说简直是神器,我自己的儿子都不会手把手的教,别人的孩子更不行,哪怕他是太子。   所以,当知道崇祯要让自己担任太子老师的时候,沈浪第一时间便精心挑选了这款学习机,让教学不再困难。   沈浪拿着学习机语重心长的道:“太子殿下,你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在我那个时代应该是高中生了。”   “我那时有一句名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你基本没有数字、物理和化学基础,落后别的同学很多,所以要加倍努力啊。”   朱慈烺顿时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我一个大明的太子,难道要和几百年后的同龄人竞争吗?这样我会很紧张的啊。   其实,沈浪让朱慈烺学习现代知识的目的,并非是让他成为学霸,能考上什么重点大学。   而是为了让他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工业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支柱。   你只有知道了蒸汽机,才能想到去发明火车。   你知道发明火车的难度,才会想到数理化的重要性。   而你亲自学习了数理化,了解了其中的一些奥秘,你才能知道这些知识的巨大作用。   你的眼界有多宽广,你才能看到多广阔的世界,这是一个优秀帝王必须具备的素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可恨的偷猪贼   自从得知建虏大败之后,之前从顺义、怀柔、密云等城出逃的百姓又陆续开始回返,崇祯也颁旨下令撤离的守军需再回各城守卫。   京师封闭月余,也有大量行商急需出城采买,互通有无。   特别是晋商八家,这次损失惨重,在京师的产业真是伤筋动骨了。   还好沈浪比较有人情味,没有向他们催交欠银,但是一些地契、房契还在沈浪手上,须尽快赎回来。   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变故,将这些家底都丢了,那他们在京师多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八家在京师的布局也会大受影响。   这可不是金银一下子能买到的。   为此,八家在京师的主事人,范永昌和田生亮等四人必须亲自回张家口一趟,向各自家主当面汇报这次京师风云变幻的详细过程。   商讨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毕竟钱财损失了还可以再赚回来,但是大清这次惨败造成的影响,他们必须得从长计议。   剩下四人以王登信为首,继续留在京师主持残局。   因为王家和沈浪联系最紧密,而且王家在八家中的影响力也足够,所以由他们留下来最为合适。   当然,留下来的几家也会派出重要心腹和范永昌他们一起随行,并带去王登信四位主事人的亲笔密信。   原本四野无人的北直隶北部,由于人员比较集中的大规模流动,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不过这样一来,势必也滋长了一些偷鸡摸狗的盗贼,甚至是拦路抢劫的劫匪。   所以范永昌等人组成的商队护卫力量非常强大,等闲之辈只能望而却步。   但是一些升斗小民,却只能结伴而行,尽量的避开一些凶险路段。   一行五个穿着破旧棉服,脸上脏兮兮,如同乞丐般的流民有些无精打采的在一片树林中穿梭。   他们一言不发,但眼珠子却不时的扫向四周。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猛的连咳几声,脚步也微微一顿,随即才继续迈步前行,后面的四人几乎是本能的抓紧了手里破旧的包裹。   在他们又走了十多丈距离之后,一阵人影晃动,居然在前方出现了十多道身影。   虽然也是衣衫褴褛,但是刀枪棍棒倒是凑齐了,人人手上都有兵器。   几人大惊,最前面的那人惊恐的道:“几位爷,俺们,俺们都是穷,穷人,身上没有一文钱,也没有值当的物什。”   “求,求,求几位爷高抬贵手,放,放俺们一回吧。”   对面为首的劫匪挥舞着那把有几个大豁口的大刀,冷冷的道:“包袱放下,把身上的棉服都脱下来,然后滚蛋。”   “否则,爷把你们几个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几人对视一眼,显得无助又惊恐,便胆颤心惊的拿着破包袱上前,似乎要亲自交到劫匪的手上。   一群劫匪露出嘲讽的笑容,很是满意这些人的识相。   可是,就在一个劫匪准备伸手接过包袱时,原本还软弱可欺的流民却是目中凶光一闪,右手飞快的从包袱中抽出。   一道银光一闪,正在伸手的劫匪便迅猛的将手收回,想要捂住脖子,因为那里已经像喷泉一般正在飙射出一道道血线。   除这人外,另外三个流民同样是飞快的从包袱中抽出一柄短刀。   如同恶狼扑食一般,瞬间冲入羊群,一刀一个将毫无准备的劫匪杀得惨叫连连。   “啊……”剩下的劫匪吓得惊恐尖叫,甚至还有几人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此刻的几个流民比他们这些劫匪还像劫匪。   他们出手狠辣,行动敏捷,一个个想要逃跑的劫匪被他们迅速追上,然后一刀斩杀,丝毫不留情面。   匪首带着剩下三人疯狂逃蹿,只见一个身影仿佛猎豹一般,飞快的绕过几棵小树,身形一闪便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四人没有任何勇气继续冲前,几乎是本能的就要向一侧逃去,却是发现那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凶神恶煞之人。   眼见逃不掉,匪首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剩下三个劫匪也连忙跪下,一起磕头求饶:“几位爷,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饶命,饶命啊。”   可是这几人没有丝毫怜悯,眼中只有对生命的漠视,仿佛只是准备杀几只鸡一般。   匪首被一刀直接捅穿胸膛,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更能看清眼前这凶恶之人的真面目。   “鞑,鞑,鞑……子。”一个吐字不清,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   这流民眉头一皱,抬起一脚直接将匪首的尸体踹飞。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抓出一条细细的辫子,摸索了一下,冷笑一声,迅速又塞进头巾中。   原来他们并非什么流民,而是建虏,此刻还在大明境内的建虏,肯定是阿济格大军被打散的溃兵。   只是没想到,他们没有直接向北而逃,反而一路向西的出现在了宣府。   四个建虏飞快的在这些尸体上搜索起来,想找些可用之物。   一会儿之后,他们迅速的回到之前一直未出手的那个微胖身影面前。   其中一人叹息道:“主子啊,这是一帮穷山贼,就找到了几枚破铜钱,还有这两个干饼。”   那微胖身影轻哼一声,看都没看这点东西,淡淡的道:“再过去就是保安州的地界了,应该不会再遇到勇卫营了。”   “不过也不要大意,尽量避开官军,免得招惹麻烦。”   “还有,在没有回到大清之前,不管在哪里,别叫我主子,叫大春。”   “是。”几人连忙应令,迅速的消失在这片树林中。   ……   “老谢,俺们这锦衣卫,就整天到处瞎晃悠啊。”   听到这话,老谢有些不乐意了,轻斥道:“我说虎子啊,你现在也是锦衣卫的人了,咋好几个月了还养不熟你呢?”   虎子就是吴二虎,当初沈浪剿匪的时候,锦衣卫将他和二瓜当成土匪的探子给绑了。   后来被高文彩看上,将他和二瓜收入进了锦衣卫中,被派遣到了这保安州进行布点。   这几个月来一直在锦衣卫中接受各种训练,没有真正的执行过什么重要任务,所以才有现在的牢骚。   只听他继续道:“俺当初就是想加入勇卫营,跟着沈大人打仗的,不然,这次俺跟着沈大人,好歹斩几个鞑子脑袋,多带劲。”   “可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根鞑子毛都看不到。”   老谢轻哼一声道:“俺们锦衣卫,是刺探消息的,满眼所看之处,侧耳所听之声,皆是消息。”   “若是刺探到重要情报,比你杀十个百倍鞑子都强。”   “可这荒山野岭,除了前面的破山村,有啥情报?”   “这保安州可是途经张家口堡的必经之地,上面的大人既然让咱们在这里布设据点,自然是有用意,听说这还是沈大人的意思。”   “咱们就是沈大人的眼睛,帮着沈大人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只要他想看哪里,咱们锦衣卫都能够随时将咱们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告诉他。”   “这样,咱们便是尽职了。”   虎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在这时,一阵吵杂的声音从前方刘家村的方向传来,还夹杂着阵阵哭声。   老谢立即使了一个眼色,带着虎子和另外两人一起走过去。   随着靠近,那悲惨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呜啊……俺的猪啊,俺的猪啊,俺可怜的猪啊,哪个杀千刀的偷俺的猪啊。”   “这可是给俺儿子取妻用的啊,就给俺留了猪头和猪屁股啊,真是没有人性哪,连猪都不如啊。”   十几个村民也是义愤填膺,大骂偷猪贼无耻,胆大包天,光天华日之下都敢来偷猪,真是欺咱们刘家村无人哪。   你偷猪就罢了,既然当场杀了,好歹给人家留点好肉啊,就留一个猪头和小半边猪屁股,真是没有一点良心。   而且,那猪头还没有猪鼻子和猪耳朵,这叫什么事,这是人干的吗?真可恨。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些偷猪贼不简单   老谢和虎子挤上前,看到有陌生人过来,一位长者有些戒备的问道:“几位是?”   老谢随手拿出一块腰牌,说道:“俺们是衙门的差役,着便装外出办案,路过此地,便过来看看出了何事?”   听到是差役,包括长者在内的村民并未露出激动之情,反而是一个个神色紧张。   毕竟差役的名声在很多普通百姓看来,和山贼流匪没什么区别。   倒是那坐在地上大哭的大娘,听到有官差来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轱辘爬起来,冲过来大叫道:   “几位官爷,俺猪被人偷了,就给俺留了猪头和猪屁股啊。”   “除夕俺都没舍得杀,就为了月后给俺儿子取妻用的。”   “如今猪没了,这可咋办啊,官爷给草民作主啊。”   老谢连忙安慰道:“大娘先别急,俺们去帮你看看。”   说罢,就在大娘的带领下前往猪圈,一帮村民也小心的跟上。   老谢也不嫌猪圈脏,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又直接跳进猪圈里面,虎子也跟了进去,另两人留在了外面查看踪迹。   “两个人。”老谢第一时间确定了偷猪贼的人数。   虎子提了提被砍下来的猪头,又拍了拍小半边猪屁股,确定的道:“这猪起码有两百八十斤。”   “这不是屠宰刀砍的,手法也不像是屠夫干的。”   “应该是用的窄刀,一刀毙命,不是一般人啊。”   虎子虽然经常对锦衣卫有些唠叨,但是他的很多能力却是很适合当锦衣卫的。   这也是老谢愿意耐心教导他的主要原因,他对虎子的一些能耐也是很信任的,所以将虎子分析出的这些信息都记在心里。   老谢随即跳出猪圈,问向村民道:“猪被杀的时候,你们没有听到叫声吗?”   所有村民都摇摇头,连大娘也摇头,并补充道:“还是隔壁的三娃看到血才发现的,俺到猪圈一看,俺的猪就剩头和屁股了。”   老谢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其他家的猪有没有被偷?”   所有村民都摇头。   虎子从猪圈中跳出来,说道:“这猪死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半个时辰左右。”   “偷猪贼就两人,每人起码要背超过一百斤的猪肉,他们应该跑不远。”   听到这话,大娘立即来了精神,随手操起一根棒子,叫道:“抓他们,抓他们,抓这该死的偷猪贼。”   一干村民也是义愤填膺,誓要抓住这偷猪贼,太嚣张,太不拿刘家村当回事了。   索性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老谢接下了这活,对虎子一点头。   虎子立即通过偷猪贼留下的蛛丝马迹开始追踪,老谢带领两个锦衣卫跟在后面,十多个村民也拿着锄头、棍棒跟上助阵。   虎子的追踪速度很快,带着众人一路来到一条小溪边,抬头向前方一看,眉头微皱。   老谢从后面走上来,疑惑的问道:“这前面就是山头了,这偷猪贼背着两百多斤肉跑山上干嘛?”   虎子挠挠脑袋,返回问村民道:“这山上可有寺庙?”   村民连忙道:“这就一座荒山,没有人,更没庙。”   “那可有祖坟?”   “没有吧,这山头风水不好,应是没人把自家的坟建这里。”   正在这时,老谢招呼道:“虎子,快过来。”   虎子连忙过去,不用老谢说什么,他便看到有些不对劲了,原来远处的山脚下突然冒起了缕缕青烟。   有人,可能就是那偷猪贼。   老谢连忙对村民道:“大家都别出声,俺们几个先去看看,你们堵着这山口就行。”   “看到有不认识的人冲出来,能拦就拦着,不能拦就放开,大家先保重好自己。”   通过短时间的相处,村民们发现这四个官差还挺好说话的,也挺负责的,现在还为他们的安全考虑,连忙应令。   安排好村民之后,老谢立即带着虎子和另两人一起小心的沿着小溪摸去。   转过小溪的一处弯口,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也没什么地方遮蔽,几人一眼就看到了山脚下那小溪边上围着一堆篝火的五人。   原来还有同伙,这是在烤肉吧,居然在半路上就忍不住开吃了。   在老谢和虎子几人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四人。   不过让人惊奇的是,那些人并不慌张,更没有起身逃跑。   虎子笑道:“他们五个人,俺们才四个,还是穿的便装,所以不怕俺们。”   老谢咧咧嘴:“既然如此,咱们会会这几个小毛贼,当练练手吧。”   说罢,几人不再隐藏形迹,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可那五人依然无动于衷的围坐在一起,不时的转动一下篝火上的烤肉,好像根本不在乎几个陌生人的靠近。   直到老谢和虎子几人靠近到不足十丈距离时,其中四人才缓缓起身,一个微胖的身影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烤肉。   四对四,双方互相靠近。   突然,身为锦衣卫的警觉让老谢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虎子也意识到有些问题。   对面四人同样如此,之前的懒散一下子变得认真了起来。   也就在这瞬间,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抽出了隐藏在腰后的短刀,然后像猎豹一般疯狂的向老谢和虎子他们扑来。   老谢几人没有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倒,反应也是非常迅速,第一时间将隐藏在腰间的短枪拔了出来。   他们的火枪都已经事先装填好了弹药,就是为了在遇到突发危机时能够快速出手,此刻只需要打开击锤就可以射击了。   四人迅速的打开击锤,然后抬枪瞄向对方。   砰砰砰砰的四声枪响,却只倒下两个,原来是老谢的一枪打偏了,倒不是他的枪法太差,距离这么近都打不中。   而是他在准备射击时,对面那人先一步掷出手中的短刀,他本能的躲避了一下,手一抖,子弹也打偏了,只打到对方的手臂上。   虎子和另外两人的三枪也只射倒了两人,主要原因是事情太过突然,无法分配好目标再射击。   各自选择目标之下,有两人同时射向了同一个人。   子弹已经射出,没时间重新装填弹药,火枪便失去了作用,老谢和虎子几人迅速拔出插在裤腿中的短刀,迎了上去。   老谢本以为四打二,对方还有一人受伤,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但没想到,一接触才发现这两人的身手很不简单,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拿下。   更糟糕的是,之前那个在篝火旁未动的那人已经起身冲了过来。   老谢脸色一变,立即沉喝道:“小古,那个受伤的家伙交给你,小光和我对付这家伙。”   “虎子啊,那跑过来的肥猪交给你。点子有些硬,应该当过兵,大家小心点。”   接到老谢的命令,几人迅速按各自目标交战在一起。   山口处,十多个村民惊疑不定的站在那里,有人还露出惊恐神色,因为刚才的枪声他们可是清楚的听到了。   “应是打起来了,偷猪贼还有火枪吗?那几个官差怕是已经没命了,俺们快逃命去吧。”   “快逃快逃。”   说罢,就有好几个村民狂奔而逃。   当然,也有胆大的,一个清瘦的村民像猿猴一般从山口一侧跑过去,借助一些枯草隐藏自己的形迹。   没有多久,他返回来大声叫道:“官差和偷猪贼打起来了,咱们快来帮忙啊。”   听说官差没死,并且和偷猪贼打了起来,几个胆大的村民连忙拿起手中的家伙什儿冲了出去。   之前逃跑的村民,也有两人返回了,身为当事人的大娘更是毫无畏惧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敲得脑瓜子嗡嗡的吧   看到七八个村民喊叫着冲过来,那个未受伤的偷猪贼惊叫一声:“大春,快逃。”   听到这句话,原本和虎子纠缠不清的那个胖子,连忙一个虚晃,避开虎子后就毫不犹豫的向荒山的方向跑去。   但他的速度怎能比得上爆发力极强的虎子,几下子就被拉近了距离。   虎子直接一个猛虎扑食扑向那胖子的后背,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手中的短刀也脱手而出。   不过这胖子的身手也不差,顺势一滚,反手抓住虎子的手臂狠狠的砸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虎子吃痛之下,手中的短刀也被砸落。   虎子顾不得去捡刀,直接又是一扑,两人便在地上疯狂的扭打在了一起。   老谢那边,冲上来的村民迅速将两个偷猪贼围住。   老谢怕村民出现伤亡,便让他们配合小古去对付那个受伤的,那家伙因为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这家伙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   村民不时的上去敲一棍子就退开,小古抓住机会直接一刀削中他的右腿,一下子将其放倒,再一腿踢飞他手中的刀。   村民一捅而上,痛殴偷猪贼,棍棒扁担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没有多久,那受伤的偷猪贼眼见着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小古立即过来支援老谢两人,三人终于取得绝对上风,打得这个偷猪贼连连招架。   另一边,虎子和那胖子偷猪贼完全滚到了一起,两个去支援的村民几次想帮忙,却下不去手。   因为生怕帮了倒忙,打错了人。   这时,腿脚慢一些的大娘终于跟上来了,她扫了一眼,发现那边自己根本插不上手,便直接跑到虎子这里来了。   她举着棒子,死死的盯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两人,突然猛的一挥手,一棒子狠狠的敲了下去。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正是那个微胖偷猪贼发出的。   “大娘好棒法。”虎子忍不住夸赞一声,同时趁这家伙吃痛的时候,一把死死的箍住他。   然后急急出声道:“大娘,快帮俺敲他。”   不用虎子提醒,大娘也知道抓住机会,迅速的又一棒子下去,再次敲在了那胖子的脑袋上。   “嗷……”又是一声更响亮的杀猪般的惨叫。   大娘得势不饶人,一棒一棒的敲下去,口中还不停的念叨:“让你偷俺猪,让你偷俺猪,打死你,打死你。”   突然,胖子头上戴着的帽子和头巾被连续的敲击给敲掉了,顿时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和后脑勺处的一根小辫子。   场面一度静止了一下,旁边两个村民反应过来之后,惊叫一声:“鞑子啊,是鞑子啊,偷猪贼是鞑子啊,快逃啊。”   随即一溜烟的逃走了,什么也顾不上了。   “娘的,居然是鞑子,俺怎么说这般难缠。”   虽然如此嘀咕,但虎子还是死死的不松手。   可是让他惊奇的是,那大娘居然没被吓跑,只是停顿了一下,又是一棒子敲下来。   梆的一声,虎子都能够清晰的听到棒子砸在那光溜溜的脑袋上,发出完全不一样的声响。   “嗷……”没了帽子和头巾的保护,棒子砸在脑袋上更痛了。   大娘可管不了那么多,她是带着巨大怨气来的。   于是连连挥击,每次都精准的砸在那光溜溜的脑袋上,没有误伤虎子一次。   虎子眼见着那光溜溜的脑袋上鼓起一个个包,变得凹凸不平。   胖子一边惨叫,一边努力的想挣脱开虎子的束缚,却是发现这人的蛮力真大,根本挣不开。   他更躲不掉这老太婆一下下的敲击,现在整个脑瓜子都是嗡嗡直响。   “别砸了,别砸了,别再砸了……”他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但是大娘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敲。   他这才想到自己说的是满洲语,这老太婆肯定听不懂,他都快哭出来了,这样敲下去,自己脑袋迟早要开瓢啊。   “快来人哪,快来人哪,投降了,投降了……”   可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他,只听到一声声梆梆梆的敲击声。   直到老谢三人解决对手后冲过来支援,大娘才停止敲击,因为她也敲累了。   老谢三人直接呆愣当场,因为此刻这最后一个偷猪贼,真是梨花带雨,鼻涕横流,还顶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脑袋。   因为正常的光头是光溜溜的,这家伙的脑袋却是高低起伏,凹凸不平啊,那真是满头包啊,好不凄惨。   稍稍的同情了一下这偷猪贼,老谢三人立即将他捆绑了起来,而这偷猪贼仿佛是被解脱,神情中还有些感激,没有丝毫抵抗。   从刚才另外几人的举动上来看,这家伙说不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鞑子官。   顺手抓几个偷猪贼就能碰上鞑子,算是一不溜神捡了个便宜,可不能直接一刀宰了,得带回去。   并不是所有村民都被吓跑了,还有几个胆大的留了下来。   此刻见到战斗结束,还抓了一个活的,立即有村民上前帮忙。   他们本就带来了棍棒、扁担之类的,先将这家伙两手两脚绑住,然后再用一根粗棒子从他的两手和两腿之间穿过去。   “起……”一起大喝,两个村民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估摸一算,这家伙怕是有一百四十斤左右,此时这个姿势,真是很像抬猪了。   他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想挣扎嚎叫,但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一辈子都没有受到今天这般屈辱,心中的悲愤无以复加。   被倒吊着,没有一会儿就没有力气了,叫不出声,只能任由村民抬着走。   老谢暗中用无线电将这里的情况向上报告了一下,然后和虎子几人收拾了一下现场。   随即,四人抬着两具尸体,另外再组织两个村民将另一具尸体也抬走。   还有那两百多斤猪肉,不用老谢帮忙,村民便自发的上前帮忙再背回去。   至于已经烤熟的几块,只能分着吃了。   这些偷猪贼真是既可恨,又可怜。   费心费力的偷了猪,背了那么远,刚烤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解馋,就被一锅端了。   大娘还算满意,猪肉大部分都追回来了,损失不大,完全可以接受。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往回赶,村民们现在对老谢和虎子几人非常敬畏,对官差的观感也大大的改善了。   老谢没让村民直接抬到保安州州府,在半路上就有一个百户带着十来人来接应了。   老谢散了一些银钱,村民们千恩万谢,没想到帮这几个差爷做了这点事,居然还有银子拿,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百户二话不说,立即带人将俘虏和尸体带到一处锦衣卫的秘密据点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救,还是不救?   锦衣卫的秘密据点中,简单的审讯了下那个俘虏后,发现那家伙真的只会满洲语。   交流都交流不了,审讯工作自然没办法进行下去。   老谢主动向百户检讨了自己的责任:“唉,也怪我,最后那个没把握好,不然就可以抓个会说汉话的活口了,应该就可以审出这些人的身份。”   百户笑着拍拍老谢的肩膀,宽慰道:“这些狗崽子很凶悍,哪敢留手,一不溜神咱自己的小命就得交代在他们手上。”   老谢没再想这件事情,有些狐疑的道:“张大人,这几个建虏怎的就跑到咱保安州的地界了呢?难道是迷了方向?”   “可这也不对啊,他们中有会说汉话的,而且很地道,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不会弄错的。”   张百户点点头,突然心头一动,说道:“这鞑子,有没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老谢一怔,随即说道:“这怕是不大可能吧,大人物身边不应该就这几人啊。”   “再说,这鞑子黑不溜秋的,一副穷酸样,没有哪点像大人物啊。”   张百户不甚在意的道:“上头不是让所有据点的锦衣卫多留意吗?还下发了那些鞑子大人物的体态样貌,以防真逮到了大鱼没认出来。”   说罢,张百户立即让人把那份记录的资料拿过来。   阿济格特征:身形魁梧、一脸麻子,眼神凶厉,额头一左一右有两处受伤。   阿巴泰特征:身形见胖,皮肤黝黑,高若五尺五(一尺若31.1厘米),重若一百七十斤。   拜音图特征:大门牙,左脸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胸口和右边屁股上各有一颗大黑痣。   ……   张百户和老谢几人立即拿着这些资料开始对照,然后一个个排除。   “这家伙身形和魁梧沾不上边,脸上也没有麻子,额头上更没有受伤。”   “而且,他们偷猪的时候,猪头都没要,应该不是阿济格了。”   老谢首先将阿济格排除了,张百户也很是赞同。   随即道:“这崽子倒是有些偏胖,也很黑,高也相差不多,但和阿巴泰比还是差远了,恐怕连一百四十斤都不到吧。”   “哎,也不是阿巴泰。”   “去看看那家伙的门牙,还有胸口和右边屁股……”   “这情报是谁搞来的,咋连屁股上有个痣都弄得这明白了呢?是真有其事,还是随便写的?”   不过,还是有人立即前去查看,但没多久就回来了,无奈的摇摇头:   “这家伙身上最白的怕也是这屁股,但是没有大黑痣,胸口倒是有两个芝麻粒大的,也对不上。”   几人又一一对照资料上的其他人,发现都不是。   看来不是什么大鱼,众人失望了一会儿,随即也想开了。   勇卫营那么多人到处追都没捞到几条大鱼,这里哪那么容易碰到,捡到几条小鱼已经不错了。   而偷猪事件发生仅仅几天之后,就迅速的在保安州地界传开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有好几个鞑子居然跑到咱们保安州来了,专门来偷猪。”   “啥?专门来偷猪?为啥?咱保安州的猪有啥不一样吗?”   “再说,鞑子不都直接抢吗?还偷啥?”   “啥啥啥?你就知道啥啥啥,不动动脑子。如今可不比以往了,鞑子都被勇卫营打成那狗样,还敢抢?屎都给他打出来。”   “至于猪是不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咱不知道,但咱保安猪的脑子铁定要好使一些。”   “那鞑子最大,最大的官不是喜欢生吃猪脑吗?肯定知道咱保安州的猪,脑子要灵光一些,这才派人来咱们这偷猪,不然这说不通啊。”   不少人听了之后,微一思索,便认可的点点头。   有人忍不住的插话道:“啥好几个,俺听说是一群,至少好几十个呢。”   “你想想,那鞑子叫那阿啥的可是王爷,手底下十万人嘞,虽然比咱们的勇卫营打惨了,但也不会只派几个人,几个人偷的猪脑够他吃吗?”   “嗯,有道理,有道理……”   一群游手好闲的人深以为然。   就这样,关于鞑子偷猪的事情迅速在保安州传播开来,各种版本。   有的说是几个人,有的说几十几百,有的说只偷了一头猪,有的说好多头,有的还说只挖猪脑,其他的都不要。   恰逢此时,晋商八家的联合商队抵达了保安州,这个消息自然迅速的传进了范永昌的耳中。   范永昌心头一动,对情报极为敏感的他顿时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简单的和另外三家的田生亮、梁嘉朋以及黄云财商量了一下,四人迅速决定让整支商队在保安州多作休整一番。   然后派出几个心腹去收集相关消息,想理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基本上是围绕着沈浪和勇卫营服务的,沈浪在哪里,他一般就会在哪里。   这段时间,他便身处京师汇总锦衣卫探子从各方收集来的情报,然后再将这些情报让人抄录一份送到宫中,直接交到沈浪或者王承恩手中。   当然,有什么紧急情况,沈浪和王承恩也会第一时间向崇祯汇报。   晋商八家组成的商队回张家口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过锦衣卫,从一出京师就被李若琏派出锦衣卫的精锐力量盯着,他们整个行进过程也被锦衣卫牢牢掌握着。   在抵达保安州不久,暗中的探子便发现商队这次途径保安州与之前的途径地有所不同。   之前一般是稍作休整或是采买一些物资,但这次却有几人在鬼鬼祟祟的向人打听着什么。   为了掌握相关情况,他们第一时间通过暗语和保安州的锦衣卫联系上。   在保安州锦衣卫的帮助和配合下,他们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了,居然是在仔细打听前几天发生在保安州的偷猪事件。   他们打听这个干什么?是谁在打听?这个反常的举动立即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和重视,于是继续密切监视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是夜,范永昌和田生亮四人在保安州州府的一个客栈住下,并一起在范永昌的客房中会面了。   而下午听到的消息,他们也大概打听清楚了,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是夸大其词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满洲人出现在了保安州,因为他们中有的只会说满洲话。   另外,除了被杀的,还有被活捉的。   “范兄,你以为,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保安州?”田生亮首先问道。   范永昌神色有些凝重的道:“应该不是迷路导致,他们中有人会说汉话,而且说得很好。我猜测,很大的可能是他们想前往张家口,然后……”   田生亮几人也不傻,都是搞情报的,脑子精明着呢。   黄云财接话道:“然后联系上咱们,通过咱们的路子将他们送出去。这样谁都不会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很安全。”   范永昌几人都连连点头。   田生亮插话道:“可也不是谁都能跟咱们接上头的,知道咱们跟大清暗中有来往的人,在大清知道的人也不多。”   “如果放到这次入寇大明的人中,那范围就更小了。”   话说到这里,如果分析得没错的话,这几个人中,有人在大清的地位可不低,可能就是阿济格、阿巴泰等几人中的一个了。   范永昌适时的出声问道:“诸位,我等该如何?”   他这个问题的潜在意思是,是想办法搞清楚之后去营救?还是装着不知道?   几人都沉默下来,显然是在分析利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开方便之门   客栈楼下的一间客房中,也有着五人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是张百户。   不过他在这里并不起眼,因为这次主事的是一个千户,还有一个副千户,其余三个包括他在内都是百户。   但是张百户占着东道主的便利,对保安州更加了解,他首先汇报道:“千户大人,咱们有两人是这里的伙计,要不我让他们去打探打探?”   宋千户连忙抬手制止,说道:“先不急,免得打草惊蛇,现在基本确认应该是范永昌他们几个在打探这件事情。”   “看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咱们再见招拆招。”   几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宋千户随即召集几人一起分析范永昌他们为何要打探这个和他们根本不相关的消息。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能够尽快猜出他们的目的,就可以提前一步布置而占据主动。   此刻,正在商讨这件事情的还有沈浪、李若琏、高文彩三人。   因为宋千户也是第一时间将他们发现的不同寻常向京师方面汇报了,现在沈浪和李若琏几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无利不起早,莫不是范永昌几人感觉这几个鞑子有什么问题不成?”   因为知道晋商八家与建虏有很深的勾结,所以沈浪只能往这个方向去猜想。   李若琏也认可的点点头:“很有可能。”   “但是我仔细查过他们上报上来的情报,那五个鞑子的身形样貌,和阿济格、阿巴泰等几个重要人物都对不上。”   “范永昌应该不会对几个无关紧要的鞑子感兴趣吧。”   沈浪站起来笑道:“现在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瞎猜,范永昌几人也只是打听打听消息,若他们没有下一步举动,咱们还是不要急着打草惊蛇。”   “看明天吧,如果他们明天迅速离开了保安州,说明他们可能只是打探消息,想确认一下被抓之人是否是什么重要人物。”   “若明天还是呆在保安州不走,那可能就有问题了,他们应该会有下一步举动,到时咱们再见招拆招。”   李若琏和高文彩皆是认真的点头。   翌日,商队并未急着离开,宋千户他们发现范永昌的人开始有了新一步动作,居然开始想方设法的打听那被抓的建虏被关在了哪里。   “有意思,有意思。”   这个信号已经很明显了,这晋商是不是暗中与建虏有勾结啊。   因为沈浪并没有让这个消息被多少人知道,所以宋千户等人并不清楚晋商和建虏有勾连的事。   毕竟这是一个大秘密,而晋商八家在京师的布局又很深厚,知道的人多了,泄漏的风险就大了,一旦引起他们警觉就麻烦了。   可现在,那个鞑子俘虏被关在锦衣卫的秘密据点,如果锦衣卫的人不透露,这些人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打探出来。   事关重大,宋千户不敢私自作主,连忙第一时间将消息向京师汇报。   “他们打听关押之地,应该是想确认那人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顺他们的意好了。”   “很可能范永昌那几人中的一个还会亲自去确认一下,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顺便也让他们帮咱们认认人。”   沈浪也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开始往保安州这个不显眼的地方投入更多的精力,看这件事情究竟如何发展。   不过,他还是让保安州那边稍微压了一点时间,然后第一时间从京师中派出几人乘快马前往保安州。   保安州距离京师两百多里,顶多两天就可抵达。   在这几人抵达之后,就可以让范永昌他们达成目的了。   首先张百户直接将人交给了保安州知州,让他派人好生看管。   知州不敢怠慢,若是放在一年前,一个锦衣卫百户还不放在他眼里。   毕竟那时的锦衣卫基本只在京师有一点影响力,到了地方,被人偷摸干掉都没地方说理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通过这次建虏入寇这一战,锦衣卫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增加影响力的同时,开始秘密的往各州府渗透。   这段时间,锦衣卫在京师的实力没有显著的提升,但是在地方,特别是在北直隶各州府,已经慢慢的有了之前锦衣卫的威名了。   听说延庆州的知州,正是因为没有分清形势,甚至还想将自己管辖境内的锦衣卫清除出去。   结果半月不到就被下狱,脑袋随即搬家了,在这万物复苏之际,坟头草已经长出了新芽。   有了前车之鉴,知州哪还敢怠慢,连忙将人收押,并派人好生看管。   张百户暗中一番运作,让看管这个犯人的活儿落到了自己安插在州衙监牢中的一个差拨手上。   差拨虽然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吏,但也是狱卒中的一个头目,手上有点权利。   将这些事情安排好了之后,锦衣卫就不再去干涉了,任由其自主发展。   有钱好办事,大把的银钱开路,范永昌迅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然后几人又坐下来商讨。   “人被关在了州衙的大牢里,买通狱卒进入探视不难,但是需我等其中一人亲自去辨认才行。”   田生亮几人微点了下头,因为只有他们几人认识那些大人物,其他人胜任不了。   还不等几人商量派谁前去,范永昌直接道:“田兄,要不你辛苦跑一趟吧。”   田生亮微微一怔,要是让他选,他肯定不愿意去的,但是也没有太好的理由推脱,毕竟也不是多难多危险的事。   于是,他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是夜戌时,田生亮特意打扮了一下,将自己的面部蒙了起来,然后才跟着一个心腹家丁一起出门了,周围还有一些心腹在暗中保护。   家丁打着灯笼,一直将他带到一处街角。   没有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虽然猜出来人是谁,但家丁还是戒备起来。   待那人靠近之后,他用灯笼照清楚了对方的面容,正是州衙大牢里他联系上的那名差拨。   只要好处给到位,可以安排进去探视那些不允许被探监的要犯和死囚。   这种事情很常见,所以田生亮他们都没有将探监当成多难的一件事。   差拨也确认了下那家丁的身份,没有多打探那蒙面人的来历,他懂得规矩。   心安理得的收了家丁递过来的一个银锭之后,便直接带着他们向州衙的大牢走去。   在大牢外面,还有人策应,是差拨的几个手下,看来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很是得心应手。   他亲自将两个客官带进牢房之后,便让几个手下在外面看着。   大牢里的灯火很昏暗,刚一进入就有一股难闻的气息直冲鼻腔。   田生亮有些不适应,毕竟他这种身份,基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连忙催促道:“还请尽快带路。”   差拨连忙客气的道:“两位爷别急,跟我来。”   田生亮不再多言,带着家丁一声不吭的跟上。   死牢在最深处,要穿过一片昏暗的长廊,两边的监牢中还不时的传出囚犯各种怪异的声音。   田生亮忍着强烈的不适,一直跟着差拨来到了关押那建虏俘虏的死牢处。   差拨一指牢里面缩在一堆杂草中的那个身影,说道:“就是他。”   田生亮从家丁手中接过灯笼,然后立即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那家丁意会,连忙对差拨道:“周兄,让我家老爷单独看看吧,咱们先不打扰了。”   差拨微微一愣,疑惑的道:“你们不是说只看一眼认认人吗?辨认一下是不是你们家被建虏掳走的那个什么亲戚,就瞅一眼的事,为何……”   差拨的话还未说完,家丁便直接掏出一个小银锭塞进他的手里。   差拨的话音立即收住,非常熟练的将银锭收入囊中,不再多言,半推半就的被家丁连拉带拽的带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各方算计   田生亮静静的等着两人走远,在确认周围没有不相干的人之后。   他连忙蹲下身子,用满洲语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其实在牢里的那人,在刚才几人到来的时候便知道了,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此时听到有人对自己说满洲语,顿时一轱辘爬起,然后飞快的冲了过来。   田生亮被吓了一跳,本能的退开一些,好在有栏杆挡着,那人也冲不出来。   “你是谁?”牢内那人没有急着表露自己的身份,反而问道。   田生亮没有回答,而是将灯笼举过去了一点,想直接辨认。   因为他在没有确认对方身份之前,也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身份。   牢内那人显然也有这种担忧,也退后了一些,但是田生亮还是看到了他的面容,心头巨震,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深吸几口气又连忙呼出来,压下心中的悸动,小声的问道:“可是饶余郡王?”   牢内那人也是心头一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急切的问道:“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因为外面的人蒙着面,他根本无法辨认。   田生亮知道,自己若是不表露身份,饶余郡王是不敢承认的。   于是,连忙扯下蒙面的黑布,轻声道:“我是张家口晋商田家家主田生兰的弟弟田生亮啊。”   说罢,还特意走上前,并用灯笼照亮自己的脸,好让对方看清楚。   看清楚田生亮的面容之后,牢内的那人顿时激动不已,但他也是沉得住气,尽量平和的道:“我是饶余郡王阿巴泰,田兄,没想到是在这种境况下相见。”   田生亮心头狂震,原来真是阿巴泰,双方算是互相确认了身份。   田生亮不敢耽搁,连忙问起阿巴泰为何要来保安州,又是为何会被抓住。   阿巴泰没有隐瞒,将他们来保安州的目的和被抓的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并反问田生亮是如何知道自己被抓的。   田生亮也没有隐瞒,将他们如何确认的过程也简单的讲述了一下。   阿巴泰忍不住赞叹的道:“田兄,范兄几位果然聪慧,乃大才也,若在大清,必得以重用。”   田生亮连称不敢。   阿巴泰这才表露心迹的道:“田兄,只要你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大清绝不会亏待你们田家的。”   “若是见死不救,我的身份迟早会暴露,我若身死明国,大清颜面尽失,必会降罪。”   “我是被锦衣卫抓住的,你们在保安州停留的事情不算隐密,到时候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若是再传到大清,可能就会把我身死的罪责怪到你们头上了。”   可以说,阿巴泰这些话,一方面是请求加激励,另一方面又是在威胁了。   田生亮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此刻也不敢表露出来。   他们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进一步打探消息,本身就是有所考虑的。   已经做好了若是重要人物,就展开救援的准备。   因为一旦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肯定会得到不少好处,他们这些连国家都能出卖的商人,没有利益哪会轻易涉险。   可若是有了足够的利益,再大的风险也敢去尝试。   不然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装着不知道,直接离开便是。   可若是确认了目标,又不施救,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阿巴泰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投向大明,然后把他们八家卖了怎么办?   田生亮连忙安抚道:“饶余郡王别急,我回去之后就和范兄几人尽快想办法,然后尽一切所能把你救出来。”   阿巴泰闻言大喜,难掩激动的道:“好好好,救命之恩,我必永记于心。还请田兄,范兄几位多多费心了。”   田生亮连忙道:“应当的,应当的。此地我不宜久留,饶余郡王还请耐心等待,我等定会想好办法营救。”   “好好好。”阿巴泰又多次强调他们务必要全力以赴。   田生亮连连应允,这才告辞离去。   范永昌等人都没有休息,也无法安睡,都在耐心的等待着田生亮的消息,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田生亮也急切的想要把自己获知的一切告诉几人,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他一人可担当不起。   于是,田生亮回来与范永昌三人会面之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然后才端起一杯茶水,一口灌下去。   果然如先前所料,真的是一个有分量的大人物,大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儿子,正蓝旗小旗主,此次征明大军的副将,饶余郡王阿巴泰。   而且,这阿巴泰真是打着他们晋商八家的主意,想乔装进入张家口后联系上他们,然后通过他们的掩护回到大清。   原本一路上还算顺利,即便遇到一些小麻烦他们也都轻松解决了。   可是到保安州就放松了点警惕,为了改善一下膳食,居然想着去偷猪,也就这一下直接栽了。   黄云财忍不住嗤笑一声:“堂堂郡王,竟然落得这步田地去偷猪,若是不闹这一出,到了张家口咱们还不让他吃个够。”   “如今倒好,落到别人手里,得给咱们带来多少麻烦。”   范永昌轻咳一声,还是为阿巴泰说了两句公道话:“黄兄,话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若是咱们被逼到这步田地,恐怕更加不如。”   田生亮也赞同的道:“正是如此,饶余郡王应是吃了不少苦,怕是瘦了好几十斤,都有些瘦脱相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也是饶余郡王时运不好,居然遇到了锦衣卫,不然,哪怕是几十个官差也抓不到他。”   “可这锦衣卫怎的跑保安州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忧的道:“咱们在保安州停留几天了,会不会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要是再仔细的查一查咱们的行踪,查到我去牢里见了人,那就麻烦了。”   范永昌连忙宽慰道:“田兄多虑了,锦衣卫也才最近半年有所改善。”   “虽然精心训练了一些人出来,但是数量并不多,如今大部分都在配合勇卫营继续清剿散落的溃军,能派到保安州的能有多少?”   “可能连十个都不到,说不定就饶余郡王见到的四个。”   听到范永昌如此一说,田生亮微一思索也点了点头,稍稍安心了些。   其实,这是阿巴泰耍了个心眼,他知道的锦衣卫绝对不止四个,他只是被四个锦衣卫和一帮刁民打败了而已。   后面有人过来接应,虽然他阿巴泰的脑袋被蒙住了,但是他不傻,瞬间猜测这些人肯定也是锦衣卫,人数粗略的估算应该有十人左右。   而且,仅仅为了带回去一个俘虏和三具尸体,锦衣卫不太可能全部出动。   所以在保安州的锦衣卫数量,保守估计,只多不少,几十人应该是有的。   不过,他没有将这些发现的信息告诉田生亮。   他之所以隐瞒了这点,是担心自己将锦衣卫的力量说得太强了,这些人害怕而不敢施救,那样就麻烦了。   显然他对这些叛国贼也没有那般信任,暗中也是防着一手。   但是他又担心这些人会轻敌,所以暗中提醒了好几次。   让田生亮尽可能的派出更多的精锐力量,不能再小瞧明国朝廷和明军,大清这次出征失败就是最大的教训。   所以,你们想要救我阿巴泰,可不能小家子气,要全力以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有了这般提醒,相信范永昌他们也不敢不出全力。   不然,即便将人救出来,也会给被救之人一种不被足够重视的感觉。   其实对沈浪来说,阿巴泰暴不暴露锦衣卫的信息都一样。   因为他在决定让范永昌等人去辨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保安州锦衣卫实力被揭露的准备。   不过,无所谓。   只要那些人认出了被抓的是重要人物,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如今,他们还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就想办法营救,再想直接走是行不通的。   否则,见死不救,被抓那人一气之下将他们与满清勾结的秘密全部吐露出来,那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所以,他们不可能那么傻的做出一走了之的选择。   至于可选的两条路,杀人灭口的选项首先被排除了,风险太大。   一旦计划不成或是泄漏,可是将大明和大清两边全部得罪了,那是取死之道。   所以只有救人一项符合在坐所有人的利益,田生亮直接问道:“我等如何把饶余郡王救出来?”   “先不说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这样一个人被劫走或是失踪,很容易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再怀疑到咱们头上就很麻烦了。”   范永昌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所以咱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既可以把人救出来,又能撇清与咱们的关系。”   “而且,这件事情不能拖太久,趁锦衣卫还没有识破饶余郡王的身份,尽快动手,否则夜长梦多。”   几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个偷猪贼的悔恨   翌日清晨,差拨又带着几人出现在了阿巴泰的牢房外面。   阿巴泰心头一喜,还以为仅仅一个晚上,范永昌他们就想到了办法把自己救出去。   却是没想到,那几人只是在外面看了一阵,并叽哩呱啦的议论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就直接离开了,莫名其妙。   阿巴泰只能又缩回草堆中,继续等待的同时,自己也在思索如何保命,可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手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本还在保安州停留的晋商商队,却是突然开拔,直接启程了。   这一举动也让锦衣卫大失所望,宋千户叹息一声:“看来抓到的那个,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了。”   正因如此,所以那些人才不在乎,直接走人了。   宋千户的任务是盯住商队,所以商队离开,他也只能率领麾下暗中跟上,同时将商队离开的消息通过无线电向京师汇报。   保安州州府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真的就这样直接走了?”沈浪有些疑惑。   按理说,范永昌几人既然决定去确认一下,说明心中肯定是有一定猜想的。   不然的话,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去犯险。   李若琏老谋深算,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可能是故布疑阵,他们就算要救,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施救,肯定会先想办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所以他们现在离开,也不能完全说明他们就是放弃了。”   沈浪认真的点点头,非常认可这种说法。   如果换作自己,行动之前也会想办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毕竟自己在犯罪现场呆过,而且行踪也很可疑。   如果犯人被劫,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所以不但要想办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还要尽可能的找到替罪羊,祸水东引,这样才能完美的脱罪。   心中有了这般认定,沈浪直接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保安州那边,先让人把那俘虏再秘密转移到锦衣卫手里去,牢里换个人去假扮一下就行。”   “同时预备好一支力量,一旦真有什么变故,也能够及时应对。”   李若琏又补充了几条意见,便迅速的将命令下达下去。   当然,究竟是他沈浪想多了,还是真有什么大秘密,只待电讯司的几人从保安州回来便一切知晓。   须不知,在范永昌他们前一步,就有人装扮成那差拨的手下进入过那死牢。   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将那俘虏迷晕了一次,给他拍了照,还在现场留下了点东西。   今天早上,他们又悄无声息的将现场留下的小玩意儿给带了出来。   现在他们就在往回赶的途中,只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就真相大白了。   如果东西还没回来,那些人就已经动手了,也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出现。   电讯司的几个小太监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从阜成门回到京师,然后第一时间回到宫中向王承恩禀报。   而王承恩又第一时间找来沈浪,将一部手机和一个小盒子交到他手中。   这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型录音器,沈浪让王承恩按之前那样伪装一下,然后让电译司的人将里面的录音内容抄录下来。   不用想,他们肯定用的满洲语,但沈浪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电讯司里早就培养了懂满洲语的人才。   沈浪解开手机,找到相册,里面有着前两天拍摄的几张照片,正是保安州锦衣卫抓到的那个俘虏。   沈浪立即进到乾清宫,这里有一块他能及时办公的地方。   他打开电脑和打印机,将几张照片上传到电脑上后,再用A4纸通过打印机打印出来,对外宣称是画像即可。   沈浪找来李若琏,然后将这几张画像交给他,告诉他这个人正是保安州抓到的那个,让他亲自去问问务达海,这人是谁?   李若琏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去找务达海。   此时的务达海被安排在大时雍坊的一个闲适四合院中居住,除了不能出院外,一切享用应有尽有,还有人照顾,算是被软禁。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相比于身死的英俄尔岱、图赖等人,以及还在逃窜的阿济格、阿巴泰等人,算是日子过得最好的了。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似乎也认命了,不哭不闹,也不寻死觅活,过一天是一天。   正在他慵懒的喝着美酒时,一行人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毕竟他又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有身份的人来拜访,管家会直接放行,无须通报。   为首的正是李若琏,锦衣卫指挥使,务达海自然认得,不过他并未起身迎接,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喝他的酒,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傲气”。   李若琏挥退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直接走到桌前,将几张纸递过去,问道:“可认得此人?”   旁边一个懂满洲语的立即将李若琏的话翻译过去。   通过打印机直接打印出来的照片,和真人无疑,认不认得务达海扫一眼便知。   所以,他根本不用接过来,也没想过隐瞒,直接回答道:“阿巴泰。”   听到这个名字,李若琏心头一震,真的是条大鱼,还是阿巴泰。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再次确认道:“你可不要认错了,或故意诓骗我们,不然你这悠闲的日子恐怕就过不成了。”   务达海放下酒杯,轻笑道:“李大人,认识阿巴泰的人多的是,你们抓了那么多俘虏,随便找几个人确认一下即可,我何须拿这个诓骗。”   李若琏笑道:“看来你是明白人,明白人,才活得久。”   务达海没有接这句话,只是随意的问道:“李大人突然让我认这张画像,难道是阿巴泰已经落到你们手上了?”   李若琏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在这里多呆,又迅速带人离去。   院中,又只剩下务达海独自一人,他默默的放下酒杯,遥望东北方向,久久无语。   李若琏虽然相信务达海应该不会说谎,但为了更加确定,他还是去问了几个俘虏,认识的都确认是阿巴泰,那就没有问题了。   随即,他迅速到宫里将情况告诉给了沈浪。   其实,这个时候沈浪已经知道是阿巴泰了,因为录音内容已经出来了。   李若琏带来的消息,不过是进一步确认了而已。   沈浪不由感慨的道:“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咱们还得谢谢范永昌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搞这一出,咱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李若琏深以为然,难得的露出笑意,还真得谢谢那几个自以为是的人。   毕竟这段时间抓的建虏俘虏太多了,哪顾得上保安州的那几人。   要不是范永昌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己方这些人根本注意不到保安州。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一些计划也可以开始启动了。   沈浪不再耽搁,先把人弄到京师来再说,为了保证途中安全,直接调勇卫营去押送。   毕竟,阿巴泰这个人太重要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比阿济格更重要。   因为这家伙在去年上半年的入寇中,纵横千里,给大明带来了沉重的伤害,是建虏历次入寇之最。   所以,大明对此人的痛恨,不知比阿济格深重几何。   至于阿济格,他是来送人头的,为什么要恨他,他那么可爱。   崇祯在得知活捉阿巴泰之后,差点激动得一蹦而起。   去年上半年阿巴泰的入寇,简直是对他崇祯,对整个大明的反复羞辱,心中的那口气啊,到今天还未消解。   在勇卫营连续大胜,甚至最后一战击溃建虏大军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击毙或者活捉此人,但也知道这很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今天会峰回路转。   这阿巴泰居然真的没能逃出大明,还被锦衣卫给活捉了。   崇祯看过一个很搞笑的小品,此刻他脑海中迅速的蹦出其中的一句台词: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大姐替我出的这口气啊!   但是,身为皇帝还是要保持沉稳,所以千言万语汇集成几个单调的词:“快哉!快哉!快哉!”   在得知沈浪已经开始在安排人将阿巴泰秘密押回,甚至是抽出一个司的勇卫营去押送,崇祯简直不要太满意。   用沈卿那个时代的词来形容,怎么说来着?   靠谱,对,靠谱,太靠谱了,根本不需要人去操心。   相比于崇祯的兴高采烈,阿巴泰的心哪,那是拔凉拔凉的。   因为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挪窝了,不在之前那个牢房里了。   他不知道范永昌等人知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是不知道,还行动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傻子也知道他这个原本不被注意的俘虏有问题了。   我的额娘嘞,我的亲额娘嘞,你这是成心整老子啊,不就偷头猪吗?就把老子往死里整啊。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老子再也不偷猪了啊,也不吃猪肉了,老子把猪当成祖宗供起来行了吧。   一个偷猪贼的悔恨,在此刻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劫狱   已经知道抓获的是阿巴泰,沈浪确定范永昌他们必然施救,商队离开保安州不过是人为制造的假象。   暗中肯定有精锐力量留下,周密计划,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进行武力营救。   因为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毕竟这可是鞑子,而且是锦衣卫的战利品。   什么挖地道、花钱用其他死囚代替等手段都行不通,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运作,唯有劫狱,速度最快。   沈浪和李若琏分析得没错,范永昌他们就是这般选择的。   不但暗中留下了三十多个可以信任的手下,而且还派人去联络在京师的建虏探子,寻求支援。   这样一来,在事成之后就可以将责任推到那些建虏探子的头上,那些人也不会介意。   而他们也可以让自己完美脱身,两全其美。   趁着京师的援军还未抵达,范永昌他们留下的人开始收集各种信息。   并根据这些信息制定计划和撤离的路线,只待援军一到就可以迅速行动。   他们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密,须不知锦衣卫在李若琏的命令下,早已经加强了注意,并加派力量死死的盯着他们。   但是锦衣卫没有多加干涉,任由他们施为,毕竟对方看起来是在暗,那是对于州府来说的。   对锦衣卫来说,自己才是在暗,对方反而是在明。   而且局已经暗中设下,死牢里的人已经被迷晕并转移走了,躺在里面的那个是自己人。   光是做到这一步,己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完全占据了主动。   这天傍晚,差拨带着几个手下在一家酒楼大吃大喝起来。   前几天他们可是赚了一笔不菲的外快,得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酒菜点上之后,差拨从腰间扯下酒囊递给伙计说道:“把老子这酒囊灌满,账等会儿算一起。”   “好嘞。”伙计高兴的接过酒囊到后堂去装酒。   不过,他独自一人来到后堂之后,迅速将酒囊的盖子拧开,从里面一扯,拿出一张折好的纸。   小心将这张纸收好,然后才开始灌酒。   “差爷,您的酒。”伙计将灌满的酒囊恭敬的还给差拨。   差拨接过之后,挥了挥手,伙计连忙走开,到后堂换了一身装束之后迅速从后门出去了。   没有多久,他便出现在了张百户的面前,并将那张纸交到了他的手中。   张百户接过来一看,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那些人已经在暗中向差拨打听他当差的时间,而且打听得很隐讳,以差拨不当差的那晚请他吃酒的名义。   毕竟差拨和他们中的一人并不算陌生,就是那晚和那蒙面人一起来的那个家丁。   一回生二回熟,一个可以捞外快,一个想要套些有用的信息,各取所需。   如果是换个人,这个简单的问题根本听不出什么不对,但那差拨是锦衣卫的人啊,明知有人准备劫狱,再一联想,哪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因为锦衣卫已经算到,这些人在劫狱的当晚,肯定也会想办法将差拨和他的几个手下一起处理掉。   毕竟差拨几人还是多少知道他们的一点信息,以防有什么纰漏,最好的方式便是杀人灭口。   如果在他们当差的当晚动手,既可以劫狱,又可以顺手将这些人一起干掉,一举两得。   而他们在打听这个问题的时候,说明他们已经万事俱备,只待动手了。   所以,有时候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就可以暴露出很多内容。   “今晚。”张百户已经确定他们的行动时间,因为差拨告诉他们自己是明天不当差,那么他们肯定会在今晚就动手。   越是这个时候,张百户越是沉得住气,因为这就像渔夫将网撒了下去,就等着收获一般。   是夜亥时,差拨和几个手下在牢房内继续你斟我饮,似乎下午还没有喝够,几个手下也不时的吹捧几句,差拨很是心满意足。   突然,牢房深处有囚犯在大喊:“有没有人哪,快来人哪,要杀人了。”   差拨听到之后,骂骂咧咧的道:“先别喝了,一起去看看。”   说罢,首先放下酒碗,然后起身向里面走去,几个手下虽然有点不愿,但也连忙放下酒碗跟上。   一行几人来到喊叫的那个牢房外,里面关着四个人。   差拨指着牢房里面,恶狠狠的道:“在鬼叫什么?谁在闹事?”   其中一人连忙赔笑道:“差爷差爷,误会,误会,闹着玩呢,闹着玩呢。”   差拨一个手下嗤笑一声:“新来的就是容易皮痒,让老子给你松松骨,就会老实了。”   他所说的新来的,是指前几天被关进来的一些囚犯,听说是勇卫营顺手抓的山匪。   因为人数比较多,不得不将一些囚犯关在一间牢笼里,然后给这些人腾出牢房关押,导致最近牢房都有些紧张了。   听到手下的话,差拨笑道:“听说这些不是一般的悍匪,估计也没几天活头了,看还能……”   正在这时,有人在监狱外面大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有人要劫狱啊……”   这个声音一落,外面就顿时吵杂起来,惨叫声响起。   差拨和几个手下皆是大惊,其中两人本能的拔出佩刀,然后才六神无主的问道:“头儿,咋办?”   差拨也有些紧张,想了一下连忙道:“这些人敢来劫狱,肯定不简单,咱们现在冲出去,那是撞他们手上,找死。”   “走,走,往里面走,让他们劫吧,把想要劫的人劫走,可能就不会管咱们了。”   “对,对,对对对。”差拨的话立即得到几个手下的赞同,他们都是很惜命的。   几人二话不说,连忙往牢房深处逃去。   也就在他们动身逃的时候,牢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二十几道黑衣蒙面人迅速冲了进来。   看到了没吃完的酒菜,却没看到狱卒,他们也有些惊奇。   为首一人直接对最近一个牢房的囚犯问道:“狱卒呢?”   囚犯惊恐的回答道:“方才有人闹事,他们进里面去了,进里面去了。”   那黑衣蒙面人手一挥,迅速带人冲了进去,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将今晚当差的狱卒全部灭口,另一任务自然就是解救目标。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飞速往里面深入时,他们身后一左一右的两间牢房的门居然被里面的人给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八九个囚犯第一时间从牢房内走了出来。   也许是听到了后方的动静,冲在最后的一个黑衣人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顿时亡魂皆冒。   因为此刻正有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向他这个方向瞄准。 第二百三十章 带火枪的囚犯   “陷阱……”这黑衣人几乎是脱口而出,但为时已晚。   三个囚犯从左到右直接抠动了扳机,砰砰砰的三声枪声先后响起,三个黑衣人背后中枪,惨叫一声倒地。   这突然的变故自然是一下子惊动了还在往深处前冲的黑衣人,所有人迅速转身,看到了身后惊恐的一幕。   开枪的三个囚犯迅速退后,后面三个囚犯连忙上前,举枪,瞄准。   不用想,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这里根本就是死地,通道狭窄,两边是关得严实的牢房。   继续往里面深入,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发起进攻冲出去才有一条活路。   为首的黑衣人也是果决,咆哮一声:“杀出去。”   他的话音一落的同时,三声枪响又先后响起,再次有三人倒下。   不过这些黑衣人也是精锐,被逼到绝路后,更加凶悍,嚎叫着向前冲去。   这监牢的环境虽然对他们不利,对对手同样是如此,正面只能展开三人射击,而且距离不远,对方还不到十人,未必杀不过去。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刚才射击之后的三人又迅速的退入了牢房中,对方在外面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他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迎着三支重新举起的火枪继续冲。   “砰砰砰……”   可是,这次连续响起的却不是三声枪响,而是六声。   “后面还有人,咱们被包围了。”一个黑衣人大惊。   原来在他们的身后,也就是牢房的更深处也冲出来了一些囚犯,同时向他们开枪。   “别管他们,继续向前冲。”为首的黑衣人咆哮着下令,他身知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进行两头作战,所以没办法分兵兼顾。   牢房更深处就是死地,就算派人去把那些人消灭了也没有意义,唯有集中力量把出路上的敌人击溃才有一线生机。   正面方向,刚才射击过的三个囚犯一个闪身,也迅速的回到了牢房中。   这样的话,正面方向的囚犯都回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逃出去的生路被打通了。   因为回到牢房中的囚犯,在重新装填弹药之后,又将手从栏杆之间的间隙中伸出来,继续开枪。   这么狭窄的通道,开一枪懵也很容易懵中,所以黑衣人不时的被射倒。   但他们还得继续前进,每耽搁一息,冲出去的难度就会更大一分。   终于,他们要冲到敌人所在的牢房了,为首那黑衣人大喝一声:“冲进牢房,杀了他们。”   虽然有些人对这个命令很是不解,但却没有违抗,一左一右向两处牢房冲去。   其实,并非负责指挥的黑衣人脑子有问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已经不占人数优势了。   如果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冲去,那些穿着囚服的敌人肯定会从后掩杀而来,己方肯定会有一大半的人倒在冲出去的途中。   剩下的几个人即便冲出了牢房,外面更开阔,又能逃多远?同样会被追上来的人击杀。   所以冲进牢房看似不智,反而是眼下最好的应急手段,只要进了牢房,后面的敌人就没办法再射击了。   即便他们从后面追了上来,自己的人已经与他们的人混战在一起,他们肯定不敢再随意开枪,这相当于直接废了对方一半的战力。   哪怕外面的人也想跟着冲进牢房也不行,牢房就那么大,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厮杀?   这些使用惯了火器的人,近战搏杀实力一般都不会很强。   可以先想办法控制牢房内的人,再用他们的身体当盾牌挡住外面的人。   说不定己方还有可能将他们全部反杀,不但彻底扭转局势,还能反败为胜。   这就是黑衣人首领在刚才一瞬间想到的策略,不得不说他被任命为首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在进行的第一步就胎死腹中了。   “他们将牢门顶住了,打不……”站在牢门口推门的那黑衣人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牢里面的人一枪射杀。   这时,有人借助昏暗的灯光看到了下方的一根粗木。   那是死死的顶着牢门下方的边沿,另一头直接顶在了墙上,这比锁都结实,哪能推得开。   另一边牢房也是如此。   一个黑衣人连忙蹲下,将手伸进来想将粗木推开,可是一个囚犯一冲而至,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半截手臂斩下。   “啊……”这个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旁边的两个黑衣人大怒,握刀的手从栏杆间隙中伸进来,不停的挥砍。   可是牢内的囚犯都退开了,他们根本够不着,有两个囚犯还想绕到他们的侧面,吓得两人连忙将手缩回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剩下的囚犯再次开枪射击,又有几个黑衣人倒下。   见事不可为,黑衣人首领只能悲愤的咆哮一声:“撤……”   这些人太无耻了,连这个都算到了,显然是经过精心的准备,自己一瞬间想到的策略,怎能比得上他们有心算无心的准备呢?   可这样一耽搁,牢内的人和后面追击的人又射击了好几枪,又失去了五六个手下,身边已经不到十人了。   还是只能逃,再没有其他什么心思了。   七八个黑衣人飞奔而逃,一个个穿着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囚犯在后面急追。   之前躲进牢房里的囚犯,迅速的搬开顶门的粗木,再度冲了出来,也跟着追击。   其他牢房里的囚犯,原本看到有人劫狱,不少人还加油助威,为黑衣人打气。   甚至有人乞求黑衣人把自己所在的牢房门打开,好让自己也能够脱离苦海,逃出生天。   可是一转眼,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便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的抱头鼠窜。   原本叫嚣的声音迅速消弥下去,一个个连忙躺下装死装睡,还有人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草堆里,生怕殃及池鱼。   这是啥子牢房啊,藏龙卧虎啊,好可怕。   一个个狼狈而逃的黑衣人不时的掉队一两个,那原本看起来并不长的甬道,此刻却仿佛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于有两个黑衣人惊恐的从幽深的牢狱中冲出,仿佛那里是吞噬一切的深渊一般。   进入时近三十人,出时,却只剩下他们两人,首领也没能出来。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选了一个方向急速狂奔。   几息之后,一群穿着白色囚服的囚犯杀气腾腾的从牢狱里冲了出来。   此时,外面也是一片混乱,超过五十的黑衣人与几倍于己的差役战斗到了一起,而且还占据了上风,杀得差役节节败退。   这突然冲出的一群穿着囚服的囚犯,格外的显眼,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懵,不管是差役还是黑衣人,几乎第一想法都是囚犯越狱了。   “是陷阱,快撤。”   两个从牢狱中逃出生天的黑衣人大声示警。   可能是太过慌乱,示警信号没有太清晰,外面的那些黑衣人都没有想到这些囚犯是敌人,所以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撤退。   直到一个个囚犯靠近了一些距离,毫不犹豫的抬枪射击他们才知道陷阱是什么了。   砰砰砰……   牢狱外面就开阔了很多,穿白色囚服的囚犯可以更好的展开,一时间能开枪的人也多了。   一个个反应不及的黑衣人被火枪强大的火力打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两个好不容易从监狱中逃出的黑衣人先后身体一怔,然后两眼一瞪,很是不甘的栽倒在地。   果然,逃出来了还是死。   你娘的,犯人都带火枪,这还怎么打。   之前进入牢狱里,还没出来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撤,撤,撤……”剩下黑衣人的战意瞬间消失大半,惊恐的嚎叫着。   “那些囚犯是咱们的人乔扮的,这些黑衣人才是敌人,可别误伤了。”   已经得到命令的总捕头连声大喊。   刚才还被杀得节节败退,此刻看到己方有这么强大的援军,底气瞬间回满,声音高涨的吼道:“追。” 第二百三十一章 聚光灯下的杀戮   这些黑衣人显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即便遭遇到如此挫折,也没有失去方寸。   首领第一时间分出一批人断后,然后才安排剩下的人翻墙逃出去,这是备选路线。   因为既然是陷阱,那正常的出口肯定会有重兵埋伏。   监狱外面的围墙并不高,只有一丈不到,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几人借力之下就可以爬上去,然后互相协作把人运到外面。   “砰砰砰……”   那些手持火枪的囚犯分出七八人绕过断后的黑衣人追来,然后抬枪就射,先打蹲在围墙上拉人的黑衣人。   随着一声声惨叫,一个个蹲在围墙上的黑衣人掉了下去,但随即又有人爬上去代替他们,却没人想过冲上来反击。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些身穿囚服的,十有八九是锦衣卫,这些人的战术和勇卫营差不多。   派出反击的人少了没什么作用,会被迅速消灭。   派出的人多了,那些家伙肯定会边打边退,不断引诱,最终的结果是错过逃离时间,被集中消灭。   所以现在只能不顾一切的撤,能撤多少是多少。   终于,在留下了超过一半的代价后,剩下的不足二十人翻到了围墙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逃出生天了,在围墙外还有差役在阻击。   不过好在这些差役除了人多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比那些手持火枪的囚犯威胁小多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圆筒,一拉之后对着天空。   随着嗖的一声,一朵红色的烟火升上高空,然后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没一会儿,前方的一处街角汹涌的冲出三四十个黑衣人,直接杀向差役的后侧。   “嗖嗖嗖……”十多支弩箭飞出,冲入人群中,掀起一片惨叫声。   “啊,他们有援军,快撤,快撤。”   “逃啊……”   差役的士气瞬间崩溃,作鸟兽散的飞奔而逃。   黑衣人没有心情理会那些逃散的差役,这些乌合之众杀再多也没有意义。   “任务失败,撤。”   他们迅速汇集一起,向着之前规划好的路线逃离。   可是,在他们刚逃到一处十字街口时,顿时有人发现不对。   “停下……”   也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七八道明亮的光束从街口的北面和西面亮起,照得这片区域亮如白昼,也将他们的身影完全暴露了出来。   还没等他们适应这突然的刺目亮光,一阵密集的枪声便响起。   “砰砰砰……”   一个个毫无准备的黑衣人仿佛触电一般,惨叫一声便栽倒在地。   枪声过后,剩下的人才慢慢的适应这甚至有些让人眩晕的亮光。   随即看向发出枪声的方向,顿时露出绝望神色。   原来,此时在北面和西面两个街道中,至少各有四五十人拿着火枪,不是短火枪,而是那种长火枪。   在他们大致看清敌人的数量和实力之时,又是一排密集的枪声响起,两个方向形成的交叉火力,再次扫倒一片。   惨叫声此起彼伏,在黑夜中更加可怖,仿佛来自幽深的地狱。   “逃啊……”这些黑衣人再精锐,面对这种一边倒的屠杀,一些人的心里防线再也承受不住,瞬间崩溃。   于是有人直接向着刚才逃出的州衙方向冲去,对他们来说,这些人比十倍百倍的差役都可怕。   但是,此刻才想起逃亡,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那些亮光居然还能跟着他们走,时刻将他们的身影暴露出来,让他们惊恐无比。   火枪开始自由射击,枪声一下子变得杂乱,一些跑出去的黑衣人不断的惨叫着倒下。   是谁,让他们一步步踏入这个层层布防的陷阱。   是谁,让他们陷入这个十死无生的深渊。   很多人很是不甘,非常的不甘,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还是从京师来保安州支援的,跑几百里不过是来送死而已,而且死得一文不值。   “上刺刀……”随着一声令下,一柄柄明晃晃的刺刀被抽了出来,然后装在枪口上。   “杀……”   一群人影从北面和西面两条街口冲出来,然后对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就开始补刀。   熟悉这番操作的,除了勇卫营还有谁?   沈浪可是派出了一个司,四百多人的勇卫营士兵来到保安州的地界。   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个局百余人在锦衣卫的掩护下,分批乔装入城,并远离州衙所在的区域。   直到今天下午,张百户确认对方晚上会行动,然后才安排这个局的勇卫营士兵分批进入附近的几个准备好的仓库中等待。   直到州衙的战斗开始,这些士兵才从仓库中出来,然后在这处街口埋伏。   因为这处街口四通八达,而且很宽,那些人要逃离,很大的可能性会经过这里。   凭借州衙的力量,基本不可能在这里截住他们,哪怕是城卫军来了都很困难。   何况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城卫军也很难及时赶来支援。   这些情况肯定也在黑衣人的算计范围之内,可他们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还在追击建虏溃兵的勇卫营,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同等数量下,哪怕是建虏精锐也难以匹敌勇卫营,更别说他们了,何况现在勇卫营的数量还比他们多。   还有那种如同太阳一般的神灯,他们若能逃掉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勇卫营也没有收到抓活口的命令,所以全部灭杀。   街道上迅速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周的商铺、居民皆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窗户也不敢开,一个个假装入睡,睡得深沉的那种。   翌日清晨,当一个商铺的伙计壮着胆子小心的将门开启一条缝后,发现街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随即,他把门缝开得越来越大,直到整个人小心的走出来,除了闻到一些淡淡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好像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但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断的发现大战后留下的痕迹,一滩滩还未冲洗干净的血迹,门上和墙上留下的弹孔。   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听说昨晚有很多黑衣歹徒到州衙去劫狱,有好几百人呢,真是胆大包天。”   “听说官差死伤不少,城内的很多大夫都被拉到州衙救人。”   “那又能如何?听说那些歹徒被一网打尽了,被杀得一个不剩。”   “真的假的?他们可是有好多人嘞,就靠州衙那些抓个贼都费劲的官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勇卫营早就知道了这些歹徒的阴谋,于是设下埋伏,毫不费力的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勇卫营?哪个勇卫营?”   “还有哪个勇卫营,自然是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的勇卫营了。”   “真的?勇卫营来咱们保安州了?难怪,有勇卫营在,这些黑衣歹徒来再多也没用。”   谈起勇卫营,连远在保安州,未经历过京师城外大战的百姓也忍不住露出自豪的神情。   他们兴奋的畅谈着昨晚的事情,但混杂在人群中的几人却是心头巨震。   事情怎会败露?是哪里出了问题?   整件事情太可怕了,这不只是一次营救行动失败了那般简单,连勇卫营都秘密调来了,说明官府早就知道了啊。   若是如此,那……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喜大悲,福祸同至   “隆隆隆……”几骑出了保安州之后,开始向着张家口的方向策马狂奔,十万火急。   晋商的商队出了保安州,经过镇城的时候,停留小半日,便又继续赶路。   出了镇城到张家口,沿途就没有大型城镇了,范永昌看了看天色和位置,淡淡的下令道:   “到这里,距堡子里(张家口堡的俗称)就剩三十里了。快到中午了,暂停歇息,埋锅造饭吧。”   “下午再走个十来里,争取明日早些回堡子里。”   “是的,老爷。”随行的管家连忙去下令。   庞大的商队缓缓的停下,伙计家丁开始忙碌起来,拾柴的拾柴、埋灶的埋灶,一口口锅架了起来,好不热闹。   田生亮、梁嘉朋和黄云财三人进到了范永昌的奢华大马车中,这马车坐着四人还显宽敞。   田生亮低声问道:“范兄,保安州那边,应该已经行动了吧。”   范永昌沉吟了下,点点头:“按照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已经动手了。”   田生亮深吸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不知是否顺利,应该会顺利的,咱们计划那般周密。”   “应该没有问题。”梁嘉朋和黄云财先后出声,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毕竟这次行动牵扯太大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所以在心里不停的说服自己,肯定已经成功了。   田生亮又接着道:“范兄,既然行动已经成功,要不咱们现在派人快马加鞭先回堡子里,通知各家主,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生招待一番饶余郡王,然后再把他安然送回去,相信饶余郡王会更加满意。”   范永昌微一沉吟,然后点了点头,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做得越周到,饶余郡王肯定印象越深刻,咱们八家的恩情,他得记在心里。”   “就是就是,理应如此。”黄云财连忙接话。   梁嘉朋也深以为然。   看到几人都没意见,范永昌直接决定道:“好,既然几位都没有意见,等吃完饭之后,立即派人骑快马回去报信。”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马车外面隔一段距离喊道:“老爷,王朴有急事禀报。”   范永昌听出是自己管家的声音,连忙掀开侧帘向外看去,伸手将管家招过来。   管家这才小跑着过来,贴近马车汇报道:“老爷,有一支官军正在向咱们这个方向而来,看其装扮,好像是勇卫营。”   范永昌心头一惊,再次确认道:“确定是勇卫营?”   管家连忙道:“刘护院他们确认过,装扮和他们见到的勇卫营非常相像,如果没有其他官军有如此装束,应当就是勇卫营无疑了。”   范永昌眉头一皱,喃喃自语的道:“勇卫营跑这么远来干什么?”   他们的对话,田生亮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心中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田生亮插话问道:“他们离咱们还有多远?”   “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声了……”黄云财有些紧张的道。   果然,范永昌和田生亮都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了。   几人再也坐不住,先后从马车上下来,管家适时的拿过一支千里镜递过来。   范永昌接过之后看了一眼后方,果然有一支装束和勇卫营极其相似的军队出现。   “估计他们有多少人?”范永昌又问道。   “刘护院估计是一个司的兵力,四百人左右。”   “应该不是冲咱们来的,肯定是路过吧。”田生亮如此宽慰的道。   黄云财也连忙道:“就是,咱们又没有招惹勇卫营。”   自从勇卫营将建虏大军击败之后,他们这些卖国贼对勇卫营本能的就有些发怵。   毕竟亏心事做多了,别人在门前路过都无法安心。   还是范永昌更能沉住气,他声音低沉的道:“继续做咱们自己的事,让开大路,静观其变。”   “好的老爷。”   管家应令之后,连忙去安排,将稍微占道的车马统统赶到边上,将官道全部让了出来。   范永昌寄希望于如此做,能够让勇卫营毫无阻碍的快速通过,最好不要停留关注他们。   不过,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因为这支勇卫营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在抵近之后,直接分兵将庞大的商队围了起来,用意非常明显。   商队中的一些妇孺和胆小之人顿时被吓得惊叫连连,马匹嘶鸣,刚才还和睦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好在,他们围住商队之后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说明还是有一些转圜的余地,管家连忙上前去交涉。   范永昌和田生亮几人焦急的等待着交涉的结果,他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勇卫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直冲他们而来。   田生亮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道:“范兄,不会是保安州那边出事了吧。”   范永昌冷喝一声:“田兄慎言,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妄加猜测。”   被当面呵斥,田生亮也没有心情去计较。   终于看到管家回来,几人等不及,主动迎上前去。   看到管家的表情,几人心头皆是一突,好像不容乐观。   果然,就听到管家有些忐忑的道:“几位老爷,确实是勇卫营,据那周把总所说,是兵科给事中龚鼎孳将咱们给告发了。”   “说咱们八家操弄粮价,甚至在封城期间打探勇卫营的隐密情报,诬告咱们与建虏勾结。”   “陛下听闻之后大怒,所以才派出勇卫营要将咱们逮拿归案。”   听到龚鼎孳这个名字,范永昌顿时咬牙切齿的:“无耻之徒。”   骂完之后,他又问向管家道:“他因何诬告我等。”   “说是他犯事入狱,为了戴罪立功,所以才向陛下告发咱们。”   田生亮也很气急,咒骂道:“这就是条疯狗,胡乱攀咬。”   他看向范永昌问道:“范兄,现在怎么办?”   管家也急道:“那周把总只给咱们一盏茶的时间,若时间到了咱们还未同意跟他们回京,他们就要动手了。”   范永昌一急,连忙道:“你难道没说咱们和沈大人是相识的,特别是王家的王子为,和沈大人还称兄道弟。商队中也有王家的人,这点颜面都不给吗?”   管家连忙道:“老爷,小的说过了,因此周把总才愿意给咱们一盏茶的时间,不然……”   范永昌已经有些不耐烦,直接对田生亮几人道:“田兄,梁兄,黄兄,咱们一起去会会这周把总吧。”   到了周把总面前,范永昌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很是客气,再次打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是被那龚鼎孳给告发了。   范永昌立即大吐苦水的道:“我相信此事一定是有误会,我们晋商一向安守本分,为我大明边贸呕心沥血。”   “虽不及勇卫营驱逐鞑虏,但也是有些微末之功,怎可做出逾越之事,一定是有宵小之辈肆意构陷。”   “周把总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沈浪沈大人,咱们在沈大人那里还是有些薄面的。”   “我那贤侄王子为,还是沈大人的贤弟呢,周把总乃沈大人麾下干将,想必应是有所了解。”   周把总听了之后点点头:“有所耳闻,那龚鼎孳的名声不好,肆意构陷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他随即又话锋一转的道:“不过我也只是听令之人,无法做主。陛下让我等带你们回去,也并非直接下狱,会给你们陈情冤屈的机会。”   范永昌几人对视一眼,心头微微一松。   范永昌连忙道:“此地距堡子里已然不远,可否让我等先行回堡子里一趟,将这些货物和不相干之人送到,然后我等再跟周把总一起回京如何?”   “也耽搁不了几日,还请周把总通融通融。”   周把总叹息一声道:“在下奉的是皇命,要把整支商队全部带回去,皇命难违,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我等。”   范永昌微不可察的靠近,将几张钱庄的会票偷偷的塞进周把总的手中说道:“这路途漫长,中间多耽搁几日,相信陛下也能理解,还请周把总务必通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而且意思已经给到位,按理说这周把总就该顺水推舟了。   可是没想到,他直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面前,将那几张会票递过去,说道:“还请宋大人明察。”   那人接过会票,微点了下头。   什么情况?范永昌和田生亮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周把总走回来之后,神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温和了,有些不悦的道:“周某深受皇恩,岂能为一点蝇头小利抗命不遵?”   “有宋千户在,几位就不用想什么歪心思了。”   千户?锦衣卫的人,难怪,看来这次是以这宋千户为主了,莫非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范永昌几人懊悔不迭。   正在他们想着急救之法时,却听宋千户冷冷的道:“周大人,看来他们是不准备好好的跟我等回去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只能不客气了。”   范永昌几人一惊,连忙又跑到宋千户身边,又是一通好说歹说,把与沈浪的关系再次搬出来,又是塞会票,起码有几千两。   但是这宋千户好像油盐不进,甚至要下令直接动武,反抗者格杀勿论,很是铁血。   还好周把总帮着说了几句好话,才让宋千户没有真的下令,但是被原路押送回京师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连范永昌想派几个伙计回张家口堡报个平安都不行。   无奈之下,不想流血,范永昌便只能服软,同意跟随勇卫营回京。   没敢反抗的主要原因是他清楚的知道手里的这些护卫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勇卫营的对手,没被逼到绝路上,谁都不会傻到去反抗官军。   另一个原因是那告发自己的龚鼎孳,并不知道多少关于晋商八家的事,他相信回到京师之后,稍微运作一番,就能够解决,所以并不怎么担心。   只是这次回堡子里有很多紧急的事情需要向家主当面陈情。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想在堡子里亲自招待一下饶余郡王阿巴泰,相信阿巴泰自己也知道,这次能够脱险,多亏他范永昌这几人。   若是能够当面与饶余郡王畅谈,肯定能加深双方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无形之中产生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   虽然他范永昌和家主范永斗是亲兄弟,但是没人愿意屈居人下,亲兄弟都不行。   只可惜,全部被龚鼎孳那狗贼给破坏了,自己精心救出饶余郡王的功劳恐怕要大部分被范永斗捞走了。   田生亮几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仿佛吃了狗屎一般难受。   半天不到,经历了救出饶余郡王的巨大喜悦,又迅速经历了自己成为疑犯的无尽悲伤。   大喜大悲,福祸同至,几人心里五味杂陈,带着极度郁闷的心情向着京师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兵临张家口   在晋商八家的商队被勇卫营截住的同时,更往北快出大明国境的方向。   有一支兵力超过千人的勇卫营已经过了龙门卫,沿着边墙直奔张家口堡的方向而去。   主将不是别人,居然还是勇卫营的二号人物:周遇吉。   没想到,周遇吉竟然没有继续围剿建虏溃军,反而是跑到没有战事的宣府来了。   全军一路上偃旗息鼓,也没有埋锅造饭,饿了就吃随身携带的干粮,俨然一副战时状态。   从保安州出来的几骑飞快的向着张家口堡的方向而去,不敢有丝毫停歇。   突然,最前面的两骑猛的勒停,后面的三骑也缓缓停下,几人皆是呆愣当场。   原来,迎面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映入眼帘,粗略估计规模达一两千人,他们没有千里镜,看不真切。   为首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官军,但不知是敌是友,或只是路过,可咱们不能冒险。”   说罢,他转头对后面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人弃马走小路返回,若遇到商队及时将保安州的事情告知老爷。”   “若是未遇到,就直奔堡子里告诉家主。”   “是。”三人立即应令,直接跳下马向不远处的山林冲去。   待那三人离开之后,为首那人对旁边另一人道:“事情太过紧急,不能耽搁,咱们两人还是骑马过去闯一闯,别表露出任何异样,就当是正常赶路。”   “若他们问起,就说是咱们家少爷旧病发作,十万火急,需请堡子里的刘神医出马,咱们是去请人的。”   “好。”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两人将空下来的三匹马牵上,放缓些速度继续前进。   随着越发接近,他们心头巨震,原来这些人中,不但有勇卫营,还有自家老爷的商队。   看这情景,这是连人带货被勇卫营全部扣押了啊,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越发看不明白了。   保安州一出事,他们就骑快马出来追赶了,还没追上,就碰到勇卫营将商队扣押。   这岂不是说,勇卫营在昨天,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追击商队了。   难怪昨晚是个巨大的陷阱,这个陷阱不但要吞噬昨晚的一百多号人,连老爷的商队也没想放过啊。   若是商队出事,那堡子里呢?几位家主知道吗?这是针对在京师主事的几位老爷,还是针对堡子里的晋商八家?   太多的疑问,也太过可怕。   思绪也被一声厉喝打断:“站住,干什么的?”   几个勇卫营士兵上前将两人拦住,问明情况,两人也“老实”回答,将之前编好的理由讲了出来。   “可老子早就发现你们了,另外几个为什么要跑?”   那人慌忙解释道:“官爷莫怪,小的先前眼拙,没看清是官军老爷,生怕遇到歹人,无法及时请来神医救我家少爷,因此只能兵分两路。”   “若一路出事,另一路还能继续去请神医,这样我们家少爷也会有救了。”   “你们倒是挺忠心,不过你们这一路怕是要栽了,带走。”   “诶?官爷官爷,行行好,行行好,这可是人命关天啊……”看到几个勇卫营士兵不留情面就要抓人,两人顿时大急。   事情迅速的报告到了周把总这里,而周把总又告诉给了宋千户,宋千户笑道:“让他们走吧。”   “可这两人明显有问题。”   宋千户解释道:“除非杀了,不然留着反而容易坏事,非是必要,未回到京师之前最好不要杀人,免得横生枝节。”   周把总得到的命令是这次行动以宋千户为主,听到宋千户这般说,也就不再多言,立即下令让手下将人放了。   两人策马飞奔一段距离之后,看到没人追来,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果然是虚惊一场。   队伍继续向京师方向行进,管家好似若无其事的走到范永昌的马车旁,小声的汇报道:“老爷,小的刚才看到杨贵他们了。”   范永昌一惊,连忙追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管家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听说勇卫营最终将杨贵两人释放了之后,范永昌心头大喜。   杨贵肯定是来向自己汇报的,那说明保安州那边已经动手了,计划那般周密,有那么多精锐,只要不出现太大的纰漏,行动几乎不可能失败。   这么说,饶余郡王已经被救出来了。   虽然自己这里出了一点变故,但并不影响大局,杨贵肯定知道尽快回堡子里,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家主。   家主肯定会想办法安排好饶余郡王的事情,至于自己这点事,家主应该也会想办法,就算家主不出手,范永昌也相信自己能够摆平。   范永昌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一想到不能亲自与饶余郡王见上一面,心中还是隐隐作痛,损失太大了。   张家口堡,俗称堡子里,位于宣府西北方向,始建于两百多年前的宣德四年。   最初的用途是作为长城防线上的重要军事驻军城堡,并获得了“武城”的荣誉。   可是在经过嘉靖三十年贡市的开办,以及隆庆五年进一步设立的茶马互市,商业的影响力在张家口堡越来越大。   至万历年间,张家口的“茶马互市”贸易已成规模,时至今日,更是商铺林立,商业活动频繁,武城的影子几乎消失不见。   由于占据着天然的优势,这里是晋商的天下,而在晋商中,又以范、王等八家影响力最大。   他们的生意遍布内外,涉猎甚广,在整个张家口堡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是能够直接影响到张家口堡的重要决策。   所以,张家口堡是晋商的张家口堡,而晋商又以这八家马首是瞻。   不过最近,这八家却是有些不太顺心,因为他们的半个主子在京师打了大败仗,不但几乎败光了十万大军,还将他们八家在京师的产业败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最近八家的家主都有些茶饭不思,想着如何补救。   范家府宅,身形矮胖的范永斗在正厅中来回踱着步,突然,他的脚步一顿,问道:   “永昌出京已经有些时日,即便在保安州有事停留了几日,应该也到了吧。怎的还没有消息?”   管家连忙宽慰道:“二老爷的商队家丁护院众多,安全上应该不用太过担心,想必是被何事耽搁了,小的这就派人去查探。”   范永斗连忙挥挥手,让他尽快去办。   他最近很烦,京师的事他有听过,但是具体细节还需要老二回来才能知晓,怎的就输得如此彻底呢?   老二的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不然也不会让其担任京师的主事人,这些年范家能在京师站稳脚跟,老二功不可没。   却没想到,这一次栽了个狠的,几乎败光了之前的所有努力。   要说是老二太过大意失了手,但其他七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件事情才显得很诡异。   正在他思索间,刚才出去的管家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慌张的汇报道:“老爷,不好了,勇卫营来堡子里了,如今在南城门要进来呢。”   范永斗听到,不由心头一惊,勇卫营不是在追剿残敌吗?怎的突然跑到堡子里了?这可是隔着好几百里呢。   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剿灭晋商八家(上)   “勇卫营不去剿虏,为何来我堡子里?”   张家口堡南城门的城防把总神情戒备的向城下看去,喊话的同时,将大半个身体都缩在城墙后面。   做好了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就立即蹲下来的准备,因为他可是知道勇卫营的火枪是很厉害的。   “圣旨到,快开城门……”一个穿着蟒袍的太监在几骑的护送下,直接来到城下,并高举手中的圣旨。   “圣旨?”这把总大惊,连忙对旁边道:“快,快,快去请守备大人。”   守备将军其实就在城楼内,听到有传旨太监就在城下叫门,不敢耽搁,连忙来到城垛,向城外望去。   却是发现不到一里外,勇卫营整齐列阵,军旗招展,威风凛凛,让人本能的产生一种敬畏之心。   再想到他们最近取得的一系列辉煌战绩,只有无可匹敌四字来形容。   城门下再次响起传旨太监的声音:“可是守备张将军?还请快开城门接旨。”   “接旨?”张守备心头一震,这圣旨还是下给自己的?   他微一思索,连忙道:“快,开城门,放这位传旨公公进城。”   随着吱呀一阵声响,城门缓缓的打开一条缝,张守备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勇卫营大军,充满戒备。   大明不知何时兴起的一股风气,客军经常不受待见,每过一城都被各种刁难。   一些城池在遇到客军时,甚至是直接关闭城门,客军别说入城休整,就算是想采买一些物资都难。   所以多次发生客军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还没与敌人交战,首先去攻击了自家的城池,如此内耗,也是千古奇闻。   此时,勇卫营便算是客军,所以张家口堡的守备将军一开始就充满戒备,俨然当成了敌人对待。   好在勇卫营并未趁城门开启之际直接冲过来,张守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传旨太监一行进到城中,连忙大喊:“关城门,关城门,快关城门。”   轰隆一声,城门再次紧闭,勇卫营却是一动未动。   张守备连忙从城楼下来接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锦衣卫得到秘报,有人暗中勾结建虏,协助建虏通过张家口堡逃出生天,其中很可能就有建虏的英亲王阿济格。   所以特命勇卫营接管张家口堡的防务,全城搜查可疑人员,务必将建虏一网打尽。   张家口堡原守备军一律听从勇卫营主将周遇吉调遣,若不遵军令,按叛逆处理。   张守备大惊,阿济格跑到堡子里了?怎么可能?我怎的不知情?   可显然,这些人是笃定了啊,还带来了圣旨。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这怕不是要将堡子里闹个天翻地覆吧,陛下究竟如何作想啊。   张守备一连将圣旨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张将军,可还有何疑虑?”传旨太监淡淡的问道。   张守备尴尬的笑道:“没有疑虑,没有疑虑。”   “那为何还不开城门放勇卫营进城?”   张守备脸上的神情更加尴尬,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向一旁的军士挥挥手道:“开,开,开城门。”   没办法,心里再不愿,也没有胆量违逆,毕竟人家可是带着皇命来的,代表着圣意。   一旦违令不遵,勇卫营恼羞成怒的攻城,他自认也挡不住,到时候可就不是身首异处那般简单了。   正在这时,范永斗急匆匆而来,大声道:“且慢,切不可开城门。”   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准备开城门的士兵果真停下了,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传旨太监见罢大怒:“来者何人?简直目无王法,藐视朝廷,罪无可恕。”   范永斗、王登库几人走上前,由范永斗先出声赔罪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堡子里乃我大明边关重镇,岂可纵兵于此。”   传旨太监冷笑一声:“堡子里乃我大明的堡子里,乃陛下的堡子里,纵不纵兵,不是你说的算。”   “张将军,你可想好了,你是听从圣旨的,还是听从此人的。”   “若你听从此人的,那放咱家自去告之于勇卫营,让他们自行作主。”   张守备看看传旨太监,又看看范永斗很是为难。   传旨太监却没有给他时间考虑,直接一甩袖子就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打开城门,放咱家离去。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建虏十万大军都败于我大明天军之手,堡子里区区几千守军,竟敢公然反叛。”   张守备大惊,连忙出声叫道:“公公且慢,末将一时糊涂,这就下令打开城门,放勇卫营进城。”   范永斗和王登库几人大急,还想再劝。   张守备却是脸色难看的低声道:“范老爷、王老爷,还有几位老爷,往日我可以听你们的,但今日不行,这可是抄家灭族的事。”   说罢,不再理会范永斗几人,亲自带领麾下去开城门。   范永斗几人知道无法阻止,连忙各自带人离开。   隆隆隆……   封闭的城门打开,勇卫营大军鱼贯而入,在城门口的守城兵连忙躲得远远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周大人……”看到周遇吉后,张守备连忙过来见礼,神情拘谨。   周遇吉只是淡淡的道:“让你的人守着四门即可,城内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用你们插手。”   张守备心头一颤,连忙应令道:“是。”   周遇吉立即对四周下令:“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从今日开始,宵禁三日,申时过后,所有人禁止出门。”   ……   “违令者严加惩处……”   周遇吉又迅速派出四个局的兵力封锁四门并控制城防。   正在这时,一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急匆匆而来,周遇吉下得马来,严肃的神情散去,拱拱手笑道:“王大人,久违了,别来无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王国兴,当初随李若琏一起跟随在周遇吉军中进行过几个月的严酷训练。   当时他和李天龙、高文彩三人一度被沈大人戏称为三傻,他王国兴还是第一个摆脱三傻之名的。   可自从勇卫营成军之后,王国兴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就连这次建虏入寇,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反倒是另外二傻李天龙和高文彩两人都是大放异彩。   其实,并非他被沈浪冷落,而是沈浪有着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那便是潜入张家口堡,亲自帮助沈大人进行一些布局。   而今天,就到了他交出成果的时候了。   王国兴也欣喜的拱拱手,不过随即一叹道:“周大人,没能与你们一起大战建虏,实为今生之大憾呀。”   周遇吉道:“建虏未灭,以后有你王大人施展的一天。”   “哈哈,正是如此。”   两人不再多聊,随即谈起了正事,商讨如何快速而有效的将目标一网打尽。   因为王国兴掌握了重要的情报,对张家口堡也更加了解,所以抓捕过程以锦衣卫为主,勇卫营辅助即可。   王国兴早将自己的人马分成了八支,他直接对其中一个百户道:“你立即带勇卫营去范家,范家所有宅邸、店铺、钱庄,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那百户立即率领自己的麾下出发,一百多个勇卫营士兵迅速跟上,直扑晋商八家之首的范家而去。   “你,带人去王登库王家……”   随着一个个命令下达,一支支勇卫营在锦衣卫的带领下,目标明确的直扑晋商八家而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剿灭晋商八家(中)   晋商八家在张家口堡有不少耳目,范永斗等人知道勇卫营入城后,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时刻关注着勇卫营的动静。   在得知勇卫营直扑八家而来时,一个个震惊不已,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快快,快关门。”范永斗一边下令,一边召集府中家丁和护院,分明是要暴力抵抗了。   因为他清楚,勇卫营既然带着皇命来对付他们,肯定不是小打小闹,可能是那些足以杀头的罪名已经暴露了。   不反抗是个死,还不如全力一搏。   反正堡子里距边墙也不远,冲出去了,既可以投蒙古,也可以投大清,总比坐等灭族强。   但是,事情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所以组织起来难免产生各种混乱。   正在这时,行动迅速的勇卫营士兵冲到了,第一时间将范家主宅包围起来。   “范永斗勾结建虏,罪无可恕,所有非范家人只要揭露范家罪行,协助我勇卫营抓捕主要罪犯,即可免罪。”   “冥顽不灵者,格杀勿论。”   一个锦衣卫拿着大喇叭在门外喊着话,同时两个勇卫营士兵上前,将一个火药包置于门前,迅速点燃引线。   所有人避开正面,随着轰的一声惊天爆响,范家那恢宏的大门当场被轰碎。   沉重的大门直接被轰出一个大洞,剩下的部分向里面倒飞而去,连带着在门后顶门的几个护院也飞了出去。   他们本以为勇卫营会撞击破门,没想到直接用这般狠辣的手段,直接上火药炸呀。   这哪像是攻打一座主宅啊,这分明是在攻城啊。   这一声爆响也将院内的很多人吓破了胆,他们早就闻知勇卫营火器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太可怕了。   刚匆忙组织起来的一些护卫慌忙丢下兵器转身就逃。   几十道身影直接从正门冲了进来,正是全副武装的勇卫营士兵。   “啊,逃啊。”   再次被吓跑一批。   毕竟范永斗只是商人,不像吴三桂那样的武将会培养家丁,装备可以花钱堆起来,但士气和战斗力是无法通过银子买来的。   吴三桂还可以不时的拉着家丁上战场练一练,范永斗却没有这种机会。   而且,张家口堡承平太久了,就算是建虏入寇都尽量避开这里。   因为他们需要这里的边贸,也需要八家晋商这些狗腿子,所以也会尽量保障张家口堡的安全。   这里的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见过像样的战争,此刻还能坚持留下来的,除了范家子弟,就是和范家牵扯比较深的人。   还勉强没有崩溃,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勇卫营的威名太甚了,就像当初普通百姓听到建虏一般。   这些人连凶悍的建虏都可以杀得狼狈逃窜,成为他们的敌人,谁不怕?   冲进来的勇卫营士兵看到院中还有拿兵器的人,二话不说,抬枪就射。   “砰砰砰……”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起,一个个士兵进行了自由射击。   一个个范家人还在纠结要不要冲上去,勇卫营的子弹便已经抵达了,一阵惨叫声响起,引起一片惊恐哭嚎。   “啊,杀。”   一些人不知是恐惧还是绝望,居然举起兵器杀来的同时,不停的嚎叫和哭喊,感受不到一丝杀伐之气。   看到这些软脚虾,那勇卫营旗总懒得下令装弹浪费时间。   一声令下:“上刺刀,杀。”   一个个士兵迅速的抽出刺刀,装上枪口,持枪冲杀上前。   嗵嗵嗵……   刺刀捅入胸膛的声音。   有的人看到冲在前面的人被一柄柄刺刀刺穿,一个个勇卫营士兵仿佛杀神一般,目光凌厉,顿时吓得腿一软,丢下手中的兵器就鬼哭狼嚎的向后逃去,一片大乱。   这些人怎能是训练有素的勇卫营的对手,互相之间根本没有配合,各自为战,很多人都没来得及挥出一刀便直接被刺死,整个外院迅速被血腥味笼罩。   旗总只留下七八人清理剩下的杂鱼,便迅速率领其他人穿过一进院子进入内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   看到手上有兵器的直接格杀,其他老弱妇孺被抓出来集中到内院控制,一时间鬼哭狼嚎。   随着勇卫营杀的人越来越多,稍微有点抵抗力的人被杀得胆寒了之后,便没人再敢反抗了。   直接跪地求饶,或是变成带路党,带着勇卫营四处抓人,甚至是指出一些藏有金银财宝的地方。   可是,始终没有看到范永斗的影子,还有他的几个儿子和孙子都没有见到,整栋宅院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很多人证明范永斗在宅院被围住之时就在的,他的十几个女人和七八个女儿、孙女都被抓住了。   说明这老货逃的时候也是很匆忙的,顾不上一大家子,只能挑最重要的带走。   他们要么是通过秘道逃脱,要么就是躲在秘窖里。   锦衣卫迅速找出抓获的一些在范家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甚至是范永斗的女人和女儿,进行分开审问,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容乐观。   看来范永斗那老鬼很是精明,连女人和女儿都不要,也要把知情人带走。   因为范家几个重要的管事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大可能是和范永斗在一起。   锦衣卫随即分开行动,将这间主宅附近的宅院全部搜索了一遍。   除非这些人还呆在秘道或是秘窖中,否则很难逃过。   为了更方便于搜查,已经被抓获的人全部押出去,让整个院子安静下来,然后七八个锦衣卫拿着金属探测器进行地毯式搜索。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努力,一个在柴房搜索的探测器终于发出嘀嘀嘀的急促声响。   这个锦衣卫一喜,连忙在这块区域探测起来,嘀嘀声响连续不停而且很急促。   他知道这地下不是有大量铁器,就是有大量金银,连忙招来两个同伴帮忙。   几人联合一起将这一片地下藏有金属的区域勾勒出来,居然囊括了柴房和茅房的部分区域。   不用想,这下面肯定是一个秘密地窖。   这范老鬼真是够奸诈的,他这院子这么大,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把地窖建在这下面,他也不怕晦气。   还好有这探宝神鉴在手,任他范老鬼藏得再深,也得无所遁形。   既然勾勒出了地窖的大致范围,再针对性的找入口就容易多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入口,那就只能花力气开挖。   好在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经过几人的努力,他们在将一个大缸搬开,并仔细搜索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入口。   他们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喊来了十几个勇卫营士兵,然后小心的掀开一块厚重的木板,显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不过通往下面的梯子被人给抽走了。   可能是下面有人太过恐惧,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没有管住嘴,发出了一些声音。   里面有人。   几个锦衣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剿灭晋商八家(下)   一个锦衣卫蹲在地窖的入口处,朝下面喊道:“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放把火把你们烧出来?”   没人回话,里面又恢复安静。   那锦衣卫轻笑一声:“既然如此,点火。”   “别点火,别点火,我们自己出来。”   下面终于回话了,一个中年身影小心的走到洞口下方。   “上来吧。”   那中年人无奈,只得忐忑的搬过来一个梯子,然后胆颤心惊的爬上来。   后面一个个跟上,有老有少,直到范永斗的身影出现。   看来这老货并没有通过秘道逃到其他地方,而是选择了秘窖。   也是的,秘道适合紧急逃生,但却并不太适合藏身。   他深知勇卫营已经控制了整个张家口堡,东躲西藏到哪里都容易被搜出来,还不如躲到自己精心布置的秘窖里安全。   此刻,范永斗神情惶恐,头发零乱,仿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怎就被发现了?而且还是这么快被发现了。   “被人出卖了,肯定是被人出卖了啊,枉老夫如此信任你啊。”范永斗心中大恨。   居然出来了十几个人,这些应该是范永斗最看重的一批人了。   一声令下,将这些人全部带下去分开看管。   几个锦衣卫沿着梯子下去,打开头上戴着的头灯,地窖里面的情景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里面层层叠叠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木箱,粗略估计有五十箱以上。   若是刚才探宝神鉴没有出错的话……   他们飞快的打开一个箱子,映入眼帘的是摆放整齐的一个个大银锭,应该是五十两一个。   再开一箱,依然是满满一箱的大银锭,换个位置再开一箱,满满一箱金锭,简直要晃瞎人眼。   再开箱,珍珠玛瑙,古董玉石,应有尽有。   真他娘的有钱。   几个锦衣卫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但谁都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因为身为锦衣卫的他们,也不太清楚锦衣卫的一些手段,指挥使总能拿出一些神物出来。   比如现在他们头上戴着的光明灯,还有迅速找出这秘密地窖的探宝神鉴,还有什么千里传声筒等等。   谁知道还有什么隐密的宝物可以查出你做了什么坏事,他们自己都觉得可怕,何况是外人。   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们还发现了大量的食物和水,足够一二十人生存几个月的,甚至还有十几个装粪便的马桶。   看来这老货是准备带着这些人在这里藏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啊,准备等外面的风声过了之后再出来吧。   幸亏将他们挖了出来,不然还真有可能被这老货跑掉。   几十个勇卫营士兵赶过来支援,他们带来了滑轮组和绳索,架起来之后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拉上去。   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这个道理锦衣卫懂,范永斗更懂,虽然这个秘密地窖里有很多金银财宝,但绝对不是范家的所有财富。   已经有其他锦衣卫在别的地方也发现了财宝,肯定还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地方。   一个姓周的锦衣卫百户让人将范永斗的大儿子带上来,对他说道:“你们藏在地窖里,外面有人帮忙吧,是谁,把他找出来,找不出来,我就砍掉你一只手。”   大儿子早被吓傻了,听到这些话,更是被吓得腿一软,站都有些站不住了,被周百户一把提住衣领子,拖到被抓到的那些人面前。   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看到旁边的周百户缓缓的抽出刀,都快被吓哭了,连忙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没有多久就锁定一个其貌不扬的下人,连忙用手一指,说道:“就,就,就是他。”   “他叫什么?”   “廖,廖东。”   周百户挥挥手,让人把这大儿子带下去,再换一个人来继续指认。   在锦衣卫的恐吓和威慑下,没人敢一言不发,都指认了一个目标。   一共被指认了三个人,其中指认廖东最多,另外两人分别只有一人指认。   被指认的三人都被带了出来,指认另外两人的人也被带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是范永斗的二儿子。   周百户上前对范永斗二儿子和另一人说道:“知道我为何将你们俩拉出来了吧。”   范永斗的二儿子还未说话,另一人直接扑通跪下,乞求道:“大人,小人是不小心指认错了,并非故意欺瞒大人啊。”   可周百户根本懒得回话,直接一刀下去,鲜血飙飞。   “啊……”一阵惊恐的叫声响起,特别是刚才被要求指认过的,好几人被吓得站都站不住,其中就包括范永斗的大儿子。   “你,你,陛下只让你等逮人,未让尔等肆意杀戮,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   范光斗毕竟摸爬滚打这些年,各种场面也见过不少,此刻虽然心中慌乱,但并未失了方寸,还是壮着胆子怒斥。   可生杀予夺掌握在别人手中,他这些话没有丝毫作用。   看到两人已经将老二按跪在地上要斩杀,他想扑上去施救,却是被死死按住。   他悲愤大吼:“兴儿啊,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保廖东这个奸贼,白白丢了自己性命啊。”   在死亡面前,二儿子虽然也很害怕,脸色发白,身形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但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镇静。   他抬起头,惨然一笑的道:“爹,若是廖东出卖了我们,他们何须再让我们指认?”   范永斗一怔,猛的看向廖东,廖东的眼神也是看过来,神情悲凉:“廖东永远记得范家的恩情,也从未做过对不起范家之事,今日我廖东用这条命偿还范家的一切。”   范永斗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连忙向一边的周百户乞求道:“放了兴儿,放了兴儿啊。”   周百户等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就这般求一下就没了?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其他藏银之地来换取他的命,看来银子还是比儿子重要啊。”   范永斗连忙大叫道:“范家的银子都在那地窖里,都被你们找出来了啊。”   周百户低下身子,对范家老二说道:“你比你爹有情有义,但他不愿用银子换你的命,那我也没办法了。”   二儿子惨然一笑,似是自语的道:“为了利益,葬送我一人性命便罢,可葬送整个范家,值得吗?”   他的话音一落,周百户的手猛然一挥,行刑的人手起刀落,鲜血飙飞,一个脑袋滚落下来,无头的尸体倒下。   “啊,兴儿啊……”   范永斗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说杀就杀了啊。   看着还在飙射鲜血的无头尸体,范永斗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喃喃自语的:“值得吗?值得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布局张家口   周百户一指廖东,淡淡的道:“到你了。”   相比其他人,廖东则要镇定多了,连周百户都忍不住赞叹一声:“是条汉子,可是跟错了人。”   廖东淡淡的道:“若是没有范家,我廖东恐怕早就死在了吃人的辽东,我这条命是范家救的,知恩不报枉为人。”   他话锋一转的道:“这位兄台,能否有个不情之请。”   周百户微一沉吟,说道:“说来听听。”   “能否让刘某死在勇卫营刀下?”   周百户眉头一挑,声音有些转冷的道:“为何?嫌我锦衣卫的刀不干净?”   “非也,只是廖某对勇卫营甚是仰慕,相信辽东百万英魂在天之灵也是如此。”   “我相信终有一日,勇卫营能够收复辽东,为辽东百万英魂报仇雪恨,只可惜廖某见不到了。”   “今日,只求能死在勇卫营刀下。”   周百户沉声道:“勇卫营的刀只诛叛逆和虏寇。”   “廖某明知范家与建虏有勾结,还助纣为虐,与叛逆何异?”   周百户眉头一挑的道:“你倒是明白人。”   廖东继续道:“只希望今日以廖某之血,告诫天下人,通建虏者:死。”   周百户冷冷的扫了一眼还在那里发呆的范永斗,大喝一声道:“还请勇卫营将士满足这位廖兄的心愿,送他上路。”   一个勇卫营士兵被派上前,他直接抽出自己的佩刀。   廖东的眼睛缓缓闭上,刀光闪过,人头掉落,无头尸体倒下。   周百户并没有同情,这种人也不值得同情,看似忠义,却是冥顽不灵,成了范永斗这种人豢养的致命毒蛇。   若不是把他找了出来,说不定他还会暗中想办法去营救范永斗等人。   好在他临死前还算是有点良心发现,说了几句人话,不然周百户也不会如他所愿。   周围早已经静默无声,只有努力憋住的低泣和粗重的呼吸声。   周百户一指和廖东一起被带出来的另两人,挥挥手道:“你俩回去。”   听到这话,两人如临大赦,激动的道:“谢大人,谢大人。”   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回去蹲好。   有了这样一个不太友好的开端,接下来的问话就顺利多了。   因为被问话的人都知道,除非不回答,要回答就得真实的回答,否则答案和其他被问的人不一样,那就有大麻烦了。   连范家老二都被一刀砍了,还有谁是这些人不敢杀的?   范家隐藏的金银财宝一处处的被找了出来,还有地契,房契,店铺,钱庄等等。   有些已经被锦衣卫掌握了,但有的藏得很深,他们不交代还真的想不到。   范永斗本来还想隐瞒一些自认为藏得很隐密的几处房产和地契,幻想着能够渡过这一劫,然后借这些财产作为资本再东山再起。   这藏的地方只有他范永斗一人知道,他确认没有告诉给任何人,所以他不认为有除自己之外的人知道,便隐瞒了下来。   可万万没想到,锦衣卫就像是他范永斗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居然迅速的找到了他亲自埋在院里那棵老槐树底下的那个铁盒子。   然后他不但失去了这个铁盒子中的一切,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范永斗极度后悔的同时,也不得不认命,锦衣卫太可怕了。   其实他不知道,现在锦衣卫的手段,连锦衣卫自己都怕,何况是别人。   既然财富注定保不住,那先保命吧,不敢再隐瞒,把自己精心藏着的财产都交代了出来。   锦衣卫的收货简直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其他七家同样是如此,但也有个别的把家业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要,不顾实力的相差悬殊,负隅顽抗。   比如梁家的家主梁嘉宾,最终导致梁家上下被杀得血流成河。   男丁差点被杀光,才被杀得彻底胆寒,最终还是不得不交代,这又是何必。   其实,与建虏勾结的,远不止这八家,只是这八家的影响力最大而已。   另外,向建虏、蒙古私自贩卖铁器,甚至是兵器等违禁物品的,更是数不甚数。   所以整个张家口堡,没几人身上是干净的。   但沈浪并没有趁此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不然张家口堡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边贸,恐怕会毁于一旦。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清楚贸易的重要性。   所以并不想因为这次事件对张家堡的边贸造成太大的影响,不然很不划算。   至于那些铁器、冷兵器等违禁品,等他沈浪布局好了之后,便不再是违禁品了,可以大张旗鼓的交易,他还巴不得蒙古和建虏多发展冷兵器。   因此,他没有让周遇吉牵连太广,首诛晋商八家即可,其他一些人,还有利用价值,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赶尽杀绝。   正因如此,虽然勇卫营在张家口闹的动静很大,但所有人看到只动那八家,便稍稍的放下心来,连忙切割与八家的一切联系。   更有甚者,直接落井下石,主动成为带路党,并搜集和提供各种对八家不利的证据。   毕竟八家横行这么些年,仇家也是有不少,此时不插刀,更待何时?   张家口堡仅封锁了三天便重新开启了,显示勇卫营的行动基本结束。   八家堆积如山的财物被分类打包,装上骡车马车,准备全部运往京师。   还有八家老老少少一两千人,全部成了阶下囚,同样也要被押到京师受审。   青壮戴上枷锁脚镣,妇孺老人用绳索栓在一起,小孩被关在囚笼里,置于马车上。   当然,几位家主得到了特殊照顾,都被单独关押在一辆囚车上。   可还是有不少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们在张家口堡作威作福这么些年,呼风唤雨,怎的一夕之间,毫无预兆的突然变成了阶下囚?   梁家家主梁嘉宾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散乱的头发似乎也更白了一些,整个人都完全憔悴,无精打采的。   突然,他的眼中闪过精光,扭头死死的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好像一下子恢复了生气,他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周遇吉,张家口堡发展至今,是几代人的努力,为我大明边贸呕心沥血,我等晋商皆是大明有功之臣啊。”   “勇卫营是陛下亲兵,周遇吉你居功自傲,仅凭几人信口雌黄,并未人赃并获,便纵兵肆虐,毁我大明基业。”   “你是罪人哪,罪人哪。”   负责押送的两个勇卫营士兵大喊着让他闭嘴,他却置之不理。   听到他的喊叫之后,周遇吉面无表情的驱马过来,看着梁嘉宾淡淡的道:“我周某人是不是毁我大明基业,不是你说了算,陛下自有评断。”   “至于你们,是否为我大明有功之臣,陛下也会给你等陈情的机会。若是周某人冤枉了尔等,周某自当向陛下请罪。”   梁嘉宾听到周遇吉如此说,顿时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好。”   随即,他不再多言,反而将心中的怒火压下了。   因为在听到还有陈情的机会之后,他不敢再激怒周遇吉了,生怕在途中被周遇吉找到机会灭口。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来,活着见到与自己有不错交情的一些御史、给事中、侍郎、郎中、员外郎,一定要让这周遇吉血债血偿。   范永斗等人同样如此,因为周遇吉并未拿出铁证,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抵京之后能洗刷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此刻要忍辱负重,不能得罪周遇吉这凶恶狂徒。可他们哪里知道,真到了京师,哪有他们张嘴说话的机会,周遇吉这般说,只是依照沈浪的命令,让这些人能够好好的活到京师,若在半路上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出发,回京。”   周遇吉一声令下,漫长的队伍出城之后,向着京师的方向缓缓而行。   不过周遇吉还留下了一个司的兵力接管城防,原守备军被他一纸调令给直接带走了。   城外,几道身影躲在杂草丛中一动不敢动,神情尽是骇然。   他们正是范永昌的亲信部下,杨贵几人,他们从保安州出来之后,一路疾行,首先在途中遇到了被勇卫营扣押的商队,知道大事不妙,随即往堡子里拼命的赶。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等他们抵达的时候,全城已经封了。   等城门再次开启,便是看到成百上千的人成了阶下囚,他们甚至认出了一些身影,正是八家之人。   “完了,八家完了。”杨贵几人心如死灰,不知该何去何从。   稍一会儿之后,杨贵才一咬牙道:“只能回京师看看,不少京官可是和几位老爷都熟识的。”   几人商议了一阵,又迅速调头,往京师的方向而去。   待大军离去之后,锦衣卫便开始在全城宣扬八家的罪行,只需一条通敌叛国之罪就足够了。   其实,八家勾结建虏,在张家口堡并不算太大的秘密,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晋商便知道此事。   只是八家在张家口权势通天,而且在京师布局深厚,想要告发都告不上去,反而白白送了性命。   惭惭的,没有人再提此事,只能视而不见,甚至还要仰其鼻息生存。   却是没想到,勇卫营旦夕之间便让其覆灭,果然是连建虏十万大军都无法匹敌的存在,出手就是不一般。   八家覆灭,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八家的仇家,以及等着瓜分八家遗留下来利益的晋商,烦忧的自然是自己屁股也不干净,生怕勇卫营和锦衣卫找上门。   在这种氛围下,王国兴率领锦衣卫又开始秘密行动。   敲打、拉拢、扶植,开始帮助沈浪培植一股商业兼具谍报能力的势力起来。   张家口堡的势力,必然要面临一次全新的洗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纷纷回京,风云变幻   大时雍坊的一栋奢华宅院中,沈浪和王子为两人再次相聚对饮。   相比于老爹王登信这阵子的愁眉苦脸,王子为不太在乎王家损失了多少,做买卖有赚有赔也很正常。   而且在他眼中,京师的一切只是王家的一小部分,损失就损失了,也不会真正的伤到王家的根基。   王家的根基在堡子里,只要堡子里没事,王家就不会伤筋动骨。   既然王家没什么大事,那还不该吃吃,该喝喝,想啥呢。   王登信虽然对这二世祖的没心没肺很是无奈,但在这关键时刻恐怕还得靠这二世祖。   因为与沈浪的关系在眼下显得尤为重要,而维持好与沈浪的关系还得依仗这二世祖。   因此,自己那个废物儿子,也不想他有多大出息,尽力去和沈浪打好交道,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说不定哪一天这层关系就让王家得到莫大的好处呢?   “老爷,不好了,官军把咱家宅院给围了……”   一阵吵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从外面传来,王登信神色一变,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却是发现一群人从外院跑了进来。   “慌什么慌?出了何事?”王登信从正厅走出来,大声喝道。   管家飞奔上前,正要说话,却是生生止住了,因为一群手持火枪的官兵也冲进了内院,吓得丫鬟仆人惊叫连连。   王登信一眼认出是勇卫营,震惊的同时,连忙问道:“敢问诸位勇卫营将士为何闯入我王家?”   为首的勇卫营旗总沉声回复道:“有人密告你王登信暗中勾结城中建虏奸细,为祸我大明,陛下特命勇卫营将王家上下全部逮拿归案。”   王登信一惊,连忙叫屈道:“此间必是有所误会,我王登信乃一介商贾,只会做买卖,怎会勾结外敌?一定是有人诬陷。”   “是否诬陷,自有你陈情的机会,现在就请你束手就擒,跟我等走一趟即可。”   说罢,直接下令麾下拿人。   王登信再也无法镇定,连忙喊道:“且慢,犬子王子为还和你们沈大人是结拜兄弟呢,你们不能抓我们王家人啊。”   听到王登信如此说,所有勇卫营士兵皆是愣了一下。   王登信心头一喜,有戏。   “抓人,这是陛下的命令。”   王登信还未泛起的一丝喜色,直接凝固在了脸上,不好使。   在他被戴上手铐脚镣时,心中很是悲凉:“沈浪,你在宫中混得不行啊,一个旗总都不给你颜面。”   大时雍坊的宅院中,王子为已经喝得有些微熏。   这时,管家急匆匆而来,沈浪看出他有急事,连忙招手示意他进来。   管家快步上前,小声的在沈浪耳边耳语一番。   沈浪一惊,先挥退管家,然后才对着对面正拿着一只大龙虾钳吃得津津有味的王子为道:“子为啊,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子为一愣,有些愕然的问道:“沈大哥,出何事了?”   “你家出事了。”   “我家出何事了?能出何事啊?”   “有人控告你爹勾结城中建虏奸细,陛下大怒,正派人到你家抓人呢。”   王子为直接呆愣在那里,手一松,大大的龙虾钳掉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砸得碗碗碟碟哗啦作响。   “爹啊,娘啊……”王子为好像一下子酒醒了,嚎叫着就要跑出去。   但又迅速的跑回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浪身前,嚎叫道:“沈大哥啊,你可一定要救咱爹,啊不,我爹,我娘啊……”   沈浪连忙扶起他,说道:“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   王子为这才抹干了眼泪,在他想来,沈大哥的勇卫营连十万建虏大军都能打败,救自己老爹和老娘,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就先别回家,在我这里避避风头,应该没人敢来我这里抓人。”   王子为连忙应允,又没心没肺的坐下来继续吃喝,毕竟他觉得自己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仰仗沈大哥了。   既然没事做,不吃不喝干什么?这大龙虾太好吃了,这美酒太好喝了。   此刻,王登信等一家老小,除了王子为全部被押入锦衣卫大牢。   “儿啊,快来救你爹,你娘啊……”妇道人家就是容易失了方寸,王子为的老娘宋氏在大牢里低泣着。   期盼自己的爱子能够请来沈浪沈大人,救下自己这一大家子,也不枉自己这些年的疼爱。   王子为愣了一下,好像忘了什么,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丢下手中掏空的蟹壳,吮了吮手指点,很是满足,他就心安理得的在这个大宅院中住了下来,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沈大哥没时间再来这里了,肯定是忙着怎么去救我爹娘了。   几天过去,几批人马先后回京,最先撤回的是千余完成剿虏的勇卫营和近五千的关宁军。   随着这段时间勇卫营和关宁军的联合围剿,大明境内的建虏已经再难找到有组织的了。   可能会有一些零散的漏网之鱼,只能让锦衣卫探子找出来,然后再慢慢清理了。   李天龙在沈浪的命令下,获得一些物资补充之后,迅速率领三千左右的勇卫营追出了国境。   因为有部分建虏在汉军的帮助下突破了马兰峪,逃出了大明,一直未找到的阿济格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沈浪也想趁机敲打一下蒙古各部,所以命他继续追击。   另外,关宁军在吴三桂的命令下,抽出六千人由副将杨坤率领,一起进入察哈尔蒙古。   而吴三桂本人则率领近五千关宁军和回归的千余勇卫营士兵一起回京了,受到了崇祯的亲自接见和勉励,让他有些忐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随后,押解范永昌这支晋商商队的人马到了京师城外,一路上还算和善的勇卫营突然翻脸,直接将他们全部扣押。   范永昌、田生亮几人大惊,怎会这样呢?   这一路上押解他们的勇卫营还算客气,既没绑他们,也没欺凌他们,该吃的时候可以吃,想喝的时候可以喝。   正因如此,一路之上他们都很配合勇卫营,没人闹事,也没人逃跑。   可是,怎的一到京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有的人似乎想要毁掉什么证据,但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时间被人盯上,不但想毁掉的东西没有毁掉,反而暴露了,顿时一脸死灰。   早知如此,应该早就毁掉的啊,可是一路上勇卫营和和气气,完全看不出会有什么大麻烦,所以放松了警惕,心存侥幸。   这些可是老爷让带回堡子里的信件,里面肯定是一些非常隐密之事,这要是被朝廷知道,怕是要惹下天大的灾祸呀。   其实也怪王登信等人没有交代清楚,让他们遇到紧急情况第一时间销毁,不要心存侥幸。   可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一路上会出事啊,有几个能惹得起八大晋商的,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勇卫营会追上去抓人啊。   这些人也迅速的被押入城内,关进了锦衣卫的大牢中。   没几天,从堡子里来的晋商最后一批人由周遇吉亲自押回入京。   至此,晋商八家可谓是被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了,接下来就看如何给这些人定罪。   一场席卷整个京师的风云,也将由此展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宫后苑听政   这段时间京师可谓是热闹非凡,沸沸扬扬,自从晋商八家几千人沦为阶下囚,被押入京师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坊间皆是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各种风言风语在流传,为他们叫屈,显然是有心人在推动。   毕竟还是有不少人与他们利益相关,不希望这八家倒下。   甚至是直接闹到了朝堂之上,这几天的朝事都在讨论两件大事,一是如何处置那些建虏俘虏,二是如何处置晋商八家。   对于建虏俘虏,一部分人赞同全部斩杀,以起到震慑的目的,而另一部分则不赞同过度的杀戮,与大明的德政不符。   而对于晋商八家,居然有不少人跳出来说情,要将他们无罪释放,因为不管是勇卫营还是锦衣卫,都没有拿出八家通敌的铁证。   至于王登信几人写的那几封密信,虽然里面的内容骇人听闻,但是谁知道真假,锦衣卫为了达成目的罗织罪名的事情不是经常做吗?   所以,这些算不上确切的证据,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牵连超过两千人,更加骇人听闻,他们是不赞同的。   反而跳出来声讨锦衣卫的人络绎不绝,好像锦衣卫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李若琏一时成了很多人的公敌。   当然,这些人并不一定都与晋商八家有直接的利益勾连,但是晋商八家代表着商人的利益。   如今的士大夫,早已经不以经商为耻,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有各种商业活动。   他们担心陛下今天这般惩治了这八家,明天就有可能也找个什么理由把他们也下狱,因为一些人甚至认定陛下是不是觊觎这八家的财富。   国库没钱,也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掠夺啊,不然和那些流寇又有何异。   崇祯真是被他们吵得头痛,但是现在他的心境不同,反而想是在看一群小丑在表演,所以神情很是平和,看不出喜怒。   任由外面波涛汹涌,但是紫禁城中的宫后苑,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有悠扬的琴声在上空飘荡。   位于堆秀山之上的御景亭,是宫后苑揽胜的最佳去处,登高望远,四周美景尽收眼底。   此刻,已经欣赏完美景的沈浪便躺在亭外的一张躺椅之上,一边听着曲意悠扬的琴声,一边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沈浪能够自由进出宫后苑,是经过崇祯和周皇后联合批准的。   一方面是为了体现出对沈浪的极大关怀和宠信,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沈浪和坤兴公主在这里多培养一下感情。   不过沈浪不是那种恃宠而娇的人,他表示自己只会到宫后苑以及坤兴公主居住的宫殿,其他地方一概不去。   沈浪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也从不单独去见崇祯的皇后或哪个嫔妃。   他每次来都会先用无线电和朱媺娖沟通好,朱媺娖又会去请示周皇后,得到允许后,沈浪才会进到宫后苑来。   到宫后苑之后,要么和朱媺娖在一起,要么一起带带小昭仁。   不和这两人在一起,他也不会独自踏足宫后苑半步。   沈浪能够如此的注意分寸,越加得到崇祯和周皇后的欢喜,说明这个年轻人非常的识大体。   古往今来,没人不喜欢有礼节的人。   此刻亭中,一个少女正在全神贯注的抚琴弹奏,纤指挥动,一个个美妙的音符飘荡而出。   实难想象,一如此清秀的少女居然能够弹奏出如此荡气回肠、充满江湖气息的曲目:《笑傲江湖曲》。   演绎得很完美,反正以沈浪的音乐造诣没有听出任何问题,是小时候看吕颂贤版《笑傲江湖》的那种感觉。   看来,这丫头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毕竟这是现代的曲目。   沈浪提供的曲谱朱媺娖完全看不懂,因为古代的乐谱和现代完全不一样,沈浪自己乐理知识极其匮乏,也没办法教。   所以,朱媺娖能够熟练的弹奏此曲,完全是自己在手机上一遍遍听,然后一遍遍练出来的。   一曲终了,沈浪连忙鼓掌,朱媺娖已经知道这种双掌互拍的方式是一种鼓励和认可,顿时露出嫣然笑意。   她提起裙摆,从亭中走出,来到沈浪身边,声音轻柔的道:“只是可惜,没有箫,若能琴箫合奏,定能将此曲演绎得更好。”   沈浪鼓励道:“如此已经很好了。”   正在这时,沈浪心头一动,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朱媺娖立即明了,站在一边,眉目流转的看着沈浪。   而沈浪,则是通过塞在耳朵上的耳机认真的听着。   因为他这耳机可是通过无线电连接到了远处的朝堂之上,此时的大明的朝堂,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主要的焦点集中在如何处理那些俘虏,有的人极力劝进要全部斩杀,以震慑辽东的鞑子。   也有一些人认为不可杀,大明乃泱泱大国,不是野蛮之地,理应体现大明的仁义之心,岂可大肆杀戮?   这几天都是如此,两派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说服谁。   崇祯想让沈浪帮自己分析分析这些侃侃而谈之人究竟是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但是沈浪不想出现在百官面前,所以他懒得上殿。   让王承恩携带对讲机,在他们正式讨论的时候开启,他便能够通过无线电听政,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其实,沈浪早就和崇祯商讨过俘虏的问题,崇祯自己没有明确的意见,杀与不杀他都能接受,主要看沈浪的意思。   沈浪自然是不赞同大肆杀戮的,不是因为什么《日内瓦公约》,这个时候全世界也没有这种公约。   而是他觉得杀俘的弊远远大于利,辽东那块地方,汉人还是占据大多数。   他们本来就在那里受着压迫,如果大明对那些剃头的汉人也是一杀了之,无疑是完全将他们逼到满清那一边去了。   毕竟满清起码还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而到了大明手上却是死路一条,任谁也知道怎么选择。   再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是被建虏掳掠到辽东的,本身就是受害者。   大明如果向这些人痛下杀手,那与二战中的某大国又有何异,只会成为别人几十年来的笑柄罢了。   打仗的时候投降得比谁都快,在别人的帮助下复国了,你跳出来了,开始显示自己的男人勇气了,全国找那些与敌人有接触的人出气。   结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当沈浪把后世的这段历史放给崇祯看的时候,崇祯也引起了重视,他也是很爱面子的。   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会沦为全世界的笑柄,当时那个大国的男人们恐怕也不会想到吧。   所以,对那些被俘虏的包衣,沈浪的意见是能放的让他们回归原籍即可,崇祯很是赞同。   然后就是汉军、蒙古兵和满洲兵了。   这些都是免费的劳动力,杀了干什么?连满清都知道每次入寇要抓大量的青壮劳力,大明抓了为什么要杀掉?   山东去年上半年被建虏掳走了几十万青壮,正是需要劳力填补,这些人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所以在沈浪的影响下,崇祯的意思是赞同不杀。   今日双方依然争论不休,已经没必要再拖下去,崇祯准备表态了。   他首先表达了对那些被建虏掳去的包衣的同情,同时又将沈浪告诉他的那个泰西某国的例子搬了出来。   “我大明礼仪之邦,岂可成天下笑柄耳?被掳为奴之汉人不可杀,朕之意,放其回原籍即可。”   “然建虏军士,掳我汉民至辽东为奴。如今被我大明所获,朕亦奴之,为我大明万千子民恕罪。”   崇祯说得也是有理有据,本应是一锤定音,却没想到,居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弹。   因为一些之前赞成不可杀的人,纷纷跳出来改变立场,突然要求痛下杀手。   “挖草。”沈浪几乎是一弹而起,一旁的朱媺娖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但是却没有上前打扰沈浪。   “光卿,你方才还言我大明应以仁治国,劝朕不杀。此时为何又力劝朕痛下杀手,如此反复,是为何故?”   崇祯强忍着巨大的怒火,质问兵科给事中光时亨道。   光时亨连忙恭顺的回答道:“陛下,是微臣方才愚钝,未阐明心意,让陛下误会。”   “臣之意乃被建虏掳掠之汉民可不杀,但那些军士,却不可留。”   “若我大明过于仁义,如何震慑建虏?只有将入寇之虏斩尽杀绝,方可让建虏所忌,不敢再犯我大明。”   虽然光时亨说得冠冕堂皇,但崇祯可以确信他先前不是这个意思,是刚才才转变的态度,还有一些反对之人亦是如此。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沈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立即在无线电中道:“让陛下先退朝,咱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听到沈浪声音后的王承恩立即上前几步,崇祯看到之后便招他过来。   王承恩将沈浪的意思轻声的汇报给了他,崇祯了然,随即找个理由,直接中断了今天的商议,愤然离去。   看到陛下这般匆匆下朝,一些官员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似自己取得了一场大胜一般。 第二百四十章 重疾,就要下狠手   崇祯带着王承恩和太子朱慈烺直接来到了御景亭与沈浪会面,识大体的朱媺娖见礼之后主动提出离开。   崇祯微一沉吟,摆摆手说道:“娖儿不必避讳,听听也无妨。”   朱媺娖微怔,轻声问道:“父皇,这是否不妥。”   崇祯笑道:“还有何事比沈卿来历更重要?”   崇祯的潜在意思是,既然你连沈浪的来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知道了,其他事情知道一些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他另一个目的是给沈浪面子。   朱媺娖这才行了一礼道:“儿臣遵父皇令。”   崇祯落座之后,迅速的想到了刚刚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显然还是余怒未消,神情有些难看的道:   “沈卿,你看看,这就是朕的臣子,今日竟然联合一起与朕作对。”   沈浪宽慰道:“陛下息怒,这些人如此作为,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崇祯微微一愣,问道:“沈卿此话怎讲?”   沈浪整理了一下话术,然后说道:“咱大明的这帮臣子,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心中有几个有家国?”   “他们不需要什么治世明君,他们只需要一个能够任由他们摆布,能够让他们自身获得最大利益的帝王。”   “可当这个帝王不再好欺瞒,甚至还要损害他们的利益时,他们便自发的结成一起与陛下对抗。”   “之前陛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下达的诏书,施德政于民,但是却损害了权臣士大夫的利益。”   “如今,又重创晋商,也让不少人隐隐的感觉到了危机。”   “说的更直白一些,他们这是想与陛下争权。”   “听起来有些可笑,却也是事实。”   崇祯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东林党、浙党、楚党等不就是这样一颗颗毒瘤吗?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争权夺利。   为了对付势力最强大的东林党,浙党、楚党、齐党甚至不惜联合,而到了魏忠贤掌权之后,这些人相继投靠又成了阉党,继续与东林党对抗。   所以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没有什么太坚定的立场,和谁都可以合作。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的皇帝突然变得精明了,而且又大败建虏,施行仁政收拢民心,赢得较高威望的同时,又在一步步的收紧权利。   甚至是在做出那般重大的决策之时,根本不和他们商议,直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宣告,这不是视百官于无物吗?   如今,又突然向晋商下手。   这一系列的手段,无疑不在表露出他们的陛下是要收回他们手中的一些权利啊,还要侵夺他们的利益。   三大饷不收了,还要免赋一年,以后新增的人丁也不再缴纳丁口税了,这其中涉及到多少利益啊。   如果任由陛下这般胡闹,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于是,之前还互相争斗的各党派,甚至是那些无党派官员,都暂时放下各自的争斗,直接联合一起将矛头对准他崇祯了。   今天不过是一个契机,让这些人找到了一个反击的切入点,所以迅速的达成一致。   连之前只会溜须拍马,想方设法哄他崇祯开心的魏藻德也在暗中下黑手,以前不知道,现在他崇祯早知道光时亨就是他魏藻德的人。   今天在他崇祯表态之后,第一个跳出来不惜转换立场来反对的就是光时亨,这背后说没有魏藻德的指使,鬼都不信。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如果没有他崇祯,他魏藻德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入阁吗?   狗东西,有奶就是娘。   这种人还有不少,皆是代表着各派系和势力的利益。   一个东林党就很难对付了,现在连之前和东林党不太对付的人,都开始和东林党联合一起来给他崇祯施压了。   天平彻底失衡,可以说,他崇祯自登基以来,都没有遇到过这般大的阻力,被这么多文武百官反对,好像他崇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要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崇祯轻嘘一口气,问道:“沈卿,咱们之前商议的策略,是否要做更改。”   其实他是想说,是不是还有必要进行下去,但这样说的话,就有些太怂了,所以换成了这种委婉的说法。   沈浪自然听出了崇祯的担忧,但是没有说破,而是顺着他的意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对手联合一起,势力更大,咱们自然需要改变策略予以反击。”   “否则的话,若这次让他们得逞,以后便更难节制了。”   崇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了一下,微一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朱慈烺说道:“烺儿可有何想法?”   朱慈烺扫了一眼沈浪,抿了抿嘴,说道:“儿臣也赞同对那些文官施以强硬手段,父皇不是也说,文武俱可杀吗?他们是否联合,又有何异?”   文武俱可杀,那是正史中崇祯的遗言,虽然现如今没再说,也没有机会说,但他心里肯定是有这种念头的。   现在被儿子当面说出来,崇祯心中的恨意果然升腾了不少。   但是他还是有些谨慎,对沈浪说道:“沈卿,是否等勇卫营主力全部回京再行施为?”   沈浪认真的道:“陛下,以京师目前的情况,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日了,咱们要不妥协,要不就只能快刀斩乱麻。”   “若妥协的话,等勇卫营主力回归,也就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不是还有五千关宁军吗?也可以借机考验一下吴三桂。”   崇祯一惊,说道:“吴三桂和吴家可是与那些人有不少的利益牵扯,而且咱们把辽饷给免了,可是损害了关宁军的利益,你就不怕他们联合一起来对付咱们?”   沈浪笑道:“陛下,咱们只是切毒瘤,也没打算一刀切个干干净净。有些人,给他一条活路,他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我不认为吴三桂敢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反了,五千关宁军也顶多给京师造成一些破坏,翻不了天。他最终的下场,永远别想回山海关。”   “吴三桂这种人很聪明,聪明人会知道这个时候与陛下作对的后果。”   听到沈浪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崇祯也下定了决心,目光一定的道:“好,沈卿连建虏十万大军翻手间就可剿灭,何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乱臣贼子。”   看来,这次沈浪击败建虏大军,让崇祯对他的信任度急剧上升,不然的话,崇祯还真的有些下不去决心。   因为这牵扯太大了,牵连太广了,一个不慎,整个朝局将一片大乱,整个大明都有危险。   毕竟,大明的政局并不稳定,哪怕只动京师,也会影响到地方,而且那些权臣在一些地方上的影响力甚至比他崇祯还要强。   一旦地方上的那些人狗急跳墙,转而去投了李自成那些反贼都不是不可能。   可以说,崇祯这次算是拿大明的未来,以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信任沈浪了。   沈浪自然知道有一定的风险,任何时间动手都有风险,他也不是脑子一热就要搞一场大动作,拿大明的未来去赌,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因为大明得的不是轻症,而是重疾,必须要下狠手,拖下去除了癌变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这次时机很好,而且手上也有锋利的刀,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针对那些人突然来这一出,沈浪也改变了一些之前的计划,原本是准备先将最容易解决的俘虏问题处理掉。   却没想到被这些人拿来做文章,那只能先将这件事情压后一些时日了。   翌日,在五城兵马司的宣扬下,阿巴泰被活捉的消息在全城迅速传播开来,瞬间压过了有关晋商八家的议论。   对这阿巴泰,大明很多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人。   现在他们知道了,正是此人,在去年上半年率领建虏大军,纵横北直隶和山东,给大明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啊,多少人家破人亡啊,那些活下来的人对他的痛恨可想而知。   一听说阿巴泰会被游街,皆是蜂捅而至,个个饱含滔天怒意,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场有味道的游街   “狗鞑子,打死他,打死他……”   “杀了他,杀了他,凌迟处死……”   ……   一辆囚车延着西四牌楼北街缓缓而行,虽然两边各有一队士兵在保护着,但依然无法抵御百姓的群情激愤。   除了汹涌的咒骂声,烂菜、臭汤混着泥巴向着囚车上砸去。   而能够让全城百姓如此愤怒的,除了阿巴泰还有谁?   可是,堂堂饶余郡王,先汗努尔哈赤的儿子,怎能忍受此等羞辱,宁求速死。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就算他阿巴泰想要像务达海那般投降,明国也不会接受的。   既然必死无疑,早死早超生,也少受一些羞辱。   于是,他露出凶恶的神情,张嘴大骂:“明狗,明狗,来呀,来杀我呀。”   但是,他只能说满洲语,汉话连一句完整的都说不清楚,所以他的叫嚣对这些百姓来说,仿佛凶兽在咆哮。   看到这鞑子都被装进囚车游街还这般凶恶,还真的把一些人吓着了,一些胆小的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神。   但是,小民之中也不缺胆大的,何况周围有这么多人,看到这鞑子都这步田地,还如此嚣张,顿时引起了他们的滔天愤怒。   “吃屎吧你。”不知谁带头,用一片菜叶包裹着一大坨大粪丢了过来,啪的一下砸在了囚车上。   菜叶碎裂,里面的大粪飞射出来。   阿巴泰因为正张嘴大骂,一些飞溅的大粪直接从张开的口中飞入,然后他嘴巴一合,本能的吞了下去。   味儿不对,有的粘在脸上,还能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他立即知道是什么了。   “呕……”阿巴泰脸色狂变,顿时忍不住一阵干呕,太恶心了。   堂堂郡王,什么没吃过?但唯独没吃过屎,今天尝了,毕生之耻辱啊,比偷猪被人抓了还耻辱。   阿巴泰感觉自己才是这次征明大军中最受耻辱的那个,阿济格被传生吃猪脑算什么?又没几个人亲眼看到他吃。   哪怕是真吃,大粪和猪脑之间,肯定都会选择猪脑吧。   现在,他阿巴泰吃屎,那是真的吃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哈哈哈……”看到阿巴泰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周围百姓发出解恨一般的嘲笑,之前还有些畏惧的胆小之人,也不再怕了。   而他们也似乎发现了一个非常解恨的报复手段,砸屎他。   一些对建虏极其痛恨的人开始去收集粪便,反正游街还要很长时间,完全来得及。   “诶,卖大粪了,新鲜的大粪,不臭不要钱啊。”   “用大粪砸鞑子郡王喽,只此一回,以后再难遇到哦。”   “有仇的没仇的,买坨大粪出口气哦。”   一些收大粪的一下子吃香起来,一些人趁此机会做起来了买卖,卖大粪,不按桶卖,按坨卖。   而且你如果准备了菜叶或是破布,他们还会帮你包好,你拿去就可以当成屎包用了。   成形的大粪好卖很多,因为容易包住,也容易丢远一些,稀的不太好卖,丢的时候容易误伤到无辜的人,甚至是维持秩序的官兵,那样容易挨揍。   看到周围砸自己的人开始换成了屎包,阿巴泰后悔了,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发誓再也不骂人,也不嚎叫,做个安静的被人围观咒骂的阶下囚就好了。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他躲又没办法躲,囚车上的枷锁将他的脖子和手扣住了,所以只能站着,身形没办法挪动,想低头都难。   “嗖嗖嗖……”   周围一个个屎包飞来,砸在囚车上,穿过囚车的栅栏砸在他身上,甚至是砸在他脑袋上,脸上,嘴巴上。   “啊……”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阿巴泰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愤怒得想要大声咆哮,却又不敢张嘴,现在是连吐都不敢张嘴吐了。   他想死,没有任何一刻有这般想死过,就不能用点力吗?有种砸屎老子啊。   这是一次有味道的游街,沈浪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他只是想借阿巴泰炒一波舆论罢了,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舆论是炒起来了,而且效果出其的好,只是味儿也太重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感觉在紫禁城都能闻到一般,今天的中饭肯定没有胃口了。   最终,还是押解和维持秩序的官兵受不了,因为他们离囚车更近,而且有些人还受了无妄之灾。   再砸下去,自己也要恶心死。   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收大粪,不准再公开售卖了。   已经买过的,也不准再乱丢了。   一番努力下来,算是中止了这场闹剧。   但此时的饶余郡王阿巴泰,却仿佛是从粪坑中捞出来的一般,大老远的就能够闻到囚车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自然不会有人帮他清理。   虽然砸屎行动已经停止,但阿巴泰的身心似乎受到了重创,他在打了大败仗,甚至是在偷猪被抓到都没有受到如此的挫败。   这种挫败让他留下了屈辱的泪水,只是混着大粪,没人能看到罢了。   沿街一间茶楼的三楼,窗门大开,两道身影临窗而立,呆愣当场,久久无言。   其中一道身影身形笔直,不怒自威。   而其旁边的那道身影,虽然看起来衣着光鲜,但身形不自然的微躬,神情也难掩紧张之色。   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微转了一下身体,递过来一个千里镜,说道:“田兄,看看,是否是你见过的那阿巴泰,看我们锦衣卫有没有抓错人。”   被称着田兄的,连忙双手接过,神情谦恭,拿着千里镜仔细的看了一下囚车上的那个身影。   虽然囚车上的那个身影如此狼狈,但他还是迅速的认出。   稍一会儿之后,他放下千里镜,肯定又带着谄媚的道:“高大人,是阿巴泰没错,锦衣卫神勇无敌,岂能抓错人。”   这高大人,自然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高文彩,他听了这话,只是轻笑一声道:“神勇无敌?愧不敢当,若不是勇卫营相助,这阿巴泰恐怕就要从我们锦衣卫手上弄丢了。”   这田兄顿时露出惶恐神色,因为他知道高文彩是说保安州发生的事情,而他正是田家在京师的主事人田生亮。   当初还是他在狱中亲自确认了阿巴泰的身份,然后和范永昌几人一起制定了详细的营救计划。   可是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锦衣卫和勇卫营暗中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将那场营救行动变动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然后,去营救的一百多号精锐一个都没能回来,而他田生亮等人也成了阶下囚,甚至是堡子里的主家都被一网打尽。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失败的,也不敢相信,所以一度不愿承认自己的罪行,因为直接参与行动的人全部死了。   就算有人侥幸活了下来,也无法直接给他田生亮定罪,因为没人能证明这些人与他田生亮有关系。   可是,锦衣卫的人就是一群豺狼,他们根本不按正常的手段,一上来就直接用刑。   酷刑,而且这种酷刑是他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什么水刑,电刑。   仅仅两次,便无法承受,只能全招了。   接着,他才知道阿巴泰早投降了,因为他与阿巴泰之间的谈话内容,早被锦衣卫知道了。   而且还不止这些,他田生亮以及晋商八家犯下的很多罪行都被锦衣卫掌握了。   比如封城期间他们八家在京主事一起商讨的那些配合城外建虏大军所做的事情,足以抄家灭族的罪行。   也就是说,在他田生亮之前,早就有人先一步背叛了八家。   而锦衣卫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田生亮的罪行,就是不拿出来让他主动认罪,而是直接用刑。   果然很锦衣卫,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又悄悄的死灰复燃了,进了锦衣卫监狱就别想着好好的出来。   再看这阿巴泰,都已经投降了,还被这般对待,真惨,不过也确实解恨,把老子害这么惨。   不过他不知道这和高大人接下来让自己做的事有何联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全城激粪(愤)上   高文彩转身,回到房间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窗户关上。”   一个锦衣卫连忙上前将窗户关上,免得外面的味儿飘进来。   田生亮小心的转过身,上前几步,面对着高文彩。   高文彩淡淡的道:“让你说的,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田生亮心头一颤,看到高文彩拿出一张纸后,连忙小心的背诵起来:   “京师的百姓们,罪民田生亮,此次因通虏之罪被抓晋商田家在京主事人,乃田家家主田生兰之弟……”   高文彩对照他说的每一句话,大约一盏茶功夫不到,田生亮的话音一止,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因为这不仅仅是背诵一篇文字那般简单,一旦背错了,那意味着又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酷刑。   那种酷刑,经历了一次,就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一字不落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   如今,他田生亮不但倒背如流,还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背出来时,让人听起来就像是即兴发挥,而不是提前背诵好的。   “不错,不错。”高文彩很满意。   田生亮在一旁陪笑,心头也微松一口气,因为他知道眼前此人看似和善,但一旦翻起脸来,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可怕。   对阿巴泰的游街还在继续,沿着内城的几条大街走了一圈,然后才在西四牌楼前停下。   此时的西四牌楼人声鼎沸,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已经在全城宣扬,要在西四牌楼公开对阿巴泰的审判。   得知消息的人早已经是闻风而动,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五城兵马司和京营努力的维持着秩序。   西四牌楼下,不知何时已经搭建了一座近一丈高的高台,阿巴泰的囚车被推到了高台下。   一行人直接上了高台,蜂捅而至的人们被阻隔在距离高台十丈开外的地方。   田生亮在几个穿着便装的锦衣卫的看护下小心的登上了高台,他看到了摆在高台中央处的一张方桌,那上面摆上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没有这般近距离见过,但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像叫什么千里放声筒,可以让声音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在京师也出现过多次,所以全城百姓都不陌生,只是都没有近距离看到过,没想到这物什只有这么小,真是神奇。   田生亮没有时间想这个,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百姓,很是忐忑的走到桌子前。   百姓们自然不认识田生亮,他们也搞不懂这个人站到高台上干什么,说他是监斩官,可是连官服都没穿。   但是能够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大家也不敢做出什么违逆的举动,只能耐心的等待着。   田生亮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说道:   “京师的百姓们,罪民田生亮,此次因通虏之罪被抓晋商田家在京主事人,乃田家家主田生兰之弟……”   “在宣判奴将阿巴泰之前,罪民想在此揭露那些与建虏勾结祸害我大明的狗贼,以尽可能的洗刷罪民这一身的罪孽。”   听到此,下方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接着愤恨的咒骂着那些通敌的卖国贼。   他们痛恨建虏,自然也非常痛恨那些吃里扒外的卖国贼。   田生亮心头一颤,自己还没真正开始说,这底下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就这般愤怒。   这要是把那些肮脏的交易全部揭露了出来,他们会不会直接冲上来把我彻底撕碎?   一个穿便装的锦衣卫上前,将一个杯子放到了田生亮的面前。   这不是一杯茶,而是纯粹的一杯清水。   别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田生亮一眼就看懂了,如果不按之前说的照做,那水刑伺候。   相比于痛苦的水刑,他宁愿选择被人撕碎算了。   于是,田生亮继续讲道:“其实,晋商八家与建虏的勾结,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下方的百姓也是群情汹涌。   很多人本就对奸商没什么好感,此刻再确认他们通敌,而且勾结给大明带来沉重灾难的建虏,那种痛恨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这一幕不但将高台上的田生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将西四牌楼南街几栋酒楼、茶楼的几人吓得不轻,而他们正是王登信、范永昌几人。   当然,这些人不是被释放了,也不是逃出来了,而是锦衣卫故意让他们来见识见识,此刻他们身边也有穿便装的锦衣卫在监视着。   不过他们还好,成千上万的百姓看不到他们,而高台上的田生亮却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   此刻,高台下方囚车中的阿巴泰,通过自己能听懂的只言片语以及声音,似乎知道是谁了。   他努力的扭过头,恨不得将脑袋扭过来一百八十度,还差一点,他一咬牙,猛的甩一下脑袋,匆匆的扫了一眼高台上的那个身影。   “田生亮……”阿巴泰咆哮出声。   虽然他用的是满洲语,但田生亮也是能够听得懂的,眼神不自觉的向下方那个满身污秽的身影看去,咬牙切齿的。   狗东西,老子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你,你一出事就立即把老子卖了,鞑子果然是鞑子,毫无诚信可言,一点道义都不讲。   田生亮自然是首先想到了是阿巴泰将自己几人给出卖了,不然勇卫营不可能那么及时的追上来把自己这些人给扣押了。   显然是阿巴泰的身份暴露了之后,为了活命,然后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导致他田生亮如今这般凄惨,真是生不如死。   可他不知道,阿巴泰对他同样是痛恨无比,肯定是这小人将老子出卖了,不然锦衣卫不可能那么快就将老子换了个关押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小人出卖,老子说不定已经被救了出去,而不用受今日之辱了,他对田生亮的恨意可想而知。   两人互相痛恨对方,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不过没人关心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田生亮继续说下去,讲到了他们如何策划营救阿巴泰的行动,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们,他们居然想营救阿巴泰这样一个沾染大明无数鲜血的鞑子,这就像有个人去营救一个与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虽然自己与这个人本身没有仇怨,但是这个人的行为,哪个不想杀之而后快。   而今天,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一下子被田生亮给彻底得罪了,被晋商八家给彻底得罪了。   “剿灭晋商八家……”   “剿灭晋商……”   愤怒的人们甚至对晋商八家的痛恨不自觉的转嫁到了所有晋商的头上。   田生亮感觉自己好像被滔天的怒焰所笼罩,继续说下去,会激怒全城百姓。   如果不说,又会激怒锦衣卫的疯子,最终的结果只会更糟,所以衡量之下还是只能咬牙继续说。   于是,他将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很多隐密消息仿佛倒豆子一般全部讲了出来。   他知道的,自然是他自己掌握的有关八家通敌的证据,而他不知道的,则是锦衣卫提供给他的,只是借他的嘴讲出来罢了。   毕竟这些又不是捏造的,都是锦衣卫掌握的各种事实。   这些事实不限于晋商八家,还涉及到不少京师的官员,他们拿着八家给的好处,给八家提供各种便利,甚至不惜出卖朝廷。   虽然这些人没有直接与建虏勾结,但这与通敌又有何区别?这些重要情报经过晋商八家之手转给建虏,最终祸害的不还是大明吗?   “官商勾结,无恶不作,这些乱臣贼子,害我大明不浅啊。”   “诛灭逆贼,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杀叛国奸商,杀狗官……”   混杂在人群中的锦衣卫适时的振臂高呼,将舆论渲染起来。   一时间,激愤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甚至都要盖过高台上的音响声音。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全城激粪(愤)下   “狗贼,你罪无可恕。”   不知是谁带的头,愤怒早已经压过五城兵马司的警告,又有人边骂边开始丢东西了。   田生亮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直奔自己而来,他想躲,可身体却跟不上脑子。   那玩意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爆开,溅他一脸。   “呕……”一股恶臭直冲鼻腔,田生亮根本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胃里一阵翻涌,开始大吐起来。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始满天飞舞。   五城兵马司的人想要制止,但这一片区域很开阔,人员比较集中,根本顾不过来,也挤不上前。   没办法,那只能让他们丢吧,都丢在这个圈里面也好,比较集中,事后清理起来也容易很多。   不过,由于百姓们被阻隔得离高台有些远,除非很善于投掷,否则根本丢不到高台上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大部分都没能扔到高台上来。   反而是高台下方的阿巴泰再次遭了殃,负责看守囚车的士兵都被吓跑了,这玩意儿伤害性不大,但是太可怕了,平生未见。   这要是被糊一身,估计得好多天吃不下饭。   可是阿巴泰没办法跑,整辆囚车再次被洗礼了一遍,终究还是他帮着田生亮承担了这一切。   可他不愿,因为田生亮不但不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仇人啊。   “我阿巴泰,最后向你们下绝杀令,凡晋商八家之人,杀无赦,老子要他们断子绝孙……”   阿巴泰不甘的疯狂咆哮,甚至不管大粪飞进嘴里,可见对晋商的痛恨之情。   他这话自然没多少人能听懂,但是隐藏在京师中的一些建虏奸细却是听得明白,也接到了这个命令。   田生亮也听懂了,但他不在意,因为就算建虏不报复,晋商八家的命运也不会好过。   只是白瞎了这些年晋商八家给建虏如此卖命,最终落得个如此下场不说,还被建虏如此痛恨,要让八家断子绝孙。   既然如此,那我要继续激怒下方的百姓,让他们继续丢屎包,熏死你个狗鞑子。   为了让田生亮能够好好的说完,锦衣卫拿了几个盾牌上来,其中一个递给了田生亮。   田生亮大喜,连忙用盾牌挡住自己,这样他就不用太担心满天飞舞的屎包了。   果然,他接下来的爆料越来越劲爆,让下方的百姓们越加愤怒。   原来京师中有这么多蛀虫啊,你们平时藏污纳垢、欺压百姓也就罢了,居然通敌卖国,这不是在大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建虏一次次入寇给多少无辜的百姓造成了深重的伤害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在大明遭受你们的剥削也就罢了,还要忍受你们勾结外敌来掳掠。   幸亏有勇卫营大显神威,扭转了局势,幸亏有陛下体恤黎民百姓,实施仁政减免赋税。   若不是勇卫营和陛下,咱们这些穷苦百姓还有活路吗?恐怕这次建虏入寇,整座京师都要被你们卖给建虏了吧。   那时,城内几十上百万百姓皆成了建虏的奴隶,家破人亡,而你们却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了建虏的走狗。   “杀国贼,杀狗官……”   “杀国贼,杀狗官……”   “杀国贼,杀狗官……”   一时间,群情激愤,愤怒压过了怯弱,在这一刻似乎也不再惧怕平时欺压他们的官府了。   “都住口,不准再胡乱喊叫……”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个京营百总突然大声呵斥。   因为他刚才接到上面的命令,不能让局势这般发展下去,尽快控制住。   实在不行,直接武力镇压。   像他这样接到命令的军官还有好几个,有的选择听令,有的则选择无视。   因为他们一开始得到的命令是,没有京营提督王公公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抓捕和伤害百姓。   这个时候准备要武力镇压的,不是他们忘记了之前的命令,而是他们听命的并非王承恩王公公,而是背后的权贵。   现在这些百姓刺激到了他们背后的权贵,这些权贵自然要给这些刁民一些颜色看看了,而他们就是最终执行者。   看到喊话不好使,有人直接拔刀,露出凶恶神情,一副随时准备挥刀痛下杀手的举动,果然吓得一些百姓惊叫连连。   正在这时,在不远处关注局势的勇卫营出手了,二话不说的直接冲上来将为首的京营军官抓住。   大喇叭声音响起:“遵陛下令,所有国贼,皆大明公敌,万民皆可唾之,若阻挠者,按通敌者论处,格杀勿论。”   这些军官的麾下士兵见状,一个个忐忑不已,没人想过从勇卫营手中强行救人,他们知道后果。   而这些被抓起来的军官,下场只有一个,立即枪毙。   随着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最先死的不是阿巴泰,也不是那些卖国贼,反而是几个京营军官。   周围的京营兵一片惊骇,连忙将刀收起,假装去维持秩序,仿佛死的人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一般。   其实,这些人也只是炮灰,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未亲自出面,这种中下层军官,他们随时可以在京营中扶植一批起来。   “杀得好,杀得好。”周围的百姓在呆愣了片刻之后,大声欢呼起来。   勇卫营的行为给了他们很大的底气,让他们知道自己背后的最大靠山是勇卫营,是陛下,那还怕那些卖国贼干什么?   “杀国贼,杀狗官……”   “杀国贼,杀狗官……”   “杀国贼,杀狗官……”   声震云霄,身在皇宫中的沈浪和崇祯似乎都能听到了。   崇祯有些震惊的问道:“沈卿,这动静,是否闹得太大了。”   沈浪笑道:“动静越大,对咱们就越有利,只要不发生大的动乱就好,还需得王公公再加派些人手维持秩序。”   崇祯连忙让王承恩再多调些京营兵去维持秩序,尽量调信得过的人去,并再次强调绝对不能对无辜百姓动用武力。   以防万一,沈浪又抽出一些勇卫营去支援。   田生亮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讲完了之后,一个刑部官员带着几个衙役上到臭气熏天的高台上,给田生亮戴上了枷锁和脚镣。   显示此人虽然有戴罪立功的表现,但是所犯罪行太大,依然会受到惩处。   这刑部官员来到话筒前,沉声道:“通敌案所涉官员甚多,陛下绝不姑息,三法司绝不姑息。”   “待三法司查清所涉通敌案官员之罪名后,再一并处理。”   “阿巴泰与通敌案息息相关,暂且收押,与通敌案并案处理。”   如此决定,是沈浪的意思,因为他还需要通敌案继续发酵,将更多要打击的对象牵扯进来。   若是阿巴泰这个建虏的重要人物被处死了,全城百姓的愤怒就会消解一部分。   这不行,还需要他们继续聚集,然后再一起爆发,跟随自己正义的大刀,一刀劈死那些国贼。   至于阿巴泰,绝对不只是一个死刑那般简单,崇祯对他有切齿之恨,一个凌迟是少不了的。   但为了后面的行动,暂且让他多活一些时日罢了。   若是过早的定下凌迟之刑,阿巴泰就算畏惧死亡,恐怕也会想方设法自决,毕竟凌迟听进来就可怕,他提前死了可就不太好了。   虽然阿巴泰今日不杀了,让不少人有些失望,但很快他们也释然了。   因为今日之事,绝不是杀一个阿巴泰就能解决的。   他们对那些卖国贼的痛恨,丝毫不亚于对阿巴泰的痛恨。   从勇卫营的一些行动上看,陛下也是非常痛恨那些卖国贼的,他们很期待陛下究竟要如何惩治那些无耻国贼。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朝堂上的战争   “子为啊,不是我不救你爹啊,是你爹犯的事太大了,与建虏勾结,这可是叛国的死罪,谁都救不了啊。”   “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你爹一人之事,而是你全家也会被连累。”   当沈浪无奈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王子为时,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胖子第一次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在沈浪的安排下,王子为第一次来到阴森的监狱中,见到了王登信。   起初他还是胆颤心惊,但当见到王登信的一刹那,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爹啊,你咋想的,你总是说我不务正业,可你自己。你,你,你居然勾结鞑子啊,你这就是干的正事吗?”   “你让我怎么去面对沈大哥,他是勇卫营监军,与鞑子是死敌。”   “而我爹却和鞑子勾结一起,还故意让我接近沈大哥,然后从他那里获取情报,你是连你自己的儿子也要去利用啊。”   “你是我亲爹吗?我现在也成了私通鞑子的罪人了啊,我没脸见沈大哥啊。”   “娘也被你害惨了,咱们一家都被你害惨了啊。”   被儿子一通埋怨,王登信也是羞愧难当,自己这不孝子虽然没什么才能,但再怎么也不会让这个家,家破人亡啊。   而他王登信呢?自视甚高,这些年在京师结交权贵,勾结建虏,尽是做的杀头的买卖,终是得了报应啊,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登信叹息一声的道:“子为啊,沈大人派人过来和我学过,只要我能好好的配合锦衣卫,他会向陛下说情,尽可能的保你和你娘和两个妹妹的周全。”   “起码不会让你们这些无辜的人为奴为婢,甚至是送了性命。”   “爹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些话,王子为反而放声大哭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沈大哥还想着我们,可我们却在利用他,害他,我们太坏了。”   王登信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一直都想亲自会一会自己这个儿子的沈大哥,勇卫营监军沈浪,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那点能耐根本看不准一个人,唯有自己这种老江湖才能辨识一二。   可是多番努力,始终未果,至今不识那沈浪的真面目。   他不知道这一系列事件中,沈浪究竟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是从最近几天的一些事情中,他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相比于其他重要罪犯,他王登信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受刑的,这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不是锦衣卫心慈手软,也不是他王登信的颜面有多大,而是自己儿子那便宜沈大哥手下留情了啊,不然这事解释不通。   而且,自己这儿子不但到目前都没有被抓,还能进出锦衣卫的监狱,这还不明显吗?   他没有将这些话和眼前这个傻小子说,没有意义,一旦他知道那个所谓的沈大哥一样也是在利用他,只会让他对这个残酷的世道失去希望。   不过好在,那沈浪既然能够给自己这傻小子一些颜面,不对自己用刑,说明此人还是讲些情面和道义的,不够心狠手辣,否则岂会放过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傻小子?   确实如此,当沈浪决定要对付晋商八家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考虑到了这胖子。   毕竟这胖子的为人并不坏,从心里也是对他沈浪很信服的,而他却利用了这胖子,甚至亲手将他逼到了家破人亡的边缘。   如果他沈浪不出现,这些人不但不会被清算,反而会摇身一变,变成了顶着“皇”字头的皇商,成为显赫一时的巨富豪商并得以传承,庇护子孙百十年。   所以说,今天的这一切,是他沈浪一手造成的,但他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和王子为之间的这点感情,真的无足轻重,能够出面保这小子一命已经算是非常有良知了。   为此,他还欠了崇祯一个人情。   毕竟,崇祯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帝王,岂会在乎一个晋商之子的死活。   有沈浪出面为王子为求情,崇祯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罢了,却能够看出沈浪此人的有情有义,他很欣慰。   若沈浪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他反而会心生芥蒂,毕竟没有谁愿意自己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是这种人。   王登信没再顽抗,愿意全力配合锦衣卫,他的影响力以及掌握的情报远比田生亮的多,而且京官与他牵扯更是有不少。   他也在西四牌楼的高台上将自己的罪行,以及与自己勾连的官员全部公开,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在锦衣卫的暗中推动下,一时之间,不少京官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此种情景下,崇祯立即出手,让关宁军配合锦衣卫直接按名单抓人。   吴三桂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儿,会得罪一大票子人。   名单上的一些官员甚至还和吴家有着不错的交情,让他很是纠结,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可是,他能抗命不遵吗?他敢抗命不遵吗?   最终,他只能选择接受命令,毕竟这可是在京师,陛下让关宁军去抓通敌罪犯,关宁军推脱是何居心?   而且,他也不敢徇私,也没办法徇私,锦衣卫还在旁边看着呢。   只得将麾下的关宁军分派出去,跟随锦衣卫一起去抓捕,而他自己则躲起来,不直接出面。   “吴三桂小儿,你关宁军的辽饷,若没有我,你们能拿这么多?”   “吃里扒外的东西,前日还来府上拜访老夫,今日就抄老夫的家啊,真是混账啊。吴三桂,你不得好死。”   “陛下,老臣冤枉啊,你们这些混账不可在此放肆。吴三桂,待本官洗刷冤屈,定报今日之辱啊。”   既然是抓人、抄家,自然不会太温和,一时间弄得鸡飞狗跳,他们无处发泄,只能将火气撒到冲在第一线的关宁军头上。   吴三桂虽然躲着,但也时刻关注着这些消息,听到自己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得罪了那么多京官之后,心中郁闷不已。   他知道自己被人阴了,但又无可奈何。   待关宁军将人带走之后,锦衣卫再通过探测器等手段挖掘一些隐藏的秘密,进一步完善锦衣卫掌握的证据链,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抓人只是第一步,还是需要审判的,没有人敢不经过审判就对这么多京官进行定罪,哪怕现在的崇祯也做不到。   可是,那些被抓之人,也没人愿意坐以待毙,哪怕是没有被牵连的人,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派系的同党身陷囹圄,各方奔走进行营救。   一时间,京师暗流涌动,风声四起,锦衣卫一下子被权贵士大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们强烈要求锦衣卫拿出确切证据,而不是听从几个通敌晋商的胡乱攀咬,这是在扰乱朝政,动摇大明根基。   毕竟这些晋商连大明都能出卖,为了活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故意捏造事实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这次牵扯人数如此之多,岂能这般轻率的定罪,大量官员联名上书,奏章像雪片一般飞向宫中,有的人一天连写好几封。   崇祯感到了压力山大,不过在沈浪的支持下,还是迅速的坚定了信心。   所以,双方的这次正面碰撞,崇祯没有妥协,当然也不是直接不留情面的动用军队镇压,那样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咱们讲证据,摆事实,将你们的丑恶嘴脸全部揭露出来。   证据和事实,自然需要锦衣卫提供。   这天早朝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锦衣卫李若琏为首的几人,另一派则是超百人的文武官员。   沈浪和崇祯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些人有派系,但此刻却摒弃了门第之见,已经暗中联合了。   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相互彼此之间,而是变成锦衣卫了。   锦衣卫这几天到处抓人,可没有管是什么派系的,不管是东林党、浙党还是楚党,上了名单的全部抓了,也将各派系全部得罪了。   而且锦衣卫的迅猛成长也让他们深深的忌惮,担心锦衣卫死灰复燃,重新成为陛下制约他们的爪牙,这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   这次锦衣卫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趁此机会将其重创,甚至是剪除。   也就是说,李若琏要率领锦衣卫一己之力去对抗几乎整个朝堂了。   若是动用武力,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再多也不可能是锦衣卫的对手。   可是,若要论动嘴皮子,似乎只会动粗的锦衣卫也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而且对方出现在朝堂之上的人数,还是锦衣卫的几十倍之多,似乎锦衣卫的赢面很小。   但是他们不会想到,锦衣卫的背后却是沈浪和崇祯。   他们应该会想到崇祯会支持锦衣卫,但是在大殿上,在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即便身为皇帝,也不能公开偏袒吧。   所以,势单力薄的锦衣卫还需要暗中的大招。   正是喜欢藏在幕后出手的沈浪,他此时正带着一帮精干人员就在旁边的偏殿中等待着。   通过无线电和监控时时关注着这里的动静,并及时提供支援。   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陛下,发飙了(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上殿为自己申诉的,起码是早朝的时候有资格参与。   之所以没有选择由三法司去审理这些案情,是因为沈浪和崇祯都不太相信三法司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不太相信整个大明的官场。   一旦这些人互相勾结,最终将这些涉事案犯判处无罪,再想让他们归案就很困难了。   而且锦衣卫还要承担重大责任,这不是沈浪和崇祯希望看到的。   所以,崇祯力排众议,直接将通敌案当成第一要务在宫中审理,他崇祯和百官亲自参与,力求公平公正。   若是锦衣卫故意罗织罪名,诬陷忠良,锦衣卫相关人员入狱定罪。   若是锦衣卫能拿出确切证据,涉事官员入狱定罪。   虽然几乎所有官员都想把案子下放到三法司去审理,这样他们好暗中运作,但看到崇祯提出了这般公平的方案,而且态度坚决,他们也不好再反对。   因为若是不同意,崇祯就拖下去不审理,要着急的反而是他们。   宫外已经吵翻了天,再不尽快拿出个结果,全城百姓恐怕都要直接将那些涉事的官员给定罪了。   三人成虎,时间拖久了,哪怕最终洗刷了冤屈,那名声也臭完了,所以他们最终只得妥协。   前面的礼节流程走完了之后,就开始正式进入审理程序了。   但是顺序,谁第一个,谁第二个,第三个,则是由沈浪说了算,而这个排名则是在之前就被沈浪和李若琏商量好了。   这个排名对当事人来说,可能没什么感觉,也不会想到是被人刻意安排,所以没什么人强烈反对。   但是,这对锦衣卫来说却很重要。   “带兵科给事中龚鼎孳。”偏殿中,沈浪通过无线电下令。   给事中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是和御史一样,是言官,话语权很重。   大明最开始设置言官,是想让他们拨乱反正,敢于谏诤,指出各方面问题,从而便于皇帝更好的施政。   现如今,很多言官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衷,为了各自的私欲,也参与结党营私,成为了一些人手中的刀。   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利,经常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极为不耻。   龚鼎孳就是其中一个,这家伙在正史中可是个三姓家奴,身为大明的言官,先投李自成,后接着又投满清。   时人皆是不耻,可能是因为他的影响力不如那些大汉奸,后世人知他者不多。   虽然这家伙为人不怎么样,但是艳福却不浅,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都被他收入房中,纳为小妾。   当然,沈浪第一个拿此人开刀,并非觊觎人家的女人。   而是因为这家伙职位不高,背景也不深厚,先拿这样一个走狗试试水看看效果。   没有多久,一身袍服还算干净的龚鼎孳被从外面的广场上带上来,因为他还没有被真正定罪,所以也没有让他穿囚服,穿的是平时的常服。   龚鼎孳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惶恐,眼神扫过两旁站立的百官时,看到几个鼓励的眼神,他心中稍安,看来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若锦衣卫拿不出铁证,休想给本官定罪。   他上到殿中向崇祯施过礼之后,就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不用怕你们这些小鬼缠身。   李若琏没有亲自出面,而是由指挥佥事高文彩上前,他直接低喝道:“龚鼎孳,你可认罪?”   龚鼎孳丝毫不惧,气定神闲的道:“本官何罪之有?”   “通敌之罪。”   “一派胡言。”   “你可认识晋商范家在京主事范永昌?王家在京主事王登信?”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高文彩认真的道:“还请龚大人如实回答,回答是或不是即可,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审案的过程。”   “你若再如此模棱以持两端,不给出确切回答,那我只能按我自己的理解认为是或不是了,相信陛下和百官也不会有意见。”   龚鼎孳脸色微微一变,轻哼一声的道:“认识,难道认识他们就是通敌?”   高文彩没有理会他的反问,而是继续问道:“那可否收受晋商给你的贿银及其他好处?”   龚鼎孳微一沉吟,面无表情的道:“仅过节时收些礼,其他好处未涉分毫。”   “收礼?折银多少,十两,百两,千两,还是万两?”   龚鼎孳面不改色的道:“些许来访之礼,价值几何?累计不足百两。”   “可据范永昌交代,他几年来送银不下万两,还有王登信送银不下五千两,田生亮等皆有送银。”   龚鼎孳厉喝:“他们血口喷人。”   “那龚大人家中可有万两现银?”   “何来万两现银?本官这点俸禄何以存银?”   高文彩轻笑道:“龚大人与晋商交好,但据范永昌几人所言,他们给你的会票,你都将银子取了出来。”   “想必,这些银子都被龚大人藏在家里了吧。”   “若龚大人府上有不止万两现银,那这些银子肯定就是脏银了?”   龚鼎孳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心头震惊的同时,色厉内荏的道:   “高文彩,锦衣卫和关宁军已经把本官宅院搜了一遍,你若搜出万两现银,拿出来便可,不用在这里往本官身上泼脏水。”   高文彩笑道:“自然是搜出来了,所以我才问龚大人,这些是不是脏银。”   龚鼎孳一惊,他不知道高文彩这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诓骗自己。   不过,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藏银手段,锦衣卫就算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的,就算挖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   所以,他一咬牙道:“高文彩,你一派胡言,本官根本没有万两家财,更不信你能从本官家中搜出什么脏银。”   高文彩再次道:“龚大人,你可想好了,陛下和百官在此,你若再不如实交代,便是欺君,欺瞒朝廷。”   旁边的偏殿中,沈浪适时的在无线电中道:“陛下,给这姓龚的施压。”   崇祯意会,立即出声道:“龚卿,实话实说,若是高文彩陷害你,朕定不饶他,若你当着百官的面欺朕,朕也定不饶你。”   龚鼎孳心头一颤,心中很是忐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有人咳嗽出声,是想出面帮龚鼎孳解解围,好让他有些时间去好好想一下,鸿胪寺的官员却好似未听见一般,没有让那兵部郎中出列。   高文彩催问道:“龚大人,有或是没有,需要想很久吗?你是聪明人,你若是再不回答,傻子也知道你先前是在说谎。”   龚鼎孳被催得没法,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向上方的崇祯沉声道:“陛下,微臣家中绝无万两脏银。”   “既如此,带证人。”   偏殿中,沈浪一声令下:“带证人,关宁军周千总及其麾下。”   没有多久,一个千总带着麾下把总、百总和十几个军士出现在朝堂之上,这些人显然是第一次进入到这般威严之地,哪怕是那个千总都显得很是忐忑。   武将队列中,吴三桂一眼认出这些人是自己麾下的兵,原来他们让自己麾下的士兵作为证人,居然是在朝堂之上。   他心中暗骂,这是一点点的把他吴三桂拖进这场漩涡中啊,全是得罪人的事,屁好处没有。   十几个军士向上方的崇祯叩跪行礼后,高文彩直接问道:“你们是否与锦衣卫一起在这位龚大人的家里搜出超过三万两银子?陛下在上,你们如实回答即可。”   这些人自然不敢隐瞒,连忙争先恐后的回答道:“确实如此。”   “那地窖入口还被开在一处院墙下方,推倒院墙才可显露,若不是锦衣卫眼光毒辣,根本难以发现。”   龚鼎孳大惊,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是真的暴露了,心头骇然的同时,心里还是不死心,不停的思索着找什么样的借口进行驳斥。   正在这时,却是听到高文彩道:“吴总兵,你麾下军士,可敢当着百官的面欺瞒陛下?”   吴三桂心头一震,你娘的,还真把老子给牵扯进来了,没敢耽搁,连忙从武将阵列中走出。   向崇祯行了一礼,心思电转间,沉声道:“末将敢用性命担保,末将麾下军士,绝不敢在朝堂之上欺瞒陛下和文武百官。”   他不得不如实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军士说的肯定是事实,若他身为一军主将都不敢对既定事实给予保证,岂不显得他吴三桂治军无方。   吴三桂这个总兵都出面担保,龚鼎孳哪怕反驳是这些士兵被锦衣卫收买,联合起来栽赃都说不通了。   偏殿中,沈浪立即道:“陛下,发飙了。”   “龚鼎孳,你真混账,朕给过你机会,当着百官的面,还敢如此欺朕,简直无可救药。”   崇祯大声呵斥,显得异常的愤怒。   龚鼎孳被吓了一跳,心里防线瞬间崩塌,直接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根本不用酝酿情绪,眼泪瞬间迸发而出,痛哭的道:“陛下,罪臣该死啊,罪臣该死啊。”   “罪臣这些年是收受了一些贿银,但和晋商绝无关联啊,罪臣贪财,但万万不敢通敌啊。”   贪污受贿和通敌的罪名完全不同,两害相较取其轻,既然脏银掩盖不了,那万万不能承认与晋商有所勾连。   否则,一旦被打上通敌的罪名,那谁也救不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陛下,发飙了(下)   龚鼎孳只能不停的磕着头,他的几个同党大急,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   可显然高文彩并不打算只给龚鼎孳定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他继续追问道:“龚大人,这些脏银是否大多来自晋商。”   龚鼎孳却好似未听到一般,继续磕头。   崇祯呵斥道:“如实回答。”   龚鼎孳这才抬起头,连忙否认道:“这些脏银和晋商无关,本官绝没有通敌叛国。”   “龚大人,你可想好了,我高文彩绝不诬陷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陛下和百官在此,你若再不如实交代,便是欺君,欺瞒朝廷。”   又是这一招,还来。   沈浪在无线电中说道:“陛下,继续给这姓龚的施压。”   崇祯适时的道:“再敢欺瞒,朕必将你扒皮抽筋。”   龚鼎孳心头大恐,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怎能承认,怎敢承认,只能继续死抗到底道:“微臣保证,确实与晋商无关。”   “既如此,带证人。”   沈浪立即下令道:“带王登信。”   龚鼎孳心头巨颤,真有可以坐实罪名的证人吗?   看到跪在自己身边,向上方叩首的王登信,龚鼎孳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不是不知道王登信被锦衣卫控制了,只是他确认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直接抓在晋商手中。   可是,高文彩却是将此人叫来作为证人,那很说明问题啊,若是没有确切证据,高文彩是要担负诬陷朝廷命官和欺君之罪的。   王登信行完礼之后,直接拿出几样东西,说道:“这几张是龚大人在我们信德钱庄取兑过的会票,小人没有销毁,留存了下来,一共五千余两。”   “这是龚大人在范家昌信钱庄取兑过的会票,范永昌也没有销毁,一共一万两千余两。”   “这张是龚大人的小妾顾横波在信德钱庄的存银票根,三千五百两。”   “这是顾横波送给小人的一副画作,上面有题字,小人以三千两银子作为筹谢。”   “这是龚大人题的一副字,通篇赞赏范永昌,得银三千两。”   “范家大门外的对联也是龚大人题的,龚大人才高八斗,日进斗金啊。”   “还有……”   ……   看到王登信一样一样的摆出东西,说出一件件事情,龚鼎孳心头大骇,浑身发软,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漏洞百出啊。   不过他记得有好几件东西和这王登信根本没有关系啊,可为什么会在这王登信手中。   但是,现在这个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何况这些都是真实的。   他目光凶狠的看过来,抬起手颤抖的指着王登信悲愤的道:“王登信,你,你,你们,你们阴我……”   王登信嗤笑一声:“与虎谋皮,岂能不作一些必要防范?若哪天银子不好使了,肯定得用其他手段让你就范。”   “只是你这人毫无原则,给银子就行,所以一些预备手段都用不上了。”   “奸商,奸商,奸商不可信啊……”龚鼎孳已经完全疯癫。   “陛下,发飙了。”   崇祯随即神情大怒,一拍桌案,厉声道:“可恶,可恶,龚鼎孳,你一再欺瞒朕,罪无可恕,死不足惜。”   龚鼎孳又继续磕头,脑袋磕得嘭嘭响,哭得更大声了:“陛下,臣知错了,臣有罪啊,只是臣真不知他们与建虏有勾结啊,臣万万不敢背叛大明啊。”   崇祯只用了四个字形容,无耻至极。   明知这是有关勇卫营的重要情报,将这种情报转手给毫无相关的商人,却说不知道这商人与外敌有勾结,这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他的几个同党也是暗恨,心中将龚鼎孳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蠢货,还未坚持到我等为你声张,你这么快就直接玩完了,这么多重要的证据怎么就全部被锦衣卫挖出来了呢?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啊。   高文彩适时的拿出一张供词,摆到高文彩面前,说道:“这供词上的内容,是否属实?这已经是第三次,希望龚大人不要再欺瞒陛下。”   龚鼎孳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崩溃,再也不敢有什么侥幸心理,连忙阅读供词上的内容,心头巨颤。   原来,这份供词上描述的内容是他与吏部郎中刘承先的一次秘密谈话,涉及到上次封城期间,他打听勇卫营存放弹药的仓库之事,最终那间仓库被建虏的奸细炸掉了。   不过,那仓库的位置不是他龚鼎孳打听出来的,但是他确实去打探过此事了,而且还被刘承先之外的人知道了。   因为刘承先现在还在百官的队列中站着呢,这供词也不是出自刘承先之手,能将这次谈话的细节描述得这般清楚,说明那人当时就藏在暗处。   龚鼎孳心如死灰,这是百口莫辩啊,他不敢再欺瞒了,只能悲泣的道:“属实,完全属实,只是我当初并未打探出这间仓库的位置,最终仓库被建虏所毁,也并非是我造成的。”   高文彩明了,立即将这份供词递给王承恩,王承恩连忙呈上给崇祯,崇祯看了一遍之后,大怒,喝道:“吏部郎中刘承先何在?”   听到崇祯愤怒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刘承先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大恐,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牵扯上我了?   陛下愤怒的喊出我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但他还是只能连忙出列,惊恐的上前。   高文彩上前道:“刘大人,龚大人证实,你们在封城期间四处打探有关勇卫营的重要情报,还一起打探过勇卫营存放弹药的仓库,而龚大人与晋商勾结已成事实。”   “那间仓库,最终也被建虏奸细炸毁,此事,怕是与你脱不了干系。”   “这,这,这……”事情太远突然,刘承先震惊之下,都不知如何作答。   沈浪连忙在无线电中道:“陛下,别让他有反驳的机会,将人带下去。”   崇祯直接喝道:“带下去,严加审查。”   立即有两个大汉将军上前,直接将刘承先拖下去,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了一些,连忙大叫道:   “陛下,臣冤枉啊,冤枉啊,臣完全不知龚鼎孳与晋商勾结啊陛下。”   “臣也全然不知那仓库身在何处啊陛下。”   他这话无疑也是承认了自己确实打探过这个消息,只是没有打探出,而那个仓库最终还被炸了。   可这样别人也不敢给你求情啊,谁知道你后半句话是真是假,你一个吏部郎中没事打探这个干什么?   而且还是与晋商有勾结的龚鼎孳一起商讨,最终仓库还被炸了,你说此事和你无关,谁敢信啊。   所以,面对刘承先的叫嚣,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他求情。   没想到这龚鼎孳,临死前还带走一个正五品的郎中,真是不怕难缠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同党。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逮一个,抓一串   大殿之外丹墀下方的广场上,一个个等待受审的官员早已经被带到,正在排队侯着。   他们很是狐疑,这怕是有好几十个吧,这龚鼎孳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照这个速度,好几天也审不完吧。   偏殿中,沈浪通过无线电下令道:“带兵部侍郎董文岳。”   “兵部侍郎董文岳,到你了。”锦衣卫的宋千户连忙道。   随即,两个大汉将军直接带着董文岳走上丹墀,在文武两列百官面前走过。   所有人都一眼认出,兵部侍郎董文岳。   因为这可是一条大鱼,正三品。   不少人知道龚鼎孳其实和这董文岳就是一个派系的,在龚鼎孳刚刚认罪,锦衣卫就将董文岳带上来,很可能是掌握了两人勾连的证据。   在董文岳向崇祯行礼之后,高文彩还未等他开口,就直接道:“董大人,龚鼎孳已经全部认罪了。”   董文岳又扫了一眼在旁如同烂泥的龚鼎孳,心头大骇,认罪,认啥罪了?   高文彩直接让人拿上来一份供词,递给董文岳,让他自己去看。   董文岳接过之后,心中巨震,身体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在看到董文岳的眼光扫到供词的下方之后,高文彩直接道:“董大人,看完了吧。”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偏殿中的沈浪立即在无线电中道:“陛下,发飙了,诛九族那个。”   崇祯一站而起,董文岳吓了一跳,正准备开口狡辩几句,连忙闭嘴,等着崇祯发话。   崇祯声音威严的道:“龚鼎孳屡次欺瞒于朕,诛九族,族中男丁,尽皆处死,女眷悉数充入教坊司。”   “董文岳,你可想好了,若是再敢当着百官的面欺瞒朕,朕必诛你九族。”   “若诚心认罪,朕只诛首恶。”   董文岳只是稍一沉吟,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道:“陛下,臣知罪,臣罪该万死啊。”   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他刚才看的供词上,详细的记载了他的一些隐密谈话、家中藏银的数量、位置以及与何人勾结等种种罪名,非常详尽。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锦衣卫肯定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了啊。   在这种情景下,认罪只诛首恶,死不认罪诛九族,只要稍微有些良心的也知道如何选择了。   隔壁偏殿中,沈浪立即下令道:“把这个木盒拿过去。”   这个木盒迅速被人带到大殿中,交到了高文彩手中,高文彩打开木盒,扫了一眼,就直接摆在董文岳面前,道:“董大人,这些是你的吧。”   董文岳拿出来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点点头:“是,是,是我的。”   都已经认罪了,再否认也没有意义。   高文彩立即向上首的崇祯行礼道:“陛下,这些信件涉及刘文灿、周伯楠、方九同三位大人。”   “陛下,先带方九同。”沈浪在无线电中道。   崇祯脸色一冷,沉喝道:“先将方九同带上来。”   鸿胪寺的官员立即去将文官队列中的方九同请到大殿上来,方九同有些懵,但还是连忙行礼。   高文彩不待他说话,立即递过去几封信件道:“董大人已经认罪了,你看看这几封书信是不是你写的?”   方九同偷偷的扫了一眼跪在那里面如死灰的董文岳,心头大震,但还是连忙拆开一封信件,拿出里面的书信看了起来,脸色狂变。   高文彩在他旁边沉声道:“方大人,你可知罪?在百官面前瞒骗陛下,数罪并罚,可是要诛九族的。”   “我,这,这……”方九同一下子乱了方寸。   看到一滩烂泥的龚鼎孳,再看看面如死灰的董文岳,方九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泣道:“陛下,臣糊涂啊。”   “来人,带下去严加审查。”崇祯直接下令。   两个大汉将军进来,将方九同拖了下去。   随即,刘文灿被带了上来,高文彩在他将书信匆匆看了一遍之后,立即道:“刘大人,董大人和方大人都认罪了,你可是亲眼看到了。”   “你的罪责不算多重,按大明律法,性命无忧,若是敢当着百官的面欺瞒陛下,罪上加罪,那就严重了。”   刘文灿直接跪了,然后也被拖走。   接着是周柏楠,这家伙难搞一点,但是在崇祯的威慑以及高文彩的恫吓之下,最终还是认罪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高文彩掌握了证据,顽抗下去的风险太大,这些见利忘义之辈最是懂得取舍。   殿外的文武百官,一个个脸色大变,今天是怎么了?受审的还没审几个,来参加早朝的倒是一连被拖走了好几个。   而且,这些人被拖出来之后,并没有为自己鸣冤,显然是认罪了,这让别人怎么给你申诉?太诡异了。   随即董文岳像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都没有说几句话,直接就认罪了,弄得一干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啥情况?   堂堂正三品的侍郎,对自己也太狠了吧,都不为自己说两句?   在广场等待受审的那些官员更加惊骇,怎么回事啊?就这一会儿,进去一个,拖出来四个,一拖三啊。   下一个,简直是无缝衔接,高文彩照葫芦画瓢,不过崇祯那句话不用他自己再亲自说了,高文彩直接代劳。   “陈大人,证据确凿,若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欺瞒陛下,死不认罪,陛下说了,必诛九族。”   “若痛快认罪,只诛首恶。”   “龚鼎孳就是欺瞒陛下,已被定下欺君之罪,数罪并罚,诛九族。”   “方才董大人、方大人、刘大人、周大人几位都不敢再欺瞒陛下,在确凿证据面前,立即认罪,一家老小才可免遭无妄之灾。”   你这样说,又拿出了重要证据,我敢不认罪吗?那要被诛九族的龚鼎孳还放在这里,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不诛九族的倒是被带走了。   还是被带走吧,诛九族的要被留在这里,这和曝尸有何区别?   这是都察院的一位左佥都御史,高文彩又拿出一些信件、所谓供词之类的,让他承认了确实和几人联合起来构陷忠良的罪名。   于是,文官队列中又被揪出两个,在陈大人的指认和一些证据面前,这两人也不得不认罪。   而且,审理的过程也很快,基本是高文彩拿出证据,再威慑一番,就基本认罪了。   因为这里不是三法司,因为这里有高高在上的帝王,因为高文彩有重要证据。   几个原因的综合之下,认罪的代价稍小一些,死不认罪的风险不但大,而且代价也非常大。   所以,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也不敢再顽抗了。   而且这些认罪的人,往往又可以帮助高文彩将一人甚至多人拖下水,因为他们有各自的圈子,私下间有各种肮脏的交易。   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被同党出卖,最是要命,再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也只能认罪。   所以,经常逮住一人,却可以抓出一串。 第二百四十八章 降维打击   在广场上受审的官员在迅速的减少,参加早朝的文武两列官员也在减少,其中大部分是文官。   他们不是没想过反抗,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进去啊,被叫进大殿里的人,最终都直接认罪了。   甚至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认罪,你让外面的人能干什么?他们自己都没有喊冤,你还想帮他申冤不成?   想说两句话都找不到由头,反而容易将自己暴露出来,万一自己没事搞个有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平时侃侃而谈的文官们,此刻一个个仿佛吃了狗屎一般难受,有话想吐出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场面显得很是诡异和沉闷。   本来还以为是一场血雨腥风般的对抗,却没想到,锦衣卫没有直接与他们交手,而他们的人数却在一点点的减少,所有人都心中大急。   当然,开局这般顺利,而且成果不小,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息息有关。   这些人一开始都没想到锦衣卫会用这种战术,本能的以为会和三法司审案一般,有大量的问题要问,所以也就需要大量的陈词。   这是在朝堂之上,锦衣卫不能动用酷刑,需要动嘴皮子,他们就有很多时间和精力陪锦衣卫慢慢玩了。   锦衣卫没有刑具,和老虎没了爪牙有何区别?我们都是吃嘴上这碗饭的,这么多张嘴还斗不过你锦衣卫那帮粗鄙之人?   他们都能想象到李若琏等人气急败坏,又哑口无言,无处辩驳的神情了。   可是没想到,李若琏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马,只派出一个指挥佥事,三言两语,再拿出几件东西,那些人就先后招了。   这就像打仗,你枪支弹药都准备好了,士气也很旺盛,可冲在前面的人直接投降了,这仗还怎么打?   现在最爽的是崇祯,不过他还是装着非常愤怒的样子,但心里却是爽得一批,这些该死的狗贼也有今天?   直到现在,整个切毒瘤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之所以能这般顺利,是因为最近这大半年时间里,借助防治鼠疫的名义,借助全城消毒的机会,沈浪让人将一些小东西趁机放在一些官员的正房、卧房等重要位置。   然后等下次消毒时,再让人将东西拿回来,再放一个新的进去,待下次再取。   这些小东西很小,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很难被发现。   而这东西的作用,也没几个人知道,哪怕是亲自去放的人也不知,所以哪怕是房子的主人发现了,也不会暴露秘密。   这些东西最终都会交到电讯司,然后变成一本本标有各个官员名字的档案,每个人对应一本。   这些都是情报,而且是很难从正常途径获取到的情报。   毕竟正常人都只会在觉得很安全的场景下,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   为了让这些情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沈浪在电讯司下面成立了一个情报部,专门分析这些情报的。   为此,沈浪在现代社会还花钱请教了一些懂这方面知识的学者、专家等等。   然后,他再将自己获得的知识发挥出来,让情报部按职位、同一派系、关联程度等等对这些情报进行归类。   崇祯看过些重要资料,所以他没有哪一刻对自己手下的这帮人有这般了解,他们大概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也知道了。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心里才会如此愤怒,在这一刻将这些混账拖下去之后,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如今,除了一些位置不重要的部门,沈浪只要说出一个七品以上的京官名字,情报部就可以迅速的找出这个人的档案。   这档案中会有他在何时何地说的哪些话,他与何人有联系,是哪一个派系的等等重要内容。   这几天锦衣卫抄家获得一些重要证据也送到情报部进行归类。   正因为如此,今天被揪出来的那些官员,沈浪可以随时的将有关他们的各种证据给拿出来,让他们哑口无言。   这还不算,沈浪还联合李若琏、高文彩等人借助这些证据链进行了排兵布阵。   谁先对付,谁后对付,对付谁用什么样的策略和方法,都商讨之后记录下来。   然后,由沈浪在偏殿进行统筹安排,通过无线电让高文彩,甚至是崇祯按照战术执行就可以。   几人也进行了各自的分工,崇祯主要是用他的皇帝身份进行施压,并在关键时刻做出裁决。   高文彩负责执行整个审理过程,李若琏压阵,必要的时候再出面,可这个必要的时候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所以才说整个过程比较顺利。   而沈浪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现场,但他的职责非常重要,他要衔接好各个环节,节奏不能乱,同时及时而精准的提供高文彩需要的证据。   所以,从一开始,沈浪和崇祯联合锦衣卫就将这次的审理当成了一场战争在打。   而且是将对方一个个单独拎出来打,针对性的打,集中力量打,称之为降维打击一点都不为过。   打一个,再顺带着将关联之人牵扯进来,乘胜追击将这些同党迅速拿下。   所以就不时的出现,打一个带出一串的情景,这些都是有策略的。   这就是有组织的打没有组织的效果,任那帮不可一世的文官再怎么狡猾无耻,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真的是晕头转向,居然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晕了,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太医,快传太医。”王承恩立即派人去找来太医。   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晕倒,沈浪立即让王承恩亲自去看着,简单救治一下就尽快将人带来,如果不能行动,抬也抬来。   他们之所以装晕,很大的可能性是想趁这个机会互相接触一下,然后商讨应对之策。   其实,沈浪根本不怕他们接触,你临时抱佛脚,你能讨论出个花儿来?   你们不是能说会道吗?老子把物证还有身为你们同党的人证摆在你面前,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有几个能坚持不跪的?   他们现在耍什么花招,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所以现在是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掉。   当魏藻德看到光时亨被叫进大殿之后,心头巨震,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被叫进去的人,到目前为上,还没有一个正常出来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出事,甚至还会将外面的人牵连进去。   光时亨是他魏藻德的人,按之前的经验,若是光时亨出了事,真要牵连上了谁,他魏藻德这一派系的人很有可能会被牵连上,甚至包括他自己。   果然,没有多久,鸿胪寺的官员出到殿外叫出一人,正是投靠他魏藻德的礼部郎中周承中。   没过多久,大理寺左少卿鲁世用也被叫了进去。   这每叫一人进去,无疑都是在魏藻德心里敲上一记重锤,“完了完了,这是要对付本阁了吗?”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魏阁老,有请。”   鸿胪寺官员的语气很谦恭,但魏藻德的身形还是忍不住一颤,果然还是轮到本阁了,他面上努力的保持镇定,但是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因为胜率太低了,之前进去的没有一个是带着胜利的姿态出来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用酷刑,改用兵法了   魏藻德神情“镇静”,认真的向崇祯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后,高声道:   “陛下辛劳,已近晌午未尝休息,还望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陛下驱除鞑虏,实行仁政,天下归心,正现我大明中兴之兆。”   “正当此时,切不可操之过急,伤了龙体。只有陛下在,我大明中兴才指日可待。”   “微臣肺腑之言,还请陛下三思。”   说罢,魏藻德又深深的叩拜了下去,将一个忠臣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是以往,崇祯也许会在高兴之余还会赞赏一番,但今天他只感觉是在看一个小丑在表演。   因为这家伙是什么样的货色,他早已经一清二楚。   去年在搞掉周延儒和陈演时,就想把这有才无德的无耻之徒一并给处理了。   但想到当时闹的动静已经够大,所以及时收手,才让这种人一直混到了现在。   于是,崇祯声音有些淡漠的道:“魏卿对朕之关心,朕深有体会,不过我大明想要中兴,首先就要清除那些有才无德、碌碌无为之辈,唯才是用。”   “不然,满朝昏庸无能之辈,何来中兴,魏卿以为如何?”   魏藻德微微一怔,才连忙尴尬的应和道:“是,陛下所言极是。”   不过他感觉陛下是意有所指,却是听到崇祯继续道:“那魏卿是否有才无德,碌碌无为之辈?”   崇祯这样直白的一个问题,直接问得魏藻德呆愣当场,平时口才极好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哪有这般问人问题的?这就好像在问,你是蠢货吗?   看到魏藻德没有回答,崇祯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对一旁的高文彩道:“高卿,也许魏阁老也看不清自己,那你帮朕告诉他,他是何种人吧。”   “是,陛下。”高文彩连忙应令。   魏藻德就看到高文彩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递到他面前,说道:“魏阁老,你看看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大人,鲁大人和光大人几位大人都看了,都说这是事实,这里面说的一些话,还是你和他们一起谈论的呢。”   魏藻德已经意识到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忐忑的查看起来,越看越心惊,这般私密的谈话,怎的被记录得这般详尽呢?   而且,这里不但涉及到他魏藻德利用职务之便打压异己的内容,甚至还有他藐视陛下的言论。   比如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陛下好糊弄,刚愎自用、识人不明等等忤逆言论。   这是大逆不道啊,魏藻德哪里敢承认,连忙否认道:“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岂敢如此妄言?还望陛下,还有高大人明察。”   高文彩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追问道:“那这几位大人可是投在魏阁老名下?”   魏藻德正要张嘴否认。   高文彩连忙提醒道:“魏阁老可要想清楚了,龚鼎孳屡次欺君,陛下甚为震怒。”   “若魏阁老此等大学士都要欺君,龙颜大怒之下,魏阁老即便位高权重,就算不诛灭九族,诛三族怕是跑不了。”   崇祯适时的出声道:“魏藻德,你诓骗朕时日良久,若今日再敢欺朕,朕必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罢,直接喝道:“说,这几人是不是你同党?”   魏藻德吓得一颤,嘴唇有些哆嗦的承认道:“陛下,是,是,这几人是曾投至微臣麾下。”   “不过,几人所言也不可尽信啊,这几个狗贼为了保命,很可能栽赃微臣啊。”   崇祯冷笑一声:“是否栽赃,朕必会查明,若是你魏藻德再敢欺瞒,朕必诛你九族。”   魏藻德不敢抬头,额头已经有汗珠渗出。   正在这时,高文彩的声音在旁边幽幽的道:“几位大人还说了,魏阁老平日收受贿银甚多,据估算,魏阁老少说有几万两现银吧。”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绝对的胡言乱语,高大人切不可轻信啊。”   高文彩却是看向旁边还在跪着的周承中、鲁世用和光时亨道:“几位大人,魏阁老说你们在诬陷他。”   “你们是在诬陷他吗?若是当着陛下的面,诬陷一位阁老,那罪责就更重了,数罪并罚,诛不了九族,起码也要诛三族。”   听到高文彩如此说,已经认罪的几人顿时急了,开始争先恐后的道。   “魏藻德,去年吴秉先吴大人之事,就是你指使我弹劾的,罪名是我和周大人,光大人一起罗列的。”   “最终,吴大人被贬谪出京,此事百官尽知。”   “对,对,对。”   “因没能当上首辅,你对陛下多有怨言,私底下更是对首辅大人蒋端公多有不敬,几次策划弹劾构陷,只是陛下英明,没有被你所惑。”   “我这左少卿的位置还是靠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你还多次在朝堂之上夸赞我,这陛下和满朝文武都知晓。”   “不过我也付出了万两白哗哗的银子啊,你说你没有万两现银,谁信啊……”   ……   几人七嘴八舌,把魏藻德一些破事全部给抖了出来,看得外面的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你娘的,锦衣卫还没怎么的呢,你们互相倒是像疯狗一般疯狂嘶咬。   同党互相揭发最致命,你让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好插手?   魏藻德气得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没有老子你们有今天?现在倒好,联合一起来对老子下如此重的黑手啊。   他魏藻德的口才是好,也善于辩论,可以将死的说成活的,但是这些破事太多了,撒一个谎需要十个谎言去弥补。   可他这何止十个谎言,他浑身是嘴也难以将漏洞全部堵住啊。   高文彩只是在一旁看戏,迅速的指出了魏藻德的反驳之词,前后矛盾。   “这,这,这,是本阁一时记糊涂了……”魏藻德还要继续狡辩。   崇祯却是大喝一声:“魏藻德,你累累恶行,如今还当着百官的面一次次的欺瞒朕,真当朕如此糊涂,真当百官这般好糊弄?”   “你该死啊……”   “陛下……”魏藻德痛哭流涕,辩不下去了,原地爆炸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一群党羽无差别攻击,为了揭露他魏藻德的罪行,甚至是不惜暴露同党的罪行,甚至是自己的罪行。   三人成虎,假的也可以说成真的,何况本来都是真的。   崇祯立即下令道:“李若琏,立即派出一支锦衣卫精锐去此贼府中搜查,找出他的罪证。”   “微臣领命。”李若琏连忙应令。   崇祯又接着道:“吴三桂,立即抽出一支你信任的关宁军,随锦衣卫一起,也好做个见证,以防有人说锦衣卫故意构陷。”   吴三桂心中发苦,又带上关宁军,但还是应令道:“末将领命。”   两人立即退出去执行命令。   崇祯又对魏藻德几人挥挥手,不耐的道:“都带下去。”   光时亨还连忙磕头道:“陛下,看在微臣帮陛下揪出此等恶贼的份上,请陛下从轻发落啊。”   “请陛下从轻发落啊……”另两人也反应过来,连忙磕头乞求。   虽然恨不得把这些混账都千刀万剐,但若能够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也会少很多麻烦。   崇祯想了想,淡淡的道:“可算立功。”   几人大喜,连忙磕头谢恩,也算是为后来者树立了一个榜样。   魏藻德像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殿外的百官兔死狐悲的同时,又是怒其不争,你魏藻德不是挺能的吗?怎的今天完蛋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去年两个内阁成员丢了性命,今年开年没多久,又一个内阁成员出事了。   可这,还不是结束。   崇祯让宫中准备了膳食,留百官在宫中用膳之后,下午继续。   他们没有哪一刻觉得上朝是这般煎熬,一天的时间是这般的漫长。   随着被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甚至都已经麻木了,反抗之心也越来越弱了,在一些罪证被掌握之后,皆是乖乖的认罪。   想到之前那些人都最终认罪,肯定也都是铁一般的罪证被锦衣卫掌握了,抵赖不过,又不敢欺瞒陛下,所以才不得不认罪。   若是这样,那就比较可怕了,毕竟这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几十上百人。   锦衣卫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这么多重要官员的重要罪证,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太可怕了。   毕竟锦衣卫全盛时期都没有这个能耐,打击政敌更多的还是靠酷刑,而这次反其道而行之,居然靠铁证。   这帮粗鄙之人,居然不用酷刑,改用兵法了,恐怖如斯。   一天终于缓慢的渡过,因通敌案被抓的官员全部被审理了,没有一人翻供逃脱。   连带着上朝的百官少了近一半,皆是被这些人牵连进去的。   在崇祯宣布这次的审理到此结束时,剩下的人皆是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不少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凉凉的,原来不知何时全身已经湿透了。   最前面的几个官员正准备从丹墀走下,却是突然止步。   抬眼望去,天边的残阳恍如血,映照得火烧云血红一片。   “哎,怕是一场血雨腥风哦。”   一个个官员沉默的经过广场,如血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第二百五十章 沈浪的宏图和展望   是夜,乾清宫灯火通明,沈浪、太子朱慈烺、坤兴公主朱媺娖三人伏在案桌上,奋笔疾书。   不过,他们用的不是毛笔,而是一种笔尖很细长的笔,握笔方式也和毛笔不一样。   书写的时候笔尖没有油墨出来,但却能够显现出一个个字,而那字却仿佛是被雕刻出来的一般。   这种笔和书写方式,别说古代人,哪怕是现代人,年轻些的见过也很少,甚至他们也不知道这般书写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这种东西在上个世纪还是比较常见的,学生们的考试试卷还是自己的老师通过这种方式生产出来的呢。   试卷发下来时,有时候油墨还没干,手不小心一抹就是一大片,字就看不清了。   一些八零后甚至是更早的生人,应该能够迅速的勾起这种回忆。   这其实是一种印刷方式,现在的书写不过是前期的准备工作。   三人手中拿的笔叫铁笔,而他们书写的纸叫铁笔蜡纸,这是一种表面涂了蜡的特制纸。   说是书写,其实就是刻字。   刻字的时候,先把蜡纸放在一块长若三十公分,宽若八公分的钢板上,再用铁笔在蜡纸上写字。   笔到之处,蜡纸上的蜡层就会被划掉,笔痕显现出来,就是一个个字了。   当然,画图也可以。   由于沈浪是现代人,所以习惯用类似的笔书写,速度最快,一张蜡纸已经写满了。   不过一张纸写下来,也是有些手腕酸痛,因为在钢板上刻字和在纸上写字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这是个技术活,也是力气活儿,由于蜡纸薄,铁笔尖,钢板硬,所以用力要均衡。   力小了刻不透,字会不清晰,力大了蜡纸又破了。   因此,刻字的时候要注意力集中,全神贯注,时间久了就会觉得累。   不过,这个工作可以用那种老式打字机代替,纯机械的,沈浪也淘来了十几台。   但是这种老古董打字,需要更高的技术含量,连沈浪这个现代人都用得很不熟练,别说这个时候的人了,所以大家还在摸索学习中。   朱媺娖放下手中的铁笔,又忍不住活动了下纤柔的手腕。   沈浪看到后,关心的道:“娖儿,你别刻了,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朱媺娖嫣然一笑,道:“我不累,我这般写字还不熟练,正好趁此机会多练习练习。”   沈浪无奈摇摇头,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这丫头虽然很乖巧,但却很努力、勤奋,那就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正在这时,朱慈烺也停下笔,看向沈浪,眼神中充满希冀的道:“先生,我也很累,你为何不让我去休息?”   沈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太子殿下,你怎能和娖儿相比,你是未来的大明帝王,你应该向你父皇,向陛下去学习。”   朱慈烺暗中腹诽,向父皇学习去追剧吗?   父皇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批阅奏章到深夜的父皇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追剧到深夜的剧迷了。   其实,这货并非真的受不了这些劳累,只是有些小郁闷而已。   爹娘去追剧去了,妹妹和她未来的相公在这里互相关怀,留下自己这个没爹疼没娘爱,形单影只的在这里苦兮兮的。   聪慧的朱媺娖似乎看出了朱慈烺的心思,轻笑道:“皇兄,待此间事了,朝局稍显稳定,请父皇母后尽快让你与宁妃完婚如何?”   听了这话,朱慈烺没有隐藏自己的喜悦之情,笑道:“还是皇妹更知我,如此甚好。”   沈浪恍然,我擦嘞,原来是这单身狗思春了。   朱慈烺被崇祯管教甚严,到如今十五岁都未近女色,这在古代算是大龄青年了。   不过他的太子妃倒已经选定了,宁氏宁妃,只是还未正式完婚,所以两人连面都未见过。   这阵子他沈浪成了太子的老师,所以朱慈烺经常和他在一起,自然也能经常看到妹妹朱媺娖。   沈浪和朱媺娖在一起的情形,他是看在眼里,羡在心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些心痒痒了。   自己这先生,不但学识超群,而且哄女孩子开心,也是一流啊。   所以,朱慈烺也学到了不少技巧,唯一缺的就是妹子。   刚才又听到先生关心皇妹,再次忽视了自己这个大活人,心中抑郁之情无以言表才主动求安慰,结果……哎……继续码字。   沈浪喊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将自己这张刻好的蜡纸送到刊印局去。   这是新成立的一个局,专门负责下一个环节。   因为刻好蜡纸后,下一项工作便是油印。   刊印局有几十台沈浪淘来的手推油印机,操作起来不难,所以已经有几十个熟练的工匠。   将刻好的蜡纸装上油印机,在底下放上纸张,上好油墨后,转动蜡纸。   油墨通过蜡纸进入纸上,之前刻在蜡纸上的字就会在纸面上显现出来,等纸上的油墨晾干了,就可以使用了,这就是油印技术。   这种印刷术虽然放在沈浪那个时代已经过时了,但是相比于大明正在用的刻板印刷术,还是要先进不少。   当然,并非沈浪没办法弄到更好的印刷设备,反而是淘这些过时的东西还要麻烦一些。   之所以带来这种老古董,是沈浪有着自己的考量,也是和崇祯商讨后决定的。   沈浪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现代那些最先进的东西都搬到大明来,因为那样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不管是他沈浪,还是崇祯,都没有那么大财力让大明通过买的方式变成一个工业强国。   所以,大明想要真正强大,还得靠大明自身的底蕴,而沈浪的作用就是推动,用后世的知识和技术革新来推动。   你印刷技术落后,好,我带来先进一些的印刷技术和设备。   而你能够从这些技术和设备中吸收和学习到一些真正的技术,甚至是模仿制作出来,然后大规模的应用下去。   不然的话,我直接买来一台最先进的轮转印刷机,一个小时可以印出几万张报纸的那种,又有什么意义?   你连电都没有,也没有相关的技术人才,操作不会,坏了不知道怎么去修,更不可能从这种精密的机械中学习到什么技术。   然后经过几十年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别人通过最基础的技术积累,一步步的实现技术创新,发明了那些先进机械。   而你还在原地踏步,没有自己的技术人才,被人超越那是必然的。   再加上没有人才积累,你会发现你除了买买买,什么都没办法自己搞定。   一旦被人卡脖子,别人不卖给你,那你只能两眼一抹黑。   身为新时代的人,沈浪深知被人卡技术脖子的痛苦。   没有哪个工业国家是通过买来实现的,都是有着自己大量的人才、技术积累等一步步完成工业化的。   更何况是大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买不起,也买不强。   而沈浪让崇祯、朱慈烺看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飞机、坦克、战舰等等跨时代的科技。   只是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大明的巨大差距,让他们有紧迫感,大明想要强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身为大明的最高掌权者,需要他们有卓越的眼光,他们的眼光能看多远,这个帝国以后的路才能走多远。   毕竟这些东西也仅仅在两三百年后就出现了,时间看似很长,其实很短。   人类几千年都未有这般巨大的变革,却是在这几百年出现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华夏之所以挨打一百多年,就是因为在这种大变革中没有跟上脚步。   若是此刻还没有这种警醒,历史还会重演。   这就是沈浪的宏图和展望,崇祯和朱慈烺都相信,并鼎力支持,三人已然成了志同道合的三人团。   乾清宫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太监带着两个衣冠华丽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崇祯、周皇后和王承恩三人。   刚追完剧的三人顺便过来瞅一眼,看到沈浪三人依然在卖力的奋笔疾书,崇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沈卿,你说你,非得亲自动手,虽然如此书写有些难度,但内书堂应该很快可以培养一批人出来。”   “沈卿的大才是用在其他更重要的地方,何须在如此小事上操劳。”   其实,并不是沈浪自己要写,而是朱媺娖要尝试一下,所以在教会她之后,自己也动手了。   至于朱慈烺,这是一门新的写字技巧,他得练笔啊。   听到父皇如此说,朱慈烺抬起头希冀的看过来,果然又被忽视了。   什么叫沈卿的大才要用到其他地方,什么叫如此小事,哪我这堂堂太子没大才,只能做这种小事呗。哎……   知子莫若母,似是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些许落寞,周皇后宽慰道:“烺儿和娖儿这般刻苦,相信很快就能将沈先生的本事学来。”   “以后大明,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朱慈烺深以为然,向崇祯和周皇后行了一礼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母后期许。”   其实这货挺聪明的,而且学习热情很高,也愿意动脑思考,具备了一个学霸的各种品质。   一些沈浪认为他应该不懂,无法解答的问题,经常能自己找到答案。   甚至有时候问的一些问题,沈浪自己都无法立即解答,没办法,只能找个时间回去向别人请教之后再来给他解答。   所以,永远不要小看古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新闻大爆炸   “卖报,卖报,不一样的《明报》正式开刊喽,里面的内容丰富多彩哦。”   “陛下亲自审理国贼,超过百人的京官遭殃喽。”   “建虏郡王阿巴泰被抓隐情,竟是因为偷猪。”   “勇卫营要招募新兵了,自认能通过考核的可以来看看啊。”   “还有好看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汉家男儿铁血丹心力拒金国、蒙古两大强敌……”   “第一期只需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五日这天,京师的各条大街上,突然出现一个个斜挎着包裹的少年在叫卖着一种叫《明报》的报纸。   咋一听起来和京师已经存在的《京报》很像,但是从这些叫卖的少年口中,却是明显的感觉这《明报》和《京报》以及各种邸报有着很大的不同。   因为《京报》和邸报主要是涉及到官员的升迁、各地的灾情通告、皇家的祭祀等内容,也不向普通百姓贩卖。   哪里听说过审案的结果、新兵招募,甚至什么武侠小说之说。   抱着好奇之心,详细的打听了一番,再一扫这《明报》,一份有十多张呢,看起来内容有不少。   才十文钱而已,很多不差这点钱的读书人先一步尝试了。   打开报纸后,仿佛一下子打开了他们的新世界,不但排版非常的干净、整洁,而且内容非常丰富,甚至还分成了很多个类别。   比如时政要闻、近期要闻、英雄烈传、小说连载、广告招募等等。   时政要闻最显眼,因为就在第一页正面,而且字很粗很大:泯灭良知,百官深陷通敌、贪赃枉法,陛下绝不姑息。   还没有真正的看到内容,光是这标题就足以吸引人,一个个拿到报纸的人迅速的沉浸了进去。   “好好好,陛下英明,一下子揪出通敌案和贪官污吏过百人,还我大明朗朗乾坤啊。”   “堂堂内阁阁老,打压异己,甚至私底下亵渎陛下,简直罪无可恕。”   “魏藻德家中居然被搜出超过五万两现银,堂堂阁老,侵吞民脂民膏至此,果真是丧尽天良、泯灭良知啊……”   “上到阁老、侍郎、大理寺少卿,下到经历、御史、给事中,咱大明就是被这些人祸害至此的啊,他们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啊。”   “陛下已然下令,要将这些狗贼及其家眷过千人全部处死,不日押赴法场执行死刑。”   “杀,杀,就要杀个痛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匡社稷。”   近期要闻:千里赴大明偷猪,鞑子郡王、奴酋努尔哈赤之子阿巴泰终成千古偷猪贼,载入史册!   这条要闻是阿巴泰偷猪被抓事件,在保安州传得有声有色,但是在京师,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过程。   “你娘的,堂堂一个郡王,竟然去偷猪,还被抓了。”   “鞑子嘛,一群野蛮人,除了偷就是抢。明着抢抢不过了,被咱勇卫营打成那样,所以只能偷了。”   “就是就是,这要闻上写了,这阿巴泰为了躲勇卫营的追击,一路上装扮成流民,饭都吃不饱,饿瘦了几十斤,所以嘴馋才偷猪,结果……哈哈……”   “咱们得谢谢那头猪,不然被这家伙给跑了。”   “是啊是啊,用一头猪的命换一个郡王的命,太划算了。”   近期要闻:晋商策划营救阿巴泰,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标题起的,太有意思了,太贴切了,这些晋商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既是人性的扭曲,又是道德的沦丧啊。”   “这里面讲了,还幸亏晋商策划营救引起了锦衣卫和勇卫营的注意,所以才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也正是晋商引出了此次的通敌案,从而让陛下下狠手揪出这些暗藏的国贼。”   “这些晋商作恶多端,算是无意间做了点好事了。”   英雄烈传:勇卫营士兵身体被刺穿,抱住敌人大喊“别管我,杀敌。”感动陛下深夜落泪!   “哎,这叫吴大洪的士兵身世太悲惨了,全家十三口人就他一人活了下来,其他人都被杀而被建虏掳到辽东去了,生死不知,难怪他对建虏如此痛恨。”   “因此在加入勇卫营后,他就暗暗立誓要杀十二个建虏为家人报仇,所以一直刻苦训练。”   “所幸陛下力排众议,非常重视这支新建的勇卫营,不惜亲自带头省吃俭用,掏空内帑,甚至将宫中的器物换成银子全力支持勇卫营。”   “勇卫营上下也不负陛下所望,渐成精锐之军,吴大洪也有了报仇的机会,每战他必身先士卒。”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最后一战,他被一凶悍建虏所伤,知命不久矣。”   “于是,死死抱紧敌人大喊:‘别管我,杀敌。’”   “此乃英雄也,若我大明将士皆此等悍勇,何愁虏寇不灭。”   “陛下没有忘记这些为大明战死的英杰,已经下旨,要为战死的勇卫营士兵建英烈祠,要让他们被大明世世代代歌颂、祭奠。”   “相信吴大洪,还有那些战死英杰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小说连载:《射雕英雄传》南宋豪杰抵抗金国、蒙古两大强敌,汉家男儿热血未冷!   沈浪并不是直接照抄的原版,而是让朱慈烺读后翻译成更适合大明人阅读的版本,而且稍做了一些改动。   “这《射雕英雄传》仅第一集铁血丹心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说出此话者,一定也是侠之大者吧。”   “如今我大明之处境比之宋,何其相像,后金与蒙古同是我大明之敌。”   “看看我朝上下,天灾人祸,贪官污吏、卖国求荣者横行,若不是陛下和勇卫营拨乱反正,我大明必亡于建虏之手啊。”   “我大明也需此等侠之大者。”   广告招募:勇卫营扩军在即,好男儿,当兵去!   “我等在此侃侃而谈又有何用,还不如勇卫营大杀一通来得痛快,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祸国殃民,全部诛之。”   “既如此,我等好男儿,何不当兵去,陛下也在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复我大明河山啊。”   “不考功名了?”   “考何功名,我大明如今需要的不是只会空谈的文人,而是上阵杀敌的武将,勇卫营一把刀杀敌十万,不比我等十年寒窗苦读胜过百倍?”   “刘兄言之有理,吴大洪侠士心愿未了,还差三个建虏人头。”   “走,走,我和刘兄结伴而行,去勇卫营营地报名去,咱们每人杀三个建虏了却吴大侠之心愿。”   “还有我,我和两位兄台一起。”   “还有我。”   “我……”   仅仅几天时间,《明报》第一期就卖出了超过一万份,虽然卖得越多亏得越多,但是却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更是在京师掀起了轩然大波。   全城人都在议论报纸上的各种内容,好像不讨论一下相关的大新闻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似的。   不识字的人在听完别人的讲述之后,当成了自己茶余饭后的谈资,到处谈论。   他们痛斥卖国贼、贪官污吏,强烈支持崇祯严惩那些狗贼。   一些人从《射雕英雄传》的部分故事情节中又产生了强烈的侠义之心。   其中的那句“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情感共鸣。   因为这个故事背景虽然是在宋朝,但是与大明眼下的境遇太像了。   每个时代都不缺乏热血青年,不缺乏侠义之士,在吴大洪故事的感染下,在崇祯的亲自号召下,大量热血青年踊跃参军,誓要加入勇卫营。   当然,这前提是他们本身就对勇卫营非常认可,若是换一支军队,他们肯定不会有这般的热情。   一时间,勇卫营驻地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在这一次的新闻大爆炸中受到了冲击,只是他们还不自知而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杀出个朗朗乾坤   京师的舆论,除了有《明报》的引导,也有锦衣卫探子的渲染,舆论的导向已经全然掌握在了沈浪和崇祯手中了。   这几天,锦衣卫除了暗中推动之外,也在收集全城百姓对《明报》上那些新闻的谈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严惩通敌国贼和贪赃枉法之辈。   而未涉案的文武百官,虽然在暗中也有所动作,但明显比之前要低调很多,显然也担心自己陷入这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   崇祯在民众间的威望,也在这几日再度上升一个台阶,因为他们通过这些报道,更深入的了解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帝王。   陛下对那些卖国贼和贪赃枉法之辈一样的深恶痛绝,对普通勇卫营士兵的忠义,也会暗自感伤落泪。   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帝王,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而是与普通百姓有着一样的共情。   所以他们以为,陛下是和自己同一个立场,自然是民心所向。   甚至有人夸赞:当今陛下,已有太祖之风。   崇祯得知后,很是欢喜。   既然如此,崇祯也不再耽搁,于二十日早朝下令将判处死刑的罪犯全部押至西四牌楼的法场,执行死刑。   超过百辆囚车从锦衣卫的大牢里缓缓驶出,囚车后面是跟着成群结队带着手铐脚镣的囚犯。   一个个蓬头垢面,哭哭涕涕,好不凄惨的模样,但没有人同情。   他们沿着宣武门里街,经过西单牌楼北街,再到西四牌楼南街,一直到西四牌楼停下,沿途的街道两侧皆是赶来看热门的百姓。   不过,相比于上次对阿巴泰的游街,虽然是同一批百姓,但这次要文明很多,别说丢粪包,就连扔烂菜的举动都很少见。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封建社会长期以来民对官从心底里的畏惧造成的。   即便这些官现在已经被困在了囚笼里,但是那个小小的囚笼并不能隔绝双方的阶级差距,所以心底里的畏惧并未彻底消散。   可是,这些贪赃枉法之辈,平日里有多么的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此刻在被押上刑台之后,就有多么的贪生怕死,丑态百出。   有的神情呆滞,有的浑身发抖,有的大声痛哭,有的不断求饶,还有甚者,直接吓尿了裤子。   十人被押上前,跪在法场中央,每人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手握一柄大刀。   监斩官看了一下时辰,丢下一枚火签令,大喝一声:“斩!”   刽子手抽出罪犯后背绑着的犯由牌,噗的一声将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喷在刀锋上。   对准脖颈,手起刀落,十个大好头颅直接滚落,鲜血飙飞,血腥气息迅速的弥漫开来。   “好……”围观的百姓不但没有被这血腥的场景吓到,还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声。   痛快,太痛快了,好似亲手手刃了这些狗贼一般。   仿佛此刻,他们对这些官的畏惧之心才消散了一分。   与周围的一片叫好声不同,剩下待宰的官员,却是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更多的人哭出声来,一些人更是屎尿横流,被拖上法场中央时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可任由他们如何的丑态百出,皆是改变不了结局,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几十个刽子手轮流休息都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法场上的人头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血流成河,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   渐渐的,欢呼声越来越小了,因为杀的人太多了,已经喊不动了。   这些官员连同他们要被处死的家眷,达一千多人,下到给事中、御史、经历,上到大理寺少卿、侍郎,甚至是阁老。   若再算上晋商八家,要被执行死刑的人数有两千人左右。   除了明初,明太祖的几件大案,整个大明很少再发生这般一次性牵连如此多人的大案了。   但全城百姓,几乎没人觉得是崇祯杀念太重,都一边倒的支持将这些可恨之人斩尽杀绝,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魏藻德是此次被处死刑的唯一一个内阁成员,被判株连九族,本人更是要被施以凌迟之刑,可见崇祯对他的恨意。   可以说,这是爱之深,恨之切的典型。   其实,魏藻德今后也才三十九岁,而他成为状元是在崇祯十三年,也就是说,他从出仕到成功入阁,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走完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地步,可见崇祯对他的宠信。   可他除了溜须拍马,极力迎合崇祯之外,一无是处,还四处攻讦政敌,欺上瞒下。   现在甚至还查出他在私底下却是另一副面孔,对他崇祯进行肆意诋毁和亵渎,简直将他崇祯的皇恩喂了狗。   正史中,李自成破京师后问他:“崇祯帝待你不薄,你为何不殉死?”   此贼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正准备为新朝效力,哪敢去死?”   无耻的程度,简直无以言表。   这也从另一面反应出他崇祯的识人不明,是耻辱,而今日他崇祯就要亲自将这个耻辱洗刷掉,将这狗贼株连九族,再一刀一刀将这狗贼给活剐了。   不过,今天要被凌迟的可不止魏藻德一人,还有龚鼎孳,晋商八家家主,以及唯一一个非大明人:阿巴泰。   阿巴泰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不想受这种残酷之刑,也不想再一次在明国人面前遭受凌辱。   所以上次在游街之后,他就想好了要在行刑之前了结自己。   可是锦衣卫也早有防范,然后这些天阿巴泰基本上就在昏睡中渡过了,偶尔清醒时给他灌些流食让他活下去。   正因如此,此刻的阿巴泰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再次瘦了几十斤,已经和胖沾不上边了。   不过对大明的百姓来说,他是胖是瘦不要紧,只要活着接受凌迟就行,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由于凌迟之刑进行的时间比较长,而且人数比较多,一个个的来,剐一个月也剐不完。   因为正常凌迟一共有三千六百刀,要剐三天,十几个人要剐一个多月了,所以,只能所有人同时凌迟。   凌迟是个很讲究的技术活,不能让犯人提前死亡,这就对刽子手的要求比较高了。   好在这是京师,找来十几个人资深刽子手还是不难的。   可是这个刑罚太残酷,行刑开始后,十几人的惨叫声不断,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不少围观的百姓受不了这种恐怖的场景,胆颤心惊的溜了,哪怕是之前对阿巴泰、对晋商再痛恨的人,大多也不敢再留下来观看。   凌迟一个都已经很可怕了,十几人同时凌迟的场景真的闻所未闻。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反对这种酷刑,对这些可恨之人施再重的酷刑都难解心头之恨。   养心殿,在得知该杀的人已经杀完了,正在进行凌迟之刑时,崇祯便不再关注了。   “沈卿,下一步是否可进行了?”   也许是第一仗打得很顺利,崇祯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进行下去了。   似乎是真的要了却正史遗言中的那句遗憾:文武俱可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辣手摧京营(上)   “额的亲娘嘞,勇卫营招兵还有甚多招儿,这想进去太难了。”   “额听考核的人说,先看你多大,再量你长多高,有多重,再脱光了检查全身。”   “年岁大了不行,太小不行,太高了不行,矮了不行,胖了不行,太瘦了也不行,啥啥不行。”   “这可是勇卫营,你以为是京营啊,他们都说,京营是条狗都能进去,勇卫营是头熊都不一定能进。”   “现在被选上了也不一定就能真正加入勇卫营,还要接受几个月的训练呢,如果坚持不下来,一样也得被轰出来。”   “不然,你以为勇卫营凭着不到一万人,就能把鞑子十万大军给打成那样?”   “就是,要入军,就得入勇卫营这样的军,难道去京营混吃等死不成?”   正在排队等候的众人深以为然,皆以进入勇卫营为荣,而京营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按在地上羞辱了好几次。   通过抵御建虏大军的一战,以及《明报》的渲染下,勇卫营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每天来勇卫营驻地报名的青壮络绎不绝。   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甚至是邻家小媳妇也混进来想试试。   大叔是想蒙混过关,一是仰慕勇卫营这样的强军,另一方面是听说勇卫营的军饷给得足。   陛下非常器重勇卫营,这次抄了晋商和那么多贪官污吏的家,国库一下子充盈了很多。   陛下会下拨大量饷银给勇卫营,勇卫营甚至会超过关宁军,成为大明拿军饷最丰厚的一支军队。   至于邻家小媳妇,还有一些少女,则是听说勇卫营之前就招募过了一些女人,所以也想来试试。   大叔沈浪是肯定不会要的,这不是儿戏,至于年轻女性,确实是要招募一批,野战医护方面离不开女性。   想到前段时间在军营中搭建勾栏表演剧目的效果,沈浪还决定成立文艺队,可以在残酷的战斗之后,给士兵们表演一些节目,以舒缓他们的心里压力。   因为有足够的人员可供筛选,又有标准进行参照,所以勇卫营的第一轮选拔很快。   仅仅五天时间,就初步选入了一万两千余人,然后结束了这次招募工作。   紧急训练七天之后,每人发了一把兵器,都是上次从建虏手中缴获的各式武器,以刀、枪为主。   衣服也配齐了,皆是穿的勇卫营制式军装。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勇卫营真正的一员,一个个激动不已。   可此刻,京营上下也是激动不已,不过,他们不是开心的激动,而是愤怒的激动。   因为他们得到命令,京营所有在籍士兵,不管军官还是士兵,全部除籍,重新选拔。   原京营兵可以优先参与选拔,只有达到录用条件的,才会重新入籍,否则将失去军籍,改为民籍。   这不是哪个将官下的令,而是陛下下的圣旨,这才是让他们无比伤心的。   陛下如此嫌弃京营吗?甚至不惜向整个京营开刀,一上来直接全部除籍,哪有这样的,这可是几十万人啊。   太狠了,这简直就是在对付敌人的手段。   京营的兵额确实是有二十多万人,可事实是,真正在籍的人数要打个打折,只有十几万了。   剩下的,都被京师中的权贵和官僚的家丁、仆从给虚冒了。   这些人根本不用出现在京营,只用名字占着兵籍,每月就可以领一份军饷,就是吃空饷。   十几万人的空饷,多么的恐怖。   当然,好歹还有着十几万人,虽然大多是老弱,但还是有部分青壮,这些人中应该有部分能够通过考核再重新入籍。   可更多的人清楚,自己本来就不是通过正常的考核进来的,年龄大,身体虚弱,又长期缺乏训练,只要考核稍微严格一点,自己就不可能再重新入籍。   所以,他们从心底里是不想接受这道命令的,这相当于丢弃了自己的饭碗。   虽然很多人说京营有万般不好,被将官欺压,被权贵占役,军饷被克扣等等,但起码有口饭吃,饿不死。   可是若离开京营,又能干什么?   虽然说未能重新入籍的可以选择到山东分一块地,可在京师呆习惯了,有多少人愿意跑那么远,又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这份差事去种地?   所以,很多人不服。   “咱们要上报朝廷,陛下肯定是被小人蒙骗,咱们只有把事情闹大了,陛下才会知晓,才会收回成命。”   有人开始鼓动。   “可是,外面有很多关宁军,甚至是勇卫营,他们肯定是来对付咱们的,一旦咱们抗命不遵,会不会被当成叛军处理?”   “若只是少部分人反抗,他们肯定会杀鸡儆猴,可若是咱们都不同意,他们难道还敢向整个京营出手不成?咱们有几十万人,还怕他们?”   正在这时,北城驻地外面响起大喇叭的声音。   “所有京营士兵听着,立即执行陛下的命令,放下兵器出营,接受重新考核。否则,按叛军处理。”   “你们可要想好了,我们勇卫营准备了几百门火炮,当初不到一个上午便击溃建虏几万大军,想想你们是否能挡住。”   “陛下最是痛恨背叛大明者,抗命不遵者格杀勿论。”   如此强硬,这是要逼迫他们尽快就犯啊。   勇卫营的威名早已经如雷贯耳,而且不到一个上午击溃建虏几万大军也是事实,就在城外,很多人真的没有信心与勇卫营对抗。   而且,他们虽然对这道圣命很不满,但并没有想过背叛大明。   终于有一些胆小者,或者自认为自己能够重新考核入籍的迅速做出决定,放下兵器就要向驻地外出来。   可是,京营的存在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他们也不想有人带头妥协,否则以京营的士气,很容易迅速屈服。   “拦住他们。”立即有军官下令,直接带着自己的麾下阻拦这些人出营接受命令。   “你们,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刚放下兵器选择妥协的士兵皆是大惊,他们现在可是赤手空拳。   “谁敢出去接受这劳什子命令,老子就先削掉他脑袋。”   “一帮没有出息的狗东西,咱们这陛下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   “你不闹,他永远不知道你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难。你一闹,把事闹大了,最终反而是得到安抚。”   “咱们这陛下登基以来,闹过多少次兵变?最终被惩处的又有多少?”   “咱们京营这么多人,都闹起来,陛下也招架不住,到时肯定会收回成命,甚至拨下一些饷银来安抚咱们都很有可能。”   “最近朝廷抄了晋商,抄了那么多官员的家,国库可是充实了不少银子。”   这一说,确实是让很多人心动,一些原本要妥协的人也被说动了,又迅速的回去拿起兵器,准备闹大了也跟着捞点好处。   可这里的举动,已经被营地外站在瞭望台观察的周遇吉看到了。   他不再耽搁,一声令下,直接让带来的上千勇卫营士兵和两千余关宁军强行冲进驻地。   几十门燧发虎蹲炮摆在最前面,并且已经装填好弹药,随时准备拉发。   见到这一幕,驻地内的众多京营兵顿时骚动起来,这不像是闹着玩,像是来真的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辣手摧京营(下)   “别被吓到,他们是吓唬人的,咱们人多,他们不敢乱来的。”   一个京营的千总大声呵斥着,心里并不怎么害怕,因为他可是成国公的表侄。   为了凝聚人心,他自己来到最前面,正对着勇卫营大声道:“再下宋远城,在京营领千总职,成国公乃我表叔父。”   负责指挥的一个勇卫营千总上前几步,用大喇叭问道:“成国公的表侄?你待如何?”   看到这和自己同级别的勇卫营千总果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宋远城的胆子更大了一些,立即一本正经的道:   “除籍几十万京营兵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未从我表叔父那里获知,所以我怀疑是否有人肆意捏造圣令,或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到宋远城这般说,他身后的京营兵顿时细声议论起来,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这位可是成国公的表侄啊。   成国公是谁?那可是京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成祖世袭下来的勋贵,消息可是灵通得很。   所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位宋千总可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如今事关几十万京营兵的大事,这位居然不知,这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勇卫营的千总只是嗤笑一声:“怎么,陛下下旨,还得先通知成国公一声不成?”   宋远城脸色一变道:“并非此意,只是此等大事,肯定需要在朝堂上多次商议才有结果。”   “所以,一旦在朝堂上商议,你们这些宵小之辈便迅速得到消息,并蛊惑人心,那商议又有何用?”   宋远城算是明白了,崇祯根本就没想过和谁商议,又是和上次一般,直接下令。   并第一时间派出勇卫营和关宁军威慑,强逼着就范,让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和应对,打的好算盘。   他突然看向勇卫营后方的关宁军,大喝道:“真没想到,关宁军也会参与到此事。”   “关宁军的辽饷都被扣了,难道就这般忍气吞声?你们为我大明守卫辽东多年,功劳岂是勇卫营可比。”   “如今,你们也只能仰人鼻息生存了吗?我们京营几十万,加上关宁军五千人,还怕三千勇卫营不成?”   听了这些话,关宁军参将胡守亮心中也泛起波澜,不是没想过为关宁军的利益抗争。   而是因为吴三桂亲自交代过他,一切听从周遇吉的命令,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语。   宋远城的话音一落,一个更大的声音响起:“好,好,好,成国公府好样的,这是反了我大明吗?诸位都听到了,成国公府的人正在煽动兵变。”   “先诛杀此人,再拿成国公府是问。”   随着话音一落,一行人从分开的队列行至最前方。   为首的正是周遇吉,果然杀伐果断,他的话音一落,一个士兵迅速的举起火枪。   宋远城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逃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他的胸口直接爆出一团血雾,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接栽倒在地。   倒是他身后响起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京营兵被穿透的子弹打中了。   见此情景,已经聚集的成千上万京营兵大惊,连忙退后。   周遇吉适时的用大喇叭大声道:“肆意煽动者,罪加一等,捉拿这些蛊惑煽动者,重重有赏。”   “遵从皇命者,带着兵器站到右边来,与那些叛军分开界线,免得我们剿灭叛军时伤到你们。”   “若有人敢阻拦你们,用你们手中的刀斩杀他们,算剿灭叛军的功劳。”   果然,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不少人选择了妥协,因为他们觉得勇卫营不像是在开玩笑,真的可能大开杀戒啊。   但是,一些舍不得手中利益的狂徒依然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让别人先接受。   “胆小如鼠,勇卫营肆意杀我京营千总,咱们几大营有几十万人,何须怕他们?”   “不准去到那边,否则杀无赦。”   立即有将官下令,甚至是不惜向准备接受命令的同袍痛下杀手。   砰砰砰的一连串枪响,十几个举刀的京营兵惨叫一声倒下,那个下令的千总,脑袋更是直接被打爆。   “啊,杀人了,杀人了,真杀人了。”胆小者被吓得哇哇大叫。   “预备,准备炮击……”   最前面的勇卫营士兵作势就要开炮,看着一个个黑洞洞的虎蹲炮炮口,更多的京营兵吓得四处逃窜,避开这个方向,好像这是一群洪水猛兽。   当初勇卫营击败建虏之后,他们很多人是出到城外打扫过战场的,亲眼看到尸横遍野的建虏尸体。   还有一些未来得及逃脱的建虏溃兵,非常的凶残,他们京营兵十倍于敌都难以匹敌。   可是勇卫营一来,却好像砍瓜切菜般迅速将那些建虏消灭,那种震撼到现在都还是深入人心。   “我接受皇命啊,我,我,我不当叛军啊。”   “快快,快去那边。”   一些人连忙向右边汇聚,不少人连手中的兵器直接丢了,生怕被当成叛军处理了。   相比于没有军籍,生活没了着落,总比现在丢命强。   有了这些人带头,敢反抗的人更少了。   胡守亮无奈的摇摇头,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幸亏没有与这群乌合之众一起掺和,不然关宁军的前途难料。   周遇吉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本以为北城的兵力最多,还以为最难搞,所以他亲自来了,带了更多的兵力,没想到根本没花费多大精力就镇压了。   其实沈浪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所以连刚招募的万余新兵都配发了兵器,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把他们也派上场,但最终没有走到这一步。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京营的糜烂,士气低迷到无法直视的地步。   同样的举动,在整个京师的所有京营驻地中进行着,但不是所有驻地都如周遇吉这里那么顺利,在西城驻地甚至还动用了火炮。   十多门燧发虎蹲炮齐射,轰得血肉横飞。   京营多久没有打过这般血腥的仗了,看到这场面,很多人当场被吓懵了,这是真下死手啊,当场丢下兵器就跪地求饶。   所以,这看似砸十几万人饭碗的行动,并没有掀起一场十几万人的大动乱,只是付出了不到两千人的伤亡就解决了此事。   然后,勇卫营就开始主导入籍京营的考核。   不过沈浪针对原京营兵制定的考核标准,甚至比勇卫营新兵招募还要严格不少。   因为他亲自进入过京营驻地,深入的了解过,所以对京营的糜烂深有体会,他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不像军队的军队。   正因如此,他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裁撤掉算了。   但为了重建京营受到的阻力小一些,这才给了这些人一点希望,同意优先对原籍京营兵进行考核。   为了刷下来更多的人,那只有用更严格的标准了,尽可能的让原籍京营兵在新京营中占据更小的比率,这样就不用太担心他们将原先不好的习惯带到新京营中去了。   所以,对他们的考核,不但要符合勇卫营招募标准的全部条件,还需要满足一定的军事技能和体能。   沈浪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们是真正的军人,而勇卫营招募的新兵还不是,你们缺乏训练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虽然这般严苛的筛选让很多人不满,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已经妥协过一次,更不敢再生起反抗之心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是太祖附身了啊   “哈哈哈……沈卿,吴卿,周卿。来,和朕痛饮一杯。”崇祯的愉悦心情难以掩饰,也无须掩饰。   沈浪、吴三桂、周遇吉连忙举杯,与崇祯对饮。   这次京营的问题平稳解决,崇祯便将几个大功劳者请到宫中,设宴款待。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般对京营下狠手,会引起整个京营的剧烈动荡,甚至是引发席卷全城的兵变。   却是没想到,仅仅是勇卫营和关宁军一共不到一万的兵力,就让十几万京营接受了这个苛刻的命令。   至于那仅仅两千左右的伤亡,相比于这么庞大的数量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京营也确实没救了,要全部推倒了重建。   当然,这次能够一举成功,除了武力威慑,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打了京营一个措手不及,让一些用心险恶之辈没有时间去组织和鼓动。   京营的士气本就很低迷,战斗力更差,如果没有组织,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所以在圣旨,以及勇卫营、关宁军的武力威慑力下,最终没有胆量反叛。   而剪除了京营的威胁,就相当于剪除了那些权贵的爪牙,崇祯才感觉整个京师真正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怎么大动干戈也不用担心谁造反了。   心情大好之下,除了和沈浪分享喜悦,也将吴三桂和周遇吉请来了,以示恩宠。   周遇吉的忠诚,崇祯一直都深知,也一直很放心。   倒是吴三桂,这阵子也很配合,让关宁军干了不少脏活、累活,没有在关键时刻给他崇祯耍什么手段。   崇祯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吴三桂一下子变得像周遇吉那般忠诚了。   就像沈浪说的那般,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你站在他的立场上分析利弊,让他感觉到能够从你这里得到更大的好处,担负更小的风险。   然后,你直接把问题抛给他,不用怎么去劝说和威胁他,他自己就能够想明白,并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果然,吴三桂最终选择了听命。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初崇祯让关宁军跟随锦衣卫一起去抄家的时候,吴三桂的心里是很不情愿的。   不过,当时崇祯给了他一个保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若关宁军能够听命行事,那不管京师发生任何动荡,都不会牵连吴家的人和事,包括关宁军。   吴三桂多精明,仅仅是这一句话,他自己就会去权衡利弊的想明白。   这其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啊,陛下准备有大动作了,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京师。   而吴家和他吴三桂,甚至是关宁军想要在这场动荡中安然无事,那首先就是要听命行事。   站在一个上位者的立场去考虑,若有一支能够左右整个京师局势的力量不听命行事,他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吴三桂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赌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因为现在的陛下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陛下了,变得果决了不少,他不敢拿整个吴家和关宁军去赌,所以最终选择了听命。   然后,抄家的时候就有了关宁军的身影,而关宁军还多次作为证人控告那些被抄家的官员,哪怕其中一些人甚至还与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吴三桂都没有留情。   可以说,为了得到陛下的那个保证,他吴三桂和整个吴家的损失很大,得罪了一堆人不说,还破坏了自己的关系网。   也让其他人看到他吴三桂如此的不讲情面,以后谁还敢轻易与他吴三桂走得太近?   所以这个影响对吴家来说,是很深远的,吴三桂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可已经做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接下来对付京营,那影响就更大了,这几乎是在和整个京师的权贵作对了,之前敢对京营下手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李邦华还只是对京营进行一些改革,结果没多久就被一帮人给搞了下去。   这次,他吴三桂是要配合勇卫营直接将京营给整个拆了啊,如果京营不同意,还要血腥镇压啊。   当时听到这个命令时,吴三桂都觉得自己这个陛下真的够胆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若是以前发现你有这样的魄力,我吴三桂哪还有那么多心思,肯定给你效死力啊。   现在倒好,刚抓了那么多京官,弄得满城风雨,转眼就要啃京营这块硬骨头,真的是颇有一些太祖之风了。   难道太祖显灵真的这么灵?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了。   原本吴三桂认为,陛下将自己召进宫中下达这个命令时,肯定会将他软禁在宫中,然后再控制他麾下的关宁军听令。   然而,并没有,崇祯在下达命令,让关宁军配合勇卫营之后,就直接让吴三桂离开皇宫,去执行命令。   可以说,在回去的路上,吴三桂想了很多。   他想过阳奉阴违的去拖延时间,让勇卫营自己去掺和这件大麻烦事,关宁军就不要去得罪京师中的权贵了。   也想过提前去通风报信,然后在配合勇卫营的过程中出工不出力,必要的时候见机行事。   甚至,他还有过更疯狂的念头,自己这陛下如此冒险,势必会激起京营的强烈反抗。   一旦导致兵变,自己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控制整个京师?   最终的结果,是这几条他吴三桂都没有选,而是选择了听命。   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能够想到这些,难道陛下放自己出来,就不会想到会有这些风险吗?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敢放他吴三桂出来?说明陛下有信心在关宁军真的有什么不轨之举时,也有应对之策啊。   而且,他清楚自己在之前已经得罪了一堆人,现在再去得罪陛下,风险太大了,一旦出现什么变故,自己将是最被孤立的一方。   若是陛下感觉到了危机,主动向京营妥协,那么关宁军和整个吴家就危险了。   所以,即便万般不愿,吴三桂也只能陪着崇祯一条道走到黑,成了消灭京营的“帮凶”,将京师的权贵往死里得罪了。   不过现在,他反而不那么担心了,脑子够灵活的他,已经预示到了陛下的下一次动作,整个京师可能都要被彻底清洗一遍。   真可怕,这不是太祖显灵,这是太祖附身了啊。   突然,吴三桂直接走出坐席,面朝崇祯行了大礼,然后抬头,神情真切的道:“末将在此向陛下请罪。”   崇祯微微一愣,说道:“吴卿近日助朕匡扶社稷,功劳甚多,何罪之有?”   吴三桂再行了一礼,神情很是惭愧的道:“末将以往想保存关宁军实力,对陛下之令多有懈怠,有负皇恩。”   “至今想来,甚是愧对陛下。请陛下,责罚!”   吴三桂态度诚恳,让崇祯都觉得他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   沈浪也很意外,没想到吴三桂此时能够说出这些话,但转念一想,这才是聪明人啊。   刚立了大功,此刻说出来,只要崇祯稍微讲一点情面,肯定就一笔带过,不会再深究了。   他吴三桂又不损失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而已,至于心底里是不是真的改过自新,谁能知道?   反正那么多黑锅已经背了,得罪了那么多权贵士大夫,而且崇祯对大明的掌控力越来越强,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是傻子吗?   果然,崇祯微一沉吟,便直接说道:“这段时日关宁军在吴卿的率领下,劳苦功高,朕看到了吴卿对我大明,对朕的拳拳之心。”   “至于过往之事,既然吴卿已然悔过,朕岂有再责怪之理。”   “吴卿快快请起。”   吴三桂心中大喜,再大礼叩拜,感激的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龙心大悦,沈浪暗自叹服。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听话的,敢造反的,统统干掉   翌日早朝奏事,倒是有些意外,居然没人对昨天京营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慷慨陈词。   甚至是提都很少有人提及,仿佛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一般。   真的无足轻重吗?显然不是,京营这般直接推倒重建,百官和勋贵损失多大的利益啊。   可以说,他们在京营的所有利益已经全部清零了,没有了,什么占役啊,虚冒啊,这些白捡的巨大利益,统统没了。   还有他们安插在京营的将官,以及亲信、亲戚等等,都成了白身,啥也不是了。   若是以往,谁敢对京营下如此狠手,他们不用唾沫星子喷死他才怪,但今天,他们整体哑巴了。   因为这些人都和吴三桂一样,也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知道趋利避害。   京营本是他们手中的一张可以制衡崇祯的牌,可现在,这张牌还没打出来,就直接被勇卫营和关宁军给强行废了。   勇卫营和关宁军代表谁,代表着崇祯啊。   崇祯对京营下如此重手,直接整个连根拔起,可见对京营现状的痛恨。   现在谁要拿京营的事情说事,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再怎么折腾,你还能让京营恢复原状不成?   如今,京营名存实亡,全城百姓民心所向皆是陛下。   他们除了有官职在身,有的人还顶着勋贵的名头,可在这偌大的京师,真要有什么不轨之心,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所以,只要稍微聪明点的人都明白,不说整个大明,至少在这京师,没人再能与陛下抗衡了,文武百官勋贵联合起来都不行。   陛下变了,变得更喜欢用暴力了,而不是跟你讲道理了,这就难搞了哦。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以鸡蛋碰石头的与陛下抗衡,而是求存,然后再积蓄实力。   可他们太异想天开了,他们想求存,崇祯乐意吗?好不容易促成了现在的局面,不乘胜追击,还等何时?   不用沈浪提醒,崇祯的大刀再次举了起来,这次的重心却是对准了勋贵集团。   之所以先动京营,然后再动勋贵,是因为京营的利益只是这些权臣手中的一部分,损失了他们虽然肉疼,但是并不会发疯。   可若是先动那些在京营有很大影响力的勋贵,一旦他们狗急跳墙,很可能会怂恿京营发生大规模的动乱,那就有些危险了。   现在,刚刚好,拔掉了京营,也相当于拔掉了他们的爪牙,他们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凭他们家里养的那些家丁和护院,难道还能直接与勇卫营和关宁军抗衡不成?   这些人,经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世袭,早已经忘记了他们先辈的功勋和遗志,俨然成了祸害大明的蛀虫。   他们碌碌无为,不但无法为大明建功立业,还将手伸向各个地方,肆意的掏空着大明的一切,任由大明变得越发虚弱而漠不关心。   哪怕大明亡了,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心痛,跪迎新主而已。   正史中,也确实如此,偌大的京师,勋贵那么多,除少数几个尽节外,绝大多数迅速的遗忘了大明,选择了变节,没有一点骨气。   已经对正史烂熟于心的崇祯,岂能对这些人抱有任何幻想?   在他的命令下,锦衣卫和关宁军再次行动起来,冲进了一个个勋贵恢宏的府宅中,逮人,抄家。   若遇反抗,直接屠戮,不会有丝毫手软。   至于他们的罪名,还用罗列吗?不要太多,京营占役、虚冒,打压异己、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等等,一箩筐都装不完。   “好,好,抓得好啊。”   “这些人在京师作威作福,无恶不作,早该抓了。”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可见对勋贵集团的痛恨,这些人占着那么多资源,能臣没见到,纨绔倒是一大把。   平日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今天却是可以放声欢呼了。   崇祯没有留手,也没有看在这些人先祖的面子上,直接一网打尽。   因为他想得很明白,可以说大明是因为沈浪的到来,在沈浪的鼎力帮助下,才从亡国的边缘慢慢的站起来,获得了新生。   既然大明都获得了新生,那么这些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勋贵还留着干什么?   太祖起兵时,手底下也没有勋贵。   我崇祯定要中兴大明,在这个过程中,能够陪我崇祯建功立业、重开天地者,再造勋贵。   当然,他也没有将这些人全部斩尽杀绝,多多少少还是留了一点点情面,除了几个被处死的之外,其余大多是贬为庶民并流放。   被处死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成国公朱纯臣,崇祯早已对他是恨之入骨。   先不说他的累累罪行,光是正史中,在大明灭亡的前一刻,他崇祯带着人冲到这厮守卫的朝阳门,这厮却是视而不见,成为他崇祯的掘墓人之一。   同是姓朱,而且成国公府深受皇恩几百年,最终如此对他崇祯,这和叛国又有何异?   不杀此贼,难泄他崇祯心头之恨。   朱纯臣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因为正史中,而现在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丢了脑袋。   当然,有相同遭遇的人不止他一个,崇祯连国丈都没有放过,不过他还是事先和周皇后商量了一下,不处死,但是家财要全部没收,送回老家安享晚年吧。   而这次,周皇后没有多作劝说,反而直接赞同。   她之所以能够对老父亲痛下恨心,最根本原因还是身为一个母亲的身份。   自己父亲何种品性,周皇后深知,也给予了足够的包容,但有一点她无法容忍。   正史中,父亲为了活命,居然将他的外孙,自己的儿子朱慈烺交给了入主中原的满清。   甚至按照多尔衮的指示,直接指认这是假太子,最终导致儿子被杀。   可以说,这是周皇后最大的逆鳞,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能原谅。   虽然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但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她不会原谅。   何况自己丈夫并未要父亲性命,只是夺了他惜之如命的家财。   可笑的是,正史中,父亲为了保住家财,甚至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哥哥和嫂嫂被杀,都死不交出,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父亲。   所以,周皇后已经对其父已经完全死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送回老家,眼不见为尽,此生的父女情分也到此为止了,顶多他百年之后送他最后一程。   在将京师的勋贵清洗了一遍之后,崇祯这才收刀入鞘,暂时不准备在京师搞什么大动作了。   可以说,这段时间闹出的动静很大,但战果也非常的明显,庞大的文官集团遭受重创,京师的勋贵集团更是几近覆灭。   不过,此事并不意味着就此结束,肯定会产生各种后续影响。   毕竟,勋贵集团不只是京师有,除了京师,南都及各省份,都有世袭的勋贵,只是没有京师那么多罢了,文官同样如此。   当这些人得知京师的文官和勋贵遭受如此重创之后,必然会起一些心里变化,甚至是做出什么违逆之举,都不稀奇。   这一点,沈浪和崇祯并非没有想到。   但是,那又如何?   大明有很多问题,很大的问题,以沈浪的话来说,大明需要一场变革,一场席卷整个大明的变革。   将一些旧的利益集团给击碎,建立新的秩序。   毕竟,他崇祯已经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不能再因循守旧了,他与那些守旧势力已经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和立场。   他们不再是他崇祯的助力,而是他崇祯带领大明前进的绊脚石。   对于绊脚石,只有一脚踢开,大明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走正确的道路,不然就会遭受重重阻碍,寸步难行。   因为那些守旧派只希望保持现状,不接受改变,他们会人为的设置各种障碍,甚至是破坏,从张居正的改革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而沈浪为大明勾画的改革,比张居正的更彻底,引起反对的声音和阻力只会更大。   与其和那些守旧势力慢慢的斗智斗勇,浪费精力和时间,还不如直接掀桌子,把那些反对的声音一掌拍下去,一了百了。   如果那些人不认命,不妥协,甚至是发起动乱,那也绝不妥协,绝不姑息,不过一场战争而已。   他崇祯登基以来就一直是在各种动乱中渡过,大明害怕一场战争吗?   他崇祯现在手里有近五千万两现银,还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产业,都是这半年来通过各种方式获取的。   而且相对合法,所以他人还没资格说什么,百姓更是拍手称快。   除了钱,他崇祯还有勇卫营,之前勇卫营总兵力不足一万就可击溃建虏十万大军,如今勇卫营扩军万人,还可以继续增军。   只要他崇祯舍得下本,这些新增的兵力在沈浪等人的训练下,必然也会成为精锐之军。   而且全部是按照之前的标准,都是火枪兵,需要的训练时间也不用太久。   待他崇祯有十万勇卫营,所有反贼的脑袋,他崇祯要一个个拧下来。   所以,这就是他崇祯的底气,动就动了,不再怕你造反。   此刻的心境,连崇祯自己都能够感受到与沈浪出现之前有很大不同,豪气干云。   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怕这怕那,也不用再看一帮文官勋贵的脸色,痛痛快快做自己。   不听话的,敢造反的,统统干掉,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清廷震荡(上)   进入三月份,辽东的气温渐渐转暖,不再那么寒冷了。   三个衣衫褴褛的人蹒跚的向着广宁所在的方向行去,很是疲惫。   突然,他们身形一定,看到远处有十几骑在巡逻。   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露出狂喜神色,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力气,连忙狂奔过去并将手伸进嘴里吹着响亮的口哨。   没有多久,他们的行为吸引了那十几骑的注意。   随着他们的靠近,通过着装能够分辨出他们是正蓝旗的。   十几骑策马飞奔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拨什库神情充满戒备,因为这几人的行为和着装太过古怪了。   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分明还能看到是正规的军服。   可若说他们是士兵,却连甲盔都没有,甚至连脑袋上的头发都没有打理,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剃过了,连金钱鼠尾都不明显。   拨什库连忙询问道:“你们是何人?报上来历。”   三人没有隐瞒,报出了各自所在的旗和牛录。   “高贵的满洲人怎会这般落魄?你们从哪里来?”那拨什库实难相信这三人是满洲人,怎和最低等的包衣差不多。   没再多话,正白旗的那人直接拿出一块腰牌丢过去,居然还是一个牛录章京。   一个正白旗的牛录章京,身边没有一个正白旗的麾下,却是跟着两个镶红旗的人,而且还这般的落魄,这三人的出现真的太过诡异。   “兄弟们,有没有吃的?”其中一个镶红旗的人忍不住问道。   那拨什库眉头一挑,看到几人落魄的模样,有些不情愿的向旁边一个部下使了下眼色,那人立即掏出了自己的干粮丢了过去。   镶红旗的那人连忙接住,将里面不多的肉干和面饼分给另两人各一份。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包括场中职位最高的那个牛录章京,丝毫不顾形象,也许他也知道自己早就没了形象。   看到这点干粮不够几人塞牙缝,又有几人丢出了自己的干粮。   大约盏茶功夫后,三人总算是满足的吃了一顿。   那拨什库忍不住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从哪里来?”   那正白旗的牛录章京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壮着自己的级别更高,他直接道:“快,快带我们去盛京,我们有重要消息要禀告陛下和睿亲王。”   “莫非这几人是探子?”拨什库不由在心中想着。   听到有重要消息要向陛下和多尔衮汇报,他也不敢多追问,不再耽搁,连忙带上三人向广宁狂奔而去。   进入广宁之后,三人只是略作休整,又迅速动身,继续向盛京方向冲去,似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情报要汇报。   这反而引起了那拨什库的注意,想了想,他第一时间将相关情况向上面的主子汇报。   于是,在盛京南二十里左右的白塔堡,三人被正蓝旗一个甲喇章京带人给截住了,并被迅速的分开审问。   起初三人都不愿开口,但是他们身上确实有不少疑点,眼见着对方似乎有杀人的冲动,其中一个镶红旗的还是忍不住透露了一些信息:   “我们三人都是随英亲王殿下一起征明的士兵,我和阿卜萨都是镶红旗的,但不是同一牛录,那位大人是正白旗的。”   “我们几人是在撤回途中遇到明军,被打散之后聚到一起的,然后结伴回大清。”   “路上还几次遇到察哈尔部,那些狗贼见我们人少,也打我们注意,死了几个,就剩我们三人回来了。”   遇到明军,被打散,又遇到蒙古察哈尔部的人,而且是徒步走回来的,这得多长时间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甲喇章京迅速的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连忙追问起其中的各个细节。   那镶红旗的士兵已经开口之后,便没办法再隐瞒了,将他知道的一切都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可能在他想来,已经回到了大清的地界,事情这么大,根本无法隐瞒,迟早是要暴露出来的,说就说了。   可是这正蓝旗的甲喇章京在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随即,他又向另一个镶红旗的士兵进行确认。   起初那个士兵还想隐瞒,但在这甲喇章京说出他的同伴已经交代,并且还讲出了一些内容,那个士兵也就不再坚持了,也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真,真的,十万大军完了?英亲王、饶余郡王生死不知?”即便如此,这甲喇章京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所以,他又向最后一人,正白旗的那个牛录章京去进一步确认。   可这牛录章京依然不愿意交代,因为正白旗是效忠睿亲王多尔衮的,而正蓝旗旗主是豪格。   他怕豪格先一步知道这个重大消息,从而耍什么阴谋,咬死都不说,只是本能的骂了一句混账。   就是因为这随口一骂,让正蓝旗的这个甲喇章京知道,这件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恐怕很大的可能是真的。   他只感觉头皮一阵发炸,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这件事情也太可怕了。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连忙道:“这三人有很大问题,先严加看管,待我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说罢,下令麾下将三人分开关押,严加看管,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三人的消息。   兹事体大,他不敢再耽搁,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一直将消息传到了肃亲王府。   得到这个惊天消息的豪格也是无法相信,自先汗起兵以来,大清都没有打过如此大的败仗。   此时明国如此虚弱,怎可能击溃大清十万大军?   虽然真实的兵力只有五万精锐,但那也不是孱弱的明军可以击溃的啊,身为主将和副将的一亲王和一郡王也生死不知。   而且,不但将阿济格的大军击溃了,明军还在疯狂追杀,甚至是追出了明国国境,进入察哈尔蒙古,这太难以置信了。   不过,若真如此,那三人如此落魄倒能说得通了。   现如今,盛京还没人知道这个足以震动整个大清的天大消息,豪格的心脏都忍不住有些怦怦直跳。   他思量一番,迅速派出亲信去核实三人的身份,先确认他们是不是此次征明大军的一员,若是的话,他们的话自然更加可信,否则就是一场笑话了。   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他没有耐心去等待,因为随时有可能会有其他逃回来的士兵出现,所以时间很紧张,姑且先将这个消息当成真的。   于是,他又迅速的召集亲信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理,这些人有图尔格、鳌拜、遏必隆、索尼、何洛会几人。   这些亲信,大多因为夺位之争已经得罪多尔衮,现在利益也是和豪格捆绑在一起的。   对他们来说,这般重大的事情,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清廷震荡(中)   自从争位失败后,豪格也是渐渐的认识到了自身所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在大事上不够果决,也不如多尔衮心机深沉,心思缜密。   豪格已经意识到,正如明国人所说的那样,多尔衮这个比他豪格还要小三岁的叔叔,恐怕真的对他豪格有杀心,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动手罢了。   因为他豪格是先帝长子,手中还掌握了比较强大的力量,还有一点,他豪格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所以多尔衮才不好直接动他豪格。   但是这并不表明多尔衮就会放过他豪格了,只是时机不合适罢了。   现如今,多尔衮动不了他豪格,却可以动他豪格麾下的亲信,先削弱他豪格掌握的实力。   多尔衮本就心狠手辣,手段超群,再加上又是辅政王,在朝中的权力无人能敌,或敲打或拉拢之下,手中掌握的权力更大。   原本是有两个辅政王,其中之一便是郑亲王济尔哈朗,此刻基本上是有名无实了,连他奏事都要经多尔衮批准,更别说他人了。   因此,一些见利忘义之辈便纷纷投至多尔衮麾下,甚至包括他豪格的亲信谭泰,冷僧机几人。   这些人为了表忠心,撕咬起他豪格更是不遗余力,所以说同党背叛最致命。   豪格可以想象,若这般持续下去,要不了几年他豪格可能就要成孤家寡人了,到那时,他豪格拿什么资本在多尔衮的面前保命?   所以,不能任由事情这般发展下去。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多尔衮一不留神,居然栽了个大跟头。   成为辅政王后第一次发动征明行动,便以惨败而告终,葬送大清十万大军,而且主将还是他的兄长阿济格。   这么大的责任,他多尔衮是逃不了的。   甚至在此时,多尔衮还不知道这个天大的消息,因为这个天大的消息恰好被他豪格的人给截走了。   这相当于是掌握了一个独家秘密情报,价值连城。   不过,这个情报的价值只有趁别人知道之前使用出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能真正的体现出价值,不然就一文不值了。   所以,哪怕豪格的性格有些优柔,此刻也是迅速的赞同鳌拜,索尼,图尔格几人的意见,搏一搏,不然只能被动挨打。   几人商议之后觉得,若是多尔衮知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封锁,然后再去布局,消除影响。   所以,不能给多尔衮准备的时间,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尽快将阿济格大败的消息传遍整个大清。   让大清上下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两兄弟的能耐,刚当权不久就将大清的家底一下子葬送那么多,看你多尔衮怎么向大清上下交代。   同时,鳌拜和索尼等人建议尽可能的拉拢一些中间派和多受多尔衮打压的宗室,大家一起向多尔衮施压。   哪怕不能一下子扳倒多尔衮,能削弱他的权力也是好的,不能让他只手遮天。   否则的话,以多尔衮的毒辣,与他不对付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已经决定,吃一堑长一智的豪格明显比上次帝位之争时果决了很多。   翌日,那三个好不容易从大明逃出来的士兵被逮拿他们的正蓝旗公开审判,罪名是为了避战而出逃,被抓后为了脱罪而编造谎言,扰乱军心等。   并且,还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当成笑话一般大肆宣扬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些消息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个人相信。   那两个镶红旗士兵不想就此送掉性命,拼命为自己辩驳。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大军真的战败了。”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再等等,肯定还会有人回到大清,你们到时候再问他们便可。”   “我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拿此事造谣啊。”   可是,还是没几人相信,怎么可能,明军那帮软脚虾,怎么可能击溃大清精锐,别说十万大军,一万他们也做不到。   “死不悔改,肆意造谣,处死,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群情激愤,周围的民众皆是大声呼喝,要将几个不法之徒尽皆处死。   响应所有民众的呼声,三人迅速的被判处斩刑,引起了周围的一片欢呼声。   三人被押到法场中央,准备执行斩刑,刽子手的刀都要举起来了,突然有一队军士急驰而至,并大声呼喝:“刀下留人。”   人群分开,这队军士进入法场之后大声道:“他们,他们真是此次征明大军的军士,并未避战而逃。”   “而且,已经,已经有其他士兵逃回来了。据他们所说,征明大军,真的,真的战败了。”   “大败,几近全军覆没,英亲王和饶余郡王他们,也生死不知。”   听到这话,原本吵杂的周围,仿佛一下子被凝结住了似的。   稍瞬之后,又爆发出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不过不再是要处死这几人,而是完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消息,也无法接受,怎么可能?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都已经经过证实了。   随即,征明大军全军覆没,英亲王阿济格,饶余郡王阿巴泰生死不知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引起一片恐慌。   皇太极暴毙时都不曾有过这般恐慌,压力一下子转移到了满清权贵的身上,特别是辅政王多尔衮。   毕竟这次征明的行动是他发动的,主将阿济格也是他任命的。   其实,还有好多事情这几人没敢说出来,比如在明国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传闻。   英亲王生吃猪脑,英亲王是大贝勒私生子,睿亲王与先帝、庄妃之间的恩怨等等,劲爆程度丝毫不下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可惜他们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妄议,所以压根儿都没提,不然的话,又可以成为豪格打击多尔衮的一个重要手段了。   豪格不知道这些传闻,所以也不作这方面念想,他很满意外面的那些反响,自己的局已经布了下去,就看多尔衮如何应对。   之前一直都是多尔衮主动向他豪格出手,而他豪格处处受制,每次都是吃亏,败得最惨的一次莫过于帝位之争。   最近半年又明里暗里受到多尔衮的打压,今天,他豪格终于主动向多尔衮发起了一次反击,他很希望看到多尔衮惊惶失措,甚至是黯然的失败收场。   “只许胜,不许败。”豪格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坚定信心。   因为他深知多尔衮报复心极强,这次一旦失利,将会进一步得罪多尔衮,到时候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若连这次都无法击败多尔衮,那以后再难找到更好的机会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清廷震荡(下)   盛京皇宫崇政殿,七岁的顺治像个吉祥物端坐在上首的皇位上。   一干大臣分立左右两侧而坐,多尔衮坐在左侧上首位,也显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其他大臣才依次而坐。   此次大家坐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征明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大清上下人心惶惶。   此事不宜再拖,必须要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该承担责任的承担责任,该安抚民心的需要尽快安抚民心。   豪格有意无意的瞟向多尔衮,想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什么问题。   但多尔痛显然是老成持重之辈,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身为第一辅政王,这种大事的商议自然是由多尔衮主持,待众人都正襟危坐之后,他站起身,不卑不亢的道:   “列位臣工,从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征明大明已然溃败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主将阿济格,副将阿巴泰等人是否还活着,暂且不知。”   “事已至此,诸位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我大清该如何应对。”   说罢,他退回自己的座位,一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姿态。   可让人意外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人迅速站起来表述自己的意见,好像都很谦虚的模样,这和大明朝堂上喜欢表现自己,经常激烈争锋的场景完全不同。   多尔衮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目光不时的扫向对面豪格的身上,意味深长。   豪格心中微恼,没想到此事这么大,各旗损失都不小,居然没有一人跳出来指责多尔衮。   既然没人带头,他豪格自然不能在这里干看着,不然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随即,他对一旁的图尔格使了个眼色。   图尔格会意,也不含糊,直接一站而起,走到两列大臣的中央位置站定,扫视了诸位大臣之后,将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多尔衮身上。   身为一个沙场老将,没有被多尔衮的权势吓倒,只听他沉声道:   “睿亲王殿下,你辅政之后发动的第一次征明行动便失败,损失如此惨重,是否该给在坐的诸位,战死的十万大军以及大清上下所有人一个交代。”   多尔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神色平静的问道:“那你说说,我多尔衮错在哪里?”   图尔格直接道:“不应徇私用英亲王阿济格为主将。”   多尔衮声音声音转为清冷,沉声道:“阿济格并非第一次上战场,也并非第一次担任主将,而且在先帝之时便让其担任过主将南略明国。”   “我用之为主将,有何不可?何来徇私?”   图尔格显然不是毫无准备,连忙反驳道:“去年上半年阿巴泰为主将,纵横明国境内千里,陷城八十八座,掳人畜上百万,财宝无数。”   “可仅仅半年时间,阿济格便遭遇如此惨败,若说与他没有关系,谁信?难道明军半年时间便从乌合之众变成精锐之军不成?”   多尔衮淡淡的回应道:“随军有阿巴泰为副将,还有英俄尔岱那般老成持重的老臣,还有诸多功勋卓著的勇悍之将,岂可将失败之责归于阿济格一人之身。”   “而且从那些回来之人带回的消息,大军入明境之后,阿济格和阿巴泰各领一军,阿巴泰所部亦是遭遇连连失败。”   “因此,此次失利,并非哪一人之责,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明军那支勇卫营身上。”   “其以区区不足万人的兵力便击溃我大清十万大军,你不去想他们存在的问题,却屡屡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阿济格身上,甚至连我你都要牵连,究竟是谁在徇私?”   图尔格心中暗恨,这多尔衮心思果然缜密,迅速找到自己话中的漏洞,并反戈一击,用他图尔格的招式再来对付他图尔格。   豪格和其几个亲信见此,也是心中大急,居然在气势上还是无法压制多尔衮,反而还要被他按个徇私的罪名。   看到图尔格已处下风,索尼适时的站起身,接过话头道:“睿亲王此言差矣,明军自然是有问题,可不能混为一谈,我们首先需要找的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只有先解决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然后才能想办法去对付明军那支勇卫营。先帝便是如此,才让我大清一步从微末之中崛起,南略明国也是每次都成功。”   多尔衮知道索尼比图尔格这个武夫更难缠,便饶有兴致的反问道:“自身的问题?你说来听听。”   索尼知道多尔衮心中已经怒了,但他还是没有退缩,沉声道:“从睿亲王辅政半年可以看出,睿亲王之能不及先帝。”   “既如此,我觉得再由睿亲王独自辅政是否不妥,应再增加几位辅政王,集众人之智商议大事,这样才能防止此次事情再次发生。”   这明显是要分权了,分多尔衮的权,这才是豪格一系的杀招。   多尔衮轻笑一声:“独自辅政,莫不是将郑亲王给忘了?”   索尼针锋相对的道:“郑亲王早已大权旁落,所有事宜皆是睿亲王一人独断专行,在坐诸位哪个看不出来?”   索尼的目光巡视一圈,希望这个时候有大臣站出来响应一番,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可是让他震惊的是,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人吭声,连之前答应过适时帮衬一二的人此刻都选择了闭口不言,甚至还刻意的避开他索尼的目光。   索尼心中一突,正在此时,只听多尔衮沉声道:“独断专行?此次征明,我是否与众大臣商议过,是否我一人独断专行?”   “如今战败,倒成了我多尔衮一人之责,当初你索尼在哪里?为何不坚决反对?若你当初亦有反对,今日这般质问我多尔衮,那我多尔衮无话可说。”   索尼知道事情出了变故,心中叹息一声,这多尔衮果然不好对付,只得无奈的出声道:“可是,身为辅政王,此次征明是睿亲王你先提及,征明主将亦是睿亲王你任命的,睿亲王岂能无责?”   他这句话无疑是让多尔衮担任主责的愿望落空,所以他才无奈,可这没有办法,已经无法坐实多尔衮的主责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多尔衮轻哼一声:“我何时说过无责?该我多尔衮承担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倒是你索尼,私底下妄议朝政,肆意诋毁诅咒我大清辅政王,可有罪责?”   索尼脸色一变,连忙否认道:“何来此事?睿亲王可不能轻信他人造谣诬陷。”   多尔衮直接喊出一个名字:“何洛会。”   何洛会连忙走出,神情不卑不亢,义愤填膺的诉说索尼,鳌拜,遏必隆,扬善,伊成格等人的不耻行径。   控告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利,不惜策划攻讦睿亲王,以睿亲王素患风疾为因,诅咒睿亲王英年早逝。   自己正是不耻这些人的恶行,所以才不屑与之为伍。   甚至连主子豪格他都没有放过,几次影射是豪格暗中指使的。   一个叛主之人,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自己有多忠义似的。   索尼,鳌拜等人大怒,鳌拜和图尔格更是直接站起身痛斥。   “何洛会,你这卑鄙小人,你说的这一切恰恰正是你自己。”   “谁会信你这无耻之徒妄言。”   可是,任由鳌拜,图尔格几人再愤怒,都没有他人站起来为他们说上几句。   这其中的问题不言而喻,难怪多尔衮这般应对自如,难怪没有人敢站出来声援自己一方。   原来是自己内部出现了叛徒,很重要的叛徒,说明多尔衮早就得到消息,只是隐忍不发,可暗地里已经布局好了。   可笑自己这些人还以为算计到了多尔衮,却没想到是别人早已经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跳呢。   豪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豪格如此信任何洛会,此贼居然暗中投靠了多尔衮,而且在这关键时刻给他豪格来上这一刀,简直是想要他豪格的命啊。   同党出卖最可怕,在大明发生的一幕,此刻也在满清这里发生了,任由索尼几人辩驳,多尔衮压根不做理会,直接下令将扬善、俄莫克图、伊成格、罗硕四人逮拿,论死罪。   索尼被罢免一切爵位,发配去守皇陵,鳌拜和图尔格被革除一切职位……   “既然肃亲王认为明军不可惧,征明大军战败是阿济格等人无能,那肃亲王率军前去击溃追击明军,若能救回阿济格等败军之将,我亲自为肃亲王论功,如何?”   这显然是连豪格这样一个亲王也不准备放过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多尔衮非常霸道的一面,一旦将其得罪,只要被他逮到机会,便公然报复。   正因如此,今日一干大臣明知多尔衮的真面目,所以才不敢轻易得罪。 第二百六十章 终于轮到大明抢回去了   虽然在朝堂之上争论的时候,豪格一系的人都尽可能的打击阿济格,贬低他的指挥才能。   但是,豪格在心里可不敢认为阿济格就是一个草包,因为这些年阿济格积累的战功,与他豪格比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阿济格是草包,那他豪格算什么?   所以,他豪格现在成了一军之主将,率领大清一万两千精骑去会会那支已经追到察哈尔蒙古的明军。   以证明他的能力确实比阿济格更强,同时也可以证明多尔衮的眼光不行,不会用人。   而这个机会,还是多尔衮主动给他的。   很讽刺,也很无奈,因为在朝堂上的争锋,豪格再次以惨败收场,麾下的亲信大臣被杀的杀,被放逐的放逐,被贬的贬,失败的代价太严重了。   现在,豪格有什么事情想找个人商量都不好找了,而且出了何洛会这件事情,让豪格的疑心更重,都不敢再轻易的太相信人了。   而此刻率军出征,谁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件好差事,明军这支勇卫营绝对有其过人之处,豪格可没有信心凭借自己一万两千人就可以击败其三千人和五六千的关宁军。   若真有那么简单,多尔衮肯定不可能将这种好差事交给他豪格的。   而且他手上的一万两千兵力,还是以汉军和蒙古兵为主力,满洲兵只有两千左右,平均一个旗抽调三百人都不到。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知道,这是多尔衮在给豪格下的圈套,拉他下水,一旦豪格战败或者出现什么差错,多尔衮绝对会借机找豪格的麻烦。   所以,没事千万别得罪多尔衮,除非你有把握将他打压下去,甚至是除掉,否则你就等着他的疯狂报复吧。   要说豪格有没有后悔,肯定是有的,但他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想坐以待毙啊。   毕竟,他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多尔衮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左右都要被针对,有机会为什么不争取一下,难道让他豪格跪在多尔衮面前认错,并乞求原谅不成?   若是如此,他宁愿战死沙场,也算是没有辱没先帝长子的名声。   所以此次出征,豪格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此刻,李天龙率领的勇卫营和杨坤率领的关宁军并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追击已经所剩不多的建虏溃兵上,而是在广阔的蒙古草原上四处出击。   放出去的锦衣卫探子一旦发现察哈尔部聚集的部落,便立即通过无线电摇人,然后李天龙便迅速的抽出勇卫营和关宁军去劫掠。   以前都是蒙古人和建虏入大明境内劫掠,这次终于轮到大明抢回去了,所以蒙古人根本想不到,甚至不敢相信现在的明军居然敢出国境。   若不是各方面装扮和建虏相差很大,他们甚至一度怀疑是抢掠成性的建虏不要面皮而冒充的。   不过,沈浪早就下令,对察哈尔蒙古,不可造太多的杀戮,因为察哈尔蒙古和科尔沁、敖汉等部不同,对满清并非那般忠心,心底里还是很不服的。   所以,对于这样的对手是可以拉拢的,先从内部分化满清的势力,削弱其力量。   当然,必要的震慑是必不可少的,反抗者一律强行镇压,放下兵器的则可以成为俘虏保命。   若以后察哈尔部识相的话,这些人也可以放归,帮助大明一起去攻打满清。   至于他们的财产,现在自然全部成为大明的战利品了。   勇卫营和关宁军劫获了大量的牲畜和战马,甚至比掳掠的人口都多多了。   “什么?鞑子派出一万多的援军,已经抵达兴中。”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天龙有些郁闷,因为他现在不太想与鞑子交战,毕竟手里可是有超过五十万头牲畜和战马啊。   而且还有三万多的察哈尔部俘虏,若是一旦开战照顾不过来,让他们跑了,那岂不是亏大了,一万多个鞑子的脑袋也换不回来。   而且,李天龙觉得这里面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鞑子既然派出了援军,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阿济格大军战败的消息。   既然十万大军都战败了,你却只派出一万多的援军过来支援,是真的太小看阿济格的能力,还是觉得勇卫营取胜是侥幸?   若不是这些原因,那么建虏肯定还有其他布局。   于是,李天龙一边派出探子扩大搜索,一边将消息向京师方面汇报。   反正现在通讯也相对方便,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沈浪和周遇吉得到消息后,也赞赏李天龙的谨慎态度,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不管建虏有没有布什么圈套,可以先回撤,一方面可以把已经得到的收获尽快押送回来,另一方面也可以诱敌深入。   若是建虏没有追击,或者没有追击太远,那说明他们的作战意志并不强,很可能也只是想引诱己方深入,那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不值得。   得到命令的李天龙没多作耽搁,迅速的收拢部队,然后开始回撤。   豪格一路上收拢了一些零散的溃军,进一步证实十万大军被明军击溃的事情不是虚言,心情很是沉重。   可让他意外的是,探子回来禀报,明军居然不战而退了,双方现在的距离可是相差两百里开外。   “追。”只是稍作迟疑,豪格便迅速下令。   因为大清的附属部落察哈尔部损失惨重,大清的援军既然已经抵达,若是就这般一走了之,不但会影响大清的威严,同时也会让察哈尔部更加离心。   所以,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抑或是为了他豪格自己,他都必须追下去。   由于勇卫营携带着大量的俘虏、牲畜和战马,速度相对要慢很多,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着。   李天龙依然没有任何要停下来战斗的意思,因为果不其然,建虏还有一支超过三万人的队伍在尽量沿着靠近大明边墙的方向行进,用意很明显,这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包抄自己啊。   一旦他李天龙与那支建虏万余人的先锋军交战,建虏主力肯定会迅速的侧后袭杀而来,这必是一场血战,而且己方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正常情况下,五六千的关宁军也顶多只能对上五六千的建虏,甚至更少,剩下三万多人就需要勇卫营来对付了。   建虏的兵力是勇卫营的十倍不止,而且皆是骑兵或者骑马步兵,机动性非常强,这样就会大大的限制勇卫营火枪的发挥。   一旦被其近身,勇卫营便很难打败数倍于己的敌人。   沈浪也坚决反对在此刻与建虏进行血拼,完全没有意义,别说打不过,即便勉强能打赢,也不可取。   因为以眼下的境况,己方的发展速度肯定比建虏要快上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己方只会越发有利,何必争一时之勇而让勇卫营的精锐徒增无畏的伤亡。   豪格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三十里左右时,他便主动放缓了速度,因为他觉得这是明军在引诱自己深入。   反正他豪格的作战目的也达到了,因为沿途上他收拢零零散散的溃军,有五百余人。   虽然听起来很少,但也不想想,被明军疯狂追杀这么久,能逃到这里的溃军本就不多,能够收拢五百余人已经是大收获了。   现在明军主动回撤,看起来就是被他豪格赶跑的,也算是能给察哈尔部一个交代了。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去冒险,免得靠得太近而刺激到了明军,被杀了个回马枪就不好了,他豪格输不起,也不敢输。   他自认为应对得当,算计得头头是道,却差点儿把另一个人气到吐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知道我阿济格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锦衣卫探子发现的那支建虏主力,其实是多尔衮亲自率领的。   豪格甚至不知自己只是先锋军,多尔衮已经率领大清三万精锐从左翼包抄而来,只待他的先锋军与明军交上手,便迅速从侧后发起进攻。   多尔衮虽然想消耗豪格的实力,但他没有那么傻的拿豪格去当炮灰,毕竟那样也是在消耗大清的实力,他的眼界还没那么浅。   只不过,豪格是诱饵倒是真的。   反正总要投入诱饵去吸引明军的注意,那何不用豪格,既可以达到目的,又可以趁机消耗甚至是除掉豪格这个对手,一石二鸟。   之所以没有告诉豪格自己的行动,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这般做了,豪格便会迅速的想到自己只是诱饵。   没谁愿意当诱饵,万一这家伙不配合,岂不是破坏了他多尔衮的计划。   可千算万算,计划很周密,但最终还是坏在了豪格这蠢货手上。   最开始是没想到明军相隔那么远就迅速的回撤,此刻是没想到豪格前面追得好好的,只相差几十里了,这蠢货居然主动放缓了速度。   等他多尔衮发现问题,并准备直接向豪格表明自己的战术时,明军距离明国边墙也只有几十里了。   想了想,多尔衮最终放弃了行动,因为他摸不准明国境内的情况,万一边墙那边有明军的主力也在做着相同的布局,那自己的大军就危险了。   这次行动,虽然不说是倾巢而出,但也是抽调了大清大半的力量,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大清就真的危险了。   多尔衮不是赌徒,帝位之争时他都没有放手一搏,选择了适当的退让。   此刻,他更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就只能放弃了。   得知建虏大军已经调头开始返回,李天龙也轻嘘一口气。   因为沈浪早就下令,若是建虏真的发起进攻,不要与他们硬拼,也不要受几十万头牲畜和战马的限制,可以直接放弃,充分的发挥出己方战术的特点。   遇到强敌,利用游击战的精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耗。   而且勇卫营是精骑配上火枪,机动性和远程打击能力都比建虏更有优势,战术特点更容易发挥出来。   若是为了那些战利品而限制了自己,那是主动放弃了自己的长处,实为不智。   只要勇卫营的精锐在,那些失去的战利品迟早也会再夺回来的。   就这样,双方动用超过五万的兵力,转进几百里,却是连照面都没有打,便直接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也从另一面反应出,双方之间的攻守关系,已经悄悄的发生了改变,建虏明显已经谨慎了很多,甚至都不敢贸然靠近大明边境线。   在这种情势下,建虏短时间内恐怕也不敢再组织下一次的南略行动了,原本的进攻之势已经偏向于防守。   可反观明军,沈浪愿意一直守下去吗?显然不可能,在他的主导下,大明势必会转守为攻。   ……   此时的豪格,心中五味杂陈,他在得知多尔衮亲率三万大军在暗中包抄时,便已经知道了多尔衮的险恶用心,原来是拿他豪格当诱饵啊,还一直隐瞒。   正因如此,在关键时刻他豪格有些踌躇不前,所以坏了多尔衮的好事,他不知道多尔衮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他,应该会吧。   出来时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去时带着更加无比沉重的心情。   “再加大搜索范围,找到一个士兵赏银二十两,一个拨什库赏银三十两,一个牛录章京赏银五十两……一个固山额真赏银三百两。”   “若是找到饶余郡王阿巴泰,赏银八百两。若是找到英亲王阿济格,赏银一千两。”   豪格神色严肃的下达着命令。   他对外宣称是要尽可能的将好不容易逃出明国的士兵都带回去。   其实,他的最终目的只不过是想尽可能的找出一些高级将领,特别是阿济格、阿巴泰等人。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手上握有几张挡箭牌,多尔衮回去要对付他豪格,多少也要顾忌些。   当然,他所说的这些目标,只限于满洲人以及汉军和蒙古兵的高层,至于汉军和蒙古兵的中下层将官及普通士兵,他才不会浪费银子。   重赏之下,果然奏效,仅仅半天时间不到,他就发现了几个重要目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花大把银子。   他亲自带着一队亲兵来到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面前,神情很是唏嘘。   若不是对阿济格、拜音图几人非常熟悉,豪格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大清的固山额真和亲王。   豪格皮笑肉不笑的道:“几位真是让我找得好苦啊。”   他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几个混账压根儿就在他随行的军中,也就是早就被他的人救下了,但却一直隐藏身份,弄得他豪格像个傻子似的还在大张旗鼓的四处寻找。   与豪格一行面容肃穆、甲胃鲜亮完全不同,阿济格、拜音图几人岂是落魄可以形容的?   衣服破烂、胡子拉碴、头发零乱,脑袋有些时日没有打理,所以头发碴子已经长出一截了,神色黯然。   把他们丢进乞丐、流民或者是包衣的人群中,都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是冒充的,太丢大清的脸了。   阿济格没有心情搭理豪格的嘲讽,你娘的,你知道我阿济格这几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吗?   要吃的没吃的,偶尔有吃的也只能吃生食,要穿的没穿的,只能从尸体身上扒衣服。   想要睡觉都不安稳,随时都要防备着明军摸到身边来,心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一时都不敢放松下来。   最让人崩溃的一次,是那次解大号,由于吃东西比较杂,解半天解不出来,卡住了。   突然几声枪响,直接吓出来了,然后提起裤子就跑,越跑越顺畅,全拉裤子里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多次,到现在还没有疯掉,已经是内心非常的强大了。   可再怎么样,我阿济格好歹也是大清的英亲王,终于安全了,老子就不要点面子的吗?何况还是在你豪格面前。   你一出现在老子面子,第一句话就是挖苦,要是老子主动去找你,还不知道被你这混账怎么羞辱嘲讽呢。   我阿济格是那种喜欢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吗?没有共同语言,都懒得搭理你。   豪格又看向阿济格旁边的拜音图,拜音图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他知道豪格不待见自己,连忙避开视线。   因为拜音图之前也是豪格的亲信,在多尔衮掌权不久,就迅速的改换门庭,那叫背叛得一个利索。   没想到这混账也有今天,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可惜没有看到阿巴泰的身影,若是把这混账换成阿巴泰该多好啊。   也不知道性格张狂的阿济格是真的被磨掉了性子,还是脑子出了问题,面对他豪格的挖苦和嘲讽没有任何表示,矗在那里像个二楞子似的。   豪格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要这家伙还活着就行,除非多尔衮连阿济格也能痛下杀手。   否则,就没有任何理由来重罚他豪格了。   堂堂先帝之子,却要借助这样一个败军之将来保全身家性命,真的无比的憋屈。   豪格漠然转身,淡淡的下令道:“给英亲王找来几件干净的衣服,再给英亲王准备些食物,尽量丰富些。”   说罢,留下一支亲兵保护几人,然后便迅速的离开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汇聚天下英才,人尽其用(上)   时间来到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这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又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属于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特殊日子。   因为正史中,崇祯就是在这一天殉国的,而大明也随之灭亡。   所以这一天,对崇祯及其一家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一大早,崇祯带着皇后、太子和坤兴公主等一大家,还有沈浪、王承恩等人到太庙祭祀先祖,告尉先祖大明不会亡。   祭祀之后,崇祯又带着周皇后、朱慈烺、朱媺娖和沈浪、王承恩一行到整个皇宫四处转转。   沈浪能够理解崇祯以及他这一家的心情,仿佛一个重生者想再仔细的看一看周围最熟悉的事物,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晚上,崇祯设宴,好好的款待了一下沈浪,并进行了大量的赏赐,周皇后也拿出了一些珍藏的宝物,以示对沈浪的感激。   沈浪没有推辞,宴会之后,他将这些宝物又全部交给朱媺娖保管。   朱媺娖欣喜之余,也很是感动。   崇祯夫妇默默的相守到凌晨,十九日就在这种平静又不平静中安然渡过。   翌日,三月二十日,崇祯给三人加封了爵位,以示大明在这一天获得新生,从这一天重新开始。   这三人分别是,沈浪,吴三桂和周遇吉。   沈浪被封为武英侯,吴三桂被封为平西伯,周遇吉被封为宁武伯,一位侯爵,两位伯爵。   其实在崇祯心里,将沈浪加封为国公都不为过,因为沈浪的很多功劳外人看不到,但他和皇后、太子及公主皆是深知。   正是因为沈浪的存在,大明才能获得新生,才有机会获得新生。   否则他们一家除了坤兴,没人能够活到二十日,都会随着大明一起烟消云散,而他崇祯还要被钉在亡国之君的耻辱柱上。   这份恩情,岂是一个国公可以报答的?   可是,沈浪主动推辞了,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以他沈浪目前能够让人看到的功劳,根本不足以封国公。   若是强行加封国公,岂非难以服众?   大明重获新生,更是要珍惜,崇祯作为有志要大明中兴的帝王,更需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榜样,这样才能天下归心。   这些道理,崇祯不是不懂,可如此一来的话,牺牲的就是沈浪这个最大功臣的利益了,这让崇祯有些愧疚。   可沈浪还是那句话,他的志向是和他崇祯一样的,都是希望大明能够迅速强大起来,个人的些许得失,他不在乎。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沈浪难道就没资格去做这样一个侠义之士?   遇到这样一个处处为你着想的合作伙伴,崇祯还能说什么?   最终他接受了沈浪的建议,但这份情他记下了。   沈浪本来的意思是不用封爵,实在要封,封一个伯爵就可以了,但崇祯还是给加封了一个侯爵,以示他崇祯对沈浪更加器重。   武英二字则是取自武英殿,以示沈浪的英武冠绝天下。   而吴三桂和周遇吉二人,周遇吉能够封爵,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异议,一是他的忠贞,二是他的功劳。   至于吴三桂,不管是功劳还是资历,都不比周遇吉差。   特别是这段时间,关宁军听命行事,确实立了不小功劳,值得褒奖。   甚至在资历上,吴三桂还要更胜周遇吉一筹。   但是在忠贞上,却不如周遇吉赤胆忠心,行事往往先将个人利益放在首位。   甚至前阵子他本人还当着崇祯的面承认了此事,并表示了悔过,至于是否真心,还不得而知。   不过崇祯既然选择了原谅,那就不能再以之前之事对他有所区别对待。   若是在此刻加封周遇吉,而没有加封他,他肯定会心生芥蒂。   既然打算继续用他,制造这样的隔阂没有任何意义。   水至清则无鱼,何况如今的大明本就不是一个清平时期,想要每个人都对他崇祯忠贞不二,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吴三桂还是不是以前那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只要你有才能,而且能够为我所用,也并非不可接受。   而且他在之前那种情况下都没敢做出违逆之事,以后应该更不敢了。   吴三桂的封号是平西伯,还是沿用正史中对他的加封封号。   而周遇吉的封号是宁武伯,则是因为纪念他在正史中战死于宁武关而取的。   这两个封号,当事人都不知道还有这层含义。   而崇祯继续沿用包含正史一些事件的封号,目的是想让自己记住,虽然正史中的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但自己却不能忘怀。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何况这还是与大明息息相关的历史。   在加封了三个爵位之后,崇祯又进行了大量的人事任命,以填充那些空出来的职位。   当然,这些任命不是任性施为的,而是综合了各方面的信息进行斟酌之后慎重决定的。   电讯司对京师官员的监听,不仅仅是发现了那些贪赃枉法之辈,也探知到了一些忠诚,且有能力的官员。   他们中的一些人,有的因为被打压,郁郁不得志,被发配到一些没什么职权的部门任职。   还有的,直接被排挤出了京师。   更有甚者,被押入大牢甚至是已经迫害致死。   崇祯自然要还他们一个公道,活着的提拔任用,已经死去的为他们平反昭雪,优先任用其族中优秀子弟。   可这还不够,因为这段时间清理的京官数量太多了。   于是,又从正史的史料中寻找记载能力和品行俱佳者予以任用。   比如张煌言、堵胤锡、陈子龙、宋应星、王徵、方以智、阎应元、孙云球等等。   为了保障这些人才在来往京师途中的安全,沈浪甚至派出锦衣卫精锐暗中护送,一直要将他们安全的送到京师。   沈浪这般重视,是因为这些人才涉及到的领域包含政治、军事、科学、思想等等,都是眼下大明急需的宝贵人才。   著名的明清史学家顾诚先生就评价,南明史上最杰出的两位政治家,非张煌言和堵胤锡莫属。   这两人是一流的,而被人所熟知并称赞的史可法、何腾蛟、瞿式耜之流,不过二三流,根本不能与这两人相提并论。   沈浪也基本赞同这个观点。   不是说史可法、何腾蛟、瞿式耜这些人不好,他们对大明的忠诚天地可鉴。   但是他们的个人能力与他们身处的地位却不相匹配,算不上能臣,甚至是有些迂腐。   他们若掌握太大的权利,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而此类人还有不少,比如黄道周、刘宗周、苏观生等。   所以,他们都没有再出现在崇祯重用的名单上。   此时的张煌言,虽然两年前已经中了举人,并且文武兼备,但如今还是白身,沈浪准备将他吸收进入勇卫营,还有正史中一战成名的阎应元。   堵胤锡此时是正四品的黄州兵备道,但也不足以发挥出他的才能。   崇祯和沈浪商量之后,准备让他任兵部左侍郎,正三品,协助京营提督王承恩训练改组后的京营。   陈子龙是著名编辑,曾主编巨著《皇明经世文编》,删改徐光启《农政全书》并定稿,这两部巨著都具有很重要的史学价值。   沈浪推举他为《明报》的总编辑,太子朱慈烺挂个副总编,以他更现代的眼光帮助陈子龙将《明报》办得更好。   而宋应星、王徵、方以智、孙云球等科技人才。   除了孙云球因为年龄小,需要让他继续进修之外,其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的人,全部纳入新成立的科学院,为大明的科技发展添砖加瓦。   科学院的成立,沈浪和崇祯都投注了巨大的精力。   首辅蒋德璟被任命为院长,因为他本身就博学强识,对西学接受度比较高,而且自身动手能力也很强,具备一个院长的学识。   同时,他为人秉公持正,荐贤用能,有身为一个院长的品行。   再加上他又善于管理,资历完全足够,院长职位暂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当然,还有太子朱慈烺和沈浪两个副院长辅助他。   这样一番安排,算是把能用的人才都人尽其用,集中力量干大事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汇聚天下英才,人尽其用(下)   在王徵、宋应星、方以智等科学人才陆续抵京之后,科学院在崇祯、朱慈烺的倡议下,迅速的成立了几个重要的项目组。   当然,这背后真正起主导作用的自然是沈浪。   针对这些人的能力,沈浪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个项目,还需要他们组建并带出团队,让更多的人掌握他们所学的知识。   因为大明在科技人才的数量和比例方面,已经明显落后于西方很多了,光是西方远到而来的传教士,他们大多都掌握着丰富的自然科学知识。   而这些人还不是西方最顶尖的学术人才,他们大多只是为了更方便传教而学习传播这些学术知识。   像伽利略、开普勒、弗朗索瓦·韦达等等,这些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科学巨匠依然呆在欧洲潜心做着自己的学术研究。   反观大明,沈浪让崇祯搜罗全国都没有搜罗到多少相关的人才,而已经搜罗到的人才,大多还是接触学习了西学,比如王徵、方以智等。   当然,这并不是说东方人的智慧比不上西方人,不然东方也不会引领世界一两千年。   只是西方经过文艺复兴的洗礼后,思想得到解放,经过了几百年的积累,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学术研究氛围,各类人才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而此时的东方还依然束缚在封建的传统礼教上,思想依然被禁锢,没有形成这样的学术研究氛围和环境,自然就难以诞生出大量的学术人才。   西方人也不是天生的开拓者,他们大多也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从而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也更容易做出自己的成果。   在瓦特之前的上百年时间,已经有不少科学家提出,甚至是制造出了蒸汽机。   瓦特是对蒸汽机进行了改良,并推广普及,成功推动人类进入蒸汽时代。   若是没有前人上百年的积累,瓦特想要取得这般成就,肯定要困难许多倍。   同样的,在牛顿之前的半个世纪,也有不少科学家对万有引力有着各种研究和论述,开普勒更是提出了万有引力定律的雏形。   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上,牛顿完善万有引力定律,自然就容易得多。   西方的学术进步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和传承下来的。   而东方像宋应星这样的科学家,却只能独自钻研,没有人与他互相交流和促进,也没有多少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难度就成几何倍的增长。   东方没办法去复制文艺复兴,也无法复制。   所以只能促进这种学术的开放交流,有针对性的培养更多的人才,一步步的打开思想禁锢。   再通过科技的进步影响更多的人,普及相关教育,自然就能够打破传统思想的禁锢,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可以改变世界的科学研究上来。   现如今,沈浪和崇祯、朱慈烺是推动者,王徵、宋应星和方以智等人则是先行的开拓者。   王徵负责的项目是蒸汽机的开发和应用。   宋应星负责的项目是炼钢工艺的改进和应用。   方以智负责的项目有三个,分别是织布机、纺织机、缝纫机的开发和应用;水泥的开发与应用;化肥的开发与应用。   ……   当然,沈浪并不是嘴巴一张,提供个概念就让他们凭空去研究,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等待,不开挂都对不起自己这个未来人的身份。   他早就带来了大量的书籍和资料,这几个月来,朱慈烺和朱媺娖甚至是崇祯在沈浪的帮助下都参与过翻译。   翻译成大明人更方便读懂的文字,也能够更好的掩饰这些书籍的来历。   此时这些书籍就是宝贵的财富,可以开拓这些科学视野的同时,进一步增强他们的知识储备。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顶尖人才,只是大明的环境限制了他们才能的发挥,只要有人将那扇门推开,他们一定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并能够走得很远。   沈浪相信,有了这些书籍和知识,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一定能够将汲取的知识变成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产物。   可是,沈浪觉得还不够,他要人为的按下快进按钮,所以挂要开到底。   他在现代社会早就花钱请科技宅做好了蒸汽机样品,不是一比一的,而是缩小版的,还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到蒸汽机的工作原理。   王徵本身就是一个擅长各种发明的科学家、机械学家,一生中的发明不计其数,特别是他发明的火船自去,原理已经与蒸汽机很是相近。   正因如此,沈浪第一个想到的蒸汽机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这个老爷子。   只是让沈浪有些纠结的是,老爷子的年龄真的是有些大了,已经七十多岁了,放在这个时代,真的可以堪比后世九十岁以上,甚至是百岁老人了。   让一个年龄如此大的老人来负责这样一个必定会耗费大量心力的项目,是不是有些太过自私?   但是,沈浪想到了那个已经九十岁高龄,都依然没有停歇,一次次的带领团队攻克一个个难关,打破一个个高产纪录的老人。   还有那个插着十几根管子都不忘电脑里资料的七十多岁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坚持戴着氧气面罩不惜消耗生命力继续工作。   还有那个八十多岁高龄一直坚持健身,灾难来临时毫不犹豫冲上第一线的老人。   ……   这样的事例太多太多,沈浪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崇高理想和对事业的无限追求。   对他们来说,献身于自己热爱的事业,无可厚非,心甘情愿,鞠躬尽瘁。   不管年龄,不在乎疾病,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就愿意将精力都投入到毕生都热爱的事业中去,无怨无悔。   所以,沈浪还是让崇祯将王徵招到科学院了。   果不其然,在老爷子拿到那些书籍时,如获至宝,在他看到那台小型蒸汽机时,更是爱不释手,迅速的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去。   同样的,织布机、纺织机和缝纫机,沈浪都带来了缩小版的。   以方以智的才能,此类机械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待他花点时间弄明白了其工作原理,不用对着仿制,自己就能够造出来。   水泥是以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水泥。   如果技术相对成熟一些,立窑可以升级成回转炉。   有理论知识为基础,再结合试验进行试制,大明应该很快就能够掌握制造水泥的技术。   困难一些的是量产和应用,这就需要方以智的项目组投入更多的精力,沈浪也会尽力辅助,化肥也是如此。   说到炼钢,此时大明的钢铁产量和质量都是世界之最。   但是,那也只是放在这个时代。   而且由于时代的局限性,所使用高炉的缺陷,钢的产量不高,品质也不高,如果钢铁的产量和品质达不到要求,会直接影响到方方面面的发展。   沈浪可不满足于领先这个时代,他要跨越时代,所以他急需改进炼钢工艺。   若是能够对炼钢工艺进行改进,必然能够生产出更优质的钢铁,产量也能迅速提升,这也是工业进程最基础的一环。   放眼后世,涉及到炼钢工艺的改进和应用,就复杂了很多,光是炼钢法的发展就有很多种。   比如坩埚炼钢法;酸性空气底吹转炉炼钢法,也叫贝赛麦法;酸性平炉炼钢法,也叫马丁炉法;碱性炉衬的底吹转炉炼钢法,也叫托马斯法。   还有什么电弧炉炼钢法等等,则更加现代化了,技术要求和难度太高,暂时就不考虑了。   先从这四种进行探索,宋应星能够出版《天工开物》这部被称着17世纪百科全书的著作,本身的功底就非常的扎实。   他对冶炼也非常的精通,有了这些现成的书籍和资料,以及各种炼钢高炉的特点,相信他又能出一本专门介绍炼钢的著作流传于后世。   在相关项目都布置下去之后,沈浪非但没有清闲下来,反而更忙了,因为他的工作就是协调和处理各个项目组遇到的一些棘手问题。   沈浪将朱媺娖找来,让她管理项目经费的申请和调拨。   又让崇祯尽可能的去搜罗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年轻人,充实到科学院进行重点培养。   再让崇祯和朱慈烺通过政策鼓励等其他方式宣传自然科学的重要性和实用性,让更多的人愿意接触和学习这门科学,为第二次工业革命提前准备。   因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许多技术发明都来源于工匠的实践经验,科学和技术尚未真正结合。   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才是自然科学的迅猛发展,开始同工业生产紧密结合起来,科学在推动生产力发展方面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它与技术的结合使第二次工业革命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而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衔接比较紧密,技术鸿沟也没有那么大,完全可以交叉进行,但这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人才积累,所以要提前准备。   一场变革,已经在大明悄然的进行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拥立新主,分庭抗礼   四月中旬,李天龙率领三千勇卫营,杨坤率领近六千关宁军一起回京,带回大量牲畜及战马,还有几万俘获的人口。   崇祯亲自到德胜门外十里迎接,以示恩宠,李天龙、杨坤和一干将士激动不已。   回京论功行赏之后,杨坤和众关宁军休整几日,便出京回往山海关,而吴三桂前些时日已经回去了。   五月初,周遇吉率八千勇卫营出京南下,其中五千是新招募的新兵,受命去支援孙传庭。   自一月以来,孙传庭大军与李自成大军已经交战三个月有余,胜多败少。   因为孙传庭准备的时间更多,也更充分,崇祯能够给他的各种支援也很可观。   而沈浪仔细的研究过正史中孙传庭与李自成之间的大战,通过崇祯去传达,针对性的让孙传庭尽量的规避一些可能犯的错误。   另外,沈浪又让锦衣卫着重去花些精力去查一下唐县、襄城、郏县、宝丰等几个地方,因为这些城池是正史中那场大战非常关键的几个城方。   虽然现在由于他沈浪的到来,很多事件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有些东西肯定还是不会变的。   果然,锦衣卫经过仔细侦察后得知,闯军在地方上任职的文武官员依然屯聚在宝丰,很多闯军的家属还是在唐县,没有转移走。   针对这些重要的情报,孙传庭迅速的采取有针对性的行动,首先突袭宝丰,将那里投敌的官员斩杀一空。   随即,又迅速的派出一支奇兵迂回至不太引人注意的唐县,俘获了万余闯军的家属,以这些家属为质,对闯军进行劝降,从内部对闯军进行分化。   消息传来,闯军果然是军心动荡,军中甚至有谣言传出,有人为了自己被掳的家眷安全,相信了明军的鬼话,并已经暗中投靠了明军。   而且年初崇祯的诏令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负担减轻很多的百姓已经不太愿意跟着李自成造反了,想过安生日子。   毕竟,朝廷的勇卫营可是连鞑子的十万大军都打败了,鞑子那么凶恶都挡不住勇卫营,若勇卫营腾出手来联合孙传庭的大军一起对付闯王,恐怕好多人都要送命。   在此情景下,别说新加入的流民大幅减少,就是已经加入闯军的流民,也陆续出现私自逃离的情况,即便李自成下狠手杀了一批都无法止住这股风气。   而随着勇卫营大军已经南下的消息传来,私自逃离的人就更多了。   李自成知道,最根本原因还是自己这阵子在与孙传庭的作战中以败仗居多。   若是连孙传庭都无法击败,等到名声如雷贯耳的勇卫营抵达,对军心的影响只会更大。   当然,若是能够打一场大胜仗,甚至是击败勇卫营,那么闯王的威名又会瞬间暴涨。   要是沈浪知道李自成的想法,恐怕只能说,你真是想多了。   我们准备那么充分,进行那么多精心的安排和算计,若还是被你打得大败,除非孙传庭和周遇吉的脑袋同时出问题了。   所以,沈浪没有太过担心与闯军的战斗,闯军看似数量庞大,但战斗力强些的也就几万老营。   正史中,闯军刚灭亡大明,正是气势和实力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被满清直接浇了一盆冷水,然后就一溃千里,仅一年就分崩离析。   可见闯军不管是在战斗力还是战略眼光上,都不及满清,何况此时闯军的实力远不及正史中灭亡大明后的闯军。   正因如此,沈浪没有将勇卫营主力全部派遣出来,本人更是没有亲至。   此刻,他更多的注意力反而是放在了南方,因为前段时日清除京师勋贵集团的影响已经显现了出来。   有消息传来,南都的勋贵集团已经暗中达成了一些交易,开始搞起了小动作。   他们没有公开反叛,但是却开始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和影响力,给远在北方的朝廷使绊子。   由于战乱等原因,北方的粮食等很多物资都需要通过富裕而相对稳定的南方运输过来,而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运输途径就是京杭大运河。   此刻,京杭大运河的运力明显被大副削弱,因为有人人为的卡了京杭大运河的脖子,设置各种障碍。   面对这种情景,崇祯立即传旨下令凤阳总兵黄德功、总兵刘良佐,山东总兵刘泽清,让他们确保运往北方的漕运物资畅通,若是有人故意扰乱漕运,以叛逆之罪诛之。   对崇祯最忠诚的黄德功迅速应令,而刘良佐和刘泽清却是行动迟缓,刘泽清甚至还纵兵抢掠。   即便如此,黄德功的行动很是迅速,很快就打通了漕运,并处死了一批人。   之所以这般顺利,是因为南都的那些勋贵没想到崇祯会这般果决,直接发兵强行清除障碍,若有人阻挠,立即以叛逆罪诛杀。   面对带着皇命的黄德功大军,不发兵讨之,一般人根本无法阻挡,可若是发兵,那无疑是直接反叛了,不少人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所以很是踌躇。   但有些人却坐不住了,因为他们清楚,依他们在暗中的一些勾当,罪行比之京师那些被处理的勋贵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崇祯不念旧情,连京师那帮与他们老朱家关系最紧密的勋贵都处理了,怎会对他们这些南都的勋贵留情?   “不知咱们这陛下是如何作想?打了一场胜仗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李自成、张献忠百万流寇还未清剿,就迫不及待的自断双臂,居然在京师大肆清算百官和勋贵,弄得人心惶惶。”   “咱们这陛下的性子诸位又不是不知,刚愎自用,若我们就这般退缩,他只会认为我等软弱,然后更加得寸进尺。”   “说不定就直接让黄德功进入应天府,然后将我等抄家灭族啊。”   魏国公徐弘基显然对崇祯已经很不满了。   他自然不满,魏国公府在南都权势滔天,俨然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过得自由自在。   本以为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自己那位陛下不知受何人所惑,或是得了什么癔症,居然丧心病狂的在京师向全城的勋员举起屠刀。   这让他徐弘基如何心安,没人愿意失去拥有的一切,更没人愿意坐以待毙。   所以,既然你崇祯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可以说,南都这些勋贵愿意联合起来与朝廷对抗,魏国公府出力甚多。   此刻看到崇祯派军威慑,一些人吓破了胆,徐弘基自然要站出来稳定军心。   安远侯柳祚昌连忙问道:“国公爷可有良策?”   徐弘基目光一凝,吐出八个字:“拥立新主,分庭抗礼。”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南廷建立,公然反叛   朱家传承两百多年,一代不如一代,能人没出现多少个,但子孙后代多的是,王爷也是一大把。   当徐弘基提出拥立新主,分庭抗礼的计策之后,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和赞同。   虽然这样也是造反,但这不是造大明的反,也不是造朱家的反,而是你崇祯不得人心,反你崇祯一人而已。   如此的话,就没有那么多忠于大明的遗老贵少反对了,受到的阻力和敌视会减轻很多,说不定还有一些不被崇祯重视的人想趁机分一杯羹。   毕竟新帝上位,肯定会对有功之臣进行大肆封赏以笼络人心,这里面就有巨大的利益。   临淮侯李祖述看向徐弘基,眼神中充满希冀的道“朱家藩王众多,想必国公爷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徐弘基听罢,笑道:“既然是咱们众人一起举事,人选自然是由我们一起推举,这样才能服众。”   “不过人选的血统不宜太过偏远,否则无法让人信服,也无法与朱由检相较。”   “再者,其封地不宜距南直隶太远,不然其未至应天府就被朱由检发现,我等大事不可期也。”   “眼下,符合上述两者,仅两人,正是避难至淮安府的福王和逃到无锡的潞王二人。”   都已经直呼崇祯的名字了,可见徐弘基已经打算彻底与崇祯撕破脸了。   听到他的这些分析,众人也知道,徐弘基心中的两个人选就是福王和潞王这两位了。   不过他这番说词也不无道理,所以大家都没有太大的意见,也都赞同从这两人中选择。   安远侯柳祚昌有些担心的道:“若福王和潞王皆不答应,我等该如何?”   徐弘基轻笑一声:“身处南直隶,还由得他们不答应吗?”   “再说,又不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是让他们坐这天下之主,若凭他们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染指帝位,他们还得感激咱们呢。”   “正是,这位置,他们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忻城伯赵之龙冷笑道。   余者皆是点头默许,必须用一个有份量的朱家子孙成为带头人,这样才显得名正言顺。   不然,用一个外姓人,哪怕是魏国公徐弘基,在座的恐怕都没几人愿意陪他一起玩。   当然,他们并非真的想推举一个皇帝骑在他们头上,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招牌,一个傀儡充当门面罢了。   真正的大权肯定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也是他们敢于冒险的原因之一,没有好处,谁愿意掺和这种抄家灭族的事。   他们还想好了,若两人都同意,那么先立血统更纯正的福王,潞王养着当备用,若是福王朱由崧不听话,不好控制,那么再用潞王取而代之。   徐弘基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笑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事不宜迟,咱们得尽快行动了。不然,崇祯的刀就要落在我等的脑袋上了。”   众人早就推举徐弘基为主事人,所以安远侯柳祚昌直接道:“那请国公爷尽快下令吧,我等全力配合。”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徐弘基也不推迟,直接对赵之龙道:“赵兄,你立即派人分别去淮安和无锡将福王和潞王二人秘密接到应天府。”   “将两人都接来后,至于拥立谁,就看他们二人如何选择了。”   “另韩赞周,史可法等对崇祯愚忠的人,先给看紧了,若有异动,立即控制起来。”   “等新帝上位,交给新帝处置,让他没办法回头,只能与朱由检抗争到底。”   众人深以为然,还是魏国公深谋远虑。   赵之龙也不推辞,他是提督南都军务勋臣,手中握有大量兵权,这种事情自然是他先去做。   五天之后,福王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被他们半强迫半邀请的带到了南都应天府。   徐弘基立即率领一众勋贵对两人分别劝谏。   “太祖《皇明祖训》有云:‘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建文帝受奸臣所惑,不得人心,成祖遵祖训发动靖难之变清君侧,重整朝纲。”   “如今陛下身边小人、奸臣环侍,大肆屠戮开国功臣之后,扰乱朝纲,动摇国本。”   “我等世代深受皇恩,岂可见大明沦落至此,请殿下遵从祖训,带领我等清君侧,重整大明朝纲,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朱由崧和朱常淓二人都不傻,任由这些人说得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他们要做反贼的事实。   一个个胆大包天,居然想要造反,还要撺掇他们一起造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啊,哪怕他们是宗室成员也难以幸免。   可他们又清楚,这些人连当朝皇帝都敢反,既然把自己胁迫到了应天府,而且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和盘托出,若是不答应,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朱常淓素有贤名,而且辈分也要高于崇祯一辈,若是帮助外人一起谋夺自己侄子的江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很是踌躇。   可朱由崧不一样,洛阳陷落时,他和他老爹朱常洵先后从城中逃出,他老爹朱常洵在迎恩寺被闯军抓获,直接被杀。   他自己则侥幸逃脱,一路也是东躲西藏,辗转各地,流寇一路打,他就一路逃,最终逃到了淮安。   可以说,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只想无忧无虑的活着,做一个风、流自在的王爷。   可天不随人愿,好不容易逃离流寇的魔爪,现如今又落到这群胆大包天之辈手中。   他没有纠结多长时间,便答应了徐弘基等人的条件,赞同他们的安排。   不为别的,他自认自己没有成祖的气魄和能力,也不想清什么君侧,重整什么朝纲,他只想风、流自在的活着,哪怕这样多活一天也罢。   只要答应这些人的条件,愿意被他们拥立,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的危及他朱由崧的性命,而这些人无非也只是想要一个傀儡。   作为一个有用的傀儡,吃喝玩乐,夜夜笙歌应该可以得到尽情的满足吧,这就够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至于名声,无所谓了,反正他朱由崧在一些人眼中也是不忠不孝之辈。   见朱由崧答应,徐弘基等人皆是大喜,因为在他们心中,朱由崧就是第一顺位人选,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既然最重要的一环搞定了,这些人也不再耽搁,联络各方,立即筹备起事。   五月十八日,以徐弘基、赵之龙、马士英、钱谦益、阮大铖为首的东林党残余、阉党残余、勋贵集团、未受崇祯重用的投机分子等等为朱由崧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监国礼。   因为他们没有直接拥立朱由崧为帝,而是推为监国。   随即,以朱由崧的名义发表声讨檄文,痛斥崇祯为小人所惑,扰乱朝纲。   而他们这些人的行为并非反叛朝廷,只为重整朝纲,清君侧,并号召天下有志之士一起拯救大明。   并成立靖难军,意图将自己这次因一己私利而反叛的举动标榜为成祖的靖难之举,揽大义于己身。   一时间,一些蝇营狗苟之辈蜂涌而至,这些人要么是在崇祯朝郁郁不得志,要么是贪恋权势,抑或是想分一杯羹。 第二百六十六章 鸠占鹊巢、偏安一隅   南都新廷的建立,最先拥立的徐弘基、赵之龙、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等人迅速的将权力瓜分。   徐弘基被任命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赵之龙为吏部尚书。   马士英为东阁大学士、兼右副都御史、凤阳总督。   当然,这凤阳总督几乎没有实权,仅仅是挂个虚名,因为凤阳总督另有他人,而且是被崇祯任命的。   他们如此做是故意给崇祯难看的,因为马士英的凤阳总督被崇祯摘掉了,现在他们又故意给续上,表明他们与北方朝廷对抗的姿态。   阮大铖为文渊殿大学士兼兵部右侍郎、钱谦益为礼部尚书。   还有其他勋贵,以及早就暗中投靠的原南都文武百官也是趁机窃取各种权力,这是一次瓜分利益的饕餮盛宴。   北方自崇祯登基以来,战乱不断,倒是南方,特别是南直隶几乎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动乱。   勋贵、士绅阶层,依然在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似北方的战乱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可没想到这帮庸人这次居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消息传到京师,沈浪意外的同时,也不甚意外。   看看为首的那些人就知道了,勋贵就不说了,他们怕京师的事情也会在南都发生,为了自保不惜铤而走险。   而其他的诸如马士英、钱谦益、阮大铖之流,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贪恋权力和虚荣罢了,乃是真正的一丘之貉。   这事最先要从阮大铖这个投机分子说起,他在天启朝出仕之后,最先依附东林党。   随后因东林党内部内讧,阮大铖受到牵连而与东林党决裂,改为依附阉党,从此被打上阉党的印记。   崇祯上台后不久,阉党倒台,阮大铖被牵连进逆案,再加上早就得罪东林党,被东林党忌恨,一直被打压,所以在崇祯朝多番努力都未能再出仕。   可这家伙根本不死心,直走走不通,就采取迂回的方式为自己的仕途铺路,他四处结交,并解囊相助,周延儒竞争首辅时他暗中提供了不小的财力支持。   周延儒当上首辅之后,还算知恩图报,准备举荐他,可东林党依然全力阻挠,阮大铖只得作罢,转而向周延儒推荐了自己的好友马士英。   马士英在周延儒的帮助下平步青云,没有多久就坐上了凤阳总督的位置,位高权重。   可没想到周延儒最终也倒台了,这还不是关键,最关键是沈浪的出现。   崇祯从正史中知道了马士英的无能和劣迹,于是在去年年底找个机会将他凤阳总督的位置给撸掉了,丢到南都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位置上。   连好友马士英都仕途尽毁,阮大铖深感在崇祯朝入仕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恰逢这时徐弘基等南都勋贵策划拥立新主,阮大铖立即意识到柳暗花明,既然你崇祯不用我,那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还未等徐弘基等人找上门来,他便主动靠拢了过去,出钱出力帮着一起谋划。   徐弘基等人知道阮大铖结交甚广,而且其好友马士英虽然失去凤阳总督之职,但时间并不长,影响力还是在的。   若是成立新廷,便极需要这些有影响力的人来撑场面,徐弘基等人没有理由拒绝阮大铖的投怀送抱。   阮大铖入伙之后,又迅速的将马士英拉了进来,马士英本就对崇祯抱有怨言,再加上好友的劝诫,没怎么扭捏就答应了,并积极联络之前的部下。   再就是水太凉钱谦益,他在崇祯十年,温体仁为首辅时就因事被削籍回乡,一直未再得到任用。   正因如此,他这个东林党的领袖才没有被清查,逃过了一劫。   崇祯原本也不怎么再关注这个被后人戏称水太凉的钱谦益了,只是偶尔当成笑柄调侃一下,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果然是不忠不义,无君无父,和正史中四处投机的性情没有丝毫改变。   可徐弘基等人不这样想,他们对钱谦益非常的欢迎,这种人就像是一面旗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也会吸引到同类人转投而来。   毕竟再怎么标榜,朱由崧都不是正统,这就需要不停的造势,造的势越大,拥护的人越多,不正统也会慢慢的变成正统的了。   除了这些光有影响力,而手上没有实权的人,徐弘基等人还在尽力拉拢掌握兵权的各地总兵、守备等。   新廷成立之后,先不管这些人同不同意,直接一上来就是大封。   如总兵方国安,册封其为威远侯。   苏松总兵王之仁,被册封为武宁侯。   这个王之仁是大太监王之心的堂兄弟,而王之心在沈浪来到大明之后不久,就被他联合崇祯给搞死了。   这些人为了拉拢他,也是大肆渲染此事,尽力离间他与崇祯。   还有身处福建的郑芝龙,被册封为南安侯,他的兄弟郑鸿逵、郑芝豹还有从子郑彩都被封为伯爵。   还有身在湖广,兵力雄厚的左良玉,被册封为宁南侯,其子左梦庚被册封为伯爵。   另外被崇祯派出来平乱的刘泽清、刘良佐皆被册封。   就连对崇祯非常忠诚的黄德功都被册封了,之前崇祯已经册封黄德功为靖南伯,他们就直接给晋升为了靖南侯。   此举无疑又是故意打脸崇祯,好像在说,崇祯刻薄寡恩,给他效命得不到重用,来我们这里,绝对不会亏待。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有的人感恩戴德,立即委身,如总兵方国安。   有的人选择观望,想待时局明朗之后再做选择,如郑芝龙、王之仁、刘泽清、刘良佐之流。   有的人置之不理,如左良玉。   还有的人直接表示敌意,发兵征讨,如黄德功。   有拉拢,当然就有打压,南都一直都有一套现成的领导班子,这些人自然是最先受徐弘基和马士英等人关注的对象,在起事之前一些重要人物就被严密控制起来。   若是愿意跟随他们一起起事,他们自然是欢迎之至,并大力任用,若是愚忠崇祯的,那也不好意思,最先处理的就是你们。   如史可法、韩赞周等人,皆因不愿同流合污而被处置。   史可法因为影响力比较大,这些人权衡了下利弊,没有直接杀了,而是将其软禁了起来。   而韩赞周只是一个守备太监,本身份量也足够,既然冥顽不灵,那只能拿他祭旗了。   在此威慑之下,南都的其他文武百官,除了少部分坦然赴死之外,余者立即见风使舵,迅速改换门庭,与北方朝廷对立起来。   所以整个过程除了一些小波折,南廷的建立居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乱,仅仅是与黄德功的大军在扬州府爆发了一次大的战斗。   由于黄德功的军力与方国安、赵之龙相差悬殊,刘良佐和刘泽清又借故拖延,援军迟迟不达,黄德功不敌,只得退回庐州。   不过,这些人在击退黄德功之后,并未急着北上,甚至都没有制定北伐的章程。   原因很简单,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想要收复北方,只想着在南方偏安一隅,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   再说了,北方朝廷正在与流寇打得你死我活,何必打扰他们,让他们互相消耗吧,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难道不好吗?   若是真的趁此机会北上,说不定崇祯会丢下流寇,转而全力对付靖难军,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早已经为自己的懦弱找好了借口。   至于北方朝廷怎么做,那只能看崇祯如何选择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乌合之众,如此将官   若是以往,面对南都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崇祯肯定会慌了手脚,开始拆东墙补西墙的尽力想办法补救。   可现在他没怎么慌乱了,更多的只是唏嘘。   因为从正史中,他知道朱由崧是大明灭亡后南明的第一个皇帝,年号弘光。   本以为由于沈浪的到来改变了历史进程,肯定不会再有南明,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弘光,隆武之类的短命帝王。   可没想到,朱由崧还是跳了出来,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崇祯并没有多少担心,这家伙就是一个纨绔,毫无远见,也无任何治国之能。   而拥立他为监国的那些人,也几乎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只贪恋权势和财富,同样没什么治国之能,也无进取之心。   看看南都那群人的举动就可知一二了,势你都造起来了,还成立了什么靖难军,却压根儿呆在南都一动不动,真的想靠切断京杭大运河让朝廷自主灭亡不成?   这样一群人,说得直白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还不如流寇有战斗力。   这就像是拉屎拉一半,憋着不难受吗?   历史上哪次叛乱不是造势成功之后迅速发起进攻的,而且现在的局势对你们那些叛贼如此有利。   趁着朝廷大军与流寇大战之际,立即集中力量北上,沿着相对空虚的山东一线直逼北直隶。   既可威慑朝廷,占领更广阔的地盘,又可以打响名声,让更多的观望势力看到你们这些反贼的实力,转而来投。   可你们倒好,憋半天,没闷个雷出来,只放了个不大不响的屁。   你们让刘泽清,刘良佐,郑芝龙那些人怎么想,就丢了一个爵位,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就让他们抛弃我崇祯跟你们混,疯了吧。   面对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沈浪和崇祯一下子安心了不少,流寇要剿,这些人也不能放过,什么两线作战的弊端,沈浪和崇祯有底气不用考虑。   因为这些人的最大危害不是其军事力量,而是其影响力,这相当于大明内部的分裂。   所以这事不能不管,这些人打着正统,以朱家的名义要分他崇祯的半壁江山,比之李自成、张献忠更可恶。   若是放任,他崇祯必将成为天下笑柄,那些原本观望的人说不定也会陆续有人投靠过去。   沈浪也赞同绝不姑息,而且要下狠手,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选择在京师向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下手时,就做好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准备。   事不宜迟,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崇祯任命沈浪为平南大将军,总督南直隶、山东、浙江、福建、江西,一共一京四省军务,赐尚方宝剑。   之所以让沈浪亲自领兵,是因为其他人要么级别不够,要么能力不够,不足以总领一京四省的军务。   京师可以抽调的兵力不多,沈浪只带走八千勇卫营,其中老兵只有两千五百为,余者皆为扩编的新军。   崇祯另急调关宁军一万支援,皆归沈浪麾下,由沈浪统一指挥。   沈浪没等关宁军抵达,先率八千勇卫营出发,配备95毫米野战炮六门,120毫米攻城炮四门,燧发虎蹲炮三百门。   依然还是全军骑马,每名士兵配马三匹,都是精马,因为京城如今拥有近十万匹精马,崇祯自然是优先供给勇卫营。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沈浪先行率领六千轻骑携带虎蹲炮轻装上阵,其余两千人携带重炮在后跟上,所以他一天行军一两百里。   在进入山东之前,沈浪就派人向总兵杨御藩下令,让他迅速整兵出发,与自己一起去平叛。   在得到命令之后,杨御藩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整军出发。   杨御藩是崇祯朝的太傅杨肇基之子,杨肇基一生为大明征战三十载,忠勇无双,颇受崇祯器重,可惜已于崇祯四年病逝。   不过杨御藩颇有乃父之风,忠诚、勇敢,也颇有头脑,所以对这样的将官,崇祯也不吝栽培。   在孙传庭大军需要各种支援的情况下,崇祯还是先后两次将之前缴获的战利品划拨部分给了杨御藩。   另外,不但全额补上了其部所欠粮饷,还进行了补偿,让杨御藩感激涕零。   为此,山东总兵刘泽清还公开表达过不满,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刘泽清是什么样的货色,崇祯已然清楚,不过是披着官军外衣的土匪罢了,而且反复无常,自私自利,凶残成性。   所以对这样的人,崇祯也懒得给什么好脸色,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出言安抚。   反而是直言告诉他,你刘泽清对朝廷的调令阳奉阴违,甚至多次劫掠百姓。   若以后一改陋习,尽忠尽责,该有的赏赐和补偿,肯定不会再少一分。   可显然,刘泽清没有当回事,前阵子让他出兵保护漕运,不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阳奉阴违,而且再次劫掠百姓。   南都反贼公然反叛朝廷,黄得功率部拼死力战,他却在后漠视观望,迟迟不发兵救援,已经引起了崇祯和沈浪的极度不满。   在进入山东之后,沈浪又迅速派人下了几道命令,其中给刘泽清和刘良佐的命令,措辞很是严厉。   严令他们务必在三日内对敌发起进攻,配合黄得功部和卢九德部在一月内消灭江北的叛军,控制江北区域,否则以贻误战机罪严惩。   有黄闯子之称的黄得功出身和周遇吉一样,都是勇卫营的名将,这些年立了不少战功,对崇祯也比较忠诚。   而卢九德是一个太监,是以监军的身份进驻凤阳的,颇受崇祯信任,他也算是大明中有些军事才能的太监,对崇祯也很忠诚。   之前黄得功与叛军在扬州大战的时候,他迅速派出一支偏军协助。   但他的任务是守好凤阳,并且监视刘良佐和刘泽清,以防这两部投入叛军怀抱,从而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因此近四万的主力没有离开凤阳。   此时,沈浪派人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若刘良佐部未动,其部也不可轻举妄动,显然还是要让他盯紧刘良佐,因为他们都在凤阳。   而凤阳,是大明的中都,是明太祖出生并生长的地方,也是大明的风水宝地,龙脉地气所在。   古代帝王比较相信龙兴之地,也非常看重,所以沈浪也不想让凤阳再出什么事情,不然也不好向崇祯交代。   至于黄得功,在得到命令之后,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战。   但沈浪给他的命令是,在刘泽清和刘良佐出兵攻敌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若是换个人,黄闯子肯定会不屑一顾,但对这从未蒙面的沈浪,他还是很佩服的。   因为这沈浪是勇卫营的主将,而他黄闯子也是出身勇卫营,虽然沈浪所率领的勇卫营是后来新建的,但还是让他有种亲近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沈浪率领的勇卫营,居然击溃了入寇的十万建虏大军,对他这样敢打敢战的武将来说,是非常佩服的,打心底里服气。   所以他虽然对沈浪的命令有些不解,但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像刘泽清和刘良佐之流,他就不太看得上,这两人手中各掌有三万以上的兵力,再加上他黄得功手中的兵马,一共超过十万。   凭借这些兵力,不说拿下整个南直隶,控制江北区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南都的叛军主力在江南,在江北的兵力部署并不多,而且主要集中在扬州府,以及应天府的江北区域。   己方十万大军同时从三个方向出击,定会让他们自顾不暇,甚至还可以引诱江南的叛军渡江支援,然后一点点的蚕食叛军力量。   可是,刘泽清和刘良佐两人心怀鬼胎,一直按兵不动,错失良机。   现如今,陛下派遣沈浪前来督战,不知道这两人又会作何选择,恐怕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吧。   果然如同黄得功所料,两人在得到沈浪的命令之后,皆是不以为意,继续找借口推辞。   此时在淮安的刘泽清更是嗤笑:“老子征战四方的时候,你姓沈的还不知道在干嘛呢,当个一京四省的督师了不起啊。”   “连陛下的命令听不听,都由老子说了算,你的命令算老几?”   “老子不动,你还能把老子咋的。老子手里可是有近四万大军,把老子逼急了,老子直接去投靠南都那些人。”   两人并没有太将沈浪的命令当多大回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本。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服就干   三天时间一恍而过,刘泽清和刘良佐各找了一个借口之后,所部大军皆是一动未动。   而此时,沈浪所率的先锋军已经快出了兖州府,即将进入淮安府。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沈浪除了如此,还习惯尽可能的先掌握各路情报。   锦衣卫的探子早已经在防卫松懈的南直隶建立了十几个情报站。   南直隶的各种异动都及时通过无线电汇报了上来,刘泽清和刘良佐大军迟迟未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   沈浪没再多言,更没下令催促,直接率军进入淮安,然后立即派人到沐阳请刘泽清过来议事。   刘泽清又不傻,自然不会前来,万一这沈浪心怀不轨,自己的小命就危险了。   沈浪随即率军抵达邳州,刘泽清麾下守将张士仪第一时间紧闭四门。   沈浪派人在城外叫门,让张士仪打开邳州城门,放勇卫营大军入城休整。   不过,此举却被张士仪以客军入城会引起骚乱为由予以拒绝,并以城中物资匮乏为由,也拒绝勇卫营采买。   沈浪立即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休整,张士仪一方面命人严密监视勇卫营的动静,另一方面迅速派人从南门出城去往沐阳通知刘泽清。   几日之后,杨御藩率部两万人与沈浪汇合,随即,勇卫营在后面的两千兵力带着炮兵也成功汇合。   此时,邳州城外已经汇集了近三万的兵力,还有一万关宁军不日即可抵达。   沈浪没有等待,翌日便直接下令道:“山东总兵刘泽清抗命不遵,立即革除总兵之职,缉捕捉拿。”   “所部立即放下兵器,听候勇卫营发落,若跟随刘泽清执迷不悟,将按叛军处理,格杀勿论。”   “活捉或斩刘泽清者,重赏。”   沈浪第一时间派人将这个命令传达给邳州城守将张士仪,并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是选择跟随刘泽清反叛,还是听从他沈浪的命令,就在他一念之间。   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张士仪整个人都懵了,老子没想过背叛朝廷啊,刘总兵也没有想过背叛啊。   要背叛,早就叛了,何须等到现在。   你娘的,这沈浪怕是疯了,得癔症了吧,一言不和就直接宣布捉拿一个拥兵近四万的总兵,你这不是要逼人造反吗?   他很想去向刘泽清请示一番该如何做,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浪会来这一出,刘总兵又不是第一次抗命不遵。   连陛下的命令都违抗过多次,你沈浪的命令还是第一次违抗,你就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可是,沈浪只给他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他就是飞也飞不到两百里外的沐阳啊。   知道这个消息的守城士兵也都惊慌失措,他们士气最旺盛的时候是去劫掠百姓,知道是勇卫营主将沈浪发出的这个通牒之后,早已经吓破了胆。   建虏已经如此可怕,把建虏打得惨败的勇卫营,谁敢去招惹?我们也没有招惹你勇卫营啊,这就要把我等直接打成叛军,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个都寄希望于主将张士仪快些解决双方之间的误会,不然真的打起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到麾下的士兵一个个胆颤心惊,张士仪很是无奈,别人只是威胁一下,你们就都吓成这个熊样,要是真的打了,你们还不直接跪地乞降啊。   他很是无奈,只得第一时间派人出城到沈浪帐前解释。   但沈浪显然早就对他们失去了耐心,只丢下一句话:“开城门,守军全部出城,听候发落,否则,直接按叛军处理。”   十门火炮已经推出营地,并在距离邳州北城三里左右的位置布设炮兵阵地。   北城城楼上,张士仪通过千里镜看到了这一切,心头惊骇不已,越来越像是来真的了。   “这,这,这沈浪是真的要打老子啊?”   “你娘的,南都那帮真正造反的你不打,你先打老子。平白消耗我大明实力,老子看你才像是造反的。”   他不知道,这用现代的话来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服就干。   管你是不是真的造反,不听老子命令,就干你,干死丫的。   张士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应对能力。   在朝廷和刘总兵之间,他肯定是更忠诚于刘总兵,但他也非常清楚,刘总兵有着自己的打算,不希望消耗自己的实力与南都的叛军拼死力战。   毕竟这世道,只有自己手中掌握足够的实力,才能够安身立命。   可刘总兵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反叛朝廷啊,和同样不会在这个时候投靠南都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待局势明朗一些才好做出决断。   可这沈浪,不按常理论之,若是听从这沈浪的命令,那无疑又是背叛了刘总兵,将这一城近八千士兵全部交于沈浪之手,岂不是断了刘总兵一臂?   “这沈浪肯定是吓唬人的,是吓唬的人。”张士仪不断的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因为陛下自登基以来,只有被逼反的军队,还没有哪一支拥兵近四万的总兵被直接当成叛军予以清剿。   毕竟刘总兵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就是对陛下和这沈浪的命令有些阳奉阴违吗?   这种事情又不是刘总兵一人做过,像那刘良佐,还有左良玉,甚至是吴三桂等人,哪个没干过这种事?凭什么先拿刘总兵开刀,肯定是吓唬人的。   正在这时,一阵惊天轰鸣声突然响起,张士仪吓了一跳,随即脸色狂变。   几息之后,随着轰轰轰的一阵沉闷声响,整面城墙都仿佛在颤抖,碎石横飞,一个巨大的洞口瞬间显现。   “啊呀,快逃啊,勇卫营打来了。”   “勇卫营火炮太可怕了,城墙要塌了。”   早已经神经紧绷的士兵,瞬间吓得惊慌失措,有的直接转身就要逃走,一些军官不但没有阻止,也本能的跟着就逃,显然是逃习惯了。   “大人,快离开这里。”护卫慌忙的护送同样惊慌失措的张士仪从城楼离开,往内城城楼转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勇卫营的火炮太可怕了。   “真动手了。”张士仪喃喃自语,似是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副将紧张的道:“大人,勇卫营的火炮太凶猛了,他们十门火炮集中一点轰击,而且非常精准,仅仅一轮,城门右侧就已经坍塌一片。”   “照目前形势,他们顶多再轰击一轮到两轮,就会破开一道入城缺口,到时……”   副将没再说下去,但谁都能听出他心中的担心。   其实谁不担心?在场的每人都担心,城外的大军本就几倍与己方,何况还有那么多让人胆寒的勇卫营。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信心守住邳州这样一座城池。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想过当叛军,更没想过和勇卫营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即便到此刻,张士仪都没有下定决心严令麾下军队拼命死守。   看着四周惊慌失措,以及眼前忐忑不安的众人,张士仪心中纠结无比。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轰轰轰的炮击声响,凶猛的炮弹砸在城墙的砖石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也仿佛轰击在众人的心头上。   张士仪口舌发干的下令道:“不打了,不打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我等去向沈大人请罪吧。”   做出这般决定,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刘总兵尽心尽力了,实在是这沈浪太过凶狠,这是真的要下死手啊。   自己打赢了还好,可是这不可能打赢的啊,怎么可能打得赢勇卫营。   既然是必输之局,那何必打下去,若是有这般赴死之心,早就去打建虏了。   城头上主将的将幡迅速降下,然后挂起白幡,城门也旋即打开,一队队士兵杂乱的冲出,神情紧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沈浪,真疯狂   看到邳州城守军已经选择了投降,沈浪下令停止炮击。   “犯贱。”沈浪低骂一声,打又不敢打,偏要挨几炮才老实。   他迅速下令道:“让那张士仪率军出城,听候发落。”   得到命令的张士仪很是无奈,这是要将他们当成俘虏一般对待啊,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军,又莫名其妙的成了俘虏。   可是,他不敢怠慢,更不敢违逆,他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沈浪,够狠,说话也很算数,真的说打就打。   随即,他率领八千垂头丧气的守军出到城外,等候沈浪的发落。   沈浪立即率领勇卫营主力压上。   看着军容威严,气势如虹的勇卫营大军,站在阵列最前面的张士仪一行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这沈浪准备怎么处置自己这些人。   一个百总在沈浪的命令下脱离阵形,率领麾下急驰而来。   百余人面对八千人,没有丝毫胆怯,那百总直接大声道:“张士仪何在?”   张士仪连忙拱手出声道:“张士仪在此,请示向沈督师陈述整件事情的原由。”   那百总却是没有理会,直接对几个麾下道:“拿下。”   几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翻身下马,直接扑向张士仪,张士仪大惊,本能的躲闪,他的一干护卫也是惊慌失措,有的人甚至直接拔出了佩刀。   那百总迅速的手一挥,所有部下都下马,举枪瞄向有异动的所有人,顿时引起了一片骚动。   同时,他举起大喇叭高喊道:“谨遵沈督师令,张士仪抗命不遵,贻误军机,论罪当死,立即枪毙。”   “其余人等,因未与勇卫营刀兵相向,可免死罪。”   “今日,只诛首恶张士仪,若冥顽不灵,企图与张士仪一同谋反者,杀无赦。”   张士仪大惊,连忙高喊道:“冤枉啊,张某并非有意抗命不遵,请大人让张某自去沈督师面前陈述原由。”   那百总根本不理会,直接下令道:“拿人,凡阻挠者,杀无赦。”   一干勇卫营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   “砰砰砰……”十几个拔刀相向的护卫直接被击毙,引起一片惊声尖叫。   除了仅有的几个死忠的,余者皆是纷纷丢下手中兵器,惟恐避之不及。   几个死忠的想要保护张士仪,可无疑是螳臂当车,迅速被击杀当场。   张士仪知道自己被抓住后,必死无疑,大声下令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可是,八千人,却没人再听他的命令。   原因很简单,像刘泽清这种军阀,麾下将官几乎都腐败成性,不但欺压百姓,也会欺压、剥削自己麾下的士兵。   如果有好处,士兵也会像土匪一样去欺压他人,可若是像现在这样有送命的危险,谁愿意给他张士仪卖命,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就在八千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主将张士仪被几个勇卫营士兵给死死的控制住了。   这似乎也在沈浪的意料之中。   可是,沈浪不但要当面抓住他们的主将,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将其枪毙。   张士仪被捆缚住,惊恐的大叫道:“沈督师,沈大人,我冤枉啊,是刘泽清下的命令啊。”   “末将愿为先锋,愿为沈大人效死命,再也不敢违逆沈大人的命令,恳求沈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啊。”   别说沈浪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饶他狗命,今天不杀一只有份量的鸡,怎么儆猴?   十个执行枪决的勇卫营士兵站成一排。   “预备。”一个旗总下令。   所有士兵立即打开击锤。   “瞄准。”   唰唰唰,所有士兵同时举枪瞄准。   张士仪亡魂皆冒,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沈浪小儿,老子……”   “射击。”   “砰砰砰……”   张士仪的身体一阵剧烈颤动,胸前迅速冒出十个血洞,鲜血汹涌的流出来,他双眼圆瞪,不甘的一头栽倒。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而且是这种死法。   老子和你沈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连你面都没见到,你却要杀老子,所以他才在最后关头如此不甘和愤怒。   八千人见证了他们主将凄惨身死的场景,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想到勇卫营的主将如此的杀伐果断,难怪可以击败建虏十万大军。   这一刻,他们对沈浪,对勇卫营更加敬畏了,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心。   那百总扫视了一眼前方的那些快被吓傻的将官,冷冷的问道:“谁是副将?”   一个微胖中年人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末将张国柱,是副将。”   其实,他的职位比一个百总大多了,但在此刻还是本能的自称末将,可见这些勇卫营已经给他造成一定的心里阴影了。   “跟我去见沈督师。”   听到是去见沈浪,而不是直接要抓自己,张国柱的心头微微一松,看来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因为这些人如此杀伐果决,如果要杀他张国柱,肯定就直接杀了,根本不会让自己去见沈督师的。   果然,在勇卫营军中见到沈浪后,只听沈浪淡淡的道:“今日开始,你便代替张士仪任主将,为先锋,戴罪立功。”   “若是敢不用命,阳奉阴违,那今日张士仪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张国柱心头一凛,连忙应令道:“末将谨遵沈督师令,莫敢不从。”   沈浪没再多言,直接将他挥退。   大军没在邳州多做停留,直奔刘泽清所在的沐阳而去。   此时的刘泽清还不知道邳州已经被沈浪拿下,而且他自己已经成为了叛军首脑,还在沐阳的奢华府邸中和十多个美妓宠侍打闹,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沈浪大军的速度很快,在他得知消息时,沈浪的大军距离沐阳已经只有几十里了。   嘭的一声,刘泽清狠狠的将手中的酒碗砸在地上,碎片崩射得四处横飞。   周围刚刚还和刘泽清一起打闹的十几个美妓吓得惊声尖叫,一个个噤若寒蝉,因为她们很清楚这位的凶残成性。   刘泽清一站而起,目光凶狠的喝骂道:“沈浪小儿,老子和你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欺我。”   他是真的没想到沈浪是真的敢直接动手啊,而且还是下死手,一言不和就直接攻城,自己麾下的一个得力干将,说杀就给杀了。   做得这么绝,那岂不是对他刘泽清也是杀之而后快。   “滚,滚,都滚出去。”   十几个美妓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飞奔而逃,一些人连鞋子都忘记穿了。   美酒不香了,美妓也不香了,刘泽清心头很是烦躁,努力想着如何应对眼前这场变故。   远在凤阳的刘良佐也一直在关注着沈浪大军的动向,邳州的事情,在刘泽清知道后不久,他也知晓了。   他的反应和刘泽清差不多,怎么都没想到这沈浪如此狠辣,居然放下真正的敌人不打,先打己方这边拥兵近四万的大将。   若收拾了刘泽清,那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向他刘良佐开刀?   沈浪肯定是有这种想法的,因为他刘良佐和刘泽清一样,都没有执行沈浪三天出战的命令。   你娘的,不听令就攻打,这不是三五千人,而是几万人啊。   他刘良佐和刘泽清加在一起,总兵力超过七万啊,这疯子也敢下手,真疯狂。 第二百七十章 废物利用   沈浪大军距离沐阳只有几十里距离,刘泽清知道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至于主动向沈浪求饶,一是拉不下面子,二是他觉得这很可能也没什么用,因为张士仪就是在出城投降之后被杀的。   既然如此,不想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应战了。   可是,他刘泽清也不是什么悍将,麾下士兵也并非什么精锐,他根本没信心应对沈浪的大军。   何况沈浪手中还有上万的勇卫营,不可以数量度之,八千勇卫营便可以击溃建虏十万大军,想想都可怕。   不过,他也是狡猾精明之人,自己不行,得赶快想办法借力,第一时间派出心腹分两路求援。   一路向凤阳的刘良佐请兵,因为他觉得眼下两人是同病相怜,沈浪一旦拿下了他刘泽清,下一个肯定是你刘良佐,你可别想着坐山观虎斗。   另一路却是直往应天府,以自己归顺为条件,请南都那些反贼出兵救援。   此举无疑是直接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崇祯。   可此时刘泽清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是你崇祯和沈浪先不义的,所以老子才不忠的,老子反也是你们逼反的。   援军肯定没这么快抵达,沈浪的大军先一步兵临沐阳城下,生死存亡之际,刘泽清严整以待。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与沈浪开战的,所以又迅速派出使者出城与沈浪沟通,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不管是要钱,要美女,还是要什么,只要不是要我刘泽清的小命,你尽管开口。   可偏偏沈浪就是要他的小命,而且毫不掩饰。   驱逐了刘泽清派来的使者之后,还让人用大喇叭在沐阳城外大喊:“刘泽清屡次抗命不遵,屡次劫掠百姓,罪无可恕,论罪当死。”   “刘泽清,快开城门投降,只诛你一人,否则必灭你九族。”   “与刘泽清同流合污顽抗者,格杀勿论。”   “若活捉或斩杀此贼,官升三级,赏万金。”   刘泽清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是不准备给他刘泽清任何活路啊。   “沈浪小儿,欺人太甚。”刘泽清大骂不已,没想到这沈浪如此绝情。   他目光扫向四周,一干将领见到,纷纷避开视线。   刘泽清的神色极其阴沉,亏心事做多了,他感觉这帮人也会和自己一样,肯定有不少见利忘义之辈。   说不定为了邀功就将他刘泽清给卖了,甚至是直接起兵要了他刘泽清的脑袋做投名状。   他迅速召集心腹亲信,让他们严密的监视城中的一切,谁有异动,第一时间向自己汇报,同时又将身边的护卫力量增强了几倍。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保险,他又迅速将守卫几个城门的将官换成自己的弟弟和几个侄子。   可他依然无法安心,但是没办法,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沈浪大军在北城方向扎营,若是发起进攻,很可能也会先从北城开始,刘泽清将守卫北城的任务交给侄子刘之榦(同“干”)。   “大人,快看,勇卫营将火炮推出来了。”   刘之榦立即用千里镜向远方看去,果然看到几十匹战马拉着火炮往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他数了一下,十门火炮,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勇卫营的火炮不能以数量论之,威力太强大了。   之前打建虏的时候,还只有五六门,结果建虏的高级将官死伤惨重,连阿济格和阿巴泰都几次差点死在勇卫营的炮击之下。   因为这些火炮不但射击距离很远,打得也很准。   到最后,建虏的高级将官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显露真身了,生怕被勇卫营的火炮瞄准。   “大人,此地不安全,先避一避吧。”护卫将军劝诫道。   刘之榦呵斥道:“他们炮都没架好,慌什么。”   虽然如此说,但他的心情还是非常的沉重,这仗真的很难打。   他眼睁睁的看着勇卫营将火炮阵地布设在四里开外,沐阳城中虽然有数量更多的火炮,但能够打到四里外的火炮几乎没有,准头更是没有任何保障。   所以在远程火力上,己方对勇卫营炮兵构不成任何威胁,只能被动挨打。   在看到勇卫营的火炮一字排开之后,刘之榦就迅速的撤到内城城楼上去了,他可不想成为勇卫营的炮下亡魂。   火炮阵地构建好了之后,沈浪也不再耽搁,立即下令攻击。   “轰轰轰……”   十门火炮发出怒吼,炮弹如陨石般凶猛的砸在城墙上,发出惊天的沉闷声响。   坚固的城墙瞬间被凿出一个个大洞出来,碎石纷飞。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缩在女墙后面,吓得瑟瑟发抖,太可怕了。   突然,随着轰的一声,一块女墙瞬间爆开一个巨大的缺口,躲在这里的两个士兵的身体瞬间爆碎,碎石横飞,仿佛散弹一般射向四方。   噗噗噗……   在附近这片区域的士兵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有的人身体当场被击穿,血雨飞溅,一片狼藉,惨叫声不断。   侥幸逃过一劫的士兵仿佛躲避瘟神一般,连滚带爬的避开这片区域。   刘之榦目光怔怔的看着那枚掉在瓮城中的炮弹,依然在飞速旋转着。   他是亲眼看到这枚炮弹击穿外内两道女墙,然后才掉进瓮城内的。   并迅速的在地面滑动,擦出一串火星,撞到内城城墙下沿才停下,但是依然在不停的旋转,可见其威能的可怕。   这炮弹不是圆球的,头部有些尖,难道是因为这样才使得勇卫营的火炮如此可怕吗?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一枚枚炮弹不停的轰击在城墙上,也轰击在刘之榦的心里,听声音就知道,勇卫营是瞄准城墙一块区域轰击的。   一个参将神情紧张的冲过来汇报道:“刘副总兵,勇卫营的火炮太过可怕,要不了多久,城墙必会坍塌,还请你早做决断。”   刘之榦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挥挥手,让他继续去督战。   至于决断,怎么决断,拿什么去决断?   大概一刻钟之后,随着轰隆一声,那处城墙终于无法承受十门火炮的连续轰击,轰然坍塌,露出一个宽近一丈的缺口。   勇卫营继续轰击,将缺口扩大,直到将缺口扩大到三丈左右时,沈浪才下令停止炮击。   他随即对一旁胆颤心惊的张国柱淡淡的道:“张将军,该你出马了。”   “废话我不多说,是否用命,你自己衡量。”   张国柱连忙走出并行礼道:“沈督师放心,末将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必为沈督师效死命。”   沈浪挥挥手,让张国柱自行领兵出战。   带着麾下八千士兵脱离沈浪军阵的张国柱心头大震,这沈浪居然就这般直接放自己离开了,后面连督战的军队都没有。   难道就不怕我张国柱迅速带着大军与沐阳城内的守军汇合吗?毕竟,我可是刘总兵麾下大将,这八千大军也是刘总兵的人。   可显然,沈浪敢这么做,就不怕他张国柱起这样的心思,对这些人,他也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能够被利用,说明还不是全废,有点价值。   可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想回到刘泽清身边去,那真是全废了,没任何价值了。   张国柱感受到了沈浪的极度自信,这份自信也让他迅速的打消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再者,刘泽清虽然对他张国柱有那么一点点知遇之恩,但是与自己的小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何况以刘泽清的阴险毒辣,在这个时候敢相信他张国柱吗?敢让他张国柱进城吗?   最大的可能怕是把他张国柱引入瓮城内,然后直接坑杀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这,就是人性   “沈督师乃天纵奇才,麾下勇卫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如今,我们能在沈督师麾下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必以性命报答沈督师的知遇之恩。”   “然我等原为刘泽清麾下,刘泽清此人,阴狠毒辣,让我们干的很多事情,罪孽深重。”   “如今,沈督师愿意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必然要珍惜。”   “只有攻下沐阳城,拿到刘泽清的人头,才能让沈督师看到我们的决心,我们与那刘泽清没有任何瓜葛。”   “若对刘泽清此贼还抱有任何幻想之人,别说沈督师的刀,我张国柱的刀,还有几千兄弟们手中的刀,都不会答应的。”   “拿下沐阳城,拿下沐阳城……”   张国柱好好的做了一番战前动员,让所有人尽快抛弃旧主刘泽清,全身心的拥立新主沈浪沈督师。   跟着刘泽清死路一条,只有跟着沈督师,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拿下沐阳城,拿下沐阳城……”   八千人也跟着一起高呼,声震四方,看起来士气不错的样子。   沈浪也听到了,淡笑道:“有意思。”   看来,炮灰也是有追求的。   这不由让他想到正史中,很多明军在大明这里,怎么打仗怎么废,但投了满清之后,打起自己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这不得不说,是大明的悲哀。   沐阳城中,勇卫营停止炮击,又听到这巨大的喊声之后,张之榦换上士兵的衣服,小心的来到外城城楼上,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些即将要攻城的军队。   “你娘的……”张之榦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叔父麾下的人,肯定是邳州城投降的那些人,连装扮都没有换。   这沈浪真是好算计,自己不出一兵一卒,就让叔父麾下的兵互相残杀,消耗实力,他在后方坐收渔翁之利。   张之榦觉得这仗还没开始打就很没意思了,这纯粹就是左手打右手,敌人一点不痛,自己却痛得不行。   可是,还不得不打,因为他清楚,城外的这八千人恐怕不会对自己留手。   一旦这些人攻入城内,沈浪的大军肯定会迅速的席卷而来捞取战果。   “沈浪矫诏,诬陷刘总兵,排除异己,我等切莫上当。”   “刘总兵已经向朝廷上书,向陛下弹劾沈浪肆意妄为。”   “城外这些人,已经投靠沈浪,不再是我等兄弟,他们是帮着沈浪来杀我们的,我等切不可留手,定将这些忘恩负义之辈杀个片甲不留。”   “刘总兵向诸位保证,每坚守一天,每人赏银三两。”   “另外,刘总兵已经派人去凤阳请刘良佐大人出兵,他也受沈浪构陷,肯定会出兵协助我等。”   “只要兄弟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守住沐阳。”   “守住沐阳,咱们一起发大财。若畏惧不战者,杀无赦。”   “死守沐阳,死守沐阳……”   刘之榦再次进行了一番动员,最后甚至大声咆哮了出来。   可让人尴尬的是,响应者聊聊,一个个士兵呆若木鸡,好像根本没听进去一般,和城外张国柱那些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样都是刘总兵手下出来的,咋相差那么大呢?   刘之榦暗恨,一天三两银子不香吗?十天就是三十两啊,你们从哪里十天赚三十两去。   老子不相信沈浪会出银子让城外那些人攻城,恐怕三个铜板都没有,弹丸倒是管够。   一帮贱骨头,就不能对你们太好。   刘之榦立即调来督战队,若敢不用命者,直接斩杀。   而在这时,张国柱也率军气势汹汹而来,他不是来挣钱的,而是来挣命的。   所以他要尽量的卖力,让沈督师看到自己的价值,是可堪一用的。   否则,他张国柱很可能就会步张士仪的后尘,被打成筛子,然后另一个人重新取代他张国柱的位置。   张国柱不再废话,直接大喊道:“进攻……”   “杀……”   这支炮灰部队迅速的发起了进攻,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轰轰轰……”   城垣上响起一声声各种火炮的声音,正在狂奔的身影,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虽然后面的人也很畏惧,但是知道退回去必死无疑,继续冲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进攻。   嗖嗖嗖……   随着靠近,城垣上下起瓢泼的箭雨,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还有很多伤兵躺在地上惨叫着。   看到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后面冲锋的人也有些踌躇了,心中胆寒。   可是张国柱早想到会有这一幕,所以也准备了凶狠的督战队,哪一支队伍进攻过程中行动迟缓,直接上去斩杀最高将官。   反正沈浪已经将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权都交给了他,所以他想杀谁就敢杀谁。   因为他知道,此刻沈浪肯定在后方关注着,这些人不用命,他张国柱恐怕就得拿命填。   既然如此,肯定要先拿别人的命去填了,在自己的小命面前,麾下死再多也不会心痛。   而这些人如果不想死,自然知道去逼迫麾下的士兵拼死力战。   层层压迫之下,最终还是普通士兵承受了这一切,不得不继续向前进攻。   这,就是人性!   终于,他们冲到了城墙坍塌的缺口处,然后从缺口的两边向城垣上方发起迅猛攻击。   因为进入瓮城的话,并不能直接攻入城内,反而容易成为瓮城城墙上守军的活靶子。   攻上城垣,进行近距离交战之后,攻城方显然士气更加高涨,对十天前的同袍下起手来,没有丝毫留情。   刘之榦大惊,大声喊道:“快,快,快挡住他们,后退者死。”   他一边督促督战队,一边不停的从其他方向抽调援军过来支援。   刘之榦跟随叔父刘泽清征战多年,都很少看到叔父麾下的兵有这般勇猛过。   可能不是因为叔父麾下的兵的原故吧,因为这些人已经是沈浪麾下的兵了呀。   虽然时间很短,甚至都没有被沈浪进行过任何的训练,但已经是沈浪的人了啊。   这沈浪,不见其人,只闻其名,就已经让人有种无法匹敌之感。   关键是,他还没有真正出手,勇卫营还未出一兵一卒啊。   沈浪不会想到刘之榦会如此怀念自己,此刻他也是用望远镜不时的观察着战斗情况,看着城垣上人头攒动的人群在疯狂厮杀。   他之前也只是指挥过城外野战,没有打过攻城战。   若是面对强敌固守坚城,该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攻下城池呢?   毕竟现在的火炮还是实心弹为主,可以轰塌一段城墙,但没办法将整面城墙给推平,也没办法将城垣上的有生力量给全部消灭。   若是以勇卫营眼下的境况,这般发起进攻,敌人居高临下的阻击,各种火炮和冷兵器都会发挥出不小的威能,勇卫营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还是刘泽清麾下这些算不上精锐的军队守城,若是换成建虏的精兵,攻城战恐怕就更难打了。   所以,战术,装备等等还要继续升级。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给你个当炮灰的机会,要好好把握   看到沐阳城城头上乱糟糟的打成一团,沈浪没管,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炮灰消耗再多他也不会心痛。   也可以通过这个举动告诉其他人,若是谁敢违抗命令,那么就会让他成为最危险的攻城先锋军,被当成炮灰。   沐阳城的内城城楼上,张之榦非常的恼火,打张国柱这帮人都这般艰难,要是沈浪的大军压上来,己方还有多大胜算?   时刻关注战斗动向的刘泽清脸色很是阴沉,张国柱本是他非常看重的一个部将,也很是信任,所以才将他和张士仪放在邳州。   却没想到,张士仪被杀,这厮成为新的主将之后,反过来对他刘泽清下手如此之狠。   果然,投靠别人的狗,反咬起前主人来只会更加凶狠。   不过,守城方比攻城方还是要占据不小优势的,而且不管是刘之榦也好,还是张国柱也罢,都是刘泽清麾下的兵。   张国柱为了好好表现,再凶悍,也无法一下子成为精兵。   所以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他还是没能攻入城内,倒是几次从缺口处攻上了城垣,但最终被刘之榦调集更多的兵力又给打出来了。   城垣,城下,特别是城墙坍塌的缺口位置,已经堆满了尸体。   两军也打得精疲力尽。   看到时间不早了,沈浪这才下令鸣金收兵,张国柱连忙带着疲惫不堪的麾下退了回来。   初步一统计,损失了起码有两千人左右,城内的守军稍好些,应该也有超过一千人的损失,第一天的战斗就这般结束。   先不说战绩怎么样,但对这样一群人的战斗意志,沈浪还是基本满意的。   当然,沈浪也知道是因为张国柱等人想要保命才逼迫全军上下如此用命的,他不在乎过程,他只在乎结果。   看来,人就是要逼一逼,被逼到一定的份上,连炮灰都能够发挥出一定的战斗力。   对于表现好的炮灰,沈浪也不介意给予一些赏赐和勉励,毕竟炮灰也有自己的感情,没人愿意去当必死和没有任何希望的炮灰。   首先,沈浪亲自对张国柱进行了一些勉励。   随后,沈浪又向其麾下所有士兵允诺,以后每月会按时发饷,并且不允许任何将官予以克扣。   若是战伤战死,还有抚恤。   当然,若是作战退缩不前,也会受到严惩。   消息传开之后,这些人顿时振奋不已,没人怀疑沈浪说的话是假话,因为他们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天内,已经知道这位沈大人说话算话,说干就干。   很多人当兵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哪怕是被上面的将官欺压、剥削也没多少人逃离,因为除了当兵,他们也找不到其他出路。   可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被人欺凌,愿意被克扣军饷。   既然在沈大人麾下能够吃得更饱,那肯定给沈大人卖命了,至于刘泽清,去他娘的。   翌日,沈浪还未下令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就有人主动愿意来当炮灰了。   刘良佐派来的心腹跪在沈浪身前,诚恳的道:“督师大人,我家总兵大人愿意戴罪立功,必为大人效死命。”   说罢,还递上来一个方盒。   沈浪拿到盒子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会票,粗略一算,怕是有十万两银子。   这些军阀果然是搜刮了不少钱财,他没有推辞,只是淡淡的道:“你回去告诉刘良佐,我麾下不要废物,也不要阳奉阴违不听话的。”   “若做不到,就不要来了,等着我去找他就行。”   “或者,你让他尽快去投靠南都那些废物也可。”   这心腹在心中无奈叹息一声,十万两银子也就买了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吗?   其实这也不叫重新选择,因为压根儿也没什么可选择的。   自家大人投过来,恐怕很大的可能性也是像那张国柱一般,被安排成为先锋军,消耗自己的实力为沈浪攻城拔寨。   真是的,花十万两银子,就为了获得这样一个给别人当枪使的机会吗?   他怕回去后不好向刘良佐交代,又努力了一番,但沈浪却明白的告诉他,不管多少银子都无法消除刘良佐的罪行。   刘良佐唯一的赎罪方式,就是成为先锋军,好好表现,戴罪立功。   若是无法做到,那也不用来了,等着像刘泽清一样被收拾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下去恐怕连小命都不保了。   这沈浪和其他人还真的不一样,太不好打交道了。   而且听这沈浪的意思,待他拿下刘泽清之后,若自家大人还没有做出决断,他恐怕就要率大军去找自家大人麻烦了。   勇卫营还没怎么动,沐阳城就被打出那么大一个缺口,若沈浪全力以赴,刘泽清怕是撑不了多久。   没多少时间可耽搁了,他只能立即告辞,然后回去复命。   刘良佐做出这般选择,其实并未出沈浪的意料之外。   因为可供这个投机分子选择的路本就不多,他要么按兵不动,等着沈浪找上门。   要么选择立即派兵支援刘泽清,联合刘泽清一起将沈浪击退。   要么就趁这个机会向南都那些反贼投靠。   最后一条路,就是付出代价,主动向沈浪诚恳认错,获取原谅。   第一条路最为愚蠢,真等沈浪收拾了刘泽清,他刘良佐就孤立无援了,而且他本就处在卢九德和黄得功之间。   若沈浪再向他进军,他就处在三路大军的包夹之中了,不会有任何胜算,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条路同样不明智,选择和刘泽清同流合污,直接反叛朝廷,一样会受到沈浪和卢九德、黄得功几方的围攻。   胜算不大,他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他不但没有立即答应刘泽清派来求援的人,还将其暗中扣下。   第三条路也行不通,卢九德和黄得功都按兵不动,肯定是在防着他刘良佐,若他刘良佐一动,卢九德和黄得功肯定会夹攻。   若要投靠南都,还需渡江,先不说能不能最终逃到南都,就算能逃过去,恐怕也没剩多少人了,风险太大。   思来想去,还是最后一条路稍微稳妥一些。   因为一开始沈浪只宣布刘泽清的罪行,扬言要诛之,却没有提到他刘良佐,说明还是有一点转圜余地。   这也许是沈浪给他刘良佐的一个机会,让他刘良佐主动去认错。   之前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若再不把握,恐怕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所以刘良佐肯定要去试一下。   只有实在无路可走,才会去走反叛这条路。   沈浪没再去管刘良佐,这个当炮灰的机会还是他沈浪不想造太多杀孽,才给的机会。   若刘良佐自己不把握住,那也别怪我沈浪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话的统统打死。   对沐阳城的攻击继续,沈浪除了让张国柱部继续担任攻城先锋,也让杨御藩抽出两千人支援。   另外还让已经与自己汇合的关宁军也抽出一部,甚至是勇卫营也派出了一千多人。   因为这可是难得的实战练兵机会。   虽然沈浪没有完全动真格,但也给了刘之榦巨大的压力。   刘泽清本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在城中到处抓壮丁,强逼着百姓帮他一起守城,弄得天怒人怨。   可他本就是凶残毒辣之辈,为了自己的小命,可不会管百姓们的怨声载道。   此刻,刘泽清派去的人已经抵达应天府,得知沈浪没有直接来打自己,反而先去收拾刘泽清了,一个个幸灾乐祸的。   果然如此,崇祯麾下的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喜欢内斗,现在居然互相厮杀了起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他们也迅速的知道了刘泽清的意图,原来这家伙没信心战胜沈浪,终于想到要归顺了,但前提是南都能够派兵去将他救出来。   面对刘泽清的请求,把持朝政的人迅速的分成了两派,以马士英和阮大铖为首的赞同出兵救援。   因为他们手上没什么兵权,希望借这个机会将刘泽清拉拢过来,以增强自己的话语权。   同时借助救援刘泽清,也可以让其他手握重兵又摇摆不定的大将看看南都的诚意,以及崇祯的真面目,一举两得。   而以徐弘基为首的应天府勋贵,则想要坐山观虎斗,不想冒险去救刘泽清,生怕不但没有救回来,反而还消耗了自己的实力。   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和立场,一时之间都无法说服对方,此事就这般僵持了下来,还要进行一次次的商讨。   至于刘泽清是否能够坚持到他们商讨出结果的那一刻,那就没人能管得了了。   也许到了那时,大家也不用浪费口舌去争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刘泽清的末日   “混帐,刘良佐那里为何还没有消息?”   这几天刘泽清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动则无缘无故的杀人泄愤,府中的仆人和婢女已经被他杀了十几个了,弄得人心惶惶。   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极度恐惧,因为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的小命没有保障。   他这种人虽然凶残毒辣,但并不表明他自己生死看淡,反而很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若是遇到生死危机,心里越是胆小如鼠。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是很难挡住沈浪的大军了,所以寄希望于有外力协助。   可是和他刘泽清一条绳上蚂蚱的刘良佐,居然迟迟没有消息,这让他越发难安。   其实他哪里知道,刘良佐不但扣下了他刘泽清的人,还偷偷的剪断了绳子,不想和他刘泽清当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然后迅速的向沈浪低头认错,现在正屁颠屁颠的带人过来赶着当炮灰呢。   若是刘泽清知晓,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吐血三升,咱俩一起背叛的革命,现在你这混账居然甩开老子反正了。   至于应天府那边,他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一群庸才,恐怕到现在都没有讨论出要不要救他刘泽清吧。   真等那些人有了决定,他刘泽清的坟头草恐怕都枯了。   其实,偌大的沐阳城,想要寻找出路的可不只刘泽清一人,特别是几个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   他们好不容易混到今天,可不想跟着刘泽清一起陪葬。   沈浪言明要诛杀刘泽清,可没说要将他们这些人也要赶尽杀绝。   毕竟罪魁祸首是刘泽清,若是能够立功,保命的机会还是有的。   若是能够抓住或者击毙贼首刘泽清,那保命的机会就更大了。   看来刘泽清还是很了解自己部下的,一开始就防着他们是对的,这些人为了保命果然在打他刘泽清的注意。   正是因为知道刘泽清所居住的府邸防卫森严,所以这些人虽然心怀鬼胎,但也迟迟不敢动手,生怕没能拿下刘泽清,反而将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可是副总兵马化豹已经快失去耐心了,因为他知道,时间越来越紧迫了,若是等城破,再想立功就很困难了。   从已知的消息可知,沈浪这厮不太喜欢大肆屠戮普通士兵,倒是喜欢逮住高级将官斩杀,似乎杀一些有份量的人才符合他沈浪的身份似的。   正因如此,马化豹觉得仅仅是投降并不太保险,万一沈浪觉得杀一个刘泽清不够,再把他马化豹也带上了怎么办?到时候想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刘泽清,既可以立功,也可以将他马化豹和刘泽清划清界限,说不定投靠沈督师之后,还能捞个好差事。   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怎么行。   “一帮蠢货,不敢第一个动手,老子先来。”马化豹迅速的有了决定,哪怕拿不下刘泽清,也可以让沈督师知道是他马化豹第一个向刘泽清发难的。   既然有了决断,马化豹不再耽搁,立即聚拢自己可以掌控的两千部下,直奔刘泽清重兵把守的府邸而去。   “你们想干什么?”还未冲到府邸近前,就有府邸的守卫冲出来大声喊道,并神情戒备的随时准备应战。   一个千总也不废话,直接道:“马副总兵谨遵沈督师令,诛杀叛逆刘泽清,希望尔等迷途知返,速速让道,可免一死。”   “否则,当叛军处理,格杀勿论。”   府邸守卫大惊,还真的有人在城破之前就选择反叛了,而且是马副总兵。   这些人既然能被刘泽清挑选来保卫他的藏身之所,显然是非常受刘泽清信任的,自然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放马化豹的人进去抓人。   “杀……”马化豹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再拖下去,否则夜长梦多。   “杀……”双方的人马迅速的冲杀到一起。   府邸外喊杀声震天,刘泽清的脸色阴沉无比,牙都快咬碎了:“马化豹,老子待你不薄,你敢第一个反老子,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可是,他骂完没多久,迅速得报,伯永馥、王遵坦等几位大将也陆续率军抵达,与马化豹一同围攻府邸。   刘泽清大惊,急怒攻心,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缓过一口气之后,连忙派得力手下冲破叛军包围去请救兵,城内一片大乱。   北城方向,刘之榦已经越发的力不从心了,正在这时,他得知叔父刘泽清的府邸正在被四五千人围攻,心头大骇。   他知道,沐阳城要完了,他扫了一眼再次攻上瓮城城垣的敌人,没将准备的预备队派出去,而是大喝一声:“随我来。”   说罢,就率领两三千人向着刘泽清的府邸冲了过去。   已经快要冲进府邸,却是看到刘之榦率领援军抵达,马化豹等人大惊,这要是被刘之榦从侧后攻击,那就麻烦了。   以防自己受到两面夹攻,马化豹连忙命令麾下先退出来。   可让马化豹等人大感意外的是,只听刘之榦高喊:“刘泽清屡次违逆圣命,抗命不遵,我刘之榦今日便大义灭亲。”   说罢,没有攻击马化豹等人,也加入到攻打府邸的行动中来。   “你娘的,居然是来抢功的,够狠。”   马化豹等人自然不想到手的功劳被刘之榦抢去,又迅速的加强了进攻。   刘泽清没有请来援军,却是招来了吃里扒外的瘟神,当听说连侄子刘之榦都想要自己的命之后,刘泽清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我刘泽清虽然做了不少恶事,但对你们这些人都不薄,居然都来反我,真是忘恩负义啊……”   府邸迅速被攻破,已经杀红了眼的叛军见人就杀,四处寻找刘泽清。   刘泽清东躲西藏,最终在一个下人的床底下被揪了出来,神情惊恐,不停的求饶着,再也没有往日刘总兵的风采。   但是,没人理会曾经高高在上刘总兵的卑微,一个个仿佛豺狼看到了绵羊一般。   可刘泽清只有一个,想要功劳的高级将官却至少有四五人,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更多。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只听到一声抢,然后一堆人扑向了刘泽清,刘泽清惊恐的大声哀叫着。   没一会儿,他就成了一个血人,头颅、四肢和躯干分离。   “先抢脑袋……”   “脑袋是老子先抢到的,谁敢过来老子宰了他……”   “这腿是老子的,松开……”   刚才还好好的刘总兵,直接被这群疯狂的人给拆成了零件,抢头的抢头,抢胳膊的抢胳膊,抢腿的抢腿……   为了能够抢到一块,这些人甚至不惜刀兵相向,大打出手。   马化豹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他娘的,别争了,与其抢胳膊抢腿,还不如把刘泽清的弟弟和侄子都给抓了,这些人可是被刘泽清看重得很。”   伯永馥、王遵坦等人一听,很有道理。   就在不远处的刘之榦觉得这他娘的就是在放屁,诛杀刘泽清,老子也是出了大力的。   可现在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为了抢功什么也顾不了了。   “这几日都是刘之榦在守着北城,杀伤沈督师麾下将士甚多,沈督师必不会饶过此贼。我等代劳,替沈督师诛杀此獠。”   “替沈督师杀贼,杀。”   马化豹这个建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他们迅速反身向刘之榦杀去。   在将刘泽清诛灭之后,刘之榦的兵力并不占优势,而他麾下的士兵知道事不可违,担心被刘之榦牵连,士气迅速滑落,一些人甚至直接溃逃。   而刘泽清身死的消息传开之后,陆续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诛杀刘泽清一脉的行动中。   刘之榦几次想突围逃出去,都未能成功,随着包围的人越来越多,他更没有希望了。   最终,刘之榦在绝望中被乱军砍死,刘泽清的弟弟和另两个侄子都没能幸免。   然后,这些人将沐阳城,以及刘家兄弟子嗣的尸体,还有刘泽清的碎块,一起交给了攻入城内的勇卫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军法处置,颜面尽失   当沈浪听说刘泽清已经被大卸八块,心里是有些震惊和郁闷的。   因为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将刘泽清活捉的,然后再将这家伙给凌迟,以儆效尤。   现在好了,都被大卸八块了,还怎么凌迟。   更郁闷的是,还不是他沈浪的人卸的。   看着马化豹等一干胆颤心惊的投降将领,沈浪淡淡的问道:“防御沐阳城北城的主将是谁?”   马化豹心头一凛,暗道这沈浪果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复。   他连忙道:“回督师大人,正是刘泽清的侄子刘之榦,在刘泽清伏诛之后,末将第一个想到便是诛杀此贼,如今此贼已然伏诛。”   沈浪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还有其他守卫北城的叛军,都是十恶不赦之反贼,杀无赦……”   马化豹瞳孔微缩,这怕是有几千人吧。   暗道好险,老子还得谢谢你刘泽清,谢谢你不够信任老子,没有派老子去守北城,不然老子怎么都活不成了。   沈浪下达这样狠辣的命令,并非冲动之举,而是之前已经想好的。   必须要让这些不遵命令,甚至还敢武力抵抗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以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   敢不听朝廷的命令,敢对朝廷的军队出手,杀你个血流成河。   不然,各路拥兵自重的军阀都无法对大明的最高权利中心生出应有的敬畏之心。   此次不顾一切的拿刘泽清部几万人开刀,也是如此目的,要让左良玉、郑芝龙等人都看到,不要壮着你们人多,我们就不敢对你们下手。   下次再给你们下令的时候,你得掂量掂量,看朝廷会不会找你算账。   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必须要出手狠辣,崇祯也非常的赞同。   刚好,很多勇卫营新兵手上还没有沾血,就让他们用这些叛军的命来见见血吧。   接下来三天,在沐阳城北城守卫的叛军,除了战死的,剩下被活捉的三千余人,全部被勇卫营处死。   或枪毙,或刺杀,一时间杀得血流成河,杀得刘良佐胆颤心惊。   因为在沐阳城被攻下的第二天,他率三万多的主力抵达了。   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他是率军来了,但是却没能赶上时候好好表现一下。   若是他的进军速度快一点,或者沈浪大军的攻击速度慢一些。   他能够在最后关头率军攻击一下沐阳城,也可以迅速与刘泽清划清界限,表明自己是真心来投靠的。   现在,若是沈浪要对付他刘良佐,那就太简单了,借口都是现成的。   直接说你刘良佐是来支援刘泽清,将你刘良佐归为叛军行列,你刘良佐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毕竟,你刘良佐之前确实是和刘泽清一样,都对崇祯的命令阳奉阴违,也没有听从沈浪的命令,把你刘良佐归到刘泽清一类,一点毛病都没有。   若真如此,刘良佐感觉自己会比刘泽清完蛋得更快,因为刘泽清好歹是据城而守。   而他刘良佐,现在就在野外,沈浪要是下狠手,那就只能在野外进行野战。   建虏的野战能力够强吧,但被勇卫营打得满地爪牙,而除勇卫营之外的大明军队,在野战中遇到建虏,几乎都是大败。   这两相比较之下,刘良佐没有一点信心在野战中能够从勇卫营手里活命。   所以,在看到勇卫营正在对刘泽清那些部下大肆杀戮的时候,他不知道沈浪将会如何对待自己,能不慌吗?   不过,他迅速的知道沈浪对他的态度了,因为已经有人带着沈浪的命令来了。   “刘良佐不遵军令,杖责一百军棍,以儆效尤。若敢再犯,定斩不饶。”   这个命令是当着刘良佐一干部下的面下达的。   这虽然有些丢面子,但刘良佐还是能接受,毕竟在沈浪面前,该丢的面子早就丢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而这也说明,沈浪暂时没打算像处理刘泽清一样来对待他刘良佐了,命暂时保不住。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浪不是派亲信或者勇卫营的人来传达,居然让刘泽清的部下马化豹来传达这个命令,还要让他来执行这一百军棍的军法。   你娘的,这不是把我刘良佐的老脸按在地上摩擦吗?丝毫不顾及我刘良佐的感受啊。   马化豹也是胆颤心惊,毕竟他来刘良佐这里,不是来打仗的,所以带的部下不多,只有几百人。   而刘良佐大军,可是有着好几万人呢,要是一旦翻脸,自己将被吞得连渣子都不剩。   可是沈督师之令,他不敢不从,也知道这是沈督师给自己的考验,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冒险。   希望这刘良佐识趣,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为了这点颜面再顽抗了。   毕竟挨一顿板子,也只是受些痛,丢些脸,死不了人。   可若是有什么不满,甚至是恼羞成怒的翻脸,那真的会死人,会死很多人。   那又是何必呢?跑这么远来送死吗?相信你刘良佐来之前已经有这个心里准备,千万要忍住。   刘良佐的一干部下皆是怒不可遏,目光凶狠的瞪视着马化豹一行人。   马化豹虽然心里很慌乱,但他知道自己是代表着沈督师,若是太怂,那就太丢沈督师的脸了,传出去怕是没好果子吃。   既然沈督师愿意借虎威给我马化豹,那我马化豹也就狐假虎威一次。   于是,马化豹同样目光凶狠的对视过去,甚至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强行动手的架势,丝毫不在乎对方有几万大军。   在双方相峙不下时,还是刘良佐本人打破了僵局,他声音诚恳的道:“确实是末将刘良佐有错在先,理应受罚。”   “谢沈督师从轻处治,刘良佐感念在心,必为沈督师鞍前马后。”   部将秦大鹏、沈豹、曹虎、胡守金几人神色一变,纷纷出声劝说。   “总兵大人,万万不可。”   “是的大人,就算要罚,也应由沈督师的人来罚,他马化豹算什么?一个投诚的叛将而已。”   “曹副将说得对,马化豹有什么资格来对大人执行军法,他不配。”   刘良佐心中腹诽不已,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干部下心中如何作想,没人敢为了一百军棍和沈督师翻脸的,何况打的还是他刘良佐,又不是这些人。   他们之所以表现出处处为了他刘良佐着想的姿态,也无非是做给他刘良佐看的。   毕竟他刘良佐只要没有被沈督师处死,就还是这些人的上官,趁机讨好自己而已,又不损失什么。   这也是马化豹,若是沈督师派的亲信或者勇卫营的人过来,这些人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说不定还有人想他刘良佐恼羞成怒,与沈督师彻底翻脸,然后就可以像马化豹反了刘泽清一样,反了他刘良佐,然后取而代之。   真是好算计,算盘打得叮当响,若他刘良佐真上了这样的当,那白活到现在了。   所以,他立排众议的道:“不管他马化豹以前如何,但今天他是代表沈督师前来,我刘良佐接受军法处置,自然是接受沈督师的军法处置,和这马化豹没有任何关系。”   “诸位不用再说了,还请以我为鉴,我等日后必为沈督师全力效命,不能再有丝毫懈怠。”   “总兵大人所言极是。”几人赞同之后,便不再多言。   因为他们知道刘良佐心意已决,再多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可能惹祸上身。   马化豹暗暗大松一口气,暗道这刘良佐还是挺识时务的,没有乱来。   他立即二话不说,手一挥,让一干部下将刘良佐架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刘良佐施以一百军棍的处罚。   “嘭嘭嘭……”   马化豹不敢有丝毫留手,每一棍都到实处,刘良佐刚开始还能忍一忍,但后面也忍不住惨叫起来。   一百军棍,屁股都被打烂了,鲜血都渗了出来,打完之后,刘良佐已经只能哼哼,直接去了半条命。   “马化豹,你记住今天。”秦大鹏恶狠狠的道。   “好你个马化豹,趁机打击报复,下死手啊。”曹虎同样是面色不善。   马化豹心中恼火不已:“你娘的,老子只是个执行命令的,有种到沈督师面前说去。”   他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说些场面话,说给刘良佐和一干麾下听的罢了。   我马化豹还能怕了你们这些人不成?老子今天几百人就能在你几万大军中全身而退,以后你们还能拿老子怎么办?   马化豹冷哼一声,直接大摇大摆的横穿大军的营地离开,丝毫不担心这些人敢怎么样,因为沈督师的光辉笼罩全身。 第二百七十五章 势如破竹,准备渡江   正史中,刘良佐投清之后,满清让他的军队担任进攻江阴城的主力。   可是小小的江阴城,刘良佐轮番进攻,却是久攻不下,还损失惨重。   贝勒博洛恼羞成怒,便给了刘良佐一顿板子。   沈浪不知道博洛让人给刘良佐多少板子,但连一个鞑子贝勒都能够敲你一顿,我沈浪不敲你一顿都有些对不起你了。   所以,沈浪直接来了一百大板,应该不会比博洛给的少。   当然,沈浪要打刘良佐一顿板子,自然不是为了与博洛去比。   而是要给刘良佐一个下马威,也让他麾下的大军看看,你们所有人在我沈浪面前都翻不起任何的浪花来。   你们的主将我都随意拿捏,以后不听话,统统像刘泽清那些叛军一样,直接处死。   之所以没将刘良佐也像刘泽清一样处理掉,是因为沈浪有着自己的考虑,凡事必须得权衡利弊,不能感情用事。   在如今的大明,像这样的人非常多,如左良玉、郑芝龙、唐通等等,都是拥兵自重的军阀,对中央朝廷阳奉阴违,甚至是直接违抗命令。   但好在,他们这些人只是各自的行为,没有直接串通起来。   若是将刘泽清、刘良佐,甚至是吴三桂等拥兵几万的军阀都毫不留情的一网打尽,势必会让其他人人人自危。   这些人为了自保,很可能会互相勾连在一起,甚至是直接投靠流寇,那就平白的为朝廷竖立了太多的敌人,得不偿失。   还是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达到了应有的震慑目的,便要适可而止了。   不管是刘泽清直接被覆灭,还是刘良佐被逼着当了马前卒,都可以让左良玉、郑芝龙等人想想。   以后朝廷再给他们下令的时候,他们得掂量掂量,还敢不敢阳奉阴违。   灭掉刘泽清之后,沈浪迅速率大军南下,出了淮安府,直奔扬州府而去。   此时,算上收编的刘泽清部,和投靠过来的刘良佐部,沈浪麾下的大军已经超过十万人,这还不算凤阳的卢九德部和庐州的黄得功部。   沈浪没有调动卢九德,让他继续保障中都凤阳的安全。   只是下令让黄得功率部南下,尽快控制和州、太平府,威胁南都应天府的侧后,与他亲率的大军对南都那些反贼形成钳形攻势。   沈浪翻手间灭掉刘泽清,收报刘良佐,让黄得功叹为观止。   他早已经摩拳擦掌,在得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的迟疑,迅速率大军行动起来。   也在这时,刘泽清覆灭,刘良佐成为沈浪马前卒的消息传到应天府,上下一片大动。   当初的笑话,此时想起来,一点也不好笑。   沈浪的行为,看似愚蠢,其实是大智若愚啊。   如今,只要没想着立即反叛崇祯,恐怕没多少人敢轻易违逆沈浪的命令吧。   而在沈浪眼皮子底下的刘良佐,恐怕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阳奉阴违,扬州府危矣。   扬州府的统帅是马士英的妹夫杨文骢,他在得知沈浪大军南下时,便第一时间向妻兄马士英求援,因为扬州府的所有兵力加起来都不到十万,怎么与沈浪对抗?   马士英响应速度很快,比之之前刘泽清的求援更加积极。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扬州府是应天府的门户,若是沈浪大军占领了扬州府,就会直接从瓜洲等渡口强行渡江,不日就可进攻应天府,应天府危在旦夕。   所以,一定要力保扬州府这个屏障,为应天府的应对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是,掌握兵权的徐弘基、赵之龙等人却是反对,手握大军的方国安也不想去冒险,他们认为在扬州府投入太多的兵力,只会消耗应天府的实力。   若是扬州府战败,投入的大军想要撤回来就很困难了,毕竟隔着一条长江。   眼下最重要的是集中力量布防,加强长江一线的防御,尽可能的阻止沈浪大军渡江。   只要沈浪不能渡江,南都还可尚存,若是沈浪大军蔽江而下,大家还是想着怎么逃命吧。   看来,他们意见虽然有分歧,但都有自知之明,那就是无法正面与沈浪大军匹敌。   马士英还是极力劝进朱由崧,希望监国朝廷能够发兵救援,不能再像对待刘泽清那般坐视了,那无疑是坐以待毙。   可朱由崧只是个傀儡,而他自己也很适应傀儡的身份,每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这些人争权夺利就争权夺利好了,他懒得管,也管不了,自己逍遥自在不好吗?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烦心。   看到朱由崧已经是扶不起的阿斗,马士英很是无奈,只能又继续和徐弘基、赵之龙、方国安等人掰扯。   在他们争论不休时,沈浪的大军势如破竹,沿途州县纷纷归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大军迅速的兵临扬州府府城,杨文骢大惊。   没有多久,沈浪也震惊了,因为他正在为即将要破坏扬州这座古城而惋惜时,却发现城头上的帅旗降下,迅速的挂上了白幡。   然后城门大开,一队军士在守将张天禄、张天福两兄弟的率领下,押解着杨文骢直接出城乞降了。   刘良佐很是郁闷,你娘的,你们投降这么快,怎么显示老子的能耐。   打你们这样的废物最划算,危险性不大,还可以在沈督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你可倒好,老子刀还没拔出来,你们就投降了,真他娘的废物。   你好歹打一下啊,城内可是有五六万守军呢,哪怕坚持个一两天也好啊。   老子屁股上的伤都还没好一半,也没你们这么废。   哎,不说了,气得肝痛。   沈浪本来还想留着瓜洲钓鱼,看南都那些反贼会不会派出援军渡江过来支援。   毕竟扬州府的战略位置很重要,而且这杨文骢还是马士英的妹夫。   可他显然是想多了,那帮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做出这么重大决定的。   沈浪没那么多精力和耐心慢慢等,钓不了鱼,那老子直接下河捞呗。   他迅速命令刘良佐占领瓜洲,然后准备渡江船只,为接下来的渡江作战做好准备。   刘良佐不敢怠慢,表现得很是积极,屁股痛走不了路,骑不了马,他就让部下抬着。   这些废材比流寇好打多了,早知道他们这么废物,何必与沈督师闹得不愉快,现在想想都来气。   也就在这时,先后有十几拨人进入到扬州府城,求见刚入城不久的沈浪。   不过,沈浪只见了其中的三拨人,分别是镇江总兵郑鸿逵的亲信,苏松总兵王之仁的人,甚至是应天府方国安的人。   其他的一些角色,沈浪没有亲自会见,让手下的人去应付。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风雨飘摇,各寻出路   今年年初,在沈浪的建议下,崇祯任命郑芝龙的四弟郑鸿逵为镇江总兵,算是提前下了一步棋,为郑芝龙准备的。   南都那些反贼另立朝廷时,自然也拉拢过就在应天府旁边的郑鸿逵,许以重利。   可郑鸿逵不是孤家寡人,很多时候还需要考虑到福建方面整个郑氏集团的利益,毕竟镇江只是郑家势力延伸到南直隶的一条触手罢了。   镇江可以丢,丢了走水路就可以回到福建,福建水师在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的,无人可挡。   但福建也是郑家的大本营,可不能丢,万事以福建的利益为先,这一点郑鸿逵是考虑得很清楚的。   所以南都那些人拉拢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以模棱两可的态度保持着中立,准备待局势明朗一些再作决定。   南都监国朝廷那些人,虽是庸才,但也能意识到,如果郑鸿逵不加入进来,态度不明,对应天府的威胁很大。   可他们又知道,郑家的水师力量很强,真的派兵进入镇江武力压迫,郑鸿逵很大的可能性是逃到大明海。   无法将其消灭,反而还将郑家彻底得罪,得不偿失。   所以此事便拖了下来,让郑鸿逵安然的呆在了镇江,准备再想办法,以其他稍显温和的方式让郑鸿逵就犯。   可是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仅仅一月时间,沈浪的大军就占领扬州府,与应天府只有一江之隔了。   同时,黄得功部也从和州、太平府向应天府威逼,苏松总兵王之仁部也在蠢蠢欲动,南都一时之间似乎四面皆敌。   此时,在镇江的郑鸿逵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因为镇江的江对岸就是瓜洲,若是郑鸿逵投了沈浪,不但不阻拦,还接引沈浪大军渡江,那应天府的陷落恐怕就在旦夕之间。   可若能够将郑鸿逵拉拢过来,即使打不过,起码还有一条比较不错的退路,可以跟随郑鸿逵一起逃到海上,然后再到福建逃难也比落在沈浪手上强。   沈浪的勇卫营在地面上是很厉害,可到了海上,也一样抓瞎。   所以,已经预感到南都要灭亡的权臣开始寻找各种出路了,那些知道自己即便向沈浪投降也难逃一劫的勋贵,大多把注意打到郑鸿逵身上。   镇江郑鸿逵的府邸门槛都快被这些人派来的说客给踏破了,那些人为了保命,是真的舍得下本。   郑鸿逵觉得,自己要是趁机捞一笔,恐怕都能赶得上老大海上一年的生意了,因为这些南都的勋贵是真的有钱。   若是时间充裕,尽可能的诱骗一些人带着所有家当跟着自己一起逃命,等到了海上把他们统统丢进海里,那真是发大财了。   财帛动人心,郑鸿逵是真的有这般想过,毕竟这不是几万两、几十万两,很可能是几百万两,甚至是以千万两计的。   要是换成其他人,有郑鸿逵现在的条件,还考虑什么?直接干啊。   可郑鸿逵是出自富可敌国的郑氏家族,敢为了钱财和利益去冒险,但也能经受住巨大财富的诱惑。   通过沈浪对刘泽清的态度,很明显,这厮是真的下得去狠手的。   看看应天府那些酒囊饭袋,几乎已经成了沈浪的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向这些人下手,无疑是虎口夺食。   不但会彻底得罪沈浪,恐怕也会得罪陛下。   一旦沈浪发狠,直接兵临福建都不是不可能。   如果在海上,沈浪再厉害,郑家也不怕,可现在郑家的势力已经不同往日了,在陆上的根基很深,甚至已经不愿久在海上漂泊了。   沈浪拿下南都几乎已成定局,到时候收拢的兵力很可能会超过二十万,甚至更多。   若真的南下福建,郑家恐怕很难抵挡,难道要抛弃家业,再回到海上当海盗不成?   自己几兄弟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没有那股闯劲了。   所以,郑鸿逵思量再三,忍受住了巨大的诱惑,没有私自动这些人,而是派出心腹到扬州去见沈浪。   无非是表达郑家对朝廷的忠诚之心,并表示郑军会全力配合沈督师的大军渡江,若是沈督师还有其他命令,郑军也会全力执行。   对郑鸿逵的识时务,沈浪还是稍显满意,他就是不来找自己,沈浪也会派人去找他,并敲打一番。   既然郑鸿逵这般识趣,沈浪也就没有进行威慑,直接让他派出水师接引刘良佐部、马化豹部渡江,然后配合黄得功,对应天府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郑鸿逵在其中会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沈浪并不是很担心,大不小损失一些刘良佐和马化豹麾下的一些炮灰。   而郑家,就要为这些炮灰向他沈浪付出足够的代价了。   相比于郑鸿逵,苏松总兵王之仁更显真诚一些,因为郑鸿逵有郑氏集团做靠山,而他王之仁没有。   所以,他表达忠诚和消除误会的方式和刘良佐差不多,他没有刘良佐会敛财,没有送银子,但也表示愿为先锋。   虽然王之仁在南都监国朝廷建立时,没有迅速出兵讨之,但沈浪对他的印象却并不坏。   因为正史中,此人算是南明中为数不多殉节的武将了,本来他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最终选择了慷慨赴死。   说明此人对大明还是比较忠诚的,比刘良佐、刘泽清之流强多了,所以沈浪对待此人的态度也要好一点,没有像对待刘良佐那样去责罚他。   不过,却也严令其部一面封锁入海口,防止有人从海上逃脱,另一面进入常州府和广德州,堵住应天府叛军的退路。   王之仁派来的说客自然是无不答应,然后迅速回去复命。   至于方国安,沈浪没想到此人没去构建应天府的防御,反而暗中派人过来向自己投诚了。   果然还是如正史中那般喜欢投机,见到南都监国朝廷要完蛋,立马就要改换门庭,名副其实墙头草。   对于这样的墙头草,沈浪的理念是直接打死。   但是对于方国安派来的说客,他却满口答应。   因为他要先稳住方国安,毕竟这厮手底下有上十万兵力,一旦鱼死网破,对应天府这座古城的破坏力是很大的。   若有了此人为内应,自己拿下应天府就更加容易了。   待自己平定叛乱,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不是任由他沈浪随意拿捏。   就这样,沈浪的大军还未真正的渡江,南都的小朝廷便已经千疮百孔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经过五六天的搜罗,刘良佐部收集到了五六百艘大小船只,开始准备渡江。   六月二十七日,天还未放亮,沈浪便命令镇江总兵郑鸿逵立即率领郑军的水师接应,协助刘良佐部以最快的速度渡江。   郑鸿逵没有耽搁,很是配合,没有搞什么明显的阴谋。   随即,杨御藩部和关宁军在刘良佐和郑鸿逵的配合下,也迅速渡江。   跟着,沈浪在杨御藩和郑鸿逵的配合下,率领勇卫营主力渡江。   仅仅两天时间不到,就将十万大军运到了瓜洲对面的镇江丹徒登陆。   沈浪不是拖沓的性格,第三日一早,他便迅速率领勇卫营主力,携带上三百门燧发虎蹲炮。   并让关宁军、杨御藩部、刘良佐部等将骑兵抽调出来,随他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应天府,其余步军衔尾跟上。   此时,沈浪大军渡江而来的消息也在应天府传扬开来。   应天府紫禁城的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还是像大多数时候一般,空无一人。   不是朱由崧身体有恙,更不是驾崩了,而是他根本没有任何心事在朝政上,十次有九次缺席,此刻应当还没有起床呢。   徐弘基、马士英等人也乐得如此,他们自己内部商讨出了结果,做出了决定,拿给朱由崧批红就行。   朱由崧看也不看就直接批复赞同,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争他们的,他朱由崧自己玩自己的。   双方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处得很是愉快,只是时间有些短暂啊。   此时,没有朱由崧的朝堂上,也没有人去约束规矩,徐弘基、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等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高级的菜市场。   徐弘基咬牙切齿的大骂道:“混账,原来郑鸿逵早就暗中投靠了沈浪,镇江防线形同虚设。”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郑鸿逵那厮给赶出镇江。”   听说自己的妹夫杨文骢已经被沈浪枪毙了,马士英心中耿耿于怀,便嗤笑道:   “不听本阁之言,当初若增援扬州府,借道镇江,趁机直接将镇江拿下,说不定还能活捉那郑鸿逵,逼他就犯。”   “现在倒好,沈浪不费吹灰之力便得镇江。”   当初不同意支援扬州府,是徐弘基等人的决定,此刻听到马士英如此说,徐弘基心中自然很不痛快,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于是,徐弘基淡淡的道:“马阁老此言差矣,既然郑鸿逵早就暗中投靠了沈浪,肯定已经在镇江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我等派军进入镇江,恐怕是羊入虎口吧。”   “郑鸿逵手里有多少人?沈浪大军在扬州府,鞭长莫及,就算有圈套,郑鸿逵吃得下吗?”   “只要他敢异动,我们正好有借口将其拿下。”   徐弘基反驳道:“本阁不敢苟同,兵力多寡并不能决定最终成败。”   “而且,郑军水师强大世人皆知,我等不知郑鸿逵已暗中投敌,他有心算我等无心,若骗我大军登船入江,至江心再露出獠牙,如何可敌?”   马士英迅速回击道:“郑军水师兵船多在福建,在镇江船只,一次运送不足万人。”   “就算他能坑杀万人,我剩下大军亦可翻手间灭之,他逃都无法逃。”   看到徐弘基还待反驳,阮大铖连忙插话道:“二位阁老,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快想办法,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吧。”   “是啊是啊,此事已然过去,我等就不用再悔责了。”其他文臣武将连忙劝和。   因为他们也知道事情紧迫,不宜在这件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不然,为了自己的阵营,好歹也要争论一番。   听到这些话,徐弘基和马士英之间的争论这才告一段落。   赵之龙趁机补充了一下眼下紧张的局势,他神情严肃的道:“镇江距应天府仅一百五十里,顶多两天时间,沈浪大军便可兵临。”   “如今,黄得功已经占领太平府、宁国府。”   “王之仁也暗中投靠了沈浪,正在向常州府、广德州进军,应天府即将陷入包围。”   听到应天府即将要陷入包围,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他们这些人争权夺利的速度和能耐不输任何人,但是遇大事决断的能力,那也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正因如此,他们显眼不能适应局势的迅猛变化,感觉一夕之间,仿佛世界末日都要来临了,几乎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方寸大乱。   作为勋贵之首,徐弘基知道,一旦自己落入沈浪或者崇祯手中,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连忙对众人道:“诸位皆是我朝栋梁,有何退敌良策,请快献出来,我等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这话,刚才还吵闹的声音,却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朝堂也变得安静无比。   徐弘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不少,扫视向四周,看向阮大铖道:“阮阁老,你可有良策?”   阮大铖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哎,事情太过突然,没想到那沈浪动作如此迅速,不然,老夫或可领兵出战。”   “可如今,时间紧迫,仓促应战,此乃兵家之大忌。”   徐弘基暗恨,说一堆无用之话,无能就无能,还要标榜一下自己,论无耻,最是你们这些文人。   随即,他又看向钱谦益,问道:“钱大人,可有良策?”   钱谦益神情严肃的道:“我等文人,只懂治国,不善领军,此等兵家之事,唯有赵大人,马阁老或有退敌之策。”   徐弘基觉得自己就不该向这老货开口,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你懂治国?”   他又一连问了几人,平时一个个能说会道,此刻除了摇头叹息,一句话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最终将目光落在马士英身上,神色稍缓的道:“马阁老心思缜密,还请马阁老快想想办法吧。”   “这次,我等皆遵马阁老之良策。”   马士英却是沉默不语,与先前侃侃而谈的情景判若两人。   徐弘基不由有些急切的道:“难道马阁老还在与我置气不成?还请马阁老放下成见,以大事为重。”   “若等到我等皆落入那沈浪之手,命可休矣。”   “诸位想想我等是为何才建立这监国朝廷,不还是因那崇祯不给我等活路才至如此吗?”   “京师之变中,勋臣大多抄家流放,而文官,大多处死。”   “马阁老,若你落在沈浪手中,下场恐比我更凄惨哪。”   听到徐弘基如此说,一干人等又开始吵闹起来,特别是文官,表现得越发急切。   钱谦益连忙出声道:“马阁老本是带兵之人,颇通军略,还请马阁老献出良策,帮朝廷渡过难关。”   一干文臣勋贵连忙出声附和:“还请马阁老献策,帮朝廷渡过难关。”   马士英头大如牛,若老夫真有良策,何须你们这些人进言。   可刚才徐弘基问了一圈,都没能问出个屁来,他知道这满朝文武的秉性,若没人提出建议,恐怕商讨几天都商讨不出个结果,那大家一起等死吧。   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声道:“算上黄得功、郑鸿逵、王之仁等人,沈浪大军兵力已有近二十万,勇卫营火器更是威名赫赫,我等恐无法力敌。”   “应天府已快成绝地,若困守应天府,必然难逃一死。”   听到马士英尽说的丧气话,有人大惊之下忍不住的追问道:“那怎么办?我等已然背叛了陛下,陛下恐不会轻饶我等,投降怕也是无用,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若是投降有用,在场所有人恐怕就要立即投降了。   京师那些没有反叛的文臣武将都被杀了那么多,自己这些已经公然反叛的,投降哪还有活路。   马士英看了看一众六神无主的人,心中暗叹:“陛下杀得没错,像这样的人,再多又有何用?”   但是,他手上没什么兵权,还得依仗这些人,于是继续道:“如今之计,只得弃守应天府,另觅出路。”   “弃守应天府?可离开应天府,我等又能去哪里?”   “是啊,黄得功已然占据太平府、宁国府。王之仁也要占据常州府、广德州,这要是被其截住,沈浪大军从后追来,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皆是各种担忧。   马士英脸色非常难看,心中咒骂不已。   “一群混账,让你们出主意,一个个屁都放不出一个,老夫出了主意,又一个个出言反对。”   “就是你们这样一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至今日。”   徐弘基也很烦躁,连忙大声道:“诸位请安静,马阁老既然如此说,必是有所准备。”   随即,所有人又希冀的看着马士英,希望他真的能够献出什么良策。   马士英知道时间紧迫,就算不为这些人着想,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所以还是连忙道:   “王之仁应能想到我等若弃守应天府,必然向南,可是却不知我等是经常州府还是广德州,只得分兵同时镇守一州一府,兵力必然分散。”   “可其手中兵力不足三万,分兵之下,必不能兼顾,我等集中兵力攻其一处,迅速破之,然后尽快南下,去浙江。”   总之,马士英所谓的良策,就是弃城而逃。   其实,应天府有超过二十万的大军,可此时,却没几人想着要将这支庞大的军力组织起来。   因为在他们心中,已经有一个信念,肯定打不过的。   既然打不过,那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将这些时间和精力用在逃跑上不好吗?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趁着沈浪还未至,先逃出城去再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马阁老所言极是,先脱离险境,再图其他。”   “哎呀,还是马阁老有主意,我建议就让马阁老领军,定能破敌。”   “马阁老大才,早知如此,就该听马阁老之言。”   一时间,马屁声声。   有人一时口不择言,迅速迎来徐弘基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心头一凛。   心思电转间,连忙变着花样对着徐弘基几人一阵猛夸,这才渡过危机。   不管如何,最重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徐弘基等勋贵手中,因为他们在应天府经营多年,手中又握有兵权,自然不是马士英凭一张嘴就可以比拟的。   “诸位,事不宜迟,我等尽快出城南下,晚了就来不及了。”徐弘基立即说道。   这个没人反对,迅速得到通过,一干人等吵吵哄哄的出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家中准备撤离的事宜。   在这些人刚一离开皇城时,玩得不知踪影的朱由崧突然冒了出来,除了两个妃子,随行的还跟着四五十个内官,而且都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   “快走,快走……”朱由崧连忙催促着,再也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眼神中显露出精明之光。   一行人不敢耽搁,迅速出宫。   魏国公府邸,徐弘基火急火燎的回府之后,急切的下着一个个命令,对其中一个管家道:“快,把夫人、少爷、小姐都召集起来,准备离开应天府。”   管家不敢耽搁,连忙派遣下人在偌大的府邸去寻人。   随即,他又对另一个管家道:“快快快,把府中所有马车都找来,还有木箱,有多少找多少,不够再去外面置办。”   这管家也不敢耽搁,迅速的派出下人四处收集木箱,马车等装载行具。   他自己又亲率几十个仆人进入到自己的书房、正房,对着四处摆放的金石玉器等珍贵物件道:“快,把这些都装起来,小心些,别弄坏了。”   交代完,他又迅速离开,因为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没有多久,他又带着一群下人将一个地窖打开,这个地窖本是非常隐密,没几个人知道,但都要离开应天府了,再隐藏也没有意义了。   “快,快,快进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   一时间,整个府邸都陷入忙碌之中,每个人都显得异常匆忙,呼喝声不断。   这一幕幕在整个应天府的勋贵大臣家中发生着,能带走的都尽量带走,特别是数不清的财富。   再说朱由崧一行人出了皇城之后,除了两个妃子是坐在马车上,其余皆是骑马而行。   最前方还有人拿着令牌喝退一切阻拦之人,一直到通济门皆是畅通无阻。   朱由崧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出了应天府,反而是最先逃出应天府的,显然是深谙逃生之道。   他心中对那些朝臣鄙夷不已,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万贯家财,浪费宝贵的逃生时间,你们这些人不落在沈浪手中才怪。   我朱由崧不管逃到哪里,只要有些用处,别人就会供着我,要那些身外之物何用?   成功逃出应天府的朱由崧心中畅快不已,不由念起自己很喜欢的一首诗来。   正是大明才子唐寅的《桃花庵歌》,因为他觉得这首诗很符合眼下自己的心境。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其实从这里可以看出,这货并非真傻,反而是看得很明白。   他知道自己没有大智慧,只有一些小聪明,既然无力改变周围的一切,那就尽情的享受吧,做个自由自在的桃花仙人,少却各种烦恼。   潜伏在应天府中的锦衣卫,已经通过无线电,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沈浪。   此时的沈浪刚率军抵达句容,闻听那帮人只想着逃离,根本不顾城防的消息时,也是非常意外。   他自然是知道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庸才,可没想到会如此昏庸。   亏老子还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聚集最快的机动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攻入城中。   现在看来,真是浪费感情,多此一举啊,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如朱由崧那个傀儡,起码人家想逃的时候,也知道兵贵神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你们这些蠢货,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无奈之下,沈浪直接下令停止前进,让应天府那帮大爷慢慢收拾好行当,等他们逃出城去,自己再去接收吧。   现在等一等,之后就会省了很多事了,免得到时候四处抓人、抄家,弄得很麻烦,在野外一锅端岂不是更好。   当然,少数像朱由崧那般有些小聪明,已经先一步逃出城的人,自然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沈浪的手掌心。   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沈浪派出去的那么多探子是干什么的?   应天府城中,通济门、正阳门、聚宝门等几道靠南的门户,已经被长长的车流给堵得水泄不通,乱糟糟一团。   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城门守军都得罪不起,只能看着他们互相之间以势压人,一个个要争抢先过,家丁护院甚至不惜刀兵相向。   徐弘基气急不已,应天府这么多门,也不是全城的人都要逃,他本以为出城是个很简单的过程,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却没想到,出城反而是个大问题。   身为魏国公,自然没几个人敢挡他的车队,可是最前面的堵住了,别人想让道都让不开。   于是,他不得不临时抽调军队疏通秩序,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道路流勇起来,但速度也是奇慢。   方国安看到这些人真的要逃出城去,不由对身旁的一个素袍中年人道:“宋千户,就任由这些人逃出城去吗?”   堂堂手握上十万大军的总兵,贵为南都监国朝廷的威远侯,却是对一个千户如此客气。   不为别的,就因为此人是出身锦衣卫,而且此次还是代表着沈浪沈督师。   宋千户淡笑道:“无妨,他们逃不出沈督师的手掌心,咱们静等沈督师大军亲至即可。”   方国安心头一动,微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他不知道沈浪的是何用意,居然让自己按兵不动,谁想逃,让他们逃便是,不用管。   若不是派往扬州府的亲信也带回了沈浪相同的命令,方国安都不敢轻易相信这宋千户的话。   其实,沈浪只是想尽量的保护应天府这座古城罢了,而且应天府还是大明的陪都,能不动兵就尽量不要动兵。   若方国安出兵阻止那些掌握兵权的人逃跑,那些人便只能拼死一搏了。   到时候难免会在城中爆发大规模的战斗,城池被毁,大量无辜人员遭殃,生灵涂炭。   在野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自己可以任性施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不是打仗,这是抓猪   经过协商,徐弘基、马士英,赵之龙、方国安等人赞同留下十万大军,让他们守卫应天府,为自己这些人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   因为在他们想来,沈浪大军进入应天府之后,必然会先占领应天府城。   只有占领了应天府城,才相当于灭亡了监国朝廷,这对沈浪来说是一件大功劳。   所以,沈浪肯定是先将这个功劳拿到手,然后才会考虑追击的事情。   有十万大军坚守,不说多,为自己这些人争取几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为了让断后的这些人能够卖力,他们还允诺了各种好处,只要守五天就可以弃城撤离了,然后就可以到浙江与自己这些人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他们自己,也率领了十万大军,对付王之仁应该足够用了,太多了反而会拖慢行进速度。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他们才浩浩荡荡的往南而去。   “威远侯,还请让你麾下军士加快行进速度,我等尽快离开应天府方为定计。”   出城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忻城侯赵之龙亲自过来对方国安说道。   方国安连忙答应:“好。”   其实心里却是嘲讽不已,一群混账,拖慢行进速度的是你们自己好吗?一个个携带那么多车东西,马车都压得嘎吱作响,这样能快得起来?   不过,方国安也不急着赶路,越慢越好,无所谓。   赵之龙好像发现了什么,看到方国安家眷随行的马车只有不到十辆,便问道:“威远侯,何故只带这点物什?”   方国安打着哈哈说道:“除了带不走的,值钱的就这些了。”   赵之龙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方国安心中冷笑:“带出来干什么?带出来都送给沈浪吗?若不是要装装样子,老子连一两银子都不带出来。”   想到这里,他随即看向浩浩荡荡的车队,心脏一阵怦怦直跳,这得多少财富啊,要都是我方国安的,几辈子都花不完哪。   他真恨不得马上翻脸算了,把这些都抢了,他方国安恐怕瞬间就成大明最富有的人了。   不经意间,他感觉到一道目光看向自己,他回望过去,心头一凛,正是那宋千户。   他迅速恢复清醒,理智压下了贪婪,他知道,即便自己成功的抢到了,也带不走,这些财宝最终都是沈浪的。   突然,一辆马车因为左边车轮压过一块石头,猛的陡了一下。   下面的一个木箱承受不住挤压,咔嚓一声居然直接爆裂开来,一个个银光闪闪的大银锭直接洒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顿时露出贪婪的神情,但他们知道这是魏国公府的车队,银子也是魏国公的,很多人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可是,不远处的一队士兵还是忍受不住这种诱惑,那百总目中凶光一闪,直接一挥手,带领自己的麾下便冲过来。   此时,车夫已经将车停了下来,开始招呼随行的魏国公府的人将银子捡拾起来。   却没想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突然扑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捡拾地上的银锭,甚至还将他们的人给挤开,抢夺他们已经捡到手的银子。   “你们要干什么?魏国公府的银子也敢抢?”一个护院大声呵斥。   “俺们不是抢,俺们是捡,要抢,就直接抢车上的了。”   “混账,胆大包天,你们不想活了,快来人。”   魏国公府的护院、家丁立即冲过来,并抽出兵器,似乎一言不和就要动手。   这百总显然也不是善茬,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这些人带着这么多金银财宝,俺们这些穷当兵的什么都没有,凭什么给你们卖命。”   “就是,凭什么?老子的命难道连一个银锭都不值?”   “这么多狠子,惹怒了老子,直接抢了。”   “大家快来啊,抢了这些狗官的财宝,咱们还当个屁的兵,咱们也过过有钱人的瘾。”   一个个士兵大声附和、叫嚷,还吸引着更多的士兵过来,他们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呼吸急促,蠢蠢欲动起来。   这要是能多抢几个,谁他娘的还当兵。   这里的事情迅速的惊动了徐弘基,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开这个头,不然的话,这些兵痞搞不好真的能将自己抢个精光。   “岂有此理,既然是方国安的人,快让方国安派人赶紧镇压。”   出了这事,方国安是喜闻乐见的,因为已经暗中投靠沈浪的他,自然也想帮着沈浪拖慢这些人的行进速度。   闹起来好,闹大了就能够拖得更久了。   可没想到,徐弘基居然想要强行镇压这些人,甚至是杀之而后快。   在方国安犹豫不决间,宋千户直接过来道:“动手吧,镇压之后让他们赶快上路。”   至于死的是不是方国安的麾下,宋千户可不在乎,他只知道,沈大人在后面跟着,嫌这些人的行进速度太慢了。   而且,这些金银财宝都是大人的,怎能被这些兵痞抢了,真被他们抢了,到时候想再收回来也会很麻烦。   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方国安不敢耽搁,迅速派出一支千人队去强行镇压,将闹事的那些人全部处死,这才将这场风波给压了下去。   徐弘基很满意方国安的态度,等到了浙江安定了下来,倒是可以重用此人。   这场小骚乱被平定之后,果然没人再敢轻易的打这些财宝的注意,但很多士兵心中肯定也带着巨大的怨气。   其实,跟在他们身后不到十里的沈浪也带着滔天怨气,你娘的,天还没黑,居然就停止行进了,还说就在原地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   据宋千户汇报回来的消息,那些人到此时还不忘享受,大鱼大肉,美酒佳肴。   “挖草,你们是逃命,还是郊游啊。”   无奈之下,沈浪也只得暂停行军。   倒不是他没有信心凭借手中两万兵力击溃对方,而是他想一网打尽。   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大军突然冲上去,对方十万余人会瞬间崩溃,然后四散而逃。   击败十万多人容易,可抓十万多人就太难了。   如今,沈浪没有将这次行动当成军事作战,而是当成了一次抓猪行动。   所以沈浪要等王之仁和黄得功赶上来,把几个方向给堵住了,围成一个猪圈,让这些猪无路可逃才好动手。   哎,遇到这帮大爷是真的一万个让人意想不到,他们的脑洞太清奇了,一个个举动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幸亏他们的出其不意不是在战斗力上,不然沈浪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忍耐了一晚上,翌日天还未放亮,沈浪便下令行军。   王之仁和黄得功的军队中都有沈浪安排的锦衣卫,沈浪通过无线电给锦衣卫下令,然后锦衣卫再将沈浪的命令传达下去,所以两方都能够很好的配合沈浪的行动。   得到命令的王之仁和黄得功部继续按照既定路线行进。   半个时辰之后,沈浪的望远镜已经能够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了,还有升起的一袅袅炊烟。   原来是那些大老爷和家眷刚起来不久,正在让人准备早饭呢。   沈浪笑了,也无语了,迅速率军冲上,王之仁和黄得功也从另两个方向合围而来。   “不好了,敌人来了。”   “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刚端上一碗燕窝羹的徐弘基脸色惨白,手中的碗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犹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随即,他才似乎想起什么,大声嚎叫道:“快,快,快召集军队突围。”   赵之龙还在刷牙,丢下猪鬃毛做的牙刷,抹了一下嘴就匆忙去召集军队。   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也火急火燎的去协助,呼喊着军队做好应战的准备。   可此时,还有几个人愿意跟着他们一起拼命?   方国安适时的大喊道:“我们无路可逃了,投降,投降了。”   说罢,首先降下帅旗,挂起白幡。   方国安的军力本就占了近一半,他一投降,顿时军心瞬间崩溃,毫无斗志。   “快拿好兵器,准备应战,不然都要死。”   “快呀,快准备应战啊。只要击退敌军,官升三级,重重有赏啊。”   可任由赵之龙、徐弘基等人大喊大叫都没有用,直到沈浪将他们彻底合围。   哎呀,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时间,哀嚎一片。   看到那些达官显贵哭爹喊娘的,不少士兵还露出解恨和幸灾乐祸的神情。 第二百八十章 郊游结束,打道回府   徐弘基还是不敢相信是沈浪亲自率领勇卫营的主力追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当沈浪命令勇卫营将几百门燧发虎蹲炮在阵前一摆,他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顿时面如死灰,没再说什么突围之言了。   怎么突围?拿什么突围?沈浪这个瘟神率领勇卫营主力亲自来了,只有听天由命了。   十万大军,发生最大的战斗居然是先前镇压方国安麾下捡拾银子的骚乱。   此刻,一个个像温顺的绵羊一般不敢动弹,等候沈浪的发落。   沈浪让这些投降的叛军扔下兵器之后,分批走向王之仁和黄得功,让他们两部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至于那些勋贵大臣和其家眷,沈浪严令他们不得乱动,自然没人敢抗令不遵,一个个神情忐忑,六神无主。   此刻,沈浪的注意力不在那些数不清的金银珍宝上,而是看向那些玉盘珍馐,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很多沈浪根本都不认识。   因为这些食物包罗万象,主食、甜食、茶食、菜肴、酒、茶、贡品等方方面面,很多在现代社会并不常见。   “艹,这些狗东西,逃命都吃得这么好。”沈浪心里那是一个不忿。   因为他从出京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吃的都比不上这些狗东西一个早上。   沈浪立即把亲卫队长李东华叫过来道:“去把那些千总都叫过来,让他们自己带人过来,想吃什么自己拿。”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勇卫营上下顿时欢呼不已,他们也不客气。   因为他们知道,沈浪在军中,一直都是和全军上下同甘共苦,在吃喝方面从不搞什么特殊,一直和普通士兵一样。   被特殊对待的只有伤兵,好的食物优先供给他们,所以全军上下对沈大人无不信服。   在千总的带领下,将那些达官贵人准备吃的食物一股脑的挑走了,今天也过过这些富贵人的日子。   “燕窝羹,听说陛下就很喜欢吃这个,让俺喝一口。”   “俺也喝一口……”   “还有俺。”   燕窝羹很珍贵,随行而来的勇卫营有六千人左右,很多人自然喝不到,只能让部分人喝一口尝尝鲜。   当然,珍贵的食物绝对不止燕窝羹,还有什么丝窝虎眼糖、佛波罗蜜等等,还有各种宝装茶食、茶饮、美酒、糕点,很多还是贡品。   与这些达官贵人的食物比起来,那些叛军普通士兵自己准备的食物就寒酸多了。   馒头、面饼已经算是美味了,主要还是些粗粮,勉强裹腹之用,与美味二字根本不沾一点边。   他娘的,你们一边吃着美味佳肴,随行又押着万贯家财,普通士兵就只吃一些粗粮裹腹,身无分文,鬼给你卖命。   勇卫营先将食物挑了一下之后,沈浪又让人将剩下的食物分发给其他人,包括黄得功和王之仁的麾下。   别怪沈浪偏心,身为主将,他自然优先考虑更忠诚于自己的勇卫营。   在沈浪吃早饭的时候,朱由崧一行已经逃到了镇江的金坛,他居然和马士英、徐弘基等人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   因为他的想法很简单,人人都知道沈浪的大军已经在镇江登陆,没人会认为马士英、徐弘基等人敢进入镇江,事实也是马士英和徐弘基确实不可能进入镇江。   正因如此,谁又会想到他朱由崧根本就没和那些人在一起呢?   监国抛弃了所有臣子独自逃离,而且只有几十人,目标很小,根本不引人注意。   沈浪要盯,也肯定盯着马士英、徐弘基那些人,他们目标那么大,还可以帮自己分散沈浪的注意力。   等他朱由崧绕道镇江、常州,再进入浙江,沈浪就是发现也迟了。   人人都惧怕勇卫营,都对沈浪畏之如虎,我朱由崧仅仅凭借几十人就轻松的从沈浪几十万大军手中逃脱,何其快哉。   想到此,朱由崧就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光是这一点,朱由崧就觉得自己赢了很多很多人,脸上不由洋溢起得意的笑容。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因为前方的道口缓缓的走出了十几骑,直接将前路堵住了。   他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后方,发现后方同样出现了十几骑,将后路封死。   朱由崧暗恨,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这肯定是沈浪的人。   心思电转间,他目光一狠的大声喝道:“冲上去,杀了他们。”   因为他知道,自己犯的罪太大了,束手就擒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拼一把,冲过去了还有一线生机,哪怕很渺茫。   几十个内官对朱由崧还是很忠诚的,他们没多做耽搁,大叫一声就催马前进。   “杀……”   朱由崧小心的跟在这些内官身后,准备待这些人突破敌人的防线之后,自己也跟在后面冲过去。   至于坐在马车里的两个妃子,已经尽力了,带不走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了,自己保命才最重要。   堵路的十几骑不但没有直接冲过来,反而从马背上下来,迅速的分成了三排,一排四五人。   双方的距离在快速接近,堵路的十几人迅速的举起了短火枪。   “砰砰砰……”   在距离拉近到一定距离之后,第一排的人开始了自由射击,几个冲在前面的内官惨叫一声的倒下。   第一排退下,第二排迅速跟上,抬枪就射,一个个内官像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掉下来。   朱由崧神情惊恐,将缰绳勒了勒,让马缓缓停了下来,他不敢跟上去了,生怕被火器打中而殒命。   随着一阵隆隆声,十几骑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已经损失惨重的内官,在两面夹击下,迅速的损失殆尽。   这些人下手狠辣,没死的全部补刀,最终只留下朱由崧和他的两个妃子。   朱由崧忐忑的从马背上下来,然后被赶到马车上与他的两个妃子坐在一起,心如死灰。   他没想到,自己这般精心策划,还是没能逃出沈浪的手掌心,这人真是可怕。   连自己都这样,马士英、徐弘基那些人能逃掉吗?   沈浪刚吃完早饭没有多久,朱由崧被活捉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说实话,纵观这场大逃亡,沈浪对这货比之马士英、阮大铖、徐弘基之流还要高看一等。   起码人家在逃跑的时候很果决,在决死关头毫不犹豫拼一把的精神也是这些人望尘莫及的。   吃了一顿美味的早饭之后,该干正事了。   沈浪迅速分派任务,让黄得功和王之仁两支队伍押着投降的十万叛军回城。   那些财物、辎重等让那些驾车的车夫、民夫再原路押回去,勇卫营负责护送。   还有那一干衣着光鲜的勋贵大臣及其家眷,也由勇卫营一并押送。   一行又浩浩荡荡的向应天府的方向而去,阵形还很完整。   郊游结束,打道回府。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左良玉时代的落幕   沈浪的大军还未抵达应天府,应天府的所有城门便全部打开了,一干守军高级将领全部出城迎接。   他们本就没有多强的斗志,在得知马士英、徐弘基等人已经被全部拿下之后,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何况还有留守的方国安麾下军队的影响。   而随着沈浪大军入驻应天府,朱由崧、徐弘基、马士英、阮大铖等首脑全部被俘获之后,也宣告监国朝廷的彻底覆灭。   从五月十八日监国朝廷建立,到其六月二十八日灭亡,仅仅过了四十天而已。   而且,这大部分时间还是沈浪在路上行军耽搁的。   从沈浪率军从京师出发,一直到应天府,期间打过规模最大的一场仗是在沐阳城,而且是和刘泽清打的,可刘泽清和监国朝廷并没有直接联系。   一北一南两个朝廷打架,最先死的是刘泽清,不知道他知晓这个结果后会作何感想。   而监国朝廷,坐拥几十万军队,甚至都没有正面和沈浪的大军交战过,说起来真的可笑。   纵观监国朝廷极其短暂的一生,可以看出真正掌权的那些人,都只是嘴炮厉害,不懂军略和治国之能,却又牢牢掌握着权力。   再加上反应迟钝,遇事不决,大事降临时,瞬间慌了手脚,然后就开始甩锅逃避,这就是大明的勋贵和大臣。   京师这样的一群人已经被清除了,剩下的残余,大多集中到了应天府,迅速将新建立的监国朝廷给侵蚀了,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一旦让这样的人掌握重要权利,他们永远成不了气候,这也是沈浪极力劝诫崇祯要对这些人下狠手清洗的主要原因。   现在证明,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啊。   沈浪和崇祯用无线电通话后,崇祯也是感慨不已,难怪正史中南明那么短命就结束了。   当初南宋面对的金国比现在的满清强盛多了,都没能灭了南宋,可南明,短短一二十年就彻底灭亡了。   应天府的事情,崇祯交给沈浪全权处理,但是沈浪以无线电通讯方便为由,还是每天都和崇祯连线一下,汇报当天的情况。   一些事情还主动请示一番,崇祯自然是无不批准。   他虽然嘴上说不用,但沈浪知道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是人之常情。   领导给你权力是信任你,但没有哪个领导希望你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经过他就私自处理,时间长了难免会有隔阂。   由于该抓的人大多都抓了,只有少数漏网之鱼,所以沈浪并未在应天府大动干戈。   虽然没有大动干戈,但并不代表沈浪不动,他首先动的第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国安,这个还立了一些功劳的威远侯。   当然,他这个勋贵不是崇祯册封的,而是监国朝廷册封的,在崇祯这里,他只是一个总兵,手握重兵的总兵。   可他,最终还是为了利益背叛了朝廷。   大明手握重兵的总兵有不少,若是叛国这样的大罪都因为立了一些功劳就可以赦免,那无疑是开了一个坏头。   此例不可开,所以沈浪直接以宴请的名义,将方国安和其几个重要部下一起诱骗来了之后,迅速拿下。   当即宣判他的罪行,论罪当死,立即押赴刑场枪毙。   “沈浪,你卸磨杀驴,你不得好死……”方国安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但最终也改变不了他的结局。   还有投降的几个叛军首脑,也都一起拉出去枪毙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沈浪对手握重兵的将官是非常狠辣的,动则就拉出去枪毙。   刘良佐、马化豹、王之仁等人心头大凛,生怕沈浪也找个理由将自己也拖出去枪毙了。   将方国安和其部几个重要将官全部处死之后,沈浪又迅速的将其部,以及投降的叛军与刘良佐、马化豹、王之仁,甚至是最开始投降的张国柱的队伍进行混编。   这些重新混编的队伍,先划拨一部分到杨御藩和黄得功麾下,增强两人的兵力,两人自然兴奋不已。   余下的再分给刘良佐、王之仁、马化豹、张国柱等人率领。   刘良佐、王之仁的兵力和之前没多大变化。   不过马化豹的兵力增加了不少,他之前麾下只有两万人不到,现在增加到三万五千人了,翻了近一倍。   但他还没办法和张国柱相比,张国柱之前的兵力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不但职位被提升到了总兵,而且兵力一下子增强到了三万五千。   之所以张国柱能得到这般优待,是因为他投降最早,而且在之后对刘泽清的作战中也非常卖力,以及在随后的进军中也都唯沈浪的命令是从。   沈浪就是要通过张国柱告诉其他人,忠诚、卖力就会得到回报,否则的话,老子压根儿就不会信任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拖出去崩了,好自为之。   刘良佐和王之仁的队伍经过混编之后,将和兵大部分已经不是原来的麾下了,千总及以上的将官统统都被换到别人麾下去了。   他们知道这是沈浪通过这种手段削弱他们对麾下的掌控力,从而让他们不敢再生出其他异心。   但他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得好好的配合。   整合了军队之后,沈浪才开始清查抓捕的人员,以及抄掠的家产。   经过一番统计,那些财宝居然有超过三千万两的价值,这还不算房产、店铺、田地等固定资产,当真是令人咂舌。   都说大明的财富是藏富于民,确实如此。   不过这民不是指百姓,而是指民间,是那些达官贵人,士绅地主,普通百姓该穷还是穷。   崇祯听说缴了三千多万两,兴奋得合不拢嘴,抄一次比他崇祯当皇帝十多年攒的银子都多,还是抄家来钱快。   不过现如今,除了各地的宗室,其他该抄的也抄得差不多了,以后再想这样赚大钱就比较难了。   沈浪向崇祯申请了五百万两用来当军费,其余的都分批运往京师。   崇祯自然没有意见,他不担心沈浪会贪污银子,因为银子在现代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至于那些珍宝,沈浪若是喜欢,拿些就拿些,崇祯不在乎。   不过,沈浪却不会偷拿,如果真有他喜欢的,他完全可以直接开口向崇祯要,崇祯也肯定乐意给,那何必私自贪墨呢?   至于那些勋贵大臣,沈浪也没有动他们,正分批让人押往京师,让崇祯自己去发落。   毕竟牵扯的人太多,朱由崧就不说了,是老朱家的人,和崇祯还是同辈。   而像徐弘基、赵之龙这样的勋贵,是老朱家世袭了很多代的家臣,与老朱家渊源甚深。   若是沈浪直接给咔嚓了,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也容易拉仇恨,所以他懒得淌这趟浑水。   随着这些事情处理完,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沈浪让黄得功率军回到他的驻地庐州府,王之仁回到松江府。   杨御藩部回山东,待他回到山东后,崇祯的任命应该也会抵达了,到时候他就会接替刘泽清成为山东总兵。   这些军队分批离开之后,应天府还有近二十万人,数量太多了,要这么多干什么?   沈浪先从勇卫营中抽出两个千总部,千总分别是刘大虎和人称赵老四的赵长生。   他们都是勇卫营最早的一批老兵,刘大虎和赵老四之前还只是百总。   但因为作战勇敢,屡建战功,随着勇卫营的扩编,他们迅速的提升到了千总的职位。   沈浪有意培养勇卫营的年轻将官,这两人自然迅速的进入他的视野。   他知道这两人是同乡,也是一起当的兵,有过命的交情,所以这次才特意将他们抽调出来。   沈浪给他们每个千总部各配两门野战炮和两门攻城炮,另外还各配备一百门燧发炮。   赵老四和刘良佐、一万关宁军为一路,路线是经南直隶进入河南汝宁府,然后进攻南阳府,威胁闯军的侧后。   刘大虎与马化豹、张国柱为一路,路线是经南直隶进入河南开封府,然后进攻如今的大战中心汝州府。   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配合孙传庭和周遇吉对闯军进行包围分割,一举将闯军剿灭在河南境内。   同时,沈浪还给左良玉下令,让其从湖广出兵,加强对闯军的进攻,并直言不讳的警告,若是敢不用命,直接以叛军剿之。   虽然从正史中知道这家伙还有不到一年就要病死了,但沈浪可没有耐心等到这一天,说不定他突然活得更久也未可知。   所以,只要这家伙还敢阳奉阴违,沈浪哪怕是让赵老四和刘大虎两路大军改变原来的作战计划,也要先将其消灭。   老子连左良玉都敢剿,看以后还有谁敢给老子拖后腿,统统打死。   得到沈浪这个后辈如此不客气的命令,左良玉自然是非常的生气,老子左良玉为朝廷征战四方的时候,你沈浪还不知道在哪个石头缝里呢。   如今,壮着陛下庞信,勇卫营有些能耐,就如此的颐指气使。   可生气归生气,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命令,因为他知道沈浪这厮恐怕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真的会这般做。   刘泽清和方国安就是前车之鉴,特别是方国安,之前还是他左良玉麾下的兵,一直混迹到拥兵上十万的大将。   结果,没死在流寇手里,却直接被沈浪这厮给抄家灭族了。   左良玉知道自己已老且多病,恐怕时日无多,如今形势也变了,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没有精力和这些年轻人斗了。   既然如此,那得为子孙后代以及老部下考虑考虑了。   所以,他将唯一的子嗣左梦庚,以及心腹部将卢光祖、赦效忠、金声桓等人召集一起,已现病老之态的他语重心长的道:   “如今,陛下威望渐起,勇卫营战力无双,吴三桂、刘良佐、马化豹、张国柱、王之仁等统兵大将全部归顺,不敢再有二心。”   “养寇自重,拥兵自重都行不通了。”   “如今的陛下,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陛下,陛下真有太祖之风了。不为朝廷所用者,不管达官显贵,抑或是一方统兵大将,尽皆除之,毫不手软。”   “若陛下早些年便有此等手段,我左良玉哪会变成如今这般。”   “哎,以前之事,是我左良玉一人为之,我会上书向陛下请罪。”   “此次你等遵从沈浪命令,全力配合剿寇,戴罪立功,或可不被清算。”   左良玉的这番决定和话语,无疑是宣告属于他的时代的落幕。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丢宝战术,百试不爽   沈浪没有亲自出征,他觉得剿灭流寇的事应该不用自己太操心了。   因为现在聚集在河南的官军已经超过二十五万,若再算上左良玉部,官军的总兵力有四十万左右。   朝廷还提供了大量的物资,沈浪又拨下去几百万两军费。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剿灭不了李自成,沈浪得问问所有的统兵大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当然,并非沈浪将实力同样强大的张献忠给忘了。   此时的张献忠已经在实行入川经营的战略,而他这个战略的制定还和李自成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主动退让后做出的决定。   自去年五月张献忠攻占武昌并称王之后,他便与占据襄阳的李自成之间的矛盾激化。   在此之前,已经势大的李自成为了统一农民军的领导权,便先后斩杀三十六营首领之一的罗汝才和革左五营的贺一龙,让张献忠看到了李自成的狼子野心。   他深知自己实力与李自成相差较大,不想与其正面冲突,那时便有意避开李自成。   所以他后来转战湖广、江西,甚至是广东、广西北部,没有直接与李自成势力交集,最终制定了进军四川的战略。   今年正月,他正式启动入川的计划,此刻也攻占了四川重镇重庆府,算是进入了四川的腹地。   而这也是沈浪有意为之,沈浪之前一直没有集中力量去对付李自成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免得官军倾力围剿李自成时,从而让张献忠感受到危机,促进其化解与李自成的矛盾,双方联合一起对付朝廷,那就麻烦多了。   而此时的机会就很不错,因为张献忠只是进入四川腹地,还立足未稳,其势力与李自成也不接壤,即便想要支援也是进退两难。   因为他从年初开始入川到现在,近半年时间也才攻克重庆府,哪怕他主动放弃之前的计划,现在折返去支援李自成,恐怕也要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李自成能够坚持到那一刻还好,若是坚持不到,那无疑是直接将自己送到官军面前了。   何况,李自成还不一定领情,若是这般直接过去支援,李自成恐怕还会担心他张献忠是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毕竟双方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的矛盾。   所以,沈浪觉得张献忠最大的可能性还是继续按照计划尽快占领整个四川,然后以四川为基础与朝廷继续顽抗。   否则的话,他之前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甚至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沈浪并不担心这个时候张献忠蹦出来捣乱。   七月五日,孙传庭麾下左勷、萧慎鼎部击溃闯军五千余人于宝丰和郏县之间,两部士兵奋力追击。   突然,最前面的士兵一阵惊呼。   “好多银子……”   “还有东珠、玉石,是闯军故意丢下的……”   “忘了勇卫营周总兵的命令了?不准捡拾闯军丢下的财宝,否则一律枪毙,快追敌吧。”   “这里又没有勇卫营,捡了谁知道,就算后来他们知晓了,难道还能把咱们这么多人都给处治了不成?”   “哈哈,就是,那么多人怎么罚。”   贪婪之心在蠢蠢欲动,有的士兵终是忍不住,偷偷的抓起一锭银子就塞进腰间。   有人带头,其他人的贪欲也迅速被勾了起来,开始有小块区域的人明目张胆的捡拾。   “你们想死吗?快放下,周总兵说了,若任由他们违抗军令,其他人不加阻止,同罪,一律处死。”   “娘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敢挡老子财路,老子现在就宰了他。”   “就是,勇卫营的话就是圣旨吗?他们人都不在这里,咱们何必当回事,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发财就难了。”   “兄弟们,别耽搁时间,快捡吧,捡完了咱们再去追闯军,立功了看周总兵还有话可说。”   “对,先发财,再立功,快捡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终于是贪念战胜了军令,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开始捡拾地上的财物。   但有些士兵还是很敬畏周遇吉的,因为勇卫营与孙传庭汇合后,很多时候是起着督军的作用。   对不听调令、执行不力、作战不力的军队予以重罚,前后枪毙的士兵和将官有好几百人了,比孙督师的手段狠辣多了。   正是有这个担心,所以还是有部分士兵没有参与到捡拾财物的行动中。   不过,按照周遇吉的命令,他们是有责任击杀那些不遵军令的士兵的。   可是,这周围都是自己人,而且数量众多,终究是没人敢下手,想下手的人也怕自己被反杀。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被锦衣卫的探子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周遇吉。   周遇吉还得知之前被击溃的闯军已经停止逃跑,开始折返,显然是想趁这些人捡拾财宝引发混乱的时机予以反击。   若闯军杀来,这些人必败。   周遇吉大为光火,他倒不是见不得别人打败仗,而是自己多次强调,这些人居然还敢公然违抗军令。   在出发之前,崇祯和沈浪都提醒过他,孙传庭麾下虽然有着十万多人,但是派系众多,各怀心思。   所以勇卫营最开始的重要任务不是歼敌,而是通过一切手段让孙传庭的那些麾下不敢再阳奉阴违,不敢再违抗军令,也不敢再临阵脱逃。   若有违反者,一律严惩。   总之,那些人损失再多都不能让勇卫营损失太大,大明多少精兵良将都是被自己人给坑害了,勇卫营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沈浪和崇祯有这个担忧,是因为他们都研究过正史中这场大战,孙传庭的失败和其麾下不能同心协力有着不小的干系。   为此,崇祯还给周遇吉一把尚方宝剑,甚至还给孙传庭下了一道圣旨,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周遇吉要严惩他的麾下,孙传庭也无权干涉。   想了想,周遇吉迅速下令道:“立即传令,让张远撤回来,放弃追敌。”   得到命令的张远张游击很是愕然,因为其部正追击残敌追得正爽呢,沿途已经剿灭两千余人了,继续追击下去还会有更大的斩获。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收到停止追击的命令。   可军令如山,虽然不舍,但他还是迅速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并率领两千余勇卫营立即转向。   另一边,明军还在疯狂的捡拾地上的财宝,当人的贪欲被勾起来之后,就很难控制了。   所以,他们之间甚至还互相争抢起来,捡的少的眼红捡得多的,捡得多的又眼红别人捡的东西更珍贵,军官又眼红麾下士兵捡到的,顿时一片大乱。   不出所料,已经折返的闯军适时的杀来。   捡拾了大量财物的明军哪还有心思应战,就算没参与捡拾的人也知道,此刻己方阵形大乱,拿什么匹敌,只能尽快逃命吧。   若等闯军追上来,肯定是兵败如山倒。   这种战术闯军运用过多次,百试不爽,他们显然也知道此刻是明军最脆弱的时候,第一时间派出精锐老营骑兵冲杀而来。   已经乱作一团的明军迅速被追上,闯军掩后疯狂砍杀,杀得惨叫连连。   明军更没胆量应战了,一个个惊恐的疯狂奔逃,阵形更乱。   终于,他们看到前方有一支骑兵在向这个方面冲来。   “勇卫营,是勇卫营。”   “勇卫营来救援我们了,快跑。”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疯狂的奔逃。   一些人身上还不时的掉下一件件宝物,有的人甚至还不忘在此刻捡拾,命也要,财宝也要。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弱者的反击   “列阵……”   一声大喝,一千余下马的勇卫营士兵迅速列阵。   一个炮兵司第一时间将五十门燧发虎蹲炮搬到阵前,分成两排,炮兵快速装填弹药。   剩下八百左右的步兵按局为单位列成三排线形阵列,并迅速装填弹药。   在后面疯狂追击的闯军看到勇卫营在列阵,主将田见秀欣喜不已,大喝道:“给额杀,狠狠的杀。”   他要驱赶这些溃军去冲击勇卫营的阵形,只要将勇卫营的阵形冲垮,看他们还有多大能耐。   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击败勇卫营的绝佳机会,勇卫营百战百胜的神话在今日就要破灭了。   “杀,杀,杀……”闯军一边疯狂砍杀,一边大声呼喊。   在前面疯狂奔逃的明军更加惊恐,求生的欲望将他们体内的潜力全部都逼了出来。   可是,随着越发接近,他们渐渐的感觉到勇卫营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身后有敌人在疯狂追杀,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只能拼命向自己人这边奔逃,至于会不会冲垮勇卫营的阵形,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眼看着距离勇卫营前阵只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有人已经看到勇卫营士兵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不,我们是官军,我们也是官军啊,不能开炮啊……”   “别开炮,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很多明军士兵都惊恐的大叫,想阻止勇卫营向他们开炮。   可是,已经得到周遇吉命令的张远没有丝毫怜悯,咆哮一声下令道:“开炮。”   “轰轰轰……”二十多门燧发炮争先恐后的喷出火舌,几千枚散弹如雨一般扑向冲过来的明军。   “噗噗噗……”他们的身体仿佛纸糊的一般,被轻松洞穿,一个个狰狞的血洞被撕裂开来,鲜血汹涌而出,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些人的身体甚至直接被轰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最前方的密集人群,仿佛一下子被剃掉了一层,只留下一些惊恐的人猛的止住脚步,然后手足无措的环顾着周围血腥无比的场景。   “你们这些杂种,不是人哪。”   “勇卫营,老子问候你老母,你们不得好死啊。”   “别炸了,别炸了,俺再也不敢捡银子了,再也不敢了。”   “额是冤枉的,额是冤枉的,额没捡啊……”   这惨烈的一幕几乎让奔逃而来的溃兵彻底崩溃,有的人咒骂不已,有的人不停求饶,还有的人不断为自己申冤。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第二排的燧发炮迅速的被推上前,在副炮长的命令下,二炮手毫不犹豫的拉响了火绳。   “轰轰轰……”密集的散弹再次扑面而来,明军再次倒下一片。   剩下的人完全崩溃了,他们大声哭喊、咒骂,宁愿返回去冲向追击的闯军,也不愿以血肉之躯迎接勇卫营强大的火器。   在后方追击的闯军也惊呆了,田见秀更是骂道:“恁娘的,勇卫营这帮人真狠,杀起自己人来比额们还狠。”   他手一挥,让麾下放缓追击的速度,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击,生怕与溃兵纠缠在一起,让勇卫营冲上来,那就危险了。   可还没等他有所决断,之前飞奔而逃的官军,剩下的很多人又迅速一转方向,居然直接向他这个方向冲来。   田见秀脸色狂变,连忙大喝道:“恁娘的,撤,撤,撤,快撤……”   这些年跟随闯王南征北战,与官军作战不知凡几,从未见过被击溃的官军还能反向冲过来,而且是如此的凶猛,仿佛无所畏惧一般。   之前还想着驱赶这些人去冲垮勇卫营的阵形,然后一举将勇卫营击败。   现在想来,真的是异想天开,这搬起的石头都要砸向自己的脚了。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勇卫营的威慑力比之闯军精锐老营要强多了。   而这些明军的举动,顿时让勇卫营布置好的步兵线形阵列没了用武之地。   张远一声令下,未下马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策马,开始加速追击。   田见秀不敢耽搁,顾不得追杀明军,连忙率领麾下调头转向。   可他们是骑马,而且人数众多,转向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而之前由于追杀太狠,本身就与明军的距离很近。   所以,还未等他们完成转向,就有大量的明军追了上来,并涌进了骑兵人群中。   当然,这些明军冲上来不是为了反击,而是为了避开勇卫营逃命。   看到麾下不少士兵在挥砍这些惊恐逃窜的明军,田见秀大喝道:“别管他们,快撤。”   都这个时候了,还浪费精力杀这些乌合之众干什么,勇卫营追上来了自然会消灭他们,留下这些人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撤离的时间。   可是这些人为了逃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些明军迅速的盯上了闯军的战马。   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后面的勇卫营也骑马追上来了,如果没有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最终也难逃一死。   所以,必须要有马,才有可能逃过勇卫营的魔掌。   为了抢马,他们不得不向闯军下手了,而闯军想要尽快撤离,无心恋战,却被明军趁虚而入。   这些人为了抢马逃命,还发挥出了不错的战斗力,比平时正常作战时都要勇猛。   一个个急着撤离的闯军被劈落马下,战马被明军抢走。   田见秀见罢,大怒,咆哮道:“别让这些杂碎靠近。”   他这些麾下是闯军最精锐的老营,战斗力强悍,真正发起狠来,自然不是这些明军溃兵可比的。   抢马的明军迅速被杀得惨叫连连,连忙避开,可田见秀又不想与这些人纠缠,因为勇卫营正从后面急追而来。   这些溃兵显然也发现了闯军的顾忌,闯军一退,他们又迅速的粘上去,找机会继续抢马,田见秀都快被气疯了,从未见过溃兵还有这般难缠的。   不得已,他只得让最后面的五六百骑兵断后,尽力摆脱这些溃兵的纠缠,而已经脱离的人马尽快加速撤离,免得让整支军队都被缠住。   眼见着闯军主力已经拉开距离撤离,溃兵只能将主意打到剩下这几百人身上,继续疯狂抢马,闯军疯狂劈砍,阻止这些人靠近。   溃兵虽然被杀得尸横遍野,但他们知道,唯一的生路就是抢得一匹战马逃离,不然还是死路一条。   因为后方被勇卫营追上的溃兵,哪怕是想要投降,也都被勇卫营毫不犹豫的斩杀了。   所以,很多人哪怕很惊恐,但都被逼到这份上,也只能拼一把。   两害相较取其轻,几乎都毫不犹豫的找上了闯军,显然在他们心中,哪怕是闯军精锐,也是没办法与勇卫营相比的。   有的人在刚才的逃命过程中,连兵器都丢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徒手去抢。   一个闯军士兵一连砍翻三个,都没能阻止这些人疯狂的抢马举动。   一个明军趁着这个闯军士兵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右边,偷摸着跑到他的左侧后,猛的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往下一拉。   他身后两个明军见有机可趁,也连忙上前帮忙,强行将这个闯军士兵拽了下来,然后一阵拳打脚踢。   没一会儿,这个闯军士兵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愤怒不已,自己居然被三个明军溃兵给围殴了,真的耻辱。   不过,这几个明军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抢马,最先那人迅速停手,抓住马鞍一个纵跃就跳上了马背。   可是还没等他将马骑走,他的两个同伴又毫不客气的向他伸出了罪恶之手。   一个抓腰,一个抓腿,直接将他掀了下来,三人随即扭打成了一团。   那个鼻青脸肿的闯军士兵见机飞快的斩出两刀,将两人砍翻。   被按在地上围殴的那个明军见罢,神情惊恐的大声求饶,可这个闯军士兵露出狰狞神色,没有丝毫怜悯的一刀就要斩下。   正在这时,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身体猛的一怔,双眼圆瞪,然后一软,直接一头栽下。   最后关头逃过一劫的那个明军并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大为惊恐,爬起来之后就疯狂的向前狂奔。   一骑飞速而至,猛的一刀挥下,他整个人都被直接劈飞了出去,脑袋和身体彻底分离。   隆隆隆……   气势如虹的勇卫营杀气腾腾的袭来,让人无限绝望。 第二百八十四章 勇卫营的凶狠   “砰砰砰……”   急追而至的勇卫营,不管前面是闯军还是明军,直接无差别的自由射杀。   一个个还在纠缠不清的闯军和明军士兵,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惨叫着倒下。   本来还疯狂抢马的明军,瞬间崩溃,没几人再敢停下来抢马了,连忙不顾一切的疯狂奔逃。   明军的逃离,反而让闯军解脱了,让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应对冲过来的勇卫营。   不过,留下来的闯军骑兵,虽然都是老营精锐,但是只剩下五百人左右,而且阵形还被明军溃兵给冲得七零八落。   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不是勇卫营的对手,不敢恋战,连忙策马就要撤离。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几乎都将火力集中向了闯军骑兵,一个个闯军骑兵背后中枪,翻落马下。   至于那些溃兵,不是不管,而是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子弹而已,勇卫营士兵直接用马刀砍杀。   已经撤离至两里开外的田见秀用千里镜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看到自己麾下的精锐被一个个射落马下时,心里简直在滴血。   为了追杀那些溃兵,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还要至少葬送几百精锐,想想都觉得亏到二姑奶奶家去了。   早知道勇卫营那帮疯子连自己人都毫不犹豫的斩杀,就不要追得那么紧了。   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眼看着自己人被射杀而不去救援,倒不是田见秀胆小怕事,也不是他冷血,而是他清楚,自己麾下的兵力并不占多大优势。   在与勇卫营的正面野战中,如果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还是尽量不要硬碰硬,否则只会碰一鼻子灰。   若是为了救那几百人,反而将这支老营的主力都搭进去,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撤走,因为他知道勇卫营的战术,若是骑兵,他们就用无赖的游斗战术。   如果对方骑兵直接率军冲上去决战,勇卫营只会在五十步外,甚至更远的距离用火枪射击,一击即退。   通过火枪的远距离射击能力不停的消耗对手的实力,让对手没办法靠近。   若对手不计伤亡的想要接近,他们就迅速的拉开距离,又继续运用之前的游斗战术。   直到将对手消耗到无力反抗,然后才扑上去将残余的对手彻底消灭。   这种战术虽然很无赖,但却非常的实用,借助勇卫营火器的强大,几乎无往而不利。   若对方是步军,勇卫营倒是不会用这种无赖的游斗战术。   他们的纯火枪长横队阵形,再配上射击速度明显要快上很多的虎蹲炮,简直让人绝望。   步战,若没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还是不要轻易去尝试与勇卫营野战,这是田见秀等闯军大将通过多次失败总结下来的经验。   现在是骑战,只要拉开一定距离,田见秀还是不怎么怕的。   大不了勇卫营追上来,直接跑就是,保持在他们的火枪射击距离外,还是很安全的,勇卫营也无可奈何。   追击的勇卫营分成两支,未开枪的继续追击闯军,已经开过枪的,则是用马刀砍杀奔逃的溃兵。   “撤……”看到勇卫营越追越近,田见秀立即下令撤退。   渐渐的,后面的枪声越来越稀疏,直到停止。   田见秀向后观察了一下,又率军停了下来,因为勇卫营已经不再追击,并撤退了。   勇卫营撤退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火枪内的子弹都射击了。   若是要继续追击,还得先下马装填弹药,等装填好弹药再追击,敌人也跑远了。   敌人若不想战,这样追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于是,他们迅速返回去围剿那些没办法逃离的明军溃兵。   见到无路可逃,那些溃兵想过各种方式活命,投降、求饶、哭诉等等,但都没有用,勇卫营就是要将他们当成死敌一般全部消灭。   田见秀看着仅仅逃回来的五六十人,很是肉痛,正准备说什么,却是听到一声大喝:“明军,杀了他们……”   原来,这逃回来的人群中,居然还混杂了一些明军。   “我是来投降闯王的。”一个明军连忙大声道。   “对,对,我们也是来投降的,勇卫营那些混账欺人太甚,我们要跟着闯王把他们全部消灭。”   其他明军溃兵连忙附和,大声痛斥勇卫营。   可是,田见秀早已经怒不可遏,大骂道:“投你老母,给老子杀了他们,全部杀了……”   他能不怒吗?这些人可是骑着马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抢了自己麾下的马才成功逃脱。   用自己麾下精锐的命来换他们的狗命,然后向自己投降,恁娘的,不杀你们这些混账难泄心头之恨哪。   这十几个明军也是无奈,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想了各种心思,做了各种努力,最终还是难逃宿命,被愤怒的闯军迅速围杀。   哎,一开始就错了,要是没捡那些财宝,可能就不会如此吧,如今悔之晚矣!   田见秀还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溃兵不顾军令,捡拾他们故意丢在路上的财宝才被勇卫营屠杀的,他还以为是这些人打了败仗,才被勇卫营痛下杀手。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在他的眼中,勇卫营是真的疯狂,对自己人这般狠辣。   这可不是几十几百人,而是好几千人啊。   说杀就杀,毫不留情,连投降都不接受,太狠了。   可以想象,勇卫营此举要么彻底激怒孙传庭麾下的那些大将,那些人联合起来施压,逼迫周遇吉承担责任。   要么勇卫营就彻底的震慑住了那些人,让他们更加畏惧周遇吉,对周遇吉唯命是从。   与官军作战多年的田见秀,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大很多,官军的那些人就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辈,各怀鬼胎,根本无法同心协力。   都已经下如此狠手了,只要勇卫营主将周遇吉稍微有些手腕,孙传庭不站在那些人一边的话,震慑住他们并不是很困难。   若真的让周遇吉将这些人凝聚了起来,孙传庭麾下这支明军将会更难打,若再算上勇卫营,对大顺军越来越不利了。   想到此,田见秀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撤离了。   此时,勇卫营对那些溃兵的清剿已经进入了尾声,已经没有一人站着了。   这片区域完全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一个个勇卫营士兵还冲上去补刀,完全是对待敌人的手段。   这时,得到消息的左勷和萧慎鼎先后率部赶到,看到勇卫营这般疯狂的举动,两人目眦欲裂。   这可是好几千人啊,勇卫营说杀就给杀了,甚至,他们都不追杀后方的敌人,反而先歼灭自己人。   是的,老子的麾下是犯了一些错,但也不至于向这么多人痛下杀手啊,这得多疯狂啊。   若不是顾忌勇卫营的凶悍战力,左勷和萧慎鼎恨不得现在就率领自己的麾下将这支没有人性的勇卫营给全部剿灭。   既然打不过,也没胆子打,那只能寻求援军了。   “咱们让孙督师来评评理,周遇吉越来越张狂了。”   “孙督师再不管管,咱们的人没被闯军打光,倒是要被勇卫营给杀光了。”   两人带着滔天的怒火回到营地,准备联合其他统兵大将一起联名向孙传庭控告勇卫营的罪恶行径。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触犯众怒   “勇卫营直接屠了近五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孙传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勇卫营杀的不是流寇,而是自己人,真正的明军啊。   当然,这不是勇卫营第一次杀自己人。   周遇吉率领勇卫营支援过来之后,实行了严苛的军法,前前后后杀了近上千人。   但那是分好几次才杀的,而且也确实是他们不遵军令在先,手握尚方宝剑的周遇吉有权杀他们。   可这次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居然一次性杀了近五千人,简直是骇人听闻,太凶狠了。   哪怕是叛变,这么多人也不是说杀就给杀了的,毕竟普通士兵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何况这些士兵也只是捡拾敌人丢弃的财物,有错,但错不至死啊。   杀首恶,杀几个将官震慑一番就足够了,这般大肆屠杀普通士兵,确实是有些过了,已经在军中闹得沸沸扬扬。   于是,在周遇吉率军归来之后,孙传庭第一时间召集众将商议,看如何平息此事。   毕竟事情已经闹大了,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整支大军都要离心离德。   风尘仆仆赶来的周遇吉,刚一进入营帐,就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而且大多都带着不善之意。   周遇吉神色沉静,没有丝毫退避,反而一一扫视过去,仿佛要将这些人全部记住似的。   除了高杰等少数几人依然和周遇吉对视之外,大多人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开。   “周大人,请入坐。”孙传庭的声音传来,不悲不喜。   周遇吉直接上前,向孙传庭拱了拱手,然后坐在他左边的上首位置,没人有任何异议。   毕竟周遇吉是这支勇卫营的主将,而且带着尚方宝剑,有监军之责,位仅次于孙督师。   当然,这不是他肆意妄为的理由。   孙传庭在看到该到的人都到了之后,主动先出声道:“本督先说说我大军近日战况,我大军近半月连战五场,胜四场半,输半场。”   在坐的诸位还都是第一次听到一场仗还有胜半场,输半场的,虽然有些疑惑,但都没有出声反驳。   孙传庭继续道:“陈永福率军一万击敌一万两千,歼敌三千,自损近两千,胜。”   “高杰率军一万击敌一万五千,歼敌近四千,自损两千,胜。”   “勇卫营张远张游击率军两千,击敌一万两千,歼敌近五千,自损不足两百,大胜!”   听到这里,众人心头不由一震。   因为陈永福和高杰的胜利,都是相对正常的战果,在坐的一些人也取得过类似的战绩,所以算不上惊艳。   可勇卫营的战果就太让人震惊了,以少打多不说,以不足两百的伤亡歼敌近五千人,相当于一个勇卫营士兵抵得上二三十个闯军了。   再想想自己麾下的那些兵,不说比一般的闯军差,但也不敢说一定就强。   也就是说,若是自己遇上勇卫营,很可能也会败得这么惨。   而那领军的张远张游击,并非一方大将,都没有资格进入这营帐中,勇卫营的可怕可见一斑。   孙传庭看了一眼众将的神情,又继续道:“勇卫营主将周萃蓭周大人,率军四千,击敌刘宗敏三万大军,歼敌近万人,自损不足四百,亦大胜!”   不少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勇卫营战力无双,真的不是侥幸。   刘宗敏是李自成麾下位高权重,又极为骁勇的猛将,其亲率三万大军都无法匹敌周遇吉的四千勇卫营,还被歼灭近万人,可见勇卫营的彪悍可怕。   还有胜半场和败半场没有说,但众人已经知道说的是谁了。   只听孙传庭接着道:“左勷、萧慎鼎各一部共八千人,击敌九千,歼敌三千余,自损两千余,胜。”   “追残敌至郑家庄一带,明知敌弃宝于途是计谋,还去捡拾,互相哄抢,至阵形混乱。敌残兵返至,大败。”   果然,说的就是左勷和萧慎鼎两人。   前面都是胜利,特别是勇卫营还是大胜,到自己二人这里是先胜后败,胜半场,败半场,多少有些颜面无光。   但是,两人显然不想担这个罪责,而且今天商议的重点不是批判这场战斗的胜败,而是勇卫营的恶劣行径。   与勇卫营的恶劣行径相较起来,这场仗的胜败根本算不得大事了。   至开战以来,己方出现伤亡过五千的战斗仅两次,而且都给闯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可这次勇卫营一次屠戮,就直接斩杀了己方近五千人,这是何其的丧心病狂。   所以,萧慎鼎在孙传庭的话音一落,便忍不住直接出声道:“督师大人,我部本可不败。”   “勇卫营张远张游击既然已经率军抵达,本应击敌追兵,可其枉顾友军被戮,不但不施以援手,还落井下石,直接向我部和左总兵部痛下杀手。”   “我和左总兵麾下近五千将士,不是被敌歼灭,而是被勇卫营直接杀戮的。”   “待萧某和左总兵惊闻消息,并率军而至时,勇卫营不去追击闯军,却在大肆杀戮自己人。”   “至副将、参将、游击到普通士兵,一个不留,凶残成性,简直骇人听闻。”   “幸好萧某和左总兵另有军务,否则,我等二人岂不是也要殒命于勇卫营屠刀之下?至今想来,萧某心底依然发寒。”   “此等恶劣行径,萧某平生仅见,还请孙督师和诸位还萧某和左总兵一个公道。”   左勷适时的站起身,向周围拱了拱手道:“还请孙督师和诸位还我们一个公道,杜绝此等恶性事件再次发生。”   “就是,勇卫营杀心太重,只会动荡军心。”郑嘉栋连忙声援。   白广恩也出声道:“勇卫营杀敌是厉害,但杀自己人也不逞多让,莫不是壮着军功,就可以肆意妄为?”   这两人第一个跳出来,是因为他们也是有名的长腿将军,之前也有麾下被勇卫营处死。   现在勇卫营杀起自己人来越来越狠,照这个趋势,他们怕哪一天就会轮到自己。   所以,不得不防,趁这个机会,联合其他人将这股歪风给刹住,甚至是直接将勇卫营赶走那就最好了。   两人出声之后,陈永福、牛成虎、官抚民、王定等人也先后声援。   倒是桀骜不驯的高杰,出人意料的不发一言,不过稍微想想也就能理解。   因为他本是李自成麾下部将,却拐了李自成的老婆而叛出闯军,并迅速投降了大明,所以与李自成是死敌。   别人输了可以向李自成投降,但他高杰是不可能的,落到李自成手里,恐怕只有一个下场:必死无疑。   所以,高杰是除了孙传庭、周遇吉之外等少数几个最希望除掉李自成的,每次与闯军交战,他也都非常卖力。   而勇卫营的出现,更让他看到了歼灭闯军的希望大大的增加,所以他的目标是和勇卫营一致的。   既然目标一致,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周遇吉?反而觉得周遇吉杀得好。   不把这些人杀怕了,勇卫营迟早也会被这些人拖累、坑害,因为他高杰就吃过这样的亏。   不过,他也没有站出来帮助周遇吉和勇卫营说话。   周遇吉没有急着开口,老神在在的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对自己,对勇卫营的强烈抨击和声讨。   显然,勇卫营的举动已经触犯了众怒。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服就继续杀   孙传庭眼睛微眯,似是清明,又似是昏睡,周围响起各种对周遇吉和勇卫营声讨的声音。   突然,他直接抬起右手,淡淡的出声道:“好了,本督已然知晓,诸位不必多言。”   听到孙传庭开口,周围的声音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孙传庭缓缓的睁开眼,目光锐利,他扫了一眼左右两侧的将官。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周遇吉身上,神情却是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周大人,虽然众将人多势众,但本督不会采信一家之言,还请周大人自己言明,本督定会不偏不倚,并记载于册,呈交陛下决断。”   周遇吉站起身,对孙传庭拱拱手道:“刚才周某也仔细听了众将之言,虽然不太入耳,但也并未诬陷周某和勇卫营。”   “张远是周某下令调过去的,诛杀几千不遵军令溃军的命令,也是我下的。”   左勷和萧慎鼎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明知已经犯了众怒,周遇吉还是这么痛快的承认了,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驳几句。   他们还以为周遇吉以溃军会冲乱勇卫营阵形为由为自己狡辩,但却并没有。   虽然有些敬佩周遇吉敢做敢当的为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要善罢甘休,反而还要趁势而上。   白广恩、陈嘉栋几人更是义愤填膺,杀戮近五千自己人,竟然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悔意。   军令这般严格,以后还不整天的提心吊胆,必须要借此机会压一压勇卫营的威风,几人先后向萧慎鼎使了使眼色。   萧慎鼎自然明了,心中大喜,有这么多帮手,底气也更足,毫不客气的道:“周大人,我部几千人,你说杀就杀,就算要处罚,至少要等战斗结束吧。”   “他们后有追兵,你们勇卫营不去剿寇,居然联合流寇一起剿灭自己人,以后谁还敢给朝廷卖命?”   周遇吉沉声道:“好一个联合流寇,怎么,你还想把我们勇卫营打成反贼不成?”   萧慎鼎神情微微一滞,他知道这顶大帽子扣不到勇卫营头上去,于是又道:“周遇吉,你只是一军主将,孙大人乃七省督师。”   “你不经通报,便肆意杀戮督师麾下近五千将士,目无尊上,凶残成性。”   说罢,向周围诸将以及孙传庭拱拱手道:“还请孙督师以及诸位,主持正义,还五千将士公道,联名一起向陛下弹劾周遇吉妄肆杀戮,动荡军心之罪。”   左勷连忙附和道:“诸位,此风不可涨,还请督师和诸位,联合一起向陛下弹劾周遇吉妄肆杀戮、动荡军心之罪。”   白广恩、郑嘉栋等人连忙劝谏孙传庭带头上书,他们一起联名弹劾周遇吉。   孙传庭眉头微皱,他虽然认为周遇吉有错,但仅仅只是认为处罚过重,不该杀戮那么多普通军士。   虽然有过,但与周遇吉的功劳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不至于到弹劾的地步。   他当然知晓众将的用意,就是不想让周遇吉再执行这般严苛的军法,生怕自己迟早会惹祸上身。   既然知道怕,那就不要再有私心。   想当此,孙传庭反而不想周遇吉因此事而受到牵连,这样的话,有周遇吉和勇卫营在,就没人再敢阳奉阴违、临阵退缩了。   看到孙传庭没有说话,周遇吉直接一站而起,目光冷厉的斥责道:“好一个妄肆杀戮,好一个动荡军心。”   “违抗军令,还振振有词,正是有你这样的将,才会有那样的兵。”   “阵前违抗军令,至胜为败,死不足惜。他们的死,和你萧慎鼎也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你治军无方,何以至此,你萧慎鼎也罪无可恕。”   萧慎鼎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周遇吉大喝一声道:“来人……”   几个亲兵迅速冲进营帐。   萧慎鼎脸色大变,色厉内荏的道:“周遇吉,你想干什么?”   周遇吉再一声大喝道:“萧慎鼎知法犯法,治军无方,死不悔改,论罪当诛。”   “拖下去,立即枪毙。”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这是杀疯了吧,都已经惹下这般众怒,还要杀人?而且还是一方大将。   萧慎鼎惊恐的大叫道:“诸位,众目睽睽之下,周遇吉挟私报复,竟要杀我以堵悠悠众口,简直目无王法。”   不少人也深以为然,有人正准备出声,却是迅速的感觉到周遇吉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心头顿时一突,生生的闭上了嘴。   看来,这周遇吉是彻底疯魔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已经有人看到营帐外有一队队勇卫营的身影,这是准备一言不和就大开杀戒吗?   太可怕了,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   白广恩也是骄悍的主,不服管束,甚至有时候连孙传庭的颜面都不给,但此刻也选择了禁声。   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拂了孙传庭的颜面,孙传庭也拿他没有太好的办法,甚至还要拉拢他联合剿寇。   可现在不一样,事情的演变完全超出了预料之外,周遇吉这混账好像已经疯魔了,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他白广恩一个。   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汉不吃眼前亏,丢了性命不值得。   只能等商议结束之后,大家再私下商讨应对之策。   郑嘉栋等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不想在此刻得罪已经杀疯了的周遇吉,风险太大。   就连和萧慎鼎同病相怜的左勷,嘴巴动了动,也没能说出话,只是神情无比震惊。   几个亲兵自然是只听从周遇吉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扑上来,直接将萧慎鼎擒拿住,然后强行往营帐外面拖。   萧慎鼎大惊,大声道:“孙督师,他这是以下犯上啊,置你于何地啊……”   孙传庭眉头微皱,还是出声道:“周大人,是否太过苛责。”   周遇吉则是直接道:“孙督师,此事原由,我自会禀明陛下,孙督师也可向陛下弹劾周某,若陛下认为周某有罪,周某给他陪葬便是。”   周遇吉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孙传庭只能摇头叹息一声,不好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对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官也有诸多不满,这些人都私心太重,无法同心协力,几次都导致大好局面功亏一篑,还给己方造成巨大损失。   曾几何时,他也恨不得将这些人杀之而后快,甚至还设计除掉长腿将军贺人龙,可并没有达到多大的威慑效果。   眼前这些人,该保存实力还是保存实力,该临阵脱逃还是临阵脱逃。   今日看来,是杀得不够多,不够狠哪。   周遇吉杀人,何须用什么计谋,管你几百几千,管你拥兵多少,若不遵命令,直接当成叛军,率军剿灭。   孙传庭知道,自己怕是很难做到这点,因为,自己手中的刀,不够快啊。   而周遇吉手中,却是有着勇卫营这把锋利的刀,无往不利。   见孙传庭没有强行阻止,周遇吉也暗嘘一口气,立即大喝道:“押下去。”   萧慎鼎脸色大变,随即变成惊恐,嚎叫道:“督师大人,你竟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孙传庭无动于衷,萧慎鼎知道靠孙传庭靠不住了,其他人也靠不住,连忙一改之前的狂妄姿态,大声乞求道:“周大人,末将错了,末将错了,还请周大人网开一面,还请周大人网开一面啊。”   可是周遇吉却没有丝毫理会,萧慎鼎被强行拖了下去。   也许是自知没有转圜的余地,随即破口大骂道:“周遇吉,你这混账,老子问候你祖宗,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哈哈哈,还有你们这些蠢货,之前都答应萧某必鼎力相助,现如今一个个哑巴了,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不足为谋。”   “今天你们都看着我萧慎鼎死,明天就是别人看着你们死,老子在下面等你们,哈哈哈……”   萧慎鼎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远,稍久之后,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响。   在坐的众人都知道,萧慎鼎真的被杀了,整个营帐寂静无比,一些人的脸上更是难掩惊惧之色。 第二百八十七章 陛下在盒子里?(上)   左勷的额头止不住的渗出滴滴汗珠,他知道现在自己最危险了,生怕周遇吉一声令下,也将自己拖出去。   刚才帮助萧慎鼎说过话的一些人也是如坐针毡,生怕周遇吉不肯善罢甘休,还要逮几个拖出去枪毙以立威。   那样的话,就死得太冤了。   还好,周遇吉这疯子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没有再喊人进来抓人。   周遇吉向上首的孙传庭拱了拱手,说道:“督师大人,今日得罪之举,还望海涵。”   孙传庭沉声道:“你未得罪本督,本督知你用意。不过整件事情,本督会一一向陛下禀明。”   “你杀萧慎鼎,本督不会弹劾你,但你杀戮近五千军士,本督还是以为过重,会向陛下弹劾此事。”   周遇吉难得的笑道:“督师大人光明磊落,萃菴敬佩之至。”   “不过,督师大人不用上疏弹劾,直接向陛下禀明即可。”   孙传庭眉头一挑,问道:“难道周大人是想让本督擅离职责,进京面圣?”   周遇吉摇摇头道:“非也非也。”   说罢,对着帐外大声道:“周萃菴恭迎陛下。”   孙传庭和众将皆是摸不着头脑,这周遇吉莫不是真的疯魔了,这里是河南前线,陛下怎可能来这里?   正在这时,几个小太监从账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还端着一个大方盒。   众人除了周遇吉之外,皆是非常疑惑,但也没人提出异议,因为这些小太监显然也是有一些身份的,而且还是周遇吉请进来的。   端着大方盒的小太监在周遇吉的示意下,将方盒放在了一张茶几上。   众人看到,那方盒后侧有一个孔,延伸出了一根细细的黑绳,在黑绳的这一头是一个若拳头大小的东西,没人认得是什么。   为首的小太监将那东西摆在方盒上面,然后对周遇吉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陛下一直在听着。”   周遇吉点头,竟然直接对着方盒跪了下去,沉声道:“周萃菴叩见陛下。”   众人大惊,这周遇吉莫不是真的得了癔症,居然向一个盒子行如此大礼,难道陛下还在这盒子里不成?   正在他们震惊的同时,更让他们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盒子还真的说话了,传出了一个声音。   “周爱卿平身。”   很多人并没有见过崇祯,也不知道崇祯的声音,但能够说出这样一句话的,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可是,可是,可是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怎么可能?   孙传庭是见过崇祯的,也是知道崇祯的声音和语气的,光从这两点上,他觉得这个声音就是陛下的。   虽然非常的不可思议,但他稍一沉吟,便也上前行礼道:“微臣孙伯雅叩见陛下。”   盒子里再次传出声音:“孙爱卿平身。”   孙传庭连忙站起身,其他人见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跪下行礼,因为这种事情虽然诡异,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真被骗了也没什么,还是好事,周遇吉那是自寻死路。   “末将白广恩叩见陛下。”   “末将郑嘉栋叩见陛下。”   ……   “末将高杰叩见陛下。”   待这些人行礼之后,盒子再度出声道:“高杰高爱卿平身吧。”   高杰一怔,好像只点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说众受卿平身,这是何意?   直到周遇吉向他示意了一下,高杰这才起身谢恩,其他人只能老实的继续跪着。   接着,高杰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因为盒子又继续出声道:“刚才你们商议的一切,朕都听到了。”   跪着的人,心头皆是一凛,他们也知道陛下为何只让高杰一人起身了。   崇祯没管这些人,自顾自的道:“朕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监国朝廷那帮反贼,已经被全部拿下,此刻正被押往京师途中。”   “五日前,沈兴明沈督师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逼降反贼十万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帮朕夺回应天府。”   众人心头再震,真的假的?监国朝廷那般声势浩大,实力也非常雄厚,怎的灭亡如此之快,这才过去个把月左右吧。   崇祯似乎也知道众人的疑惑,主动解惑道:“沈兴明出京之时,仅率勇卫营八千,及杨御藩部两万,还有朕从山海关抽调的一万关宁军。”   “朕任命沈兴明为平南大将军,总督南直隶、山东、浙江、福建、江西,一共一京四省军务,赐尚方宝剑。”   “朕原本想着,沈兴明麾下军力虽然不足四万,但加上各省几十万大军,平定南方之患指日可待。”   “可未曾想,拥兵自重的刘泽清、刘良佐首先便不听调令。”   “不听沈兴明之令,便是不听朕之令,沈兴明直接发兵讨之。攻下刘泽清部占据的邳州和沐阳,尽斩刘氏一族,尽收其部。”   “沈兴明向朕谏言,平定监国朝廷之事暂缓,先尽诛不遵军令之将。朕许之。”   听到这后面两句话,跪着的众人皆是心头大骇,这真是陛下的旨意吗?   近四万大军,说打就打,还要将其他不遵军令的全部一网打尽,这是准备将多少明军打成叛军啊,这太疯狂了。   孙传庭心头也是骇然,自己这陛下何时有这般魄力了,这个说话的真的是陛下吗?   “哈哈哈……”崇祯却是大笑起来,语气中充满不屑。   继续道:“还是朕以前对他们太过仁慈了,沈兴明让朕知道,对这些人,就不应姑息养奸。”   “沈兴明正准备讨伐刘良佐,此贼见事不妙,主动向沈兴明负荆请罪,沈兴明杖其一百,令其部为先锋。”   “刘良佐不敢有丝毫怨言,每战必先,从此以后,无人敢违抗沈兴明之令,大军势如破竹,叛军竟不敢战,纷纷归降。”   “仅半月有余,沈兴明便横扫叛军几十万大军,轻松覆灭监国朝廷那帮反贼,哈哈哈……”   崇祯说不出的畅快,众人心头大动,原来周遇吉对自己人痛下杀手,是有传承的啊。   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沈浪甚至更加凶狠哪,近四万人,说打就打,周遇吉只向几千人下手,反而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而听陛下的意思,是很支持沈浪的举动,那对周遇吉,肯定也不会责罚了。   再看看自己这些人,还依然跪在这里,陛下的态度显而易见。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陛下在盒子里?(下)   通过沈浪对这些人敲打了一番之后,崇祯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声音冷厉,继续说道:“孙伯雅啊孙伯雅,你还是太过妇人之仁。”   “我大明很多将官,心中只有自己,没有朝廷,没有军令。”   “与敌作战,首先想的不是建立功勋,而是如何保存实力。”   “所以他们会畏缩不前,所以他们会临阵脱逃。”   “他们以为自己手握重兵,朝廷就不敢逼迫他们,更不敢施以严苛军法,便更加肆意妄为。”   “可今天,朕就要借用沈兴明告诉那些人。”   “就要狠狠的杀,杀得他们血流成河,杀得他们胆颤心惊,杀得他们再也不敢违抗军令,杀得他们再也不敢临阵脱逃,杀得他们再也不敢阳奉阴违。”   “若非如此,何以如此迅速覆灭监国朝廷?”   听到崇祯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白广恩等人冷汗直冒,这就像一群猪听懂了屠夫正在讨论如何杀自己一般让人惊骇。   左勷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难以控制,刚才还以为在周遇吉手中逃过一劫,没想到这厮竟然将陛下都请出来撑腰,老子又危矣。   被崇祯训斥,孙传庭连忙上前行礼,并认罪道:“陛下教训得是,微臣不及沈兴明,更不及陛下。”   崇祯没再苛责,而是轻叹一声的道:“朕知你难处,你手中没有勇卫营这样的刀,朕不怪你。”   “今日,朕就将勇卫营借于你,不遵军令者,畏战者,临阵脱逃者,不管官职高低,不管人数多寡,尽可斩之。”   “你无须担心他们反叛,若真反叛,朕恕你无罪。”   “剿流寇是剿,剿叛军同样是剿,不为朕所用,不为大明所用者,皆朕之敌,留之何用?”   “南直隶的反贼已然平定,沈兴明已经调集两路大军支援。”   “左良玉也已认清现实,并向朕请罪、请辞,其麾下之军由其部将率领,必不敢再阳奉阴违。”   “三路援军兵力超过二十五万,尽数助你平定闯贼之患。”   孙传庭听到之后,心中震动的同时,又是大喜,连忙应令道:“微臣叩谢陛下,必不负陛下信任,荡平流寇,还我大明国泰民安。”   “好。”崇祯豪气干云。   突然,他又语气一冷,对周遇吉道:“周萃菴,你还是不及沈兴明杀伐果断。”   “萧慎鼎既然杀了,那左勷还留之何用?治军无方,死不悔改,聚众闹事,死不足惜。”   周遇吉一惊,连忙跪下认错道:“陛下所言极是,是周萃菴愚钝。”   左勷听到这话,瞬间面如死灰,一下子瘫软下来,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只听周遇吉大喝一声:“来人。”   几个亲兵又冲进来。   “将左勷拖下去,立即枪毙。”   这次,更没人再敢为左勷说话了,一个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左勷惊恐的大叫道:“陛下,末将知道错了,末将愿为先锋,必效死力。还请陛下给末将一次机会,让末将戴罪立功啊。”   可崇祯哪会在意他的死活,正好借用他的小命立威,左勷直接被强行拖了出去。   “陛下……”左勷绝望咆哮,营帐内一片死寂,没人再想着事后怎么想办法去对付周遇吉了。   你娘的,周遇吉这厮的背后是沈兴明,是陛下啊。   以前还能试试,现在不是找死吗?监国朝廷亡了,刘泽清完了,刘良佐被拿来当挡箭牌了,左良玉也认清了现实。   在跪的诸位,有哪个能与这些人和势力匹敌?加起来都不行。   如今,只希望还有低头认错,戴罪立功的机会。   崇祯如他们所愿,直接下令道:“高杰由副总兵升为总兵,萧慎鼎、左勷余部收归其下。”   高杰大喜,连忙跪下谢恩道:“谢陛下,高杰必不负陛下信任,必为陛下,为大明效死力。”   “好,朕也不会再辜负忠义之士。”   崇祯又继续道:“白广恩降为副总兵,郑嘉栋降为参将,接下来你们二人为先锋。”   “周萃菴率勇卫营督战,敢不用命,定斩不饶。”   白广恩、郑嘉栋心头大震,但还是连忙领命:“末将不敢,必遵孙督师之令,必为陛下效死命。”   随即,崇祯又对其他之前联合起来针对周遇吉的人都做出了各种处罚,或降职或罚俸等等,但都在最后加一句,若再犯,定斩不饶。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是陛下和周遇吉早就暗中联合好的,趁这个机会以果决的杀伐震慑所有人。   孙传庭也是暗暗心惊,这件事连自己都不知道,说明陛下对自己也不是全然信任啊。   幸好之前没有偏颇诸将,而对周遇吉施压,不然自己恐怕也难逃被追责。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应该没人再敢阳奉阴违了,又有了沈浪派出的大军,以及左良玉的协助,可以放心的布局剿灭流寇了。   好好的威慑了一番,崇祯话风一转的道:“沈兴明覆灭监国朝廷,从那些反贼手中抄没大量钱银,朕已让沈兴明留下五百万两充作军费。”   “沈兴明已经划拨一百万两给援军,由援军护送,最终会交给孙伯雅。”   “此后的军资、军费,也会尽快批复。”   “朕知军中一直有将官贪墨军资,克扣军饷,此风不可涨。”   “勇卫营军资、军费之用条理清晰,没有将官敢贪墨军资,也没有士兵军饷被克扣。周萃菴,此事你最是明了,对于军资、军费的分配调用,由你监督。”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只要他愿意为朕,为大明效力,朕定不会亏待于他。他应得的一切,朕也不会让他人窃取。”   “此令,通报全军,让所有军士知晓,朕与他们同在。”   “是,陛下。”孙传庭和周遇吉连忙应令。   周遇吉早就知道崇祯变了不少,所以对崇祯能够有这般决策并不显多意外。   倒是孙传庭,自从崇祯十五年受令离京之后,就再也没有亲眼见过崇祯,如今两年多过去,陛下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回想起来,陛下的变化,好像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因为从陛下下达诏令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一些。   最明显的感受是去年年末和今年年初,勇卫营击败建虏十万大军之后,陛下就更加自信。   至如今,陛下变得杀伐果断,决策千里,颇有些太祖、成祖之风了。   对孙传庭这样的忠诚良将来说,是非常欣慰的。   该说的话说完,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崇祯直接道:“好,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朕虽在京师千里之外,但朕会看着整个大明,诸位好自为之。”   说罢,崇祯的声音消失。   周遇吉立即高喊道:“恭送陛下。”   其他人见此,连忙也跟着高喊道:“恭送陛下。”   在周遇吉的示意下,几个小太监又小心的收拾一番,将那大方盒抱起来,走出了营帐。   在看到那盒子真的离开之后,众将才长嘘一口气,仿佛那盒子有多可怕似的。   可是,那是真的可怕啊,周遇吉居然有此等神物,竟然可以让千里之外陛下的声音传过来,还让陛下听到自己这些人的谈话,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陛下就能够掌握自己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这谁还敢有异心,太可怕了。   一干人等走出营帐之后,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凝重,还是凝重。   再也不提联合对付周遇吉之事了,死心了,不被周遇吉盯上就不错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全面合围   其实,周遇吉配合崇祯演绎的这场大戏,并不是崇祯和周遇吉两人策划的。   周遇吉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着去让崇祯配合自己,而崇祯也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千里之外。   所以,这一切都是沈浪一手策划并实施的。   知道沈浪的想法后,崇祯自然是很乐意配合,周遇吉更不可能会有任何意见。   甚至,连崇祯说的那些话的稿子,都是沈浪亲自草拟的。   倒不是说崇祯身边没有人能够写出文采更好的稿子,可这篇稿子重要的不是文采,而是其他方面。   这既然是一场大戏,那自然需要台词和剧本,比沈浪更合适的就很难找了。   再说了,这场戏还需要通过现实中的事件进行演绎,而沈浪还是这些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与参与者,自然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场戏能够演出来,首要条件是崇祯的声音能够从京师的皇宫中传到河南大军营帐,要做到这点,自然是通过无线电。   那个大木盒里面放的就是无线电台,由电讯司的人提前设置好并开机通联。   崇祯能够听到营帐中那些人的谈话,是因为周遇吉的身上暗中携带了一个无线蓝牙对讲机。   他们的谈话,正是通过这个无线蓝牙对讲机传输到电讯司的一个小太监那里。   由于周遇吉给这几个电讯司小太监准备的营帐与孙传庭的营帐相隔不远,只有一百多米,完全在无线蓝牙对讲机的通讯范围内,而且音质也很不错。   这小太监将自己的无线蓝牙对讲机放在木盒里无线电台的手咪上,就可以让崇祯听到。   崇祯自然不认识白广恩这些人,更不知道他们的声音,但这些电讯司的小太监也不是刚来,他们在周遇吉的帮助下,已经做了一些功课。   所以,崇祯也知晓是谁说了哪些话,以及他们各自的举动。   针对这些人的态度,远在应天府的沈浪适当的修改了稿子。   在装着无线电台的木盒搬到孙传庭的营帐中时,崇祯的发言和情绪的表露节奏,都由沈浪进行远距离操控。   因为应天府也有一台无线电通联着京师,就像上次在朝堂之上对付那些文武大臣一般,沈浪幕后操控,崇祯配合表演,将目标迅速拿下。   这次也是一样,只不过将锦衣卫换成了周遇吉,由周遇吉负责具体的执行。   三方精心设计配合下,将白广恩、郑嘉栋这些人吃得死死的。   总体看来,效果还不错,崇祯和沈浪都比较满意。   至于无线电台为何能够传输一千五百里以上,是因为沈浪用的是短波电台,并且借助中继台才完成了传输。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远距离传输,周遇吉就多次通过无线电向京师的崇祯汇报过战况,也向出京的沈浪汇报过。   沈浪在覆灭监国朝廷之后,也通过无线电与崇祯进行了联系。   所以,这次事件的演绎,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精心的策划和准备。   就待那些人忍无可忍,一起向周遇吉发难时,就开始实施。   果然,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孙传庭的大军团结了不少,不说这些人一下子变得忠诚无比,但至少他们不敢再轻易搞什么小动作了。   这一点,身为对手的闯军感觉最是明显,官军的士气明显高涨了很多,而且敢打敢战,不怕损失消耗。   刚回到军营的田见秀,气急败坏的道:“白广恩、郑嘉栋那些人,肯定已经被勇卫营震慑住了。”   “恁娘的,一个个都这般不要命了吗?老子从未见过白广恩这厮如此拼命,一天之内连续三场大战,麾下伤亡超四千都不退。”   刘宗敏、高一功、李来亨、郝摇旗等人也深以为然,这就显得很不同寻常了。   这么多人都遇到类似的情况,说明明军不只是一支队伍的士气有了大幅提升,而是整体的提升。   就连白广恩、郑嘉栋这些之前习惯逃跑的明将,居然在战局不利时也死战不退,这就比较难打了。   大顺军之前在与明军的对战中胜多败少,很多时候是利用明军内部的勾心斗角,作战时互不协调露出破绽才取胜的。   如今,明军弥补了这个漏洞,而且还有勇卫营这种能迅速改变战局的强军存在。   因为战斗一旦对明军不利,勇卫营就会冲杀出来。   勇卫营支援过来之后,明军的士气迅速提升,再加上勇卫营强悍的战斗力,瞬间扭转局势。   一次次的打击之下,大顺军的士气反而滑落了不少。   更让大顺军措手不及的是,汝宁府、开封府、南阳府都出现大量明军。   这些明军大多还是老对手,比如左良玉的麾下以及刘良佐等人,这些人以前在与大顺军的作战中,也几乎是败多胜少。   特别是左良玉,最近两年经常见到大顺军就直接望风而逃。   可这次一改之前的作派,作战起来凶狠多了,即便被打退了,又会迅速的组织进攻,再也不跑了。   “恁娘的,怪事连连。”   “郑嘉栋变了,白广恩变了,连刘良佐,左良玉也变了。如今这些喜欢撒腿就跑的明将,不跑了,真的气煞人。”   “勇卫营真就这般吓人?这些驴球子都怕了?”   襄城的闯军大本营中,刘宗敏、李过、高一功等闯将都心情沉重,没有哪一刻感觉明军这么难打。   经过这段时间的野战消耗,闯军虽然还是号称有五十万,但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二十万左右了,其余大部分是家属和饥民,真正精锐的老营更是不足三万了。   形势对闯军越来越不利,因为据汇总过来的情报获知,从四周合围过来的明军,兵力已经有三十多万。   明军可没有什么饥民和家属,全部是可战之军,这样算的话,明军已经在兵力上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无奈之下,李自成只能选择暂避锋芒,下令全军收缩防线,退入郏县至襄城一带的二十多座土城内。   这二十多座土城,可不是临时构建的,而是在得知孙传庭大军要出关时,李自成就立即组织大量人力准备。   此刻的李自成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啊,不然的话,这仗就更难打了。   这些土城经过精心的布局,周围不但有堑壕和胸墙保护,在城头和工事之间,还布置有各种火炮。   城内有大量步兵守卫,骑兵作为快速动员队伍,布置在防线背后。   一旦时机合适,可以迅速从土城之间的通道中杀出,让每座土城不是孤立的,而是可以互相支援侧应。   以前打仗是用连环阵,连环船,老子这里可是连环城,看明军怎么破。   在这种情势下,赵老四一路和刘大虎一路援军迅速从汝宁府和开封府两个方向围拢过来,这是郏县和襄城一线的北面和东面。   左良玉部在其部将卢光祖、郝效忠、金声桓等人的率领下,也从南阳府攻入汝州府,从南面包围而来。   孙传庭部则早就从西面进逼而至。   至此,明军主力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了上来,将闯军主力包围在了郏县至襄城一带的二十几座土城内。   战斗也要从野战变成攻城战,这二十多颗钉子,看明军怎么去拔了。   是能成功拔去,从而彻底覆灭闯军。   还是扎了自己的手,让闯军反败为胜? 第二百九十章 明军可以发射太阳光   从郏县至襄城之间的距离,一共六十几里,不算近,也不算远。   可是,在这个距离之间修筑二十二座土城,那就有些丧心病狂了。   闯军将这二十二座土城分成交错的两排,每排十一座,每两座临近的土城,近的距离只有五六里,远的也只有七八里距离。   这般设置,就是为了在受到攻击之后,临近的土城能够迅速的提供支援。   因为土城之间的距离不远,通过千里镜,以及令旗就能够简单的传令,一旦明军发起攻击,除了后方,两翼随时都会受到严重威胁。   而且,攻城战本就比较难打,侧翼还时刻受到威胁,这对攻城方的士气影响极大,看明军如何应对。   所以,闯军对其连环城非常的有信心,哪怕是野战无敌的勇卫营,又能拿连环城如何?   将闯军连环城的情况大概摸清楚了之后,孙传庭不再耽搁,迅速召集众将商讨对策,以尽快破城消灭闯军。   因为他不打算进行长期围困的战术。   当然,长期围困的战术,沈浪和崇祯都不会同意,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   在制定战术时,周遇吉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为他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思路。   其实,这思路是沈浪的,沈浪当初是准备用来对付监国朝廷那帮人的,结果那些废材太废了,还没用出来就结束了。   所以,沈浪就直接将东西打包结赵老四和刘大虎,让他们带过来交给周遇吉,用来对付闯军也不错。   最终,孙传庭几乎全部同意了周遇吉的战术,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八月十二日,明军对闯军的进攻正式打响,首先对东西两端两座最外围的土城发起了进攻,这两座土城分别位于郏县和襄城。   为了分辨这些构建差不多的土城,明军先对这些土城进行了编号,仿造客栈客房的编号方式。   郏县为西,襄城为东,从北到南分为一排和二排。   再由西向东编号,第一排第一座土城,编号为天字一号城,以次类推,最后一座城为天字十一号城。   第二排第一座土城,编号为地字一号城,以次类推,最后一座城为地字十一号城。   所以,这场作战也被明军戏称为包客栈,包下整间客栈后,也就意味着战斗的胜利。   现在,明军最先想入住的两间客房分别是天字一号城和地之十一号城,因为这两城位于最两端,最易于兵力的展开,也少受一面的威胁。   首先,勇卫营各集中四门线膛炮对两座土城进行了猛烈轰击,土城再坚固也比不上砖石城墙,连厚实的砖石城墙都挡不住线膛炮的炮弹,土城自然更不行。   仅仅小半个时辰,土城城墙便被轰出了一个近三丈左右的缺口。   因为知道勇卫营火炮的强大,所以闯军并没有太过惊慌。   随即,明军轮番发起进攻,闯军一边努力的修复缺口,一边奋力抵御明军的攻击。   勇卫营主要负责督战,同时防止闯军的骑兵从土城之间的通道杀出。   闯军的防守很顽强,郑嘉栋部和白广恩部几次进攻都被打退,甚至都没能真正的抵达土城破开的缺口处,因为闯军的火力很强大。   主要是火炮的数量太多,因为闯军也知道两头的土城最容易遭受攻击,所以将大量火炮都集中分配到这两座城。   如今,这两座土城的火炮数量恐怕都超过三百门。   虽然品种很杂,威能也不是很强,与勇卫营的火炮没办法比,但是对于攻到近前的明军士兵的威胁,还是非常大的。   闯军的骑兵也先后两次从土城间的通道中杀出,想要突袭攻城明军的侧翼,却迅速的遭到勇卫营的攻击,损失惨重。   不得不退却龟缩,不敢再轻易出击了。   白天的进攻和防守在中规中矩中结束,攻城的队伍和守城的队伍都很疲惫。   天字一号城的主将是田见秀,他深受李自成器重,地位甚至还要超过刘宗敏。   正因如此,李自成才将非常重要的天字一号城交给他防守。   而地字十一号城的主将是袁宗第,也是深受李自成器重,因他长期自领一军作战,所以李自成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他。   对于白天的守城战,两人都还算满意,成功的打退了明军的进攻,甚至都没有让临近的土城提供支援。   天黑吃过晚饭后,田见秀除了安排千余流民修补土城被轰塌的缺口外,作战的闯军只留下少部分放哨,其余都被他安排加紧休整,以应对明天明军的进攻。   随后,他亲自巡查了一圈之后,也早早的休息了,因为一天的调度应对,也让他很是疲惫。   袁宗第的安排也和他差不多,算是正常的作战安排。   可他们显然都不会想到,夜晚才是明军的主攻时间。   突然,几道如太阳般的亮光从城外照射而来,将土城白天被攻击的正面照得通亮。   正在修补缺口的流民大为惊恐,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们对未知的东西往往是恐惧,何况这光亮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这是何种神物?是太阳落下来了吗?为何有好几个?”   “是神仙显灵了吗?”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轰轰轰的几声炮声先后响起,炮弹飞射而至,狠狠的轰击上刚修复的墙体上。   “明军要进攻了,快逃啊。”   “啊,不好了,不好了,是明军杀来了。”   “这些神物是明军带来的,明军受天神保佑了,快逃啊。”   刚修复的墙体自然比不上之前的,仅仅盏茶功夫再次坍塌。   “杀……”一阵惊天的喊杀声响起,一队队明军士兵又开始进攻了。   看着这般明亮的光芒,他们的士气高昂,向着土城的方向疯狂冲来,身影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拉得很长,也越发狰狞。   一些流民再也经受不住,吓得疯狂逃窜。   由于进攻突然,加上心里震慑,明军的攻击很是顺利,迅速的冲进了城外的堑壕。   白天在堑壕守卫的闯军大多撤入城内休整,留守的闯军根本无法阻挡明军的进攻,那刺目的光芒也让他们心惊胆颤,被杀得节节败退。   工事里的各种火炮也被明军趁机想办法毁坏。   被惊醒的田见秀大骇,得知详情后更来不及穿上盔甲便冲了出来。   果然看到外面一片通亮,他第一时间登上城垣察看,神情很是震惊。   是何奇物居然能够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居然照得这片区域如同白昼。   连眼睛都无法直视,好像真的如太阳一般。   当然,他不信是什么太阳,若真是太阳,怎可能只照亮这一块地方?   他也不信明军受到什么天神保佑,真要是天神保护,也不会等到现在。   “驴球子天神保佑,老子不信他们杀不死。”   “谁敢妖言惑众,杀无赦。”   田见秀咆哮着下令斩杀那些边跑边胡乱喊叫的流民。   然后迅速的组织援军去支援,但是大股援军还未抵达,城外的工事便被明军占领。   明军士气高涨,迅速从坍塌的城垣向城内发起进攻。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后退者,杀无赦。”   田见秀神色狰狞,亲自率领督战队威慑其他守城士兵,他也学勇卫营,对不听命令的士兵进行疯狂砍杀,没有丝毫留情。   终于,在经过一番凶狠杀戮后,守军不敢再轻易撤退,只能拼死顶住明军的进攻。   随着城内的援军不断支援过来,才一步步勉强稳住阵脚,并努力的将从缺口处冲入城内的明军驱逐了出去。   但明军又迅速发起了一次次猛攻,几次突入城内,都被田见秀率军拼死击退了出去。   终于,明军退却了,那如太阳般明亮的光芒也突然熄灭。   虽然成功的击退了明军,但是包括田见秀在内的闯军都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而一个个心情沉重。   田见秀没时间想这个,连忙组织人员救治伤兵,并继续修补坍塌的城墙。   可没过多久,一阵惊叫声传来。   “不好,明军又来了。”   “明军来了……”   “快准备应战。”   田见秀脸色一变,因为之前那明亮如太阳的光芒并没有亮起来。   可他刚一这般想,那亮光又瞬间亮起,放眼望去,北城方向好像一下子天亮了。   原来,这次明军换了一种方式,先悄悄的接近土城,等被发现时再突然打开大功率探照灯。   大灯一亮,就是进攻的信号。   “杀……”已经换了另一支队伍的明军迅猛的向土城冲击而来,士气高涨。   已经疲惫不堪的闯军不得不再次组织反击,双方又进行凶猛的搏杀。   闯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明军击退。   可是,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因为明军那么多生力军,可以轮番的发起进攻。   而他们的军力都分布在二十几座土城内,在这座土城内的军力只有两万多人,这还是算多的。   所以,明军的每次进攻,他们所有人都不敢懈怠,时刻做好准备。   否则的话,这座土城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手提小太阳,攻城不用慌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进攻次数越来越密集,从开始的若半个时辰发起一次进攻,到现在大概一刻钟就要发起一次进攻了。   “不好,西城亮太阳光了,明军要从西城发起进攻了。”   闯军不知道探照灯的光是怎么来的,看到亮如太阳,就干脆叫太阳光了。   几束太阳光从西城的方向突然照亮,顿时引起闯军的一片惊慌。   因为北城现在的防御都已经非常吃紧,若是明军再从西城发起进攻,那真的麻烦大了。   “恁娘的,援军怎么还没到……”   田见秀大骂不已,他早就派人去请援军支援了。   他现在几乎放弃了其他几个方向的防御,将能调来的兵力几乎都调到了这个方向,所以导致西城的防御相对空虚,这是很危险的。   可没办法,如果不集中力量,北城就要失守了。   说白了,还是城中的防御力量相对明军来说太少了。   约一刻钟后,这座土城的东门大开,从临近土城支援过来的援军终于抵达了,正源源不断的进入城内。   本来,两座土城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七里不到的距离,第一时间响应,支援的速度是很快的。   可没想到明军会在晚上发起猛烈进攻,连田见秀自己都想不到,临近的土城更不会想到。   哪怕知道明军正在发起进攻,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也不知道田见秀需不需要支援,所以连环城在晚上的作用被大大的削弱了。   直到田见秀派去求援的人抵达,他们才知道天字一号城正面临危机,连忙组织一万援军前来支援。   能够出兵一万已经是极限了,因为大顺军的主力分摊到二十几座土城,少的土城只有万人左右,多些的也只有两万余人。   得知援军抵达,田见秀大为欣喜,连忙抽调三千人至西城,然后将剩下七千人作为预备队投入到北城方向。   正在这时,田见秀突然听到东面方向传来猛烈炮声。   麾下迅速来报:“权将军,不好了,东面也有好几道太阳光。”   田见秀脸色大变,连忙登上城垣去察看,不用千里镜都能够看到六七里之外的几道明亮光芒。   “恁娘的,中计了。”   田见秀知道是明军在攻打东面的那座土城,可是那座土城才刚刚抽出一万兵力支援过来,留守城内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左右。   田见秀很是着急,难道要让刚支援过来的援军再回去一部分不成?   可这样也不行啊,如今的兵力也只是勉强够用,若是战局再出现变故,说不定还需要支援。   无奈之下,田见秀只能再派人去请援,只不过不是为自己求的,而是为东面那座正在被明军攻击的土城求的。   求援的亲信打开南城门,直接往南面的地字一号城而去,因为距离天字一号城最近的就天字二号城和地字一号城。   如今天字一号城和天字二号城都在被攻击,只有地字一号城有援军可派。   一行十几骑打着火把,但不敢骑太快,因为今晚没有月亮,火把的光亮也只能勉强的照亮几丈远的路。   突然,地面上猛的弹起一根粗绳,最前方的两匹战马根本来不及反应,两条前蹄被狠狠的绊了一下,然后一个不稳的翻倒在地。   后面的十几骑见罢,连忙一勒缰绳停住。   正在这时,嗖嗖嗖的一阵响声,一支支弩箭飞来。   “啊……”一阵惨叫声响起,六七人直接从马背上掉下来。   “不好,有埋伏,快撤……”剩下几骑大惊之下就迅速的换一个方向想要撤离。   “嗖嗖……”的几声,又有几支弩箭飞来,再次有两人掉落马下。   “扔火把,分开逃。”   剩下几人连忙将手中的火把丢开,并跳下马,想趁着夜色逃离。   其中一人不顾一切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东侧跑去,突然,他的心头一凛,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寒光,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感觉脖子一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倒霉,随便选一个方向就刚好撞到了敌人的面前。   如果他知道同伴和他一样的遭遇,恐怕就不会这般想了。   另一人跑着跑着,只感觉心口一凉,因为一柄刀已经从胸膛刺了进去。   老子居然一头撞在了敌人的刀尖上,真他娘的够倒霉,还是这些孙子是夜猫子,能看见老子?没有答案。   在夜视仪的帮助下,十几个锦衣卫迅速将这些人剿杀一空。   为首的锦衣卫旗总立即通过无线电传讯道:“目标全部消灭,半个时辰之后立即行动。”   若半个时辰之后,南面方向亮起一片火把,迅速的向北面的天字一号城冲来。   他们抵达土城的南门之后,便高声大喊:“我们来支援了,快开城门。”   因为不久前南门有人出城求援,所以守军也不疑有他,估摸着这个时候也是援军抵达了,便迅速的打开城门。   一队队士兵鱼贯而入的从南门进到城内。   “你们是什么人?”有守城军官发现这些人的装扮好像有些不对。   就在他的话音一落,十几束亮光同时亮起,所有眼睛对上这些亮光的闯军,顿时眼前一花,什么也看不见。   太亮了,太刺眼了,他们本能的避开。   “杀……”随着一声声大喝,刚进入城内的援军迅速的挥起了屠刀,没有丝毫防备的闯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好,是明军,快把他们赶出去。”   一束束刺目的亮光照向闯军,将他们的身形显露出来,同时让他们连眼都睁不开。   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个明军士兵迅速的冲上前,挥刀猛砍,闯军的战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被杀得连连败退。   南城迅速被明军占领,并向整座土城席卷。   “什么?南城被攻破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田见秀脸色大变,完全不敢相信。   南城应该是最安全的方向,怎的反而是南城最先被攻破呢?得知是明军混入城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恁娘的……”田见秀咬牙切齿的,晚上打仗就是麻烦,连敌我都分不清。   还有明军那种可以发出太阳光的奇物,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那东西居然还能提在手上到处跑,仿佛提着一个小太阳。   照过来,眼睛都睁不开,明军却可以趁机杀上来,这仗还怎么打?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反光衣大显神威,连续破城   腹背受敌,田见秀知道这座土城守不住了,若不想与城共存亡,就只能先撤退。   否则,一旦被明军纠缠住,想撤都撤不了。   “向东门突围,快,快……”田见秀不敢耽搁,连忙下令,随即自己先率领两千人撤离,免得动作慢了被困城中。   至于其他军队,则由副将去收拢突围,能撤多少是多少,顾不得那么多了。   撤退的命令一下达之后,闯军的防线瞬间崩盘。   古代军队之所以对营啸防范甚严,是因为一旦在夜间发生骚乱,就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很难控制,既而演变成炸营,后果极其严重。   此刻闯军虽然不是发生了营啸,但已经和营啸很类似了。   他们经过连续的高强度作战,早就神经紧绷,周围又到处是敌人。   而且是晚上,很多人甚至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分不清敌我,只能胡乱奔逃。   可明军不一样,只听大喇叭的响亮声音不停的下令:“脱外衣,脱外衣,脱外衣……”   所有明军连忙将外面套着的单薄外衣一脱,直接丢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顿时显现出几道如萤火般颜色的光条,在晚上分外夺目。   “杀……”   身上没有荧光条的都是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砍翻就是。   一个个穿着反光背心的明军士气大震,嚎叫着席卷全城,那场景在现代人看来是多么的震撼和热闹啊。   可是在古代人看来,那是多么的阴森恐怖啊。   一个个闯军完全被吓破了胆,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敢一战,疯狂逃窜,太可怕了。   恐怖瞬间笼罩整座土城。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被堵在城中的闯军便基本被剿灭,明军迅速的占领天字一号城。   此刻,天字二号城的反抗也进入了尾声,因为明军攻入之后,得不到及时支援的几千守军根本难以抵挡。   在明军扒下外套,亮出反光背心之后,他们的反应也是一样,看到一根根明亮的荧光条在全城飞舞,一个个吓得尖叫不已,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田见秀带着两千人从东门逃出之后,疯狂的往地字一号城冲去,由于撤离匆忙,连火把都没有准备多少。   不过好在距离地字一号城不远,只有不到七里距离,而且地字一号城城头上也亮起了火把,在晚上也比较显眼,不用担心走错方向。   此时的地字一号城,主将郝摇旗很是急躁,他只知道明军发起了夜袭,但根本不知道战况如何。   因为明军的主攻方向是北城,而他所在的地字一号城只能看到南城方向。   之前倒是看到有大队人马从南城进入田见秀所守卫的土城,他不知道这支队伍是怎么出现的,进城之后干了什么也不知道,晚上就是麻烦。   不然,就算看不清楚,也可以迅速派人去查探一下。   “将军,有变故,有大队人马向我们这里来了……”   郝摇旗连忙登上城头察看,果然看到一团团火光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多准备些火把,加强戒备,没有老子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郝摇旗的眼睛瞪得老大,心情更加烦躁,这大晚上的这般热闹,偏偏自己啥情况都搞不清楚,能不急吗?   终于,那些人靠近了北城,郝摇旗让两千弓箭手做好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即放箭射死这帮孙子,大晚上的不让人安生。   “不要放箭,我们是权将军麾下。”   “不要放箭,我们是权将军麾下。”   这些人靠近之后,立即让十几人先冲上前表露身份,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权将军指的就是田见秀,城头上立即有人回应道:“既然你等是权将军麾下,为何不守城,跑这里来作甚?”   “我等土城被明军攻破了,特来投奔,快开城门放我等进去,不然等明军追至就来不及了。”   郝摇旗听到大惊,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一晚上不到就被攻破了,于是忍不住大喝道:“一派胡言,权将军何在?”   这话他是不信的,除非田见秀亲口说。   无奈之下,田见秀只能亲自出面,不敢耽搁时间,他仅率几个亲兵靠近。   “权将军来了,你等不要放箭。”   “先都把箭放下。”郝摇旗连忙下令,毕竟这几个人还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万一真是田见秀,被误伤了,那就麻烦了。   狼狈不堪的田见秀直接来到城头下方,在不足三丈高的土城城头上,郝摇旗仔细辨认,不是田见秀还是谁?   可郝摇旗还是不敢置信的追问道:“权将军,城,真被破了?”   田见秀苦笑的点点头,语气有些急切的道:“明军手段太多,闻所未闻,时间紧迫,郝将军先放我等进城,我再详细告诉你。”   郝摇旗不再怀疑这些人的身份,连忙下令道:“快,开城门。”   城门迅速被打开,田见秀连忙下令:“快入城。”   一群刚从天字一号城败退下来的闯军,还是惊魂未定,争先恐后的冲入城内。   郝摇旗急不可耐的见到田见秀,开始询问详情,这大晚上,明军是如何做到这么快破城的,太骇人了。   田见秀也不隐瞒,直接将明军破城的过程详细的讲述出来。   郝摇旗越发震惊,明军真的有那么多神奇的手段吗?   他正准备追问什么,突然眉头一皱,问道:“城被突然攻破,权将军竟然还能带着这么多人安然撤离?”   田见秀神情一愕,立即看向北城城门方向,居然还有一队队人马争先恐后的进入。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城的军士,这怕不是有七八千人了吧,头皮顿时一阵发炸。   刚才只顾一路奔逃,根本不会想到有人趁着黑暗和混乱混了进来。   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却是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谢田将军引路,快动手,助我等尽快破城,杀。”   刚进城的一些士兵猛的扒下身上的外衣,露出反光背心,没有动田见秀的人,直接不顾一切的向城内冲去,去砍杀郝摇旗的人。   郝摇旗脸色大变,愤怒的咆哮道:“田见秀,你娘的反了?”   说罢,直接拔刀就要砍向田见秀。   田见秀脸色狂变,大声道:“没有,是明军混进来了,快快,快把他们赶出去。”   郝摇旗哪里还敢信他,愤怒的道:“把他们抓起来,交由闯王发落。”   这种事情现在根本说不清楚,田见秀自然不想落到郝摇旗手上,万一被砍了那不死得冤枉。   当然,他也不想和郝摇旗发生内哄,连忙逃窜。   大喇叭的声音又适时的响起:“田将军,快随我等破城,孙督师将会算你大功一件。”   “你们的权将军田见秀已经弃暗投明,闯军兄弟们,不想死的快放下兵器投降,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明军一边劝降,一边疯狂的冲杀,这突然的变故早已经让城中的闯军手足无措,惊恐异常。   再看到一条条明亮的荧光条在城中飞舞,士气大跌,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城破了,快逃啊。”   “明军被鬼附身了,杀不死,快逃啊。”   其实,趁乱混入城内的明军也只有不到五千人,但是明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而且可以通过反光背心分辨敌我,还可以借此判断出哪块区域的战况吃紧,哪里更容易分割包围敌人,哪里更容易突破。   反观闯军,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反光背心带来的震慑效果,闯军根本无法及时组织有效抵抗。   不管是心里防线,还是城中的各种防线,瞬间崩溃,哪怕人数更多,也被明军杀得疯狂逃窜。   “将军,快撤吧,城内守军完全乱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一个部将狼狈的冲到郝摇旗面前汇报道,神情难掩惊恐之色。   “田见秀……”郝摇旗愤怒的咆哮。   他怎能不怒,就是因为田见秀,自己守卫的土城,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被攻破了。   可怒归怒,郝摇旗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如果不想全军覆没,只能弃城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夜拔五城   有了前车之鉴,不管田见秀是真的投降了明军,还是被明军混进队伍中,郝摇旗在冲出地字一号城后,连忙下令清查军中有没有混入明军。   不过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因为城外早就有大股明军埋伏着。   他是从东门逃出,本打算是继续往东,进入临近贺珍守卫的土城躲避。   可没想到,从北和南两个方向各有一支明军冲杀出来,手提小太阳,把他们全部照了出来,然后两面夹击。   此时的闯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匆忙逃窜中,逃出的兵力也不多,怎能是明军的对手。   郝摇旗只得边战边退,并第一时间派人去求援。   由于地字一号城和地字二号城也相隔不远,所以随着厮杀的临近,地字二号城的闯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将贺珍不敢耽搁,连忙派出援军,大批援军从地字二号城中冲出。   明军阵营中,大喇叭声突然响起,“关太阳,关太阳,关太阳……”   一声令下,所有手提大功率探照灯全部熄灭,周围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刚才还一片明亮,突然陷入黑暗,对人的视觉冲击是很大的,不少人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特别是闯军,顿时陷入恐慌之中,而且周围还在战斗呢,说不定旁边就是敌人,这怎能让人不恐惧。   刚才他们出城支援时,看到外面一片光亮,紧急之下,甚至都没去想着准备火把照明。   可没想到这如太阳般明亮的光芒,居然由明军随意操控,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有些闯军因为太过慌张,已经在疯狂挥刀砍向周围的人,不论敌我,这反而加快了骚乱,引起更大的恐慌。   明军还好,因为他们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并不怎么惊慌。   “扒外衣。”又一声令下,明军迅速的扯掉外面的单薄外衣,露出里面的反光背心。   一条条明亮而显幽冷的反光条顿时显现出来,进一步对闯军心里产生巨大冲击:“这是何物?这是何物?”   大喇叭声再次响起:“天神护佑,匡扶大明,驱除虏寇,杀……”   “天神护佑,匡扶大明,驱除虏寇,杀……”明军气势如虹,凶猛的向着闯军杀去。   不少闯军还在手足无措中,黑暗让将官对自己的队伍失去了应有的掌控,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   他们只能看到一条条反光条到处飞舞,很多人不是想着去迎战,而是惊恐的避开这些可怕的东西,一片大乱。   明军可不管这些,只要身上没有反光条的,就是敌人,直接劈头盖脸的砍就是,惊恐声四起,惨叫声不断。   闯军防线瞬间崩溃,被杀得节节败退,惊恐的向着地字二号城逃去。   地字二号城中的守军也被城外的一幕给惊呆了,贺珍死死的握紧双拳,面目狰狞。   他哪敢让这些人进入城中,那不是把鬼物一样的明军也放进来了吗?   “快快,关城门,关城门……”贺珍震惊的下达命令,连刚派出去支援的麾下也不要了。   可是,已经有一些人冲到了门前,为了逃命,不顾一切的就要往城内冲。   贺珍知道,要是开了这个头,这城门就很难关上了。   没时间耽搁,他心头一狠,咆哮着下令道:“不要让他们进来,放箭。”   嗖嗖嗖……   箭矢飞梭,一个个想逃回城内的闯军直接被射杀当场。   出去容易,再想回来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很多闯军悲愤的大吼,是你们让我们出来的。   可战火无情,主将只会考虑当下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郝摇旗也绝望了,随着那扇大门的关闭,也关闭了他唯一的逃生之路,周围到处是发光的明军,而一个个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才是自己人。   “不要乱,不要乱,杀光,杀光,带光的都是明军,杀他们……”   可是,军队一乱,再想重新组织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这还是晚上,更是难如登天。   一个个闯军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蹿,逃不掉的向着四周飞舞的反光条下跪乞降,甚至是直接趴在地上装死,没有他法了,现在的明军太可怕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可闯军也没剩多少人了,与郝摇旗一起被明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剩下来的三百多闯军,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是悍勇之辈,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贺珍早已经被昨晚的场景惊呆了,哪怕知道城外还有几百人需要救援,他也不敢再派出援军了。   因为城内兵力只剩下一万左右了,他不想为了去救几百人而到城外与明军野战,那完全是拿整座城在冒险。   “你们看,你们的人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都没人来救你们……”   “昨晚一些闯军都已经逃到城下,城内的那些人都不放他们进去,还直接将他们射杀。”   “你们的闯王不是最为仁义吗?怎么他的麾下大将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哈哈哈……”   周围的明军发出哄堂大笑,一晚的杀戮虽然让他们很疲惫,但他们的士气却非常旺盛,从未打过这么痛快的仗,太痛快了。   郝摇旗神情愤恨,暴怒吼道:“有种就杀过来,爷爷要是皱一下了眉头算你们厉害。”   那明军参将却是突然话风一转,说道:“这话我信,郝将军和诸位都是好汉,甚是厉害,我等皆是佩服。”   “我等不是你们对手,这就放你们离去。”   郝摇旗一愣,他周围神情戒备的闯军更是不知所措,你这不是鬼话连篇吗?   可那明将好像不是作假,直接道:“那边的兄弟们让开一条道,周大人有令,放这些好汉离开。”   听到是周遇吉的命令,众明军士兵虽然不解,但还是连忙让开一条通道。   一些闯军见到,神色一喜,连忙催促道:“走,走,快撤。”   郝摇旗脸色一变,似乎知道明军的目的了,连忙大喊道:“别上当,这是他们的圈套。”   可是有一条生路,没几人愿意明知必死还拼死一战,不少闯军都急不可耐了。   “将军,先撤吧。”一个活下来的参将也忍不住催促道。   郝摇旗暗恨,虽然心中猜测出了明军的目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下令道:“撤。”   三百多闯军小心的从明军主动让开的包围圈中撤出,而且开口的方向是往东,正是向着地字二号城的方向。   从包围圈中成功的出来之后,一些闯军士兵立即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然后不顾一切的往地字二号城的方向冲去。   郝摇旗不愧为一员猛将,主动留在了最后。   “将军,快走。”众人连忙催促郝摇旗。   郝摇旗缓缓转身,然后也撒腿狂奔。   这时,一个大喇叭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闯军兄弟们安然送到家。”   “送闯军兄弟回家。”   明军一阵高呼,大步跟了上去。   郝摇旗边跑边大声道:“他娘的,这些狗杂种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是不是挡箭牌,飞快的向着地字二号城冲去,只有入城才能真正的安全,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快开城门。   可贺珍看到他们身后士气高涨的明军,哪敢开门,甚至还下令:“准备应战。”   看到城头上现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经快要抵达城下的郝摇旗等闯军大惊失色。   正在这时,大喇叭的声音愤怒的响起:“你们这些混账,郝将军等人奋战一夜,我等甚是佩服,不想与他们同归于尽,才让他们离开。”   “郝将军对李自成有大功,你们居然想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戮你们的功臣,我等都看不下去了。”   “把咱们的炮拉上来,这些狗贼不放郝将军回城,咱们就把城墙轰塌了让郝将军回去。”   听到这话,郝摇旗简直要吐血,你们这般说,贺珍更不敢开门了。   挡箭牌这样用,也是从未见过,明军不但变得如此狡猾,还更无耻了。   城头上的贺珍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合着你们才是好人,老子是坏坯。   不过,他看到明军真的在摆弄火炮,那更不能开门了。   这边还在让他焦头烂额,突然,一部将飞身来报:“将军,不好了,大股明军朝北门方向来了。”   贺珍脸色大变,知道自己这座土城要成为明军新的目标了,你们昨晚闹腾一宿,一夜拔掉三城还不歇歇吗?   其实他不知,另一头襄城所在的方向,在昨晚也有两座土城被拔掉了。   也就是说,明军昨夜一共拔掉了五城,战果辉煌,骇人听闻。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处于中间的天字六号城是闯军的指挥中心,李自成亲自坐阵这里,就是为了方便统筹战局。   戴着范阳笠,披着红披风的李自成一早就起来巡视,他的心情还不错。   正如所料,昨天一天,明军对最外围的两城发起了猛烈进攻,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照这种形势,明军想要攻占自己这连环城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而且自己这连环城,绵延六十里,明军即便想要围困,也不那么容易。   城中也准备了大量物资,即便被围三五个月也无大碍。   当然,一味被动防御不是闯王的风格,若是有机会,肯定要寻找时机发起反击。   正在这时,两骑从南门方向飞奔而至,并大声高喊:“急报。”   城门迅速打开,放两骑进入,两骑在他人的引领下,立即找到李自成。   李自成有些不解,这么早有何事急报?因为他所在的天字六号城距离最外围的土城有几十里距离,根本不知道昨晚还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两个传令兵跪下,其中一人连忙汇报道:“报闯王……昨晚权将军所守之城被明军攻破,权将军生死不明。”   李自成脸色一怔,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味过来,一旁跟随他的牛金星脸色一变。   “再说一遍。”牛金星喝道。   那传令兵一惊,连忙继续汇报道:“报闯王……昨晚权将军所守之城被明军攻破,权将军生死不明。”   牛金星的神色顿时凝重无比,他没再说什么,直接看向李自成,李自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少。   “田见秀不是无能之辈,怎的所守之城一晚上就被攻破了?”   “先回去。”   他再也没有心情巡视了。   回到指挥部后,李自成第一时间召集在城中的谋士、大将。   可是,召集的人还未全部到齐,又有急报传来。   看着跪在身前的传令兵,李自成神色凝重的低喝一声:“快报。”   那传令兵连忙汇报道:“报闯王……昨天夜里,袁将军所守之城被明军攻破,袁将军死于乱军之中。”   李自成直接一站而起:“什么?袁宗第战死了?”   刚抵达的宋献策、李岩等人也是神色震惊,他们刚知道田见秀所守之城被攻破了,现在连袁宗第守卫的土城也被攻破了。   这两人都是闯王麾下大将,若一城被攻破还可以说是主将大意,但两城同时在昨夜被攻破,那就非同寻常了。   可是,这还是刚刚开始。   “急报……”   现在一听到急报二字,众人都是心头大震。   “快报。”   “报闯王,昨夜明军发起夜袭,刘将军所守城池被攻破,刘将军杀身成仁……”   又失一座城,众人的心情极为沉重。   “急报……”   ……   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这都已经五座城被攻破了,这是真的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立即派人去查探……”   李自成不敢相信,应该说是不愿相信,其他人也大体如此,所以又迅速的下令城内的探子去核实情报。   “快,详细说说明军是如何破城的。”宋献策急切的追问那些传令兵,身为重要谋士,他要搞清楚情况。   为何昨天白天明军一座城都未攻下,可仅仅一晚,到现在已经汇报有五座城被攻破了,这太骇人听闻了。   李岩也是如此,他也是李自成的重要谋士,同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大晚上的,别说五座城了,五个土匪的山寨也不好拔呀。   这一下拔那么多,二十二座城拔不了几天就被拔没了啊,这太可怕了,明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   几个传令兵不敢耽搁,连忙将他们知道的昨晚战况给详细的说了一遍。   宋献策和李岩二人连忙将这些情报进行汇总,总的来说,明军昨晚的夜袭和白天的攻城有几个很大的不同。   居然用上了小太阳,那是一种奇物,只要七八个就可以将一座城的一面照得通亮,如同白昼。   明军正是借助这些光亮才能毫无阻挡的在夜间攻城。   而且,这小太阳甚至可以被一人轻松的提着到处跑,明军发起近距离进攻时,甚至会突然打开小太阳。   那小太阳的光亮非常刺眼,照到人的眼睛上,根本睁不开,而明军趁机杀来,根本无法匹敌。   这还不止,明军还有一种衣服,可以发出如同萤火虫那种颜色的光,但却是很长一条条的。   在成功攻入城内之后,明军又会关掉小太阳,然后将这种衣服显露出来,那一条条萤火光,非常的显眼,甚至是有些瘆人。   明军可以凭借这些萤火光分清敌我,迅速汇聚,但是大顺军虽然能够分辨出明军。   可因为是在晚上,却是很难与自己人有效联合,各自为战,往往被明军迅速击溃。   正因如此,郝摇旗所驻守的城池被明军混入后,迅速被破。   听完这些详细的汇报之后,宋献策、李岩,甚至是李自成等人,却更加凌乱了。   什么鬼?又是小太阳,还可以提着到处跑,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又是发出萤火光的衣服,听都没听说过啊,更没有见过啊,这怎么破?   这些是从几个城池派出来的传令兵,显眼不可能撒这种谎,编都不敢这么编,说明明军是真的有这种奇物,而且还不少。   此刻,李自成已经恢复了镇定,毕竟他又不是第一次失败,败得最惨的时候身边只有十七人。   何况这次还算不上失败,只是被攻下了五座土城,还剩十七座。   他沉声道:“看来明军白天的进攻只是佯攻,晚上夜袭才是他们的目的。”   “诸将想想,面对明军这些古怪招数,如何破之?”   一向足智多谋的宋献策和李岩都遇到了大难题,其他人七嘴八舌,也拿不出个有效的对策,太难了。   还是宋献策首先出声道:“对于明军所传奇物,我等未亲眼所见,不好妄加揣测。”   “既然明军借此奇物夜袭,想必今晚还会发起进攻,我愿去一城坐阵,亲自领教一番明军的手段。”   李岩也甚是赞同的道:“宋兄所言极是,我也愿坐阵一城,亲自领教一番才好想出破敌之策。”   李自成却是神情凝重的道:“明军一晚破五城,此举太过冒险,两位军师是额的左膀右臂,可不能有失。”   牛金星适时的接话道:“闯王,李兄和宋兄所言极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昨晚让明军连连得手,是我们毫无防范。”   “今天白天我们好好准备一番,定不会让明军有机可趁。”   看到宋献策和李岩坚持,牛金星也在劝说,李自成最终还是松口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两位军师之言。”   “两位军师一定要多加小心,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时,明军已经大概的统计出了战果,昨晚一夜破敌五城,全军上下大为欣喜。   孙传庭难得的开怀大笑:“沈督师果然手段超群,真乃天纵之才,本督不如。”   “这些奇物,还能作如此之用,实在令人惊叹。”   “闯贼还剩十七城,破之指日可待。”   周遇吉没有贪功,一早就告诉孙传庭,这些计策是沈浪想出来的,准备用来对付监国朝廷那些反贼。   可没想到,监国朝廷那帮人投降太快,都没能用上,所以全部带到这里,用在了闯军头上,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一晚上,攻破五城,消灭闯军超过六万,田见秀投降,击杀袁宗第等三位守将。   刚刚,郝摇旗被逼死在地字二号城城下,不知是被守军射杀,还是死于己方攻城大军之手。   因为他和部下三百余人进退不得,夹在中间,自然是难逃厄运。   只可惜,地字二号城的守将贺珍太谨慎,死都不开城门放郝摇旗等人进入。   这些战果迅速的通过无线电传到京师和应天府,崇祯和沈浪都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个消息。   不过,得到这般大胜的战报,崇祯已经不想以前那般兴奋了,因为他已经见惯了这样的胜利,没有新鲜感了。   在他想来,有沈浪参与策划,有勇卫营监督的战斗,取得胜利太正常了,只是大胜小胜而已,不用太意外。   当然,能够听到这般大胜,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心情愉悦之下,直接到暖阁中,让王承恩将家庭影院打开,高歌一曲。   “狼烟起,江山北望……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   唱完一曲,还未尽兴,再来一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身在应天府的沈浪恐怕不会想到崇祯已经这般的放飞自我,这真的是和以前只知道闷头处理政事,不知享乐的皇帝大变了样,罪过罪过。   其实,沈浪本人对这样的战果还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这些招数他只是想出来,并未亲身试验过,现代也没有这种战例,所以根本不知道效果如何。   现在看来,这些物美价廉的小玩意儿,用在古代的作战中,确实大放异彩,好用至极。   看来,不一定非得用飞机大炮,以后得多想想,还有什么类似的好玩意。   毕竟剿灭李自成不是结束,以后还有很多更厉害的对手呢。   听说田见秀投降了,沈浪并不意外,闯军的很多大将还是让人敬佩的,至少都非常有骨气,宁死不降,但这不包括田见秀。   正史中,此人可是反复的投降了好几次,李自成败出京师之后,他先降南明,随后降清,又反正入李过麾下,接着又降清。   多尔衮对这些反来反去的人最是痛恨,直接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其中就包括田见秀。   所以,沈浪给周遇吉提了个醒,多盯防着此人,先用他去劝降闯军,但若是有反心,立即干掉。   现如今周遇吉对沈浪最是信服,自然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明军对闯军的进攻继续,虽然明军的主攻时间是晚上,但是白天,他们也没打算让闯军好好休整和准备,依然对其中几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此时,明军已经占领天字一号城、天字二号城、天字十一号城,地字一号城和地字十一号城。   如今又正在对天字三号城,天字十号城,地字二号城和地字十号城发起进攻。   因为对这些城池,都可以从正面和一侧面发起进攻,让闯军疲于奔命。   如贺珍驻守的地字二号城,甚至三面都被威胁,因为与他临近的城池,除了地字三号城,其他两城都被明军攻下了。   贺珍现在最是煎熬,他不但受到的攻击最多,而且城中兵力也捉襟见肘。   还不是昨晚被郝摇旗那厮给害的,为了救援他,贺珍抽出了五千多援军,结果都没能回来。   其实是贺珍不敢让他们退回来,生怕明军趁机混入。   如今,城中的兵力只有万人左右,要面临明军从三个方向四五万人的进攻。   无奈之下,贺珍不停的向地字三号城的主将党守素求援。   可党守素也不敢轻易的派出援军,因为他守卫的土城也同样在遭遇明军的进攻。   虽然他看出明军只是佯攻,但是自己一旦抽调兵力去救援贺珍,说不定明军就会从佯攻变成真正的进攻了。   明军的战术很简单,白天让这些土城的闯军疲于奔命,同时尽可能的阻止闯军将其他土城的物资和兵力向外围的土城转移,以便为晚上的进攻作准备。   等晚上己方从两头拔城时,临近土城的闯军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兵力给予及时支援。   明军的战术特点已经表露了出来,所以闯军也基本上猜到了,但他们却没有太好的办法,被攻击的土城不敢轻易的支援其他土城。   而那些没有被攻击的土城,因为距离更远一些,他们想在白天将大量物资和兵力往外围的土城进行转移,肯定要困难不少。   但是没有办法,越困难越要想办法,不然像昨晚一样,再被拔掉几座城,那真的受不了了,要不了几天就要被拔秃了。   这时,他们觉得看似高明的连环城,反而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限制,其中最大的限制就是兵力和物资太分散了。   白天还好,晚上想要及时支援太难了。   明军仅仅将主攻时间改到了晚上,连环城的效用一下子就被破除了。   哎,可当除构筑连环城时,谁又能想到明军会以夜袭为主呢?   可现在怎么办?难道放弃土城,直接与明军在外野战?那岂不是病急乱投医。   在这种纠结和无奈中,又来到了晚上,而闯军在白天也尽可能的作了各种准备。   天字三号城、天字四号城、天字十号城、地字二号城,地守十号城等两头的土城都准备了大量的火把,尽可能的将整座城池照亮。   还有大量弓箭手和箭矢,以及火药、灰瓶、铁蒺藜、滚木等等各种守城器械。   重要谋士宋献策亲自抵达天字三号城,李岩则到了地字十号城,两人皆是准备亲身犯险经历一下明军的手段。   闯军该作的准备都做了,静等明军来犯。   是啊,来犯,那就是被动方。   既然闯军是被动方,可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翻牌子的主动权是掌握在明军手里的呀,临幸谁还不是由明军说了算。   闯军还剩下十七座土城,谁说明军就一定要从两头进攻。   今晚,老子偏偏先要入住天字六号城。   天字六号城,那可是闯军的指挥部所在的主城啊,也就是李自成所在的土城。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代有跳岛战术,古有跳城战术,用现代的战术用在古代,没毛病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黑暗中的博弈   当十几束明亮的太阳光照向天字六号城时,城头上的闯军都懵了,啥情况,你们不从两头打啊。   因为担心今晚的夜战,所以李自成并没有休息,一边在指挥部等待消息,一边思索着对策。   传令兵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向李自成的指挥部,大老远就喊着急报。   现在李自成一听到急报两个字就头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报闯王,明军今晚进攻的目标是我们这座城。”   果然不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不好的事,李自成的脸色大变。   传令兵的话音刚一落,北城方向就响起火炮的声音。   “轰轰轰……”   四门线膛炮首先对着天字六号城的北城城墙进行了狂轰。   李自成迅速冲出指挥部,城中大将李过、刘芳亮也闻风而至。   “狗娘养的,中计了。”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知道自己这座城成了明军的目标之后,不由大呼。   白天为了支援外围的土城,从城中抽调走了不少的精锐力量和物资。   原本城中老营兵有近两万人,但为了加强那几座土城的战斗力,老营兵被抽走了近万人。   如今,城中的老营兵只有万人左右了,加上其他兵力,也就堪堪三万人。   相对于其他土城,兵力算是多的,但是与明军比起来,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明军会调集多少兵力攻城?   “快,快,快,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准备应战。”   “快,把这些都运到北城……”   整座土城瞬间忙碌起来。   可是让李过气急的是,城中连准备火把的材料都不够了,因为白天调拨给了其他土城。   亏明军那帮孙子白天还阻止,现在想来,就是故意的,这叫欲擒故纵。   正在这时,随着轰隆一声,城墙塌出了一个大缺口。   虽然这座土城算是二十二座土城的主城,修筑得要坚固不少,但也架不住线膛炮的正面轰击,仅仅一刻钟就开口了。   闯军迅速的向着这个缺口的两侧汇集,因为他们知道明军会从这个缺口发起进攻。   而勇卫营的火炮很精准,只要避开这个缺口的一定范围内,就基本不会被误伤。   勇卫营的炮兵继续轰击,将缺口扩大,直到扩大到五丈左右。   炮声一停,突然,那刺目的小太阳也瞬间熄灭了。   所有闯军都一惊,适应了那明亮的光芒,这突然熄灭,好像天一下子就黑暗了,即便周围有很多火把也不顶用。   在城外阵地中指挥作战的刘芳亮连忙大喊道:“快多拿些火把……”   正在这时,又有轰轰轰的炮击声响起,声音小很多,明显不是这个方向。   刘芳亮本能的转身向身后看去,炮声是从南面传来的,很可能是南面的那座土城也遭到了明军的攻击。   只是,这是巧合还是真的默契。这边的炮声一停,那边的炮声就迅速响起,太不可思议了。   可他现在没精力去管了,因为他知道明军关闭小太阳,很可能会趁机摸上来。   大约两刻钟后,果然看到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远方的黑暗中出现,明军来了。   夜晚光线不好,借助火把的光芒能看到明军,说明明军已经距离不远了。   突然,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喊道:“攻进城内,拿下闯贼李自成,杀……”   大喇叭的声音在晚上更加清晰,传得更远,北城的闯军几乎都能听到,很多人脸色大变。   刘芳亮一惊,大喝一声:“开炮……”   命令通过旗帜层层传递下去。   “轰轰轰……”顿时,炮声如雷,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被打倒在地,一声声惨叫声响起。   猛烈的狂轰了一阵之后,居然没有一个明军突破火力封锁冲上来,难道都被炸死了?不太可能吧。   还是炮声一响,所有明军立即后撤了?   “停止炮击。”刘芳亮大喝,所有炮击又缓缓停了下来。   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继续下令道:“快,派些人去看看炸死了多少。”   二十几个闯军被派了出去,他们打着火把小心的往前查探。   可他们刚走出几十步远,突然,一团团小火光从他们的左前方闪现,随即便听到砰砰砰的一声密集枪声响起。   “啊……”一阵惨叫,一下子倒下一半,剩下的人再也不管其他,惊恐的就往回逃。   “勇卫营。”刘芳亮的神色凝重,据昨晚的战报,勇卫营除了用火炮轰击之外,没看到有火枪兵参与昨晚的行动,都是其他明军打的。   今晚,居然第一波攻击就有勇卫营的火枪兵出现,甚至还阻止己方派人去查探情况,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问题,莫不是有诈?   正在他思索间,又有一群影影绰绰的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慢慢的显现出来,像黑夜中的鬼一般,无声无息。   将倒下的稻草人小心的扶起来之后,一个个明军连忙往地上一趴,然后贴着地面向后爬去。   在不远处,有一个个浅坑,还有淡淡的光发出,他们迅速爬进去,将发光的灯关掉,然后直接躺平,将身体缩进坑中。   在这些人回来之后,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喊起:“攻进城内,拿下闯贼李自成,杀……”   躺在坑中的明军立即扯着一根长长的绳子,那被放在前方的稻草人,顿时晃动起来。   “开炮……”刘芳亮不得不继续下令。   “轰轰轰……”闯军阵地再次炮声如雷,弗郎机、虎蹲炮、碗口炮等各式杂乱的火炮全力发动起来。   可是,阵地上也不时的响起一声轰的爆炸声。   因为火炮老旧,而且晚上操作不便、药量不好掌控等原因,直接炸膛了。   殃及池鱼之下,在爆炸旁边的闯军士兵被炸得好不凄惨,哭喊声连连。   远处的黑暗中,躺在坑中的明军猛的一拉手中的绳索,前方的稻草人直接倒下。   几个躺在坑中的人适时的按下一个开关,然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很是逼真。   狂轰一通之后,刘芳亮眉头紧皱,再次喊道:“停……”   虽然看到远处的人影一个个倒下,也听到明军的惨叫声,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就没有一个明军突破火炮的封锁冲出来呢?   再厉害的火炮,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吧。   至于说火炮一响,明军就立即撤退,也不太可能。   明军的小太阳都没有开,在昏暗中撤退,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混乱,不知会死伤多少,明军也无法这么快就组织起下一次进攻。   如果明军的士气这么差,孙传庭和周遇吉敢对主城发起进攻吗?   处处透露着诡异,刘芳亮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找不出原因。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派出二十余人出去查探,还是像之前一般,没走出多远就被勇卫营的火枪给袭击了。   明军越是这般防着不让人查探,越说明有问题,难道这些人都是假的?惨叫声也是假的?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各种疑问,没人给刘芳亮解答,他空有一身勇武,却找不到用武之地。   明军又继续一次次的用这种手段吸引闯军开炮,直到闯军的火炮由于过热没办法再开了为止。   此时闯军还不知道,他们的火炮用到武功尽废,才只侥幸的造成了不到三十人的伤亡。   突然,鼓声如雷,仿佛就在不远处猛烈敲击一般,没看到明军的身影,就能够感受到明军的气势如虹。   一直想要看到的明军身影,终于出现了。   刘芳亮连忙让还能使用的火炮继续轰击,将这些明军轻松打退。   没一会儿,明军又连续发起了两次进攻,刘芳亮知道都是佯攻,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尽力阻击。   因为后方的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明军,万一阻击不力,明军随时有可能将佯攻变成真正的进攻,那后果将极其严重。   洪亮的鼓声继续疯狂敲击,没有丝毫停歇,鼓手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突然,刷刷刷……一道道刺目的光芒亮起,将黑暗中明军的身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刘芳亮脸色大变。   “攻进城内,拿下闯贼李自成,杀……”   这次是真的来真的了,明军如潮水般汹涌的席卷向闯军的阵地。   可这时,闯军的火炮已经基本全废,暂时无法使用,只能用弓箭等冷兵器。 第二百九十七章 伤害不高,侮辱极强   “嗖嗖嗖……”闯军的箭矢如蝗,落在明军的阵营中,掀起血雨腥风。   一个个明军惨叫着倒下,但更多的明军手举着盾牌盖过头顶,疯狂的冲击。   由于明军显露出来时,距离闯军的城外阵地并不远,所以闯军还没能射出几轮,已经有明军冲到近前。   那些提着大功率探照灯的明军冲上去之后,迅速的打开开关,对着前方的闯军一阵狂扫,扫得他们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老子眼睛看不见了,你娘的……”   “狗杂种……”   “老子问候你老母……”   一个个眼睛不能视物的闯军大骂不已,这玩意儿虽然杀伤性不强,但是危害性极大。   趁着这个机会,明军迅速的冲杀上去,疯狂砍杀。   刘芳亮算是领教了明军的手段了,这就是那种可以提着跑的小太阳,太可怕了。   隔这么近晃一下,眼睛顿时直冒金星。   太亮了,太刺眼了,比真正的太阳还刺眼啊。   平常还好,被晃一下就晃一下,大不了缓一会儿。   可现在是在打仗啊,谁给你功夫去缓一会儿?这可是要命的啊。   明军就会使这种阴招,刘芳亮气得咬牙切齿的,但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一些吃过亏的闯军只得抬起左手挡在眼前,免得再次中招。   可是,战斗的时候一只手这样举着,怎么发挥战斗力?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及时把手举起来挡一下的。   一时间,闯军被杀得人仰马翻,节节败退。   “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不准退……”   刘芳亮一边大声下令,一边不停的想办法稳固各处防线。   正在这时,一个大喇叭的声音响起:“闯军兄弟们,我是你们的权将军田见秀。”   “赶快投降吧,明军集结了十万大军来进攻你们。还有地字五号城,也就是你们南面的那座城也在遭受猛烈攻击,相信你们已经听到炮声了。”   “明军奇异之术绝世无双,让人防不胜防,根本无法匹敌。一夜拔五城,你们是根本挡不住的。”   “李自成已经穷途末路了,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无须和他一起陪葬。陛下已经承诺,放下屠刀,即可领种子回家种地去喽。”   “若是擒拿顽抗的闯贼,还能领大把赏银,升官发财……”   听到这些话,刘芳亮暴怒,大骂不已:“田见秀,你这吃里扒外的狗贼……”   可是,他的声音哪里能和大喇叭相比,连喊的命令都传不出去了,瞬间被盖过。   可接着,另一个奇葩的声音让他简直要抓狂了,而且声音更大,仿佛要穿透全城。   “来来来,左边的闯军兄弟们,放下你们的刀,你们还是我大明的好子民。”   “右边的闯军兄弟们,不要再犹豫,不要再观望,放下手中的刀,你们将会庆幸今天的决定。”   “哦,我看到了,那边的闯军兄弟非常识时务,他们放下了刀,他们选择了归顺朝廷,他们都是好样的。”   “又有一百多个闯军兄弟放下了刀,你们成功的与闯贼李自成划清了界限,你们从此可以重新做人……”   刘芳亮的眼睛飞快的扫向四周,他要看看哪里有人投降,一定要强行镇压。   可是看了一圈,好像没看到有一百多人投降的情况。   他脸色一变,知道这人是瞎喊的,这是在扰乱军心,可自己的麾下不知道啊。   “啊……”刘芳亮愤怒的仰天咆哮,他现在最想砍死这厮,太烦人,太贱了。   “大明天军,听我号令,闯军左前方顶不住了,快一起杀呀。”   “举起手中小太阳,召唤天军,一起杀敌……”   左前方那支队伍中提着探照灯的明军,立即将灯头对向天上,然后一阵晃动。   这是一个信号,吸引周围的明军增援。   这简直就是在作弊,刘芳亮喊破喉咙,命令都难以传达下去,而明军这里喊一下,灯晃一下,便可以迅速召集一大群明军汹涌而至。   闯军的防线从这一点上迅速被破开,然后被分割。   为了守住城外的防线,刘芳亮之前还特意抽调了不少的老营兵。   这些老营兵的战力和士气确实不错,遭遇如此不利的局面,还在苦苦支撑。   可士气再高,战力再强,也有耗尽和力不从心的时候。   明军手段太多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用小太阳晃瞎你的双眼,然后用那大嗓门打击你士气。   一有机会,就迅速用那小太阳请求支援,召集更多人进行包围围剿。   “援军,援军,援军在哪里……”已经被围住的二十多个老营兵悲愤的大吼,明军的支援迅速就可以抵达,自己的援军却半天看不见人影。   一个个老营兵在优势明军的剿杀下,一个个倒下,他们愤怒,他们绝望。   闯军的防线被撕得越来越碎,被分割包围的闯军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闯军失去信心弃刀投降。   “将军,快撤,快撤回城内吧,城外防线守不住了。”副将狼狈的跑过来请求道。   刘芳亮神色狰狞的吼道:“不准撤,后退者死……”   才半个时辰左右,就被打成这样,他不甘心。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没办法撤,一旦撤退,明军也会跟着迅速的席卷进入城内,反而会冲乱城内的布局。   “杀……后退者死……”虽然知道自己的声音很难喊出去,但刘芳亮还是大声咆哮,并亲自督战。   城头上的李过,看到刘芳亮率领残部拼死抵抗,牙齿咬得嘣嘣作响。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派出援军支援。   因为城外的防线已经守不住了,为了一条守不住的防线投入太多的兵力,实为不智,所以只能将有限的兵力放在城中,拼死守住明军的进攻。   城内指挥部的李自成,神色越发的凝重,他没有亲临战场,但却能及时的得到战报。   而且,城外明军那洪亮的大嗓门,也让他及时的了解一些信息。   听说勇卫营在京师与建虏作战时,也用到了这种如雷般的声音。   在战场上声音这么大,确实能占不少优势。   城外阵地上,闯军的数量越来越少了。   可即便如此,刘芳亮也拼命的阻止任何人撤退,只要敢不听命令后撤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这不但是强行凝聚麾下的士气,也让城内的闯军看看,唯有拼死一战,否则,死。   “杀……”刘芳亮咆哮一声,率领周围一百多个麾下,疯狂的向一个方向杀去。   其实,他没有特定的目标,因为周围都是明军,只是心中的一个执念,让他非常想砍死不停喊叫的那厮,太可恶了。   可仅仅百余闯军,仿佛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注定让他无法如愿,迅速被淹没在明军的洪流中。   在刘芳亮的身体被两柄刀刺穿时,那令他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伤害不高,侮辱极强。   “你看你看你看,才半个多时辰,你们城外的防线就被攻破了,守军也全军覆没了。”   “你们这还打个驴球子,赶快向我们大明天军投降吧,争取从轻发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大明天军万胜!杀入城中,活捉李自成。”   “杀呀……”   已经快要闭眼倒下的刘芳亮突然猛的睁开双眼,喉咙中努力的挤出一丝声音:“老,老,老子这就去,去问候……” 第二百九十八章 自相残杀。主城,危矣!   “杀……”士气高涨的明军迅速向着城墙坍塌的缺口冲去。   李过面色阴寒,咆哮着下令:“开炮,放箭……”   新一轮的厮杀迅速展开。   城中指挥部,牛金星也听到了城外那响亮的喊杀声,知道城外防线被破了,明军正在向城内进攻。   于是,他急切的劝诫道:“闯王,还请早做准备,快派人去请援军吧。”   “明军有备而来,今夜必定会不惜一切的攻城,我们要做好万全之策,真等明军攻入城内,再请援军已经来不及了。”   李自成想了想,点了点头,并补充道:“小心明军混入,让他们对好暗号方可入城。”   随即,他还亲自交代一番,命人出东门和西门,向临近的两座城池抽调兵力过来支援。   至于被抽调的土城会不会陷入危险,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以主城为首要保卫目标。   此时,北城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李过知道,绝对不能让明军攻入城内,否则昨晚在那些被攻下的土城中发生的一切,又会在主城中继续上演。   一旦闯王有失,大顺军肯定会分崩离析。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死死的阻击住明军。   “快,向闯王请求支援,调其他城门守军过来。”   明军的攻势太猛了,而且士气高涨,李过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李自成已经无法安心的呆在指挥部,亲自去调兵遣将,先努力的稳固北城的防御。   若北城不保,调来了援军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所幸,这次去求援的人都顺利的进入了天字五号城和天字七号城,两城拱卫着主城,主将对李自成也是非常忠心。   在知道主城被明军攻击之后,两城主将都恨不得立即派出援军。   可是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私自的派军出城,因为大晚上的,没有协调好,很容易出乱子。   当然,他们也及时派出了亲信去核实情况,并询问主城是否需要支援。   只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闯王派来的人倒是先到了,他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抽调军队去支援。   因为早就准备应战,所以这些援军已经准备好,立即出城向主城的方向支援而去。   以防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率军支援的闯军主将很是小心,一边行进一边派人到四周查看,以防有大股明军趁机混入。   不过还好,这周围好像没有大股明军埋伏,让人稍稍放心。   天字七号城的援军先一步有惊无险的抵达了主城的东门,守军军官牢记之前的交代,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大声的向城下问道:“暗号。”   城下立即有人喊道:“额今晚要杀一万个明军,明早喝肉汤。”   “好嘞,肉汤今晚准备。”   “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   “快,进城。”主将大声催促,最前面的闯军迅速向城内冲去,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待他们进入了差不多两成的人时,突然一个大喇叭声在后方响起:“给我杀,拿下李自成的人头,算首功。”   这一声大喊,简直要将一群人吓得亡魂皆冒。   “有明军混入了。”援军中很多人大声惊叫。   “中计了,快关城门,关城门。”这支援军明显有问题,守军军官哪敢让这些人继续进入,咆哮着下令就要关城门。   可是,已经有一部分人进城了,这些人怎么处理,当成叛军还是援军?   “我们是大顺军,是援军,你们要干什么……”   已经进入城内,看着周围汹涌而来的城门守军包围过来,这些人连忙表露身份。   可这种关键时刻,也没人敢轻易相信他们啊,何况还是晚上,更难确认。   “若是大顺军,就先出去,待我们查明你们的身份后,再放你们进来。”城门守将也不想发生内哄,只能先给出一个折中的方法。   可是,还不等这些进城的闯军做出决定。   那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响起:“还等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归顺大明,就不要再后悔,给我杀……”   援军的主将都要急哭了,归你娘的,老子连你们的面都没见到,什么时候归顺了。   这黑灯瞎火的,这样泼脏水好吗?他愤怒的咆哮:“把混入的明军给老子找出来宰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根本没几个明军混入他的队伍中,只是几个锦衣卫借助夜视仪钻了空子摸上来了而已。   在第一句话喊出之后,迅速的跑远了,喊刚才这句话时,已经与闯军相隔几十步了。   大喇叭的声音很大,拉开这点距离,并不妨碍将声音传入城内。   大晚上的,又没几个人看得清楚,所以很多人本能的认为还是明军混入了进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很多闯军都胆颤心惊的防备着身旁的同伴,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人狠狠的捅上一刀。   大喇叭显眼有些不耐烦了,立即大喊道:“畏首畏尾,不遵军令者,杀……”   随着这个话音一落,突然一阵密集的火光闪现,然后就听到砰砰砰的密集枪声传来。   “啊……”闯军援军后方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勇卫营,勇卫营,是勇卫营来了,快进城,快进城啊……”   这突然的变故,仿佛水滴掉进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很多闯军吓破了胆,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第一时间就是想着赶快入城。   至于让不让进,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一窝蜂的向城门方向冲去。   可城门的入口只有那么大,那么多人一起拥挤,只能引发更大的混乱。   而趁着这个机会,勇卫营不停的火上浇油。   “砰砰砰……”勇卫营的枪声再次从后方响起,让闯军越发的惊恐,越惊恐就越冲,越挤,越乱。   “勇卫营杀来了,快进城啊……”   “冲啊,快让开啊。”   一个个闯军疯狂的向前拥挤,一些人甚至被挤倒在地,还未等他们爬起来,一只只脚就从他们的身上踩了过去,踩得他们凄厉喊叫。   混乱的场景甚至让一些人神经崩溃,手中的刀疯狂挥舞,劈砍前方挡路的人,从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可是,援军越混乱,城门守军越是胆颤心惊,守将更不敢让这样的乱军冲入城内啊。   否则的话,城门不用守了,自己就全乱了起来,勇卫营也会趁机杀入。   守将惊恐的大叫:“把他们赶出去,给我杀,杀……”   “不,我们是大顺军,不可内乱啊。”   “杀,杀……”   嘶喊声不断,勇卫营在后方还不停的用火枪进行驱赶,进一步加剧恐慌和内乱。   终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城内的守军和援军互相厮杀了起来。   援军想要进入城内避难,守军想要守住城门,不让城内陷入内乱,所以疯狂阻击。   可是,随着厮杀,他们迅速的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守军,谁是援军了,很多闯军直接杀疯了,见人就砍。   这一幕,也在西城城门处发生,而且西城的守将更加果决,几乎是在大喇叭响起的刹那,他便迅速的下令将进城的人都赶出去,差一点让他得逞。   幸亏勇卫营及时出手,用火枪驱赶,正准备退到城外的援军又惊恐的向城内冲去,双方随即爆发了激烈冲突。   当两门的内乱传到李自成这里时,他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猛的一站而起,神色极其难看。   明军太狡猾了,用一些手段就让大顺军自相残杀。   主城,危矣!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到处陷阱,闯王也闯不动啊   在东门和西门的闯军陷入内乱互相争斗时,突然有十几道明亮的光芒照射而来。   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脸惊骇,因为数不清的人影也在这些光芒的照射下显现了出来。   能够用上小太阳的,除了明军还有谁。   “杀……”明军士气如虹,迅速的冲杀而来。   “别再互相打了,快杀出去,挡住他们,不能让明军进城。”   “快上城垣阻击。”   可是,任由闯军将官疯狂嘶吼,却没有丝毫作用,混乱局面不但没有任何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那些还没能进城的闯军更是疯狂的要冲入城内,因为明军要从背后杀来了,再不进城,将是死路一条。   至于会不会因为拥挤而造成更大的混乱,他们管不了了,自己先保命要紧。   可越是如此,挤进城的速度就越慢。   看到如此乱糟糟的一团,再看到已经席卷而至的明军,城门守将和援军主将都快崩溃了,败了,败了,还未真正开战就败局已现。   “扒外衣……”在明军冲近的时候,大喇叭声音迅速响起,一个个明军飞快的扯掉身上的外衣,露出反光背心。   “唰唰唰……”探照灯第一时间关掉。   从明亮,一下子进入昏暗,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那城头上火把的光芒仿佛烛火一般,根本无法与小太阳相比。   突然的昏暗,让闯军更加不适应,心里的恐慌在急剧增加。   而光线陷入昏暗后,反光背心的荧光条反而更加显眼了,一根根荧光条迅速的飘荡而至,汹涌的冲撞进入闯军援军的后方阵营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快,快,快进城啊……”被明军在后面疯狂砍杀的闯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还是只想着进城。   城门无法关上,明军紧随而入。   进城之后的明军,那简直是海阔天空,迅速向整座城池蔓延,一条条明亮的荧光条在城中飞舞,炫丽至极,也让闯军惊恐至极。   一时间,城中的喊杀声震天。   李自成愤怒的一拳砸在面前的茶几上,他没想到请求援军,却是请来了两个巨大麻烦,一下子将局势彻底搅乱,而且很难再挽回。   看到李自成发怒,牛金星吓了一大跳,请求援军的主意,是他力荐的,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明军抓住了机会。   他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自然不会将这种过失揽在自己身上,又连忙劝诫道:“闯王,晚上对我军太过不利。”   “如今明军已经进入城中,援军也不可轻信,易被明军利用。还请闯王尽快下令撤离,待天亮之后再从长计议。”   “还请闯王尽快决断。”   可李自成清楚,哪怕是撤出主城,也不是个多好的主意,这无疑是主动放弃了,从而让明军更轻易的占领主城,对士气的打击极大。   而且在晚上,明军那么多奇物,占尽优势。   既可以将目标全部照出来,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在周围,甚至是混入混乱的大军中,伺机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昨夜田见秀、郝摇旗他们就吃过这种亏。   可如果不撤,在城中与明军决一死战,同样不是个好主意。   因为在晚上,明军不管是传令还是调集援军,都要更加迅速。   而且他们那种发光的衣服,可以很好的分辨敌我,不容易造成混乱。   反观大顺军,调过来的援军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把自己人给坑害了。   这个决定很难做出,李自成无比烦躁。   看到李自成还在犹豫,牛金星不由急道:“闯王,还请尽快决断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此刻,已经能够听到喊杀声离指挥部越来越近了,牛金星心中忐忑不已。   李自成脸色一沉,这读书人就是胆小,真事到临头就慌成这样。   不过,他还是立即召来亲信,下令道:“你们立即去通知李将军和刘将军他们,让他们边战边撤,想办法坚持到天亮。”   “若守不住,主城可以放弃。”   亲信立即派人去传令。   李自成不再耽搁,沉声喝道:“从南门突围……”   没办法,现在北城战况激烈,东门和西门一片混乱,只有南门方向稍显平静一些。   李自成和牛金星一行迅速组织三四千精锐向着南门方向冲去,路上遇到明军阻击,毫不恋战,甚至是主动避开绕道。   一路上,损失了一些兵力,还有一些兵力没能跟上,直接被冲散了。   当然,还有不少闯军散兵,看到这支队伍的兵力多,而且是自己人,连忙主动跟了上来。   李自成就带着这几千人,迅速的冲出了南门,然后直接向东而去。   之所以不向南,是因为南面的土城也正在被明军攻击,不知道战况如何,此时去投奔并非明智之举。   可是,他们刚冲出南门不久,突然唰唰唰的一下,十几束明亮的光芒照射而来,让毫无准备的他们一阵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见了。   很多人因为反应不及,直接和其他同伴冲撞到一起,引起一片混乱。   而在这一瞬间,随着砰砰砰的一阵密集枪响,人群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成片的倒下。   “有埋伏,有埋伏,是勇卫营,勇卫营啊,快逃啊……”   “啊,中计了,逃命啊……”   好不容易从城中逃出,已是惊弓之鸟,突然被狠狠来这一下,瞬间让很多闯军士兵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断了,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此刻哪怕是精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一乱起来很难再控制,何况勇卫营的枪声还在持续,不停的收割着性命,几千人迅速崩溃。   这一刻,李自成总算是想到了明军为何要同时进攻南面那座土城了,就是以防那座土城派出援军,从而破坏他们在这个方向的布置。   也就是说,明军早就精心的给他李自成布置了一个大大的圈套,一开始全力攻击北城和南面那座土城。   他李自成就算要求援,也只会向东西两个方向,南面就会被空出来。   然后明军在东西两处城门制造混乱,他李自成若要弃城而逃,就只能选择南面,就一头扎进了明军设下的圈套中。   真是好算计啊。   李自成真切的感受到了当初阿济格的绝望,恁娘的,处处是陷阱,怎么避都避不开,老子是闯王也闯不动啊。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趁乱而逃了,逃出去是幸,逃不出去是命。   于是,李自成率领身边所剩不多的亲信,左冲右突,疯狂挣扎。   “闯王,闯王……”牛金星惊恐的喊叫着,居然失去了李自成的踪迹。   看着周围混乱一片的场景,整个人仿佛要被恐惧吞噬,他现在也只是谋士的身份,并无多大实权。   离开了李自成,谁还管他死活?   他不敢胡乱奔逃,生怕被乱兵踩死,也担心撞在了勇卫营的枪口上。   所以干脆就趴在地上,仿佛鸵鸟一般将脑袋埋低,胆颤心惊的接受着命运的摧残。   勇卫营进行几轮齐射,将闯军打散之后,随着一声大喝,他们也扯掉身上的外衣,露出反光背心。   “开头灯……”一个个士兵迅速的打开戴在头上的头灯,前方一片明亮。   “杀……”   一个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杀出去,去追击狼狈而逃的闯军,这些人中很可能会有李自成。 第三百章 李岩、红娘子的心境变化   “李自成弃城而逃,在南门外被勇卫营伏击殒命,尔等反贼还不快快投降?”   天字六号城内,大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到这个声音的闯军士兵更加崩溃,投降的投降,奔逃的奔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过大声咆哮,他不相信这是事实,叔父派人通知自己撤离才刚过去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事了。   “别相信他们,他们是在扰乱军心,杀,杀,随我杀……”   李过疯狂无比,但是没有丝毫作用,闯军本就是节节败退,抵挡起明军的进攻非常的艰难。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失败是早晚的,只是这个消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这口气一泄,城内还有组织的闯军,迅速崩盘。   李过暴怒无比,疯狂的砍杀想要逃离的士兵,但于事无补,人心崩了。   而且是晚上,他控制队伍的难度也成倍增加,现在连督战队都聚不齐了。   “制将军,快撤吧,撤吧,已经无法挽回了。”周围只剩下几十个亲信,直接架起李过朝一个方向冲去。   明军指挥部,孙传庭和周遇吉都知道天字六号城,也就是李自成所在的那座土城已经被攻破了。   两人自然是大为欣喜,只可惜到现在没看到李自成的下落。   周遇吉直接对孙传放庭道:“督师大人,兵不厌诈,咱们何不直接向其他各城宣扬李自成已然伏诛,必然动其军心。”   听完周遇吉的计策之后,孙传庭连连点头,“好,就依此计。”   没有多久,那些还没有被明军攻占的土城城外,皆响起大喇叭的声音。   “天字六号城,也就是从西往东数的第六座土城,李自成所在的那座主城,已经被我大明天军攻占。”   “闯贼李自成已然伏诛,尔等反贼还不快快投降?”   “顽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从轻发落。”   听到这个声音的闯军皆是震惊不已,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特别是离天字六号城比较远的土城,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明军对主城发起了进攻。   宋献策和李岩两人皆是脸色大变,直呼中计了。   因为明军这个时候都还未向外围土城发起攻击,很可能是改变了策略,去进攻主城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实难想象,明军居然会在短短时间内,不但变得手段超群,招数诡异,奇物众多,而且战术还这般狡猾。   谁能想到,他们突然放着最易攻击的外围土城不打,居然直接釜底抽薪,去攻打闯王所在的主城。   不管别人信不信,宋献策和李岩两人相信明军肯定是攻打了主城。   主城在白天抽调出了很多力量,若明军集中力量去攻打,并且使用各种诡计的话,真的有不小的可能性拿下的。   在这大晚上,主城一旦被明军攻破,闯王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李岩顿时心灰意冷起来,默默的从城垣上退了下来,回到了地字十号城的临时宅院中,叫来一壶酒,独自喝了起来。   没有多久,不见李岩的红娘子知道丈夫去了哪里,一身戎装的她,果然在临时宅院中见到了心情苦闷的丈夫。   红娘子默默的坐在了李岩的对面,没有说话。   李岩也没有言语,空杯放下,正准备再倒满时,红娘子却是直接伸出手将酒壶按住:“相公,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别再喝了。”   李岩苦笑一声:“如今不喝酒,还能作甚?”   红娘子叹息一声,道:“相公,为妻知道你的苦衷。”   “相公天性宅心仁厚、乐善好施,跟着闯王起事,只因见不得这世道黑暗,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崇祯帝一改初衷,开始整顿吏治、施仁政、诛奸佞、驱北虏。相公不知跟着闯王继续反抗朝廷是对是错,时常苦闷。”   “闯王在时,为妻不好多说什么,可今日闯王生死不明,大顺军危亡在即,相公是要早做决断了。”   李岩知道爱妻聪慧,自己的心思果然被她看穿了。   可又能如何,他重重叹息一声的道:“崇祯十三年,我与闯王相识于河南,交谈甚欢,相见恨晚,相约共图义举。”   “可如今,闯王壮志未酬身先死。朝廷,也非当初那个朝廷。”   “崇祯帝已有明君之相,大明吏治也趋于清明,为夫心里天人交战,夜不能寐,不知此生所向为何呀。”   红娘子微一沉吟,伏首过来,低声道:“或可接受朝廷招安,继续为朝廷效力。”   李岩一怔,微醉的神情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却不知如何作答。   红娘子继续道:“为妻知道相公还想着与闯王的约定,可世道变了,形势也变了。”   “我们当初起事,只因世道不公,吏治昏暗,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崇祯帝正在改变这一切,大明正在好转,一些人甚至都说大明有中兴之兆。”   “如此大明,我们还要继续反下去吗?若如此,弄得民不聊生的,就将是我们了,这岂不违背我们当初的誓言和初衷?”   李岩重重叹息一声:“娘子所言极是,可几十万弟兄,还有闯王。若我等接受朝廷招安,岂非背信弃义?”   红娘子接话道:“相公也看到了,朝廷大军日盛,破建虏,灭监国朝廷,大顺军败多胜少,如今更是被困这土城中束手无策。”   “若再顽抗下去,几十万弟兄还有多少能活下来?等弟兄们尽皆战死,才是对得起当初的约定吗?”   其实,红娘子说这些话,并非贪生怕死,她当初以女子之身率先举事,本就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这些年也是历经各种困难险阻,从未退缩。   今日,她想退缩,确实是因形势变了,当初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按大顺军眼下的境况,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顽抗下去,最终也是失败,多添无数条性命罢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黑暗的朝廷了。   虽然地方还有不少贪官污吏,土绅豪强,但是朝廷已经在加紧整治。   崇祯也废除了三饷,还取消了新增人丁的丁口税,大大的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可这样一来,朝廷能收的税也相应减少,连年征战,天灾人祸,朝廷也很困难。   可即便如此,朝廷还是尽可能的给百姓分发土地和种子,甚至是预支部分粮食,让饥民能够渡过难关。   朝廷,已经逐渐变成了以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的朝廷。   这不正是当初自己和相公想要看到的吗?如今已经在慢慢实现,那为何还要继续与朝廷对抗,是要打破和阻止这一切吗?   退一万步,就算大顺军能够推翻大明的统治,换了新朝,难道就一定比现在的朝廷更好吗?闯王就一定比崇祯帝更适合当皇帝吗?   其实说白了,是这夫妻两人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想着建立新朝之后加官进爵,显赫一方,更多的还是想要还这世道以太平。   正因如此,他们与崇祯和大明没有根本性的矛盾,不是死对头。   而且李岩还是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李精白更是做到了巡抚、兵部尚书,和朝廷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今大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崇祯也在努力治理国家,双方的诉求反而转为相同了,那拼死争斗的意义何在?   李岩最后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郑重的点了下头。   看来,沈浪和崇祯的联合,通过政策和实力,从身心上将这夫妻二人都给征服了。 第三百零一章 闯军诸将的抉择   天字六号城被攻占,李自成伏诛这样的重磅消息,各城的闯军反应是不一样的。   那些一直未被攻击,并且距离战斗地点较远的土城,是不太相信的,也不愿去相信。   但是见识过明军夜袭厉害的闯军,虽然不敢相信,但大多还是当真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比如贺珍这样的主将,他本以为今晚自己要遭殃,城池很可能无法保住,想着怎么保存更多的实力并全身而退。   却没想到,左等右等,明军根本就没有出现,直到听到天字六号城被攻破,闯王身死的消息。   贺珍几乎本能的就相信了,城中的很多守军也相信了。   另外,像李岩、宋献策这样的聪明人,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明军夜战的厉害,但却知道明军突然选择进攻主城,是一个极妙的战术。   现在明军主动喊出来,表明已经攻占了主城,那肯定是实话。   因为明军就算想要扰乱军心,也不会傻到用这种假消息,太容易被拆穿了。   再过两个时辰不到就要天亮了,天一亮,这个消息肯定隐瞒不住。   若为假,不但明军的战术被暴露了出来,还会成为笑柄,从而助涨大顺军的士气,削弱明军自己的士气。   以后明军再想用各种消息来扰乱军心,恐怕也不会再有任何作用了,孙传庭和周遇吉不可能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所以,主城被攻破的消息必然为真。   至于闯王是否已经身死,不敢完全肯定,但可能性非常大。   李岩心灰意冷,在红娘子的劝说下,已经决定接受朝廷的招安。   而身为江湖术士,精通奇门遁甲的宋献策,还为此卜了一卦,果然乃大凶之兆。   他又不惜耗费心力,为大明的国运又卜了一卦。   “为何会这样?”宋献策简直难以置信。   因为他投靠李自成时,就用奇门遁甲之术为大明国运算了一卦,卦相显示大明国运将亡。   可如今,卦相完全变了。   “笼罩大明国运的阴霾正在渐渐散去,拨云见日,大明中兴之兆正在显现。”   “是谁在搅动乾坤,是谁?”宋献策喃喃自语,一脸的不敢置信。   突然,他猛的瞪大双眼,张嘴“啊……噗……”   大吐一口鲜血,整个人一下子萎靡了不少。   不过,也有坚决不信的,比如刘宗敏、高一功几人。   他们要么是跟随李自成身边比较久,要么是李自成自家人,对李自成极为信任,不认为他就这般轻易的死了。   在这种煎熬中,两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天渐渐的亮了。   所有未被明军攻占的土城,几乎都做了同样的决定,那就是第一时间派出亲信去查探明军所说的天字六号城,也就是主城的情况,看是不是真的被明军攻占了。   明军也未闲着,一方面继续搜寻李自成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方面,开始迅速的调动全军,直逼剩下未被攻占的土城。   由于昨晚攻下了天字六号城和地字五号城,加上前天攻占的五城,闯军只剩下十五座土城了。   在这每座土城前,明军都至少调集了两万兵力,一副要堵住所有闯军退路,防止他们突围的架势。   闯军人心惶惶,但没有确定主城被明军攻下,很多人也不敢立即做出决定。   明军是有机会和能力阻止那些闯军哨骑探查的,但他们没有阻止,任由这些人出现在天字六号城附近。   当这些哨骑看到天字六号城城外散乱着大量闯军的尸体,城头上插上了明军的旗帜之后,便没有再进一步查探下去的必要了,主城肯定是被明军攻占了。   除了刘宗敏、高一功几人刻意的封锁消息之外,其他各城皆知主城真的被明军攻占了,顿时军心大震。   一些已经有投降之意的主将,便不再耽搁,立即降下将旗,挂上白幡,打开城门向城外的明军投降了。   第一个就是贺珍,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危险,军心早已动荡不安,而且处在明军三面夹击之下,只要明军一动手,自己基本上没有任何胜算。   既然如此,连主城都没了,再顽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接着,一个个对闯军失去信心的主将纷纷率领全城投降了,其中就包括李岩和红娘子。   李岩与宋献策不同,他除了谋士的身份之外,同样是领兵的好手,是闯军中的重要将领。   而红娘子也是难得的女将,这些年也是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战功。   正因如此,夫妻俩率领麾下特意来支援地字十号城,李岩本人还直接代替了原来主将的位置,所以夫妻二人有地字十号城的最终决策权。   当然,城中也有少数人不愿投降,李岩也没有为难,放他们出城离开,但最终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同样身为谋士的宋献策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昨晚在算了那一卦元气大伤之后,心中同样有了接受朝廷招安之心。   可天字三号城的主将是刘宗敏,坚持不相信闯王已经战死,也坚决不愿意向明军投降。   宋献策虽然威望很高,但却没什么实权,所以也无可奈何,只能被裹胁着继续坚守这座土城。   愿意投降的,基本在上午就做出了决定,一共十一座土城最终选择了开门出降。   其中天字八号城的主将还押着李过一起出降了,因为李过昨晚侥幸从天字六号城中杀出,然后仅率二十余人进入了天字八号城避难。   在得知天字八号城的主将有意投降时,李过甚至准备强行夺取兵权,但最终失败。   因为城中大多将领并没有因为他是闯王的侄子而选择与他一起顽抗到底,闯王都殒命了,一切都过去了。   还剩四座土城的主将没有理睬明军的劝降,哪怕看到临近的土城投降,哪怕是明军派出了被活捉的狗头军师牛金星劝说都无迹于事。   牛金星在闯军中的地位比之李岩和宋献策都高,经常伴随李自成左右,昨天李岩和宋献策都离开了李自成,反而是这厮跟在闯王身边。   有这厮亲口证实闯王已经战死,怀疑的人便更少了,所以投降的人才那么多。   但是,闯军几十万人,总是少不了一些死忠分子,他们即便相信李自成真的死了,也不愿意投降,反而将杀死李自成的明军当成死敌。   这不愿投降的四城主将分别是权将军刘宗敏;李过的义子、有小闯王之称的李来亨;妻弟高一功;以及李自成的三弟李自敬。   不过,他们并没有坐以待毙,几乎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突围。   因为他们清楚,再一味的留下来坚守,可能都撑不过今晚了。   如果想要搏得一线生机,唯有突围一途。   面对四城的突围行动,明军自然有所防范,周遇吉早就将勇卫营主力全部派了出去,一分为四前去协助。   因为他和孙传庭都相信,李自成可能真的没死,就隐藏在这四城中的一城。   李自成肯定知道,一旦显露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会引起明军的全力围攻,再想幸运的逃脱就难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宁愿看着麾下一个个投降,也选择了隐忍不发。   而且,明军一下收降这么多人,肯定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兵力看管,这个时候突围正合适。 第三百零二章 一群栽在历史书上的人   坚持不降的四座土城的闯军,互相之间距离较远,根本无法互相支援,所以只能各自为战。   在天字三号城的刘宗敏选择了从北门方向突围。   因为临近的三座土城,要么被明军攻占,要么投降了明军,可供他选择突围的方向几乎没有。   不管出哪个城门都无法瞒过明军,无法做到突围的突然性,只能硬上。   从北面突围的距离相对短一些,所以他自然就选择了北面。   他麾下有两万余人,和城外的明军兵力差不多,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什么高明的策略,直接冲上去硬闯即可。   冲过明军的阻击或可逃出生天,否则就鸟蛋朝天。   刘宗敏不愧为李自成麾下猛将,以身作则,亲率精锐冲杀在前,一度给予明军的防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但是,这段时间明军十战九胜,昨晚甚至攻下闯军主城,正是士气如虹,生生的将刘宗敏的进攻势头给按了下去。   刘宗敏又疯狂的组织了一次次进攻,但都没能冲破明军的阻击,士气渐渐滑落,战斗越来越艰难。   已经支援过来,并在侧后伺机而动的勇卫营迅速抓住机会冲上去。   虽然他们只有两千人左右,但是他们冲向刘宗敏部侧翼时,给闯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当勇卫营密集的子弹在闯军密集的人群中肆虐时,闯军的士气迅速的瓦解,大量士兵四散奔逃,混乱一片。   正面阻击的明军迅速的抓住机会,发起猛烈的反击,闯军兵败如山倒,刘宗敏无力回天。   最终,刘宗敏麾下主力被歼灭,其本人和宋献策被明军当场活捉。   在刘宗敏败亡之前,李自敬部更是全军覆没,其本人也战死当场。   另外,高一功和李来亨两人也先后战死,皆是被勇卫营狙击手给击毙的。   不过,两人麾下倒是都有少部分人拼死冲出了包围,但是并没有真正的逃出生天,因为明军和勇卫营都在后面疯狂追杀。   一直到天黑之后,大战已经全部停止了,只有派出去的明军分遣队在继续追杀逃出去的小股闯军。   但是,明军依然没有发现李自成的下落。   不知是已经战死,遗骸混在了那成千上万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中,还是有可能在那小部分逃出去的人当中。   随后,明军从一个被俘的闯军参将口中得知,李自成确实隐藏在高一功的军中,只是出城之后再没有见到。   高一功的麾下有几百人突围了出去,李自成若还没死,那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周遇吉立即让锦衣卫加紧搜寻,哪怕是晚上也不能停歇。   因为他知道锦衣卫有夜光镜,漆黑一片都能看到人,晚上搜查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让周遇吉无奈的是,搜寻一夜,还是一无所获,李自成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消息传到应天府后,沈浪倒没有多么心急,因为他知道李自成已经败了,而且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翻身了。   之前他败得身边只剩下十七人,都可以一呼百应,迅速聚集起几万大军,可现在很难了。   而且,他麾下的大将死的死,降的降,他哪怕能召集一些流民,也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以再有作为。   如今,朝廷随时都可以集结大量兵力,只要他敢冒头,就会迅速派出大军围剿,不会给他任何的成长空间和时间。   所以,沈浪觉得李自成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可崇祯想法有些不一样,虽然他也不认为李自成能再威胁到大明,但是他对此人的痛恨是丝毫不弱于对建虏的。   这些年,因为李自成,给大明带来了多么沉重的灾难啊。   此贼还捣毁了大明的龙兴之地,中都凤阳的皇陵,光这一点就是死仇。   正史中,大明就是被此贼灭亡的,最终还没能保住汉家江山,让他崇祯为此也背上了不少骂名。   如此种种,此贼是大明,是他崇祯的不共戴天之敌,岂容他逍遥法外。   所以崇祯立即下令孙传庭和周遇吉清查李自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还找不到,他就会下令各省全力通缉此贼,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由于李自成这个大敌没有抓到,严重的影响到了崇祯的心情,恰好这时,监国朝廷的那帮反贼已经押解进京了。   算他们倒霉,崇祯没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马士英、阮大铖、徐弘基、钱谦益等首恶都被他处以凌迟、剥皮实草等酷刑。   以水太凉、头皮痒享誉后世的钱谦益,崇祯亲赐他剥皮实草的酷刑,以崇祯的话说,直接剥了,应该就不会痒了。   被押到刑场上时,钱谦益整个人都如同一瘫烂泥,他想不通陛下为何会给自己施以这般酷刑。   毕竟他钱谦益在崇祯一朝,早就退出了官场,哪怕是在监国朝廷中混了个礼部尚书的职位,但也没什么实权,身份地位远不如赵之龙等人。   可赵之龙也只是被处以斩刑,为何到他钱谦益头上就是这般残酷的刑罚,是不是将自己的刑罚和赵之龙的弄错了。   当然没错,因为历史书也是崇祯判决的重要依据之一,谁叫你钱谦益的名声太响亮?   又一个凄惨的死在历史书上的人,就如同之前的朱纯臣等人一样。   当然,其他人也落到什么好,那些勋贵、大臣基本被赶尽杀绝,只有那些职位低些,而且没有造成什么危害的暂时逃过一劫。   最后,就是朱由崧这个傀儡,崇祯也知道他只是个傀儡,甚至基本上没管什么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徐弘基、马士英等人做的。   但是,崇祯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他最是痛恨藩王参与兵事。   崇祯九年建虏入寇,唐王朱聿键勤王心切,没经朝廷同意,便私自招兵买马率领千余军士北上抗虏,结果被崇祯重处。   不但被废为庶民,到现在还被关在凤阳的皇室监狱中。   朱聿键还是好意,可你朱由崧都直接造反了,崇祯怎能容忍。   而且,朱由崧还是历史书上的南明弘光帝,一样的废物,死不足惜。   所以,崇祯毫不犹豫的让人给朱由崧准备了一杯毒酒和一条白绫,自己选。   贪杯的朱由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毒酒,太亏了,享乐的时间太短了,早知道徐弘基、马士英那些废物如此无能,就不当这监国了。   那样的话,起码还可以像朱常淓一样苟活于世。   其实他不知,朱常淓的下场也不会太好的,因为崇祯对朱常淓也没有任何好感,源于历史书上对此人的记载也很不好,不战而降,丢尽朱家颜面。   所以,崇祯趁这个机会直接剥夺了他潞王的封号,并幽禁了起来。   千里之外的盛京,由于晋商被清理,大明边境封锁更严,没人再敢轻易给满清提供情报等原因,导致满清获取情报的难度增大了不少,时效也延长了很多。   因此,盛京到此时才刚收到监国朝廷灭亡的消息,多尔衮等人犹自不敢相信。   这就没了,距离监国朝廷建立好像没过去多长时间吧。   当初听闻明国南方建立了监国朝廷,与崇祯分庭抗礼,不但居于富饶的南方,而且拥兵几十万,让满朝文武欣喜不已。   料想明国内部又要出现更大的动荡了,这样大清又有机会了。   可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左右,就灭亡了,好像儿戏一般。   果然,明国的那些勋贵大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酒囊饭袋。   真正要搞乱明国,还得靠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流寇。   希望他们多卖力,给大清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吧。 第三百零三章 多尔衮的手段   这段时间,大清内部也并非一帆风顺,阿济格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带来的冲击,才刚刚被多尔衮给强压了下来,没有造成大清内部的分裂。   当然,这得益于多尔衮的精明和狠辣。   首先,他直接将兄长阿济格的一切官职和爵位全部夺去,并幽禁,给人一种大公无私的形象。   接着,他也没有放过已经被大明凌迟处死的阿巴泰,革除他的一切官职,包括其正蓝旗小旗主的职位。   可是,阿巴泰并非征明大军的主将,而且算是战败被俘,也没有投降大明,完全可以按战死算。   就算他在作战中有些指挥上的失误,但也不应被这般严惩。   可是多尔衮给出的理由也让人无话可说,阿巴泰身为大清堂堂郡王,先汗的子嗣,居然为了一时嘴馋而去偷猪,最终被明国所擒。   不但坑害了重要盟友晋商八家,给大清带来了巨大损失,而且严重的损害了大清的形象,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所以,他又顺手将阿巴泰麾下六个牛录给剥夺了,划归进了正白旗中,以填补自己的损失。   以防这些人有什么不满,甚至还直接将这六个牛录与正白旗的十个牛录重新混编,让他们没办法反抗。   真是为了一己之私,已经不顾什么脸面了。   因为他清楚,只有自己麾下掌握足够的实力,才能保障自己的权力和最终话语权。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很多贵族大臣也是无奈叹息,阿巴泰偷个猪偷出这么多事,连死了都不得安生。   要是他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悔恨得变成怨鬼,无法再去投胎。   不过,为了不显得自己私心太重,多尔衮又对战死的图赖、英俄尔岱等人进行了大力表彰,除追加谥号外,还晋封爵位并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世袭。   这些世袭的子孙后代,自然会感恩多尔衮,从而投入到多尔衮的麾下。   而被认为已经投降明国的务达海,则直接被抄家灭族。   相比于这些人,最倒霉的恐怕是豪格了。   由于这次征明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多尔衮想培植自己的力量,所以让兄长阿济格担任了此次征明大军的主将。   而为了削弱豪格的实力和影响力,豪格一系的重要人物被抽调得很少。   正因如此,豪格一系反而因祸得福,损失相对较小。   可即便如此,多尔衮却没有放过他,上次豪格因为此次失败而向多尔衮的权威发起挑战,由于自己内部出了叛徒而功亏一篑。   鳌拜和索尼等亲信被贬谪,扬善、俄莫克图等人更是直接被处死。   这还不止,阴狠的多尔衮甚至直接拿豪格当成诱饵,想要算计勇卫营追兵。   结果,由于豪格不知内情,没能按多尔衮的计划进行配合,导致行动彻底落空。   依多尔衮的秉性,是准备直接将豪格给整死的。   但是相比于阿济格的罪责,豪格的轻多了,连阿济格都只是处以幽禁,若将豪格给下狱论死,恐怕满朝文武都不服。   所以多尔衮最终只剥削了豪格的爵位,夺去了他正蓝旗旗主的职位。   明白人都知道,多尔衮的下一步计划恐怕是要侵吞整个正蓝旗,正蓝旗已经成了多尔衮的囊中之物了。   但知道也没有办法,豪格已经基本上废了,顺治还年幼,哪怕济尔哈朗和代善联合起来,也无法真正压制多尔衮了。   何况这两人也没有魄力联合起来与多尔衮对抗,其他人对多尔衮更是没有任何威胁。   随后,多尔衮又重赏并大力任用一些汉军将领,比如孔有德。   阿济格能够逃回来,得益于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军,所以这些汉军对大清是有功劳的。   只是耿仲明时运不济,逃出明国之后便下落不明了,有人说他已经战死了。   所以多尔衮就按战死进行追封赏赐。   他通过重用和赏赐这些人,以示赏罚分明,不分满汉蒙。   当然,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这次失败,满洲兵的损失太大了,补充起来也很困难。   重用汉军很有必要,也能够将更多的汉军拉拢到他多尔衮的阵营中,当初皇太极也是这么做的。   而且,辽东的汉人占据大多数,以防这些人看到明国取得大胜而生出异心,所以也必须对这些人进行安抚和拉拢。   所以,一场大败,不但没有削弱多尔衮在满清中的地位,反而因为他的一番运作,权势越加稳固。   在此形势下,顺治不得不晋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   如今,多尔衮权势滔天,明国当初的预言已经全部成真。   当然这一切,只是多尔衮个人的实力和权利得到提升,整个大清的国力还是被削弱了。   毕竟这场惨败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也并非一下子就能够恢复的。   大清与明国之间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此消彼涨,对大清极为不利。   作为大清实质上的掌权者,多尔衮在整合权力之后,自然需要为大清的未来着想。   一方面尽快恢复大清的实力,另一方面,自然要想办法削弱明国。   不管做到哪一点,都相当于是在提升自己,削弱对手。   恢复实力无外乎将抽调兵丁的年龄限制再放宽,这样就可以抽出更多的兵丁扩充军队了。   另外就是重用汉人,通过分地、抬旗等手段将更多的辽东汉人吸收进入汉八旗中。   将汉人的利益捆绑在大清之手,让他们不敢轻易背叛。   至于削弱明国,最有效的方式自然还是南略。   不过这个策略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多尔衮也不敢轻易尝试,如果再次遭受上次的失败,那大清真的承受不住了。   大清没办法亲自出手,那只能靠明国内部的内乱了,比如李自成、张献忠那些破坏力极强的流寇。   大清以前南略也有策应这些流寇发展壮大,从而继续消耗明国国力的目的。   如今,大清没办法直接策应,得想另外的办法看能不能帮上那些流寇。   可是,还没等多尔衮想出有效的办法,就从明国传来消息,李自成那支最强的流寇,已经被明军歼灭了。   此刻,消灭李自成的明军又开始向四川行进,准备将张献忠这支流寇也彻底剿灭。   哪怕在大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多尔衮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彻底的震惊了。   毕竟李自成那帮流寇,不是监国朝廷那些废物,他们与明国朝廷争斗多年,前前后后斩了多少督师、巡抚、王爷啊。   杀的明军明将更是不计其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多尔衮很头痛,他想知道李自成大军是怎么没的,从而吸取一些教训,免得以后遇到明军会中了相同的招数。   可现在获取情报比以前难多了,时效性也差。   四川的张献忠实力要比李自成弱不少,李自成失败,对张献忠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冲击,不知道张献忠能支撑多久。   若是连张献忠也没被剿灭了,那明国内部就再也没有能够撼动明国朝廷统治的势力了,明国内部就会更加稳定。   不用想,到时候明国肯定会抽出手来对付大清。   未雨绸缪,多尔衮不得不开始调动大清的各种资源,加强防御,以防明军进攻辽东时措手不及。   李自成的失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但张献忠加强了戒备,连满清也老老实实的做着各种防御准备。 第三百零四章 发行纸币、兴办工厂   覆灭监国朝廷,并留在应天府的沈浪,并没有空闲下来,反而更忙。   这段时间,他除了关注剿灭李自成的作战,还做了很多事情。   主要方向是工商业和金融业,算是将大明规划好的发展方向进行逐步的实施。   而这些发展规划,若想效果达到更好,影响力更广,自然是从两京开始。   这段时间以来,两京同时发生了几件大事。   银、行这个名词第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顺天府和应天府先后成立了大明商业银、行和大明农业银、行。   招牌由崇祯亲笔提写,显示了两大行的国有身份,从名字上可以看出分别是针对商业和农业两个方向。   这也从侧面反应,朝廷似乎已经开始在逐渐放开对商业的限制。   两大行皆有保管、收付、结算、汇款、放贷等业务。   相较于其他钱庄,两大行有几个显著的不同。   首先,两大行的主体是属于大明朝廷的,是国有的。而各地的钱庄,都是私人商号。   其次,存入两大行的银子不但不用出保管费用,还能拿到利息。   所谓利息,就是把银子存在银、行保管,银、行不但不收钱,反而给存钱的人钱,这是从未有之。   而且,根据存银的方式不同,所得的利息也有不同。   存定期的利息最高,固定定期的时间越长,拿到的利息就越多。   虽然这听起来很吸引人,但是从未尝试过的人们还是很犹豫,生怕有什么陷阱。   不过,在崇祯通过《明报》的呼吁和担保下,渐渐的有人开始尝试。   另外,两大行还有一个与钱庄很大不同的地方是,两大行同时发行了纸币,称为银元。   银元有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共十二种面额。   发行是两大行,印刷自然是在现代社会,材料上,沈浪直接用的杜邦纸。   因为它兼具很多优点:防水、质轻、强韧,耐撕扯、耐穿刺等等,而且方便印刷。   这就非常适合在大明这样的古代社会使用。   沈浪基本没用什么现代化的防伪手段,没有必要,材料和印刷技术就是最好的防伪技术。   有了这些特点的杜邦纸,还怕别人去造假吗?先去找到有同等性质的材料再说。   即便找到了,也还要有现代化的印刷技术让其成为真正的银元。   两相结合下,银元出现假币的概率直接为零。   当然,沈浪自己不算,他造出来的币也不可能是假币。   两大行规定,一银元等于一两银子,任何商业买卖不得拒收银元,并且将这条加入进了大明律法中。   如果对银元不放心,可以用银元从两大行换取银子。   所以,人们虽然对银元还抱有怀疑态度,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荡。   为了加快银元的流通,崇祯首先下令所有官员、士兵等吃皇粮的人,他们的俸禄全部用银元进行发放。   只要有流通,人们渐渐的发现银元使用的方便和安全,自然就会养成使用银元的习惯。   建立了两大行的同时,两京先后建立了十几个大型工厂。   京师在崇祯的亲自主导下,先后建立了京师第一炼钢厂、京师第一机械厂、京师第一纺织厂、京师第一水泥厂。   南都应天府在沈浪的主导下,先后建立了江宁第一造船厂、江宁第一机械厂、江宁第一纺织厂、江宁第一水泥厂。   炼钢厂能够建立的基础是大明的炼钢技术在宋应星的努力下,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的建造出了侧吹转炉。   通过空气侧吹酸性转炉炼钢法生产出了优质的钢材,品质远远超过了之前最好的苏钢。   掌握技术是第一步,量产才是关键,通过建造炼钢厂,不断的改进技术和生产标准,加大产量,直到可以大规模量产。   机械厂,主要生产纺织机、织布机和缝纫机。   这些原理并不太难的机械对方以智来说果然不是什么大难题,几个月时间他便全部捣鼓了出来。   机械厂除了生产这三种机械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便是生产蒸汽机。   因为蒸汽机的原理已经被王徵弄清楚了,并亲手造出了原型机,也进入了投产改进的过程。   等工艺和技术更加成熟一些,蒸汽机肯定要单独再设厂生产,因为需求量会非常大,但这就是后话了。   整出了蒸汽机之后,老爷子很兴奋,他第一时间便是想要把这玩意儿用在船上,因为他早在之前就发明了火船自去,动力原理与蒸汽机很相像。   得知消息后,沈浪稍微想了一下,便没有阻止,因为老爷子在这方面已经有比较充足的经验,发明蒸汽机船应该会快很多。   而蒸汽机车要复杂一些,还需要考虑铁路以及钢铁产量等问题,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   沈浪自己也早就想要强化大明的海军力量,蒸汽机船的发明肯定对于海军的发展有不小的帮助,所以蒸汽机船的出现比之蒸汽机车要更加急切。   正因如此,沈浪才在应天府建立了江宁第一造船厂,就是为了准备建造大型战船和商船作准备的,蒸汽动力将会用在这些新型船只上面。   于是,沈浪干脆让崇祯将王徵和他的团队派到应天府来,江宁第一造船厂全力支持他们的研发改进工作,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帮助大明恢复已经落后很多的海上力量。   崇祯对于沈浪的意见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连忙下旨让王徵和他的团队动身,并派遣勇卫营和锦衣卫全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这些人可都是大明的宝贝疙瘩,用钱都买不到的。   至于水泥厂,自然是生产水泥,水泥的技术并没有多复杂,在现代理论知识的支撑下,自然也没有难到方以智。   他成功的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混合后,煅烧成熟料,磨细后制成了水泥。   他还将炼制的立窖改造成了回转炉,让煅烧过程更方便、快捷。   而这些工厂,除了纺织厂,其他工厂甚至都不需要招工,因为大量的建虏俘虏就是最好的劳力。   他们戴着手铐、脚镣,被军事化管理,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超过半年的俘虏生涯,也早已经磨去了他们的锐气,只想苟活着。   这天,几座新的高炉投入使用,炼钢厂需要扩大产能,便又申请了一批俘虏,总共两百人。   塔吉神情木然的拖着手铐、脚镣随着队伍走进这偌大的工厂中,他没想到一个作坊能做这么大,需要这么多人,外面和里面都有不少士兵在巡逻。   但是,俘虏的身份让他对这些都漠不关心,便没再去想。   随即,他们被分批带到炼钢车间,一进入车间,塔吉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他看到一个个像自己一样拖着手铐和脚镣的身影,他们赤裸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忙碌着。   还有一些拿着鞭子的监工在监督着他们干活,稍有懈怠就要受皮肉之苦。   将这些俘虏押送进来之后,为首的明军旗总大喊一声:“胡广生。”   听到这个喊声,正在认真盯着俘虏干活的一个监工飞快的跑来,神情恭敬的道:“刘大人辛苦了辛苦了。”   刘旗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随口丢下一句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你自行安排。”   “是,小人马上安排他们去干活。”胡广生谄媚的道。   刘旗总点了点头,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自己的麾下迅速离开,他可不想在这里多呆,太热了。   待刘旗总等人离开之后,胡广生的神情一转,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视向这近三十个俘虏。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即也露出震惊之色。 第三百零五章 风水轮流转,谁是主来谁是仆   “狗……胡广生……”塔吉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喊出之前对胡广生的称呼,但生生的将奴才二字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大清,两人的主仆关系也早已经改变。   他自己不过是俘虏,明军的阶下囚。   而曾经的奴才胡广生,似乎摇身一变,成了管理他们这些俘虏的管事,主从关系瞬间调换了。   在这里见到曾经的主子塔吉,胡广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塔吉早就战死了。   没想到这建虏的命还真是硬,和他胡广生的命有得一拼,这样都没死。   胡广生能够活下来,得益于几个包衣给他作证,证明他没有欺压、虐待其他包衣,甚至还给予了一些帮助。   这其实是在大战后期,经历几番生死的胡广生看透了很多事情。   心底里的良心发现,也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所以才对一些包衣抱了一点同情之心。   没想到,正是这点恻隐之心,反而救了他一命。   因为那些被包衣控诉,成为建虏爪牙,疯狂欺压包衣,讨好建虏的汉人,都被处死了。   接着,因为会说满洲话,胡广生还捞了个监工的活,专门负责监督满洲俘虏上工,日子比在满清那里舒服多了。   曾经的他,是满洲人的包衣奴才,如今,他手底下管理的都是曾经的满洲主子。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都要看他胡广生的脸色苟活。   人生际遇,当真是捉摸不定,风水轮流转啊,谁是主来谁是仆。   而且,现在还见到了曾经拥有他胡广生身家性命的真正主子,塔吉。   不过,见到塔吉的胡广生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怒从心起。   他直接几步跨过去,从腰间抽出鞭子,劈头盖脸的抽打了过去,其他俘虏连忙避开。   “狗东西,敢骂老子,骂老子,老子打死你……”胡广生边抽边骂。   塔吉没处跑,也不敢跑,只得用双臂抱住脑袋,任由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惨呼。   直到打得有些累了,胡广生才停了下来,塔吉连忙低下脑袋,不敢再去看胡广生,但身上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一阵抽搐。   胡广生目光扫视着眼前近三十个俘虏,他再也不怕这些曾经让他不敢直视的凶恶建虏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用满洲话大声喝道:“我叫胡广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是奴才,都归老子管了。”   “要想不受皮苦之苦,要想吃饱肚子,那就老老实实听话,好好的干活。”   “你们这些建虏,如今也就这点用处,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了,那就只能把你们宰了喂狗。”   所有俘虏都只是木然的听着,低着脑袋,面无表情。   突然,胡广生大喝一声:“老子的话,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只听到稀稀拉拉的几声回答,而且有气无力。   胡广生顿时大怒,直接冲上前去,挥起鞭子从左到右一个个抽过去,边抽边骂。   “狗东西,蠢驴,难怪被勇卫营打得那么惨。”   “一个个都聋了,听明白没有?听明白没有?”   一个个俘虏被抽得嗷嗷直叫,但只敢抬手抵挡,不敢有丝毫反抗,嘴里不停喊着听明白了。   胡广生抽了一顿之后,再次大喝一声:“老子的话,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这次他基本上看到所有人都张口说话了。   但是,他依旧不满意,又上去劈头盖脸的抽打了一通,骂道:“声这么小,没吃饭吗?”   打完之后,再问:“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几十个俘虏惊恐的大喊。   “声音太小了,老子听不到,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所有俘虏都扯着嗓子大喊。   若是放在半年前,哪怕是戴着手铐脚镣,很多人也会忍受不住这种羞辱冲上来弄死这嚣张的狗才。   可此刻,却没人敢这般做了,因为曾经敢这样做的人,下场都很惨。   这里是大明,大明人手握刀俎,他们是待宰的鱼肉,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这里的动静都已经惊动了车间外面巡逻的明军,几个明军站在门口,他们虽然听不懂满洲话,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胡广生在干什么。   为首的百总淡笑道:“胡广生这狗才,咋把勇卫营那套学来了。”   副百总笑着回道:“勇卫营那套确实好使,只要学到一星半点,管这些建虏就容易多了,胡广生这狗才还是有点脑子的。”   只要胡广生能够把这些建虏管好,他们也乐得轻松,也不在乎这狗才怎么搞。   胡广生自然没有接受过勇卫营的训练,但是他有幸去过一次勇卫营的校场,当时勇卫营的新兵正在接受操练,所以就趁机偷学了一点。   然后,他就用在了自己管理的这些建虏头上,一是可以竖立自己的权威,二是可以让这些建虏认真的听令,不敢有丝毫懈怠。   简单的将这些俘虏驯服了一下之后,胡广生立即向一个方向大喝一声:“萨克达,你们几个过来。”   听到胡广生的叫声,六个人连忙跑过来,谄媚的对胡广生一阵行礼。   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不是汉人,而是真正的满洲人。   只不过,他们头上的金钱鼠尾早就没了,已经长出来的头发也没有再剃,身上穿着汉人的服饰。   而且,他们也没有戴手铐和脚镣,手中还拿着鞭子。   因为他们这些时日的表现很不错,所以已经有了一点权利,就像当初抬旗的胡广生一样,地位比包衣强一些。   如今这些人也是如此,地位比那些戴着手铐、脚镣的俘虏强些,基本上不用亲自干活了,协助胡广生管好各自手下的人就可以。   胡广生直接对六人道:“你们各挑几个,教他们尽快干活,完不成生产任务,谁都没好果子吃。”   萨克达几人连忙躬身应令:“是的,大人。是的,大人。”   说罢,六人像挑选猪仔一般,将一个个俘虏抓到自己身边,丝毫没有顾及同族之情。   萨克达得到了五人,其中就包括塔吉,他不敢耽搁,向胡广生行了一礼之后,连忙带着这些人来到自己负责的炼钢区。   这里已经有几十人在卖力的干活,加料、送风、搅拌、精练,十几道工序,分工明确,直到生产出优质的钢。   越是知道这些钢料的品质,他们越是心惊。   各种生铁、铁器都是大清稀缺之物,如今,明国已经能够生产出比铁器、苏钢更优质许多的钢料,国力必然会进一步提升。   这对大清自然会越来越不利,可他们毫无办法,为了能够苟活,还得卖力的帮着明国炼制出更多地钢料。   检验合格的钢料会迅速转到机械厂、炮厂、兵仗局,生产出蒸汽机、织布机、纺织机、缝纫机、火炮、火枪、刺刀等各种机械和兵器。   等以后钢产量不断增加,钢材肯定会应用到各行各业中,而且需求会越来越大,比如建筑行业。   随着水泥的发明和生产,崇祯已经在京师开始试着推广钢筋混凝土结构。   若是普及开来,以后对钢筋和水泥的需求将会暴增。 第三百零六章 崇祯新政   各种新兴事物的发明,自然是有利于推动大明资本主义的发展,但是,这还不够。   大明很多封建制度,依然是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巨大障碍。   通过史料和书籍,经过一年多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了解,崇祯已经知道资本主义制度相对于封建制度的优越性。   而想要成为中兴之主的他,在潜移默化中,以及沈浪的影响下,自然也愿意尝试着去接受这种新制度的改变。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期,大量的封建腐朽贵族大臣被清洗掉,遭遇的上层阻力将会小很多,再加上最大的流寇被剪除,国内相对稳定。   即便因为推行改革,影响一些人的利益而造成动荡,中央朝廷也有实力予以平定,保障改革的稳步推进。   既然如此,沈浪和崇祯商讨之后,觉得可以逐步实施了。   当然,在这之前要确定政体形式。   因为资本主义制度,可是有着几种政体形式,比如二元制君主立宪制、议会制君主立宪制、议会共和制、总统共和制。   不出沈浪意料之外,崇祯最终选择了二元制君主立宪制。   想要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的皇帝直接放弃权力选择其他三种制度,真的很难。   不过,哪怕是二元制君主立宪制,相对于封建制度,也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也表明崇祯愿意主动放弃部分权力。   而君主立宪制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拥有内阁和议会。   大明有内阁制度,但是内阁的运作和职权与现代内阁还是有不小区别的,所以崇祯重新对内阁的职责和权力进行了重新赋予,并进行了细分。   内阁成员有总理大臣、国防大臣、外交大臣、财政大臣、教育大臣、交通大臣、卫生大臣等组成,总计有十五人之多。   但是,此时大明的内阁成员只有五人,还差十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甄别,再结合史料的记载,在沈浪的配合下,崇祯将选定的十人纳入内阁,组成了以总理大臣蒋德璟为首的新内阁。   至于议会,奉行的是两院制,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   上议院的议员,除了少部分由崇祯任命之外,其余的由两京十三省进行推举,暂定为两京各六人,每省各四人。   而下议院,则根据各省户籍人口进行名额分配,人口越多的省份,所得的名额也会相应增加,每省至少有三个名额,下议院人额上限定为两百人以内。   不过,被推举的人最终是否能够进入议会,还需要经过崇祯的最终批准。   两院拥有立法权、财政权和行政监督权,他们分别议事,讨论议案,分别通过,和内阁一起对皇帝负责。   政体形式选定了,就要推行各种适合资本主义发展的制度改革。   这些改革主要分为:政治改革、经济改革、土地改革、教育改革、军事改革、司法改革、交通改革等。   政治改革:加强中央集权,剥夺皇亲国戚的封地,收归国有。   削弱宗藩待遇,亲王入京,不得出京,由国家供养,但不得参政。   除继承爵位的可以世袭罔替之外,余者每传一代爵位就降一级。   改土归流,废除西南地区的土司制度,由中央朝廷直接统辖,与其他各省一样实行地方行政制度。   废除传统的“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将所有宗室成员归为“皇族”;勋贵诸侯归为“望族”;官绅士大夫归为“士族”,其余工农商等一律归为“平民”,并允许各等级之间进行交往。   经济改革:鼓励和推进新兴的工业技术,改工部为工商部,管理工商业,鼓励工商业的发展。全面解除海禁,鼓励海外贸易的发展。   不管是皇族还是其他阶层,只要不当官,皆可以参与到工商业和农业中,鼓励私人开办实业。   土地改革:废除原有的土地政策,允许土地买卖,实施新的地税政策。   教育改革:大兴教育,废八股,推崇科学技术;两京及各省创办学校,教学制分为小学、中学、大学,其中小学为免费教育。   从小学开始推行汉话拼音,并逐步将沈浪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一些翻译好的书籍当成教材,奖励科学著作和发明。   军事改革:精简军队,改革军队编制,实行征兵制。除独生子和身体有疾病不宜当兵之外,凡年龄十八岁以上的成年男子一律服兵役,多子的人家抽一子服役,以长子优先,服役三年。   所有新兵训练改用勇卫营的训练方式,筹办军校,武科停试弓箭刀剑,改试枪炮、拼刺。   严禁大家族武装家丁,持有兵器,并对全国的兵器进行管制。   至于司法改革和交通改革还没有完全确立下来,因为司法改革涉及的方面太多了,包含刑法、民事法、商法等。   眼下也没有其他国家的法系可作参考,只能通过沈浪带过来的后世应用很广的法系进行归纳和应用,但这需要一个仔细推敲和琢磨的过程。   交通改革主要包含公路和铁路,但这些都要依赖于技术的应用和普及,只要相应的条件满足,交通改革实施起来反而是最简单的。   以上就是这场改革的主要内容,被称为“崇祯新政。”   为了让改革的政策快速的在整个大明宣扬开来,并推广下去,《明报》详细的刊登了所有的改革内容,并大量刊印,然后向全国进行发行,一直到县一级的行政单位。   同时,崇祯下旨让各省、各府、各州县的官员一律配合推广,并派出五城兵马司的差役用大喇叭公开宣扬,让不识字,道听途说的人能够详细的了解各项政策。   一时间,整个大明好像都要沸腾了一般。   大明不是没有经过改革,有一些年纪大的人还亲历了张居正的改革时期。   但是“万历新政”与这次的“崇祯新政”比起来,简直是太小巫见大巫了,崇祯新政的大多改革内容,甚至是闻所未闻。   这次的改革可以说是从内到外,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和各个阶层,与大明的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涉及面如此之广,自然牵扯到的各方利益也就非常广。   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既得利益者,迅速表达了对崇祯新政的强烈不满,反对声四起,甚至是不惜直接煽动和阻挠。   “陛下是不是得了癔症,我等宗室在自己封地,一直老实本分,又无兵权,居然要全部收回封地,如此削藩有何意义?”   “我等封地,可是按祖制封赏的,他崇祯一直说太祖显灵,可他如今是在公然违逆祖宗的法令啊。”   “还要将我们召回京师,这不是要将我们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关起来吗?”   各地的宗室成员对新政中对皇族成员的处理方式是非常不满的,感觉崇祯是在毫无根据的强行削藩,剥夺他们的大部分家产,还要将他们软禁在京师。   这简直是在背叛祖宗之法,不给活路啊,丝毫不念及同宗同源之情。   若不是手中没有兵权,不然的话,真的要起兵造反了。   “这简直是胡闹啊,废八股,这是要断了我等读书人的前程啊,我等十年寒窗苦读一文不值啊。”   “八股绝不可废。”   “反对废八股。”   一群书生高声疾呼,呼吁更多的读书人加入他们,极力阻止这项政策的推行。   “若这地税法实行,我刘家每年得多交多少两银子啊,老夫是万万不敢苟同的。”   “陛下不是抄了那么多银子吗?流寇李自成被剿灭,听说也缴了很多金银财宝,可朝廷为何还要从我等手中抢夺银子呢?这是要把我们也逼反吗?”   地主乡绅对新的土地政策深恶痛绝,感觉大把的银子要往外流,这简直是在割他们心头上的肉啊。   “孩子他爹,地税真的要变了吗?”   “真的,真的,县城都传开了,孩子他娘,以后咱们就可以少交三成的税,四娃不用送人了,咱们可以养活,可以养活了。”   “太好了,太好了……”   平民对土地改革还是非常欢迎的,因为这项改革只是让拥有土地更多的人多承担了一些责任,对地少的农民是利好的。   “这征兵制简直是不可理喻,竟然连本公子都要去当那兵痞,我爹可是知府,除非直接给本公子一个总兵当当,否则谁敢抓本公子去当兵?”   “娘啊,朝廷竟然想让孩儿去当兵,孩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岂不是要便宜了老二?孩儿可是嫡长子。”   “我儿莫慌,为娘这就去和你爹说道说道。要是让我儿去当兵,为娘不活了。”   征兵制没有将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和富家子弟除开,那些符合年龄的少爷公子都在征招的范围内。   这些人大多醉生梦死、游手好闲,怎会愿意到军中去受苦。   而且当兵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就是低等职业,只有没饭吃的泥腿子才会去当兵混口饭吃,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所以极力反对,其父母大多也不赞同。   海禁的问题,在大明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争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开了一个福建漳州的月港。   这一次,崇祯新政直接全部开了,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海禁切不可轻开啊,否则祸患将至啊。”   “海禁开了,海禁开了,好啊,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的出海了,这日子有盼头了。”   “海禁一开,这内河漕运怎么办?这一下要砸了多少人的生计,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每一条政策,都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对自己有利的便赞同,对自己不利的便极力反对。   一时间,风起云涌。   更有甚者,甚至准备组织武装反抗。   西南的一些土司也在蠢蠢欲动。 第三百零七章 势在必行,风起云涌   在准备改革之初,沈浪不止一次想过在大明推行资本主义改革的难度和阻力,甚至与后世清末的改革进行了对比。   而且,他还请教了不少专家和学者。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若有掌握实权的皇帝支持,明朝改革起来比清朝要容易得多。   因为清朝是人数较少的满洲人统治,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进一步加强了封建专制,使得封建主义更加稳固,因此守旧派的势力非常强大。   这也正是在当时国际环境中已经证明资本主义的强大,改革还是一次次失败的主要原因。   而大明没有那么排斥外来学说,对西方也是很包容的,甚至将火炮的铸造,运输管理等方面的任务,以及历法的修订都交给汤若望这样的西方人去负责。   大明的红夷大炮,也是从海底捞取的英国舰载加农炮仿制的,还引进了弗朗机炮等西洋火器。   明朝人不仅仅是单纯的模仿,还善于改良,发明了铜体铁芯这种青出于蓝而甚于蓝的先进火炮。   而且,大明还有一批像徐光启、王徵这样的重要官员学习西法,甚至能够信仰天主教,这与大明的开放是分不开的。   另外,大明还有复社、泰山学派等等这种参与政治、议论时政的团体。   甚至出现了像黄宗羲这种对封建君主专制,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这种限制君权的思想。   这些情况在思想封禁极严的清朝中后期是不可能出现的,若有此等言论和思想,分分钟是要被抄家灭门的。   相比于清末,如今的崇祯是掌握了实权的皇帝,由他赞同和推动改革,遇到的阻力要相对小很多,以及破除阻力的能力又要强得多。   而清末的戊戌变法,维新派把希望放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身上,一是难以推动改革,另一方面是遇到困难和危机,很难破除。   所以在短短百日内,便被强大的守旧派给轻松灭掉了。   而现在,除非崇祯主动放弃,或者大明被推翻,否则,改革的进程很难直接被阻断。   还有一方面,清末的戊戌变法时期也不对,因为当时的国际环境比之日本的明治维新时期也有不小的变化。   西方列强和东洋已经向帝国主义转变,加紧了对世界,特别是对中国的掠夺,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东方再出现另一个日本?   何况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中国,一旦通过改革崛起,那将是一个比日本更加强大的存在。   到时候别说他们在中国的利益将会失去,还会在国际在拥有一个和他们争夺利益的竞争对手,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们不会允许中国的改革顺利进行下去。   然而,维新派甚至把一些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在改革出现危机时,甚至请求这些人出手帮助,简直是可笑至极。   现在的大明,如果推进资本主义改革,起码受到的外部压力几乎是没有的,毕竟西方自己还在资本主义道路上摸索。   清朝相对于大明,唯一的一点优势,就是世界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让清朝统治者能够亲身感受到资本主义国家的强大,也有很多模版可以对照和参考。   还可以派遣留学生到国外先进国家去学习知识和经验,甚至是直接引进西方人才。   只是最高统治者,目光短浅,只注重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愿意去接受新事物和学习,从而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而现在的大明,连资本主义的概念都没有,只有崇祯等少数人通过沈浪带来的书籍和史料有所了解。   综合对比之下,沈浪觉得大明改革的成功率比在清末要大得多,所以在大明一些内患大部平定的情况下,便开始着手实施了。   可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骚乱。   潜伏在两京和各省的锦衣卫通过无线电,不时的将各种情况反馈给在应天府的沈浪和在京师的崇祯。   然后,沈浪和崇祯又针对这些消息再进一步沟通,看如何消除这些阻力。   两人也进行了明确分工,北方由崇祯负责,南方则由沈浪亲自坐阵。   改革已经启动,势在必行,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一味的说教肯定是行不通的,一场巨大的变革少不了流血牺牲,沈浪也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这也是他一直留在应天府的主要原因。   能够配合朝廷全力推行改革的人员,大力褒奖并重用。   对于一些不执行改革命令,甚至是阻挠的官员,直接革职查办,严重者下狱,甚至是处死。   那些公然闹事,煽动的人员,一律抓捕和镇压。   若是组织武装公然反抗的,则以叛国罪论处,全部剿灭。   一时间,相对稳定的南方也陷入到了各种动荡之中,甚至远超于当初沈浪率军南下平定监国朝廷的行动。   福建的郑家、江西广东的一些世家大族,甚至是西南的一些土司都在蠢蠢欲动,因为崇祯新政也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比如福建的郑家,他们的不少利益就是来自海上,朝廷若是放开海禁,就严重的影响到了郑家的海上优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势必会在沿海其他地方出现李家、王家、宋家等大家族挑战郑家的海上贸易地位。   另外,崇祯新政的征兵制,也对郑家极为不利,这几乎是要剥夺郑家的私军了。   西南那些土司原本有着极高的自治权,俨然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现在朝廷几乎要剥削这一切,他们怎能甘心。   这些势力之所以还没有公然反叛,是因为这段时间明军取得的战绩太过辉煌了,让他们很是忌惮。   所以,他们现在大多都在观望,想着崇祯要是能够看到全天下反对新政的人那么多,直接收回成命就好了。   若非必要的话,他们可不想造大明的反,风险太大了。   可有些人却认为这次席卷整个大明的动荡,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比如李自成。   他居然真的没死,不过身边也没多少人了,比上次大败稍好一点,还剩下四十几人跟着他。   他这些时日也是东躲西藏,准备躲过眼下的危机,再图东山再起。   可是,由于崇祯连续实施了几条减轻农民负担的政令,让流民大为减少,再想一呼百应太难了。   而且北方的建虏由于损失惨重,短期内恐怕不敢再入侵大明,没了建虏的牵制,大量明军精锐就可以腾出手来。   可以想象,只要他李自成敢冒头,还没等聚集起可以对抗明军的力量,大股明军肯定就要围剿过来了。   天时、地利和人和都不利,复起的机会很渺芒,难度非常大。   可没想到,崇祯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居然在这个时候,在整个大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照这样演变下去,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整个大明,他李自成闹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崇祯一个新政就一下子搞出来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乱吧,快乱吧,乱了闯王就又能闯出名堂了。 第三百零八章 张献忠的最后抉择(上)   李自成如在暗中窥伺的毒蛇,时刻等待着东山再起,可张献忠却要步入他的老路了。   这些时日与明军的交战,让张献忠彻底的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明军,很不适应,几乎是十战九输。   一路被孙传庭和周遇吉率领的明军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攻占的重庆府也丢了。   不过好在有李自成的前车之鉴,在见识到明军夜战的诸多手段和攻击力之后,他没有死守重庆府,直接主动放弃了。   随即,他率部逃到了泸州,希望跳出明军正在合拢的包围圈,因为他清楚,一旦被明军彻底合围,自己肯定要步李自成的后尘。   有了勇卫营的明军太邪门了,那些诸多招数肯定是勇卫营带来的,若想不出如何对付这些手段的招数,这仗真的没法打。   所以,现在只能逃。   可是,张献忠一逃,明军便迅速的集中骑兵力量追击,死死的粘住他的大军,并不停的袭击他的辎重队伍,不分昼夜,不让他的大军有丝毫的喘息之机。   为了不让大军被明军拖住,张献忠不得不一次次的将一些行动缓慢的步军和辎重丢弃,希望增加自己逃窜速度的同时,能够拖慢明军的追击速度。   可是没有用,明军的骑兵就死盯着他的主力。   他又使出了浑身解数,同样用出了在路上丢弃大量金银财宝的戏码,但是追击的明军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疯狂追击。   真的是活见鬼了,这些明军变得都快让人不认识了。   没办法,张献忠立即让四个养子各率一支军队,分几路逃离,然后再约定在叙州府的南溪县汇合,以达到分散明军注意力的目的。   张献忠自己亲率四万多大军奔逃,但没有多久就被一万多明军骑兵追上,而且其中还有两千左右的勇卫营。   张献忠不敌,继续奔逃,人数越跑越少,因为明军追得太紧,后队人马要么被歼灭,要么跟不上。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一旦被明军截住,那更不是对手了,只得继续奔逃。   终于,在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之后,进入了叙州府,获知了李定国(四个养子此时应该都姓张,是跟着张献忠的姓。)和艾能奇的消息,没想到两部也都在被明军追杀。   三路人马汇合之后,继续向南溪方向赶去,抵达富顺之后,又接应上了被明军追得狼狈不堪的刘文秀。   可还没进入南溪地界,就遇到孙可望派来求援的亲信,才得知孙可望部正在被明军围攻,情势非常危机。   “老子问候你老母……”张献忠大骂不已,合着分散逃离,逃了个驴球子,没有一路逃出过明军的眼皮子底下。   恁娘的,明军里有孙猴子不成?会分化万千?   这一分兵,不但没有增加逃脱的机会,反而损失了更多的人马。   待张献忠率部拼力救出孙可望,并来到南溪县时,麾下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万兵力了,财宝和辎重更是损失无数。   南溪县县令得知张献忠大军抵达之后,吓得直接弃城溜了,守军也落荒而逃,张献忠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县城。   可是,好不容易逃到南溪,却并不意味着安全,因为大股明军也在后面紧追而至。   看着疲惫不堪的大军,张献忠很是烦躁。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由于崇祯新政的传扬,整个大明都有些动荡不安。   因为张献忠这支流寇大军的存在,以及沈浪和崇祯的刻意为之,所以崇祯新政的政策,暂时并没有全面的传到四川来。   这样也避免了四川的当地势力因不满新政的内容,而与张献忠串通,以防为剿寇带来太大的麻烦。   而张献忠,现在也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关注四川之外的信息,逃都来不及。   站在江边,望着滚滚向东流去的江水,张献忠不由生起一种英雄末路之感。   因为他在不久前得到消息,府城已经被勇卫营占领了。   而且勇卫营率领府城百姓正在向西、向北的几条必经之路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准备阻断大西军的去路。   虽然占据府城的勇卫营兵力不多,顶多只有三千左右。   但是,八千勇卫营就可以让十万建虏大军在京师城外不得寸进。   已经疲惫不堪,不足十万的大西军,怎么去突破勇卫营的阵地?   何况,后方从东、北两个方向,有超过二十万的明军正在包围而来。   若不想决一死战,唯一的逃生之路就只有这滚滚长江了。   可是,没有足够的船只,如何渡江?明军会给足够的时间造船吗?显然也不会。   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趁明军还未发起全力攻击之前,尽量的多准备一些船只,真无路可走的时候,尽可能的让更多的人渡江吧。   当然,张献忠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接受朝廷的招抚,李自成的很多部下便投降了。   张献忠不是没有想过这条路,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向朝廷投降过。   在崇祯十年的时候,农民军在杨嗣昌的围剿下,也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中,张献忠便接受了朝廷的招抚。   可是,他在精心的准备了近两年之后,又迅速的背叛了朝廷。   有了这前车之鉴,他怕朝廷不会再轻信他,就算招抚,肯定也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所以他对招抚这条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正在他纠结之时,孙可望却是带着几人来到县衙,这里已经成了张献忠的临时指挥部。   为首之人,张献忠一眼便认了出来:“牛金星。”   牛金星虽然心中极为忐忑,但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因为他清楚,就算张献忠不杀他,事情没办好,回去也难逃罪责。   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强装镇定的向张献忠行了一礼,道:“聚明见过八大王。”   张献忠皮笑肉不笑的道:“孙传庭麾下无人了吗?怎会派你这厮前来?”   牛金星知道这是在讽刺自己,但他还是笑道:“应是孙督师知道我认识八大王,所以才派我前来。”   张献忠没再给这种小角色脸色看,孙传庭既然愿意派人来,那意思也很明显。   若条件合适,也未偿不可。   于是,他直接问道:“那孙传庭想要如何?”   牛金星伸出两指,说道:“只要八大王答应两个条件即可。”   “说。”   牛金星微一沉吟,然后才道:“八大王入京为质,麾下大西军接受朝廷改编和调遣。”   听到这两个苛刻的条件,张献忠一双圆眼猛的一瞪,吓了牛金星一跳,心脏怦怦直跳。   不知道这杀人如麻的魔王准备要如何抉择。 第三百零九章 张献忠的最后抉择(下)   “八大王,明军已然今非昔比,大西军哪怕同等兵力,也无法与其匹敌。”   “何况,明军中还有以一挡十的勇卫营,非常勇悍,百战百胜。”   “闯王以二十二座连环城对阵,本以为可以坚守半年以上,可谁曾想到,仅仅几天时间便全军崩溃。”   “八大王军力与闯王相比,还是略有不及。如今大西军损失惨重,与明军差距越加明显,贸然决战,恐难幸免哪。”   “聚明知晓八大王必以渡江为退路,孙督师也知,可那不过是绝路啊。”   牛金星作为说客,还是能说出一番大道理的,将张献忠面临的形势、实力对比,以及可能想到的退路全部道了出来。   就是要告诉张献忠,他打也打不过,退也没处退。   张献忠双眼再瞪,不太相信的道:“在地上,老子是打不赢明军。若老子现在就渡江,孙传庭能奈我何?”   牛金星轻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八大王可与孙督师亲自说道。”   张献忠没听明白,眼睛一瞪的喝道:“你这厮说的什么胡话?老子怎与孙传庭去说?”   牛金星没有解释,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奇特之物。   黑色的,四四方方,还有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黑角从一角长出来。   之前看在这厮只是一个读书人的份上,所以没有搜身,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隐藏着这种奇怪的东西。   在坐的众人都没有见过,明军招数颇多,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定国几乎是本能的一战而起,连忙挡在张献忠身前,他相貌不凡,身材高大,像一面盾牌一样将张献忠身前全部遮住。   刘文秀几人也跟着戒备起来,作势就要拿下牛金星。   牛金星大惊,连忙高喊道:“几位将军不必惊慌,这并非什么暗器,牛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行刺八大王啊。”   孙可望大喝一声:“把此物放下。”   牛金星心头一颤,但还是一咬牙在上面的一个按钮一按。   孙可望可是亲眼看到了,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小心,本能的退后几步,而李定国却是丝毫未动。   正在这时,那个奇异之物居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诸位不必惊慌,本督孙传庭。”   “孙传庭?”本来还算镇定的张献忠,也忍不住一站而起,孙传庭怎会钻进这个东西里面了。   孙传庭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出:“八大王,久仰了。”   张献忠大喝一声:“孙传庭,你故弄玄虚,吓不倒老子的。”   对于张献忠的态度,孙传庭不以为意,笑道:“不过一千里传声筒耳,本督还在明军大营,此物也无任何机关,更无法伤人,八大王不必多虑。”   张献忠一惊:“千里传声筒?”   孙可望和李定国几人互相对望一眼,显然都是第一次听过此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此物的神奇和可怕,真的可以千里传音吗?   但是,想到之前大西军怎么都无法逃脱明军的追踪,甚至是兵分几路,都没有任何一路能够避开。   肯定是此物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明军探子一直暗中跟着各路大西军,然后通过此物将消息迅速传回去,明军就可以立即分兵追击,不会耽搁什么时间。   难怪如此,肯定是这样,张献忠心头一阵骇然。   有了此物,孙传庭就仿佛多了一双双可以看得很远的眼睛了。   李定国几人也一下子看出了此物的莫大作用,难怪大西军怎么都甩不掉追击的明军。   孙传庭似乎猜到了张献忠等人的心思,适时的道:“想必八大王和几位将军已经猜到此物的妙用吧。”   “在八大王四处搜寻船只时,本督已经通过此物传讯给府城和江安两地,让他们也全力搜罗并打造船只,务必截住两端的水路。”   “至于江对岸,本督没有调遣太多兵力,不足两千勇卫营,以及一万军士,想必挡住几万靠岸之敌是不在话下。”   张献忠一双圆眼瞪得很大,脸色也极其难看。   虽然不愿相信,但他知道孙传庭说的,恐怕很大可能是真的,因为做到这些,对孙传庭来说,真的不是太大的难事。   若是如此,那真的是没什么退路了,拼死力战下去,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能够冲出明军包围的恐怕不会有多少人。   张献忠脑海中迅速思索,然后回道:“孙传庭,额也不是不能接受朝廷的招抚,但你这厮给的条件太欺负人了。”   可还未等张献忠谈条件,孙传庭有些不耐烦的直接道:“张献忠,以防你降而复反,本督也只能如此做。”   “该说的本督都已经明说了,还请你早做决断,本督只等到天黑,过时不候。”   孙传庭的意思很明显,天一黑之后,明军便会借助夜战优势发起全面进攻了。   说罢,孙传庭又淡淡的道:“牛金星,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回来了。”   “是,督师大人。”牛金星连忙应令。   说罢,直接将对讲机关闭,然后对张献忠行了一礼道:“八大王,我这就告辞了。”   随即,他缓步退后,看着孙可望目光火热的看着自己,心头巨颤。   眼看着牛金星要退出去,孙可望不由有些急道:“义父……”   张献忠知道孙可望是眼红牛金星手中那千里传声筒,于是沉声道:“孙传庭既然敢让牛金星带着此物前来,就不怕额们得到。”   李定国插话道:“千里传声筒,肯定是要通过此物互相传送,只得其一恐无用处。”   李定国这般一说,孙可望也明白了,只能放下心中的觊觎之心。   牛金星走后,县衙正厅顿时陷入沉寂之中,一向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的一行人,面对如此难题,也是颇感棘手,苦无对策。   稍久之后,张献忠一站而起,似是有了决断,他直接道:“既然打不过,也逃不掉,那就依孙传庭之意,降了吧。”   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皆是一惊:“义父,不可。”   “义父,你若入京师,岂非置身于险地,性命旦夕不保啊。”   “崇祯性情多疑,必杀义父而后快。”   听着几个养子七嘴八舌的担心,张献忠自顾自的道:“额不知道是不是朱元璋真的显灵了,但是崇祯确实变了,这一年来颁布的政令,还是得人心的,愿意跟着额们对抗朝廷的人越来越少。”   “以如今形势,大明短时间内是不会亡的,额们也没有能力灭亡大明。再斗下去,老兄弟都死光了也是无用。”   “投降朝廷,崇祯或会杀额和部分人,但不会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这么多兄弟跟着额转战这么多年,额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白白死去。”   “若崇祯真要杀额,你们千万记住,不要给额报仇,免得白白浪费性命,也会连累其他兄弟。”   张献忠不是个喜欢絮絮叨叨的人,但此刻却是说了很多,似是在留下最后的交代。 第三百一十章 流寇之患终平定   张献忠愿意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是有些出乎孙传庭意料之外的,因为这对张献忠本人是最不利的。   不过稍微想一想也能理解,不论张献忠是枭雄还是奸雄,他纵横十多年,成为如今存留规模最大的一支流寇,多少还是有些担当的。   在眼前的形势下,他顽抗下去,失败是必然的。   既然如此,以自身的安危去保全更多麾下的性命,何尝不是一份担当。   张献忠愿意接受这些条件,那是再好不过。   如今大明由于崇祯新政的推出,并不太平,仿佛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比流寇更可怕的内乱。   能够尽快的解决张献忠这支流寇,减少自身的伤亡,腾出手来以应对接下来的变局将更加重要。   以防有诈,孙传庭还是很谨慎的,分成几步,一步步解除张献忠麾下近十万人的威胁。   他先让张献忠只身来到明军大营。   张献忠还是很配合的,带着几个亲兵就到了孙传庭的军中,孙传庭自然是大为欣喜,但他并未放松警惕。   接着,他又让张献忠的四个养子分别带着一支军队到指定的地点,然后再一个个的让他们麾下的大军放下兵器。   先从李定国开始,这是沈浪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李定国最为仁义和诚信。   如果连李定国的麾下都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那说明张献忠这支流寇的投降很可能有问题。   不过还好,李定国没怎么犹豫便照做了,让自己麾下所有人都上缴了兵器。   在李定国这支人马没什么威胁之后,孙传庭立即将放下兵器的近两万大西军分到刘良佐、马化豹、张国柱、左梦庚、卢光祖等人麾下,替换出一万多明军。   刘良佐,马化豹等人在应天府归沈浪麾下时,便进行过一次类似的改编,所以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左梦庚,卢光祖这些人是左良玉一系的,需要通过好好表现来改观朝廷对自己原有的印象。   所以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任由农民军替换走了自己麾下的士兵。   这些被替换下来的明军组成了一支全新的队伍,还另有一千的勇卫营,全部交给李定国指挥,并晋升李定国为总兵。   调一千勇卫营是沈浪的意思,目的是为了监督这支全由明军组成的军队能够听众李定国的指挥。   毕竟李定国的军事才能他比谁都清楚,而且此人性格耿直,归顺之后应该也会真心效忠的。   沈浪可不想因为有人不听军令而让这支军队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   当然,这支勇卫营只是临时调派,等李定国竖立了自己的威信,这支勇卫营便可回归原籍了。   麾下没有一个自己人,李定国有些无奈,他甚至怀疑那一千勇卫营是为了防范自己的。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孙传庭的安排,毕竟没有被清算,还能得到任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接着是刘文秀,他稍微犹豫了下,也接受了,并且劝诫自己的麾下不要心有不满,更不要闹事,听从孙督师的安排。   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的,深得将士之心,所以他这支大军也没有出现多大的波折。   刘文秀同样被晋升为总兵,麾下一万多人也全换成了明军,另外还有一千勇卫营。   他也以为这支勇卫营是监督他的,以防他起什么异心,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人在屋檐下,不低不得头,何况那么多信任自己的麾下的生死还掌握在明军手中,更不能因为这点事情显露出什么不满。   其实不然,以后他便会知道这支勇卫营的作用是为了帮助他的。   接着是艾能奇,他还担心这是不是陷阱,一旦放下兵器,明军便迅速找个借口将自己这支人马全部剿灭。   不过,在通过千里传声筒与李定国,刘文秀通上话之后,才慢慢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接受了相同的安排。   最后是孙可望,这个顺序是沈浪安排的,如此安排果然没错,孙可望此人野心勃勃,真的没那般顺从。   由于他在四个养子中,是长子的身份,所以在大西军中的地位一直压过李定国他们三人,其手中掌握的军力也是最强,有近四万人。   之前张献忠在的时候,当着张献忠的面,他不好为一己之私提什么要求,但现在他想要给自己一些保障了。   他的要求很简单,要封候,并且希望能够得到崇祯的承诺,不再追究自己以前的所有罪责,同时保证改编自己麾下时,不能替换超过三城的明军。   甚至,他还催促孙传庭尽快给出答复。   “你们不是有千里传声筒吗?随时都可以向陛下请示,速度很快,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前面很顺利,孙可望闹这一出,确实让孙传庭有些没想到,他有些踌躇。   但周遇吉却是断然拒绝,因为他一直与沈浪和崇祯都保持着联系,崇祯让他按沈浪的命令行事。   而沈浪给他的命令是,不能答应。   沈浪的意思很简单,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没给你的,你不能强要。   壮着自己手中握有一些实力要挟,那更不行,这和之前的刘泽清有何区别?对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打死。   而且,张献忠四个养子,沈浪对孙可望最是没有好感,对其他三人的印象却都不错。   因为正史中就是这家伙的一己之私,让原本极为有利的抗清形势毁于一旦。   不然的话,让清廷与南明划江而治都不是不可能。   沈浪原本还想着这家伙的本性还没显露出来,找个什么机会和借口将他弄下去,免得以后坏事,没想到他自己蹦出来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私欲太重。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孙可望也就现在有点资本,要是像李定国他们一样接受了改编,那就没任何资格提这种要求了。   其实,在与李定国他们分开之前,他还撺掇过三人也如此做,甚至还说这样可以更好的保障义父的安全,让朝廷不敢轻易的对义父下手。   不过,李定国三人没有同意,因为他们觉得这个风险太大了。   如果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义父早就提了,如今义父已经成为人质,再提这种要求,反而会弄巧成拙,并劝说孙可望尽快打消这种念头。   显然,孙可望没有听进去,早已经被权利的私欲蒙了心。   有了上面的首肯,孙传庭和周遇吉自然没什么顾忌,以孙可望背信弃义为由,迅速集结大军逼进,作势要将其剿灭。   孙可望大惊,非常的愤怒:“老子提的条件过分吗?四万大军难道换不来这些吗?”   “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些明将投鞑子的时候才带了多少人,可他们都封王了,老子只要一个侯有何不可?”   可他不知道,三顺王投清对鞑子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也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好处。   可是你孙可望对于大明来说,能值什么?若不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尽快解决此事,话都不会跟你说,直接灭了你。   当然,能够避免大战还是尽量避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也会让李定国几人心里产生芥蒂。   所以孙传庭将相关情况也告之了张献忠和李定国几人,意思很明显,对于孙可望的要求,朝廷是不可能同意的。   如果孙可望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那只能不客气了。   看到孙可望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幺蛾子,连张献忠都很是恼火,这纯粹是拿几万大西军的性命作为赌注,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当初老子手握十万大军都没这么干过,你这混账不到四万人都敢开这个口,而且还是在其他三个兄弟都遵从孙传庭安排的情况下。   于是,张献忠希望能够用明军的千里传声筒与孙可望通话,阻止孙可望这疯狂的举动。   孙传庭同意了,可是没想到,派去的人直接被扣押了,连千里传声筒也被其夺去。   眼看着孙传庭要出兵攻打,李定国连忙请求,希望让自己亲自到孙可望军中,劝他收手。   刘文秀和艾能奇也连忙请求。   张献忠直接道:“孙可望性情很固执,你们的话,他不会听的,额去还差不多。”   随即,他直接对孙传庭道:“孙督师,若是信得过额的话,让额前去吧。”   孙传庭神情微凝,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回道:“本督去请示下陛下。”   这牵扯太大,万一张献忠一去不返,反而和孙可望联合一起复叛,那他孙传庭担的罪责就大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反正用千里传声筒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得到孙传庭的请示之后,崇祯迅速和沈浪商量了一下,最终答应了张献忠的请求。   孙可望万万没想到张献忠成为明军的人质之后,这么快就能回来,一时手足无措。   在张献忠面前,孙可望自然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总不能把张献忠给控制起来吧,就算他敢这样做,整支军队也会离心离德、分崩离析。   张献忠迅速的接管了孙可望的权力,而孙可望再也不敢做其他念想,现在只想要保命。   他知道张献忠不会杀他,但希望朝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置他于死地。   张献忠直接绑着他去向孙传庭认错,以四万大军全权接受孙传庭的命令为契机,给他求情。   崇祯之前就给了孙传庭解决方案,只要不发生大战,张献忠控制住孙可望,并接受之前的条件,可以不杀孙可望。   但是,他却不能像李定国几人一样得到任用,反而要和张献忠一起,被送到京师作为人质。   偷鸡不成蚀把米,孙可望已经没有任何的谈判资本,不管愿不愿意,他只能接受,以后恐怕也很难有什么机会翻身了。   自作孽,不可活,不管正史还是现在,都是他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终于,随着孙可望所部也接受了改编,张献忠这支农民军才算真正的成为了历史。   大明境内两股势力最大的流寇,最终被平定。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全国撤藩得人心   大西军被平定之后,崇祯新政也迅速的传入了四川,李定国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朝廷在将大西军剩下主力合围之后,还愿意招抚,原来是大明有新的大麻烦,需要尽快腾出手来应对。   不过李定国几人并没有什么怨言,因为主动权掌握在明军手中,若是大明没有这个麻烦,还不一定愿意招抚呢。   崇祯立即下令让孙传庭和周遇吉率领各自所部以及改编过的闯军降军撤回北方。   至于沈浪派去支援的援军,以及改编过的大西军则交由沈浪指挥,以确保南北军力相对平衡,可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崇祯新政虽然推出来了,但是要全面实行开来,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些政策真正贯彻下去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比如学校的开办,实业的兴办,土地政策的全面实施,征兵制的实行等等。   之前做得更多的是宣传,没有直接全面的强行推进,所以只是在各地引起了一些骚乱和动荡,大多势力也只是在观望。   现在,沈浪和崇祯要开始逐步推行了,首先向崇祯的自家人,也就是皇族动手。   免得将这些人放在后面,然后被有心人利用,再整出个监国朝廷来。   所有封地全部撤消,收归国有,亲王和郡王入京,郡王以下无须入京,自由选择生活之地,不再限于藩地之中。   亲王府和郡王府每年可以固定领到一笔供养费,亲王府为每年三万银元,郡王府为一万银元。   郡王之下,可以按之前的俸禄领取五年,五年之后不再发放,自谋生路。   这一下,是要砸了很多宗室成员的铁饭碗,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哪怕是亲王府,每年三万银元的费用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对奢靡惯了的他们来说,根本无法支撑以前的奢华生活。   若不想降低生活质量,就必须得另想他法。   而郡王以下的宗室成员,五年之后更是无法再领到朝廷的供养费,若不能在这五年过渡期中找到出路,那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崇祯新政的这条政策,被所有宗室成员所痛斥,强烈反对。   他们不停的上书,对崇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是搬出祖宗家法,就是希望崇祯能收回成命。   崇祯没有任何回复,最后甚至都懒得看。   此时,更是直接下令让孙传庭将自己麾下大军分派向北方各省,让其督促各封地的藩王尽快撤除封地,然后入京。   南方各省由沈浪督办,四川,贵州,广西几省,他便直接交给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他们去处理。   几人也非常乐意,因为他们本身就对蛀虫般的藩王深恶痛绝,这些年也杀了不少宗室藩王。   难怪陛下没有追究,原来朝廷也要对这些可恨的藩王下手了。   其实,决定对藩王动手,崇祯也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毕竟是同宗同源,都姓朱,有同一个老祖宗。   而且他们也不掌兵权,不能轻易的离开封地,对他崇祯的统治基本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要向他们动手,崇祯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倒是沈浪帮他做出了最终决定。   沈浪只说了一句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中兴大明和保全藩王的特权,恐怕只能取其一。”   如今宗室成员已经超过二十万,而且还在不断的急剧增加,不但是给各省,对整个大明也是沉重的负担,会严重的拖慢大明中兴的进程。   而且,崇祯新政涉及到各个阶层,若还想要保全宗室的特权,势必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满,让改革的难度更大。   最终,为了自己的抱负,崇祯还是选择了向宗室下手。   毕竟又不是要将他们全部诛灭,只是剥夺他们的一些特权而已,为了大明,也只能牺牲他们的部分利益了。   而且,连我崇祯也有一些舍弃,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更加繁荣昌盛。   也幸亏崇祯有了这般决定,不然沈浪也懒得陪他玩了,养一堆蛀虫,而且只会越来越多,大明能中兴那是见鬼了,那还不如回到现代社会去享福算了。   随即,沈浪又迅速将刘良佐,马化豹等人派往其他各省督办。   能够好好配合的,除了封地、赐田被收回,俸禄被削减,其他所有财产都可以保留。   否则的话,不但家财要被抄没,甚至还有可能被定罪。   对于藩王被整治,上到地方官吏乡绅,下到平民百姓,绝大多数人都是拍手称快的。   因为大明的藩王经过几百年的滋长,已经成为了当地的巨大毒瘤。   他们不但占据了大量的资源,不用交税,还需要当地的财政供养。   遇上天灾人祸,当地财政出现困难,甚至是整个省的财政都养不起当地的宗室,压力又转加到普通百姓头上,弄得民怨沸腾。   而且他们利用宗室身份,巧取豪夺、欺行霸市,上至官员,下至平民百姓,大多敢怒不敢言,早已成为一方祸害。   现在,看到这样的祸害要被剥夺封地,为首的亲王、郡王要被带到京师,怎能不高兴?   普通百姓的压力可以大减,而且撤藩也会留下大片的权力和利益真空,官吏和地主乡绅皆是喜闻乐见。   崇祯新政这一个政令是最得人心的。   在如此情势下,孤立无援,又无兵权的藩王只得认命,没几人傻得去用鸡蛋碰石头,皆是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办。   需要入京的亲王和郡王自然没办法将一大家子都带到京师去,只能将少部分关系亲近的带走。   剩下的,便只能将他们留在当地,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   然后就是财产的处理了,带不走的固定产业,要么紧急变卖,要么分配给留下来的子嗣,让他们以后也有一个生计。   毕竟五年之后,这些子嗣就要靠他们自己谋生了。   一时间,好似“生离死别”的场景在各地的藩王封地中不停上演。   一群衣着华贵的宗室成员,拖家带口的北上而去,被留下来的依依不舍,很多人激动得夹道“欢送”。   崇祯新政算是真正的开了第一枪,不但没有造成多大动荡,还收获了一波人心。   从这里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没有偏袒宗室,反而最先向他们下手。   再细看崇祯新政的内容,也确实是在为中兴大明所考虑,并非陛下为了一己私欲。   只是有些内容需要推敲,这般直接实行确实有些欠妥。   虽然人们对崇祯新政还是不那么接受,但也没有一味的去排斥。   很多人开始想着,能不能让朝廷对其中的一些内容进行部分改动,从而让各方更容易接受。   锦衣卫暗中将这些呼声也传到了京师和应天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是沈浪和崇祯希望看到的。   一种新制度的建立,本身就是上层阶级互相妥协的结果。   新政的一些内容之所以一开始宣扬得这般严苛,就是为了以后双方达成妥协时,更有利于朝廷。   不然,一开始价码开低了,再降价就比较难了。   一开始价开高一些,然后再降一部分,大家都比较容易接受,还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第三百一十二章 落寞的闯王   沈浪和崇祯开出的第二枪,是解除民间武装,不受朝廷直接控制的武装皆算在内,比如地主豪绅武装的护院家丁,以及世家大族的私军等等。   这个牵涉的利益集团不是很多,但是能够养得起私军的,自身的底蕴肯定是很深厚的,有的甚至是掌握着很重要的权利。   比如吴三桂、郑芝龙等等,都有着自己的武装家丁或私军。   但是,朝廷要解除私人武装,也是很合理的政令,古来有之。   就算没有崇祯新政,这件事情也迟早要做的。   “卖报卖报,平西伯,宁远团练吴总兵主动交出吴家所有武装,向陛下宣誓,吴家所有一切皆属大明。必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卖报卖报,宁南伯左总兵主动交出左家一切私有武装,并呼吁豢养私军者听从朝廷政令,尽快交出私军。”   “如今的大明,流寇被灭,北虏不敢来犯,官军强盛,无须私军来保一方平安。”   ……   没想到,曾经拥兵一方的吴三桂和左良玉,居然会带头交出自家的私有武装,没有反对朝廷这种明显是剪除爪牙的行动。   显然,朝廷正在一步一步的推动崇祯新政,解除各家私军只是开始,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举措。   一旦这些精心培养的私军被朝廷收走,那岂不是如同老虎没了牙齿,更没有底气反抗朝廷的政令了。   大多数人想到了这点,但有些人自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主动将自己的私人武装主动上交了出来。   而明军在接受了这些私人武装之后,迅速打散编入明军中。   对于那些拥有私军,没有主动上交者,那只能由明军主动找上门去了。   锦衣卫被暗中分派进入各省府、州、县,搜罗相关情报,通过无线电分别将收集到的情报传讯至京师和应天府。   然后由崇祯和沈浪调军去处理,限期内未主动上交私军者,以图谋不轨之罪剿之。   诏令传开之后,更多的人主动上交了自己的私有武装,因为这一年多来他们看到了崇祯的果决,真的是说一不二。   那么多勋贵大臣说清理就清理了,刚建立的监国朝廷,立即二话不说就攻打,雷厉风行。   连那些人都没有与朝廷叫嚣的资本,自己养这点私军,怎么去与朝廷对抗。   很多人知道自己单独与朝廷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所以想着联合,有人还主动充当了联络的角色。   这段时间,为了能够东山再起,李自成派人四去活动。   由于张献忠的大西军也被朝廷剿灭,流民更加难招了,所以他盯上了拥有私人武装的世家大族。   这些人因为崇祯新政的颁布,感觉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所以对朝廷颇有微词。   但他们又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根本无法与朝廷对抗。   李自成自然想将他们聚拢起来,若能收服为己用,那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些人有钱有兵,若是能够联合起来肯定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其实,他们双方原本是两个不同的阶层,天生对立的,农民军每攻占一地,必先拿官绅和世家大族开刀,抄家灭门。   但此刻,闯王已经不是曾经的闯王,手里早已经没剩下什么资本。   而这些世家大族由于朝廷的一些政令,对朝廷也有些不满。   双方有了共同的对手,自然就有了互相勾连的条件。   这些世家大族明面上不敢反叛朝廷,但是李自成本就是流寇,所以他们暗中给予各种资助,希望李自成能够再次成势,养寇以自重。   可没想到,李自成努力了好几个月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麾下只从几十人发展到了不到一千人,还不够明军一个冲锋的。   眼看着朝廷要向自己动手了,逼自己交出私军,李自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些人自然也很着急。   于是,李自成出面,四处联络这些时日资助自己的世家大族,希望能够联合起来。   面对这种杀头的买卖,几乎所有人都是惟恐避之不及。   朝廷只是要收回我们的私人武装,田赋和商税加了一些,又不是不给活路。   你李自成本就是流寇,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然不在乎。   老子有家有业的,凭什么跟着你一起玩命,你还想着当老子的闯王,真是痴心妄想。   再次碰了一鼻子灰,李自成有些沮丧。   此时的他隐身在湖广与江西交界的一片偏僻的竹林中,为了不引人注目,他随身护卫一般不超过三十人,其余八百左右的麾下被他安置在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竹林中间的一块地方被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建起了几间竹亭和竹屋。   此时,李自成便端坐在中间的一间竹亭中,神情很是苦闷,一人独自酣饮。   他本以为崇祯新政的推行是一个复起的机会,可没想到,这场席卷整个大明的动荡并不是给自己的机遇,反而处处受挫。   因为反对崇祯新政的,并非广大平民,而由于大顺军和大西军接连被剿灭,让敢于起来反抗的人也越来越少。   至于那些对崇祯新政不满的世家大族,顶多只愿意给予一些资助。   如今,看他李自成好几个月了都没有拉起多少人,一些人连资助都开始找借口推三阻四起来,不想给了。   对这些豪绅,就应该一杀了之,然后夺了他们的家财。   可如今形势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的抢了,现在又没有其他生计,手底下几百人都不太好养活了,李自成顿感英雄落寞。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劲衣的络腮胡子飞奔而来,几个在竹亭外面守卫的护卫没有丝毫阻拦。   这络腮胡子冲进竹亭,立即单膝跪地汇报道:“报闯王,刘、张、宋等几位员外已经答应为咱们筹饷十万两。”   正在独自饮酒的李自成微微一愣,随即放下酒杯,神情微动的道:“怎的突然答应了?”   络腮胡子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他们说有一个条件需要闯王能答应他们。”   “什么条件?”   “还不知,因为他们希望闯王亲自去面谈。”   李自成一站而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十万两银子,对曾经的闯王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可如今,一百两银子都能难倒英雄汉,更别说十万两银子了。   看到李自成有些沉吟,络腮胡子小心的道:“闯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李自成纵横大明这么多年,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   可是,十万两银子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而且这些人之前也一直在暗中资助,若是直接拒绝,很可能就撕破脸了,以后再想合作就很难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密谋   李自成和几个世家的员外约定在几里外的一处荒废的小山村中会面,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可以很好的隐藏踪迹。   可即便如此,李自成依然很谨慎,他让一亲信带人先行抵达,然后又暗中派人探查周围情况,以防有诈。   “哼,闯王是何意?若不想见面,直接拒绝即可,为何要如此戏耍我等?”   一间四通八达,光线不错的破茅草屋中,看到前来的人中没有李自成,为首的中年人立即露出不悦之色,言语中也没有丝毫客气。   在中年人身后,也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员外同样是满脸不高兴。   “张员外,刘员外,宋员外,还有诸位员外老爷,还请息怒。”   “闯王有些急事需要安排,我只是代闯王先行,闯王稍后便至。”   李自成的亲信连忙安抚道。   “闯王何时可到?”为首的张员外显然是这几家世家大族的话事人,他有些不耐烦的催问道。   “顶多一柱香。”   张员外冷哼一声:“好大的架子啊,别忘了我等可是你们的恩人,不是你们的手下。”   李自成的亲信虽然心中很恼火,但还是赔着笑脸道:“诸位息怒,我代闯王先向诸位赔个不是,这就派人去接应闯王尽快赶来。”   其实李自成早已经到了,此刻正隐藏在村外的一片小树林中。   几个麾下匆匆而至,为首之人连忙汇报道:“报闯王,仔细查过了,村中除了那些人的轿夫和一些护从,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一里多外还有他们留下的车队,人数不多,应是无法进村才留在那里的。”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埋伏。”   李自成轻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放不下身段。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谋。”   他确实是有些看不起,也看不惯这些世家大族,除了吃喝享受,压榨百姓,根本成不了大事。   亏自己还想着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会不会精心设计一场埋伏。   如今看来,他们即便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脑子啊。   一亲信来到李自成身边,问道:“闯王,要不要现在就过去,刘松仁刚才派人过来催促了,说是那些人有些不耐烦。”   李自成只是淡淡的道:“不急。”   等了大概一盏茶时间后,他才带着十几个麾下进入荒村中,剩下的人留在了村外的树林中待命。   显然,他虽然看不上这些人,但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些习惯,让他在低谷时会非常谨慎。   茅草屋中,几个员外老爷显然没有太好的耐心,已经多次催促了,那亲信也是不停的安抚。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吵杂声响起,外面响起一声低呼:“闯王来了。”   听到李自成来了,所有人连忙一站而起,连那些员外老爷也收起了刚才的不快。   毕竟李自成的名声在外,这些年也杀了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若不是李自成如今有些落魄,如果不是朝廷闹出了崇祯新政这件事,双方也不可能有面对面的机会,甚至很可能还是仇敌。   李自成依然戴着范阳笠,穿着一身蓝衣,只是那件醒目的红披风没有披上。   在一护从的引领下,他直接从那破烂的门槛跨入,张员外几人连忙迎上,认真的打量了一番。   李自成眼下处在河南的一次作战时中了箭伤,留下了一道疤痕,再通过其他特征,基本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李自成本人,不是别人冒充的。   “张义见过闯王。”为首的张员外连忙笑吟吟的见礼。   其他员外老爷也一一上前见礼,与之前的不耐烦判若两人。   李自成向众人一一拱了拱手,神情不卑不亢。   “闯王快请坐,请上坐。”   张义主动将李自成引向前方的主位。   李自成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些人连桌椅板凳都准备好了,正上方还有一张主位空着,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李自成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主位上,他的两个亲信部下第一时间站在了他的身后。   张义又立即让一个下人端上来一杯热茶,李自成其中一个部下上前两步,伸手从这下人的手中接过茶杯,然后放在了李自成面前的桌子上。   李自成没有要碰茶杯的意思,直接主动开口道:“此处虽然偏僻,但也不宜久留,诸位有何请求,但说无妨,希望额们能尽快达成合作。”   张义连忙附和道:“闯王果然痛快,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   说罢,他神情一肃,认真的道:“我等希望闯王不要再隐伏下去,能尽快有所行动。”   李自成眉头一挑,淡淡的问道:“何种行动?”   “附近武宁、宁州、德安、平江、通山等城,闯王择一处攻之,并打出闯王旗号,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李自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为何要在此时攻城?”   张义叹息一声,连忙道:“我等知晓闯王有些难处,但我们也是被避无奈。”   “据可靠消息,不消半月,刘良佐大军就会进入南昌府。”   “想必闯王早就知朝廷正在全力解除所有民间武装,届时,我等手上精心培养的家丁护院都得上交,否则就将被视为图谋不轨之罪被诛。”   “若只是上交私人武装也就罢了,但崇祯新政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恐怕又要加重我等田赋、商税等各种苛捐杂税,这让我等如何能接受?”   “只有让朝廷看到崇祯新政不得人心,只有让朝廷再次看到闯王东山再起,让朝廷深深忌惮,推迟、甚至是废除崇祯新政。”   这些人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不过站在他们的立场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双方也不可能合作。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开始思索起来。   张义看到李自成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又连忙补充道:“还请闯王不要迟疑,如今各城都人心惶惶,哪有心思守城。只要闯王旗号一到,说不定就直接开城投降了。”   “若闯王答应,我等立即给闯王筹措三万两银子,剩下七万两,待闯王攻城之后,立即奉上。”   “只要闯王把动静闹起来,张某敢保证,以后将会有更多的人在背后支持闯王,我等也会全力联络各方,帮助闯王东山再起。”   李自成手指敲了敲桌面,认真的道:“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最好能攻下一城。”   “如今额麾下兵力不多,为了保证成功,诸位可否借麾下私军一用?”   张义一行人大惊,连忙摆手道:“此事我等万万不可参与,我等出钱出粮为闯王招兵买马,其他一律不管,这可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李自成在心中暗骂:“一群鼠辈。”   明明心里不满,又不敢直接反抗,只敢偷偷摸摸的干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如何成事?   李自成对这群人越发的看不上了,一群乌合之众,比之监国朝廷的那帮人更加不如,如何去对抗崇祯新政?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代枭雄终伏诛   李自成虽然看不上这群世家大族,但他自己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这些人本就是自私自利之辈,没有好处怎么可能一直出银出粮助你?   如今,他们求上门来,若是拒绝,不但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很可能中止,甚至这些人恼羞成怒之下向官府出卖都很有可能。   而且,李自成自己也觉得,是时候闹出一些动静了,一味的默默发展,很难成事。   若真的把动静闹大了,起到了一个带头的作用,说不定还能点燃已经陷入动荡的大明,各地反抗势力纷纷响应。   到时候,也更容易招兵买马,说不定,还能够将已经归顺明军的部下再度策反。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直接道:“三万两不够,你们先出五万两,额去把附近的一支实力还不错的土匪拉拢过来,并准备一些攻城器械。”   他这句话,分明是已经答应准备攻击一座城池了。   张义几人心中大喜,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还是由张义出面道:“既如此,我等便准备五万两,还请闯王拿到银子后,能尽快动手,时间拖久了就来不及了。”   李自成点了点头:“好。”   随即,双方达成了一致。   李自成没打算在这里多呆,立即提出了告辞。   “闯王慢走。”   张义一行人送了一程之后,被李自成打住,两方人立即分两个方向离开了这处荒村。   刚出村口,张义几人却是突然转身,有些忐忑的来到一个家丁打扮的中年人面前。   张义谄媚的道:“宋大人,我等刚才没有坏了大人的好事吧?”   被称着宋大人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不错,我定会在沈督师面前为尔等美言几句。”   几人大喜,激动的道:“多谢宋大人,多谢宋大人啊。”   无怪他们如此激动,若是能够得到陛下面前的红人沈督师的青睐,格外开恩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时,不但崇祯新政影响不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还能飞黄腾达。   至于别人反不反对崇祯新政,谁还在乎呢?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也幸亏这闯贼隐藏在这一带,给了自己这些人戴罪立功的机会,正好可以借你的人头一用,不然可要倒大霉了。   那闯贼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你不会想到锦衣卫已经悄悄的查到这里来了吧。   为了以防被人跟踪,李自成一行乔装了下之后,还特意的绕了路。   可是走着走着,一阵莫名的心悸感油然而生,他低喝一声:“停。”   随行的十几个部下连忙停下,看到李自成的脸色有些郑重,连忙戒备的看向四周。   李自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杂草丛生,不见任何人影,只有微风吹过之后发出的沙沙声。   他手一指那片过膝的杂草,立即有几个麾下飞冲过去,小心的查探起来。   而他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人小心的戒备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稍一会儿之后,那几人回来,报告安全。   李自成眉头微微舒展,感觉自己可能是小心过头了,于是低喝一声:“走。”   随即,他又派出几人在前方查探。   其实,之前已经有人在前方探路了。   可见经历这次大败之后,李自成更加谨慎了不少。   可很多时候,危险并非谨慎就能避开的。   在他们前行刚不到百步时,在他们左前方不到百步的位置,毫无征兆的站起二十几道身影,并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见到这一幕的人皆是大骇,这里怎么可能埋伏这么多人?但是看到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之后,似乎也明白了一些。   因为他们衣服的色彩居然和周围的杂草之色差不多,不到近前仔细查探,谁也不会想到啊。   “小心……”几个反应迅速的护卫第一时间挡在了李自成身前。   也就在这时,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响起,一只只悠闲的小鸟惊飞而起,一个个闯军惨叫一声倒下。   “是勇卫营。”李自成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埋伏着勇卫营,他也没有任何要留下来拼杀的意思。   “快撤。”毫不犹豫的率领剩下的人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被张义那些人设了圈套,但如今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砰砰砰……”   枪声不断的在身后响起,子弹飞梭,李自成身边的人迅速的减少。   “啊……”突然,李自成闷哼一声,迅速的按住左臂,低头一看,左臂已经是鲜血淋漓。   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只能继续奔逃。   之前被派到前方查探的闯军,在听到枪声之后也迅速的往回赶。   可显然,他们回来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在几处地方埋伏的勇卫营士兵再也不隐藏形迹了,迅速的冲了出来,枪声不断,一个个闯军惨叫着倒下。   李自成和所剩的三个麾下猛的止住了前冲的脚步,脸色难看至极,因为在前路上也显露出了十多个身影。   他们又迅速的扫视向其他几个方向,同样有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勇卫营士兵冲出来,那衣服的颜色看起来皆是和周围的枯黄之色差不多。   如果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隔稍微远点根本注意不到。   果然还是那个勇卫营,手段频出,之前是发光的衣服,现在又是这种衣服,一件小小的衣服,被他们用得花招百出。   碰上这样的勇卫营,李自成输得心服口服,他不怨天,不尤人,也不怪自己麻痹大意,因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   当然,他也不认命,更不想成为俘虏。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柄短刀,直接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闯王……”正在向四周戒备的几个手下根本反应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李自成已经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上百个穿着迷彩服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围拢了上来,两个拼命反抗的被击毙,另一人则被活捉。   为首的勇卫营百总伏身看了看已经气绝的李自成,确认了一下面相,然后问向活捉的那人道:“此人是谁?”   那人显然有些怕死,不敢隐瞒,连忙道:“是,是闯王李自成。”   百总顿时露出满意之色:“尸体抬走,其他伤者,全部处理掉吧。”   另一边,已经抓到几个李自成亲信的锦衣卫正进行着严酷的审问,终于审出了李自成隐藏兵马的所在地。   于是立即通过无线电向上汇报,调集勇卫营前去围剿。   一行人再次回到之前那个荒村,不过这次另一方人马换成了勇卫营。   看到刚离去不久的李自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张义等人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心脏怦怦的跳得完全停不下来。   “宋大人,此贼终于伏诛了,恭喜宋大人。”张义谄媚的连连道贺,其他人也是马屁连连。   被称着宋大人的中年人直接走到勇卫营的阵营中,然后猛的一转身,向着张义等人大声痛斥道:“尔等竟敢与流寇苟合,在此密谋造反,简直大逆不道,罪无可恕,杀无赦。”   听到这话,张义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有些语无伦次。   “宋大人,宋大人,这,这,是哪里出出……”   可是,勇卫营已经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中计了……”   “饶命啊……”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一群等着邀功的投机分子瞬间成了枪下亡魂,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等人刚立了大功,为何会这么快的被杀掉? 第三百一十五章 秩序井然,军令如山   “卖报卖报,闯贼李自成伏诛,勇卫营再立新功喽。”   “张、宋、刘等几大族豢养私军,明知闯贼踪迹,不但不予捉拿,也不向朝廷汇报,竟然与贼勾连,意图谋反。”   “陛下震怒,天下私军尽皆上交,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李自成伏诛的消息迅速的通过《明报》传遍了整个大明。   这个消息若是放在一年前,肯定是震动整个大明的天大消息,但放在现在,已经大打折扣了。   因为李自成早已落魄,而且张献忠也被押入京师软禁了起来,是两个失败之人。   如今这世道,胜者王,败者寇,李自成被诛杀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令人唏嘘不已。   也让所有人看清,流寇在大明已经无法生存下去,造朝廷的反,很难成功了。   让更多人关注的反而是另一条消息,正是与李自成暗中勾结的一些世家大族。   明白人都知道,这些人给了朝廷一个很好的借口,朝廷正是以这些拥有私军的家族与李自成勾连为由,大张旗鼓的宣扬,不交私军者就是要谋逆了。   有这些鲜明的例子在,其他人想要抵赖都无法申辩了。   而且朝廷通过《明报》和那种大喇叭四处宣扬,普通百姓也都相信豢养私军的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没有私军的自然都赞同解散或者向朝廷上交所有私军。   占有绝对的舆论优势,官军便毫不掩饰的直接向一些不愿交出私军的世家大族下手了。   不但是强行收缴其私军,而是直接抄家诛其族。   这些人都是各自为战,哪里是官军的对手。   特别是李定国、刘文秀等人,本就对这些人非常的痛恨,所以剿灭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翻手间将其诛灭。   《明报》迅速的将这些战绩报道出来,并将这些家族打成反贼,一时间,那些拥有私军还未上交的,顿时惊恐异常。   很多人再也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上报自家的私军,恨不得尽快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也就在这时,沈浪派人到镇江,请镇江总兵郑鸿逵到应天府一叙。   这个时候沈浪派人前来相请,郑鸿逵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朝廷准备如何对待郑家。   可以说,自从归顺朝廷之后,郑家在福建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舒服,再加上海贸的收益,日进斗金。   而且福建偏安一隅,不受北方的流寇、建虏的袭扰,周围也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威胁到郑家,郑家俨然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可如今,朝廷弄出了个什么崇祯新政,对郑家影响太大了。   若崇祯新政全面实行,对郑家的影响会超过大明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和势力。   因为郑家有着最为庞大的私军,而且郑家有着最为庞大的海贸,这两项可谓是郑家的安身立命之本,都处在崇祯新政的治理范围之内。   若郑家失去了这两个依仗,衰落是必然的。   对崇祯新政,郑家上下自然是极为反对的,但是,公然反对,那与背叛朝廷无异了。   虽然周围没有势力能够威胁到郑家,但不代表郑家就天下无敌,郑家也是大明的臣子,哪里是眼下如日中天的官军的对手。   郑芝龙早就派出亲信到镇江,让自己的弟弟郑鸿逵想想办法,从沈浪这里探探口风,看朝廷准备如何对待郑家,好让自己有些心里准备和应对之法。   其实不用郑芝龙千里迢迢的派人过来通知,郑鸿逵自己就知道怎么做。   可是,沈浪一直以事务繁忙为由,让郑鸿逵连吃闭门羹。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反倒主动派人过来请自己过去,郑鸿逵不知道沈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启程去应天府。   镇江距离应天府不远,快马加鞭,一天就可抵达。   魏国公徐弘基被抄家之后,奢华的魏国公府便成了沈浪的住处和办公地点,只是名字改成了参谋司。   沈浪的所有军事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出的,影响着整个大明的半壁江山。   所有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早已经知道应天府参谋司的权势滔天,比之之前应天府的那些文武百官的权力加起来都要大。   因为应天府只是陪都,应天府的那些文武百官大多并没有多少实权,而参谋司却是有着很大的权力,甚至能够直接调动整个大明一半左右的兵力,陛下对这沈浪的信任可见一斑。   进入应天府之后,郑鸿逵将随行的五百骑交由城防军安置,自身只带十余骑便直奔参谋司的方向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一行风尘仆仆的抵达临近的鼓楼下大街时,便不自觉的放缓了速度,因为他们皆是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下马。”郑鸿逵一声低喝,十多人连忙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缓缓前行。   他们已经看到街口处守卫的几十个穿着短装的勇卫营士兵,显得非常的精神,他们挎着勇卫营的制式火枪,身形笔直的站好自己的岗位。   在看到郑鸿逵一行靠近之后,一个小队长带着几个士兵小跑过来,他抬起手做了一个郑鸿逵不太看得懂的手势,但大概猜出是让自己停下来。   郑鸿逵不敢有任何架子,连忙停下。   小队长跨前两步,抬起手,手掌平直,掌心向下,迅速的用指尖在太阳穴处点了一下,又迅速放下,双掌掌心紧贴腿部外侧。   这一套动作简洁有力,行云流水,看得郑鸿逵暗暗心惊,因为他仅仅从这些就认定精锐之军就应该是这样。   小队长敬礼之后,高亢的声音响起,直接道:“参谋司重地,来者何干?”   郑鸿逵心中敬畏,连忙表露身份道:“镇江总兵郑鸿逵,受沈督师所招,特来请见。”   说罢,还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   小队长检查了一下说道:“鼓楼东大街不可纵马,马先留下。”   郑鸿逵不敢有任何异议,连忙让自己的麾下将战马交由这些勇卫营守卫,然后才被放行。   从路口走进宽敞的鼓楼东大街后,他们便看到一队队勇卫营士兵排着极其整齐的阵列,他们扛着制式火枪,枪口上寒光闪闪的刺刀发出森冷的光芒。   几十上百人踏着简洁有力的步伐,好像只发出一个声音一般。   郑鸿逵注意到,每一排都非常整齐,士兵们目不斜视,好像都是同时抬腿,同时将腿放下,甚至腿抬的高度都非常一致。   所以看起来极其整齐,这么多人走路,好像就只能听到一个声音一般。   而像这样的队伍不止这一支,七支、八支、十支,甚至更多,郑鸿逵不知道,但是知道每一个阵列都非常的整齐。   这是郑鸿逵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勇卫营,只能感受到八个字:秩序井然,军令如山。   若是所有勇卫营士兵都是如此,郑鸿逵想想都可怕。   难怪八千勇卫营就可以击溃十万建虏大军,难怪不可一世的刘泽清这么快授首就戮,监国朝廷顷刻间瓦解。   难怪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股祸乱大明十多年的流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后被灭。   为何?因为都有勇卫营参与啊,只要勇卫营出现的战斗,不管敌人多么强大,就两个字:必胜!!! 第三百一十六章 福建郑家的煎熬   有敬畏、有惊骇、有不可思议,郑鸿逵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站在了参谋司恢宏的大门外。   他将麾下留在外面,得到通报之后,只身踏入整个南方的权力中心。   从大门进入参谋司后,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勇卫营军官皆是步履匆匆,神情严肃,让这里显得更加的肃穆。   郑鸿逵被带到指挥部,因为沈浪如今正在哪里。   大老远的,郑鸿逵就看到不少军官进进出出的,显得异常忙碌。   他的装扮是明军将官的正常形式,鲜丽的山文甲很是亮眼,但与勇卫营上下皆是笔挺简洁的短军服比起来,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可谓是见过了各种世面,但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忐忑,好像学生要见严厉的先生一般。   来到正厅门口,他便看到里面已经被划分出了各个区域,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有的围在一张作战地图前勾画并讨论着什么,有的在整理各种纸张,有的在不停的抄写着什么……   “郑总兵,这边请。”沈浪的护卫队长李东华对郑鸿逵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鸿逵连忙跨过门槛,充满敬畏又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就是整个南方最高的权力中心,没想到是这般运作的。   他本以为这里是沈浪的一言堂,看来好像并不是,一群军官围着一张地图正在制定着精细的作战计划,目标是贵州一支已经公然反叛的土司,却没有看到沈浪的身影。   “把贵州这里的所有情报给我找来。”   一个不知是何级别的军官低喝一声,没一会儿就有人抱着东西过来了,并分门别类的提供了这支土司部族的人数、兵力,周围的地形,以及周围明军可以迅速调动的兵力等等,非常详尽。   这些军官结合这些情报,以及作战地图,开始各自发表意见讨论起来。   郑鸿逵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想要多听一听他们的讨论,结果越听越心惊,这些人可不是纸上谈兵,而是真的有着非常高超的战术理念。   他们按照西南的各种形势,任命谁为主将更合适,如何战术迂回、穿插,如何保障后勤,如何调派兵力等等。   甚至还谈到了如何剿灭这支叛军才能更好的震慑其他土司接受朝廷的命令。   这是一个强大的智囊团。   “郑总兵,郑总兵。”突然两声叫唤打断了郑鸿逵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停下了脚步。   他神情有些尴尬,连忙向李东华告罪一声,李东华再次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郑鸿逵这才依依不舍的跟上,他是真的想看看这些人制定出的最终战术,肯定很不简单。   “我麾下要是有这样一群人该多好啊,难道沈督师就是靠这群人才运筹帷幄的?”   “恐怕,李自成、张献忠这两支强大的流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剿灭,肯定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着对勇卫营的越发了解,郑鸿逵越觉得自己对勇卫营了解得太少了。   以前都只是传闻勇卫营火器强大,手段颇多,外人却很少知道,他们的指挥部还有一群能力超群的智囊团在帮着沈督师制定着精密的战术。   这些人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战场之上,却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郑鸿逵跟着李东华从正厅的右侧走出,来到一间偏房中,这间占地不小的偏房中东南西北几个方向都摆着几张桌子,互相之间隔得很开。   每张桌子都有一人,他们耳朵上戴着个奇怪的东西,一边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在说着什么,一边不停的用笔抄录,听内容,应该是最新情报。   郑鸿逵抬头一看,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云南”二字,心头顿时明了,这个偏房中的人,专门负责收集云南的各种情报。   勇卫营收集情报的方式如此简单可怕吗?坐在家里,就可以得到千里之外的各种情报?   郑鸿逵虽然不解,但他也清楚,沈浪不可能布这样一个局来诓骗他郑鸿逵,没有任何必要。   正是如此,才显得勇卫营更加的可怕。   这间偏房靠东面的墙壁被打通,通到下一个偏房中,郑鸿逵连忙跟上,这里写着“贵州”。   下一间写着四川,又下一间写着广西。   走过一间间偏房,直到看到“福建”二字,郑鸿逵的心头一凛。   也在这里,郑鸿逵最终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浪。   郑鸿逵放下心头的惊骇,连忙上前行礼道:“末将郑鸿逵,见过沈督师。”   只是悠闲端坐在那里的沈浪,挥了挥手道:“郑总兵不必多礼,坐吧。”   李东华迅速的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沈浪的右手侧下方一些,郑鸿逵小心的上前,谨慎的坐下,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看向比自己年轻得多的沈浪。   等人给郑鸿逵上好了茶之后,沈浪才笑着问道:“郑总兵,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招你前来的目的吧。”   郑鸿逵一惊,连忙站起,回道:“末将愚钝,不知督师大人招末将前来所为何事,还请督师大人指点一二。”   沈浪收起笑容,淡淡的道:“若你郑鸿逵真的这般愚钝,你活不到现在。”   郑鸿逵心头大骇,这沈督师说话也太直白了吧,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眉顺眼的露出一副无辜神色。   正在这时,一个百总拿着一张纸走过来,报告道:“报告督师大人,广东潮州府最新情报。”   李东华将他手上的情报接过来,递到沈浪面前,沈浪接过来看了一下之后淡笑道:“潮州府也有一个郑家,主动上交了千余私军。”   郑鸿逵听到之后,脸色一变,潮州府挨着福建,这个郑家他郑鸿逵也知晓,因为其名头也不小。   他们靠着海贸发家,在南洋的生意做得很大,和佛郎机人、红毛鬼都有生意往来。   虽然他们没办法和自己这个郑家相比,但是其底蕴也不容小觑,可在朝廷的压力之下,也不得不妥协。   郑鸿逵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但他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沈浪没必要拿这种假消息来糊弄自己。   沈浪将人挥退下去,并对李东华道:“没有太过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人来打扰了。”   李东华立即应令。   沈浪直接对郑鸿逵道:“同样是郑家,福建郑家如何自处?”   郑鸿逵面露为难之色,道:“末将远在镇江,与福建相隔千里之遥,郑家之事一切都由兄长郑一官主持。”   “末将虽不知兄长如何抉择,但末将可以保证,郑家上下所有人,皆为大明臣子,必效忠大明,必为大明鞠躬尽瘁。”   沈浪笑道:“郑总兵言重了,朝廷不用郑家鞠躬尽瘁,只须郑家交出私军即可,听郑总兵所言,那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郑鸿逵一怔,心中疯狂大喊:“我可没有这样说啊,我那只是客套之语。”   可是嘴上却不敢反驳,也不好反驳,直接说不是,那岂不是公然要违抗朝廷的政令?   三两句话,郑鸿逵就感受到了沈浪的难缠。   可如果就这样默认了沈浪这句话,那吃亏的可就是郑家了。   而且他知道兄长郑芝龙并没有做出决定,还想着从沈浪这里探些口风,看如何应对。   若能既不用交出私军,又不与朝廷翻脸,那才是最圆满的结果。   现在看来,这简直是痴心妄想,郑鸿逵无比苦恼,苦思着如何才能更大程度的保全郑家的利益。   可他不知,他的兄长郑芝龙此刻正遭遇着如他一样的煎熬。   郑家,正被放在火上烤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福建的天,要变了   晋江安海镇,安平桥北面,有一座三通门的五进院落,楼阁、亭榭环列,互为屏障。   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因为府邸的主人信奉外来的天主教,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大。   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围以高墙防护。   院子中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错落有致,为奢华宏伟的院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能够有实力,敢于明目张胆的建造如同王府一般的府邸,整个福建,除了郑家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   可此刻,这奢华府邸却是充满着严肃的气氛,府邸上下皆是谨慎了不少,因为应天府来人了。   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十人,但是却让整个郑府都凝重异常,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代表着什么,郑家已经好久没有如此郑重的对待来访的客人了。   郑家掌舵人,白手起家为郑家创下如此基业的郑芝龙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接待。   可是,为首的张旗总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少年郎,身材倒是很壮实,但皮肤有些黑。   看其年龄,肯定不满二十岁,有没有十八岁都不好说,甚至可能更小,其余三十余人皆是他麾下士兵。   他们穿着笔挺的短军装,挎着名声在外的燧发火枪,步履稳健,仅仅几十人的气势都令人纷纷侧目。   可不管怎样,他们只有几十人,再如何善战,在福建这地界上,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以郑芝龙的实力和地位,完全不用放在眼里,更不用亲自接待。   可今时不同往日,郑家必须郑重对待,因为他们代表着应天府参谋司,代表着沈浪。   可是,这些人来了之后,仅仅表露了身份,却什么事情都不说,只是表示要在这里先住一阵子再说。   若是别人,郑芝龙早将其强行轰了出去,但对这些人,他却不敢这般放肆,而且也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   若是能够从他们身上窥出沈浪的一些态度,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亲自安排这些人在府邸中住下,并好好的招待。   可这些人却好像把这些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家,或是勇卫营的驻地,那一个旗队的勇卫营士兵,每天都要操练几次。   操练队列,操练阵形,甚至是操练刺杀,幸好,他们将实弹操练放在了府外。   可即便如此,也是弄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好在,府邸占地颇大,郑芝龙只得将他们所住地方的周围都腾了出来,并严禁下人们靠近。   显然,光约束府中之人并不能换福建一片安宁。   这天,一个衣着华贵,头发花白的老人嚎啕大哭的冲进了郑府。   没有多久,他跪在郑芝龙的面前,悲泣的道:“一官哪,你可得为我作主啊,勇卫营那帮人,太肆意妄为了。”   “他们杀了我儿,让老头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但如此,他们还要逼老头子交一万两罚银。”   “如果三天内没有上交,他们就会强行查封我们李家所有家产。”   “一万两银子虽多,但他们若是要的话,我们李家就算倾家荡产,也会给他们。”   “可他们是先杀了我儿,再要银子,这天下间,怎会有如此道理,即便土匪也不会如此做的啊。”   “我听说这些人就住在郑府,老夫都告诉了他们,我们李家与郑家是亲戚,可他们依然不讲丝毫情面,行此恶事,这简直是不把一官你放在眼里啊。”   眼前这人是郑芝龙的一个远房表亲,人称李员外,名德安,这些年借助郑家的势力也是积累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在晋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近日,李家却栽在了勇卫营手里,李家长子被十几个勇卫营士兵从家中强行拖了出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毙了。   郑芝龙的脸色难看至极,冷冷的道:“可我听说,是你那儿子强抢民女,所以才被勇卫营找上门。”   李德安一惊,连忙狡辩道:“可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再说,这种事情,也应是官府该管的,哪里轮得到勇卫营插手?”   “官府?官府要是会管,怎会等到现在?”   李德安一时哑言,心道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但他还是连忙道:“可是,亮儿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啊,他们审都不审,直接拖出去处死。”   “我那可怜的亮儿啊,全身上下被打了十几个血窟窿,死得太惨了。”   李德安显然也非常的精明,说到这里,他怒不可遏的道:“朝廷这段时日在全力收缴私军,他们肯定早就盯上了咱们郑家。”   “如今勇卫营公然来到福建,甚至是入驻郑府,肯定是为处理此事而来。”   “他们杀害我儿,看似是我儿犯了一点错,可他们分明就是冲着郑家来的。”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在福建这地界,谁敢不给郑家面子?可他们不但不给,而且变本加厉的施以重刑,这简直是当着全福建百姓的面来羞辱郑家啊。”   听到这话,郑芝龙一站而起,大喝一声:“够了。”   李德安被吓了一跳,心中很是忐忑,但他更是不解,你怎么处处为别人着想,反而不顾自家人的死活?以前不这样的啊。   难道,就因为这区区几十人的勇卫营?   郑芝龙斥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冲着郑家来的,还敢来我这里告状,莫不是也想将郑家牵连进去?”   “不,一官,不,郑大人哪,小人绝无此意啊,小人只是想郑大人给小人主持公道啊。”   郑芝龙咬牙切齿的道:“若勇卫营毫无原由的杀人越货,我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可明明是你那逆子强抢民女在先,他死不足惜。”   李德安脸色大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算是知道了,这郑芝龙分明是不想掺和此事。   “你郑芝龙明明就是怕了勇卫营。”李德安心中大怒,更是不服,但是明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可是作威作福惯了,而且死了儿子,还要交一万两银子的罚银,心中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又继续卖惨,不断挑起勇卫营与郑家之间的矛盾,希望能够搏得郑芝龙的同情和愤怒,从而能够借助郑家的力量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正在这时,一个管家急匆匆的进来,气喘吁吁的汇报道:“老爷,勇,勇卫营马上要回来了。”   “他们以往皆是傍晚才回,这才晌午刚过便要回来,是不是……”   说罢,他还瞟了一眼跪在那里卖惨的李德安。   郑芝龙自然明了,也猜测很可能就是如此,他看了一眼李德安,不耐烦的挥挥手:“先带下去,别让勇卫营的人看到。”   管家连忙招来几个家丁,将还要继续哭求的李德安强行拖了下去。   “郑大人哪,郑大人哪,你一定要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果然,没有多久,勇卫营回来了,张旗总直接找到郑芝龙,不卑不亢的问道:“郑大人,听闻你那亲戚李德全来到了府上,想必是要在郑大人面前控告我等。”   “与此案牵连的勇卫营士兵全部返回,不知郑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郑芝龙心中很是不悦,一个小小的旗总,竟然对自己这个南安伯如此放肆,没有丝毫敬意。   这偌大的福建,哪怕是一个总兵,也不敢对我郑芝龙如此说话。   可最终,郑芝龙还是回应道:“纵子犯法,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杖责五十,罚银三万两,以儆效尤。”   张旗总立即对郑芝龙敬了一记军礼,赞赏的道:“郑大人处事公正,末将佩服。”   在勇卫营的见证下,李德全被重打五十大板,当场丢了半条命,然后被郑府的人直接丢了出去,并强令他十日之内一定要交出三万两罚银,否则严惩不怠。   李德全悲痛欲绝,当场昏死过去。   经历这件事情,他知道,曾经在福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郑芝龙已经变了,连区区几十个勇卫营士兵都不敢动。   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勇卫营以一个旗队的兵力在泉州府、漳州府、兴化府、福州府四处活动,专门找一些官府不敢动的势力麻烦。   这些势力,有几个身上是干净的,勇卫营要找他们麻烦,有的是借口。   轻则施以杖刑并罚银,重则直接枪毙,一时间,弄得他们怨声载道。   可他们因为利益纠葛,与郑家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甚至还与郑家是亲戚关系。   所以,郑府的门槛在这段时间都快被这些人给踏破了,皆是希望郑芝龙能够出面帮自己出头。   可勇卫营真正针对的是谁,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   最终,那些来郑府求助的人,不但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还一个个都被郑芝龙施以重罚。   通过这些事情,他们也认清了一个现实,哪怕只是三十几个勇卫营士兵,在福建只手遮天的郑芝龙,竟然也不敢动。   看来,福建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历史就是情报   经过近半个月的观察,郑芝龙也没有弄明白沈浪派一个旗队的勇卫营士兵到福建究竟为何。   难道就为了恶心我郑芝龙?还是想靠这点人来吓唬我?   直到这天,勇卫营的张旗总再次找到郑芝龙,直接道:“郑大人,刚刚从应天府传来消息,你的四弟郑鸿逵正在参谋司与沈督师会面。”   “他已经告诉沈督师,郑家是朝廷臣子,效忠大明,自然也愿意听从朝廷政令。”   “因此,郑家肯定是愿意向朝廷上交私军的。”   “不过沈督师以为,郑大人才是郑家一家之主,郑鸿逵所言是否能全力代表郑家,还未可知。”   “所以,沈督师想当面听听郑大人的意思。”   郑芝龙一惊,问道:“张旗总,沈督师是要招郑某进应天府?没有陛下旨意,郑某怎敢私自离开驻地?”   张旗总摇摇头道:“郑大人不用离府,便可与沈督师,还有你四弟说上话。”   郑芝龙再次一惊,很是不可思议,都说勇卫营手段超群,莫非他们还掌握了瞬间传讯千里的神技?   “此话当真?”郑芝龙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郑大人随我前来便是。”张旗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郑芝龙沉吟了一下,站起身,跟随张旗总走出正厅,直奔郑府安排给勇卫营入住在东院的敦仁阁方向而去。   闻知消息的郑芝龙五弟郑芝豹,连忙派人暗中戒备,同时自己亲率百余人匆匆而来。   眼看着郑芝龙身边没几个人,而且离勇卫营驻地越来越近,郑芝豹来不及冲上前,便直接大喊道:“大哥。”   郑芝龙转过身,看着五弟率领十多人急匆匆而来,后面还有影影绰绰的家丁向这个方向汇聚。   他们虽然没有亮出兵器,但郑芝龙知道他们的目的。   不过,他只是稍一沉吟,便对赶过来的郑芝豹道:“我现在有要事去办,你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先退下吧。”   郑芝豹一急,扫了一眼一旁的张旗总,沉声道:“张旗总,我和我大哥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说,耽搁一二,还请勿怪。”   张旗总笑道:“连一百人都不到,若是担心我们勇卫营伤害郑大人,这点人可不够。”   郑芝豹的脸色微微一变,这张旗总显然也是看了出来,而且还这般的有恃无恐,他心中暗恨,不由握了握自己的佩刀。   郑芝龙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连忙对郑芝豹道:“沈督师的事情要紧,你有何事稍后再说,快下去。”   说罢,又对张旗总道:“张旗总,不宜让沈督师等待太久,还请快带路。”   张旗总没再耽搁,又对郑芝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兄长心意已决,郑芝豹也无可奈何,只得遣散众人,因为兄长都要去勇卫营的眼皮子底下了,若是勇卫营心生歹意,自己就算召集再多的人也来不及救援了。   其实,郑芝龙并非没有担心,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能冒险一试了。   相信那沈浪应该也不会这般鲁莽,毕竟我郑芝龙的兄弟颇多,真的这样对我郑芝龙下黑手,必然导致福建大乱,朝廷也别想轻易收服郑家了。   真正进入这个旗队的勇卫营驻地之后,郑芝龙反而将心放了回去,因为再担心,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此刻的勇卫营没有操练,而是列成两队,在敦仁阁外面一左一右相对而立,如同门神一般,威严而肃穆。   张旗总直接对郑芝龙道:“这些人不宜进去。”   郑芝龙点点头,连忙转身对身后的几个随从挥了挥手,让他们留在外面。   张旗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郑芝龙便独自一人从勇卫营的两列队列中间的通道走过去。   可随即,他便感觉如芒在背,因为他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自己的走动而时刻的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下马威还是什么?原本还算平静的心也不由的提了起来,但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踏上台阶,从正门中走进敦仁阁的一刹那,这种令人生畏的感觉才消退了一些。   张旗总直接带着郑芝龙来到敦仁阁深处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大木盒。   木盒的一侧延伸出一根细细的黑绳,黑绳的这一头是一个若拳头大小的黑色古怪玩意儿,郑芝龙从未见过,自然也认不出。   张旗总上前,直接抓起那个黑色的古怪玩意儿,然后用嘴巴靠近说道:“南安伯郑大人带到,请向沈督师通报。”   “收到,收到。”   张旗总掌心中的那个古怪东西居然真的说话了,虽然声音没有那般清亮,但确定是人声没错。   郑芝龙心头大骇,这是何种神奇之物?这声音真的是从千里之外的应天府传来的吗?   近两千里之外的应天府,郑鸿逵在沈浪的面前如坐针毡,心脏压制不住的狂跳,因为刚才沈浪让人给他看了一些锦衣卫在福建收集到的有关郑家的情报。   真的,非常的详尽,其中不少还涉及到了郑家的核心机密,虽然有的地方有些出入,但也足以让人惊惧了。   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是来自郑家水师的秘密。   郑家是没办法与朝廷直接对抗,但是郑家的水师实力在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面对朝廷,也不会有丝毫逊色。   特别是福建的外海,那更是郑家的地盘,经过郑家控制航道的商船,不管你是来自大明的,还是倭国、红毛鬼、佛郎机,都得老老实实的交上卖路钱。   不然,你这生意就没法做,连朝廷都没有实力去干涉。   如今,连茫茫大海上发生的一些机密事情,朝廷竟然知道,这怎么不让郑鸿逵感到可怕?   而且他还知道,沈浪给自己看的情报,肯定只是一部分,朝廷究竟知道郑家多少秘密,那更无从知晓了。   他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很多情报并非锦衣卫侦查到的,毕竟锦衣卫也不是万能的,陆地上还好,茫茫大海,没有朝廷的力量支持,怎么查?   所以,这就需要发挥历史资料的作用了。   郑芝龙和他的郑家在明末也算是风云大族,后世研究的史料还是有不少的,沈浪不用自己去找,直接花钱在现代社会让人去搜集并汇总一下,手到擒来。   你郑家所谓的一些重要机密,在我沈浪这里,不过是一些历史。   而这些重要情报所涉及的内容,自然也包含郑家做的很多不法之事,沈浪进行了严厉的痛斥,听他的意思是还准备进行深入调查,然后再进行处罚。   郑鸿逵心头大震,这不会真的是要借此机会对郑家下狠手吧,不但是要收回郑家的私军,还准备对郑家如何?   正在郑鸿逵胡思乱想时,李东华上前汇报道:“督师大人,福建那边传来消息,南安伯郑芝龙已经到了。”   郑鸿逵一惊,大哥突然来应天府了?不会吧?大哥真的敢深入虎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以刚才这沈浪的态度,大哥此来,怕是有大麻烦哪。   沈浪直接站起身,对有些发愣的郑鸿逵道:“郑总兵,请吧,咱们一起去见见你大哥。”   郑鸿逵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有些忐忑的跟在后面,心情复杂。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日月所照之处,乃为大明   “下官郑芝龙,见过督师大人。”   当听到自己大哥的声音从一个木盒中传出时,郑鸿逵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沈浪抓起木盒中延伸出来的手咪,说道:“郑大人不必客气。”   随即,他看向一旁还有些未回过神来的郑鸿逵道:“郑总兵,想必你与郑大人也有些时日没有亲口交谈了吧,如今正好可以向郑大人汇报一下近况。”   说罢,直接将手咪递过来。   郑鸿逵小心的接过,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奇异之物,确认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但他不敢耽搁,连忙也学着沈浪的样子,嘴巴靠近手咪说道:“大哥,我是鸿逵啊。”   “鸿逵……”听到自己四弟的声音,郑芝龙更加确认这神奇之物真的可以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话,这太可怕,太不可思议了。   随即心头一凛,不由生出一身冷汗,那岂不是说,这段时间福建的风吹草动,恐怕早就传到了应天府。   若自己稍有反心,也会瞬间被应天府参谋司知晓,那沈浪第一时间就会组织大军前来福建围剿,那郑家肯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勇卫营越来越可怕了,郑芝龙心中惊骇不已。   虽然沈浪就在身旁,有些话不好直接与大哥明言,但郑鸿逵还是隐讳的将很多事情讲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参谋司知道郑家的很多事情。   而且,他对勇卫营一顿猛夸,其实也是隐讳的告诉郑芝龙,勇卫营的实力非常强大。   他不知道,他的大哥郑芝龙这段时日已经感受颇深,仅仅一个旗队的勇卫营就将福建几府之地搅得满城风雨。   如今,听着自己的四弟隐讳提供的一些情报,郑芝龙心中很是苦涩,以郑家的实力,根本不是朝廷一合之力啊。   一旦与朝廷翻脸,若郑家不想被覆灭,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到海上去了,舍弃偌大的家业,远离岸上,再次成为海盗。   漂泊无依,四海为家的生活,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的郑芝龙是真的不想再去过了。   郑鸿逵不敢太占用沈浪的时间,匆匆的将一些事情说出之后,连忙将手咪交了出来。   沈浪接过手咪,直接道:“郑大人,如今朝廷要收回私军的命令已经下达一些时日了,郑家却是毫无动静,是准备作何打算?”   听到沈浪这般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郑芝龙脑海中天人交战,依然有些难以做出决定。   毕竟,权力和实力是多么诱人的东西啊,一旦拥有,就很难舍弃了。   而且,早年的闯荡太过辛苦了,简直是拿命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闯下了一片天地,说舍弃就舍弃,哪有那么容易。   可沈浪已经直接问了出来,再想回避已是不可能。   最终,郑芝龙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朝廷对抗,语气有些生涩的道:“督师大人,郑家愿意交出私军,还请朝廷看在郑家这些年为我大明守卫边疆的份上,能够保障郑家的海贸生意。”   沈浪满意的道:“好,这点郑大人大可放心,朝廷也不希望咱们大明的海贸生意被红毛鬼、佛郎机给抢占了去。”   听到这话,郑芝龙如释重负,连忙顺势说道:“督师大人果然英明,郑家这些年控制航道,其实也是为了压制那些洋夷,以保障我大明的海贸利益不受影响。”   沈浪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说道:“稍后我就通过千里传声筒让福建巡抚派人去接收郑家的私军,还有郑家的水师,全部都招回来,由朝廷统一改编,还请郑大人好好配合,免得生出事端,那就不妙了。”   郑芝龙在心中重重的叹息一声,若这些私军全部上交,那郑家就是被拔了爪牙的虎,再猛也无法在多重势力的夹缝中找到曾经的一席之地了,红毛鬼、大小佛郎机也不会再给郑家多少面子了。   郑芝龙很想后悔,甚至是想着要不要死不认账,也不配合福建巡抚的行动。   若是如此做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呢?郑家的结局会不会更加凄惨?应该会吧。   所以,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督师大人放心,下官必然全力配合,绝不敢违逆朝廷的命令。”   听到郑芝龙的这句话,沈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因为郑芝龙的态度并没有太出他的意料之外。   从正史中大明灭亡后郑芝龙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这时的郑芝龙已经不是年轻时的他了,有野心,但是少了那股冲劲和魄力,所以就有很多顾忌。   享受了多年的安逸、舒适的富贵生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将海上作为自己最后的退路。   所以,只要在岸上还有一席之地,他大概率不敢与朝廷直接对抗,最终会选择妥协。   而沈浪这段时间针对郑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郑芝龙能更快、更坚定的妥协罢了。   如今看来,效果也确实达到了。   可是突然,沈浪的话风一转的道:“我知道郑大人白手起家,打下如今家业很不容易,也经历了诸多磨难。”   “朝廷若是直接收回,也确实有些不近人情,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郑家不用上交私军。”   郑芝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般峰回路转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但还是连忙急切的道:“还请督师大人指点一二。”   说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郑芝龙是很不情愿交出私军的,但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浪笑着问道:“郑大人可知,你郑家水师与红毛鬼、大小佛郎机有何相同之处?”   郑芝龙微微一愣,没想到沈浪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他不敢耽搁,连忙思索起来。   稍一会儿才说道:“回督师大人,郑家水师和红毛鬼、大小佛郎机的相同之处是,皆为保障海贸的安全。”   沈浪回道:“对,不过也不全对。”   郑芝龙连忙道:“还请督师大人指点。”   “那些洋夷的武装力量,不但为保障海贸安全,同时,他们也在不断的建立据点,扩大海贸,抢夺市场。在这一点上,郑家水师,却是远远不如。”   郑芝龙一怔,随即承认道:“督师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我大明历来对海贸不太重视,施行海禁,下官也没有这般实力和野心啊。”   沈浪却是沉声道:“不,你现在需要这般野心,至于实力,朝廷就是你背后最大的实力。”   “不然,你以为朝廷为何要突然全面放开海禁?”   “红毛鬼所在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还有大小佛郎机,皆是弹丸之地,却可以不远万里将海贸做到我大明的家门口,简直岂有此理。”   “我大明不但要将这些洋夷赶出东洋、南洋,还要将我大明的海贸做到万里之遥的欧逻巴、亚美利加。”   “郑大人,你要记住,日月所照之处,乃为大明。”   听到沈浪最后那句话,在无线电另一边的郑芝龙直接愣住了,朝廷的野心,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了吗? 第三百二十章 大明水师,未来可期   郑芝龙不是绝大多数从未出过海,对于海外的一切知之甚少的大明人。   相反,早年的闯荡,以及与很多西方人的直接交流,让他对西方世界了解颇深。   可以说,整个大明,都没有几个人能比他郑芝龙对那些洋夷更加了解的。   虽然在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中,郑芝龙亲率的大明水师击败了尼德兰人,但郑芝龙自己清楚,这并非尼德兰人的真正实力。   其当时只有九艘战船,而且都只有十多门舰炮,这在尼德兰的海上力量中,算是低层次的战船。   可即便如此,这九艘战船随便拿出任何一艘,都比大师水师主力战船的实力要强上许多倍。   因为此时大明水师的战船,已经偏向小型化,大明初期的大型宝船甚至因为图纸的遗失而已经不会造了。   而且,尼德兰人在巴达维亚还拥有体量更大,载炮几十门的战船。   甚至听闻,尼德兰本土还拥有载炮过百门的超大型战船。   他们大型战船加起来,数量超过百艘,简直骇人听闻。   尼德兰人的战船,除了体量更大,其火炮也更有优势,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所以,大明水师以十倍数量对之,也只是将其击败,没能将其覆灭,自身的损失也不小。   这还是在近海发生的战斗,若是在远海,尼德兰的战船优势将更大,取胜的难度更大。   若是尼德兰人从其本土派出更大,更多的战船,大明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正因如此,郑家水师无力将尼德兰人直接驱逐出去,而尼德兰人在南洋的实力,无法在近海消灭郑家水师,所以只能转为合作。   这些年双方也是相安无事,各自都有利可图。   如今,听闻沈督师的意思,朝廷是准备将尼德兰人,还有大小佛郎机人全部赶出去。   然后大明垄断整个东洋和南洋的海贸,甚至还想把贸易做到尼德兰所在的欧逻巴去。   能够说出这种话,郑芝龙只觉得沈浪是无知者无畏,根本不知道尼德兰人和大小佛郎机人的实力。   以如今大明水师的底蕴,别说把贸易做到欧逻巴去,能够将船驶到万里之外都很难。   虽然郑芝龙在一两千里之外,双方通过无线电交谈,但沈浪似乎猜到了郑芝龙所想,笑道:   “郑大人是不是觉得,我大言不惭,对欧逻巴知之甚少?”   “那我说上一二,还请郑大人指正一二。”   郑芝龙连说不敢,但心中就是这般认为,反正是通过千里传声筒,只能听声,无法见人。   可是,沈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觉得自己对沈浪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也对沈浪的判断太武断了。   沈浪不管郑芝龙如何作想,立即让李东华将参谋司收集到的有关欧逻巴的情报拿过来。   然后,他对着情报开始说道:“我们大明所说的红毛鬼,其实是尼德兰人,其国名全称为尼德兰联省共和国。”   “大小佛郎机分别为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而葡萄牙王国在崇祯十三年才摆脱西班牙王国的统治。”   “而此时贸易做得很大、海上力量很强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依然未摆脱西班牙王国的统治,双方在欧逻巴的战争还在继续。”   “尼德兰的大小只有福建的三成,和葡萄牙王国加起来也才若福建那么大。”   “西班牙王国倒是比福建大几倍,可远远无法与我大明相提并论,人口更是不及。”   “另外还有击败过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格兰,以及在崇祯十六年用步军击败过西班牙王国的法兰西。”   “这些欧逻巴国家大多体量不大,但是实力却不容小觑。”   “特别是其海上实力,这几个国家随便哪一个,都是如今的大明远远不及的。其大型的三桅帆船,非常适合远洋航行。”   “其战船,小则千料(一料约0.325吨)以上,载炮十几门,大则万料以上,载炮过百门。大小战船加起来,过百艘。”   “而我大明战船,几百料就是大船了,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其一合之敌。”   “以我大明如今水师力量,别说与其决战,就是航行到欧逻巴都很艰难。”   听到沈浪这些话,郑芝龙大为震惊,你都知道啊。   随即,沈浪又将尼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外殖民据点又讲出了很多。   并且指出了位置、地形、城防、以及大概兵力布置,让郑芝龙更加骇然。   因为这很多信息,连他这个自认为对洋夷知之甚深的人都不清楚。   这沈浪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知晓如此之多,就在沈浪身后的郑鸿逵越发的感觉沈浪的深不可测。   这些都是情报啊,而且是极其难以获取的情报,但是沈浪却知道。   沈浪连万里之外的欧逻巴的情报都知晓那么多,那想要探知在眼皮子底下的郑家,不是更容易吗?   沈浪知道郑家多少秘密,谁能说得准?但肯定不少,郑芝龙和郑鸿逵心中皆是凛然,对沈浪也越发敬畏。   无线电另一头的郑芝龙,早已收起了对沈浪的任何轻视之心。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既如此,督师大人,我大明如何将这些洋夷赶出东洋和南洋?”   沈浪淡笑道:“想必郑大人应该知道勇卫营的火炮远胜红夷大炮吧。”   郑芝龙连忙附和道:“勇卫营火炮如雷贯耳,下官自然早有耳闻。”   沈浪接着道:“如今江宁第一造船厂已经建造出第一艘三千料的大船,接下来还会造出更大的战船。”   “更重要的是,这些战船不但会用上船帆,亦会用上一种全新的动力,代替人力,让战船速度更快、更灵活。”   “若这种战船再配上勇卫营的火炮,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应该是不难做到的。”   “我就不信,在我们大明的家门口,还打不过远到而来的欧逻巴洋夷。”   “待我大明水师积攒起实力,何愁不能把贸易做到欧逻巴、亚美利加去?”   听了这些话,郑芝龙已经完全震惊了,大明水师的发展这么快了吗?   都已经能够建造三千料的大船了,而且还会用上全新的动力,让战船速度更快、更加灵活。   若是如此的话,再加上勇卫营的先进火炮,肯定可以横行东洋和南洋。   假以时日,大明水师必将恢复成祖时的荣光,甚至予以超越。   郑芝龙的心脏一阵怦怦直跳,幸亏自己之前已经答应上交私军,没和朝廷翻脸。   不然的话,郑家将如何自处?再过些时日,郑家即便逃到海上,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啊。   而让郑芝龙更加惊惧的是,沈浪之前并未透露这些重要信息,就直接让他郑芝龙决定要不要上交郑家的私军。   这是干什么?是要给郑家下圈套吗?你要是早说出这些,我郑芝龙哪还会纠结这么久,早就任由朝廷摆布了。   可你偏偏不说,等我郑芝龙妥协之后才讲出来。   若是之前选择错了,那郑家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这沈浪竟然如此阴险。   在沈浪身后的郑鸿逵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幸亏大哥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其实沈浪如此做,并非对郑家有什么私怨,而是他要通过此举告诉郑芝龙。   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手段拉拢你,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但是我偏不,我就是要不给任何好处的让你低头服软,从心里臣服,然后再谈好处和利益。   这样的话,一旦收服郑芝龙,就会让他不敢再轻易的生出异心,不管身在何方,都要时刻保持着敬畏之心。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奉旨当海盗   郑芝龙已经明白了沈浪的意思,郑家想要留下庞大的私军,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回归老本行,帮助朝廷去海外扩展贸易。   “郑大人,你应该知道尼德兰人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吧。”   郑芝龙连忙回道:“下官去过南洋各地,与那些洋夷有颇多接触,对这家公司确实有所了解。”   沈浪淡笑道:“既然郑大人有所了解,相信你应该也知道,这家公司就是由商人和海盗建立的武装势力。”   “他们一方面掠夺当地资源、奴役当地百姓;另一方面不断在周围有利位置建立据点,控制航道,并通过武力侵占和打压其他对手,以达到垄断贸易的目的。”   “类似的势力还有在身毒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以及在我大明濠镜的葡萄牙人,在吕宋的西班牙人等等。”   “欧逻巴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海外扩张,收获巨大的海外利益,国家实力迅速增强。”   “我大明泱泱大国,岂可被这些远到而来的洋夷超越?”   “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一些运作方式却是值得我们借鉴学习的,比如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如今,朝廷也希望咱们大明有能力开拓海外贸易的商人也能成立这样的公司。”   “可纵观整个大明,最适合的莫过于郑家了。”   “郑大人精通尼德兰文、葡萄牙文、西班牙文、倭文,对东洋和南洋也极为熟悉,郑家实力雄厚,海贸也遍布东洋和南洋,并有自己强大的私军。”   “若有郑家带头,朝廷也会给予鼎力支持,想成立一家这样的公司并不难。”   “到时候,这家公司的驻地在何地,郑大人就是那里的总督。”   郑芝龙心头大震,他原本以为朝廷只是想利用郑家的水师为马前卒,为大明在海外的贸易扩张做准备。   却没想到,朝廷是想以整个郑家的底蕴为基础,去向海外扩张,这无疑是赌上整个郑家的命运啊。   他很清楚南洋的局势,非常的错综复杂,不只是尼德兰人和西班牙人,还有好几个欧逻巴强国也掺杂其中。   若是大明的势力延伸进去,并妄图建立据点,势必会损害并威胁他们的利益,届时绝对不止竖立一两个强大的敌人。   而且,那些欧逻巴洋夷在南洋经营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他们占据了有利的航道,控制了最好的据点,组建了强大的武装力量。   郑家的实力和底蕴是不错,但是与已经形成气候的洋夷相比,还是相差很大的,特别是海上武装力量。   在近海倒是不怕,可若是到了远洋,那必然不是对手。   而且,这期间肯定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人力,还不一定敢保证有多少收益。   若最终抢占失败,那无疑是血本无归。   当然,听沈浪的意思,朝廷显然不会袖手旁观,也会给予各种支持,包括武力。   若是成功的抢占了那些洋夷的贸易,那其中的利益也是非常巨大的。   风险越大,利益越大,可是,郑家又不是无路可走,非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这些年,郑家控制了几条航道,不论内外都需要交过路费,每年的收益非常稳定且可观。   安稳的日进斗金,还是冒险搏一搏更大的利益,郑芝龙真的有些纠结。   若是年轻时,根本不会有任何迟疑,肯定立即答应。   可如今家大业大,精力和斗志也不及一二十年前,所以才顾虑重重。   沈浪没有催促郑芝龙立即表态,只是淡淡的道:“南洋适合建立公司的地方有不少,满剌加、岷里拉、巴达维亚都不错。”   “我大明人才济济,朝廷也没想着只成立一家公司,谁占了哪里,谁就是那里的总督。”   郑芝龙听到不由一惊,他知道沈浪的意思,朝廷只是觉得郑家最合适,但也并不是非郑家不可。   郑家若是不答应,朝廷肯定会扶植其他人。   随即,郑芝龙不再迟疑,连忙道:“督师大人,郑家愿意为我大明先锋,为大明海贸的开辟拼尽一切全力。”   “只是洋夷战船实力强大,下官恳请朝廷在必要的时候,能给予一定支援。”   “只要能消除洋夷水军的威胁,不管是满剌加、岷里拉还是巴达维亚,朝廷需要哪里,郑家上下必全力拿下。”   郑芝龙之所以突然有了如此决断,是因为他刚才迅速进行了一番衡量。   若是不答应,郑家的私军必然要上交,没有了相应实力的维持,郑家在海上的利益也很难保证了。   而上交给朝廷的私军,肯定不会被解散,朝廷必然会改编之后扶植其他熟悉南洋贸易的商人接管,以逐渐替代郑家的位置。   若是如此,郑家的衰落是必然的。   当然,哪怕是衰落了,以郑家这些年的收益,当个富家翁,维持几代人的奢华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样,他郑芝龙甘心吗?显然不甘心。   而如今这世道,光有财富,没有足够的底蕴,能安心享受吗?   所以,但凡郑芝龙还有些野心,有些魄力,就没有办法拒绝。   这件事情虽然有不小的风险,但也是莫大的机遇,一旦成功,郑家必然是更上一层楼。   郑芝龙的最终表态,不出沈浪的意料,他立即给郑芝龙吃了一颗定心丸:“朝廷就是郑家背后最大的依仗,你不用怕把事情闹大,放手去干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大明水师还需要一番准备,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一年。”   “趁这个时机,郑大人可以好好的训练一下麾下军队的远洋海战能力。”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几张大型战船的结构图,你尽量多造一些千料以上的战船出来,以便日后之用。”   郑芝龙顿时安心了不少,连忙道:“谢督师大人,郑家上下,必为我大明鞠躬尽瘁。”   在沈浪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郑鸿逵也很激动,因为他也很赞同兄长的决定,毕竟郑家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以前是郑家几兄弟单打独斗,付出重大牺牲才换来的今天。   如今,郑家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着朝廷的支持,哪怕是重新当海盗,那也是奉旨当海盗,光明正大。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   翌日,郑芝龙公开表示郑家会交出私军,《明报》也迅速的进行了报导,一时引起巨大的震动。   因为郑家的私军数量最多,实力也最为强大,而且郑家还有海上根基,有实力和理由拒绝朝廷这种无理的要求。   可偏偏,这样的郑家居然还是向朝廷妥协了。   连你郑家这么深的底蕴都妥协了,其他拥有私军的世家大族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本与朝廷对抗?   于是,除了极少数冥顽不灵的,剩下拥有私军的家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纷纷将手中的私军交了出去,连各种兵器也不敢有丝毫藏留。   至此,大明境内的私军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   正如很多人所料,朝廷推行崇祯新政的脚步并未就此停歇,接下来就是土地改革和新的商税制度的逐步推行。   这两项改革借鉴了部分雍正新政的改革内容,比如放松对户籍的控制,让农民和手工业者可以自由迁徙,出卖劳动力。   地税按田地多少,进行均摊交纳,官员和地主都需要缴税,剥夺其免税权。   这咋一看,是大大的损害了官宦地主的利益了,因为他们不但要交更多的地税,还需要交各种商税,增加了不少额外的支出。   所以,迅速引起了比解除私军更大的动荡。   因为拥有私军的毕竟只是少部分官宦世家,而这牵涉到了整个官绅地主阶级。   可即便如此,朝廷也没有迟疑,在全国开始清查土地,并登记造册。   同时,朝廷开始规范并加强对牙行的控制,在这个过程中将商税制度一步步推行下去。   因为大明大部分商业活动都需要牙行这个中介的角色才能达成买卖活动,牙行被官府控制了,若不好好配合,那买卖也没办法做了。   所以,要么就联合起来闹事,逼迫朝廷撤除这些政令,要么就只能按照朝廷的要求,老老实实的交纳更多的地税和各种商税。   可是,占地很多,买卖做得最大的郑家又带头了,公开响应朝廷的号召,强烈支持土地改革和新的商税制。   经常和那些洋夷打交道的郑芝龙很清楚,大明原本的商税收得太低了,与那些商贸发达的欧逻巴诸国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哪怕是现在推行新的商税,交的商税多了,但也不比欧逻巴洋夷的重。   当然,郑芝龙带头响应新的商税制度,并非是站在朝廷的立场考虑问题,毕竟商人都是逐利的。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与沈浪达成的协议,朝廷都已经让郑家负责海外贸易的扩张,这些地税和商税与那么重大的事情比起来,算什么?   别说地税、商税了,就是崇祯新政的其他内容,郑家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只要朝廷推行,郑家都会第一个支持,唯朝廷马首是瞻。   郑家一动,吴三桂、左良玉等人也纷纷响应,以更加大义凛然的方式支持朝廷的土地改革和新商税制。   因为他们的利益与朝廷捆绑得很深,左良玉依然在考察期内,若是敢反对,必然会首先被清算。   既然无法拒绝,还不如尽快站出来支持,也可以在朝廷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些响当当的人物一个个支持朝廷的政令,其他世家大族哪还敢站出来公然反对,在朝廷首先对他们的施压中,一个个被迫就犯。   毕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利益,若是拒绝,万一像之前那些反对的家族一样被抄家灭门,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少了这些影响力大的势力和家族,其他人更是一盘散沙,拿什么去和朝廷对抗?也没有这个胆量。   所以,随着政令的推行,不满和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顺利,不满的人也只能将这份不满放进肚子里。   其实,雍正实施的各种改革中,摊丁入亩是最成功的,对后世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但是,对于这样一项证明是可行的政策,沈浪反而没有借鉴多少。   因为摊丁入亩其根本是一种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改革,在封建制度下比较适用,但是并不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   这项政策只会将广大农民与土地捆绑得更紧,进一步加强了封建制度,这与资本主义的进程是相背离的。   英国的资本主义进程中一个很重要的事件便是“圈地运动”。   圈地运动其实就是通过各种残酷手段逼迫平民与土地解除捆绑的过程,所以也被称为是羊吃人的运动。   但是,圈地运动也不全是负面影响,它反而给英国的资本主义经济带来了不少的积极影响。   因为圈地运动使大量农民失去了土地,没有生计的农民自然而然的成了自由劳动力,为资本主义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圈地运动也摧毁了小农经济,让资本主义进入广大农村,让封建土地所有制变成资本主义土地所有制,进一步推动资本主义的发展。   可以说,圈地运动牺牲了农民的利益,但它却让英国人为资本主义积累了原始资本,然后才推动了工业革命的出现。   其实,崇祯新政的推行结果,也会慢慢向这个方向发展。   土地改革的目的,看似加重了地主乡绅的负担,但其实又在通过对工商业的鼓励政策告诉他们。   不管是把土地拿来建设工厂、兴办实业,还是把土地租给农业资本家,都比对农民进行封建剥削更为有利可图。   等他们慢慢的尝到甜头之后,必然会加快对土地的掠夺,并迅速投入到资本主义工商业中。   失去土地的农民自然就会成为资本家的廉价雇工,这又会推动资本主义的发展。   而资本主义发展之后,便需要更多的土地等资源,这又会进一步造成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不断循环。   所以说,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是非常残酷的,甚至可以说是血淋淋的。   可这是历史必然的进程,一种制度向另一种制度的转变,想要平稳和谐的过渡,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期间势必会产生各种矛盾和动荡,甚至是内战。   作为后世人,沈浪也有这种心里准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小了,不小了   对于崇祯新政的推行,朝廷也并非一味的强硬,也进行了一些妥协。   比如军事改革中的征兵制,不再以长子优先,可以在五年内安排家族中其他子嗣代替。   若五年内族中未有其他适龄的男子入军,长子仍需入军,并需要交纳罚银。   当然,若实在是不想入军,可以通过交纳兵银的方式,免除服兵役。   不过,这条政令无疑是给富户制定的,因为免一年兵役就需要交纳两千银元,三年一共需交纳六千银元。   普通家庭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到六千银元,怎么可能为了免除三年的兵役而去交这个钱。   另外,废八股的政令也没有强行推进,只是通过教育改革慢慢的消除八股文在科举考试中的比重。   以前科举只考八股文,现在会慢慢的增加数学、物理、化学、科学等学科内容,广大读书人的反对之声便一下子消弥了不少。   很多人还觉得是自己抗争胜利的结果,其实他们不知,朝廷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直接粗暴的废除八股。   现代社会进行教育改革都不可能一刀切,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何况是在大明。   朝廷一开始之所以将调子定得那么高,要直接废除八股,就是为了现在能够更好的融入其他学科。   朝廷的目的达到了,读书人也觉得自己的权益得到了保障,自然也就不那么反对了。   毕竟现在这种方式并没有剥夺他们的前程,依然可以很好的体现出科举制度的公平性。   只不过,朝廷会慢慢的侧重对数学、物理、科学等学科的评分,这些学科掌握得越多,被录取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慢慢的,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读书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更多的往那几门学科钻研,直到八股文的地位越来越低,然后废除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   所以,一种改革的推行,既要有足够的强硬手段,也需要有温和的策略。   崇祯新政推行到这一步,已经啃掉了最难施行的政令了,剩下的不太可能产生多大的动荡,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的投入。   比如教育改革,需要创办大量学校,教学制慢慢的分为小学、中学、大学,推行汉话拼音。   这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还有司法改革和交通改革,同样如此。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到了崇祯十八年,春暖花开之际,沈浪觉得自己在南方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除了西南改土归流的过程引起的反叛还有几处未平定,其他方面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了。   所以,沈浪和崇祯说明了一下之后,便起身回京师了。   在沈浪率部风尘仆仆的赶到通州的时候,便得知崇祯已经出京,准备前来迎接。   沈浪来不及停歇,又继续上路,在双方汇合之后,崇祯已经率众出京十余里。   以此规格来迎接沈浪,可见崇祯对沈浪的极其重视,从未有人享受过如此殊荣。   不管崇祯的心思如何,沈浪是非常感激的,也郑重的向崇祯行了礼。   “沈卿,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车驾,天色也不早了,沈卿随朕回京,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宴席,就等着给沈卿接风洗尘。”   “谢陛下。”   沈浪随即走向崇祯给自己准备好的车驾。   这是一辆豪华马车,八匹马拉着,里面坐下十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车夫为沈浪挑开车帘,沈浪正准备进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车厢内正端坐着一个倩丽的身影,嫣然微笑的看着自己,不是朱媺娖还是谁?   沈浪迅速的回过神来,再不迟疑,身影一闪的就钻了进去。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偌大的车厢也只有两道身影。   往日恬静羞涩的公主殿下明显大胆了一些,她没有避开沈浪的视线,反而上上下下的认真打量着沈浪。   似乎想看清楚,自己这长达八个月未见的未婚夫有什么变化。   沈浪也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靓丽的身影,变化也不小,更显成熟动人了。   一晃,眼前这可人儿已经进入十七岁了。   不小了,不小了,不小了……   一个声音仿佛在沈浪的脑海中不停的响起,他再也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直接一把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少女的清香瞬间入鼻。   朱媺娖一惊,但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小脸微红,心脏怦怦直跳。   可显然,沈浪这“禽兽”自然不会这般浅尝辄止。   在一双明眸的注视下,他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将那诱人的樱唇包裹进自己的嘴中,肆意品尝。   稍久之后,沈浪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怀中的俏丽身影发出一声嘤咛,脸色早已羞红,将脑袋深深的埋进沈浪宽阔的胸膛中。   沈浪紧紧的抱住这窈窕身影,非常的满足。   马车缓缓前行,朱媺娖依偎在沈浪怀中,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乞求的道:“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好吗?”   在她的世界中,除了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和小昭仁这些家人,就只剩下沈浪了。   八个月的时间,对她来说,太漫长了,道不尽的相思之苦。   沈浪也知道是自己疏忽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   哪怕是现代,异地恋分离大半年也是不妥。   而且古代通讯不便,思想没有那么开放,朱媺娖更是连知心朋友都没有,更不能肆意出宫游玩。   可以说,她的世界很狭小,里面的人更少。   看着那期盼的眼神,沈浪又低头轻吻了一下,认真的道:“好,以后我都带着娖儿,带着娖儿去很多很多地方。”   听了这话,朱媺娖欢喜的嗯了一声。   她已经不那么害羞,反而大胆的抬起脑袋,在沈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毕竟公主殿下也是看了不少电影和电视剧,知道现代人思想比较开放,情侣之间亲吻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都不算很稀奇。   特别是那些洋夷,认识不久就可以亲上了,好像亲吻如握手一般随意似的,甚至没有确定关系就直接行夫妻之实,太可怕了。   朱媺娖认为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做到,她有点好奇自己的夫君在现代社会有没有和其他女人行如此之事呢?   不过她随即就不太在意,有没有都无所谓,夫君大多时间都呆在大明,只要他更多的是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她就是这般的容易满足,靠在心爱的人怀里,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时间哪怕永远停止在这一刻都好。   可是时间没有停止,反而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京师,并抵达皇宫。   朱媺娖不舍的从马车上下来,努力的掩饰自己的神情,以防父皇母后看出什么端倪,那岂不羞死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百货超市开业了   “噼啪噼啪噼啪……”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这里是京师南熏坊的东长安街八十八号。   今天之所以这般热闹,是因为有一家名叫福万家百货超市的店铺开业了。   按理说,在京师这样的大城,一家店铺开业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稀奇的,怎么会搞得人山人海呢?   可是,还真的很稀奇,非常的稀奇,这里面稀奇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在名字上就很稀奇:百货超市。   这样的名字,见识再广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可以确定,这名字就是这家店铺的东家自创的。   按他们自己的解释,百货,顾名思义就是有超过百样货,物品极其丰富。   超市,超级市场也,一个很大的买卖交易集散地。   不过,观其占地应有十亩以上,一个店铺有如此之大,称为超级市场,也确实名符其实。   这是名字很稀奇,其次是其建筑方式也很稀奇,用的叫什么钢筋混凝土结构,听说是用水泥、沙、碎石、钢料混合一起做出来的。   当初在建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观看,太不可思议了,居然用这些东西来建房子。   那水泥很是稀奇,掺了水之后,真的像泥一样,可是它自己就会变干,干了之后,却是像石头一样硬。   他们还在里面掺了沙子、碎石,再把一根根如手指粗细的钢料加进去,我的娘嘞,这房子得多结实,难怪这么大还可以造八层。   八层哪,八丈左右高啊,整个京师,除了几座塔,没有比这福万家百货超市更高的地儿了。   所以,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够看到它,这多稀奇。   造这样一栋大房子,得花多少银子啊。   光是这些,就足以吸引到很多人了。   可福万家百货超市却不只是这点手段,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大力宣传。   在《明报》上打广告,派人四处发宣传单,大喇叭在全城宣扬。   如今京师上百万人,若是没有听说过福万家百货超市,那不是聋子、瞎子,就是真的太孤陋寡闻了。   福万家百货超市这种打响名气的宣传方式,迅速的被一些精明的商家给学到了。   今天成千上万汇聚在福万家百货超市门口的人,除了见证它的开业之外,当然是来领东西的呀。   拿着他们发的宣传单,就可以免费领一颗掌心那么大的棒棒糖,若买东西的话,还可以享受打八折的优惠。   这个叫活动,开业第一天,就做这么大的活动,真是财大气粗。   这福万家百货超市的东家真乃神人也,怎的就能想到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招数呢?想让人不知道福万家百货超市都很难啊。   鞭炮放完,鼓乐演奏完备,经理拿着大喇叭,高喊道:“福万家百货超市,于今日正式开业,欢迎全城百姓前来惠顾啊。”   他的话音一落,维持秩序的店员开始放第一批人进入。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人们迫不及待的就要冲进去,去见识一下这从未听闻的新鲜事物,那扇敞开的大门仿佛是一个新世界一般。   果然,在他们冲进之后,这个新世界没有让他们失望。   “呀,好大啊。”   “好敞亮,东西好多啊。”   冲进超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惊呼。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宽敞,整洁,明亮。   “这写的什么?”   “生活用品区。”   “这是盐,这么多盐。”   “糖,好多糖。”   碗、筷,锅,米,面……   有人小声的自言自语:“就这样摆出来,不怕被人偷吗?”   琳琅满目的商品,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和其他杂货铺将东西放在柜台后面不同,所有客人都可以直接近前看到、摸到所有东西。   这就相当于将大把的银子摆在别人面前啊,一些人鬼鬼祟祟的,显然是起了一些歪心思。   每种商品面前还放了一块牌子,上面标明了商品名字和价格。   水果区。   “呀,这里好多水果呀。”   “咦?这是什么?草莓?”   “芒果,苹果,火龙果……”   看着形形色色的水果,很多甚至听都没有听过,但看起来就好吃,一些小孩子都快馋哭了。   另外还有耍货(玩具)区,扭扭车、滑板车、布娃娃、玩具枪,绝对是小孩子流连忘返的地方。   女性用品专区,除了胭脂、水粉,还有什么口红、指甲油、眉笔、眼影等。   最重要的是,还有专门护理女人月事的那种东西,竟然公然展示出来卖,这……不过听说很好用。   女性用品专区内,特意的配备了大量的女店员,此刻她们正在不停的演示着各种物品的效果和使用方法,吸引周围跃跃欲试的女人尽快掏腰包。   其他还有什么零食区、烟酒区、五金区、洗护区等等,皆是人满为患。   超市的水果区内,一男一女两个手拉手的身影并不显眼,男的虽然在四处打量,但眼中并没有丝毫好奇,好像这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似的。   被他牵着的娇俏女孩也是如此,只是粉嫩的脸蛋微红,显然是第一次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   虽然害羞,但并没有抗拒。   这两人,不是沈浪和朱媺娖还有谁?不过两人毕竟身份特殊,所以尽量的低调,都进行过一番乔装打扮。   特别是沈浪,他的妆是在现代社会请人化的,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若不是事前和崇祯、朱媺娖、王承恩几人说明过自己将以什么样的面容出现,他们肯定不敢认。   朱媺娖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就是呆在深宫大院,见过她的人都非常少。   即便如此,为了自己的安全,两人身上都穿有防刺服,而且暗中还有精锐护卫保护,被刺杀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沈浪大手一挥,豪气的道:“娖儿,想吃什么?相公给你买。”   朱媺娖听了不由嫣然一笑,这不就是咱家的嘛。   但她知道自家相公有时也有些孩子心性,陪小昭仁的时候,真的就是个大孩子,难怪小昭仁那么喜欢他。   所以她也不点破,随着沈浪的话语道:“我要吃草莓、芒果、还有火龙果。”   “好嘞。”   沈浪扯下一个塑料袋,就开始装草莓,然后又扯下两个袋子分别装芒果和火龙果,拿到称重区。   经过培训的店员非常熟练的先将袋子封了起来,随即拿秤称。   之所以没用电子秤,是因为阿拉伯数字还未普及,而且人们也很难相信这种从未见过的称量方法。   称好重量后,店员会迅速的算出价格,然后用笔在一张标签上写下重量和价格,再将标签贴在袋子上。   这种买卖方式显然是第一次出现,很多顾客不懂,所以不停的能听到店员和他们解释,告诉他们标签的意思,以及需要在哪里结账。   沈浪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疑虑,毕竟这套方式就是他带过来的。   朱媺娖已经拿来了一个空篮子,沈浪接过篮子,将称量好的三袋水果放进去。   两人不停的在自家的超市转悠起来,篮子中也不时的增添一些商品。   朱媺娖明显开朗了不少,她拿着一个小毛熊对沈浪娇嗔的道:“相公,我要这个。”   “好,买。”   “相公真好。”她直接扑到沈浪怀里,掂起脚尖,吧唧一下亲在了沈浪的脸上。   随即她就感觉不对了,太得意忘形了,这里不是电视剧呢,这是在超市里啊,顿时脸色绯红。   在她愣神间,只感觉左手一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喽。”   随即,沈浪提着篮子,牵着朱媺娖粉嫩的葇荑,朱媺娖则提着裙子,在一群人的诧异目光中迅速逃离。   两人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货架后面,朱媺娖这才如释重负,但是心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 第三百二十五章 暴利,才会让资本疯狂   福万家百货超市的开业,确实对京师的百姓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不过这种新事物的出现,自然也会带来各种问题。   第一天开业就发生了很多事,一些东西很多顾客不认识,所以需要店员不停的解释。   还有很多顾客不知道怎么买其中的一些商品。   比如水果,一些人直接将几种水果混在一个袋子里装,但水果的价格不一,店员只得一遍遍的解释,每种水果装一个袋子,这样才好称重结账。   有的人偷吃,或是明目张胆的吃,以他们的意思是要尝尝才决定要不要买,哪怕是店员指着旁边写着“禁止品尝”的牌子给他们看,他们也以不识字作为理由。   于是,超市方面立即在一些食品区放上大喇叭广而告之,若是这样还不听劝告的,那不但需要他们出钱,还要让他们吃官司。   有的人壮着人多,鱼龙混杂,还是不以为意,最终酿成了血案。   可他们也不想想,能够在繁华的东长安街开上这样一家超市,背景能差得了?   直接有勇卫营冲进来镇压。   勇卫营早已经威名赫赫,谁敢反抗?将闹事的全部抓了,并押送至官府。   最终的结果不但要挨一顿板子,还要赔偿超市的一切损失,没钱赔那就只有入狱了。   除了偷吃,还发生了好多起偷盗,他们趁着店员不注意时将东西塞进宽松的衣袍中,然后若无其事的带出来。   可他们不知道,超市早就被沈浪装上了监控,基本没有死角,监控室内一直有人盯着,一旦发现窃贼,就立即通过无线电与超市内的安保联系。   超市内巡逻的安保便会暗中盯着他们,若是这些人出超市时没有结账,那他们就立即联合超市外面的安保将其当场抓获。   从他们身上搜出未结账的藏匿之物,人脏并获,再狡辩都没用。   附近早就有官差候着,直接上来就给拷走了。   随着被抓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起了心思还未动手的人迅速打消了念头,对这家百货超市越发敬畏起来。   可是客流量太大了,粗略估计超过一万人,这还是人太多,刻意截流的结果,不然数字会更大。   所以,即便有监控,也监看不过来,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这也在沈浪的意料之中。   不过无所谓,偷东西的毕竟只是一小部分,逃脱的就更少了,与超市巨大的利润比起来,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第一天的营业额就高达一万三千两,利润至少有七千两以上,实在是有些东西太暴利了。   比如牙刷、牙膏、口红、女性卫生用品、手纸、火柴等等,利润可达几倍甚至是十倍、几十倍以上。   在现代社会一块钱一支的牙刷,卖三十块钱都有很多人要,毕竟三十块钱也就几十文钱。   而大明用猪鬃做的牙刷太贵了,普通人根本用不起,几十文钱对很多家庭来说,还是能消费得起的,而且一支牙刷能用很久。   别怪沈浪心太黑,将价格定得这么高。   他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刺激大明资本主义的发展。   接下来,他会在全国各地招募经销商,把牙刷、牙豪、手纸、火柴等高利润产品层层下发给各级经销商。   经销商在尝到甜头之后,一些头脑灵活且胆大的人,肯定会想着自己去生产,从而获得更大的利润。   这样,就会促进实业的兴起,实业兴起之后,又会生产出更多的商品放到超市、商场进行销售,进一步刺激经济的发展。   所以,沈浪没有将现代社会一些顶尖的高科技产品带过来,大多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技术就能够生产出来的产品,技术壁垒没有那么高。   在他以未来人身份的人为推动下,突破技术壁垒的速度也会加快很多。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沈浪的设想,不一定完全对,所以这家百货超市只是一次尝试,若可行,连锁超市就会在全国慢慢铺展开来。   而随着超市一天天的运行,沈浪不停的弥补管理上的漏洞,让超市的运行更加顺畅。   人们也渐渐的接受并适应了这种买卖方式,捣乱和偷盗的人也大为减少。   因为有些人第一次偷成功了,但第二次不一定成功,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暗中有监控注视着,就算第二次成功了,也难逃第三次,总会被抓到。   可是京师太大了,很多人虽然听说过福万家百货超市,但无奈路途太远而无法成行。   因此,沈浪开始试着在各坊都找一个经销商,将部分商品分销下去。   消息通过《明报》传下去之后,顿时引起了一些世家大族的注意,一个个抢着想要成为这家最近如日中天的百货超市的经销商。   虽然他们刚明白经销商的意思,但不影响他们对商机的敏锐嗅觉。   沈浪在考虑经销商人选时,除了看其实力和背景之外,还要观其经商理念。   若只是守着传统模式,不思改进,除非有深厚的背景,不然就基本没希望了。   而那些自家有工坊,并且有兴建工厂打算的,很大概率会得到名额。   确定经销商的名额之后,沈浪就直接让出一半的利润,那些经销商简直要疯了,利润太丰厚了。   若是出了京师,那更是暴利啊。   “快,刘掌柜,你立即到通州盘下一间店铺。”   “爹,咱们不能去通州了,还有周围的武清、香河,我都打听了,已经有不少人决定在这些地方开分店,咱们不如去堡子里。”   ……   “僧多粥少,若想这买卖长期有如此丰厚的收益,唯有咱们自己造出来,这样一来,咱们也可以招募经销商啊。”   “可这牙刷如何造?以前咱们用的牙刷,都要好几两银子一支,若咱们造出来的价钱比卖的还贵,岂不是赔本买卖?”   “非也非也,二弟可听说过蒸汽机?”   “大哥说的是京师第一机械厂造出的蒸汽机?”   “正是,那蒸汽机力大无穷,迅捷无比。我看这牙刷的技艺也没有多难,若咱们能用上这蒸汽机,说不定能够造出更便宜的牙刷。”   被称着二弟的中年男子拧了拧眉,随即一咬牙道:“大哥说的极是,咱们确实可以尝试一下,大不了几万两银子的事,咱们沈家损失得起。”   “可若是成功,咱们沈家也可以一步登天了。”   “哈哈,二弟之言,正合为兄心意。咱们兄弟齐心,必为咱们沈家打下一片大大的家业。”   在各种机遇面前,总有人能够发现新的机遇,并勇于挑战。   对资本最好的刺激,就是利润,暴利,更是会让资本彻底疯狂。   而这,也是沈浪希望看到的结果。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剑指辽东   沈浪在京师,自然不是为了开一家百货超市,开超市只是在准备另一件大事的过程中,顺手为之罢了。   因为大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内乱没有平息,那就是在辽东的满清。   辽东是大明的固有国土,建虏历来也是大明的治下之民,只是家贼噬主,祸乱大明五十余载,给大明造成了深重的伤害。   如今关内之乱已经基本平定,这关外之患如附骨之疽,是时候予以剿灭,恢复辽东一片安宁了。   所以这此时日,沈浪和参谋司一边从全国各地调集精锐之军和各种作战物资,一边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   虽然辽东是大明的故土,但是被建虏窃取多年,与剿灭流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所以沈浪和参谋司都不敢大意。   而且沈浪深知,建虏的威胁比之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要大多了。   正史中,建虏入关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先后打垮大明多年都无法剿灭的流寇。   正因如此,沈浪才如此郑重对待,进行着万全的准备。   崇祯也是如此,为了行动成功,他特此任命沈浪为平虏大将军,全权指挥此次的北伐。   之所以任命沈浪担此大任,而不是孙传庭,周遇吉等人,是因为沈浪曾经在京师城外以八千勇卫营击溃建虏十万大军,对建虏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而且,在山海关的吴三桂更加信服沈浪,有沈浪在,他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再者,沈浪更熟悉探照灯,反光衣,无线电,夜视仪等装备的运用,能够发挥出更好的优势。   流寇能被这么快剿灭,也是得益于沈浪利用这些先进装备制定的战术。   综合考虑之下,崇祯才决定让沈浪担当大任,沈浪自然不会推辞,他自己也喜欢四处征伐的快感,好男儿就应该征伐天下,剑指四方。   沈浪率领的大军有二十万人,若算上随军的民夫,超过了二十五万人。   其中勇卫营近三万人,其余的明军则有吴三桂的关宁军,此刻正在山海关,待沈浪的大军抵达时听取调令即可。   不论吴三桂之前如何的精致利己,这些时日对朝廷的政令还是迅速的响应支持,表现不错。   另外,还有李定国,刘文秀,高杰,杨御藩,卢光祖,徐勇等部。   李定国和刘文秀是张献忠的养子,归顺大明之后表现很不错,帮助朝廷平定了西南的几次比较大的动乱,战功彪炳,显示出了各自的指挥才能。   这次他们被调到北方来,崇祯还特意召他们进京,让两人去见了张献忠。   看到义父虽然失去自由,但生活无忧,两人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立即向朝廷表以忠心。   高杰是孙传庭麾下,是李自成的死对头,在与李自成的作战中非常忠勇。   这厮虽然性格粗暴,但打仗还是有一套,只要有一个能够控制住他的主将,就能够很好的发挥其作用。   杨御藩是沈浪的老部下,之前随沈浪一起诛灭不听调令的刘泽清,并荡平监国朝廷之患,对朝廷忠心耿耿。   卢光祖和徐勇则是左良玉的麾下,这些时日随着朝廷大军南征北战,表现很积极。   这次召集他们前来,予以重用,表明朝廷认可了他左良玉的改邪归正。   此刻已经病入膏肓的左良玉,总算是放下心来,不用带着一身污名去见列祖列宗了。   唯一的儿子左梦庚,还有麾下那些老弟兄也都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无牵无挂下,于六月二十日病逝。   崇祯下旨追为太子太师,追谥为“勇武”,算是给他留了一个好名声。   其实,崇祯对左良玉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年轻时的左良玉英勇善战,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最终变成沈浪所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仅仅是他本人的原因吗?   显然不是,大明官场的黑暗也有巨大的原因。   像左良玉这样的人还有不少,比如吴三桂等人。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给左良玉这样的结果,也是崇祯对过去的一种反思。   在左良玉病逝时,沈浪的大军已经快要抵达山海关,远在盛京的多尔衮也已经获知了这个消息。   若是以前明军征伐辽东,大清虽然会郑重对待,但绝对不会害怕,可此次,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因为此时的明军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光是勇卫营就有几万人,其他明军也都是精锐。   而且崇祯在这一两年中,查抄众多勋贵大臣的家财,又剿灭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寇,收剿了这些年他们掠夺的大量财富。   再也没有拖欠军饷的事情,不说勇卫营,其他明军的士气都很高昂。   所以,明军已然焕然一新,再也不是之前的乌合之众,谁敢小视?   不过多尔衮也不是毫无准备,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所以这此时日也在做着各种准备。   主动放弃一些不重要的铺、堡等小据点,甚至是一些战略位置不重要的小城也直接放弃,收拢兵力。   加强一些重要城池的防御力量,修筑城壕,加固城墙,预备各种守城器械。   并且,在城外挖掘纵横交错的壕沟,这是向沈浪学习的,当初沈浪在京师城外防御的时候,就挖了不少壕沟,让进攻的阿济格吃尽了苦头。   在这些壕沟的前方,再布置大量拒马,陷马坑等等,让明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显然,多尔衮是打定主意,以守城为主了,主动放弃了他们擅长的野战。   这也是没有办法,通过阿济格的惨败,以及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各种情报,明军,特别是勇卫营的野战能力更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明军面前,不能再认为大清的野战能力更强了,那纯粹是找死。   六月二十五日,沈浪大军抵达山海关,辽东总兵吴三桂和山海关总兵亲自出关迎接。   沈浪没有在山海关多作休整,而是直接率大军出关,因为建虏主动放弃了他们之前占领的后所,前屯卫,中前所,让山海关与宁远之间彻底畅通了。   当然,建虏此举自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他们清楚,这几处地方距离他们后方太远了,支援不便,也不敢长途跋涉的支援。   面对沈浪的大军,根本无法守住。   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放弃。   不过,他们在撤离之前,便将城池全部破坏,并且将水源投毒和尸体进行污染,毁了也不留给明军。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互相夜袭,损招百出   城池被毁坏,沈浪不是很在意,但建虏将水源给污染了,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如今正是六月底,马上就要到七月了,天气正热的时候,二十多万人对水量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他留下部分兵力和民夫去修补毁坏的城池,重新挖井,并处理城内污染的水源。   因为这些城池不可能就此废弃,从现在开始就要重新纳入大明的治下。   建虏只能污染城内的水源,以及那些死水,对那些溪流、大河的活水是有心无力的。   关宁军在这片区域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哪里有溪,哪里有河,锦衣卫的探子也早就向前深入,探查各种情报。   沈浪便率领主力放弃入城休整,在溪、河等流动的水源附近安营扎寨,进行短暂休整。   虽然建虏放弃了宁远与山海关之间的城池和据点,但并不表明他们将所有兵力全部撤离。   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便率领五千骑兵时刻关注着沈浪大军的行动,他当然知道以五千骑兵,根本无法与二十多万明军正面硬抗。   所以,他除了派出一支支探查消息的哨骑,主力时刻保持与明军至少五里以上的距离。   勇卫营和明军的骑兵驱赶过几次,但只要稍一接近,叶臣便迅速撤离,没有丝毫交战的意思。   就这样,双方一直耗到天黑。   刚安营扎寨不久,叶臣便召集麾下将领到自己营帐内,直接对他们道:“明军来势汹汹,有大军二十余万,而咱们只有兵力五千,不宜力敌。”   “可摄政王给咱们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拖慢明军行进速度,消耗他们实力。”   “若要完成摄政王交代的任务,唯有夜袭。”   “但是明军夜战之力,不容小视,此去极其凶险,不知诸将,可有谁愿前往?”   叶臣的话音一落,副将便立即站起,抱拳出声道:“末将愿率部前往。”   副将带头,几个甲喇章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站起,争先恐后的出声道:“末将愿往。”   一个个上司都带头了,那些牛录章京自然不好无动于衷,也跟着站起,表露忠心的道:“末将也愿往。”   看到麾下诸将皆一一响应,叶臣大喜的道:“好,不愧为我大清勇士,忠勇可嘉。”   他不再耽搁,直接对几个甲喇章京道:“你等各自派出一个牛录出战。”   一般甲喇章京麾下有五个牛录章京,他们连忙看向各自麾下的牛录章京,大多都迅速的确定了人选。   毕竟这没有多难,按照亲疏有别选择就可以了,现在肯定是选择关系疏远的。   一共被选出了七个牛录章京,这七个被选出的人走出来,站到中间。   叶臣扫视了几人一眼,沉声道:“你等此去,切不可大意。”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入明军大营中。”   “否则,以临阵脱逃之罪论处。”   听了这话,七人心思各异,但脸上的神情却未显露出来,一个个连忙应令:“喳!”   “事不宜迟,你等换上明军军服,小心潜行,分七路袭击敌营,只要有一路成功,便是大胜。”   “末将遵令。”   这些牛录章京,各自麾下也只有百余人,七路加起来也只有八百多一点。   他们脱下棉甲,换上单薄的明军军服,然后各自选择一个方向,借助朦胧的月色便出发了。   他们都是满洲精锐,从小就善于狩猎,很多人对黑暗并不陌生,所以也不是很惧怕。   黑夜也能够很好的掩饰行踪,方便接近明军大营。   明军军力庞大,行营绵延近十里,小股人马很容易接近。   是的,小股人马是很容易接近,但前提是没有被发现。   沈浪的中心营帐内,他并没有休息,几部无线电台正在忙碌的工作。   一个接线员抄录了一份情报之后,连忙过来汇报:“禀报督师大人,据锦衣卫探子汇报,在东关驿附近发现一支约百余人的军队。”   “他们穿着我方明军军服,并在向我大营方向靠近。”   听到这个消息,沈浪眉头一挑,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人,很可能是建虏冒充的。   没有多久,又有消息传来,又有锦衣卫探子发现了其他方向的建虏。   显然,建虏应该不止派出这两路,肯定还有未被发现的。   “禀报督师大人,探子在锦川营堡东三里左右发现一支约百人的军队,正迎面向咱们派出夜袭的队伍靠近。”   “不屑半个时辰,他们便可碰上。”   原来,不止建虏想要夜袭,沈浪同样派出了夜袭的军队。   这就有意思了,沈浪立即与参谋司各参谋商讨该如何应对,大多参谋都不赞同打草惊蛇,建议放这些建虏靠近己方大营,再予以剿灭。   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保证己方夜袭行动的成功,过早的与建虏的夜袭人马交上手,很可能会让对方主将提前得知消息,从而做出防范。   沈浪想了想,便同意了这个战术,立即下令已经发现对方的锦衣卫探子加强注意,每隔一段时间汇报一次敌方的位置和动向。   同时,又派出更多的探子去搜索未被发现的敌人。   至于那支与来袭敌人相向而行的勇卫营,则下令让他们改变方向,主动避开敌人。   就这样,袭击明军大营的建虏七支分队,与几支去袭击建虏大军的勇卫营交错而过,都没有妨碍各自的行动。   不过,参谋司可不缺能人,为了保障己方行动更加顺利,有人想出了一个妙招。   从东关驿那个方向而来的那支建虏分队,正在小心的前行着,每个建虏士兵口中都含着衔枚,以防出声。   此刻,前面的人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明军大营中星星点点的亮光了,为首的牛录章京知道距离明军大营不远了,所以更加小心。   正在这时,前方几百步外突然升起一团篝火,将前面一片区域照亮。   走在最前面的人连忙停下脚步,并伸手向后拍了一下,示意有突发状况,停止前进。   消息层层传递,整支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牛录章京小心的上前,发现前方已经点起了十几支火把。   无法看到对方有多少人,但通过火把的数量,粗略估算恐怕至少有几十人。   不用想,很可能是出来巡查的明军,只是没想到那沈浪还会派人出这么远巡查。   不过,为首的牛录章京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并非为了袭杀几十个明军,而是为了尽可能的袭扰对方大营。   他拍了拍最前方的人,示意他们立即换一个方向。   没办法,这支建虏只能换一条更难走的路绕过去,免得提前暴露了行踪。   可是,让他们愤怒的是,那些明军没有多久又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因为这些明军也在向着大营方向而去。   不能暴露,他们只能忍下这口恶气,继续绕路避开。   在他们看不到的侧后,几个锦衣卫用夜视仪时刻的关注着他们的行踪,小心的跟上。   在这些建虏刚要绕完路时,其中一人立即用对讲机道:“前行一百步,然后转向右……”   于是,那几十个明军又不小心的出现在了侧前方。   为首的牛录章京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深深的吸了几口粗气,又一指左侧,继续绕。   这一幕也发生在锦川营堡、黑庄窝堡等几个方向的建虏分队中。   眼看着距离明军大营不远了,可好死不死的,有一支明军的巡查队出现在前方,正在回营,而且一次次巧合的堵在了前路。   若说是这些明军发现了自己,又不太像,不然的话,他们就算不上前阻击,也会跑回去禀报,所以只能认为是巧合。   只是他娘的,太巧了。   若是他们能够互相沟通,发现这种巧合不只发生在一路,相信应该没人认为这是巧合了。   在这些建虏被堵得快要发狂时,几支勇卫营在配有夜视仪锦衣卫的帮助下,畅通无阻的直逼建虏大军的营地而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长途夜袭,迂回包抄   “多派些人到营外巡查,小心明军夜袭。”   既然知道明军的夜战能力很强,叶臣自然也会防着。   所以,他扎营的位置距离明军大营位置很远,有近三十里。   而在天黑之前,他还派了大量哨骑关注着明军的行动,确认没有明军大股部队出营。   明军即便要发起夜战,起码也要在天黑之后行军三十里,这可不容易。   而且明军刚经过长途行军,肯定非常疲惫,第一天接触就发起这般长距离夜袭的可能性比较小。   若不是勇卫营的名声在外,叶臣可不会这般谨慎,所以还是派出了大量哨探在营地几里周围警戒。   若是真遇到明军夜袭,也有时间反应。   建虏严密的关注着明军的行动,极其重视情报的沈浪,自然也会更加严密的关注着敌人的动向。   而且己方还有那么多先进装备,有更大的优势。   正常情况下,已经经过长途行军的部队,再在夜间长途奔袭自然是有很大的困难。   但是打仗,就要出其不意,越不可能的事情,创造可能才容易成功。   所以,为了这次行动能够成功,沈浪不但派出了勇卫营,而且还是勇卫营中的精锐,最早的一批勇卫营老兵。   这些老兵是从几个千总部中抽出的,负责指挥的分别是游击将军赵老四和刘大虎。   这两个既是好友又是对头的家伙,在剿灭流寇的过程中表现突出,又双双的从千总晋升为游击将军。   这次,沈浪又将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这是大明出征辽东的第一仗,意义重大,沈浪将任务交给两人,也说明了对两人的信任和重视。   这两人,从大头兵开始,一起挨过沈浪的打,一起受过沈浪的训,又一起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中,从小队长一路晋升到了如今的游击将军。   士为知己者死,对沈浪的知遇之恩,两人自然是感恩戴德。   越是这样,越不能丢了沈督师的脸,两人出发时就立了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夜间行军对勇卫营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平时就有这样的训练科目。   因为作为现代人,沈浪是极其重视夜战的。   有配备夜视仪的锦衣卫在前方带路,周围又有锦衣卫探子在保驾护航。   除了赵老四所部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一支建虏夜袭小分队而绕了一段路,两人所率队伍的行军过程都比较顺利。   但是,两人早就从前方锦衣卫探子那里获知了消息,建虏在营地外好几里范围内布置了不少巡查士兵。   若是几十人,还有机会从他们的巡查漏洞中穿插过去,但是两支勇卫营各有五百余人,这就比较难了。   不过两人并未就此放弃,而是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汇合之后,一起迂回包抄。   因为建虏巡查的方向主要是面向己方大军所在的方向,而对其背面的巡查就松懈了很多。   这也可以理解,建虏很难想到明军的夜袭队伍能出现在背后。   因为赵老四和刘大虎若是想要迂回,至少又要多走二十多里的路程。   这是在晚上,而且是在古代,可不是一个短暂的距离,算上之前的三十里,一共就有五六十里了,而且期间还要翻越一座几十丈高的山。   若是一般人,想想就放弃了。   可受沈浪信任的赵老四和刘大虎都是不服输的人,军令状都立了,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赵老四更是打了激血一般,他不敢大声说话,只得一边催促行军,一边不停的重复道:   “弟兄们,咱们绕到那些狗鞑子的后面去,捅他腚眼子。狗娘养的,弄不死他。”   听着赵老四这么粗俗的话,不少士兵差点笑出声来,身上又充满了力气。   赵老四负责前阵,刘大虎负责后队。   他们穿过树林,走过荒地,翻过高山,期间有士兵的脚崴了,就留下几个士兵照顾。   还有几个士兵爬山的时候摔伤了,也留下几个士兵照顾,剩下的人继续赶路。   为了赶时间,在翻山的时候,赵老四和刘大虎商量了一下,让其中的一些士兵打开头灯。   前方的路一下子明亮了,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不少士兵的脚都磨出泡了,水泡又磨破了,生痛,但还是忍着痛继续赶路。   赵老四不时的看一下手上的手表,计算着时间和脚程。   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天亮后,突袭的效果就会差很多,而且建虏都是骑兵,一旦被提前发现,那更是没有机会发起突袭,追都追不上。   “兄弟们,还有不到五里,加快速度,若是等天亮了,鞑子就跑了,咱们这一晚上累死累活的都白跑了。”   “咱们回去也没办法向督师大人交代,勇卫营的脸也被咱们丢尽了。”   听到这话,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又仿佛生出了一些力气。   怎能让鞑子跑了,怎能白跑五六十里?而且回去还有几十里要走。   这一算下来,就上百里了。   跑了上百里路,连鞑子毛都没捞到,这得多丢人?   不知不觉间,快步走已经改为小跑了。   而在赵老四他们向着建虏大营急赶时,建虏派去袭击明军大营的七路分队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   没办法,他们还未抵达,行动就已经暴露了,而且被沈浪安排的人耍得团团转,白走了那么多冤枉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士气也被消耗了很多。   等他们好不容易靠近明军大营时,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明军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一道道明亮的探照灯光突然亮起,照得他们头晕目眩。   还未等他们从刺目的亮光中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他们都成了活靶子,成片的倒下。   勇卫营迅速冲上去,打开头灯,就将剩下的人追上并斩杀。   除了极少数漏网之鱼,其余人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成了勇卫营的枪下亡魂,这就是有心算无心的结果。   清军大营的中心营帐中,鼾声如雷的叶臣突然猛的一抽,随即醒转过来。   他缓缓坐起来,喊道:“来人,掌灯。”   在帐外的亲兵连忙进来将营帐内的烛火点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没睡好的他有些疲惫的问道。   “回主子,寅时两刻了。”   听到已经寅时两刻了,他神色一动,睡意全无。   派出袭营的精锐应该早就动手了,不知成功与否。   只要有一路杀入明军营地中,必然会给明军造成极大的震慑,说不定还会给明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毕竟明军刚经过长途行军,士兵必然十分疲惫,心里松懈之下,又突遭打击,容易形成混乱。   在他异想天开之际,突然,一阵“砰砰砰……”的杂乱枪声响起。   “怎么回事?北面怎会有枪声?”   叶臣一惊而起,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营地背后怎会有枪声?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目标明确,敌将逃离   赵老四抬手看了看手表,三点四十一分,不由咧嘴一笑,总算赶到了。   刘大虎气喘吁吁的快步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锦衣卫探子。   在沈浪大军出发前,锦衣卫的探子就深入了辽东,通过无线电及时的将他们侦察到的情报向后方汇报。   这支拥有五千兵力的建虏骑兵,自然早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监控着他们的动向。   所以,他们对这支建虏的情况最是清楚。   赵老四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问向几个锦衣卫道:“快说说鞑子营地的情况。”   几人也不耽搁,为首的锦衣卫旗总连忙拿出一张草图介绍道:“这里是他们粮草存放的地方,这里是战马存放的位置,主将营帐很可能在这块地方……”   “这活儿干得漂亮……”听完锦衣卫的汇报之后,赵老四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刘大虎也是大为欣喜,这些情报可是帮了大忙。   他直接道:“赵老四,既然这样,那咱们一人各带一支人马把这些鞑子给抄了,你抄他们主将营帐,老子带人截了他们战马……”   赵老四低笑一声:“既然你给老子客气,老子也就不矫情了,就这么办。”   刘大虎又随即道:“行军匆忙,咱们编制已经被打乱了,没时间理清楚了,你直接划一部分人走。”   “那好……”赵老四也不耽搁,直接返身冲回队伍中。   此刻,所有士兵都低下身子隐藏自己,并等候命令。   赵老四飞快的跑到中间,估算了一下人数,然后直接上前在一个士兵身前一划,低声道:“这前面的都跟老子走。”   跟上来的刘大虎立即对后面的人道:“快,从你们开始,都往那个方向去。”   两人迅速各带一队人马继续向着建虏的营地摸去,尽可能的靠近距离。   一队队巡逻的建虏士兵在营地百步范围内走来走去,因为这个方向是在营地背后,所以巡查并不严密,每两队之间隔着至少几十丈距离。   赵老四也是艺高人胆大,趁着他们巡查的空档,大摇大摆的带着人马快步从两队之间穿插通过。   在大部分人都通过之后,才有一队巡查返回的建虏听到了动静,他们打着火把快步靠近想一探究竟。   可是,在他们借助火把微弱的亮光看到一个个穿着短军装,拿着火枪的勇卫营士兵时,整个人直接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到行踪已经暴露了,赵老四不再耽搁,一声咆哮道:“别管他们,脱外衣,开头灯,杀……”   一个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扯掉外衣,显露出身上的反光衣,打开头灯,将身前照亮,然后迅猛的向着建虏的营地冲去。   头灯如星光闪耀,满天的荧光条飞舞,好不壮观。   “砰砰砰……”只要看到没有穿反光衣的,直接举枪射杀。   一时间,枪声大作。   中心营帐中,刚自然惊醒的叶臣还在想着自己派出去的夜袭队伍有没有成功,便突然听到这密集的枪声,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传出枪声的方向不是在南面,而是在北面,北面可是在背后啊。   背后怎会被人袭击?勇卫营就算发起夜袭,也应该是在南面啊。   可不管他信不信,原本还算平静的营地,顿时喊杀声震天。   第一次见到头灯的亮光和反光衣荧光条的人,都是说不出的震撼,甚至是惊恐。   这些建虏也许在获知的情报中听说过,但绝对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听说和亲眼看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不少人看到晃动的头灯和飞舞的荧光条席卷而至,震惊不已。   “快,所有人都起来,挡住他们……”   “不要怕这些亮光,他们一样可以被杀死。”   “都不要乱,后退者死……”   一个个建虏将官拔出战刀,疯狂的咆哮着,驱逐着踌躇不前的士兵冲上去应战。   此时满洲兵的战斗素养还是很高的,即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到,但大部分士兵并没有直接逃跑。   还是有不少人向着冲过来的勇卫营士兵冲杀而去,大部分人甚至都来不及穿上盔甲。   但是,勇卫营士兵头上戴着的头灯很亮,很刺眼,正面冲过去,眼睛难免会对上这么刺眼的亮光,这非常影响视线。   哪怕是单对单,他们都不占任何优势。   何况勇卫营士兵都是成群结队的,可不会各自为战。   “砰砰砰……”还有很多士兵一有机会就会重新装填子弹,向着胡乱冲过来的建虏士兵猛烈射击。   锥形子弹在近距离射击中,可以轻松穿透两三个未穿甲的目标。   一时间,建虏被杀得节节败退,惨重的伤亡让他们一阵胆寒,越发混乱起来。   中心营帐内,叶臣已经穿戴好盔甲,刚才连下几道命令,将副将和几个甲喇章京都派了出去,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挡住勇卫营的进攻。   因为他清楚,一旦让勇卫营席卷整个营地,那己方将没有任何机会。   当初,李自成就是这样在明军的一次次夜袭中被击败的。   可是,喊杀声离自己的营帐越来越近了,叶臣再也坐不住,冲出营帐。   看到不到百丈距离外,那一道道不断晃动的刺目亮光仿佛一只大手般,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   正在这时,一个甲喇章京踉跄着冲过来,扑通一声跪下,乞求道:“主子啊,咱们的战马被另一支勇卫营给驱散了。”   “还请赶快撤离,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叶臣脸色大变,情况比自己预料得还要糟糕,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   这支正向自己营帐杀来的勇卫营,看来并不是巧合,而是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啊。   可是,若是就此撤离的话,那就意味着让勇卫营偷袭得逞了,自己彻底失败了。   “啊……”突然一声惨叫在旁边响起,叶臣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亲兵被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子弹击中了。   子弹应该是没有击中要害,这个亲兵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躺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看到这一幕,叶臣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连忙道:“咱们先撤。”   又随即对跪着的甲喇章京道:“快去给我挡住他们,只要撑到天亮,咱们还有机会。”   说罢,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亲兵立即护送他向东面撤离,因为那个方向还没有看到大股勇卫营出现。 第三百三十章 探照灯再显神威   “砰砰砰……”   看到有大股建虏聚集,勇卫营就直接用火枪进行密集射击。   遇到小股甚至是分散开的建虏,就上前用刺刀拼杀。   满洲兵在近距离的单兵作战能力是很强,正常情况下,单对单,即便是勇卫营老兵也会处于下风。   可是在晚上,勇卫营士兵头上戴着的头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正面作战中,建虏士兵甚至都不敢与勇卫营士兵直接对视。   因为只要正面对视,他们首先就要面对头灯那刺目的亮光,根本看不清勇卫营士兵的身影,自然就无法将战斗力发挥出来。   而反观勇卫营士兵,却可以借助头灯的亮光清楚的看到敌人,在敌人无法适应刺目亮光的照射时,寻找其破绽,迅猛的一刀刺过去。   随着勇卫营的冲杀,建虏更难将兵力组织起来,各自为战,被勇卫营打得节节败退。   刘大虎率领麾下成功的冲到建虏营地西面,那里是他们战马屯积的地方。   不用勇卫营士兵刻意的去将一匹匹战马的缰绳解开,激烈的战斗声早就让战马躁动不安。   随着勇卫营士兵将一支支火把扔进马群中,甚至是直接在马群中开枪,受到惊吓的战马疯狂的挣扎。   它们挣开缰绳,疯狂奔跑,但是在黑夜中,它们失去了方向,互相冲撞。   不过,勇卫营士兵身上穿着反光衣,头上还戴着刺目的头灯,所以战马都主动的避开。   可是建虏士兵却没有这些,很多失控的战马没能第一时间避开他们,一些建虏被撞翻,有的还被疯狂踩踏。   一时间,西面营地一片大乱。   “撤,到东面和赵老四汇合。”刘大虎立即用大喇叭下达着命令。   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扰乱建虏的马群,阻止建虏骑马逃离。   听到命令的士兵连忙跟着大部队撤离,向着东面冲去。   而建虏就没有那么好运,他们很难这么轻松的将命令传达下去,混乱的马群随着勇卫营士兵的撤离向四周蔓延,让整个营地越发混乱。   这边,看到建虏不顾伤亡的疯狂阻击,赵老四便知道自己攻击的方向没错,前方应该是建虏的中心营帐,主将就在那里。   他拿着大喇叭大声下令道:“太阳灯,上……”   十几个拿着大功率探照灯的士兵冲上前,第一时间将灯打开,对着对面的建虏就是一通扫射。   大功率探照灯的亮光比勇卫营士兵头上戴着的头灯要亮上好多倍,被晃一下,眼睛立马陷入短暂的失明,什么都看不到了。   “前方枪膛无弹的士兵,向两边退开。”   趁着这个机会,与建虏拼刺的士兵迅速的脱离接触,从两边退开。   “太阳灯,退……”   提着大功率探照灯的士兵,一边向两边撤退,一边继续对着建虏一通扫射。   前面的自己人退开之后,赵老四再一声大喝:“瞄准。”   在后面已经装好子弹、列好队的士兵迅速的举起火枪。   “射击……”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射向还未从刺目亮光中恢复过来的建虏士兵。   此时的建虏本就没有什么队形可言,很多人被将官驱赶上来,挤成一团,在这突然的打击下,顿时像割麦子一般,栽倒一片。   第一排士兵射击完之后,迅速退后装填,第二排士兵立即上前,继续举枪射击,建虏再次倒下一片。   更让这些建虏愤怒的是,那些提着太阳灯,已经退到两边的勇卫营士兵,还是不停的用那刺目的亮光向他们照射而来。   因为退向两侧,所以这些探照灯还形成了交叉,几乎是无死角的对着建虏不停的扫射。   很多建虏都被照得晕头转向,眼睛都挣不开,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勇卫营士兵一排排的举枪射击,这些凶悍的建虏毫无反抗的被射倒在地。   仅仅不到两分钟时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几百个建虏士兵,便被放倒一大片,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赵老四举着大喇叭,咆哮一声:“杀……”   “杀……”一个个勇卫营士兵,双手握枪,凶猛的向前冲去。   仿佛推土机一般,将前方稀稀落落的建虏士兵给掀翻在地。   这些未真正见识过勇卫营战力的满洲兵,总算是亲身感受到了,勇卫营比传闻中的更加可怕。   很多人胆寒了,不敢再迎击勇卫营的锋芒,惊恐的避开。   赵老四仿佛是一头发狂的蛮牛,一马当先的率领麾下疯狂的向着建虏的中心营帐冲去。   探照灯将对方主将的营帐照了出来,营帐外面的帅旗还挂在那里。   赵老四大喜,咆哮道:“建虏主营帐就在那里,给老子杀。”   “杀……”勇卫营士气大震,疯狂的冲杀而去。   建虏一次次反击被勇卫营扑灭下去,此刻士气低落,根本不能阻挡。   十几个勇卫营士兵争先恐后的冲进叶臣的营帐中,却是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不过里面的被窝还有一些温度,说明对方逃走的时间并不长。   “将军,狗鞑子的主将跑了。”一个千总跑到赵老四身前,可惜的汇报道。   赵老四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别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留下来送死。   他一指不远处的建虏帅旗,下令道:“找一个鞑子的脑袋挂上去。”   没一会儿,一个建虏的脑袋被挂了上去。   军中准备了好几个会说满洲话的,赵老四找来一个,让他对着大喇叭用满洲语喊道:“尔等主将已经被斩杀,还不快快投降,放下兵器投降者可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赵老四让两个提着探照灯的士兵,将灯光照向帅旗上,果然那旗杆上正挂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听到这个声音,又看到这一幕,营地内还在反抗的建虏士兵,再也没有丝毫侥幸,瞬间崩溃。   不管那脑袋是不是主子的,但主将营帐被勇卫营攻下是不争的事实。   叶臣主子要么战死,要么逃了,或者被活捉也不是不可能。   败了,完全败了。   当然,大多建虏并没有听从勇卫营的命令,放下兵器投降,而是选择四散而逃。   毕竟,若是能逃脱,谁愿意去当俘虏。   正在赶来的刘大虎看到这一幕,大为欣喜:“赵老四,你他娘的,有两下子。”   他不再与赵老四汇合,而是迅速的改变命令道:“立即分散杀敌。”   勇卫营士兵迅速分开,开始追击疯狂奔逃的残敌。 第三百三十一章 焚烧良田,诱敌出战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建虏营地已经一片狼藉。   横七竖八的尸体,来不及逃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低哼的伤兵。   还有少部分选择投降,已经被捆缚住的士兵。   赵老四和刘大虎留下两百余人看守俘虏,照顾己方受伤的士兵,其余人依然在疯狂的追击着逃窜的建虏。   已经被打散的建虏士兵,士气跌落谷底,即便天亮了,也没敢反击,只想着尽快逃离魔掌。   因为马群在天亮之前就被勇卫营扰乱驱散,他们只能用两条腿奔逃。   可已经占着主动的勇卫营,却在赵老四和刘大虎的带领下,先花些时间驯服了一些躁动的战马,然后骑上战马去追击残敌。   磨刀不误砍柴功,四条腿的战马迅速的带着勇卫营士兵追上了它们之前的主人。   于是,建虏逃亡之路也是充满血泪。   叶臣早已经脱掉了沉重的盔甲,就为了能够快些逃跑。   可是勇卫营骑着战马穷追不舍,他东躲西藏,最终只得躲进一条臭水沟,一直挨到天黑才躲过一劫,然后一路逃到锦州。   最终,被勇卫营击溃的建虏有四千人左右,加上叶臣派出偷袭失败的八百余人,建虏的五千骑兵仅仅一个晚上便彻底失败,只有不到一千人陆陆续续的回到锦州。   明军进入辽东后的第一次大战,建虏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消息传到在辽阳坐镇的多尔衮这里,他脸色极其难看,立即急调郑亲王济尔哈朗入锦州坐阵。   因为锦州、松山、大凌河这条宁锦防线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几城若失,明军便可长驱直入,进入辽东腹地。   叶臣新败,明显不适合再担任守城主将。   而且第一仗就如此大败,不加严惩,如何服众?如何震慑诸将?   一般人恐怕也无法降服叶臣,但郑亲王济尔哈朗是绰绰有余的。   济尔哈朗不但威望很高,而且战功卓著,是坐阵锦州非常适合的人选。   当然,合适的人选还有其他人,比如多铎、谭泰等人,但是这些人是他多尔衮的兄弟或亲信。   这么重大,危险性又高的任务,自然是优先考虑济尔哈朗这样的对手。   济尔哈朗抵达锦州之后,第一时间便拿下了叶臣,并公开处死。   一个固山额真,说杀就杀了,这不但是多尔衮的意思,济尔哈朗自己也是非常赞同的,他必须通过此举来竖立权威,并震慑其他人。   不然,接下来的防守将会更加艰难。   可是反观明军这边,沈浪并没有趁机快速进军,而是稳步推进,沿途占领建虏放弃的堡、驿、铺等据点和小城,甚至还在宁远进行了一番休整。   济尔哈朗不知道沈浪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不敢大意,派出大量哨骑、探子探查各种消息。   即便这些哨骑和探子在与锦衣卫的对抗中损失惨重,他也没有停止,因为他需要这些眼睛。   从七月十日开始,沈浪才率领大军姗姗来迟,陆续兵临塔山、松山、锦州。   这里一线是当初大明精心打造的宁锦防线,就是为了抵御满清的步步紧逼。   可随着松锦大战的惨败,大明倾国之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除了孤城宁远,大明在关外的城池悉数被占。   这一战,可以说是大明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如今,大明精锐又重新打回来了,只不过满清却利用这些坚固城池来抵御大明精锐的前路。   几年前的松锦大战,大明精锐十三万,满清精锐十一万。   现在,沈浪率大明精锐二十万,满清却只有不到五万,兵力相差悬殊。   倒不是满清无法聚集更多的兵力,而是多尔衮没有做好与沈浪决战的准备,也不想与沈浪在松锦一带决战。   所以,他不敢倾巢而出,能给济尔哈朗四五万的兵力已经是极限。   正因如此,济尔哈朗只敢据城而守,不敢出城与沈浪在外野战。   沈浪将大军分成几部,任命刘文秀为攻击塔山的主将,率军四万五千围城。   任命吴三桂为攻击松山的主将,率军五万三千围城。   任命李定国为攻击锦州的主将,率军五万八千围城。   同时,任命周遇吉为东路军主将,率领两万两千骑兵从松山和锦州之间穿过,绕过广宁右屯卫直接深入辽东腹地。   而这两万两千骑兵,其中有一万两千是勇卫营,五千是关宁军,另外五千是抽调的其他精锐。   可以说,周遇吉率领的这支军队,是沈浪这支大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居然冒险深入辽东腹地,自然是沈浪有更大的图谋,那就是尽可能的毁坏建虏的所有作物。   这也正是沈浪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辽东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辽东的作物成熟时间大概就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左右。   若是粮食还未收割就被毁了,那对满清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粮食可都是在城外,若是想保护这些粮食,那么就必须出城阻止周遇吉的行动。   这虽然不是围点打援,但与围点打援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大凌河、广宁右屯卫等城池的建虏虽然看到了周遇吉的行动,却不敢盲目的出城阻止,因为他们知道明军的目的。   若是盲目出击,不但无法阻止周遇吉的行动,反而还会中了圈套,得不偿失。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片片良田起火,即将成熟、等待收割的粮食纷纷被毁,气急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周遇吉毁了广宁一带的作物之后,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继续率军深入,与后方大军越来越远了。   大凌河、广宁的建虏守军本想趁机截断周遇吉的粮道,却是震惊的发现,周遇吉的后方压根就没有粮道,没人给他们提供补给。   在辽阳得知消息的多尔衮,愤怒至极,他没想到沈浪如此大胆。   “这沈浪如此得意忘形,仅派两万兵力就敢直入辽东腹地,连后勤补给都不管,简直不把我大清放在眼中。”   随即,多尔衮任命亲兄弟多铎为平远大将军,率军六万出辽阳,入海州,主动迎向继续向辽东腹地深入的周遇吉。 第三百三十二章 建虏也玩起了坚壁清野   多铎很清楚大清的底蕴,自己手中这六万大军,绝对不能走上老大阿济格的老路。   否则的话,大清必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多尔衮自然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不敢让多铎独自去迎击周遇吉。   毕竟当初在京师城外击败阿济格,周遇吉就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如今其手中有一万两千勇卫营,还有其他七千精锐骑兵,实力更甚,谁敢保证多铎一定能胜之?   大清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败仗了,所以多尔衮自己又亲率五万大军在跟上,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大清真的几乎是倾国之力了。   以前抽丁,基本上是三抽一,现在三抽二都不止了,几乎是全民皆兵。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满洲人,毕竟在这关键时刻,多尔衮还是只敢相信自己人。   对于汉军和汉民,利用的同时,也是要暗中提防,一旦抽调太多,遇到战事不顺就不好控制,生出事端就麻烦了。   阿济格的战败,虽然给满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也让多铎和多尔衮等人学到了一些经验。   趁着周遇吉大军还未过双台子河,多铎迅速派出一支支小分队,四处出击。   双台子河东岸的第一个驿站沙岭驿,直接被他们亲手毁坏,所有人员全部撤走,并对驿站里的水源进行污染。   “快,快,把这些树林全部烧了……”   一个个建虏士兵提着火油,浇在一片树林中的树木上,然后一把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这一幕也在其他山林中发生着,一时间双台子河东岸地区,升起一股股浓烟,那是一片片山林树木正在燃烧。   一队近两百人的建虏士兵冲进一处宁静的小村落内,看到是自己人,村民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并没有太过惊恐。   但是,这些人接下来宣布的一件事情,却让原本还算宁静的村落,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   “明狗要来了,他们会杀光你们所有人,把你们的东西都抢走。”   “遵豫亲王令,所有人立即离开这里,向辽阳迁移,等我们打败明狗,你们再迁移回来。”   村民的消息闭塞,还不知道明军已经打来了,一个个震惊不已。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迁移的命令,没几个人愿意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些妇孺老人行动不便,更不愿意长途迁徙。   这里承平太久,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明军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区域了。   虽然他们听说过英亲王战败的消息,但对明军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识。   在很多人的认知中,明军根本不是大清精锐的对手,偶尔战胜一次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现在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要迁移逃跑,这是很多人都不能接受的。   “要是明狗来了,咱们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明军根本不是咱们大清精锐的对手,为何要迁移?我们不走。”   “这肯定不是豫亲王下的命令,一定是假消息。”   “明军不可能打到这里来,难道松山、锦州、广宁都被明军占了,不可能……”   “庄稼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熟了,现在迁移,那庄稼怎么办?没有了粮食,我们怎么活?”   “对,朝廷肯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肯定不会让咱们在这个时候迁移的。”   这些建虏士兵没想到,村民不是拒绝豫亲王的命令,而是压根儿不相信。   当初崇祯下令京畿地区的百姓、守军撤离,命令迅速得到执行,那是因为大明的百姓和军队饱受建虏的侵袭之苦。   知道建虏来了之后,肯定会大肆杀戮、劫掠,所以愿意主动撤离。   可这里的人,顶多只是有战事的时候被抽调一些人手,根本没有直接承受过战争的侵害。   而且对大清精锐抱有迷之自信,不认为明军能够打到这里来。   更重要的是,此时迁移,让他们承受的损失太大了,所以才会对迁移的命令那么排斥。   大清对治下之民一向管理很严,很少有人敢违抗朝廷的命令。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迁移命令影响太大,影响的范围也很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不愿意接受。   多铎没想到迁移的命令会这般不顺,可总不能去大肆宣传勇卫营很厉害,明军几十万大军已经兵临松山、锦州。   并且还有两万多的精锐已经抵达双台子河,马上就要过河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可是,迁移的命令也不能就此中断。   不然的话,周遇吉的大军就能随时获得补给,而且这些村民也会成为明军的包衣奴才,帮助明军来对付大清。   多铎心中愤恨不已,沈浪选择这个时机入侵,真是太歹毒了。   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多铎没有心情去好言归劝和解释,直接冷酷的下令道:“强行迁移,违令者,斩。”   “执行不力者,以同罪论处。”   命令传达下去,那些督促迁移的建虏士兵一下子变得凶厉了起来,因为执行不力,他们也要承担责任。   “半个时辰之内,全村所有人必须出村,否则以不遵朝廷政令之罪严惩。”   这时,很多村民才知道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和自己这些人商量的,而是要强行执行。   为了逼迫村民赶快行动,一个个建虏士兵冲进村民的屋内,将他们家中的东西直接丢出来,一时之间弄得鸡飞狗跳。   这般粗暴的行径,难免会引起一些冲突,但是这些建虏士兵却丝毫没有手软,直接痛下杀手,强行镇压那些不满的村民。   血腥的威慑之下,剩下的人只能带着极度的悲愤之情收拾家当,无奈的接受迁移的命令。   可是,这些士兵还嫌他们的动作太慢,将官命令士兵点上一支支火把。   一声令下:“烧。”   拿着火把的士兵迅速将一间间茅草屋、木屋点燃。   “别烧啊,别烧啊,等把明军打跑了,咱们还要回来住啊。”   “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出来啊……”   “屋里还有人啊……”   一些村民悲愤的阻止那些士兵将自己的房子点燃,但这些建虏士兵却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轻则只是将他们推开,重则直接拔刀相向。   一个个村落被大火笼罩,无数村民悲痛的看着自己生活的家被大火吞噬,号啕大哭。   烧完房屋之后,这些建虏士兵又迅速冲向村外的田地,将那些即将成熟的庄稼也一把火烧了。   这下,都没什么念想了吧。   当然,烧庄稼不仅仅是为了逼迫村民尽快迁移,多铎还担心这些快要成熟的庄稼,也可能会被周遇吉收割,成为明军的补给。   既然如此,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明军。   多铎这一手坚壁清野,也确实玩得够彻底的。   家没了,即将成熟的庄稼也要化为灰烬,失去一切的村民逃家带口的向东迁移,他们也终究承受了当初大明百姓的苦难。   而这,还只是开始,大明百姓承受的苦难比他们深重多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隔河对垒   过了双台子河,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处是硝烟滚滚,遍地狼藉。   周遇吉没想到建虏能够做到这么绝,不但对大明的百姓烧杀抢掠,对自己治下的百姓也能如此。   成片的树林被焚烧,留下一片焦黑。   连绵不绝的良田已经成了一片灰烬,只有焚烧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其实,锦衣卫已经将这些情报向周遇吉进行了汇报,只是听说和亲眼所见的感受是很不一样的。   沿途之上也根本见不到人烟,因为能看到的村落、驿站、城池都被焚烧,几乎成了白地。   这比当初大明的坚壁清野要彻底多了,大明只是将人撤走,可没有毁城,烧掉村落,更没有破坏庄稼作物,这多铎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在多铎想来,拖的时间越久,周遇吉大军的后勤问题就越大。   勇卫营再厉害,士兵饿肚子迟早也得崩溃。   连后勤都不顾,是不是也想像当初的大清一样,一路抢掠,以战养战。   什么都不留给你,看你抢什么。   不过此时周遇吉的大军已经到了沙岭驿,距离海州已经不足两百里,退回去的路途更远。   而且周遇吉还得到消息,多铎只是将双台子河与辽河之间这一块区域进行了迁移和破坏,对辽河以东却没有动。   显然多铎并没有那么大魄力对整个辽东坚壁清野,可他周遇吉的任务是在辽东的粮食成熟之前,进行全面毁坏,让满清出现粮食短缺,从而引发各种问题。   现在多铎主动毁坏的这一些,根本不够。   所以,周遇吉并没有被多铎的这些手段所吓倒,还是继续率部前进。   辽东被建虏经营多年,他们在这里自然更加的如鱼得水,很多探子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周遇吉大军的行动。   周遇吉大军继续前进的消息很快传达到了多铎这里,他也并不意外,若是勇卫营这么容易被吓退,那也不叫勇卫营了。   不过,他的目的也并非要吓退周遇吉,反而还想要吸引周遇吉继续前进。   为此,他还派人将双台子河上的桥也全部毁了,先将周遇吉的退路断了再说。   锦衣卫的探子也早就深入了这一带,而且汇报消息也更容易,不用长途奔波,通过无线电就能迅速的将情报上报,安全又高效。   所以周遇吉也很快知道双台子河上面的桥被毁了,从这里可以看出,多铎还存着不小的野心,想把他周遇吉给留在辽东啊。   可周遇吉却是有恃无恐,继续前进,直到来到蛤蜊河西岸。   此时的蛤蜊河正是枯水期,河面并不宽,只有不足十丈。   不过,过河的石拱桥已经被建虏给毁了,只能看到几处桥墩。   “隆隆隆……”一道黑线在河岸的另一侧迅速的蔓延而来,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周遇吉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正是多铎的大军。   多铎并没有将大军带到东岸,因为他知道勇卫营火器的厉害,靠得太近那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将大军停在了蛤蜊河东岸一里多开外,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因为周遇吉的大军并没有携带重炮。   就这样,两军隔河相望。   在后方的步军跟上之后,多铎立即派出一百多个汉军,让一个满洲牛录章京带着他们推着楯车缓缓的向着河岸靠近。   这些人来到蛤蜊河东岸之后,躲在楯车后面就不断挑衅。   “哈哈哈,你们过来啊,有能耐飞过来啊。”   “河水不深,趟过来吧,咱们决一死战。”   “你们简直是不知死活,敢这般深入大清境内,你们的死期到了,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几十个勇卫营士兵迅速冲向西岸岸边,举枪瞄准就扣到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掠过河面,飞射而至,嘭嘭嘭的打在楯车的护板上面。   躲在楯车后面的汉军士兵瞬间闭嘴,一阵瑟瑟发抖,生怕护板挡不住子弹,那样自己就遭殃了。   可是,只听到护板上嘭嘭作响,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们皆是欣喜不已。   “哈哈,没事,打不着。”他们疯狂大笑,又继续向河对岸的勇卫营打挑衅。   正在这时,对面响起更响亮的声音。   “你们都是汉人,为何为鞑子这般卖命,你们难道不知我们大明此次出征辽东,就是为了剿灭鞑子吗?”   “沈督师百战百胜,以八千勇卫营击溃十万鞑子军,一月平定监国朝廷几十万的反贼,几月平定大明内乱。”   “如今亲率二十余万大军剑指辽东,首战仅以千余勇卫营便败五千鞑子骑兵,鞑子望风而逃,竟不敢战。”   “你们问问多铎,他六万大军敢与我两万大军正面一战吗?他只敢驱赶百姓,焚山烧林,毁坏城池村落,甚是可笑。”   “以三倍与我军,都不敢一战,鞑子有何能耐挡我二十余万大军,尔等难道要给鞑子陪葬吗?”   “此刻迷途知返,戴罪立功,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只是死路一条,劝各位好自为之。”   这些话一出,躲在楯车后面的汉军顿时沉默了,一下子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因为他们大多心里都知道,满清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   若是以往,面对两万多的明军,建虏怎么可能迁移百姓,主动毁坏一切,早就冲杀过去了。   哪怕是对上二十万明军,都不会如此。   只能说明,此时的满清与大明比起来,已经越来越没有优势了,赢面也更多的站在大明一方。   多铎知道,勇卫营最善于蛊惑人心,以防汉军军心受到动摇,他立即派人安抚,并震慑。   “你们对明国来说,都是叛军,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随英亲王征明的汉军,落到明国手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你们的一切荣辱都在大清,只有大清才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明国人只会要你们的性命。”   “你们和他们,只是敌人,已经没有任何同族之情。”   “只要驱逐明军,摄政王必会予以重赏,每人可分地五十亩,斩一勇卫营士兵,得银五十两,斩一将官,赏银翻倍……”   “若敢临阵脱逃,抄家灭族……”   孔有德扫了一眼旁边的满洲副将,以及他身后的几百个满洲兵,沉默不语。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自己对大明来说,罪孽太过深重了。   所以上次跟随阿济格南略大明战败后,他没想过向大明投降,而是拼命协助阿济格逃脱。   如今,明军已经兵临辽东,前途如何,他第一次感到很迷茫。 第三百三十四章 深夜抢渡(上)   蛤蜊河的两岸,双方都忙碌了起来。   周遇吉率领的明军,在加紧打造浮桥需要的小船和木制桥面。   因为多铎派人将很多山林都烧毁了,所以明军搜罗这些木材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好在锦衣卫提供了情报帮助。   毕竟建虏再仔细,也不可能将所有树林都烧完,而且有些被他们点火焚烧的树林,也不可能被烧得那么干净。   所以他们放火烧林只是给周遇吉增加了一些麻烦,不可能让周遇吉的大军连木材都找不到。   而在对岸的建虏,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多铎的命令下,一边挖壕沟、修土墙,一边不停的制造拒马、楯车等防御器械。   显然是准备阻止明军渡河,或者是在明军渡河时、甚至是在渡河后发起反击。   双方一忙就是几天,多铎巴不得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因为时间拖得越久,明军所携带的干粮就消耗得越多。   一旦明军干粮耗空,又得不到补充,士兵必然陷入恐慌,士气也会跟着跌落,战力大损。   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大清越有利。   当然,多铎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特别是晚上,他派出大量哨探沿着河岸不间断的巡逻,以防明军趁着夜色偷偷过河。   周遇吉自然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建虏已经吃过己方夜袭的亏了,再想让他们放松警惕,恐怕很难。   所以,他也不抱这个侥幸心理,白天选择好了渡河的地点就开始准备。   因为他也不想耽搁时间。   七月十六日深夜,蛤蜊河南段近二十里处,灯火通明,十多道大功率探照灯将这片河面照得通亮。   明军士兵将一艘艘小船抬进河中,然后并排起来,再在上面铺上厚木板,便组成了浮桥。   浮桥在明军士兵努力下,一点一点的向着对岸延伸。   突然,咻咻咻……   一阵明亮的烟火信号在对岸升起,这应该是建虏巡逻的士兵发现了,正在通过信号报信。   得知消息的建虏迅速行动起来,向这个方向汇集。   “这周遇吉果然狡猾。”   虽然是对手,但多铎对周遇吉还是不得不佩服。   原来周遇吉早就使出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   明军主力这几天一直在蛤蜊河中段向北五里处活动,大量营帐,以及搭浮桥的小船、木板都在那里,给人一种就在那里渡河的错觉。   却没想到,这周遇吉已经暗中将准备渡河的兵力、物资等都转移到了南段二十里处。   至于中段遗留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为了制造假象,这也说明,周遇吉造了更多的小船和铺浮桥的木板,多余的就用来制造假象的。   而那已经转移到蛤蜊河南段的士兵和物资,并没有靠近河岸,反而隐藏在离河岸很远的位置,以防被提前发现。   然后等到晚上,再迅速的摸到河岸实施渡河。   周遇吉的算盘打得很好,不过他多铎也不是吃素的。   多铎并没有将自己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一起,他早就暗中将主力分成五支人马,除了他亲自率领的有两万兵力,其余四支都是一万兵力左右。   这五支人马沿着蛤蜊河分成五个位段驻扎,就是以防明军从其他位置渡河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阻击。   现在看来,这个策略果然没错。   在收到报信的信号之后,距离周遇吉渡河点最近的两支建虏大军迅速的赶过来。   从很远就能够看到如长龙般的火把快速的游动着,而明军这片明亮的位置也无疑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建虏的骑兵还是先一步抵达。   几十道大功率探照灯的光芒照向对岸,将建虏骑兵的身影显现出来。   一队队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向岸边,举枪就抠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划过夜空,迅速的飞射至对岸,将一个个急冲而至的建虏士兵打翻在地。   中弹的战马发出痛苦的嘶叫,发狂般的乱蹦乱跳,建虏骑兵顿时一阵大乱。   不过,他们显然在之前就制定好了战术,一个个士兵迅速的跳下战马,然后狠狠的抽打着自己的坐骑,驱逐着它们前进。   在建虏士兵的驱赶下,一匹匹战马不得不继续向前奔跑,用它们庞大的身躯为它们的主人撑起了一堵墙。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继续飞梭,却是更多的打在了战马的身上,一匹匹战马嘶叫着倒下,它们甚至不知道是主人在牺牲它们的性命。   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些让它们极其痛苦的东西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哪些还没被打中的战马,还不得不在抽打中继续向前奔跑,前赴后继的充当盾牌。   而一个个建虏士兵却跟在它们身后前进,一步步的靠近河岸。   终于,他们利用战马的牺牲接近到了一定距离。   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建虏将官大声咆哮:“撒铁蒺藜。”   一个个建虏士兵迅速从腰间扯下一个包裹,然后将一枚枚锋利的铁蒺藜猛的抛向河岸边。   没有多久,明军浮桥通向的河对岸岸边,已经布满了尖利的铁蒺藜。   “快,把这些死马都垒起来。”   建虏将官又大声的下着命令,一个个士兵迅速的将死掉的战马搬动起来,然后垒在一起。   对于那些受伤而未死的战马,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怜惜,直接刺死,然后垒起来。   别说这些坐骑,他们连自己同伴的尸体也没有放过,同样给抬起来堆到一起。   “砰砰砰……”勇卫营的射击并未停止,子弹飞梭,不时的将一个个搬运尸体的建虏击倒。   一个刚将自己同伴的尸体扔出去的建虏士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一头栽倒。   旁边的两个建虏见罢,直接将他抬起,准备扔到一边垒起来。   “我,我,我还没,没死。”他发出微弱的声音,证明自己还活着。   听到声音,两个建虏又将他放下来,但是其中一人看着他腹部涌出的鲜血,摇了摇头,意思是他活不成了。   随即,两人又将他抬起来,不顾那个受伤建虏的哀嚎,将他丢到尸体堆中。   就这样,一个个由尸体组成的掩体被他们快速的堆积而成,成一个半弧将明军渡河着陆点给包围了起来。   周遇吉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眉头微皱,这些建虏看来是获取了不少有关于勇卫营和明军作战的情报,所以准备了各种手段予以反制。   看来,建虏比闯军要难打多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遇吉并没有下令停止搭建浮桥,而且浮桥也快完成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深夜抢渡(下)   “放箭……”   看着明军搭建的浮桥离岸边越来越近,一个个建虏士兵躲在由尸体组成的掩体后面,通过抛射的方式不停射箭。   箭矢嗖嗖嗖的从天而降,落在水里、浮桥的桥面上发出恐怖的声响,十几个搭建浮桥的明军先后被射翻。   周遇吉立即派出一队士兵举着盾牌继续去搭建浮桥,但是密集的箭矢还是不时的给明军造成伤亡。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站在河岸边,不停的用火枪对对岸的建虏进行压制,子弹打在由尸体组成的掩体上,掀起一团团血肉。   一些冒头、或者有身体部位露出来的建虏士兵中弹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他们大多缩在掩体后面,只进行抛射,而不将身体显露出来直射,所以勇卫营的火枪没办法对他们完全压制。   双方你来我往,反而是在中间铺桥的明军最受煎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正在这时,又有几条火把长龙支援而来,原来是多铎率领的五六千骑兵先行赶到,建虏的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周遇吉知道,哪怕是浮桥铺设完备,大军想要这般强渡过去,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于是,在浮桥距离东岸还有一丈多的距离时,他立即下令铺桥的士兵退回来,并将伤兵带回。   勇卫营士兵也停止射击,强渡行动随之暂停。   所有探照灯迅速关闭,河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建虏也停止了射箭,原本激烈的战斗消退,整个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没过多久,突然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应该是木板发出的,很可能是有不少人走在了桥面上。   不过,明军这边的探照灯关闭了。   而建虏最前沿的士兵和河面还相隔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建虏的火把亮光照不了那么远。   他们用力甩出来的火把也只能照到很近的距离,看不清河面发生的情况。   可他们又担心明军趁着夜色继续铺桥,甚至是摸上岸,连忙下令道:“放箭……”   “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矢从天而降。   啾啾啾,箭矢落入水中发出的声音。   嗵嗵嗵,箭矢落在木制桥面上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响起,慢慢变小。   箭声停止,惨叫声也渐渐的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桥面上再次发出声音,建虏又连忙射箭,惨叫声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多次,一直在后方关注战况的多铎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   “让他们别再射箭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再射箭。”   虽然没读什么书,但草船借箭的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很像啊。   再说,他也不是很担心明军登岸,河岸边那么多铁蒺藜,他不信明军不开那种明亮的太阳灯,能悄悄的摸过来。   周遇吉见建虏不上当,也就没再继续了,因为刚才确实是在演戏,这招在对付闯军的时候效果很好。   现在对付建虏没那么好用,并不是建虏比闯军更聪明,而是因为建虏很可能知道己方的这种招数。   而且建虏在河岸撒了那么多铁蒺藜,他们不用那么担心己方能无声无息的登岸,自然就没那么紧张。   当然,并非只有明军想着各种招数,建虏也没有那么安分。   突然,几道探照灯亮起,照亮了河对岸,将五个小心匍匐前进的建虏一下子照了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小心的将地上的铁蒺藜拨开,然后一点一点的向着河边前进。   而且,他们身上还背着几个罐子,里面装着的是火油。   只要将这些装火油的罐子甩到浮桥上,然后再将火箭射到桥上,便能迅速的将木制的浮桥点燃,明军忙活这么久搭建的浮桥也就毁于一旦。   算盘打得很好,可是没想到,就那么巧的,他们还没有爬到足够的距离,明军那明亮的太阳灯就突然亮了,他们的身形便显露无疑。   一队勇卫营士兵已经举起了火枪,这五个建虏大为惊恐,可他们的反应不一,有的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的转身就逃,还有的想继续冲前完成任务。   但是,都徒劳无功,随着砰砰砰的一阵枪响,五个建虏身上顿时泛起一团团血花。   其中两人身上的火油罐子被打碎,里面的火油浇了他们一身,而且火油还被引燃了。   呼呼……   两个建虏瞬间成了一个火人,他们疯狂的挣扎,不停的打滚,即便身上扎满了铁蒺藜也感觉不到了,发出如同来自地狱般的惨叫。   躲在掩体中的几个建虏不忍,举起弓箭就想了结他们的性命,以结束他们的痛苦。   可是,他们刚一站起,随着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几人直接被打翻在地。   其他建虏再也不敢站起来,只能愤恨的听着同伴的惨叫声,直到这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嗡嗡嗡……   探照灯再次熄灭,只有那两具着火的尸体还在燃烧。   等两具尸体身上的火熄灭了之后,河面和河岸边再次归于黑暗。   过了一段时间,几盏探照灯再次突然亮起,又照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建虏身影。   他们的下场自然可以想象,随着几声枪响,六个建虏全部中弹,其中有三人身上的火油罐子被打碎,成了火人。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可连续两次都这般巧合,那就说不通了。   不死心的多铎又试了一次,反正也就几条人命的事,玩得起。   果然,这样的巧合再次出现,他总算是死心了,不得不停止行动。   可他不知道明军是怎么发现的,但听说勇卫营手段颇多,可能是有什么奇特的招数,自己还不知道吧。   双方没再互相试探,安心的等待天色渐渐亮起。   明军所在的西岸还算整洁,但建虏所在的东岸却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士兵的,有战马的,还有很多尸体被垒在了一起组成掩体。   岸边布满尖利的铁蒺藜,还有十几具尸体,其中几具已经烧成了焦炭。   河面上的浮桥已经快靠岸,桥面上插满了箭矢,桥面和河面上还有几十具明军的尸体。   这一切都是昨夜留下的,显然建虏的损失比明军要大得多,但他们也成功的将明军阻击在了河对岸没有过来。   更多的建虏从其他方向汇集过来,他们还带来了大量楯车,甚至是火炮。   多铎手握千里镜看向对岸,他要看看周遇吉究竟如何选择,是继续强渡,还是退却,选择从其他位置再次尝试。 第三百三十六章 跨海迂回   周遇吉的选择有些出乎多铎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周遇吉会选择退却。   勇卫营不是很厉害吗?昨夜只是其他明军进行了一些试探。   勇卫营还没真正的发起强攻,只是稍微遭受了点挫折就放弃了,这与勇卫营的名声有些不符啊。   浮桥都快要铺到了,连多铎都替周遇吉感到可惜。   可是,周遇吉确确实实是率领麾下撤退了。   多铎不知道周遇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若说周遇吉就此怕了他多铎,那显然不可能,连多铎自己都不信。   所以,他在派人毁了浮桥之后,只能又将军队分散开,并继续派出大量士兵在河岸巡逻,严密监视着明军的行动。   周遇吉的大军远离河岸,消失在建虏的视野中,他还派人到中段去将那些建造浮桥的材料都带来,显然是准备在其他位置重新渡河。   是夜,周遇吉再次率部出现在南段二十里左右的位置,只与昨晚渡河的地点相差不到一里的距离。   这虽然有些出奇不意,但还是被建虏的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连忙发信号召集人马。   得知消息的多铎大惊,大呼这周遇吉果然狡猾,幸亏自己派了大量士兵巡逻,及时发现,不然就被他得逞了。   几个方向的建虏大军迅速向这里汇聚,骑兵先至。   还是依然像昨晚一般,一部分士兵拼命冲到河边抛洒铁蒺藜,再利用牺牲掉的战马和士兵的尸体垒成掩体,然后躲在掩体后面不停射箭来阻止明军过河。   不过,在建虏的几路大军赶到之后,明军却早早的关掉了探照灯,又派人到桥面上去弄些动静出来,以吸引建虏射箭。   但是多铎没再上当,任由明军怎么试探,连一支箭都懒得浪费。   双方就隔着蛤蜊河对峙了半个晚上。   第二天天还未放亮,周遇吉就直接率领麾下撤走了,甚至连架好的部分浮桥都全部拆了,再将那些拆下来的东西都带走。   天亮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河面,多铎的脸色很是阴沉。   可是没办法,他还得将麾下军队再分散开,继续派出大量士兵沿着河岸巡逻。   直到派到西岸的探子游回来汇报,多铎才知道,周遇吉的主力根本没有出现,昨晚可能只有不到五千的明军。   难怪昨晚明军只是简单的试了几次就放弃了,原来被周遇吉耍了,多铎心中暗恨。   可是,他又不敢大意,万一明军来真的呢,哪怕是五千勇卫营过河了也不容小觑,特别是在晚上。   所以接下来几天,多铎虽然知道周遇吉是在耍自己,但他还不敢不跟着玩。   每到晚上,周遇吉就到处试着渡河,甚至同时在几个不同的位置渡河,弄得多铎不得不疲于奔命。   因为在晚上,没有明军那种明亮的太阳灯,很难搞清楚河对岸究竟有多少明军,万一这一路正是明军主力,是真的要渡河呢?   所以,多铎只能当每一路都是真的,拆东墙补西墙,把主力拆成一支支队伍四处围堵。   兵力不够,还向后方的多尔衮求助。   多尔衮也赞同多铎的战术,阻止周遇吉过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断的消耗明军的物资。   等勇卫营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那干脆就放周遇吉过河,决一死战。   可是,让两兄弟意外的是,周遇吉闹了一阵子之后,却压根儿没有过河的意思。   不但没有过河,反而直接率领大军撤退了,开始回返。   “这是不是有诈?”多尔衮和多铎一开始都不太相信这个情报。   直到通过探子不断确认之后,才相信周遇吉是真的在撤退。   多尔衮立即率领骑兵主力与多铎汇合,两兄弟一合计,觉得周遇吉撤退可能有两个重要原因:   首先是时间不够了,离庄稼成熟只有半个月左右了,周遇吉应该是自认为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封锁完成任务,所以干脆就放弃了。   其次,很可能是干粮和物资已经不多了,周遇吉不敢继续冒险,所以选择撤退。   两兄弟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有,所以一起做出决定,可以派出一支骑兵尾随,甚至是不断袭扰,试探出周遇吉的虚实。   若是时机合适,就命令大凌河、小凌河等城的守军出城截击,然后主力全力追上去,将其包围围歼。   制定好了战术,建虏迅速在蛤蜊河上搭好浮桥,多铎的主力先行过河。   近两万的骑兵分几路去追击周遇吉,若是周遇吉返身应战,他们就避开,一直保持一段距离。   以防明军晚上夜袭,他们还准备了大量的铁蒺藜。   这种铁蒺藜还系了细绳,撒出去之后,方便回收。   天黑之前在营地周围撒上一圈,明军想要偷袭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第二天天亮收回铁蒺藜,又可以继续赶路。   叶臣那蠢货就是不知道好好的利用铁蒺藜,所以才给了明军可趁之机。   可是,建虏的这种方式,只能阻止勇卫营冲入他们营地,但却无法阻止勇卫营发起夜袭。   在一些士兵踩中铁蒺藜中招之后,勇卫营士兵就干脆在铁蒺藜的圈外对着建虏营地进行一次次的猛烈射击。   这些追击的建虏骑兵,无法携带楯车等防御器械,所以士兵在听到枪击声音之后,都第一时间趴在地上躲避子弹。   但是那么多战马却无法趴下,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可这样也没能阻止建虏的追兵。   明军越是如此,他们越觉得明军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越不能放弃,要不断的逼迫明军。   多铎的主力也是全力进军,他还派出八百里加急,让几路传令兵日夜兼程到大凌河、小凌河等城去传令,让主将收拢兵力,准备在明军的回路上予以堵截。   看来,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是真的忍不住要吃掉周遇吉,以后再难遇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若是能够重创,甚至是吃掉周遇吉这支军队,那必然能给沈浪大军以重大打击,大清也能弥补兵力上的差距。   可他们不知,此刻正有一支打着大明旗号的庞大船队跨过渤海,直插辽河口,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   沿途遇到的一些非大明船只,纷纷被击沉。 第三百三十七章 蒸汽帆船   “嗵嗵嗵嗵……”   辽阔的渤海,七艘大帆船冒着火烟,发出怪异的声响,以平行于辽西走廊的方向在快速行进着。   在其后方,还有大小不一的各式帆船超过两百艘。   而这航行在最前方的七艘帆船却是最为引人注意,因为它们体形最大,远远超过其他船只。   还因为它们冒着滚滚浓烟,在很远的地方都显得非常的醒目。   “是明军的水师来袭,快,快回去禀报。”   船队在距离辽河口还有五十里开外,就被建虏的一些船只发现了。   “看,那前面的几艘大船,那么浓的黑烟,肯定是着大火了,看这情况,怕是还未靠岸就要沉了吧。”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他们行得那般快,怕是要赶着尽快靠岸,不然就要葬身海底了。”   这些建虏船只虽然在往回赶,但并不是很害怕,反而是看笑话一般,看着明军那七艘冒着浓浓黑烟的大船,似乎想第一时间亲眼见证这七艘大船沉没的场景。   “奇怪,七艘船怎么都同时着火了呢?着火了还能驶这么快?”   也有人发现了问题,七艘船同时着火的可能性真的很小,毕竟现在又不是交战状态。   而且,冒烟的七艘船行驶得非常平稳,队形也很整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慌乱。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等着明军这七艘船沉没的建虏渐渐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那七艘船没有任何要沉没的意思,而且速度也不见有丝毫放缓。   “怎么回事?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这些大船的速度怎么比我们这些小船还快,而且他们还着火了。”   “快快,快掌帆,加快速度,离他们远一些……”   这些建虏再也没有心思观看明军大船沉没的场景了,飞快的调整船帆加快速度,想要拉开距离。   因为他们清楚,明军的大船上肯定有炮,一旦距离被拉近,就要挨炸了。   明军七艘大船的中间是旗舰,指挥的主将便是援剿东北水师总兵黄蜚。   如今大明水师最大的两支力量分为一南一北,掌握南方水师大部分实力的是郑芝龙,而掌握北方水师大部分实力的便是黄蜚。   这黄蜚也有一些来头,他便是前东江镇总兵黄龙的外甥,黄龙战死之后,因为没有子嗣,所以黄蜚便承袭了舅舅的封赏,晋升也很快。   由于大明如今并没有比较突出的水师人才,而且这黄蜚在正史中也非常忠诚,所以沈浪和崇祯商量之后,还是让他继续担任北方水师的主将。   江宁第一造船厂先后造出的七艘蒸汽船,沈浪也全部划拨给了他,就是为了让大明水师在北方的实力能够压过满清一头。   因为当初孔有德、尚可喜向满清投降时,还带走了大量的水师战船和工匠,让大明在辽东的水师没有任何优势,所以黄蜚的水师一直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如今,他的水师得到七船大型战船的补充,实力得到大幅的提升。   别看仅仅七艘战船,每一艘遇到最大型的建虏战船,都可以轻松的以一挡十。   因为这每一艘战船都超过一千五百料,最大的旗舰更是超过两千料。   在动力上,除了船帆,还装上了一台大型蒸汽机。   即便没有风,利用蒸汽机,速度也很快。   若是有风,再加上蒸汽动力,那速度更是提升不小。   所以这七艘船,不应该叫帆船,而应该叫蒸汽帆船。   另外,这些船的形制也进行了一些改进,让其更方便操控,也更加适合于炮战。   说到火炮,每艘船都配备了大小火炮三十门以上,旗舰更是有五十门以上的火炮,分立于船首、船尾和船舷两侧,非常可怕。   站在旗舰的舰首位置,黄蜚意气风发,没有哪一刻能有如此畅快,大明在辽东失去的一切,都要夺回来,舅舅的仇,更要亲自去报。   黄蜚看了一下时间,大声下令道:“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进入辽河口,控制三岔河……”   “加快行进……”命令迅速的传了下去。   在船尾下层的锅炉室,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飞快的将煤炭铲起,猛的一挥,将浇起的煤炭送进燃烧的燃料室中。   蒸汽机发出嗵嗵嗵的声响更大,滚滚黑烟翻涌而出,在茫茫的大海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线。   “总兵大人,有些建虏的船只已经进入射程。”一个负责观察的千总上前汇报道。   黄蜚摆摆手,淡淡的道:“这些小杂鱼,只要他们不来烦我们,咱们不用管,交给后面的人吧。”   有了这七艘大型战船,黄蜚的眼界也高了不少,已经看不上那些小型的建虏船只了,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炮弹去轰击。   可是,这些建虏船只却不这样想,他们大多认为明军的水师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想先消灭他们,所以在前面疯狂的驾船逃跑,而没有想过改变方向避开。   但蒸汽船的速度明显要比他们的船快得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看着距离己方已经不足百步的建虏船只,黄蜚有些无奈,本来不想理会的,既然你们找死,那也没有办法了。   因为这些小型船只靠得太近,也是有不小威胁的,当初郑芝龙就是通过小船靠近红毛鬼的大船,然后用火攻,才打败了红毛鬼。   黄蜚可不想冒这个险,所以立即下令道:“用虎蹲炮,干掉他们。”   对付这些小船,用重炮就太浪费了。   而且,蒸汽船上配备的燧发虎蹲炮,口径是加大过的,威力更大。   一门门大口径的虎蹲炮直接被推到船首位置,调整射角瞄准,然后装填弹药。   “轰轰轰……”   牛眼大小的散弹喷泼而出,劈头盖脸的向着前方的建虏船只飞去。   “嘭嘭嘭……”   一首首建虏船只纷纷中弹,被打得木屑纷飞,船舷、甚至是船底都被打穿,海水不停的涌入。   若是打在人的身上,那更是残肢和血肉横飞,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不断。   看着建虏的船只纷纷沉入海底,一些建虏更是慌不择路的跳入海中,黄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非常的痛快。   见识到了这七艘大船的厉害,其他建虏船只才想着避开航道。   哪怕是撞上明军其他更多的船只,也不要对上这七个大怪物。   看到建虏船只纷纷避开,黄蜚根本懒得理会,按照既定的航线直插辽河口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多尔衮还一无所知,因为自从毛文龙被杀之后,明军水师的作用越来越小。   在孔有德、尚可喜等人投降大清,大清占据整个辽东后,明军水师更是没了任何威胁。   所以,明军水师都快被他遗忘了,此次作战他也从未考虑过明军水师的力量。   正因如此,沈浪才将水师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杀手锏。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边倒的海战   连云岛、娘娘宫等距离辽河口附近的沿海地区,陆续得知明军水师船队袭来,纷纷调集战船汇集。   建虏虽然是渔猎民族,但是对水战也不太重视。   即便在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带着明军水师精锐过来投奔时,有了良好的基础,也没有重视起来。   正因如此,满清的水师早就停滞不前,如今更多的还是依赖那些叛将带过去的明军战船。   可是,孔有德、尚可喜这些熟悉水战的叛将都被多尔衮带走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多尔衮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些叛将,也不敢完全相信,若是将这些手握重兵的叛将留在后方,他怎能放心?   所以现在指挥这些建虏水师的反而是满洲的一些将官。   不过,操控战船的还是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麾下,不过这些人大多是一些不受重视的,受重视的精锐早就上岸了。   在这个时候明军水师聚集这么庞大的力量冲向辽河口,其意图不言而遇。   那些满洲将官,一边派人去将这个重大消息向上汇报,一边努力的收拢战船,一定要拖延时间,哪怕是挡不住,也要拖到摄政王回来。   面对建虏渐渐汇集的战船,黄蜚没有丝毫担心,以七艘主力战船为首,直冲辽河口,其余两百多艘大小战船紧跟而上,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建虏的战船,以不到一百料的小船居多,甚至连小炮都没有。   这种小船只能在近海战斗,不过建虏的将官也知道,不能被明军压制在近岸,否则根本施展不开,活动空间和灵活性会受到极大限制,这是极为不利的。   “给我冲,冲上去。”   小船没有远程火力,只能冲近战斗,用弓箭,利用接舷战,或者用火攻都可以。   但前提是要接近到足够的距离,不然小船对装备火炮的大型战船没有丝毫威胁。   当然,建虏也有大型战船,但是排量都在一千料以下,超过五百料的都非常少,与明军七艘主力战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过建虏这些大型战船都是配备了火炮的,只是火炮的数量很少,红夷大炮一般不会超过两门,其余都是小炮,而且数量也不多。   毕竟体量在那里,无法装备更多的火炮。   即便是这些装备火炮的战船,也要拉近到一定的距离才能战斗。   因为这些火炮的精度本就不高,在海战中的精度更差,不接近到一百步距离内,完全要靠碰运气。   若是以前,黄蜚也只能接近到百步内的距离与建虏进行战斗,但现在不用了。   因为七首主力战船都配备了线膛炮,精度和射程都远远超过建虏战船配备的火炮。   在距离敌船三百步开外时,黄蜚便迅速的下达命令:“准备应战,右满舵……”   命令传达下去,七艘主力战船迅速调整姿态,划了一个九十度的半弧,将船舷朝向建虏冲过来的船队,因为侧舷的火炮数量最多。   七首主力战船缓缓停下,炮手迅速开始调整火炮,瞄准目标,他们选择的目标都是建虏的大型战船。   “开炮……”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打着旋划过几百米的距离扑向建虏的战船。   由于水上的颠簸和风向等问题,第一轮射击的大量炮弹都没有命中目标,仅有少数几枚炮弹幸运的砸中了敌船。   一枚锥形炮弹狠狠的砸在一艘有四百料的大型战船的船首位置,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木制船首轰出一个大洞。   飞射的木屑像刀一般向后射去,在甲板上的十几个建虏顿时遭了殃,无数木屑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啊……”这十几个建虏凄厉的惨叫着倒下,其中还包括这艘战船的主将,他刚才一直站在船首观察敌情,指挥战斗。   炮弹并没有就此停止,将其中几个建虏当场撕碎。   又穿过船舱,在一面船帆上撕开一个大口子,才一溜烟的飞越过去,坠落在了茫茫大海中,留下这艘战船一片狼藉。   另外几艘中弹的建虏战船也有不同的损失。   看着同伴死状凄惨,逃过一劫的建虏惊魂未定。   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射失目标的炮手重新调整。   “轰轰轰……”七首主力战船的侧舷再次喷出一团团白烟,那是一发发炮弹飞射了出去。   在这个距离上,建虏基本上只能干看着,被动挨打。   建虏战船不时被命中,轻则船体受损,重则船体倾斜,有倾覆的危险,还有一艘倒霉船甚至被击中弹药桶而爆炸起火。   “快,快,快,给我冲……”眼看着己方战船不停被击中,那些满洲将官心急如焚,大声咆哮着。   可是,随着他们的接近,明军火炮的命中率更高了,建虏的战船接连损毁,甚至是沉没。   但是建虏小船的数量有不少,而且速度比大船还要更快一些。   因为明军的火炮都主要针对建虏大船,这些小船反而没什么损失,都快速的冲过来。   一门门大口径燧发虎蹲炮准备就绪,对着蜂拥而来的建虏小船就是一阵猛烈轰击,如雨般的散弹飞射而去。   由于明军的七艘主力战船相对于建虏的小船都是居高临下的射击,很多散弹直接将建虏的小船船底给击穿了,这对小船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没有多久就沉没了。   而且小船的空间狭小,上面的建虏士兵根本就没有腾挪的地方,直接暴露在炮火之下,身体被撕碎。   一艘小船上的建虏看到船首位置起火,大为惊恐,顾不得受伤惨叫的同伴,连忙冲上来想将火扑灭。   可是火势却越来越大,甚至向船舱位置蔓延,一个建虏二话不说,直接纵身跳入海中。   其他建虏见罢,也争先恐后的想要跳入海中,甚至连躺着的一个受伤的建虏也忍着伤痛,想要跳进海里。   但是来不及了,随着轰轰轰的一阵暴响,这艘小船当场四分五裂,巨大的爆炸声将刚跳入海中的几个建虏震得直翻白眼,没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原来这艘船上装载了不少火油和火药,想要冲近用火攻的方式对付明军的大船。   只要冲撞上去,引燃火油,再大的船挨一下也很受伤。   只是这段距离却如同天堑,明军那七艘战船的火力太猛了,一艘艘装载火油和火药的小船被击中燃烧,并剧烈爆炸,损失惨重。   不过建虏小船的数量众多,总有那么几艘漏网之鱼突破火力的封锁冲近了一些。   可让他们惊恐的是,明军战船的甲板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勇卫营士兵,并举起火枪瞄准他们。   “砰砰砰……”他们再一次遭到弹雨的洗礼。   而且勇卫营士兵是几排轮射,几乎没什么间歇。   在这般高强度的打击下,建虏的那些小船想要冲近过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清的后院起火了(上)   辽阔的海面上,有的战船在剧烈燃烧,有的战船在缓缓下沉,还有的战船在挣扎着向后逃跑。   “给我冲,给我冲……”一个建虏牛录章京对着战船上的士兵大声咆哮着,催促他们驾驶战船继续前冲。   “将军,快撤吧,明军战船火力太猛了,我们冲不过去的,再向前冲就是送死啊。”   另一个牛录章京连忙劝诫起来,不过他是汉军。   即便职位一样,满洲人的权力也要比汉军将官大得多。   所以那个已经状若疯狂的满洲牛录章京丝毫不给颜面,继续大声咆哮道:“给我冲,阻拦不住明狗,你们都得死。”   那汉军牛录章京不但没有听令,反而小心的退后几步,眼神游离。   他用汉话对周围的汉军士兵道:“弟兄们,这些狗鞑子根本不拿咱们的命当命。”   “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搏一搏,他娘的,反了这些狗鞑子。”   “宰了他们,用他们的脑袋向明军投诚。”   所有汉军士兵顿时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人带头响应道:“好,咱们听大人你的。”   “反了狗鞑子还有一条活路,冲上去和明军拼命,只有死路一条。”   “对,狗鞑子已经不行了,这次大明再征辽东,必然会灭了鞑子。”   “咱们再跟着鞑子,只能是和他们一起陪葬,咱们给谁陪葬不好,为何要给鞑子陪葬?”   一时间,不想再拼命的汉军纷纷响应,他们本就不受重视,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此时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从这些汉军的反应中,这满洲牛录章京已经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同。   一个懂些汉话的满洲兵连忙上前告密,所有满洲兵皆是大为震惊,不由分说的拔出战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满洲兵一向也不将汉军放在眼里,虽然汉军的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但一向的轻视让他们并不害怕。   看到满洲兵拔刀,汉军也纷纷拔刀。   汉军这般反应,出乎所有满洲兵的意料之外,这些人之前在他们面前可是很温顺的。   满洲牛录章京一指那个懂得满洲话的汉军牛录章京,厉声道:“你敢煽动谋反,小心抄家灭族。”   他又一指所有汉军,恐吓道:“敢背叛大清,不但你们死,与你们有关的所有人都得死。”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在这个时候威逼过甚,只会刺激这些人铤而走险。   所以,他语气一缓的道:“只要你等听命,我不但不会追究你们责任,还会给你们请功。”   不过他这些话只有那汉军牛隶章京听得懂。   那汉军牛录章京却是哈哈大笑道:“狗鞑子,你还以为是以前吗?大清,去你娘的大清,大清快没了。”   他随即用汉话道:“弟兄们,你们看看,只要咱们一发狠,这些狗鞑子也害怕。”   “在海上,咱们还能占些优势,可只要一上岸,这些狗鞑子必然不会放过咱们。”   “明军快打过来了,若不快些投降,咱们必然葬身海底,给我杀……”   可是,刚才还义愤填膺,此刻却没人敢带这个头,长期对建虏的畏惧让他们畏缩不前。   而那些满洲兵,看似凶恶,但是在海上,他们显然也有些底气不足,没敢立即动手。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两个满洲兵的身体瞬间爆碎,飞溅的木屑四散而出,对峙的双方倒下一片,发出凄厉的惨叫。   “快,快,快挂旗投降……”惊恐的汉军大叫着,连忙去找白布挂起来。   一些满洲兵还是不想投降,连忙上前阻止。   “狗鞑子,老子不想死在这里……”   不知谁先挥出了第一刀,双方迅速战成一团。   倒不是这些汉军有多勇敢,只是被避急了的挣扎而已。   毕竟他们是汉人,对满清并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可不想和满清一起殉葬。   就像当初背叛大明一样,他们只为自己。   所以发生内哄的不止这一艘战船,没几个汉军愿意在这里与明军水师拼命,也根本拼不过。   再冲就是拿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他们只想投降,或者逃命。   可是那些满洲兵却不同意,大清是他们的一切,若是不能挡住这支明军水师,这些明军肯定会给大清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最根本的理念不同,冲突再所难免。   黄蜚却不管这些,他的任务和目标不是歼灭这些建虏战船,而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他一声令下,指挥七艘主力战船向一个方向冲去,将挡路和有威胁的建虏战船全部击毁,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至于剩下的建虏战船,则交给己方其他的战船处理。   明军两百余艘相对完好的战船,迅猛的扑而已经被打残的建虏船队而去,将其分而歼之。   面对汹涌而来的明军战船,剩下的建虏战船更没有任何底气。   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若是船上的满洲人不让投降,那杀了他们再投降。   毕竟满洲兵只是少数,只要敢一起起来反抗,拿下他们并不是很难,至少比对付眼前的明军要简单得多。   黄蜚率领七艘主力战船成功的进入辽河口,然后沿流北上进入三岔河。   沿途遇到的所有船只,不管是战船、商船,还是渔船,全部击毁。   另外还有那些拱桥,直接派人去炸毁,哪怕是晚上都没有丝毫停歇,清除三岔河上的一切障碍。   因为黄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三岔河。   每航行一段距离,船上就会下来一些锦衣卫,从三岔河东岸登陆,进入辽中平原腹地去侦察情报。   另外从西面方向,也有不少锦衣卫快速向三岔河西岸靠近。   这些锦衣卫之前主要是协助周遇吉的,现在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助黄蜚。   在黄蜚的水师在三岔河上横冲直撞的时候,建虏探子用八百里加急将明军水师入侵的消息报告给了多尔衮。   正和多铎一起向西追击周遇吉的多尔衮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怎么可能?明军水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虽然不敢相信,但多尔衮却不得不信,也终于知道沈浪的阴险和周遇吉的目的了。   周遇吉和他的麾下根本就是诱饵,目的就是将大清主力吸引离开,然后明军水师偷偷迂回,直插空虚的后方。   此时,大清腹地根本没多少兵力,精锐就更少了。   若是这支明军水师运来了大量明军,那后果将不敢设想。   一向沉静的多尔衮顿时心急如焚:“撤,快撤,别再管周遇吉了。”   周遇吉这只饵虽然诱人,但短时间之内根本吃不到,多尔衮也没心情惦记,连忙率大军撤离,甚至连追得更紧的多铎,也下令让其尽快撤回。   多铎很是不甘,但他也知道大清的后院已经起火了,真等吃掉周遇吉,说不定大清都没了。   于是,两兄弟的十多万大军不再耽搁,一路心急如焚的往回急赶。 第三百四十章 大清的后院起火了(中)   黄蜚的七艘主力战船驶到三岔河中段时便靠岸,一支近两千人的勇卫营士兵迅速从船上下来。   由于是跨海作战,为了运送更多的兵力,所以勇卫营的战马大多没有装载,只是勉强运了上百匹马,主要是用来牵引火炮的。   这些勇卫营士兵上岸之后,迅速按照锦衣卫已经探查到的情报行进,直插辽东腹地而去。   这里可是满清的腹地,土地最是肥沃,种植了大量的庄稼,这些庄稼一毁,必然让满清上下连心肝都痛。   而且,距离三岔河不远的海州还是建虏的主要制盐基地,若是将海州攻下,也会让建虏非常难受。   其余两百余艘战船在消灭建虏残余力量之后,迅速进入三岔河与黄蜚汇合。   黄蜚立即将七艘主力战船上运载的士兵转运到其他战船上,而这些战船几乎都是五百料以下的,与七艘主力战船根本没办法相比。   之前为了保证士兵们的安全,只有超过三百料的战船才会运载士兵,毕竟海上还是非常危险的。   可如今已经进入了内河,就安全了很多,所以让三百料以上的战船再多装载一些士兵也没事,更小的战船也装载一些士兵,问题也不大。   黄蜚之所以将七艘主力战船上运载的士兵转移走,是因为主力战船不再与那些运载士兵的战船一起行动,两方的任务各有不同。   运载有大量士兵和作战物资的战船要继续沿着河流北上,七艘主力战船和七十余艘小型战船则继续呆在三岔河,因为在三岔河还有很重要的任务。   而且上游河道有些地方太窄太浅,不太适合七艘主力战船航行,万一搁浅就麻烦了。   在北上的战船刚出三岔河不久,三岔河中段西岸几里之外,烟尘弥漫,并有隆隆声响传出,大地也在震颤,那是多尔衮先行率领主力骑兵队伍正疯狂的往回赶。   熟悉的三岔河终于进入视线之内了,虽然心中很焦急,但多尔衮却不敢大意,中军旗帜挥动几下,大军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十几个哨骑被派出,迅速向三岔河冲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十几个哨骑返回,为首的拨什库汇报道:“报摄政王殿下,河面上只远远的看到有十几艘船,距离太远,暂不确认是不是明军的战船,不过三合桥已经被炸毁了。”   距离很远的十几艘船,多尔衮没心情去管,可是听到过河的桥被炸掉了,他顿时气急不已,忍不住骂道:“混账……”   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多尔衮随即又派出几支哨骑,命令道:“再探,看其他桥有没有被毁掉。”   虽然他心里已经认定其他桥应该也被毁了,但还是有些不甘,或者还有些侥幸心里吧。   万一有哪座桥没有被毁呢?有现成的石桥,干嘛浪费时间和精力去造浮桥。   不过,他也不会在这里干等着浪费时间,在派出探查的哨骑之后,又迅速下令道:“快去找木材,造浮桥。”   听到命令之后,由于疯狂赶路,已经很疲惫的士兵还是不得不迅速下马,去准备木材造浮桥。   可是让他们很抓狂的是,很多树林早就被烧毁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烧毁这些树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人,就是为了坚壁清野。   现在好了,没清到明军,却把自己给清得不行。   多尔衮也是郁闷不已,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谁也不会想到明军会有这一出啊,直接迂回到大清腹地去了。   当然,坚壁清野也不可能清得那么干净,就像当初的周遇吉一样,还是能找到木材,只是多耽搁些时间,比较麻烦而已。   可对现在的多尔衮来说,最珍贵的就是时间了,晚一个时辰回去,大清就会多一分危险。   这边建虏骑兵在四处找木材造浮桥,另一边几支哨骑队伍按照各自的目标去查看其他几座桥有没有被毁掉。   一支由十一人组成的哨骑来到三岔河上段的通远桥方向,因为知道明军水师进入了三岔河,所以他们也是非常小心。   在确认附近河面上没有明军船只之后,他们才放心的向着通远桥冲去。   其实隔着几百步远,他们已经能够看到通远桥确实被炸断了,但他们还想确认通远桥被损坏的程度如何,万一摄政王问到,也能答得上来。   所以,一行人直接来到通远桥的跟前,看到整个桥面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靠近河岸两头的几个桥墩,连中间的桥墩都不见了,毁得真是彻底。   就在他们认真的观察通远桥的时候,十多个身形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悄的靠近过来。   为首的一人做了几个手势,分配好了目标,然后其中八人迅速举起了火枪。   砰砰砰……   随着一阵枪响,十一人直接栽倒六个,剩下五人被这突然的枪声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便大惊失色。   可是又有七人举起了火枪,随着一阵枪响,再次倒下三个,只剩下一个建虏惊恐的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他奋力的冲出十几丈远,几支火枪一起瞄准了他。   砰砰砰的一阵枪响,他身上连中几弹,直接身子一歪便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能穿上迷彩服,并用上带刺刀的火枪,这十多人自然就是勇卫营。   将十一个建虏全部击倒之后,这些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上前,对未死的伤员进行补刀。   然后他们直接将这些尸体全部沉入三岔河中,战马则牵到别处拴起来,看还能不能再钓些鱼。   恐怕这些建虏也不会想到,桥都给你炸了,还会有人在附近埋伏,这些勇卫营士兵都感觉太阴险了。   当然,在这里设伏并不仅仅是为了这十一个建虏,说实话,这么点建虏,勇卫营还不太看得上呢。   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多尔衮获取各方面的信息越难,耽搁的时间就会越久。   所以,在其他几处位置,同样有人埋伏。   若是派出的哨骑迟迟不回,多尔衮肯定会有各种猜想,或者会再次派出更多的哨骑出来探查消息。   这一来一去,就会耽搁更多时间,这对深入辽东腹地的己方军队会更加有利。   所以明军的战术都是一环套着一环,互相关联着的。   不过,这个策略,包括之前的战术,可不是黄蜚想出来的,而是参谋司一早就制定好的,只要没有出现什么变故,黄蜚按照战术执行就可以了。   这就是有参谋司的好处,可以制定出更有效的战术,也可以更好的统一行动,效率自然也就更高。   果然,几支哨骑都迟迟未归,多尔衮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清的后院起火了(下)   多尔衮知道,那些哨骑恐怕都出事了。   显然,自己这支两万多的骑兵大军,早就处在明军的监视之中。   而且明军还有士兵在三岔河西岸上岸,至于有多少明军登岸,暂时还不清楚。   越是如此,多尔衮更是要派出更多的哨骑、探子去探明情况,敌人本就强大,隐藏起来那就更可怕了。   想到此,他又迅速让人在营地周围布置陷阱,撒下铁蒺藜等等,以防晚上明军夜袭。   可以说,现在建虏对明军的夜袭已经产生心里阴影了,连摄政王多尔衮也不例外,虽然他未亲身经历,但明军夜袭的可怕早已经名声在外。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建虏最担心的晚上。   在天黑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最担心的夜袭还是出现了。   “砰砰砰……”枪声从建虏营地的四面八方响起,是勇卫营来了。   “轰轰轰……”一声声炮响也随之传出,居然连炮也带来了,不过应该是小炮。   可即便如此,成百上千的散弹飞入庞大的营地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声不断。   从枪声判断,勇卫营人数应该不是很多,但多尔衮还是不敢冒险派兵出击,万一是陷阱就麻烦了。   而且在晚上明军优势明显,他们就算不敌,也很容易逃走,所以盲目出战,并不明智。   正因如此,有几十倍兵力优势的建虏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   多尔衮早就知道,一旦勇卫营发起夜袭,数量众多的战马必然要受到不小的损失。   既然如此,他就让人将战马当成盾牌,在营地一些容易被袭击的方向围上一圈,并将战马的四条腿绑在木桩上。   所以,这些战马即便中弹了,也逃脱不开,连死了都不会倒下,可以较好的充当了盾牌的作用。   只是损失比较大,可多尔衮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牺牲一部分战马,可以更好的保护其他更多的战马。   至于士兵的伤亡,反而不是很大,只要低下身子,甚至是趴下、躺下,明军的火枪和火炮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而且还有那么多防御手段,明军只要不冲进营地,根本难以造成多大的杀伤。   其实通过夜视镜,勇卫营已经知道建虏营地内的大概情况,所以他们也清楚己方的夜袭给建虏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但是这次夜袭本就不是为了大量杀伤建虏,而且勇卫营在三岔河西岸登陆的兵力并不多,也很难做到。   其实只有不到八百人,目的就是袭扰,让建虏上下神经紧绷,无法好好休整,从而导致士气不断下滑。   勇卫营的枪声和炮声越来越稀疏了,甚至间隔一断时间才响起,但是一直持续,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消停。   一晚上的枪声、炮声,再加上那么多战马痛苦的嘶叫声,昨天白天忙碌一天的建虏,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休息好,天亮之后更加疲惫了。   虽然知道士兵们很疲惫,但是多尔衮还是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息。   睡什么睡,赶快起来加紧干活。   昨天下午派出去的哨骑和探子,也陆续有人回来了,但是损失惨重,活着逃回来的人带回的情报也不容乐观。   可以确认,三岔河上的其他桥,都被毁掉了。   西岸确实有勇卫营,但是其行踪捉摸不定,根本不知道其主力在哪里,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多尔衮很无奈,在大清腹地获取情报都这么难,多么的讽刺啊。   他不再想着去找出三岔河西岸勇卫营的主力了,应该没有多少人,不然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就不只派那么些人来袭扰了。   不作其他念想,只想全力打造浮桥,尽快渡河。   又经过一天的努力,身心疲惫的建虏终于打造好了足够铺设浮桥的材料,只要把这些材料在河面上搭建好,就可以过河了。   又忍受了勇卫营一个晚上的袭扰,很多建虏士兵觉得自己站着就能睡着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显然,多尔衮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息,他自己也没有休息好,再不尽快赶回去,一觉醒来,大清都要没了。   一声令下,大军迅速向三岔河中段移动,准备从这里搭建浮桥过河。   一艘艘小船被推入河中,将这些小船并排起来,再将厚木板铺上去,将它们和小船固定好,就成了浮桥。   在建虏士兵的不断努力下,浮桥一点点的往对岸延伸。   一个传令兵飞身而至,急报道:“摄政王殿下,有几十艘船正从两边向我们这个方向靠拢,很可能是明军的战船。”   多尔衮连忙策马上前,在河岸一处开阔位置用千里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中两艘明显要大得多的船正以更快的速度从浮桥两侧快速的靠近过来,距离已经不足六里了。   看这情况,浮桥还没搭好,他们就能靠近过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多尔衮留下不到五百人继续搭建浮桥,而他自己则率主力迅速往后回撤,因为他知道,勇卫营最喜欢袭击敌军主将和中军。   自己这一身亮眼的白甲很容易成为勇卫营的目标,若是正在靠近过来的是明军战船,必然会发起炮击,自己也将遇险,大军也会成为活靶子。   “总兵大人,建虏大军撤了。”负责观察的一个百总上前汇报道。   黄蜚自己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建虏骑兵正在调转马头远离河岸方向。   “哼,算你们跑得快。”黄蜚有些可惜的放下望远镜。   建虏学聪明了,而且这里的视野很开阔,根本无法隐藏行踪,不然铁定可以给多尔衮来一下狠的。   既然大鱼已经跑了,黄蜚也不急了,干脆下令停止前进,任由建虏继续搭建浮桥。   若是浮桥搭建好了,多尔衮敢不敢过来过河呢?   此时,先行在三岔河东岸登陆的近两千勇卫营已经兵临海州。   海州深处满清统治的腹地,已经多年未经历战争,所以满清统治者从来没想过海州会被攻击。   所以,此次紧急调兵,海州原本不多的防守力量又被抽走一部分,此刻城内的守军已经不足八百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勇卫营,他们只能第一时间紧闭城门,动员城内更多的百姓一起参与守城。 第三百四十二章 热气球空袭   “轰轰轰……”   攻城第一步,直接火炮破墙。   勇卫营两门120毫米口径的攻城炮和两门9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一起对准海州城西城城墙中间位置进行猛烈轰击。   由于资源、财力等各方面原因,哪怕是像海州这种腹地中心的重要城驿,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都无法与大明的一些县城相比,更别提与大明的大城相提并论了。   仅仅盏茶功夫,西城城墙便被轰塌了一个宽近三丈的大缺口。   另一边的空地上,一些士兵将五个大筐分散放置,并努力的向一个很大的彩色袋子里充气。   彩色袋子成伞形,上头大,下方的开口则要小很多。   士兵们还在下方的开口处生起了火,火焰越来越大,彩色袋子的上头慢慢的鼓了起来,这看起来就像一个放大了很多倍的孔明灯。   可它却不叫孔明灯,而叫热气球。   这些热气球自然是沈浪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为了能够熟练的掌握热气球的操作技术,在前段时间空闲些的时候,他回到现代社会,还特意请了教练急训了近半个月。   虽然没有拿到驾照,但沈浪驾驶热气球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所以,他花重金采购了一些热气球之后,就带到了大明,然后亲自教授了一批学员。   今天的天气不错,只有不大的微风,适合热气球飞行。   因为热气球比较娇贵,天气不好或者风太大了,就不适合飞行了。   气充好之后,随着不断加热,热气球便有上升的趋势,每个热气球搭载两人,另外还装载了不少东西。   束缚的绳索放开,驾驶员继续加大火焰升温,一只只热气球缓缓的升了起来。   热气球飞行的方向是一切随风,此时正是西风,热气球就向着东面的海州城飞去。   驾驶员不断的加热,热气球就越升越高。   别以为这样简单就能够很好的驾驶热气球了,驾驶热气球最大的难度就是跟着风向控制方向。   而高度不一样,气流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刚才在下方刮的是西风,但上升一定高度,说不定就变成了北风,南风,甚至是东风。   哪怕是同一个高度,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风向也很可能是不一样的。   所以驾驶员要时刻注意风向,跟着风向适时的调整才能够让热气球按照自己意愿的方向飞行。   这次沈浪派出的都是最优秀的驾驶员,对风向很是敏感,操作上也很熟练。   五只热气球缓缓的向着海州上空飘去,海州守军原本在紧张的等待着勇卫营的攻城,突然被这五只显眼的热气球给吸引注了,顿时引起了一片骚动。   “那是什么?”   “那,那,那上面还有人……”   “他们向我们飞来了,他们要干什么?”   人居然可以飞上天,简直闻所未闻,顿时让很多人都震惊不已。   而且那东西还是向着自己的头顶方向飞来,顿时引起了更大的惊慌。   “快,弓箭手,火枪兵,把他们射下来。”   对付天上的玩意儿,除了弓箭就是火枪了。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飞上天空,然后又嗖嗖嗖的掉了下来,因为飞得最高的箭矢还差一大截呢。   砰砰砰,火枪兵拿着鸟铳瞄准热气球开枪了,子弹飞到哪里,没人看得到,但那五个怪东西,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还是在继续飘来。   主将又下令火枪兵射击了两轮,确认没有任何效果这才死心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安抚道:“不用怕,他们只有五个,想靠这个攻下海州,不可能的,肯定是吓唬人的。”   “都给我稳住,稳住,谁敢扰乱军心,定斩不饶。”   其实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建虏将官心中也很紧张,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罢了,怕动摇军心。   若是勇卫营还没有攻城,自己就乱了,那海州城根本没办法守了。   正在这时,上千勇卫营整理好队形之后,缓缓的向着海州西城那轰开的缺口方向移动。   “他们来了,他们要攻城了。”   “快,准备应战,后退者死。”   建虏的西城守军迅速将注意力放在即将要攻城的勇卫营身上,因为那五只热气球飞得太高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的不时抬头看一下。   终于,他们看到这些热气球飞到了自己的正上方。   然后,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上面有人向咱们扔东西了。”有人惊叫道。   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能砸死人。   可沈浪花那么大代价和精力弄来热气球,自然不是为了让人丢石头的,那太大材小用了。   “轰”的一声,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离地还有几丈高的时候便瞬间爆炸开来。   飞溅的钢珠和铁片像天女散花一般扫向下方,噗噗噗噗,一个个守军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然后轰然倒下,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   轰轰轰轰四声爆炸又先后传来,有的凌空爆炸,有的坠地之后爆炸。   五个掺杂了钢珠、破片的火药包爆炸的位置,正是守军最为聚集的缺口处,虽然扔得有些偏离,但是依然给建虏守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一时间,惨嚎一片,场面也异常混乱。   除了伤亡,最大的就是惊恐了,居然有人可以飞到自己头顶上扔震天雷炸啊,太可怕了。   可这还只是开始,一个个火药包争先恐后的从热气球上掉下来。   为了让士兵们投得更准,沈浪还对他们进行了专门的训练。   所以,他们现在投弹,并不是胡乱的投,而是有目标的。   轰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把下方的建虏炸得鸡飞狗跳,惨叫连连,却又无可奈何,只剩下无边的惊恐。   对城外的勇卫营,不管他们有多么厉害的火器,起码还有城墙可以抵挡,自己还能躲起来让他们不好瞄准。   可这头顶上,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用什么挡?怎么去躲?   包括主将在内的建虏将官也手足无措起来,让士兵继续聚在一起,那纯粹是挨炸。   可若不让士兵聚集在这缺口处,城外的勇卫营马上就要攻上来了,真是左右为难。 第三百四十三章 恐怖的燃烧瓶   勇卫营的热气球空袭,不但是给西城的建虏守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在海州城内的很多百姓,也是惊恐不已。   太可怕了,人居然可以飞上天,而且还可以从天上扔下震天雷伤敌。   遇到这般可怕的手段,这海州城如何能守住?   热气球上的驾驶员和负责投弹的士兵都配备有望远镜,他们不时的观察一下轰炸效果。   看到敌军损失惨重,而且剩下的很多人已经逃散开了之后,便迅速的改投燃烧瓶。   嗖嗖嗖……   一个个被点燃的燃烧瓶从上空丢了下去,数量更多。   嘭嘭嘭……   燃烧瓶没有爆炸效果,但是瓶子落地砸碎之时,里面的燃料会全部倒出来,流向周围,火焰也会跟着燃料流向的区域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给点燃。   而且,其中的一些燃料还会飞溅出来,火星四射的落在周围的人或者尸体上。   经过精心调配的燃料,还带有附着的作用,所以具备了一些燃烧弹的效果。   “主子啊,你,你后背着火了。”两个亲兵看到主将鄂硕后背的棉甲着火之后,连忙惊叫道。   鄂硕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所以面上很淡定,他沉喝一声:“快灭掉。”   两个亲兵连忙上前疯狂的拍打,可让人意外的是,这只有巴掌大小的着火区域,怎么拍都没有拍灭,反而有蔓延的趋势。   “啊……”可能是已经烧到了背上的皮肤,鄂硕忍不住痛呼起来。   “快,快来帮忙。”   “有没有水……”   更多的亲兵涌过来,七嘴八舌,手忙脚乱的。   有人第一时间找来了水,直接浇了上去,火焰迅速被扑了下去,似乎要灭掉了。   可是突然,嗡的一下,又迅速的烧了起来。   “啊……”鄂硕忍不住发出更大的惨叫声。   “水,水,快快……”   一个个亲兵又找来更多的水,不停的往鄂硕身上浇,可是鄂硕都已经变成落汤鸡了,那火焰还是没有任何要熄灭的迹象。   “主子啊,这火太邪门了,水灭不了火啊,你快,快躺地上打滚吧。”一个亲兵终是忍不住的道。   堂堂一城主将,像泼赖一样在地上打滚,确实不雅。   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这烧得是真痛啊,受不了了。   鄂硕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往地上一躺,不顾周围的目光,疯狂的打起了滚。   可是让所有人惊恐的是,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将鄂硕身上其他地方也迅速的烧着了。   “啊……”鄂硕被烧得哇哇大叫,疯狂的挣扎,可是越挣扎,他身上的火势越大。   一个个亲兵又连忙冲上前,脱下衣服疯狂拍打。   其实他们心里已经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可又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终于,鄂硕在他们的拍打中,直接变成了一个火人。   “啊啊……”鄂硕发出凄厉的惨叫,似乎意识还有一点清醒,他疯狂大叫道:“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这些亲兵自然是听到了,可是谁敢动手杀自己的主子啊,一个个踌躇不前,还有人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疯狂拍打,连自己拍打的衣服都被点燃了。   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直接钉在了在地上疯狂打滚的鄂硕身上。   鄂硕又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但他身上的火焰还在疯狂燃烧。   太可怕了,将人烧死了,还不熄灭。   “鄂硕主子死了,主子死了。”   “鄂硕大人死了,怎么办?”   一个个建虏六神无主的,勇卫营还未真正攻上来,一城主将就死了,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活活烧死的。   这太惨了,太可怕了。   不远处,一个牛录章京缓缓的放下弓箭,目光悲愤的扫向四周。   因为这样一幕还在其他四处发生着,本来只是身上一小块地方着火的士兵,越挣扎,身上的火越大,最终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火人。   若是一开始着火,就将着火的衣服脱掉,或者直接将着火的地方砍掉,可能还没事。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那些身上着火的人,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们疯狂挣扎,四处奔逃,把火又带到了其他地方,让火势越来越大,燃烧的区域也越来越广。   “轰轰轰……”火药桶被引燃,发生了巨大的爆炸,让西城这片区域更加混乱。   嗖嗖嗖……   燃烧瓶还在疯狂的从天而降,剩下的建虏更加的手足无措,只能纷纷奔逃,离开这片区域。   此刻,西城缺口区域,已经是硝烟弥漫,一片狼藉。   还有一些身上着火未死的士兵发出凄厉的嚎叫,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似的,光是听到就让人心底发寒。   在此之际,热气球上的一个百总立即用无线电汇报道:“敌军大乱,可以发起进攻了。”   地面上负责指挥的千总收到情报后,连忙发出命令道:“全力进攻。”   正在向着西城缺口方向行进的勇卫营士兵连忙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快,快,明军冲上来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牛录章京发现勇卫营正在迅速靠近之后,不由大急的叫道。   可是,士兵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他身边只有可怜的十来人。   “砰砰砰……”勇卫营的火力迅速压制为数不多还想守住缺口的建虏,然后蜂拥而至的从缺口处涌入。   不过,勇卫营士兵都避开那些着火的地方和那些燃料,他们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和可怕。   勇卫营攻入之后,其他建虏还未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根本无法抵挡勇卫营的凶猛攻击。   而天上的热气球,则迅速的向城内的方向飞去,并不时的丢下一个燃烧瓶,将混乱带向全城。   西城这么快被攻破,天上又有那可怕的怪玩意儿在不停的丢震天雷,还有那扑不灭的火油,恐慌迅速蔓延全城。   但还是有一些建虏残余不愿意向勇卫营投降,在城中与勇卫营拼死巷战。   可除了垂死挣扎,根本无法改变海州城即将落入勇卫营之手的事实。   此时,多尔衮还不知道海州已经被攻破,他的心思主要在三岔河上面。   若是无法过河,别说海州,就算是辽阳、盛京被攻破,他也无能为力。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条河上的博弈   “摄政王殿下,浮桥已经搭建好了,可以过河了。”   经过几百个建虏士兵的不懈努力,几十丈长的浮桥终于搭建完备。   消息传到逃到十里之外的多尔衮这里,他反而有些沉吟。   桥被毁了,想要搭浮桥,可现在浮桥搭建好了,他又担心明军的战船会来捣乱。   他神情严肃的问道:“那些船离浮桥有多远?”   “一直在五里之外停着。”   既不靠近,又不远走,多尔衮知道这些船要干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迅速将大军分成了几十支,第一支人马仅三百余人,往后的兵力越来越多。   第一支三百余人先行出发,第二支间隔两里左右,第三支间隔一里左右,后面间隔越来越近。   他自己混在第九支队伍中,而且盔甲也换成了普通士兵的,以防自己成为勇卫营首先针对的目标。   多尔衮这支大军的动静迅速的传到黄蜚这里,也同时传到了在锦州的参谋司这里。   参谋司迅速的猜出了多尔衮的意图,显然多尔衮已经知道己方水师就是在等着他的大军过河,然后发起猛烈打击。   这样一来,多尔衮的大军必然会遭受重创。   可是精明的多尔衮却是将其麾下分成了一支支,最前面的一支兵力最少。   若是这支人马过河时不阻止,多尔衮就会再派出第二支继续过河,就像蚂蚁搬家一样让大军分批过去。   自然不可能让其阴谋得逞,黄蜚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封锁三岔河,阻止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十几万大军过到东岸去。   所以面对多尔衮这种运兵方式,不可能不管,毕竟阻止其过河是第一要务,其次才是尽可能的杀伤建虏大军。   既然多尔衮不上当,那就没办法了,参谋司立即给黄蜚下令,让其在建虏第一支队伍过河时立即行动。   “摄政王殿下,明军那些战船在向浮桥靠近。”   在建虏第一支人马距离浮桥只有三里左右时,传令兵迅速向多尔衮汇报道。   多尔衮点点头表示知道,但并没有下令终止行动,不去试一下,他是不会甘心的。   三百多建虏迅速冲向浮桥,浮桥两侧几里之外,各有十几艘战船在向浮桥靠近,其中最前面的两艘船明显要大很多,而且速度也更快。   多尔衮下令从第二支人马开始,全部停止行进,却让第一支人马继续,显然是想拿这三百多人去试下能不能强渡。   双方都在迅速的向浮桥靠近,这支建虏分成两列踏上浮桥,然后快速向对岸冲去,马蹄踏在浮桥桥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而最前面的两艘大船也已经航行到了距离浮桥只有不到一里的地方,并继续靠近。   最前面的建虏迅速的过了浮桥的中段,并继续前进,至于正在靠近的战船,他们却没有精力去管,也管不了。   “轰轰”两声,浮桥左侧的那艘战船终于开炮了,两发炮弹飞射而至,直接轰向浮桥靠近东岸的位置。   其中一发炮弹掠过浮桥飞到了另一面,然后一头扎进河水中。   另一发则是嘭的一下轰在桥面下方的小船上,小船像纸糊的一般,直接被削掉了一截。   这些小船是浮桥的桥基,若是被轰碎了,桥而就没办法支撑了。   “轰轰”两声,浮桥右侧的那艘战船也开炮了,不过它却是轰向浮桥靠近西岸的位置。   这两艘战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浮桥从两头截断,让已经上桥的建虏进得不得,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这次的两发炮弹都击中了浮桥,其中一枚也是击中下方的小船,差点将整个小船撕成碎片。   另一发炮弹则是从一匹战马的腹下,擦着桥面飞过。   可即便如此,那凶猛的威能,直接将桥面给撕开,让完整的桥面留下一个近一尺宽的缺口。   附近的战马被这两声突然的爆响给吓得连连退避,嘶叫不断。   其中三匹战马更是一个趔趄,不稳之下,竟然带着它们背上的主人直接从桥面上摔了下去。   扑通扑通的几个落水声,几匹战马在河中奋力挣扎,其中一个建虏的一条腿应该是被马蹬给绞住了,抽不出来,他奋力的挣扎想浮出水面,却根本做不到。   另外两个建虏好不容易浮起来,想去帮忙,却发现身上越来越沉,那是棉甲吸水之后变得沉重无比。   他们自己都无法上岸,更别说去救人了。   桥面上和岸上的建虏,都只是看着,没人下去帮助他们,最终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先后沉了下去,反而是那三匹战马还在继续挣扎。   至于桥而上的那道缺口,连人都阻挡不了,更不可能阻挡战马了。   可是看到刚才这一幕,后面的建虏都非常的震惊,顿时有些踌躇不前。   按现在的境况,再强行上桥,那无疑是羊入虎口啊。   可是后方没有传来命令让他们停止行动,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桥。   正在这时,有人看到那两艘大船已经缓缓的侧过船身,其靠近浮桥的侧舷处站了不少人,并迅速的举起了火枪,那是勇卫营。   虽然发现了,但是他们根本没办法躲避。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飞射而至,一个个建虏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还有的战马中弹之后,凶猛的弹跳起来,可是桥面太窄了,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就这样,勇卫营仅仅一轮射击,一个个建虏和其战马就像下饺子般纷纷的从桥面上落入河中。   即便是那些没有被击中的建虏,但是其战马却很容易被这个场景惊吓到,挤成一团,一不留意就跟着掉入河中。   一旦掉到河中,哪怕没有受一点伤,也很难再爬起来。   一时间,整个桥面和河面上都混乱异常,而勇卫营的射击并没有停止,桥面上的建虏完全成了活靶子。   终于,还未上桥的建虏再也顾不得后方的命令了,纷纷调转马头就要撤退。   “轰轰轰……”战船上的大口径燧发虎蹲炮开火了,成百上千的散弹飞射而出,将这些妄图逃跑的建虏打得人仰马翻。   在后方的多尔衮能够听到激烈的枪声和炮声,不用想,过河的那些麾下肯定损失惨重。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这并不宽阔的三岔河,究竟要如何过去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忍无可忍的多尔衮   多铎紧赶慢赶的率领上十万大军在后面追上来之后,却是震惊的发现兄长多尔衮率领的两万多骑兵还未到三岔河。   与多尔衮汇合才知道,原来是明军水师霸占了三岔河,多尔衮不但无法过河,还不得不退避十里,以防被明军炮击。   “搭好的浮桥,已经被明军烧毁了。”多尔衮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掩盖不了脸上的疲惫。   这几天为了搭浮桥,耽搁了几天时间,晚上也被明军袭扰了几天,全军上下都很疲惫。   现在好了,几天时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还把所有人都累个半死。   多铎的神色也很凝重,但这三岔河是必须要过去的,而且要尽快过去,不然后果很严重。   两兄弟一合计,决定借鉴当初周遇吉渡蛤蜊河的战术,故布疑阵,从多个地点同时试探,只要明军稍不注意,就从其中一处快速过河。   明军的主力肯定从东岸登陆,已经深入大清腹地了,而在西岸肯定不敢留多少兵力,西岸的明军面对己方十万大军,肯定也不敢主动冒出来阻止。   再者,三岔河比蛤蜊河更长,也更宽,明军想要完全封锁整条河也不可能。   所以,只要多花些时间,用这种笨些的办法,总能找到漏洞过河,这总比过不去要强。   多尔衮知道急不得,如今只能用这种方式,于是两兄弟说干就干,首先就是要找到更多的木材,建造更多搭建浮桥的材料。   为了加快速度,多尔衮下令将不少楯车都给拆了,多铎带领过来的步军是有大量楯车的。   这些加固的楯车对付明军的火枪还是有不小作用的,但是与浮桥比起来,楯车的作用起码没有那么紧迫,只要过河了,就会有大量木材再从新建造楯车。   建造浮桥材料的任务,自然就交给多铎和他的麾下,毕竟这几天多尔衮实在是太心力交瘁了,很疲惫,他和麾下的两万多骑兵都需要休整。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一点的觉了。   但是临近晚上时,多尔衮还是命令营地周围做好防御,以防勇卫营再次夜袭。   果不其然,哪怕是超过十万大军的营地,勇卫营也敢过来袭扰,就是算准了建虏在晚上拿他们没办法。   但是,多尔衮还是有些忍无可忍了,知道勇卫营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他们还分散在营地周围的各个方向,每个方向可能就百把人左右。   于是,他安排两千人从营地两个方向绕出去,然后分成三路去包抄营地西北方向的一支勇卫营。   只要将这支勇卫营困住,哪怕是付出一千人的代价,也要将其消灭掉。   不给一些颜色看看,还以为我多尔衮真的怕了你们。   为了隐藏行踪,他甚至下令所有人都不准打火把,就凭借朦胧的月光慢慢摸过去。   反正这些勇卫营肯定是要袭扰一晚上的,时间很充足。   但是,刚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多尔衮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营地周围的好几个方向没再传来勇卫营的枪声和炮声。   “怎么回事?”多尔衮有些搞不明白情况,难道是勇卫营觉得对十万大军的袭扰效果太差了,所以主动放弃了?   毕竟十万大军的营地太大了,而且有不少楯车等防御器械能够很好的抵御火枪,勇卫营长途奔袭,所携带的物资必然有限,所以不想浪费也很能理解。   可显然,多尔衮有些想多了,不是勇卫营主动放弃了,而是他们将计就计,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建虏的三路人马想要去包抄一路勇卫营,而六路勇卫营却想来个反包抄。   因为建虏的一支队伍出营地不久,就被在周围监视的锦衣卫探子给发现了,然后锦衣卫迅速调动起来,先后发现了其他两路,便猜测出了建虏的意图。   于是,互相之间通过无线电联络商量之后,便制定出了这个反包抄战术。   趁建虏三路人马汇合之前,每两支勇卫营去设伏对付其中一路。   今夜虽然有月亮,但月色很朦胧,只能勉强的看到前方不到两丈远的路。   一支六百多人的建虏分遣队口中含着衔枚,以防自己出声而暴露行踪。   因为路面看得并不是很清晰,以防自己被绊倒或者迷路,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而他们的任务是,绕一个大圈去包抄一支袭扰营地的勇卫营。   三路人马有两千人左右,去对付百来人的勇卫营,怎么都不可能失手。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黑夜中非常清晰,突然,毫无预兆的几道明亮的光芒猛的亮起。   所有人都本能的看过去,但眼睛却第一时间被照花了,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正在这时,轰轰轰轰的四声炮响,几百枚散弹瞬间扑面而来。   噗噗噗……   弹丸入肉声,不少人的身体当场被撕碎。   “啊……”原本寂静的黑夜,一下子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是勇卫营,大家不要乱,准备应战。”有人吐出口中的衔枚,大声叫道。   可是,对面刺目的亮光一直亮着,而且不停的晃动,照得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有多少人。   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密集的子弹袭来,那些站着的建虏再次倒下一片。   还未看到敌人,己方就损失惨重,剩下的建虏皆是惊恐不已,混乱不堪。   而勇卫营是几排轮射,间隔时间很短,子弹不停的飞射而来,直接将剩下建虏的心理防线给击穿了。   有人带头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去,随后更多的人四散逃跑。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甘心失败,不顾一切的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冲去。   但是,每前进一步,就有几人倒下。   随着轰轰的两声,勇卫营又开了两炮,直接将冲过来的一些人打得残肢断臂横飞,彻底让这些人清醒了。   冲不过去的,更不可能反败为胜,这才想起逃跑。   可逃跑也不那么容易,地面坑坑洼洼,这些建虏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时的有人摔倒。   而勇卫营打开头灯之后,就飞快的追上去,他们迅速成了勇卫营士兵的猎物。   这里的战斗声,营地内的多尔衮隐约能听见,他不知道战况如何,只希望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十万也奈何不了一千   看着先后三次狼狈逃回的寥寥百余人,多尔衮的脸色非常难看。   两千人左右去包抄百余人,就逃回来这么点人,更让人恼火的是,勇卫营好像根本没什么损失。   若勇卫营都这么厉害,那这仗根本没办法打了,趁早投降算了。   多尔衮亲自而且仔细的询问了逃回来的三路人马,都说是中了埋伏,遭到了勇卫营的伏击。   勇卫营的攻击手段很简单,先打开那太阳灯,将己方人马照得头晕眼花,然后虎蹲炮就猛然轰击,发射几百枚散弹,将人扫到一片。   接着,勇卫营的火枪便是不停的射击,而且速度很快。   在如此猛然的打击下,六七百人根本撑不了一会儿就损失大半,军心随之崩溃,然后就被勇卫营一路追杀。   可是勇卫营每个士兵头上都戴着太阳灯,而己方连火把都没有,在晚上根本跑不过勇卫营。   于是又有不少人死在了逃回的途中,能够逃回百余人已经算是侥幸了。   问完所有情况,多尔衮知道,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己方一路六七百人被一两百勇卫营埋伏,损失这么惨重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里面有几个疑问。   己方三路人马走的线路各不相同,也不可能被泄露,勇卫营是怎么能够这么精准的掌握己方三路人马行踪的。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将埋伏地点设置得这么准确。   另外,他们又是怎么调集兵力的,在己方三路人马离营不久,营地周围好几个方向的袭扰动静便停止了。   那肯定是被调走,与其他勇卫营汇合,然后一起布置埋伏。   而从他们调走到埋伏己方三路人马,这时间很难对得上啊。   首先肯定是勇卫营的探子先发现了敌情,然后立即派人去通知各路勇卫营前来汇合。   就算派出通知的传令兵不迷路,也没有耽搁时间,可这一来一回,时间也至少相差一倍啊。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来得及汇合,并还有时间选择设伏的地点。   可偏偏,勇卫营就做到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多尔衮百思不得其解。   都说勇卫营的手段颇多,多尔衮知道,肯定是勇卫营的什么特殊招数,自己还不知道。   想到此,他感觉很心累,勇卫营本来就很厉害,如今又有层出不穷的手段,这真的太难了。   当然,高傲的性格让多尔衮不可能就此放弃和妥协,只是他不敢再轻易在夜里派兵出击了,那完全是羊入虎口。   可是,勇卫营的袭扰又全面开始,营地四周又不时的响起枪声、炮声。   多尔衮很愤怒,也很无奈。   而多铎也算是见识到了勇卫营这种无赖的战术,他的脾气可就要比多尔衮倔得多,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己方损失近两千人,而勇卫营几乎毫发无伤,不但不报仇,现在还要忍受他们无休止的骚扰,是何道理?   他觉得那两千人的失败,是因为己方没有进行充分准备,对勇卫营的了解也不够,而且派出的兵力也不够多。   因为勇卫营汇合之后,己方的兵力顶多是他们的三倍。   在夜里,勇卫营的优势本就比较大,只是他们的三倍,还被埋伏,失败也很正常。   所以,他认为精心准备一番,派出更多的兵力包抄,即便再被埋伏,也能反败为胜。   因此,他多次向多尔衮请战,准备调动一万五千到两万的兵力进行包抄围剿。   不然的话,接下来会天天受到勇卫营的不停袭扰,那会疯掉的。   多尔衮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多铎的请求,勇卫营那帮人太狡猾了。   他们的情报能力非常强,这么多兵力,即便分成多路,恐怕出营没多久就会被其发现。   一旦自认为不敌,勇卫营那帮人肯定就迅速的开溜了,最终折腾来折腾去,肯定也是毫无收获。   超过十万大军却连不到一千的勇卫营都奈何不了,多铎很郁闷,也很憋屈,但最终也只能接受多尔衮的命令。   就这样,他们不得不继续忍受勇卫营一夜的袭扰。   不过还好,因为营地很大,只有外围的士兵提心吊胆的熬了一夜,被吵得精神疲惫。   营地靠里一些则好很多,可以放心休整,中间的则几乎没什么影响。   于是天亮之后,建造浮桥的任务就交给晚上受影响较小的士兵了,傍晚时分还会将外围的士兵调到里面来,从而让所有人都有时间休整,不至于太过疲惫。   就这样,在双方的斗智斗勇中,两天时间稍纵即逝。   经过两天的忙碌,建虏建造出了大量的可以搭建浮桥的小船和厚木板,用这么多材料,恐怕都可以搭建超过十条浮桥了。   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怎么利用这些东西去过河了。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二人再次分别领兵,另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正白旗固山额真阿山等大将各率一路。   为了迷惑明军,一共分成十路,少的一路有九千多人,多的一路也不会超过一万两千人,分十个地点搭建浮桥过河。   多尔衮就不信了,那么多路过河,你明军水师还能全部封堵住。   为了不暴露身份,帅旗、中军旗、将官的鲜明盔甲等全部收了起来,让十路大军看起来都差不多,没有主次之分。   这样,连普通士兵都不知道多尔衮和多铎等重要将领在哪一路,更别说明军的探子了。   可以说,多尔衮是做足了准备,能不能过河,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当然,多尔衮自然不会像周遇吉一样选择在晚上过河,一旦在过河时受到袭击,那更容易引发混乱,而且明军在晚上的优势太明显。   所以多尔衮选择在黎明时分出发,十路大军按照各自选择的地点加紧行军。   为了让明军水师无法兼顾,多尔衮让各路主将选择的过河地点,互相之间间隔都有近三十里以上。   多尔衮大军的动向,自然是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报告给了沈浪所在的参谋司,以及三岔河上明军水师主将黄蜚。   沈浪和参谋司的参谋都想到了多尔衮很可能会分成几路过河,但却没想到会分十路那么多。   可是己方的蒸汽帆船只有七艘,而其他小船则都没有火炮,所以也没办法有效阻止敌方大军,那多出来的三路就不太好对付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前功尽弃,悔恨交加   为了不让三岔河上的明军水师掌握自己的行踪,建虏十路大军都没有靠近河岸行动,都至少与河岸相隔几里之外。   三岔河已经处于满清的腹地,所以建虏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   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马不停蹄的直奔分配给自己的过河地点,在下午的时候便到了三岔河下段的那片区域,现在只要向河岸方向靠近就可以了。   几里的距离,半个时辰不要就到了。   看着宽阔的河面上非常宁静,没有一艘船,谭泰的心情大好,欣喜的道:“事不宜迟,赶快行动。”   “快,快,把小船和木板都运过来。”   建虏将官不顾士兵的疲惫,连忙催促,要趁明军水师还没有出现加快行动,时间非常珍贵,没有过河,就不能有丝毫松懈。   那些运输小船和厚木板的人最是辛苦,但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把这些材料全部运到河岸边,准备搭建浮桥。   “嘿呦嘿呦……”一艘艘小船被气喘吁吁的抬到河岸边,然后被推入河中,每艘船都用一根粗绳系着,以防漂走。   忙碌了一阵子之后,一个建虏士兵不经意的看向左侧远处的一段河岸,仔细的端瞧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狐疑的道:“那里是不是有一艘船啊。”   “哪里有船?”旁边几个听到这个声音的同伴连忙追问道。   于是这个建虏立即指认方向,几个建虏也跟着看去。   “好像是船,而且还不小,可是怎么没有看到船帆呢?”   “不是船吧,船怎么会停在那里?”   几个建虏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他们这里的动静立即引起了一个拨什库的注意。   他大喝一声:“不干活,在这里干什么?”   说罢,还扬起手中的鞭子,一副要抽人的架势。   “主子啊,那里好像有一艘船,一艘大船。”以防挨处罚,一个建虏连忙汇报道。   这拨什库一愣,也连忙跟着指出的方向看去,虽然不确定,但他看着好像也像有一艘船。   想到明军水师战船,他心头一凛,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得尽量上报,让上面的主子派人用千里镜看一下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一阵嗵嗵嗵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并伴随着一团滚滚浓烟翻涌而出。   见到这一幕场景,包括拨什库在内的所有建虏,顿时猜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也在这个时候,整艘船的船身从躲藏的那处凹形河岸里完全显露了出来,并快速向这个方向冲来。   “不好,是明军的战船。”   “啊?什么?明军的战船在哪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得到消息的谭泰脸色大变,不是没有明军的战船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听闻那艘大船是暗中躲在一片凹进去的河岸里,通过一些树木、水草的遮挡才没有暴露出来,谭泰的脸色更加难看,非常后悔。   要是自己多加小心一些,事前派人搜寻一下周围的河岸,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这里搭建浮桥肯定是来不及了,眼下最紧要的任务是将搭建浮桥的材料尽快抢救回来。   “快快,快撤,快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后面去。”谭泰急切的催促着,他要尽力的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刚累死累活将材料搬到河岸,并将一些小船推入河中的建虏士兵,又不得不以更快的速度想要把这些东西再抢回来。   可这样还来得及吗?明军的那艘战船离他们已经不足四里了,而且速度很快。   轰的一声,在航行过程中,战船船首的火炮便开火了,炮弹飞射而至。   船首主炮的有效射程超过五里,而建虏大军的目标很大,炮弹直接一头扎进后方的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炮弹所及之处,人的身体仿佛纸糊的一般,直接被撕成碎片。   惨叫四起,周围的人仿佛遇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疯狂逃离开。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撤,快撤……”谭泰咆哮着喊道,抢救那些材料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其他无关人等要尽快撤离,不然就是成为明军水师的活靶子。   可即便是紧急撤退,建虏各级将官都努力的保持自己麾下撤离有序,不然就很容易引起大混乱,从而引发崩溃。   可他们显眼低估了蒸汽帆船的速度,之前为了更好的隐藏,所有帆都降了下去,如今全帆升起,再加上蒸汽动力,速度快了近一倍。   仅仅几分钟时间,就航行了超过两里的距离。   “右满舵……稳住船身……”   船身开始旋转九十度,将侧舷朝向目标,这是准备全力攻击的前兆。   转向完成之后,船身慢慢稳定下来。   “全炮准备……”   十多门大炮迅速开动起来,炮手瞄准正在紧急撤离的建虏大军。   “轰轰轰……”   一团团白烟喷出,炮弹像出笼的猛兽,飞速向前扑去。   目标那么大,几乎没有射失的可能。   只看到建虏那蜂拥撤离的人群中不时的显现出一条沟壑,那是被炮弹犁过的场景,简直是人间炼狱。   不少建虏的身体直接被撕碎,残肢断腿的伤员还未死去,发出凄厉的嚎叫。   原本还算有序的撤离,一下子变得混乱了不少。   因为即便建虏悍勇,面对这种可怕的场景,一些人还是忍不住争相逃离。   而随着蒸汽帆船上的火炮不停射击,一步步加深建虏士兵心中的恐惧,恐慌的情绪在迅速蔓延,从而引发更多的人争相逃跑。   这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大的混乱,然后就是崩溃。   溃军不顾一切的向后逃去,冲撞,践踏,谭泰身边的亲兵震惊的拔出战刀,疯狂的向周围劈砍,以防溃军将主子谭泰给冲散了。   当然,谭泰也不敢呆在原地不动,被溃军裹胁着疯狂逃离。   在亲兵的拼力保护下,终于坐上了战马,然后不停的抽打着,只想尽快离开这片让人绝望的区域。   主力在眼前就这样崩溃了,那些被留下来抢救浮桥材料的建虏皆是身心俱颤,终于有人也忍不住跟着逃离。   一直到建虏的主力逃得越来越远,也更加分散后,蒸汽帆船的炮击这才停止,并继续向河岸拉近距离。   此时居然还剩下几百个建虏还在拼命的抢救那些浮桥材料,能够坚持到现在,真的是忠勇可嘉。   可是蒸汽帆船将距离又拉近了一里左右后,大口径的虎蹲燧发炮一连轰出几炮之后,剩下的人这才作鸟兽散。   那铺天盖地的散弹太可怕了,别说人的身体挡不住,那些小船和厚木板也挡不住啊。   再死抗着不走,不但东西抢救不回来,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终于,能撤走的建虏都撤走了,留下一片狼藉。   蒸汽帆船上的士兵钩住几艘从岸边漂出来的小船,带着火油登到岸上去。   在岸上搜罗了不少建虏匆忙间带不走的粮食等物资,然后一把火将那些搭建浮桥的材料烧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船上。   谭泰一路逃亡近十里,这才惊魂未定的停下,派人去收拢狼狈不堪的溃军。   然后他又派出探子去河边查探那艘可怕的明军战船,却是得知那艘战船早就离开了。   可是,他们在离开之前,将搭建浮桥的那些东西都烧光了。   谭泰仰天长叹,悔恨交加,要是一开始就派出探子查明河岸周围是否安全,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如今,不但全军损失惨重,而且士气大落,连搭建浮桥的材料都被烧毁了,没有材料搭建浮桥,怎么过河?   若是再重新建造那些材料,又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悔恨之余,他又特别的无法理解,我就这么倒霉吗?这明军水师的战般怎么就知道我准备在这附近过河。   而且还早早的就埋伏好了,这太可怕了。   这显然是时刻掌握着己方大军的动向,这才能提前布置,和那晚夜间的埋伏一样诡异。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这河真难过呀(上)   由于十路大军分开行动,而且距离很远,多尔衮还不知道谭泰那一路刚抵达目的地不久,就失去了过河的希望。   若是他知道谭泰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才被明军水师的战船给埋伏了,绝对要严惩一番。   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谭泰,看到河面上没船,一般也无法第一时间想到远处的河岸边还偷偷的埋伏了一艘。   还躲在一处凹进去的河岸里,并降下所有船帆,再利用岸边的树木、水草遮挡,太狡猾了。   若不是先一步暴露,战船在谭泰大军准备过河时再袭击,谭泰的麾下绝对损失更大。   可是,谭泰还是不够谨慎,由于明军这艘船的船体很大,甚至有过半的船身都露了出来。   只要靠近岸边用千里镜仔细的观察一下,就能发现。   就算不用千里镜,派些哨骑沿着河岸一路查探,也能发现。   但是只想着尽快过河的他,忽略了这点,才最终酿成大祸。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谭泰只能派人加紧打造搭建浮桥的材料,然后再尝试过河,不过下次一定会多加注意。   可是这样一耽搁,至少要拖延好几天时间,而这也是明军水师的主要目的。   毁了谭泰这一路,那艘蒸汽帆船迅速向下一个目标快速驶去。   有岸上的锦衣卫探子不时的报告各路建虏大军的动向,黄蜚的七艘主力战船都能够时刻的掌握敌情,这也是从容布置的基础。   相比于谭泰,正白旗固山额真阿山就要谨慎一些,他还未抵达分配给自己的过河点,便第一时间派出哨骑去探查河面的情况。   可让阿山震惊的是,河面上还真的有一艘明军战船,还是那种会冒烟的大船。   这种冒烟的船不但大,而且非常厉害,火力很猛,想要在这艘战船的眼皮子底下过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这艘蒸汽战船之所以没有埋伏,是因为周围的地形不适合埋伏,靠岸的区域不但比较浅,而且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既然没办法埋伏,那干脆就大摇大摆的显露行踪。   “回主子啊,他们在向下游行去,但速度很慢。”   得到这个消息,阿山很愤怒,但也很无奈,他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大军的行踪一直被锁定了,还以为是这艘明军战船刚好经过这里。   既然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那只能改变策略了。   要么等那艘船过去再选择搭建浮桥过河,要么就换个过河的地点。   阿山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去等,因为这片区域视野很开阔,要让那艘明军战船不发现自己,只能等它行到足够远的距离。   可如此的话,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个地点,既然那艘船向下游行去,阿山就立即决定将过河地点向上游挪移一些。   于是,他迅速率领大军向上游行去,并留下探子时刻监视着那艘战船的动向。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避开那艘可恶的明军战船,可是他刚率军行进五六里之后,从后方追上来的一个探子却告诉他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主子啊,那艘明船调头了,也向上游行来了,速度还是不快。”   阿山的脸色极其难看,船的速度再慢,也不会比自己大军的速度慢多少,毕竟自己大军有很多步军,而且还携带了那么多搭桥的材料,快不起来。   谁知道那艘可恶的明船会向上游走多远,若是自己再继续向上游行进,只要一靠近河岸,很可能就会暴露行踪。   “主子啊,咱们该如何?”副将也没了主意,忐忑的问道。   阿山想了想,一咬牙道:“调头,再向下游去。”   因为在他想来,那艘明船很可能是在一段河面上巡逻,既然刚调头,肯定会向上游行进一段不短的距离。   若是大军加快行进,说不定可以趁其下次再巡逻回来之前完成过河。   时间很紧迫,阿山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细想,立即下令全军调头,并加快行进速度。   已经非常疲惫的士兵,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调头回去。   这次大军行进了七八里,得知那艘明船依然在向上游行去,阿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回主子啊,在这段河岸,根本看不到那艘明船,他们肯定也看不到咱们。”   阿山点点头,总算是避开那个瘟神了。   事不宜迟,他迅速下令将搭建浮桥的材料向河岸边搬运,并催促加快速度搭建浮桥。   当然,他还不忘派出探子时刻去盯着那艘明船,万一突然回来就麻烦了。   浮桥的搭建工作迅速展开,成百上千的建虏士兵分批去帮忙。   因为基础的材料已经准备完备,只需要拼接固定就可以了,速度还是很快的,浮桥一点点的向着对岸沿伸。   可是,浮桥刚搭好不到三成,就有探子急报:“回主子啊,那艘船它又调头往下游来了。”   阿山心头一震,连忙追问道:“它什么时候能到这里来?”   那探子估算了一下,回道:“回主子的话,按他们现在的速度,恐怕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的时间虽然很紧张,但也勉强够用,就算不能让大军全部过河,先过去一部分也是好的。   “再探。”   “喳……”   随即,阿山又不停的催促加快进度,并命令大军做好随时过河的准备,只要浮桥搭建好,便第一时间过河。   半个时辰之后,又有探子回来急报:“回主子啊,情况有变,那艘船突然加速,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到咱们这里,恐怕不要半个时辰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山简直要吐血,这相当于直接缩减一个时辰了,这怎么够用?   “怎么办?怎么办?”阿山在心中不停的询问自己。   直接撤离是完全来得及,但是已经搭建超过一半的浮桥就要放弃了,那可是过河必须的东西。   若是失去了这些浮桥材料,再重新打造,那至少要耽搁两天时间以上。   两天时间可是非常宝贵,摄政王命令所有人都尽快过河。   作为摄政王麾下正白旗的固山额真,阿山自然不想给摄政王丢脸。   于是,他立即让麾下一个甲喇章京率领两千人去上游,故意显露出行踪,然后尽可能的将那艘可恶的明船给引到上游去。   虽然心中已经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阿山还是努力的相信是巧合,自己并没有暴露。   所以,他不但没下令回收搭桥的材料并撤离,还不断催促加快速度。   毕竟已经来来回回的折腾了那么久,全军上下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非常疲惫,他不想因为一个还没有确定的消息而主动放弃。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这河真难过呀(下)   为了不让主子阿山的主力,以及浮桥被明军战船发现,甲喇章京逊塔率领近两千骑兵加快速度向上游冲去。   紧赶慢赶,全军上下快累个半死,探子终于汇报明军战船就在附近河面,逊塔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来不及停歇,直接让探子带路,自己率领近两千人跟上,抵达了一处河岸。   此时,那艘明军战船已经过了这处河岸,并继续向下游行去,但刚过去并不远,只有一里多的距离而已。   只要那艘船上的明军往这个方向看一眼,不是眼瞎,肯定就能发现这么一支军队。   逊塔特意在这里停留了近半刻钟,甚至还不惜以身犯险,都没有看到那艘明船有任何要调头过来的意思。   “难道没有人向这个方向观察?”逊塔这般想着,就算没人向这里观察,那么多战马的声音也应该能听到吧。   “难道是那嗵嗵嗵的声音太大,听不到战马的叫声?”   逊塔不知道那冒烟的明船为何会发出那么大的嗵嗵声,但猜想正是这声音,才掩盖了自己这边战马发出的叫声。   他有些无奈,之所以率领麾下出现在上游一些的位置,就是想给那艘明船一个暗示,自己是要在上游的,你们要追,快往上游追。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往后面看。   可他哪里知道,那艘蒸汽帆船上的最高将官正是明军水师主将黄蜚,并早已经知道这支建虏人马是诱饵。   对方的主力和浮桥都在前面呢,理他们干什么?所以直接当着没看见。   逊塔恨不得让麾下一起大喊,老子在这里,但这样做就太刻意了,人家肯定不会上当。   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麾下向下游方向而去,想尽量靠近一些,这样总能发现吧。   可让他郁闷的是,几次试探,那艘船上的明军好像眼瞎一般,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军。   逊塔都要抓狂了,可没办法,若自己不能将这艘明船吸引离开,主子那边就很危险了。   于是,他疯狂的在危险边缘试探,直到将自己摆到那艘明船上游不到一里的河岸边。   你总不能闭着眼睛开船吧,只要往右前侧的河岸稍微瞥一眼就能看到的。   当然看到了,但是河岸边只有两百左右的建虏,而且分得很散,黄蜚懒得浪费炮弹去轰击罢了。   说明逊塔既想当好诱饵,又害怕伤亡太大,所以就只派出一成兵力来冒险,结果明船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一定是看到咱们了,一定看到了。”   “饵太小,他们看不上,一定是这样。”   逊塔迅速分析原因,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小家子气了,与主子阿山那边的情况比起来,自己不能再那般在乎伤亡。   于是,他让那两百人撤回之后,自己亲率所有人再向下游行进了不到一里,然后又在一处河岸显露了出来。   近两千人啊,而且还是骑兵,这诱饵够大吧。   在那处河岸晃了一下,确认对方应该看到了自己这支队伍,逊塔便做出一副不小心遭遇这艘明船的样子,立即下令撤退。   果然,他的麾下还未完成调头,一阵炮声便响起,十几枚炮弹瞬间而至,顿时人仰马翻,倒下一片。   逊塔脸色大变,咆哮着下令道:“撤,快撤。”   所有人都惊恐的策马狂奔,但逊塔还不忘自己的目的,直接向上游方向逃去。   “哈哈哈……”看到那些建虏还在努力的表演,蒸汽帆船甲板上的黄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人,可架不住这些建虏这般卖力啊,都送到嘴边了,不送他几炮都对不住他们这般表演。   炮声响了一轮就停止了,逊塔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很庆幸,这下总知道目标在哪里了吧。   可让他抓狂的是,那艘明船依然没有任何要转向的意思。   “蠢货,老子在这里啊,快来追啊……”他忍不住大声咆哮道,自然没人理他。   周围的一些建虏士兵看他的眼神中都有些异样,可能心里在想着,咱们的将军怕不是个傻子吧。   逊塔自然不傻,只是他实在气坏了,花了那么大精力,又付出了伤亡,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咬了咬牙,决定再试一次,于是又率领剩下的兵力继续去引诱。   他得偿所愿的再次挨了一轮炮击,又损失了近两百人。   可让他崩溃的是,那艘明船还不上钩啊。   气急败坏之下,他派出上百个弓箭手,对着河面疯狂的射箭,以示自己的不满,可黄蜚根本懒得理会。   “将军,已经没用了。”一个麾下小心的道。   逊塔拿出千里镜向着远处的河面看了一下,顿时面如死灰。   主子阿山那里搭建的浮桥,自己在这里都能看到其中一截了,河中的那艘明船肯定能看到更多。   此刻,阿山也知道那艘可恶的明船过来了,已经无法避开了。   “蠢货,白痴,无能至极。”阿山大骂不已,自然是在责怪逊塔办事不利,竟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就算不能将其引走,也多少耽搁一些时间吧,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逊塔若是在这里,肯定会委屈无比,我差点把命都交出来了,可是他们就是不上钩,那有什么办法。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连浮桥都还差一点才能搭建完备,更别说过河了。   若强行继续下去,浮桥应该能搭建完成,但过河就不要指望了。   虽然很愤怒,也很不甘,但理智告诉阿山,再蛮干下去,只会损失更重。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放弃浮桥,全军撤退。   没能重创敌军,黄蜚有些可惜,但能毁掉浮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一路建虏三天之内怕是别想再尝试了。   此刻,他已经收到有四路建虏的浮桥或者搭建浮桥的材料被毁的消息,其中两路建虏大军还吃了不小的亏,伤亡不小。   剩下六路,有的还未抵达预定的过河点,依然在行军,有的很谨慎,发现河面上有己方的船只之后,就连忙后撤了。   其中一路建虏还被己方的几十艘小船给逼得不敢行动。   其实这些小船上只有一些勇卫营士兵,根本没有炮,用火枪威慑几下之后,对方就老实退走了。   这样的话,七艘蒸汽帆船已经足够用了,每一艘死死盯住一路建虏大军,至少三天时间,任何一支建虏都别想过河。   “太难了,这河太难过去了。”   连多尔衮都不由在心中发出如此感叹。   他试了各种招数都没有摆脱那艘明船,差一点还将搭建浮桥的材料都给损失了,幸亏将大部分都给抢救了回来。   再花些时间重新打造一些,还可以继续尝试过河。   但问题是,那艘明船仿佛有千里眼似的,你去哪里,要不了多久它就知道。   然后迅速跟过来,像瘟神一样,甩都甩不掉,这河咋过?   在建虏十万大军被明军水师封锁在三岔河西岸进退不得时,经三岔河北上的近两百艘战船,在长安堡的汇流处分成两路。   一路经太子河,已经直指辽阳。   另一路继续北上,奔向满清的统治中心沈阳,也就是建虏所称的盛京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兵临辽阳,人心浮动(上)   辽阳和沈阳,可是满清统治辽东最重要的两座大城。   沈阳也称盛京,是满清如今的国都,而辽阳则是努尔哈赤时期建立的国都。   所以沈阳相当于大明的京师,而辽阳的地位虽然没有陪都的名分,但重要性却不比陪都差多少。   之前满清一次次的南略大明京畿地区,如今大明精锐也来了个大迂回,直指其国都盛京和形似陪都的辽阳。   经过几天时间的水上奔袭,三千五百左右的明军从太子河南岸登陆,直接出现在辽阳的北面,然后迅速南下,直奔辽阳新城的北面而去。   之所以说是辽阳新城,是因为辽阳有两座城,分别是辽阳新城和辽阳老城。   辽阳老城是在大明太祖时期就已经建立的,有两百多年历史。   而新城则是努尔哈赤在天命七年下令开建的,前后仅用九个月就建造完成,距今只有二十几年。   他之所以建造新城,是因为满汉在辽阳老城混居时,爆发了很大的矛盾。   新城建立之后,让满汉分开居住以缓和矛盾,满洲人主要在辽阳新城居住,而汉人则在辽阳老城。   明军的目标是满清,所以最先要攻打的城池自然就是辽阳新城。   其实,明军水师战船在太子河上航行时,便暴露了行踪,毕竟这里是满清统治的腹地,几千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很难隐藏行踪。   这些明军在太子河南岸登陆后,明军抵达的风声便迅速的蔓延开去。   “不好了,明军打来了,明军打来了……”   “怎么可能?明军怎么能来这里?”   “摄政王不是亲率大军去攻打明军了吗?明军怎么还能来辽阳?”   面对这样一个消息,很多未亲眼所见的人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这太可怕了,完全无法置信啊。   直到一些建虏与明军冲突,爆发了战斗,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他们才不得不信。   由于社会组织的原因,建虏的自发组织性还是非常强的。   得知明军真的打来了,散落在辽阳城外那些村落的建虏,在拨什库等低级职官的组织下,立即形成了一支支军队。   这些建虏,既是民,也是兵,农忙时是民,需要战斗时,他们便是兵,平时也经常组织有军事训练,战斗力不容小觑。   只是这次多尔衮抽调走的兵力太多,留守在牛录里的建虏青壮太少了,精锐就更少。   而明军从太子河登陆也很突然,所以他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将各牛录的力量整合起来,大多只是以牛录为单位进行战斗。   一个牛录原则上的编制是三百丁口,平时正常抽调是三抽一,而这次多尔衮都已经达到三抽二了。   哪怕将一个牛录剩下的青壮全部抽调,少的只能抽出几十人,多的也只能抽出百余人。   主要兵器是弓箭、刀、狼牙棒等兵器,对付一些普通明军还差不多,面对这支明军精锐,完全不够看。   几次碰得头破血流之下,他们才不得不认清现实,不敢再阻拦在前路硬碰硬,只得远远的跟随在周围伺机而动。   实在是这支明军的主要目标是辽阳新城,所以懒得浪费时间去对付他们。   辽阳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此刻还有很多不知内情的人正在田间辛勤劳作,等待这即将成熟的庄稼。   不过,这些辛勤劳作的大多还是沦为奴仆的汉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有风声传了过来。   “明军打过来了?不可能吧。”   “听说咱大明的军队打过来了?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可这消息还是鞑子们自己传出来的,应该是真的吧。”   胆子大的还敢偷偷议论一下,但更多的人却是麻木,不敢议论满洲人的事情,生怕惹祸上身。   可是听到有人居然敢直呼鞑子时,所有人都连忙闭嘴了。   有人还显露出震惊的神情,在这里居然敢叫鞑子,不是找死吗?   不过一想也能理解,这张永顺是在崇祯十六年被掳到辽东来的,至今也才两年时间,时间不算长,性子还没有被建虏完全磨掉,心中的仇恨更没有消解。   若再过几年,在辽东这苦寒之地,在鞑子的残酷统治下,骨头再硬也得给磨平了。   当然,若真是明军打来了,把鞑子给灭了,那倒是可以解脱。   可是这可能吗?都多少年了,明军打得过鞑子吗?两年前还被鞑子入境千里,仅两年过去就可以深入辽东,打到辽阳来,真没几个人信。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这些汉人,建虏的残暴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他们消息闭塞,整天有干不完的活,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甚至很多人对一年多前阿济格的那场惨败都一无所知,自然更不知道大明已经发生的巨大变化。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整洁的身影从远处跑来,抵达近前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命令道:“快,快,都给我,滚,滚回城去。”   张永顺眼珠子一转,直接问道:“阿礼主子啊,明军真的打来了吗?”   虽然他语气还算恭敬,但阿礼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脸色却是一冷:“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老子问题了?”   看到阿礼发火了,并抽出腰间的鞭子,旁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者想了想,还是连忙上前陪笑道:   “阿礼主子,张永顺这小子是个混人,傻里傻气的,罚他今天多干一个时辰的活,主子还是不要和这种混人计较了。”   其实这老者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多岁,但他被掳来辽东已经超过十年了,无尽的磨难才让他衰老得如此之快。   可是阿礼显然没有这么轻易的消气,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汉人奴才怎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明军打来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滚开。”阿礼直接一鞭子抽过来,将老者抽得一声痛呼。   但他不敢显露出丝毫愤怒,口中还不停的道:“主子还请息怒啊,息怒啊,张永顺干活很勤快的,这庄稼快要收成了,把他打伤了就少了一个重要劳力啊。”   可是阿礼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张永顺看了看脸上有一条鞭痕的老者,眼中怒意闪过。   眼看着阿礼一鞭子就要抽过来,张永顺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直接抓紧手上的锄头,抡起来就是一锄头下去。   “啊……”阿礼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被锄头抡翻在地,极度震惊的看着神色狰狞的张永顺。   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咆哮道:“张永顺,你个狗奴才,你敢打主子啊,你反了天了啊。”   “快,拿下,拿下,把这狗奴才给我拿下。”   旁边的几个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到倒地的阿礼和神色狰狞的张永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老者没想到张永顺会这般胆大,直接僵愣在那里。   张永顺知道这一锄头下去,已经无法善了,他顿时心头一恨,握紧锄头又迅速冲上去,狠狠的抡起来,又是一锄头下去,直击阿礼的脑袋。   阿礼本能的抬起手臂抵挡,但是手臂怎能挡住凶狠的锄头,当场被砸断。   锄头去势不减,又狠狠的砸在阿礼的脑袋上,阿礼当场头破血流,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正准备下一锄头还向脑袋上招呼而去,张永顺却是出其的冷静了一下,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迅速将抡击的方向改为阿礼的身上。   “嘭嘭嘭……”锄头砸在阿礼的身上嘭嘭作响,阿礼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叫。   在疼痛和死亡的威胁下,他再也顾不得主子的尊严了,大声乞求道:“别打了,别打了。”   “明军是不是打来了,快说……”张永顺厉声问道。   阿礼不敢隐瞒,连忙回答道:“是的是的,明军打来了,打来了。”   “明军到哪里了?”张永顺再度追问。   “已经从太子河上岸,正在向辽阳方向来啊,别打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永顺心头大喜,果然没有猜错。   太子河距离辽阳并不远,不须半日就可抵达。   想到此,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也知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神色一狠,再度抡起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抡下去,直击阿礼的脑袋。   阿礼被打得凄厉嚎叫,起初还能叫几声,后面渐渐没声了。   直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张永顺这才停下动作,不过此时阿礼的脑袋已经不成形状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他看向周围四个和他都是奴仆身份的汉人,皆是远远的避开,有的人还瑟瑟发抖。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兵临辽阳,人心浮动(下)   凶狠的张永顺已经成了四个汉人的头领,因为按照满清的律令,虽然凶手是张永顺,但他们没有及时制止,导致旗人阿礼被杀,他们是要连坐的。   即便他们现在把张永顺拿下去交差,也难逃罪责,最终下场,肯定是要处死的。   既然是死路一条,无路可去,只能跟着张永顺一条道走到黑了。   “唉,永顺,你太莽撞了。就算是明军打到这里来了,可是明军是那般好相与的吗?”   “在大明,兵如匪,何况是在辽东,咱们的头顶上还有一根鼠尾巴。”   “见到明军,他们怕是会直接下杀手,然后拿咱们的脑袋去领赏银了。”   之前帮助张永顺说话的老者还是忍不住有些责怪,怪张永顺太冲动了,把大家都带上了绝路。   如今是两头不讨好,既得罪了鞑子,又无法回到大明,在这吃人的辽东,无疑是死路一条啊。   老者姓刘,几人习惯叫他老刘,张永顺心里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因为这老刘有良心。   辽东的汉人长期受建虏压迫,都变得胆小怕事,以防惹祸上身,与自己无关的事,既不想管,也不敢管。   老刘被抓到辽东超过十年了,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插手,很可能会惹祸上身,但今天还是伸出了援手。   果然,他也受了皮苦之肉,若不是今天阿礼被打死了,回去之后,肯定还要受到其他责罚。   所以,张永顺对老刘很感激,对老刘的埋怨,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一行五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因为张永顺也知道明军的名声不太好,他也不敢直接去找明军。   “砰砰砰……”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声传来,五人吓得一激灵,老刘四人脸色惨白,随即惊慌失措起来。   张永顺反应迅速,连忙一挥手,带领他们躲到一处田埂下面趴着。   几人大气都不敢出,趴在田埂下胆颤心惊,即便是被老刘四人公认胆大包天的张永顺,也是喘气如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片黑压压的身影缓缓的显现出来,他们武装齐备,气势高昂,看其旗帜,正是明军。   这支明军的主将正是被沈浪多次提携的赵老四,此时他已经是参将。   这次突袭辽阳,麾下有勇卫营一千五百,另加两千精锐明军,炮四门。   担此重任,他自然是激动不已,终于又领先刘大虎那厮了,只可惜不是沈阳。   否则的话,自己要是能够攻下沈阳,将满清直接给灭了,刘大虎那厮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追上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因为担任突袭沈阳重任的是总兵李天龙,人家担任参将时,他赵老四还只是其麾下一个大头兵呢。   不管资历还是战功,都比他赵老四要强,这活儿派给李天龙,没人不服,赵老四自己也没话说。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兵临辽阳,并非自己多能打,而是沈督师和参谋司那些人太厉害了。   几乎没经过什么激烈的战斗,就直接剑指满清的中心腹地,而且还将鞑子的大部分主力都给引走了,这一手实在太妙了。   沈督师和参谋司给自己打了这么好的基础,赵老四自然不想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一定要尽快拿下辽阳,打个漂亮仗。   他扫了一眼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很是恼火,这些建虏真是阴魂不散,打跑了又粘上来。   “等老子拿下了辽阳,再来收拾你们这些杂鱼。”赵老四没那么多时间和那些人纠缠,他想在天黑之前赶到辽阳城下。   所以,只要这些人没有接近到两百步以内,他甚至都懒得浪费弹药。   而见识到了勇卫营火枪厉害的建虏,自然也不敢靠近到这个距离送死。   双方就保持这样的默契向着辽阳新城的方向移动。   躲在田埂下的张永顺能够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他壮着胆子缓缓的抬起头,看到了明军,也看到了建虏。   明军正向着辽阳方向而去,而那些凶悍的建虏,竟然只敢跟在一里之外,不敢冲上前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而是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躲在这里,就算避过了明军,恐怕也不容易躲过四面八方的建虏,一旦落到建虏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他又不敢直接站起来向明军投降,万一被明军当成建虏直接杀了怎么办?   突然,他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什么,直接疯狂的往回爬去,老刘几人都没反应过来,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咬牙,老刘也连忙跟着爬了出去,虽然他在辽东生活了十年以上,但在眼下这世道,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如何生存。   张永顺这个狠人反而是他现在唯一的心里慰藉,若是离开了这厮,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连忙惊恐的跟在后面爬着。   其实张永顺并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向逃跑,而是想找到阿礼的尸体。   幸好他们刚才走得不是很远,钻入麦地之后,按照记忆的方向疯狂的爬动着,手磨破了都顾不得了。   看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张永顺觉得是多么的亲切。   老刘几人不知道张永顺为什么费那么大劲要来找这具尸体,等明军走了之后,那些建虏看到自己几人在这具尸体附近,哪还有幸存之理。   他们几人都不敢靠近,张永顺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摸出一把短刀,开始切割尸体的脑袋。   这把短刀是从阿礼身上摸来的,非常锋利,几下就将脑袋砍了下来。   张永顺将脑袋绑在锄头上,爬到老刘身边,一指其中一人道:“快,把锄头举起来。”   那人一惊,张永顺则立即露出凶恶的神情,低喝道:“快点儿,不然老子宰了你。”   说罢,他还挥了挥手中带血的短刀。   那人本就非常畏惧张永顺这个狠人,连忙胆颤心惊的将锄头举起来。   而张永顺则小心的爬到一边,探头去观察明军的反应。   果然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并举起了火枪。   张永顺大喝一声:“慢慢站起来,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鞑子,身上没有兵器。”   那人早已经吓得不行,好像没有听到张永顺的话一般。   老刘震惊张永顺竟然用同伴的性命冒险,但也知道现在唯有表明身份,才有一线生机,可这太危险了,他对张永顺的狠辣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嗖的一声从不远处飞过,张永顺吓得一跳,他脸色一寒的吼道:“再不站起来,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看到张永顺凶厉的眼神,那人才举着锄头缓缓的站起来。   张永顺趴在地上,忐忑的等待着,若是明军直接下杀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听到枪声,反而看到举着锄头的那个同伴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小心的抬起头,看到远处有几个明军正在向那同伴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连忙爬上前,拍拍另一人,让他慢慢站起。   那人看看张永顺手中带血的短刀,没敢拒绝,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并跟着向前走去。   看到明军还是没有攻击,张永顺心头微喜,连忙丢掉手中的短刀,跟在两人身后,小心的站起来,也跟着缓缓向前走去,心脏却是怦怦的跳个不停。   其实他这招还是很有效的,若不是这种奇特的方式让一个锦衣卫旗总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恐怕就直接让人下杀手了。   方才那一枪也只是警告而已,所以才故意打偏。   老刘和另外一人也硬着头皮站起来,一行五人踉踉跄跄的上前,等靠近了一些之后,几个勇卫营士兵还是举起了火枪。   张永顺连忙开口喊道:“各位兵爷,我们都是汉人,这个鞑子就是我们杀的。”   “我们早就盼着咱们大军能打过来,救救这些被鞑子掳来的百姓,所以一听说咱们大军打来了之后,就立马反了鞑子。”   “我们都在辽东呆了不短的时日,对这里很了解,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各位兵爷的,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能够说出如此纯正的汉话,汉人的身份基本没有问题。   那锦衣卫旗总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上前,在他们身上搜查了一下,没搜出什么可疑东西之后,就将他们带走分开审问。   在锦衣卫手中,几人自然不敢有什么隐瞒,把所有经过都交代了出来。   锦衣卫自然能够分辨出这些人有没有串供,是不是说了谎话。   “有意思。”那旗总打量了一下张永顺,觉得这家伙还是有些能耐的,甚至具备了锦衣卫的一些潜质,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人才。   当然,现在的辽东也需要张永顺这样的人带头起来反抗,并协助大军对辽东进行管理。   毕竟辽东的汉人有超过两百万,有了这些人的响应,大明收复辽东也会容易得多。   正因如此,张永顺被暂时吸收了,观察一段时间,若确实是可用之人,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随即,几人被安排去赶马。   听到这个安排,几人如临大赦,激动不已,知道自己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消息惊骇,辽阳震动   辽阳新城的北城城墙上,留守章京希尔根正拿着千里镜看向几里外正在向这边靠近的一支军队。   虽然这支军队兵力不多,估算只有三四千人,但是显眼的“明”字旗和“勇”字旗,表明正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明军。   而且还有明军可以称得上精锐中精锐的勇卫营。   更重要的是,辽阳新城中的兵力也只有不到五千人,其中还有近两千的汉军,这自然是由于城中精锐被摄政王多尔衮抽调的原因。   希尔根的神色很凝重,他不知道多尔衮是怎么搞的,将大清大部分主力抽调一空,居然还放任明军杀到辽阳来了,太不应该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拼死挡住眼前这支明军才是第一要务。   在得知明军来袭之后,希尔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利用城内资源尽量打造一些防御器械。   因为他知道,明军抵达之后,肯定会很快攻城的,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而明军手段颇多,不管白天的战斗,还是夜战,抑或是野战,都非常厉害。   可这样一说,大清精锐好像在明军面前不占任何优势了。   想到这里,希尔根心里有些悲哀,两年前大清精锐还能轻易在明国境内纵横千里。   如今,却完全反了过来,这其中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勇卫营。   勇卫营崛起太快了,直接导致明军整体战力有了飞速的提升。   再加上明军兵力庞大,明国国力又远远超过大清,直接让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正因如此,此次明军入侵,大清则要倾全国之力应对,一个不慎,就要满盘皆输。   而现在摄政王多尔衮好像就已经犯下了不小的错误,居然不知道将主力带到了哪里,而明军却是突然出现在辽阳。   既然明军能够到辽阳,应该还有一路直奔盛京吧。   因为明军没有任何理由只打辽阳,而放任盛京不管。   此刻的盛京也是最为空虚的时候,应该也不知道明军来袭的消息,想想都可怕。   在希尔根的心思翻转间,赵老四率领麾下已经抵达辽阳新城的北面不足五里的位置停下,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全军原地休整。”赵老四立即下令。   已经疲惫不堪的明军连忙坐下来,而勇卫营则先整理好阵形,然后再整齐的坐下,士兵们甚至连坐下的姿势都差不多。   同为明军,勇卫营与其他明军的高下立判,即便是精锐也与勇卫营有着不小的差距。   所以才经常将勇卫营拿出来单独说,勇卫营属于明军,但明军却不等于勇卫营。   赵老四第一时间派出几人继续向辽阳城靠近,在距城一里左右的位置停下,然后拿出大喇叭开始喊话,用的还是满州话。   “辽阳城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大明天军,此次由沈督师率领收复被尔等窃贼窃取的大明故土。”   “二十几天前,济尔哈朗诸贼与我大军在松锦一带几次大战,损失惨重,已然龟缩锦州城内苟延残喘。”   听了这些话,希尔根脸色大变,不是他相信了这些话,而是明军的这个招数太歹毒了。   那叫千里传声筒的东西,发出的声音果真那般大,不但城墙上的他能清晰的听见,内城靠近北城方向的很多人肯定也能听到,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虽然只是刚开头,但后面的内容肯定更加震慑人心。   “快快,让他们闭嘴,给我开炮,开炮,炸死他们……”希尔根大声咆哮,可是他们的炮操作复杂,不是说开就开的。   城外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沈督师亲率大明天军主力深入辽东,于三岔河西岸击溃多尔衮十万大军,多尔衮被当场斩杀,多铎仅率几千残兵向锦州方向疯狂逃离。”   “于是,沈督师兵分两路,一路去追击多铎残军,另一路北上直指沈阳。”   “此时,我大明六万天军应该也快抵达沈阳,对于辽阳,只是顺手而为罢了,所以只派出四千先锋军。”   “你们的大清,即将不复存在,还劝尔等不要作无畏的抵抗。我大明皇帝陛下仁义,不会无故杀戮放下兵器的投降之敌。”   “还劝尔等赶快出城投降,引我天军入城。”   ……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希尔根愤怒的咆哮着。   当然,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话是假的,只是单纯的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其他人未必都和他一样的想法,听了这些惊骇之言,别说城内的汉军,就连不少建虏士兵都人心惶惶。   他们不认为这些话都是假的,如果都是假的,明军为什么会突然兵临辽阳,而摄政王十万大军却不见踪影。   再说了,即便没有摄政王的十万大军,几千明军就可以打到辽阳来,而且希尔根主子还不敢出城迎战,这直接就说明了明军的可怕。   “开炮,开炮,开炮……”希尔根拔出战刀,面色狰狞的大喊着。   周围的建虏士兵早已经被希尔根这种疯狂的状态给吓着了,炮兵不敢耽搁,连忙开炮。   其实都没有好好的瞄准,可再不开炮,他们怕主子把他们的脑袋当成炮弹打出去。   “轰轰轰……”城头上炮声如雷,炮弹四处乱飞,虽然很吓人,但是战果为零,都没有碰到人。   毕竟这些火炮的精度并不高,而且还是仓促间开的炮,能打到仅仅几个人的目标,那得要逆天的运气。   城外喊话的几个明军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最近的炮弹离自己还有十几丈远,也就放下心来。   于是用汉话喊道:“城内的汉军听着,你们最后的恕罪机会就是协助我大明天军拿下辽阳。若尔等继续助纣为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再改为满洲话道:“不管任何人,不管是汉人、满洲人、蒙古人,只要协助大明天军诛杀顽抗者,皆可戴罪立功,否则定斩不饶。”   “劝诸位好自为之,不要枉送性命。”   说完这些话,他们便转身折返,在建虏炮声的欢送下,毫发无伤的回去了。   在北城城楼上的希尔根,神情极其阴寒,有对这些消息的恐惧,也有对城内可能会发生的变故的担忧。   他挥手召来副将,低沉的道:“盯住那些汉军,别说他们捣乱,否则,格杀勿论。”   很多满洲人对汉军并不是很相信,毕竟能背叛明国,肯定也能背叛大清。   以前唯命是从,是不敢,可在此情景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城内兵力不多,满洲兵更少,希尔根自然要小心谨慎,否则辽阳城随时可能被破。   明军还未攻城,就给自己制造了这样一个大难题,希尔根的心情越发沉重。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明军夜战,名不虚传   那些在城外的喊话内容,自然大部分都是假的,沈浪和多尔衮还未正式交手。   多尔衮只是被困在三岔河西岸无法过河而已,主力基本完好。   赵老四就是欺负那些建虏情报不及时,利用信息差来动摇辽阳城的防守信心。   不过,这些消息虽然很震撼,但是辽阳城没有任何要开城出降的意思,这也在赵老四的意料之中。   若是建虏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他们也不可能在几十年内迅速崛起,一度让大明束手无策,任由其在境内残酷肆虐。   既然建虏冥顽不灵,那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赵老四没有去休息,喝了口水之后,就找到一处合适位置,用望远镜观察辽阳城城头上的情况。   这座辽阳新城是努尔哈赤时期修筑的,当时还称后金,由于后金资源、财力,以及女真人口相对较少的原因,辽阳新城比之老城要小得多。   新城城周只有六里,高三丈五尺,东西长二百八十丈,南北长二百六十二丈五尺,整座城沿地形修建,呈菱形。   可能是建城的时候很自信,在当初建造新城的时候,并没有挖护城河,所以才在短短九个月的时间内新建了一座城。   可努尔哈赤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仅仅二十几年,曾经的对手便已经兵临城下。   而没有护城河的城池,对攻城的明军来说,省了一个大麻烦。   明军的主力虽然在北面,但赵老四不一定非得要从北城发起进攻,所以他第一时间派出几路人马绕成一周进行观察。   希尔根连忙派人监视这些人的动向,甚至想着等这些人绕到南面,远离明军主力之后,派出一队人马出城剿杀。   但是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感觉,能够被派来这么远进攻辽阳的明军主将,绝对不是庸才,应该不会想不到这点。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死守城池,维持城内安定,而不是出城与明军野战,万一被明军钻了空子,那就麻烦了。   在派出去的人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赵老四下令全军吃饭,自己则召集麾下将官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研究战术。   此刻,在明军临时休整的营地周围,也陆续的汇聚了超过千人的建虏,这些建虏都是从周围牛录主动过来支援的,有的还跟了明军一路。   双方似乎很有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是赵老四不想理他们,而这些建虏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手时机,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希尔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凝重。   因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明军的夜战能力,但各处传来的消息都证明明军夜战非常强,而且手段颇多,他自然不敢大意。   明军深入大清腹地,肯定不敢耽搁太久时间,有机会必然会发起猛烈进攻。   不过赵老四却不急,让全军士兵继续休整,除了留下一部分人放哨,其余的都拿出睡袋直接休息。   周围游荡的建虏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谁说只能是明军发起夜袭,他们也想趁明军精神放松的时候来一次夜袭。   近三百建虏分成三路,小心的向明军的营地一点一点的摸来。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在兵器上与明军差距明显,唯有近战才能发挥优势。   至于传闻中明军擅长夜战,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支援辽阳城的防守。   若是在夜袭中能够杀伤一部分明军,那无疑是对辽阳城最大的帮助。   他们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他们不知道,有两支勇卫营在悄悄的向他们其中的两路靠近,另一路的前方,也有一支勇卫营在守株待兔。   因为他们刚行动不久,便落在了锦衣卫的眼中,赵老四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安排。   突然,唰唰唰……   几十道明亮的光束分三个方向照亮,将三路建虏夜袭的人马全部照了出来。   很多建虏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僵愣在那里,眼睛也是一片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勇卫营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直接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个个建虏被打得鬼哭狼嚎,剩下的人惊恐逃窜。   张永顺几人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仿佛是深处梦境一般,明军拿的是何种神物,怎会发出这般明亮的光芒。   而那些让人畏惧的建虏,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仿佛土鸡瓦狗一般被打得狼狈逃窜。   老刘四人更是缩成一团,听着密集的枪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整个人都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激烈的战斗自然也惊动了辽阳城里的建虏,更多的火把被点燃,让整个北城更加明亮,但是也不足以让他们看清远处的战斗。   根本无心入睡的希尔根匆匆的登上城头,远眺着远处的那一片明亮,果然是明军的太阳灯。   传闻这种太阳灯一亮,只要一对眼,仅仅一眨眼的功夫,眼睛便不能视物,这在战斗是多么可怕啊。   他不知道是明军主动对城外的援军发起夜袭,还是城外的援军向明军发起夜袭,但是听到这般密集的火枪声,援军肯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为若是援军取得优势,甚至能与勇卫营正面交战,那勇卫营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大规模的动用火枪。   他的猜测没有错,仅仅几分钟时间不到,发起夜袭的三路建虏便彻底崩溃了。   勇卫营没有追击,只是在他们逃窜时,又在背后射击了两轮,侥幸逃走的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张永顺,过来。”一声低喝在张永顺不远处响起。   张永顺一激灵的爬起来,连忙跑过去:“是大人在叫小人?”   那人手一挥:“跟我来。”   没一会儿,张永顺被带到下午收留他的那个锦衣卫旗总身边,张永顺连忙恭敬的行礼。   那旗总直接将一柄战刀丢到张永顺面前道:“还有一些建虏伤兵没死,敢不敢上去杀了他们?”   张永顺一惊,头脑灵活的他知道是这位大人在考验自己,拒绝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若能较好的完成这位大人交代的任务,肯定能在这位大人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翻身。   想到此,张永顺不再耽搁,连忙跪下磕头道:“小人一切听大人的,小人对建虏最是痛恨,大人给小人这个机会,是小人的福分。”   那旗总淡笑一声,随即严肃的道:“咱们汉人不做任何人的奴才,谁敢让汉人做奴才,那就拧下他的脑袋。”   张永顺磕头再拜,“小人以前丢了咱们汉人的脸,还望大人责罚。如今有咱们大明天军在,小人再也不会怕任何建虏,小人要用他们的脑袋来洗刷耻辱。”   “好的,去吧。”   张永顺一把抓起地上的刀,迅速的冲了出去。   这家伙还是有一些胆量的,之前在明军还未出现时,就敢打死一个满洲人,此刻有刚刚击败建虏的勇卫营撑腰,他的胆子更大了。   除了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杀了第一个建虏伤兵之后,心里的狠劲便显露了出来。   学着勇卫营士兵,不管死的活的,都砍上两刀。   没一会儿,他整个人便成了一个血人,仿佛将这两年来在辽东压抑的仇恨和怒火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他真的很想放声大笑,但理智让他压制住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全部掌握在明军的那些大人物身上,不得得意忘形。   没有多久,建虏逃不走的伤兵全部被处理了。   张永顺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刀,浑身都有些无力,但他迅速振奋精神,拿着带血的战刀向那旗总复命。   “还不错,好好干……”   这是张永顺多年来得到的最好肯定,他心头激动不已。   所有探照灯的灯光熄灭,明军休息的营地再次归于沉寂。   远处的辽阳城头上,以希尔根为首的建虏却是久久无法平静,明军的夜战,果然可怕。 第三百五十四章 辽阳大乱   “辽阳城内的人刚才都听到了吧,城外上千建虏想偷袭我大明天军,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死伤惨重。”   “他们也不想想,我大明天军夜战天下第一,谁能偷袭我们,真是找死。”   让希尔根讨厌的那个声音又在北城城外响起,但是离得比较远,城头上的火把根本照不到。   所以只能从声音大概的判断出他们所在的方位,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炮击便没有意义了。   “我们知道,城内的汉军兄弟们肯定想归顺大明。”   “皇恩浩荡,在我等出征之前,陛下就交代我等,只要是真心归顺的汉人,用一个建虏人头,便可免罪,并可重归大明。”   “稍后我们便会攻城,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顽抗到底者,格杀勿论。”   这些话是说给汉人听的,所以用的是汉话,挑明了让他们当内应。   自然有人第一时间将这些话翻译给了希尔根,希尔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简直太张狂了。   就当面告诉你今晚要攻城了,而且公开的动摇你的军心,策反你麾下的军队为内应,真是杀人诛心。   可是,希尔根敢不信吗?当然信啊,不信也得信啊,一旦汉军真的发难,那麻烦就大了。   可这些人似乎还不满足,又用满洲语和蒙古语对满洲人和蒙古人进行劝降,进一步动摇军心。   为了增加说服力,还举了很多例子,比如大清在征伐蒙古诸部的过程中,也杀了很多人,蒙古人是在血腥的杀戮下才不得不低头臣服的。   即便臣服,蒙古人还要时刻接受满清的剥削和打压。   在劝诫满洲人时,讲到大清施行的是残酷的高压政策,不但剥削、压榨汉人,连很多满洲人都深受其害。   真正受益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大臣和爱新觉罗家族,普通满洲人不但要随时接受征调,时刻承受生死考验。   即便冒着生命危险抢到了东西,也只能分到一点点,大部分都被上层那些人拿走了。   所以普通满洲人付出得最多,得到的却最少,每年还要承担沉重的赋税。   为了那些压迫自己的人拼命,值得吗?   “有完没完,闭嘴,闭嘴,给老子闭嘴……”   城外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偏偏这些话还不无道理,希尔根简直要气疯了。   可他的声音怎能和城外大喇叭相比,十丈开外都听不太清了,更别说城外那么远。   “给我开炮,开炮……”希尔根终于忍受不住,再度下令开炮。   他不乞求开炮能够命中目标,只希望通过炮声掩盖住那让人崩溃的声音。   “轰轰轰……”城头上响起一声声炮响,一枚枚炮弹飞入无边的黑暗中消失无踪。   正在率领麾下向西城方向行进的赵老四微微一怔,没一会儿,锦衣卫便通过无线电告之了他具体情况。   “哈哈哈,蠢货……”了解情况的赵老四很是得意。   他让人继续在北城外用大喇叭喊话,一方面确实是在鼓动城内的人反叛;另一个重要目的则是为了吸引建虏的注意,从而掩护自己悄悄转移方向。   现在好了,北城的建虏彻底怒了,直接开炮,炮声更能掩护自己这边的动静了。   于是,全军放心大胆的加快速度。   明军公开说过今晚会攻城,所以希尔根还是很相信的,不然他们之前说的那么多招降的话就白说了。   可是却不知他们会在何时何处攻城,所以他和全城守军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些已经在暗中做出决定的人,也在默默的等待着时机,最好的时机肯定是城内一片大乱时。   既可浑水摸鱼,危险性也相对小一些。   希尔根不知道谁已经决定背叛,但他知道肯定有人已经决定背叛了,汉军的数量肯定最多。   可哪怕有这般认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动的等待事情的发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理由将汉军的一些将官调到满洲兵身边监视起来。   突然,一片明亮的光芒从西边照来,将西城方向照得通亮。   “不好,明军是向西城发起攻击。”所有人都迅速的意识到了这点。   希尔根脸色一变,虽然他知道明军有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向攻城,但还是本能的认为北城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他将更多的防守器械和物资都集中在北城。   也在这时,轰轰轰的炮声从西面传来,明军的炮击开始了。   “轰……”一枚枚炮弹狠狠的砸在西城城墙上,让整面墙都在微微颤抖。   “快,快,把这些都搬到西城。”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都带着麾下跟我一起去支援西城。”   希尔根快速的下着命令,努力的将兵力和物资向西城方向转移。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因为勇卫营的火炮太厉害了,精度高、威力大、射速快。   而辽阳新城的城墙并不厚,与老城相比都远远不如。   仅仅一刻钟左右,西城城墙中间区域就被剥落了一大片砖石,城墙的厚度眼见着变薄了,城头上的建虏士兵早就避开了这里,生怕受到波及。   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墙一点点的被轰开,最终轰的一声倒塌一片。   炮击没有停止,继续扩大缺口,直到轰开一个若五丈宽的大口子。   终于,炮声停止,西城方向适时的响起大喇叭的声音。   “西城被破了,城内的人还在等什么?戴罪立功,归顺大明的时机到了。”   “再不行动,待我大明天军攻入城内,你等再想归顺就晚了。”   得知西城城墙被轰开,又听到这般带威胁的话,城内决定归顺的人再不迟疑了。   其实,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明军攻入城内时再动手,现在看来显眼是不行了。   “鞑子顶不住了,辽阳城破了,弟兄们,反了鞑子,归顺大明了,杀……”   “杀呀,再不反没机会了。”   果然,是汉军最先动手。   希尔根虽然将汉军那些主要将官监控住了,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不说对建虏,即便对他们自己的上官,他们也没有那么忠心,远达不到效死命的程度,再不反就没机会了。   立即有人动手先杀了被安插在汉军中的建虏将官,并协助其他人将汉军中的建虏将官和满洲兵一一斩杀,以凝聚更多的汉军。   因为他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通力合作很难讨得了好。   那么多汉军先后反叛,城内顿时一片大乱。   希尔根脸色极其狰狞,立即命人押解着那些汉军将官去平叛。   可这些汉军将官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哪怕将他们都杀了,也无法让动乱迅速平息。   而且,他还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平叛上,因为明军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希尔根一个脑袋两个大,还未与明军直接交战,城内便已经大乱,他甚至都抽不出多少兵力到缺口处去阻击明军了。   这仗没法打了,顿时万念俱灰。 第三百五十五章 破城   “快快,大明天军要入城了,咱们赶快拿下西城,接应大明天军入城,立功的时候到了。”   “杀呀,去西城接应大明天军……”   辽阳城内的汉军,不管是将官还是士兵,不停的大声咆哮着,并争先恐后的向西城冲去。   他们集中力量进攻西城固然有接应明军的意思,可另一个重要目的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毕竟辽阳城还掌握在建虏手中,而且建虏单兵战力比汉军要强上不少,再加上城中的满洲兵和满洲人加起来是汉军的几倍,他们自知不敌。   所以脑子灵活一些的便知道,拿下西城,控制住明军火炮轰开的缺口才是上策。   这样一来,既可以接应明军入城,又可以不用在全城中被满洲兵围剿。   只要明军一入城,那就更安全了,如今的明军可不是以前的乌合之众。   特别是勇卫营,更是精锐的代名词,连凶悍的建虏都要退避三舍。   所以,只要与明军汇合,就不用担心建虏了。   战斗迅速向西城方向转移,希尔根自然不敢让西城失守,甚至顾不得其他城门了,直接将各城门的主要兵力就往西城方向调派。   明军这边,在轰开西城城墙之后,赵老四便下令关掉了探照灯,城外又陷入一片黑暗。   一千五百明军和五百多勇卫营作为攻城先锋便悄悄的摸了上来,西城方向的喊杀声震天,自然也传到了城外。   他们知道八旗汉军的战斗力与建虏还是相差不少的,所以也不敢耽搁,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便不再隐藏形迹。   唰唰唰……   一盏盏手提的大功率探照灯照亮前路的同时,不停的往缺口处和城头上扫去,所有士兵趁此机会快速向着缺口的方向冲。   “明军杀来了,快开炮。”   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明军肯定要来,所以希尔根哪怕是有心无力,也还是努力的在缺口两侧的城墙上尽可能的布置防守。   不过,明军先锋军两翼的一些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停下身子,并举枪瞄准城头上显露出来的目标。   砰砰砰……   隔着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密集的子弹飞射而去,一些建虏士兵被当场打翻在地,其他人连忙低下身子,不敢将身体显露出来。   轰轰轰……   杂乱的炮声从城头上响起,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炮弹飞到哪里去了,但这次目标很大,只要不是胡乱开炮,命中的概率还是不小的。   一些建虏弓箭手躲在女墙后面拼命向外射箭,可是他们都只能闭着眼睛射。   是真的闭着眼睛,因为睁眼也看不见,那明亮的光太刺眼了,只要被晃一下,就是眼花缭乱。   还要好好缓一会儿,眼睛才能视物。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闭着眼。   有的建虏士兵还躲在女墙后面,不停的往城外扔着装满火油的火罐和灰瓶,确实给进攻的明军造成了一些阻碍和伤亡。   但仅仅这些,还无法挡住明军前进的脚步。   “大明天军杀来了,快杀呀。”   知道明军已经发起进攻,汉军本有些颓废的士气瞬间大涨,强大的援军就是最大的底气。   汉军确实分散了建虏守军的不小精力,而其他城门增援的力量只抵达了小部分,根本无法阻挡汹涌而至的明军。   终于,最前面的明军冲到了缺口处,他们扯下外衣,露出里面的反光衣,并迅速向上攀爬。   勇卫营士兵则已经打开头灯,占据两翼,用火力压制城头上的建虏。   最前面的明军冲进了缺口,进入城内,却发现前方被建虏守军设置了不少横七竖八的拒马,甚至还撒了很多铁蒺藜,这恐怕是建虏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一些建虏弓箭手在城内的拒马后面不停的射箭,给刚入城、立足未稳的明军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但这不足以让明军退却,他们努力的推开拒马、扫开铁蒺藜,想打开几条冲入城内的通路。   还有不少明军直接从倒塌的缺口向城头上爬去,这块区域厮杀得最为惨烈。   居高临下的建虏用长矛不停的向下方捅刺,拼命的阻止明军登上城墙。   可进攻的明军也不甘示弱,他们身上反光衣的里面都有一块厚厚的防弹插板,可以有效的防护长矛的捅刺。   有些士兵在建虏的长矛捅到自己身上后,趁其来不及收回去,直接一把将矛杆抓住,猛的一拉。   反应不及的建虏,有的长矛脱手,有的连整个人都被带了下来,然后直接被下方的明军给乱刀分尸。   嗖嗖嗖……   趁着城头上的建虏不断汇聚,十几个火药包被扔了上去。   随着轰轰轰的一阵爆炸,一个个建虏士兵像天女散花一般被从城墙上掀了下来。   趁着后续的建虏没有立即补上来,下方的明军连忙踩着新鲜的建虏尸体汹涌的爬上去。   “砰砰砰……”城下的勇卫营不停的向城头上射击,将一个个快速增援的建虏打翻。   其他建虏士兵见罢,连忙避开外侧女墙的方向,尽量靠近内女墙,从而不让城外的勇卫营看到自己。   有了这般顾忌,畏首畏尾,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刚登上城墙的明军赶下去。   随着登上城墙的明军越来越多,明军终于在城墙上站住了脚根,并汹涌的沿着城墙攻击。   趁此机会,勇卫营士兵也先后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的对城内顽抗的建虏进行射击,并协助其他明军快速攻占西城城墙。   西城建虏守军终于抵挡不住这般凶猛的攻击,节节败退。   西城的怀远门和外攘门先后被明军打开,赵老四迅速率领剩下两千人涌入城内。   随着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明军的气势大涨,连城内的汉军都精神大震,争先恐后的要与明军汇合。   虽然对这些曾经背叛大明的叛军有些不耻,但毕竟他们在攻城的过程中也确实发挥了一些作用,不能刚用完就要把他们清理掉。   所以,明军并未向这些汉军下手,而是让他们带路,协助自己尽快清除城内的抵抗。   汉军与满洲兵还是比较好辨认的,因为汉军一般连盔甲都没有,而满洲兵则大多都有棉甲。   遇到穿盔甲的,没有第一时间投降,一律格杀。   这些汉军也知道自己背叛了大明,罪责比较大,生怕被秋后算账,因此非常卖力。   他们对城内非常熟悉,分成多支队伍带领明军向城内席卷。   无数条荧光条在辽阳城内蔓延,让整座城内的建虏陷入到了城池被攻破的极大恐慌中。   仅仅半个晚上,先汗打造的辽阳城,便保不住了。   他们的信心,他们的骄傲,仿佛被周围的黑暗一点一点的无情吞噬。   信念崩塌了,即便再精锐的军队,也只是一座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挣扎   “砰砰砰……”   勇卫营分散开来,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看到有聚集的建虏,便直接开枪射击。   射杀一部分,剩下的建虏便迅速的溃散,周围的明军,甚至是汉军连忙上前围猎。   一个个被堵得无路可逃的建虏士兵被追上来杀死。   随着战斗的持续,勇卫营带着明军和汉军席卷了全城,建虏已经很难再形成三十人以上的规模了,绝大部分都被冲散,各自为战。   几十个亲兵保护着希尔根左冲右突,逃进城南一家民宅中时,只剩下不到十人了,一个个气喘吁吁,满身血污。   几个亲兵迅速的在这处宅院中搜索了一遍,其中一人回来汇报道:“主子啊,一家五口都被杀了,财物也遭到洗劫。”   “奴才带着几人把那几具尸体摆到了门口周围,并把院门打开,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希尔根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那个亲兵连忙退下。   他扶起一张倒地的椅子,颓废的坐上去,满脸的疲惫。   所有城门已经被明军控制了,退路被堵死,他知道自己躲在这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一队汉军打着火把,挨家挨户搜查。   路过门口时,看到大门敞开,距离门口不远处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一看就是一家人,便直接离开了。   希尔根的亲兵躲在暗处小心戒备着,而他自己却无心理会外面的各种声音,开始回忆起自己这一生。   他想起自己从崇德元年便跟随太宗伐明,以及后来经历的各种大战,十余年来征战四方,建立无数战功。   如今,没有死在伐明的征战中,却要死于自己守卫的辽阳,何其悲哀。   “多尔衮,你误我大清啊。”希尔根忍不住大声咆哮一声。   无怪乎他如此悲愤,先帝仅驾崩两年,大清落在多尔衮手上便致今日,不是他多尔衮无能,还是谁?   任人唯亲,争权夺利,打压异己,先是其兄阿济格大败于明国国都城下,如今又是他多尔衮将大清主力带到不知何处,以致大清腹地空虚,被明军所趁。   身为先帝的近卫,眼看着先帝呕心沥血建立的大清,如今要毁于一旦,他焉能不怒?   不过,他这突然的一声愤怒大喝,却是吓了几个亲兵一跳。   更重要的是,刚经过门口不远的那队汉军,有几人也听到了,并停了下来。   “我好像听到那院子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对,我好像也听到了。”   “老大,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为首的是一个百总,他沉吟了一下道:“那家应该被抢过了,估计没什么好东西,派几个人去瞧瞧,把里面的漏网之鱼给宰了就行。”   一个旗总连忙应令,挥手点出六人,喝道:“你们快去快回。”   被点中的几人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因为现在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抢东西,做这种没油水的事太亏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违抗命令,这个时候人命最不值钱了。   知道剩下的人肯定不会等自己,以防抢下一家赶不上趟,他们飞快的返回,并冲进了那间院子。   “啊……”   “有鞑子兵,啊……”   一行人刚走出没多远,就有凄厉的惨叫声从后方传来,他们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鞑子?”为首的百总眉头一挑,立即下令道:“走,回去看看。”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因为他们清楚,这座城如今是明军说了算,自己抢的东西需要上交多少还说不清。   而且,只抢了东西,手上却一点斩获都没有,也交代不过去,万一被清查,就麻烦了。   若是能取下几个鞑子兵的脑袋,就可以有交代了。   近四十人来到那间院子的门口时,便看到又新添了几具尸体,正是刚才冲进去的自己人。   “老大,看不到人啊,点子有些硬,咱们要不要去叫勇卫营来?”一个旗总有些紧张的上前低声道。   那百总却是咒骂道:“什么都叫勇卫营,你以为勇卫营喜欢养废物?”   那旗总连忙赔笑道:“大人说得是,说得是。”   “你带人进去看看,老子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猫腻。”   听到这话,那旗总脸上的媚笑顿时僵住,百总却是直接飞起一脚:“快点。”   旗总不敢耽搁,连忙抽调十余人,就驱赶着他们进去。   他们手握刀兵,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突然,两道身影直接从房梁上一扑而下,手中的战刀顺势劈下,直接将那个缩在最后的旗总和另一个汉军给劈翻。   “鞑子,是鞑子……”前面的汉军转身看清楚这两人之后,皆是震惊不已。   虽然面对着好几倍的对手,但这两个满洲兵没有丝毫畏惧,不退反进,直接冲杀上去。   与此同时,在十几个汉军身后的走廊中又杀出三个满洲兵,他们顿时处于五个满洲兵的夹击之中,瞬间又被宰杀几人。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在后面率领剩下人小心翼翼跟上的百总等人皆是震惊不已,一些人不自觉的打起了退堂鼓,本能的就想退出去。   百总看到只有五个满洲兵,顿时一咬牙,咆哮道:“只有五个鞑子,给老子上,谁敢退,杀无赦。”   反正又不用他亲自冲锋,捞到了功劳,最大头是自己的,不试试干嘛要退。   另一个旗总连忙催促几个小队长,小队长则催促自己麾下的士兵,一群人嚎叫着冲上去。   可是,即便占着五六倍的兵力优势,他们依然无法取得上风,不时的还被斩杀一个。   满洲兵的凶悍在这一刻又发挥了出来,毕竟他们还是辽阳城主将希尔根的亲兵,是精锐中的精锐。   全身披甲的希尔根缓缓的从内院走出,身边还跟着两个亲兵。   “就你们这些奴才,还想弑主,哈哈,笑话。”   “大清勇士,随我杀敌,杀……”   说罢,他一马当先的冲杀出来,看到他冲来的一个汉军脸色大变,不知是被震慑住了,还是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势大力沉的一刀给劈飞。   希尔根看都不看一眼,去势不减,刀锋迅猛一转,又凶狠的一刀将另一个汉军斩杀。   他如入无人之境,将前路的七八个汉军冲得七零八落,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他曾经是皇太极麾下的巴牙喇,满洲兵中数量最少,但最精锐的一支人马,是皇帝的亲卫。   而且,他还是巴牙喇这支精锐中的甲喇章京,那都是凭实力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希尔根,希尔根,他是希尔根……”那汉军百总终于认出了希尔根的身份,因为他曾经见过一次。   听到是辽阳城建虏主将希尔根,那些汉军不但没有激动得想要上前抢功,反而一个个脸色大变,战斗起来更加不堪,被杀得节节败退。   然后不知是谁带的头,扭头就要往外跑。   堵在出口的百总不但没有阻止,也连忙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大叫:“快,快,快去请勇卫营啊。”   二十多个汉军争先恐后的逃入,由于在门口争抢还被堵住了,被追上来的满洲兵又砍杀七八人。   十多个汉军在前疯狂逃窜,几个满洲兵神色狰狞的在后疾追。   “希尔根在这里,快来人啊。”   “辽阳城主将希尔根在这里,请求支援啊……”   十几个汉军边逃边大叫,听到声音的人迅速向这个方向汇集。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让他们自己站起来   “哈哈,鞑子的主将,活捉他。”   “别放箭,活的希尔根肯定对赵大人有用。”   城南有很多富户,所以这里的汉军最多,刚好有一个牛录章京就在附近。   如今城中的汉军将领,牛录章京已经是最高官职了,因为其他职位更高的,在汉军反叛无法控制时,被愤怒的希尔根杀了个精光。   这汉军牛录章京在得知希尔根就在城南之后,顾不得抢掠,连忙召集麾下急急赶来,并下令要活捉。   因为他清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只相当于大明的千总,这座城还完全轮不到他作主。   如果就直接聚集兵力将希尔根杀了,很可能不但无功,还会有过。   希尔根看到汹涌而来的是汉军,顿时怒不可遏,在他心中,这就是走狗、奴才一般的人物。   自己堂堂大清勇士,先帝近卫将官,怎能被这帮人擒杀。   所以,他又迅速率领几个亲兵边战边撤,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院子中,但麾下却战死了两人。   汇集而来的两百多汉军迅速将这栋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汉军牛录章京连忙冲到门前,意气风发的大声道:“希尔根,若我想杀你,刚才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只要你乖乖出来投降,本将保你性命无忧。”   院子里的希尔根却根本不想理会,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也不认为这些人有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这牛录章京知道,大多建虏都很凶悍,而这希尔根还是巴牙喇出身,自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投降。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没时间耽搁,不然一会儿就有不少抢功的来了。   “给我上,希尔根要抓活的,其他人格杀勿论。”   几十个汉军汹涌的冲进院子,厮杀展开,惨叫声不断。   不到一盏茶功夫,十多个汉军惊恐的逃了出来,损失了超过三成,却根本没有希尔根的身影。   “废物……”那牛录章京脸色极其难看。   里面的建虏数量,加上希尔根自己,一共也只有六人,三十余人居然拿六个走投无路的建虏没有办法。   可是这院子无法展开更多的兵力,不然他直接带领所有人冲进去了。   在他准备再进行第二次进攻时,一队明军飞快的冲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百总。   虽然只是一个百总,麾下兵力也没有这个汉军牛录章京的多,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亲自上前见礼。   明军来了,这个差事自然易手,那汉军牛录章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带领自己麾下退到后面,但又不敢离开。   这个明军百总只带来了不到五十个麾下,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便迅速的派出两个小队,二十来人冲了进去。   这些明军的士气和战力自然比刚归顺的汉军要强不少,他们没有被里面的建虏打退,但一时之间也拿那些建虏没有办法。   因为那几个建虏占据了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他们利用门板桌椅将一条狭小的走廊堵死,然后派一精锐弓箭手上到房梁上,居高临下的用弓箭威胁。   在此情景下,若不用一些手段,强攻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希尔根,快出来,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再不出来,我们放火烧了。”   显然这样的威胁对希尔根没有丝毫作用,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与其出去之后被擒拿,他宁愿死在这间院子里。   当然,那些明军只是恐吓一下而已,不会真的放火烧,刚才上面也传来了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双方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赵老四早就通过麾下无线电的汇报,已经知道了此事。   毕竟是辽阳城的主将,有资格让他去亲自去见一见,于是立即带人从城西赶往城南。   天边渐渐的泛起鱼肚白,太阳迅速的爬了起来,将整个辽阳城照亮。   经过一夜席卷全城的战斗,整座城已经是一片狼藉,浓重的血腥气息飘荡在城池上空,久久无法散去。   城墙、街道、院落、花池,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一些房屋燃烧的余烟还未散去。   一队队汉军不知疲惫的“探访”着每一栋院落房屋,有的地方甚至会被几波人光顾,他们尽情的享受着胜利的战果。   一支汉军的每个士兵身上都背着几个包裹,每个包裹都塞得鼓鼓囊囊的,这是他们一晚上的收获。   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满足,辽阳新城可是满清统治的大城,曾经还当过几年后金的国都。   即便后来迁都到沈阳,也还是有不少满洲富户留了下来,是仅次于沈阳的财富中心。   搜刮一遍肯定是搜刮不干净的,只要用心,多花些力气,定能搜出更多的金银财宝。   这种捡钱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可他们刚转过街角,便看到一支穿着短军装,扛着长枪的军队从不远处行进而来。   因为整支军队都没人说话,所以刚才得意忘形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感觉到。   勇卫营,所有人的脑袋中迅速的蹦出这三个字。   看到迎面而来的这支军队,他们不敢视而不见,也不敢转身就逃,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低着头,噤若寒蝉。   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人说话,空气都仿佛凝固。   赵老四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没有管他们,便直接带着麾下离开。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干了什么,辽阳城仅仅一晚时间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和这帮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这些房子不是明军洗劫的,更不是勇卫营洗劫的。   因为勇卫营军令非常严格,严禁在战斗中捡拾,抢夺财物,也严禁不经允许的大肆屠杀。   而很多明军经常协同勇卫营作战,所以对勇卫营的军规很清楚,勇卫营不犯,他们自然也不敢轻易逾越。   倒是刚归顺的汉军,不懂这些规矩,而且他们跟着建虏也养成了抢掠的习惯,在城破之余,自然逮住机会就大肆劫掠、屠杀。   他们曾经在建虏面前惊恐、畏惧,自称奴才,被压抑得久了,翻身之后自然是更加的毫不留情。   真正的满洲兵没杀多少,城中的满洲平民却大部分都是死于他们之手。   虽然赵老四没让自己的麾下去干这些事情,但也没有阻止汉军去做。   辽阳包括沈阳以及整个辽东,本就是大明故土,后金崛起之后,努尔哈赤屠戮了多少城池,多少汉人死于建虏的屠刀之下。   如今还生活在辽东的汉人,有几个人与满清没有血海深仇的?   勇卫营的政策就是,不宣扬,但也不去刻意阻止,让辽东的汉人自己站起来,因为这片土地以后的主人就是他们和其他汉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最强对决:勇卫营对阵巴牙喇   赵老四带人抵达希尔根藏身的那栋院落外面时,他直接用大喇叭喊道:“希尔根,我是赵长生,这次率军攻占辽阳的明军主将。”   “我听说你是皇太极身边的巴牙喇,是你们满清最精锐的一批人,我也很是敬佩。”   “你现在出来,我给你与大明最强的勇卫营一战的机会。否则,我就直接调令几百汉军强攻,让他们把你碎尸万段。”   “当然,你也可以避战,甚至是羞愧自决。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说罢,他让翻译用满洲话又喊了一遍,并将院子里的自己人都调出来。   这招果然有效,希尔根没怎么纠结,便主动带领几个亲兵走了出来。   因为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亲手斩杀几个勇卫营士兵,然后死于勇卫营之手。   这也是他之前追杀出来,又退回去的原因,他宁愿自刎也不愿死于汉军那帮奴才之手,那是对他的污辱。   赵老四正是摸准了他的这种心理,所以轻松的将他钓了出来,只是在汉军脸上又踩了一脚罢了,不过这些人也早已习惯了。   希尔根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将身上的棉甲穿戴整齐,这最后一战要尽量体面。   这样在地下见到先帝时,也不会给先帝丢脸了。   他直接看向身材有些瘦削的赵老四,正准备说话,赵老四却是手一挥,几个士兵走出一步,举起手中的短火枪,砰砰砰的就是几枪。   在这么近的距离,希尔根的几个亲兵根本反应不及,就算躲过了第一枪,也迅速有第二枪跟上。   几息时间,希尔根就成了光杆将军,他怒不可遏的瞪视着赵老四,大声咆哮道:“你说话不算话。”   赵老四虽然听不懂满洲话,但也猜到希尔根说的意思,直接淡淡的回应道:“他们没有资格,你来。”   说罢,向希尔根勾勾手,希尔根虽然很愤怒,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举起佩刀缓缓的走上前。   三个勇卫营士兵手持已经装上刺刀的火枪出列,也缓缓的上前,成品字形将希尔根围住。   三打一,虽然对希尔根不公平,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希尔根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因为他怎么转动身形,都有一人处在他的侧后,这对他的威胁很大。   他想尽可能的多斩杀几人,以显示自己巴牙喇的勇悍,这样才不会堕了大清第一精锐的名头。   若是战果太小就战死,那就有些无颜面对先帝了。   可几个勇卫营士兵可不会等他准备好,希尔根侧后的那个士兵首先出手了,迅猛的一刀直刺他的左后腰。   希尔根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迅速的一侧身避开这一刀,并挥手猛的向前一扫,将身前刺来的两刀给挡开。   第一次进攻没有见效,三个士兵没有急攻,而是迅速的稳定住阵形,再度将希尔根围住。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招,但是希尔根的心头还是不由一震,这三人之间的配合太默契了,而且进退有序,非常的难缠。   果不其然,勇卫营的威名不是吹出来的,除了火枪厉害,士兵的拼杀能力也非常强。   要是换成汉军或者其他明军,他有信心在几息之间将其击溃甚至斩杀。   可对上这几个勇卫营士兵,他却不敢夸口,要是一个都没杀掉就战死,那真的太屈辱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几人肯定是勇卫营中的精锐,擅长近战,可他希尔根也代表着大清最精锐的战将。   而且他还清楚这支勇卫营成军也才两年时间,并以火器见长,近战拼杀次之。   可他希尔根征战十年,历经百战,如今正是当打之年。   所以三个勇卫营士兵没有用最擅长的火枪开枪,而是近战对阵,并不算欺负人。   三个勇卫营士兵又先后发起了几次试探性进攻,没有取得战果,这也从侧面证明希尔根的实战能力确实很强。   不过,希尔根依然没有发起进攻,只是被动的防守。   因为他很清楚,没有找到合适的破敌之法,盲目的进攻只会暴露自己的破绽,反而容易被对手所趁,因为围住自己的人有三个。   而三个勇卫营士兵的进攻,其实也有试探希尔根路数的意思。   他们环绕希尔根缓缓走动,努力的分散着希尔根的注意力。   希尔根不敢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时的左转右转,以保证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锁定三人的动向,以免被其中一人偷袭得手。   但这个真的很难兼顾,突然,三个勇卫营士兵好像约定好了似的,同时出手,三柄刺刀猛的刺来。   希尔根脸色一变的同时,努力的避开能够直接看到的两刀,然后猛的一转,反手一刀扫去,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侧后的那个士兵给逼退。   但是,那个士兵并没有后退,而是迅速的改刺为挡,希尔根凶悍的一刀直接磕在枪管上,两人皆是手臂一震。   趁这个短暂的机会,另两个士兵又各自猛的刺出一刀。   虽然希尔根还想努力避开,但这两刀还是都刺中他了,其中一刀只是刺在了他的裙甲上,没有伤到人。   另一刀却是扎在了他的左腰外铡,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希尔根痛得呲牙咧嘴的。   三个勇卫营士兵得势不饶人,进攻越发凶狠起来。   希尔根知道,这三人的战术阵形太厉害了,而且他们的配合太默契了,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出三人的破绽。   再一味的防守下去,真的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斩杀,自己就要丧命于三人刀下。   于是,他迅速的改守为攻,甚至是放弃防守,以命换命的方式发起进攻,反正他知道自己也活不成了。   这一招确实有些效果,毕竟希尔根是困兽犹斗,几个勇卫营士兵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以命换命。   有顾忌,就容易露出一些破绽,希尔根终于抓住一个机会,狠狠的一刀从一个勇卫营士兵的腹部掠过。   可这个士兵并没有受什么伤,因为他胸前有防弹板保护。   不过,希尔根自己却没有机会躲过另两个士兵的直刺,两边屁股瓣各中一刀,他忍不住惨叫一声。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勇卫营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居然两人两刀都没有刺中要害。   可这虽然不是要害,但他的身形也有些不稳。   正在这时,从两侧同时冲过来几个勇卫营士兵,当先一人直接举起一个网兜当头罩下,将希尔根困在网兜内。   然后一个士兵上前帮忙,两人抓紧杆子猛的一带,直接把他放倒。   另两人一人拿一个叉子,连忙将希尔根叉住,死死的固定在地上,然后几人一捅而上,将他擒拿住。   希尔根疯狂挣扎,大声咆哮:“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有能耐和老子决一死战。”   翻译将他的话翻给赵老四,赵老四淡淡的回道:“如果不是老子让他们尽量活捉你,你还能坚持到现在?如今他们要杀你,易如反掌,老子是在救你一命。”   希尔根知道赵老四说的不是假话,不然那两刀就不是刺中屁股了。   可他希尔根堂堂先帝身边的巴牙喇,何须敌人来救?   而且,自己堂堂先帝身边的巴牙喇甲喇章京,竟然连三个勇卫营士兵都打不过,丢人啊,无颜苟活于世,只求速死。   他一边挣扎,一边咆哮道:“老子是不可能向你们投降的,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   赵老四懒得理会,下令让人给他的伤口止血、上药、包扎一下,免得受感染死掉了。   看到凶悍的希尔根被制住,并被押走,刚才一直在认真观战的汉军和明军,皆是震动不已。   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这些建虏精锐的厉害,汉军还被他们七八人杀了二三十个。   可如此凶悍的建虏,却在三个勇卫营士兵面前却狠不起来,他们对勇卫营也越发的敬畏。   那些抢掠了大量财物的汉军在暗中想着,究竟要上交多少上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做梦都想不到有成为难民的一天   随着希尔根被生擒,辽阳新城的战斗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便是收治伤兵,打扫战场,清理收获。   赵老四随即下令,所有战利品全部上缴,统一分配。   胆敢私藏的,一律严惩,包庇私藏者,一同连坐。   这个命令明显就是针对汉军,因为他们这一晚上的大多精力都放在了劫掠上,掠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若是让这帮人收获了战利品,那岂不成了笑话。   这个命令下达之后,赵老四又下令全城汉军集合,一起去征讨辽阳老城。   无奈之下,对勇卫营充满畏惧的汉军不得上不交物资,但也有一些宁为财死之辈偷偷的将一些财物藏在城中隐密之地,以期日后再来取出。   可他们不知,锦衣卫早已经准备了金属探测器,在主力出征之后,就会进行全城搜索。   不管是他们私藏的,还是满洲人藏在地窖、地里,甚至是其他隐密之地未发现的财宝,恐怕都很难幸免。   赵老四只留下两百勇卫营和五百明军,其余兵力,包括一千四百多的汉军都被他调走,直奔辽阳老城而去。   明军打来的消息早就在辽阳老城传开了,辽阳老城居住的几乎都是汉人,只有几百满洲兵协同不到两千的汉军守卫。   趁着明军去攻打辽阳新城之际,昨夜在城外偷袭明军失败的一部分建虏,便在天亮之后陆续进入了辽阳老城,让城中的满洲兵兵力增长到了八百人左右。   不过他们中职位最高的也只是一个梅勒章京,而且还是三等的,名为鄂勒和达。   这些刚进入老城的满洲兵也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新城的汉军背叛了,明军随即攻入了城内。   明军入城之初,战斗声还很激烈,但慢慢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了,所有人都意味着这代表着什么,一个个心情极其沉重。   因为老城的境况比之新城要差多了,新城主要是给满洲人居住的,不管是城防、兵力还是资源,都要远远超过老城。   老城除了占地更大,其他各方面几乎都无法与新城相提并论。   因为这里主要是汉人居住,所以年久失修的城墙也一直无人打理,一些地方连攻城锤都能撞得塌,怎么可能经受住明军那种火炮的轰击。   明军火炮一动,恐怕城墙就会大面积倒塌,城池瞬间千疮百孔。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汉人有九成九,在有心人的渲染下,他们大多人已经知道明军打来了。   就算新城没有丢失,也肯定会有不少人趁机闹事,甚至是反叛。   如今新城被攻破,要想城中的汉人和汉军能够与满洲人一起同心协力的守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铁定要反。   在此情景下,老城如何还能守住?   鄂勒和达的心情极其沉重,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汉军的蠢蠢欲动了,老城已经成了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现在不炸,明军来了,肯定得炸。   他不是不想努力的控制住汉军,但他之前试探了一下,以商讨如何防守老城的名义召集汉军的一些将官前来议事,结果都找出各种理由推脱,甚至差点当场就爆发了冲突。   汉军中也安插了一些满洲将官,但这些满洲将官大多都指挥不动麾下的汉军了。   面对汉军这无异于反叛的举动,满洲兵上下皆是非常恼火。   “汉人胆小懦弱,汉军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我满八旗只有八百人,直接强行镇压,不信他们还敢继续违抗命令。”   “新城这么快被攻破,和汉军反叛脱不了干系,这些不听令的汉人留下来就是隐患,不能听之任之。”   “就是,不服就杀,有多少杀多少,大不了屠城,再一把火烧了。辽阳新城才是咱们满洲人的,这老城是汉人留下来的,既然守不住,那也不让明军得到。”   很多满洲将官还是很看不起汉军和辽东汉人,他们也不信自己八百人就无法镇压一座城,在血腥的屠刀之下,懦弱的汉人必将重新臣服。   当然,也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一个甲喇章京出声道:   “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明军真的那般在乎城中的汉军和汉人吗?”   “在这些汉军和汉人未真正投入到明军麾下之前,他们依然是我大清治下之民。”   “先不说咱们能不能赶在明军抵达之前将他们全部镇压,但如此做,无疑是在削弱咱们自己的实力,明军来了,老城也会不攻自破。”   “诸位别忘了,这里是辽东,是咱们大清的地盘,这里生活了很多满洲人,而且还有超过两百万汉人。”   “那么多汉人,咱们杀得光吗?”   “如今新城已失,海州在不日之前也已丢失。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太子河以南,我大清已经很难与明军抗衡了。”   “若在此时还妄图大肆屠杀汉人,汉人报复起来,太子河以南的满洲人,焉有活命之理?”   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很多人还是知道这是事实。   正因为考虑到了这点,所以鄂勒和达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可还是有人不服:“我大清自先汗起兵以来,一直与明国势不两立,何时向明国低头过,大不了举全族之力与其决战到底。”   “汉人杀我们一人,我们就杀他们十人,至死方休。”   “就是,大不了咱们退守北方,等待时机再杀回来。”   这样的狂热分子还是有不少,毕竟这些人从心底里无法接受大明这么快崛起的事实和心里落差,这才仅仅两年时间啊。   他们还没有享受到足够的荣华富贵,就要被打回原形了,怎能甘心。   在城中的满洲人商讨决策时,以刘一茂为首的汉军将领也秘密的接触起来。   他们都是孔有德的麾下,孔有德被多尔衮征调,率领天佑兵主力跟随多尔衮一起出征,现在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如今形势危机,没办法等到恭顺王回归做出决定了。   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海州被明军占领,附近的驿站,铺堡也先后被明军拔除。   本以为明军无法在短时间内威胁到辽阳,没想到,明军突然降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以一个晚上就攻占了满洲人居住的辽阳新城。   在此情景下,不用想,必然反了满清,只是在什么时候反而已。   若是想戴罪立功,那就现在反了,将城中的满洲兵全部杀光,开城迎接明军到来,这份功劳自然最大。   但是,他们都没有信心能够凭借老城的力量战胜城中的满洲兵,即便能做到,自身必然也会损失惨重。   他们不过是一些投机分子,只想找一条出路,而不是为了和满洲人拼命,万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再跟着满洲人,那是死路一条,反了满清,还有一条活路。   若是等到明军兵临城下再反,那生存的机率就更大了,所以他们现在的想法就是等。   只要城中的满洲兵不翻脸,他们也不会动。   而城中的汉人平民是最为弱势的一方,他们大多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懦弱的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正因为几方都各怀心思,所以辽阳老城竟然没有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中,似乎也没人认为这座城能守住。   “明军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整座城都仿佛沸腾了起来,如同当初大明的普通百姓听闻建虏来了一般。   明军来得这么快,有些出乎鄂勒和达等满洲将官的意料之外,这样也打消了一些人屠城的疯狂念头,来不及了。   “撤……”鄂勒和达立即下达命令。   是的,这就是他最终做出的决定,因为这座城不可能守住,而这还是一座汉人居住的城池。   用大清精锐的鲜血来守卫这样一座城池不值得,何况城内的汉军随时都有可能反叛。   在他们反叛之前撤离,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一旦被拖住,那就麻烦了。   得知鞑子竟然弃城撤离,刘一茂等汉军将官想要将他们截住,但得知明军距离城池还有七八里左右,最终没有这个勇气。   等满洲兵全部撤出之后,他们立即集合兵力,将所有城门打开,然后一起出城去迎接明军的到来。   兵不血刃的拿下辽阳老城之后,赵老四立即以汉军为先锋和向导,将主力分成几支,四处出击,去剿灭有组织的八旗军。   周围各地汉人得知辽阳新城和老城两座城池在不到两天之内被明军攻下时,也纷纷响应,起来反抗满洲人的残暴统治。   一时之间,太子河南岸出现大量满洲难民,惊惶失措的向北方逃去。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成为难民的一天,而且是这么快,大清还依然强大啊。 第三百六十章 空袭锦州   在辽东硝烟四起时,辽西走廊并未平静。   锦州城,满清重臣济尔哈朗这阵子可谓是鞠躬尽瘁。   清算物资粮草、打造防御器械、加固城墙。   甚至将全城十四至五十岁的男性全部组织起来,并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就连城外,他都没有放过,修筑了纵横交错的多条壕沟、土墙,设置了大量拒马。   又布设了无数陷阱,几乎将锦州城打造得像铁桶一般。   他不但要将明军拒之城外,自己似乎也不打算出城,打定主意死守。   因为他清楚,明军已经今非昔比,手段层出不穷,攻城能力非常强。   若不将守城的招数全部用上,万一让明军钻了空子就麻烦了。   明军夜袭不是很厉害吗?城外那么多陷阱和各种阻碍,看你怎么夜袭,先过来再说。   松山和塔山几城,济尔哈朗对主将也是下达的坚守命令,将全城打造成铜墙铁壁。   以各城内的物资,足够支撑半年以上,节省一些,可以支撑得更久。   只要在这个时间内不断的消耗明军的实力和士气,摄政王必然会找到合适的时机予以支援,重创明军。   至于各城之间,各顾各的,顾好自己,不要想着去支援任何人,坚守得时间越久,就是最大的胜利。   他的用意就是要将这些重要城池像钉子一样扎在辽西走廊,让明军主力不敢轻易深入大清腹地。   可以说,他这般安排,是最好的选择,也能更好的发挥他麾下五万军队的最大作用。   可能是真的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这阵子明军竟然没有主动发起过一次进攻,非常擅长的夜战也没有实施过。   甚至将围城的大军都撤走了,只留下不到万人在锦州城四处活动,但是济尔哈朗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然,他也想过去了解城外的情报,甚至多次在深夜派探子偷偷的出城探查,但这些人都是有去无回。   最终,他也只能死心,如今他所能掌握的情报就是站在城墙最高处,目之所及能看到的一切,再远就不知道了。   松山、塔山等城如何了,也全然不知。   围城,挡住了敌人,也围住了自己。   如今明军迟迟不发起进攻,他也很焦虑,因为他不确定明军主力是不是真的还在这里。   若是明军主力已经暗中撤走,只留下少部分兵力在这里迷惑自己,那就闹大笑话了,大清就相当于平白浪费五万精锐。   “看,那是什么?”在城墙的瞭望台上观察敌情的建虏士兵指着天上震惊不已。   “那上面还有人,他们正在向我们飞来。”   孔明灯上坐了人的消息迅速的通报到了济尔哈朗的府上,济尔哈朗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孔明灯还能带人上天?多大的孔明灯?   他刚匆匆的出了府邸,来到府前的大街上,一个亲兵就指着远处的天空急道:“主子,你看。”   济尔哈朗连忙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六个像孔明灯的东西正在向城内飘来。   “快,千里镜。”   亲兵连忙将千里镜递过来,济尔哈朗接过之后,立即认真的观察起来。   这东西看起来人兽无害,上头确实像孔明灯上面的纸袋,下面则好像是一个大筐。   若仅仅是如此的话,还不用太担心,但筐子里还有人,那就比较让人惊恐了。   人可以飞上天,这简直闻所未闻,看来又是明军弄出了什么新招数。   每每明军耍出什么新招,都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不知道这个把人带上天的大孔明灯究竟要干什么。   济尔哈朗心中不由一阵忐忑,因为他拿这几个东西没有丝毫办法,在这个高度,不管是弓箭还是火枪都没用的。   在城中成千上万双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六个热气球缓缓的飘到了锦州城的上空。   可是,它们除了依然在缓缓的飘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继续向城内上空飞去。   济尔哈朗看到那筐里面有人拿着千里望在向下方观察,难道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探查城内虚实?   突然,他心头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会从上面向城内浇火油,扔震天雷吧。”   恭喜,他答对了一大半。   六个热气球在锦州城上空巡查了一圈,各自确认了一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目标之后,就迅速飞临上空开始行动了。   起初济尔哈朗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乱飞的,但随即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两个粮仓和一个物资仓库上空各有一个大孔明灯,指挥中军上空也有两个,还有南城兵营上空也有一个。   “他们,他们……”济尔哈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即便猜对了,也没办法阻止啊。   正在这时,六个热气球上的人员通过无线电约定好了之后,立即一起行动。   嗖嗖嗖……   一个个火药包、燃烧瓶从上空被抛了下来。   很多人看到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更加震惊,有的人还天真的以为是石头。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定下,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凌空爆裂开来,然后发出轰的一声惊天炸响。   那是南城兵营方向,虽然很多人看不到那里的情景,但突遭这样的打击,肯定损失不小。   另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地之后,没有发生爆炸,却是嘭的升腾起一团火焰来,迅速将一间房子的屋顶点燃了。   其他黑乎乎的东西也接二连三的掉下来,或是爆炸,而是燃起一团烈焰。   没有一会儿,全城多处位置便硝烟弥漫,济尔哈朗脸色难看至极,果然明军一出新招,就带来可怕的伤害。   “粮仓走水了,快救火啊……”   “快,快,快去救火,抢粮食……”   可没一会儿,想要救火的人都被吓得远离正在燃烧的粮仓,因为天上那大孔明灯还在不停的扔装满火油的罐子下来。   那种火油很是可怕,粘到身上,扑都扑不灭,刚才烧死烧伤好几个了。   面对明军的空袭,济尔哈郎空有几万大军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扔完东西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锦州城内一片狼藉。   待明军的热气球离开之后,锦州城内的建虏才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与此同时,塔山、松山几城同样在遭受空袭,把自己围在城内的建虏苦不堪言。   不过,这只是开始,今天一天,明军就来回几个波次对这些建虏守卫的坚城进行了狂轰滥炸。   然后李定国、刘文秀、吴三桂等人便率领大军围着城池秀一秀,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让建虏上下神经紧绷。   其实,济尔哈朗等人不知,明军的主力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被沈浪暗中带走了,李定国、吴三桂几个主将麾下各自只有不到一万人。   沈浪之所以敢这般大胆的离开,是因为几城内的建虏已经不敢轻易出来,他们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选择突围。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选择出城作战,兵力占不了什么优势。   因为他们互相之间的连接通道被己方切断,消息无法传递。   所以几城也不可能做到同时突围,反而是李定国,吴三桂他们能时时沟通,只要哪一城敌军敢出城,便可以联合围剿。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多尔衮的迷茫   沈浪率领近十三万大军穿过辽西走廊,然后转而向东,直接往辽东腹地的方向而去。   大凌河、小凌河、广宁等城驿的建虏见罢,却只敢远观,根本不敢出兵阻击。   因为他们自知手中那点兵力在十几万明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郑亲王竟然没能拖住明军主力,而明军主力在这个时候深入辽东腹地,必然有重大图谋。   既然无法阻止,便只能尽快将消息传送回去,让摄政王尽快知晓,以尽早作出防范。   于是,沿途城驿的建虏,派出一支支传令兵和探子马不停蹄的去传送消息。   沈浪自然知道自己大军的行踪无法隐瞒,那些建虏探子和传令兵也肯定会避开己方大军。   不过,这不用他操心,这是锦衣卫的事情,他只管率军继续向东。   建虏探子和传令兵想要尽快的传送消息,自然是通过战马的速度最快。   但是战马目标太大,而且经常要走大路,这想要在锦衣卫的层层截击中蒙混过关,非常难。   骑马的传令兵和探子损失太大,逼得建虏不得不改用两条腿。   这样他们就可以跋山涉水,穿越树林,隐蔽性就强了很多,锦衣卫再想全部堵截,那几乎就不可能了。   可这样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多了几倍不止。   而这也是锦衣卫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沈督师率领的主力被多尔衮知晓得越晚越好。   沈浪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命令在沙岭驿的周遇吉率其麾下两万骑兵至西宁堡。   然后占据三岔河至平山台一段的边墙,再从西宁堡至海岸一线,占据要地。   在一些大军易通行的开阔地带挖掘壕沟,构建各种防御。   总之,尽可能的将平山台至海岸一线这条长长的通路,给截断。   此时的多尔衮十万大军还被堵在三岔河西岸,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还以为济尔哈朗已经将沈浪大军阻止在了辽西走廊。   也不会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沈浪就能率领明军主力长途奔袭而来。   不过,周遇吉的动向他一直都有派人关注,所以周遇吉的怪异举动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从作战地图上将周遇吉大军占据的要地,以及正在构建防御阵地的地方连接起来,立即发现了问题。   这是从辽东边墙的平山台,到西宁堡一直延伸到海边,构建了一条长长的防线。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堵我多尔衮的后路?   可是,想凭借两万骑兵封堵这么长一条防线,将大清十万大军截住,这恐怕是有些痴心妄想吧。   虽然周遇吉的举动怪异,但多尔衮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周遇吉不是傻子,不会毫无目的的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构建这样一条防线可不简单。   “这周遇吉是认定本王会向西经过他布置的防线?”多尔衮不由这般认定,而且可能性很大。   若真如此,多尔衮不由要问了,本王如今一心只想向东,根本不可能向西,你周遇吉为何这般笃定本王一定会向西。   “周遇吉,你图谋怕是不小。”   多尔衮猜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重大事情,所以才让周遇吉认定自己肯定会率军调头向西。   而明军却不想让自己的大军向西而去,甚至是准备在周遇吉正在构建的防线前与自己决战,所以才有周遇吉如今的举动。   想到此,多尔衮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感觉自己与明军比起来,好像瞎子一般。   因为明军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各种消息的传递好像非常的简单,每每都会领先自己一步,让自己一次次的精心布局都功亏一篑。   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下令道:“探,全力查探……”   一些精锐探子迅速向西而去,去探查周遇吉的目的,甚至是周遇吉背后发生了什么,还有锦州那里究竟怎么样了。   若不是想过河,去救援辽东腹地,多尔衮真想现在就去会会周遇吉,看看他这么长的防线怎么守住。   可辽东腹地之患一日不除,他根本没有心情向西挪动一步,如今明军进入辽东腹地已经十天了,不知道给大清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每耽搁一天,那些明军就会给大清多带来一重伤害,甚至将盛京攻破了都不是不可能。   因为不知道明军派出了多少兵力深入辽东腹地,而盛京的防守兵力却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   可现在再着急也没有用,眼前的这条三岔河仿佛天堑一般,被明军水师封锁得死死的。   多番尝试都失败了,各种损失不说,将全军上下弄得精疲力尽。   可是一个重磅消息的来临,让多尔衮不得不继续尝试过河,而且速度要快。   因为有几个从辽阳方向逃来的士兵,他们通过几根木头艰难的渡过了三岔河,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辽阳新城和老城都被明军占领了,而且是在两天不到的时间内被占领的。   海州、耀州等靠近三岔河的城驿被攻陷的消息,多尔衮在几天前便已经知晓。   若是算上现在的辽阳,那么太子河南岸的重要城驿,除了离得比较远的盖州、复州和金州几地,几乎都已经沦陷于明军之手。   明军既然能够抵达辽阳,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辽阳攻下,那么必定会有另一支军队继续向北,去攻击距离辽阳只有一百五六十里的盛京。   明军进攻辽阳的兵力有近四千人,那进攻盛京很可能会有八千人,甚至更多。   而按照时间推算,说不定明军已经抵达盛京,甚至已经在攻城了。   哪怕现在就已经过了三岔河,大军距离盛京还有三百多里,快的话也要六七天,慢的话十天半月都不止。   这还没有算上明军的围追堵截,算上的话,时间就要更久,这赶得上吗?   更重要的是,还不知道怎么过河啊。   一向运筹帷幄的多尔衮,第一次这般的心急如焚,心乱如麻。   更加可笑的是,自己全力抽调的十万大军,大清的大部分主力,到现在都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   而且连明军的主力都没有见到,便弄得这般灰头土脸,连一条小小的三岔河都迟迟不能过去,全军上下更是疲惫不堪。   如今,将整件事情都串想起来,多尔衮总算是知道周遇吉的真正意图了,而他也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   “明军肯定坚信我多尔衮在过河之前,就能拿下盛京。”   “盛京都没了,我多尔衮还有必要过三岔河吗?肯定只能调头向西逃命。”   “周遇吉全力构建防线,恐怕沈浪已经率明军主力在赶来的途中吧。”   多尔衮迅速将明军的作战意图给猜了出来,可这也让他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我多尔衮真不如皇太极吗?皇太极一手建立的大清,在他手上蒸蒸日上,而为何他死后仅两年,大清便已直此。   我多尔衮究竟哪里做得不好,犯了什么错?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博尔济吉特氏(上)   正如多尔衮所料,此时明军的另一路北上经浑河,然后从浑河北岸登陆,直抵距离浑河不远的沈阳城。   上万明军的突然出现,让留守沈阳的满清上下皆是大为震动,并迅速封闭所有城门。   可随之而来的猛烈空袭,让毫无防备的沈阳城出现一片大乱,因为从未听闻过这般惊骇的攻击手段。   城中到处硝烟弥漫,恐慌的百姓四处奔逃,互相践踏而死者甚众。   聚集的士兵也被炸死、烧死,大量物资被焚毁,恐慌情绪迅速在全城蔓延,惶惶不可终日。   所有人几乎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改变了对明军的固有成见,此刻的明军在他们眼中,仿佛天兵一般。   如果不是天兵,怎能飞上天对盛京进行这般猛烈攻击?   更可怕的是,那些明军还带来了一些足以让天塌下来的消息:   摄政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两支大军,都几乎全军覆没了,只有少数溃兵四散而逃。   摄政王战死当场,郑亲王受重伤被活捉。   辽阳也落入明军之手,而且仅用了一个晚上。   如今,明军的最大目标就只有盛京了。   这上万明军仅是先锋,还有近二十万明军主力正在赶来盛京的途中。   这般惊世骇俗的消息,怎能不让人惊惧,大清仿佛在一瞬间从万丈高空,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在昨日,所有人都认为大清依然强大,也必然能击退明军不自量力的进攻。   可今日,明军突至,并带来这些可怕的消息,大清一下子到了灭国的边缘,谁能承受这般巨大的心里冲击?   而且,这些惊天大消息,已经弄得满城皆知。   因为明军用那种可以传声几百丈的东西围着盛京城不停的喊,消息根本无法隐瞒,连街上的三岁孩童都知道了。   皇帝年幼,摄政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可是大清仅有的两位辅政大臣。   如今两人一个战死,一个落入明军之手,大清还有谁能代替他们,承担挽救大清于水火的重任?   而且,摄政王率大清主力出征之后,只在盛京城内留下不到一万五千的兵力。   可盛京城有九门,这些兵力分摊下来,每门只有一千六七百人。   摄政王十多万精锐都敌不过明军,盛京城光凭这点兵力,又能守多久?   想到盛京可能守不住,很多人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知道满洲人在窃取辽东的过程中进行过多么残暴的杀戮。   如今汉人杀回来了,一旦攻破盛京,肯定会疯狂报复吧。   当然,也有不少人不相信这些消息,毕竟这些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了,而且都是明军的一面之词。   有真的,但肯定也有不少消息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摇军心,甚至让盛京城不战而降。   “明军的大孔明灯又来了,快逃啊。”   十只热气球又从远处飘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沈阳城上空,然后就会不停的扔震天雷、火油罐对盛京发起攻击,非常的可怕。   在街上的百姓疯狂逃窜,因为他们知道明军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攻击,逃回家了虽然不一定就很安全,但肯定比在街上安全多了。   “轰轰轰……”一声声爆炸声响在沈阳城各处响起,这是这两天来的常态,明军一天就要炸五六次。   大半个时辰之后,轰炸完备的热气球又迅速飞离,直到这时,人们才敢胆颤心惊的出来,盛京城又是硝烟四起。   盛京守城主将何洛会立即安排士兵和城中百姓紧急救火,救治受伤人员。   虽然这两天挨了不少炸,但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知道该如何救火了。   明军那些火油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而成的,非常可怕,通过泼水的方法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其扑灭。   想要将火以最快的速度扑灭,以尽可能的减小损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火势蔓延开之前,将着火区域周围容易点着的东西都给隔开。   若着火的是房子,那就尽快将旁边未着火的房子推倒,将木材尽快搬离,用砖石等其他不易着火的东西将火围住,这样火焰就不会跑出来继续蔓延了。   最开始就是没有掌握这个好办法,所以才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粮食和各种物资被焚毁了不少,还烧死了很多人。   如今,大多数粮食和物资都紧急转移到地窖里藏了起来。   而一旦那大孔明灯再来,家里有地窖的,也会尽量在第一时间躲进地窖里,这样就可以有效的避免震天雷的轰炸。   明军的主将是李天龙,他之所以采用空袭的方式,而没有急于攻城,是因为沈阳作为满清的国都,比之海州、辽阳等城池要难以攻打得多。   光是城外那条宽达十四丈五尺的护城河,就是一个不小的难题,所以这两天他命人加紧打造建造浮桥的材料。   空袭只是一种袭扰,大喇叭释放各种假消息,也只是动摇敌方军心的手段。   而且沈阳的守军都是满洲八旗,城中汉人也只占少部分,即便鼓动,这些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叛。   若敌人拒不投降,那最终还是只能通过攻城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李天龙只能做两手准备。   眼看着盛京城内硝烟四起,流言蜚语不断,军心动荡,一个重要的女人出现了。   她便是皇太极的庄妃,顺治的生母,如今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皇帝年幼,两位重要的辅政大臣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生死难料,满朝文武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两日来,盛京城遭受多次空中袭击,损失巨大,可这些人始终无法制定出一个有效的守城策略,整天吵得不可开交。   她不忍先汗和先帝打下的江山就直接葬送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虽然他很年幼,但也不能让他当亡国之君,不然无颜去面对才驾崩两年的先帝啊。   所以,她不得不亲自带着儿子上朝了,坐在一边主持朝政。   若是以往,以多尔衮势力为首的文武大臣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对,但现在是个烂摊子,各大臣拿不出主意,又不想担责,自然就没几个人出来阻挠了。   博尔济吉特氏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请出礼亲王代善,代善早已经赋闲在家,不问朝政。   但是其手握两红旗,而且威望很高,在大清危机之时上朝坐阵,必然能稳定军心,慑服诸位大臣,让盛京上下尽然一心。   可是代善已经年老体迈,早就不想参与朝事,何况现在明军兵临城下,大清处于非常被动的一方,在这个时候参与进去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之前不是没人想请他出山主持大局,但都被他谢绝了。   可皇太后下诏相请,代善终究是没办法拒绝,因为他对先帝的庄妃还是很敬重的,这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有手段。   多尔衮和豪格争位时,看似是两方势力在博弈,其实背后还有庄妃的各种谋划,福临能够顺利登位与此不无关系。   如今她亲自下诏相请,言辞恳切,于情于理,代善都无法再闭门不出了。   果然,代善出现在朝堂上后,之前的各种争端一下子消弥了不少,礼亲王说话,大家都还是愿意听的。   有了代善坐阵,博尔济吉特氏这才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手段。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博尔济吉特氏(下)   博尔济吉特氏扫了一眼泾渭分明的满汉文武班列,然后将目光定在了汉臣的班列中。   她首先对最前列的文臣之首范文程温和的道:“范大人,若本宫记得没错,你是沈阳人。”   范文程连忙躬身回答道:“回皇太后,微臣是沈阳人,更是如今的盛京人。”   博尔济吉特氏笑着点点头,又继续道:“范大人在天命年间便追随先汗,至今已是三朝元老,兢兢业业,为我大清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是我大清国之栋梁啊。”   得到这么高的褒奖,范文程连忙跪下谢恩道:“此乃微臣本分,宪斗愿为我大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博尔济吉特氏连忙道:“大清有范大人这般忠诚的治世能臣,是我大清之幸,范大人快快请起。”   “谢皇太后隆恩。”   随即,博尔济吉特氏又看向宁完我,温和的道:“宁大人,若本宫没有记错,你是辽阳人。”   宁完我也连忙躬身回答道:“回皇太后,微臣的确是辽阳人。”   博尔济吉特氏也笑着点点头,继续道:“宁大人和范大人一样,也是在天命年间追随的先汗,至今亦是三朝元老。我大清江山稳固,宁大人制定的方略功不可没。”   宁完我也诚惶诚恐的跪下谢恩道:“为臣者,本应如此,公甫愿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死而无憾。”   “宁大人快快请起。”   “谢皇太后!”   随即,博尔济吉特氏又先后对马国柱、石廷柱、李思忠、张存仁、马光远、金砺等重要汉臣进行了一番勉励。   而且,她的记性很好,都能说出这些人的一些事迹来,让这些人一个个感恩戴德,争先恐后的表露忠心。   最后,博尔济吉特氏看向洪承畴,神色郑重了不少,然后才缓缓的道:“转眼间,洪大人为大清效力已经第四个年头了。”   洪承畴连忙道:“微臣惭愧,四年来毫无建树。”   博尔济吉特氏知道并非是洪承畴才能不足,而是先帝一直对他有所防范,所以没有委以重任。   但这种事情她不好多说什么,连忙安抚道:“洪大人言重了,据本宫所知,先帝凡重要事宜,皆会问询大人,并多有采纳,何来无所建树?”   “大清正是用人之际,以洪大人之能,必有用武之地,还望大人不以明国旧臣为念。”   洪承畴一惊,连忙跪下伏首道:“微臣绝不敢挂念明国,只想为我大清基业尽自己一份力,还望皇太后明察。”   博尔济吉特氏语重心长的道:“洪大人为明国效力多年,想必深知崇祯为人,疑心甚重。”   “当初袁崇焕只是与我大清接触几次,只求两国尽快结束纷争,未有丝毫背叛明国,便被崇祯所忌,以至凌迟之刑。”   “洪大人你是明国重臣,已然为我大清效力几年,崇祯必不容你。”   “若你落入崇祯之手,必是第二个袁崇焕哪。”   洪承畴知道这是皇太后在敲打自己,连忙诚惶诚恐的道:“微臣自追随先帝之日起,便与明国再无任何瓜葛,还望皇太后明察。”   “微臣誓与盛京共存亡,为我大清流尽最后一滴血。”   博尔济吉特氏随即欣喜的道:“好,洪大人之情真意切,本宫深有感触,洪大人快快请起。”   “谢皇太后。”洪承畴这才缓缓的起身,额头已经可见细密的汗珠。   坐在满洲官员最上首位置的代善,一直老神在在的样子,其实心里对皇太后刚才的一番手段,盛是赞赏。   一些看出皇太后用意的满洲官员皆是暗暗赞许,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些汉官收拾得服服帖帖。   皇太后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告诉这些汉官,别想着能够回到明国去,你们已经与大清荣辱与共,再想割离已经不可能了。   盛京若被攻破,你们落到明军手中,必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所以,你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尽心尽力协助大清守住盛京。   这一步很有必要,大清如今面临此等危局,若说城中汉人没有生起其他心思,根本不可能。   而且满洲很多官员本就对汉官抱有不少成见,这两天更是对汉官多有防范,甚至议事都不愿意叫上他们。   这不是进一步加深对立吗?这对如今的大清又有何益?   何况很多汉官确实有真才实学,甚至比很多满洲官员都有谋略,在这紧要关头不将他们纳为己用,无疑是自废臂膀。   而皇太后刚才此举,既敲打了这些汉官,又让满洲官员看到这些汉官与大清之间的紧密联系。   不用太担心这些人的背叛,他们背叛也无法再回到明国,只能与大清同生共死。   消除双方之间的隔阂,尽可能的精诚合作,一同为大清效力。   敲打、安抚了汉官之后,博尔济吉特氏随即话风一转的道:“本宫有一事,想与诸位大臣商议一番。”   好似睡着了般的代善立即睁开眼,向上首位置道:“老臣愿为皇太后分忧。”   “臣等愿为皇太后分忧。”诸臣连忙跟着回应。   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语气诚恳的道:“本宫想启用英亲王阿济格上朝议事,与诸位大臣一起守卫盛京,诸位以为如何?”   听到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怎么突然就提到了阿济格。   若不是皇太后提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阿济格那个被幽禁起来的败军之将,所以众人都没有急着表态。   博尔济吉特氏立即说出自己的理由:“如今满朝文武,与勇卫营真正交战过,对明军最为熟悉的,莫过于英亲王。”   “此刻再回想起两年前英亲王战败之事,若是诸位领军,谁敢轻言取胜?”   被这样一问,众人皆是缄默不语。   是啊,看看如日中天的明军,已然兵临盛京城下,败于明军之手的精兵悍将数不胜数,摄政王和郑亲王更是生死不知。   如今看来,当初之败,确非阿济格之过。   而且那时的阿济格,对明军新出现的勇卫营一无所知,所以才屡次中计,导致大败。   如今,哪怕大清对勇卫营已经做了很多了解,依然难当其兵锋。   而在那次征明之前,阿济格战功卓著,几乎未尝败绩,大清诸将中,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   正如皇太后所言,如今在坐的诸位,与明军,特别是勇卫营交战过的,仅有阿济格一人,阿济格的意见也尤为重要。   “皇太后所言极是,微臣赞同恢复英亲王爵位,让其戴罪立功。”谭泰第一个起身拥护。   随即,大学士刚林、祁充格等人先后附议赞同,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多尔衮的党羽。   多尔衮虽然生死不知,但他培植的党羽众多,只要没有人敢动这些人,多尔衮一党的实力在朝堂之上便是举足轻重。   阿济格是多尔衮的兄长,也是多尔衮下令将其夺爵并幽禁,没有合适的契机,他们也不敢轻言上奏重新启用。   现在皇太后带了这个头,他们焉有不赞同之理。   而这,也是博尔济吉特氏想要的结果,一下子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   就这一手,既可以让阿济格发挥他的才能,又能拉拢多尔衮一系的人,真是一举两得。   那么多人同意,连礼亲王都点头了,这条建议自然顺利的得到通过。 第三百六十四章 英亲王还是那个英亲王啊   一转眼,阿济格被夺去爵位,幽禁家中已经快两年时间了,不过这不是入狱坐牢,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清闲了下来。   当然,他也不担心自己这一辈子就这般碌碌无为下去,迟早会得到重新启用,只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毕竟权势熏天的摄政王,是他阿济格的兄弟,只要他阿济格不犯无法饶恕的错误,多尔衮也不会不念这点兄弟之情的。   可万万没想到,仅仅两年时间,曾经打败自己,让自己落入如今之境地的明军,竟然突然兵临盛京城下。   “哈哈哈哈……你们不都说我阿济格狂妄自大,指挥无方,才致大败吗?”   “如今,明军又是如何出现在盛京的啊,原来你们和我阿济格一样愚蠢至极啊。”   “不,你们比我阿济格更加愚蠢,更加狂妄自大,也都应该和老子一样,被幽禁在家反省。”   阿济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疯狂大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神情渐渐落寞起来,声音也戛然而止。   嘲讽之后,他不由要问一个问题:为何会如此?   不得不承认,这两年明军的崛起非常快,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无法想象来形容。   但是仅两年时间,大清并没有出现内部分裂,也没有衰落,依然非常强大。   可即便如此,明军进入辽东之后,仅仅一个多月就有上万的先锋军直逼盛京城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大清几次南略明国,光是行军就要近一个月时间,这还是在没有阻击的情况下。   而且盛京不比明国京师,京师距离明国边墙并不是很远,近的地方甚至不到两百里。   可是明军不管走哪条路到盛京,都至少是千里之外,行军快些也要二十天以上,慢些更是要一个月左右。   沿途的塔山、松山、锦州、广宁、耀州、海州、辽阳等城池,还有大大小小的铺堡、驿站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们能放任明军大摇大摆的直奔盛京而来?   多尔衮派出去的,和他自己带走的大军超过十五万,就算是出现作战失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明军彻底击溃吧。   何况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这些人都不傻,不太可能同时犯多大的作战失误。   整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府中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收到皇太后的懿旨,阿济格是很意外的,因为他和皇太极都不是很对付,与这个女人更是没什么交集。   而这个女人,今天居然颁发懿旨要恢复他阿济格的爵位,并解除幽禁,即刻上朝议事。   阿济格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更衣出门了,毕竟呆在家里等死不是他阿济格的性格,不管有没有机会,都要搏一搏。   可是,他刚出家门没多久,明军的轰炸又开始了,他看到那大孔明灯距离自己还有些远,便下令车夫继续赶路。   翻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街上惊慌奔逃的百姓,阿济格眉头紧皱,重重的哼了一声。   因此,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直到他快抵达皇宫,那些大孔明灯飞走了,街上的混乱才慢慢停歇下来。   此时,崇政殿的议事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博尔济吉特氏先后征求了范文程、宁完我、张存仁等几个汉人文臣武将的意见。   随即,又向洪承畴征询守城之策。   洪承畴连忙道:“微臣觉得,稳定军心,方为当务之急。”   “如今全城之军,全城之民,皆因明军突至,又连遭空中袭击,束手无策,恐慌滋生。”   “若不加以遏制,恐慌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如往日明国兵民闻大清精兵将至一般无二,未战便认定不可战胜,争相逃离,一触即溃。”   “若至那时,盛京即有十万百万大军,亦不可守。”   博尔济吉特氏听到之后郑重的点头,“洪大人所言极是,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谭泰起身回道:“确实如此,我大清何时如此惧怕明军?”   “我大清民即是兵,兵亦为民,民风向来彪悍,不惧强敌,不怕死亡,可为何近日畏惧那所谓的大孔明灯。”   “皆因所有人未见此物,更因胆小鼠辈渲染恐慌,以至更多不明就理之人一遇明军袭击,便四散奔逃。”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声音:“英亲王到。”   博尔济吉特氏抬手让谭泰暂停说话,并出声道:“请英亲王上殿。”   “有请英亲王上殿。”   阿济格迈着豪迈的步伐跨入崇政殿,气势不减两年之前。   他只是简单的扫了一下在坐的众人,便振声道:“明军还未全力攻城,城内便已如此,成何体统?”   “人一旦害怕一次,他就会害怕十次。逃一次,就会逃十次百次,就如当初的明军。”   “如今明军来势汹汹,我大清精锐在几天之内便要变成曾经的明军不成?这城还如何守?”   “以本王之见,制造恐慌者,以畏战罪,重处。”   “若不如此,不肖十日,整座盛京城恐无敢战之人,那就等着献城投降好了。”   看到阿济格一进来,还未坐下就张狂的发表意见,众人也是暗中摇头不语。   这阿济格被幽禁了两年,火爆的脾气还是没有一点收敛,果然是死性不改。   博尔济吉特氏没有追究阿济格的失礼,反而说道:“英亲王方才所言,与洪大人,谭大人不谋而合,两位大人都认为稳定军心,方为当务之急。”   阿济格扫了一眼谭泰,又看了看洪承畴,点点头道:“不愧为统领过十多万明军精锐的主将,松锦之战若不是明军军心崩溃,十几万大军也不会惨败至此。”   “若今日我大清不以此为鉴,明日必重蹈洪大人覆辙。”   洪承畴听了这话,顿时尴尬不已,但也不好反驳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则是秀眉一挑,喝道:“英亲王还请慎言,松锦之战非战之罪,更非洪大人之过。”   “本王也没说是他的错。”   听到这话,代善眼睛睁开,沉声道:“阿济格,休得无礼,若非皇太后主动提及释放你出来,并恢复你爵位,你还得继续幽禁。”   阿济格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个女人第一个想要放自己出来的。   他是和皇太极不对付惯了,所以本能的对皇太极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既然现在这女人对自己有恩,阿济格也不好再说什么,已经有人在代善的下首位置摆了一张椅子,他直接上去坐下。   博尔济吉特氏是一个有城府的女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阿济格计较什么,反而温言道:   “方才诸位大人还说之前对英亲王处罚过重,实乃一叶障目,是我们对明军的了解太过肤浅了。”   “因此,本宫方一提出重新启用英亲王,并恢复爵位,诸位大人无不认同。”   听到这话,哪怕是狂妄自大的阿济格也不由得心头一动,连忙起身向上方施礼道:“谢皇太后隆恩。”   说罢,他又向着周围大臣一抱拳道:“本王谢过诸位大人。”   在坐的诸位大臣也纷纷抱拳回礼,朝堂之上一时间一片和乐景象。 第三百六十五章 阿济格再担大任   以柔克刚,三两句话将阿济格安抚下来了。   随即,博尔济吉特氏让之前中途被打断的谭泰继续发言。   谭泰也是见风使舵,连忙道:“启禀皇太后,微臣要说的话,都已经被英亲王殿下说了,微臣就不再献丑了。”   博尔济吉特氏点点头,便不再问他人,而是直接对阿济格道:“英亲王,以你对明军的了解,这盛京城外的明军,可有良策应对?”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对自己有些恩情,阿济格真想喷她一脸,关老子两年,一出来就问有没有良策。   对付明军的良策若是这般容易想出,老子当初就不会战败了。   可话又说回来,被关的两年,他也并非无所事事,也花了一些时间研究如果以后再次对上明军,究竟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他稍微想了想,便直接道:“先稳住全城军心,民心,敢制造恐慌者,杀无赦。”   “咱们要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我大清民即是兵,尽快组织城中百姓训练,随时准备参与守城。”   “明军要攻城,必然要搭建浮桥渡护城河,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搭桥,所以很有必要提前组织并训练一批死士。”   “多准备一些拒马、铁蒺藜、灰瓶等阻敌之物,一旦哪处城墙被轰塌,便立即布撒以阻敌入城。”   “只要明军无法入城,我大清便立于不败之敌,可若让明军攻入城内,失去城墙的防护,明军强大的火器便不会让我们有任何机会。”   “另外,别想着出城野战。如今的勇卫营比两年前更加厉害,手段更加层出不穷,本王想不到有任何办法能在野战中击败他们。”   随后,阿济格又杂乱的讲了很多他自己的一些战术和警醒,可见他这两年真的没白关。   周围的满汉大臣也暗自点头,这阿济格虽然性格鲁莽,但并不傻,对打仗还是有一些自己门道的。   博尔济吉特氏在军事上是个外行人,但即便是她,也听出了阿济格的不少意见肯定会有效果。   阿济格又接着补充道:“只要咱们坚持下去,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月左右,摄政王的大军应该便能回援了。”   之前阿济格说了那么多,大家只觉得有理,但还不至于到震惊的地步,因为他们也能说出来不少。   可现在阿济格语气这般笃定的说摄政王的大军能在一月之内回援,那就很让人震惊了,你阿济格一直被关着,你怎么知道的?   “英亲王何出此言?”盛京守城主将何洛会忍不住问道。   这也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所以都将目光聚焦在阿济格的身上。   这么多人这般希冀的看着自己等待答案,阿济格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轻哼一声道:“肆意造谣,无中生有,便是明军的拿手好戏,他们说的那些话,有一成是真的就不错了。”   想到当初勇卫营编排自己是代善的私生子,并生吃猪脑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气不打一处来,耿耿于怀。   众人了然,原来是吃亏吃出来的经验,怎么说这阿济格没有显露出得意的神情呢。   可也不能因为你之前吃过这样的亏,就一定认定明军说的都是假的吧,不然很多事情也解释不通啊。   似乎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了些什么,阿济格重重的哼一声道:“本王知道你们不信,可你们也不想想,明国任何一个地方到盛京,都有千里之距。”   “沿途大小城池、铺堡、驿站遍布,而且多尔衮、多铎和济尔哈朗率领超过十五万大军,完全有与明军正面一战之力。”   “明军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溃多尔衮,兵临盛京城。所以这支先抵达盛京的先锋军,必然是绕过多尔衮大军,迂回而至。”   “本王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走水路,跨海而来。”   听到这个结论,不少人又是一惊,何洛会有些疑惑的道:“明军水师多年未有任何建树,早已衰落不堪,此番竟敢这般冒险?就不怕葬身海底?”   “有没有可能是从在辽东收集的船只,才走水路北上而来。”   阿济格又哼了一声:“勇卫营有千里传声筒,有太阳灯,有大孔明灯,难道就不可能有其他东西可以让其水师战力备增?”   如此一说,众人微微一惊,还真有这种可能。   阿济格又继续道:“若如他们所说,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十多万大军这般容易被击溃,那这盛京城也不用守了,明军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全力攻城。”   “所以本王断定,城外的明军必定是出动的水师跨海迂回而来,而并非是从我大清收集的船只。”   “而跨海而来,走三岔河北上的水道最方便,可以一路直达盛京,而事实是明军确实从浑河登岸而来。”   “可是多尔衮大军却未能拦住他们,显然多尔衮主力已经被明军吸引到了三岔河西岸,无法及时过河截击。”   “这才让城外那支明军钻了空子,从多尔衮背后迂回到了盛京。”   “至于多尔衮如今身在何处,可能已经在全力往盛京方向追赶,或者还未过三岔河也未可知。但他必定会受到明军全力袭扰,阻止其率军回返。”   “从这些可以断定,我大清主力必然尚存。所以,咱们唯有坚守下去,才能反败为胜。”   听到阿济格这般细致的分析,不少人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忍不住一番赞叹和恭维。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以前没发现阿济格这莽夫的脑袋这般好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阿济格被关了两年,脑子灵活多了。   博尔济吉特氏觉得自己将阿济格放出来,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啊,阿济格的这番言语,不但将局势理清了,也大大的增强了诸位大臣的信心。   明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随即,博尔济吉特氏直接提议任命阿济格为守城主将,而之前的主将何洛会则改任阿济格的副将。   除了何洛会之外,自然没人有异议。   可何洛会即便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   毕竟他本就是靠着出卖豪格才投靠到多尔衮麾下的,若是再在多尔衮阵营中得罪了阿济格,那真没地方可混了。   一出关就挑了个重担,阿济格还是相当满意的。   如今这盛京城中,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都不在,代善基本上不管事,能拿捏他阿济格的人,还真不好找。   一时间,他意气风发。   当然,若是能报一箭之仇,击败城外的明军,那就更加完美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都是被逼出来的   盛京城内,每条街道上都有士兵在巡逻,张贴告示,告知全城百姓明军在城外喊的话,大多都是谎言。   摄政王的大军不可能被消灭,并说明了其中的原由,以稳定军心。   同时颁布政令,严禁任何人在明军的大孔明灯袭击时四散奔逃,引发混乱。   严禁任何人在谈论明军时,渲染明军的强大,制造恐慌。   若发现违反政令的行径,不加以举报者,也要以同罪论处。   一旦发现,将会处以重罪,甚至是直接处死。   满清本就是以高压政策进行统治,不但是对汉人、蒙古人,对满洲人同样如此。   所以这些政令一下,即便很多人的心里依然恐慌,但却不敢表露出来,也不敢去谈论明军,生怕被定罪,甚至牵连家人。   于是,在明军接下来的一次轰炸中,在少部分惊慌逃跑的人被当场砍杀之后,没几个人再敢蜂拥而逃了。   然后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即便火药包在旁边不远处爆炸,周围还散落着尸体和残肢,很多人也不敢跑,只敢快步离开,甚至都不敢大喊大叫。   这种手段虽然很残酷,但效果却不错,让全城的秩序恢复了很多,阿济格很是满意。   可是他刚高兴没多久,便得到急报,竟然有一支军队与城外的明军汇合了。   他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南方向冲去,他要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以及这支军队的来历。   若是明军的援军先增援而来,那就太不妙了,所以他必须得搞清楚这个状况。   盛京城一共有九门,除了北面有三道城门之外,其余各面都只有两道门。   南面分别是天佑门和德盛门,阿济格第一时间登上天佑门的城楼,然后绕到瓮城最前面的城垣,用千里镜向远处眺望。   此时的他已然低调了不少,没有穿上代表身份的鲜艳盔甲,和普通士兵相差无几,身边也没有让其他将官聚集在一起。   两年前在京师城外实在是被搞怕了,万一被明军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少不了又是一通炮轰,就算没被炸死,被炸得狼狈而逃也不光彩。   仅观察了一会儿,阿济格便发现,那支军队竟然主动向盛京城靠近而来,不过随着接近,他便能看得更清晰了。   兵力并不多,应该只有三千人左右,在能看清楚他们的装扮时,他便明了,原来是汉军,一群墙头草。   只要不是明军援军抵达,他就不会那般担心。   不过,这支汉军并不是单独而来,居然还打着正黄旗的将旗,还推着几辆囚车。   突然,阿济格低骂道:“希尔根,你个蠢货。”   辽阳城被攻破,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辽阳城的各方面防御都无法与盛京相提并论。   可让他愤怒的是,希尔根的帅旗被缴获了也就罢了,居然连本人都被生俘了。   堂堂一城主将,没有战死,居然被生俘,这是多大的耻辱。   “你希尔根乃皇太极近卫,贵为巴牙喇甲喇章京,如今更是一城主将,竟然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阿济格想不通希尔根为何会被活捉,身为主将,有一百种方式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结束自己的性命。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希尔根对死亡有了恐惧,在最后关头犹豫了,所以才被活捉了。   这是阿济格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才如此愤怒。   装着希尔根的囚车被推到了距离天佑门两里远左右的位置停下,他身上还穿着鲜丽的正黄旗将官棉甲,再将他的帅旗插在他的囚车上,以显示他的身份。   希尔根知道明军要干什么,疯狂的挣扎,想大骂,但嘴巴却被堵住。   而且他的脖颈和双手都被囚车牢牢的禁锢住,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又是这种招数。”城楼上的阿济格更加愤怒。   因为当初在京师城外,沈浪率领的勇卫营就曾将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绑在阵前进行羞辱。   那时以阿济格为首的很多建虏将官对明军都很轻视,所以受不了这种羞辱,很容易就上当了,结果吃了不小的亏,他本人差点在一开始就被勇卫营集中轰击的火炮给炸死。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英俄尔岱、杜雷等一些重要将官或死或伤,沉重的打击了建虏的士气。   也就从那一刻开始,拉开了阿济格一次次败仗的序幕,最终导致了近乎全军覆没的下场。   如今,明军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使用相同的招数,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阿济格焉能不怒。   可怒归怒,如今的他比两年前要理智得多,不可能再主动出击的。   没有多久,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在城外响起。   “你们看到了吗?辽阳城主将希尔根和他的帅旗,给你们带来了。”   “希尔根,乃一代雄主皇太极近卫,贵为巴牙喇甲喇章京,威名赫赫,战功卓著,想必你们都知道他吧。”   “可是他守卫的辽阳城,仅一个晚上不到便被我大明天军攻破。”   “不是希尔根无能,而是我大明天军所向无敌。”   “沈阳城虽然比辽阳城更加坚固,但你们又能坚守多久?五天还是十天?”   “我大明天军乃仁义之师,不会肆意屠城,只有顽抗者才会受到严惩,辽阳老城主动献城出降后,皆受到我大明天军优待。”   “尔等也是如此,只要献城出降,在我大明一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今晚我大明天军便要攻城,还望尔等不要错失良机,自我毁灭。”   ……   明军前面说那么多,已经影响不到阿济格的心境了,因为强者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而且全城在他的监管下,没人再敢制造恐慌,甚至很少去谈论明军。   在此情景下,语言上的恐吓和威慑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不过,他对最后一句话还是很在意的,既然明军说了今晚会发起进攻,那应该不会有假。   此时距离天黑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他命人密切关注城外的动静,而自己则回到城内去布置各种任务,以应对晚上明军的进攻。   天色刚暗下来,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各有几个吊篮放下来,跳出来十多个探子,他们迅速的没入在黑暗中。   这些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搞清楚今晚明军会在哪个方向进攻。   因为阿济格很清楚明军的诡计多端,经常玩那套瞒天过海的把戏,一不小心就上当了。   虽然这几天来明军都是在南面活动,但谁敢保证他们一定就会攻击城池南面呢?   所以提前弄清楚明军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很重要,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不知不觉间,阿济格这个大老粗的心思也细腻了不少,不再轻易上当,可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老子又差点死了啊   “嗖嗖嗖……”   亥时三刻,三团烟火先后从南面升起,在城头上负责观察的士兵连忙大喊:“信号从南面升起。”   隔一段距离之后,另一个士兵大喊:“信号从南面升起……”   经过层层的迅速传递,直到一个传令兵飞快的跑向阿济格在城南的指挥部。   知道明军今晚要发起进攻,阿济格一直都没有休息。   “哦,就在南面?”明军没玩猫腻,倒是有些出乎阿济格的意料之外。   他不敢耽搁,连忙直奔天佑门,直接登上城楼,通过城楼周围以及瓮城城头上遍布的火把向南面观瞧,看明军何时出现。   明军这边,在那几发烟火信号升上天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进攻的时间和方向被建虏知晓了。   不过李天龙也不甚在意,继续命令麾下按原计划向沈阳城南方向行去,而他自己甚至呆在后方营地都没有出现。   因为今晚又不是总攻,更多的只是一次威慑和试探,所以他只是派遣了不到一千的兵力,但是却将所有炮兵都派了出去。   为了更好的突袭沈阳,沈浪可以说对李天龙非常的照顾,直接拨给了他九门火炮。   而且这些火炮和之前用的火炮还有些不同,其中的四门改进最大,身管短了些,身管长减小到口径的12倍,被称为一零五式榴弹炮。   剩下的五门,分别是120毫米口径的攻城炮两门和9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三门。   更重要的是,还有新发明的一些好东西,由于产量有限,所以沈浪除了在自己的主力部队中留下了不到四成,其余全部拨给了李天龙,其他人都没有,这让赵老四等人羡慕不已。   既然行踪已经被建虏知晓,明军也就懒得隐藏,直接开启手提探照灯照明。   在天佑门城楼上的阿济格,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团亮光笼罩着一群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动着。   不知道有多少兵力,但显然是明军来了,甚至都不带一点掩饰的。   “盛京城外有护城河,内有铜墙铁壁,看你们能如何。敢强攻,老子让你们血流成河,有去无回。”阿济格在心中发狠般的想着。   明军在接近到五里左右的距离时一分为二,分别向着天佑门和德盛门两道城门而去,显然是要两道门一起攻击。   阿济格无所谓,因为他在两道门都有充分的准备。   在距离两道门大概三里左右的位置,两支明军先后停下,不过都不是正对着瓮城方向,而是斜对着,这样能尽量的避开瓮城的遮挡,能更好的瞄准城楼。   明军停下后,炮兵迅速将九门火炮全部推了出来,其中天佑门方向有五门炮,德盛门有四门炮,榴弹炮是两道门各两门。   所有火炮一字排开,互相之间隔十多丈远。   炮兵打开头灯,开始操控火炮,标定射击诸元,装填弹药……   唰唰唰……   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射向几里远的城门方向,一下子掩盖了城头上火把的光芒。   “英亲王殿下,敌军准备炮击了。”副将何洛会在阿济格侧后说道。   阿济格点点头,表示知道,不过他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因为他现在是呆在天佑门城楼靠左侧十丈外的位置,甚至都看不到城外的明军了。   既然如此,城外明军也看不到他阿济格。   以阿济格对勇卫营火炮的了解,那火炮顶多能打到城楼的上面部分,就算把整座城楼全部轰塌了,也对自己毫无威胁,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他不知道,明军的九门炮都瞄准了城楼的那一片区域,因为这里很可能有大鱼,趁大鱼不知道饵有什么,好好的给他来些好吃的。   所有火炮都准备就绪之后。   “开炮……”炮兵司的把总立即大喝一声。   每门炮的炮长也跟着大喝:“开炮。”   发令兵快速的挥下手中的令旗,随着二炮手猛的一拉火绳。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爆响,一枚枚炮弹飞射而去,直冲几里远的两座城楼而去。   几里远的距离瞬间即至,几枚炮弹争先恐后的砸在城楼上,有的掠过城楼跃进城内。   轰轰轰轰……   又是一阵惊天爆炸响起,城楼下方和四周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一个个躲在女墙后面的建虏士兵翻滚着倒下,血流成河。   两道门方向,都有炮弹落进城内,炮弹直接掉在城门附近整装待发的士兵人堆中。   随着几声猛烈的炸响,处在爆炸中心的士兵当场被撕碎。   刚猛的气浪甚至将一些士兵掀飞了起来,无数弹片和钢珠在气浪的裹胁下四射而去,将一个个士兵扫倒,一时间血雨纷飞,一片狼藉。   这突然的打击让剩下的士兵一片大乱,争先恐后的逃离这片炼狱般的场景,再也顾不得那不能制造恐慌的命令了。   这太可怕了,留下来就是死,而且死得很惨。   阿济格身边的几个亲兵闷哼一声,一头栽倒,随即有人发出痛苦的嚎叫。   他自己感觉右肩好像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神情中带着惊惧和无限的震惊,怎么会这样?   他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情景,就有几个亲兵大叫着冲上前大喊:“主子啊,这里太危险了,快撤,快撤。”   说罢,便拼命的护着他往城下而去,一旁的何洛会也早已吓得变色,在自己亲兵的保护下疯狂逃离。   突然,轰隆一声,天佑门城楼居然直接向一侧歪倒,轰然倒下。   没一会儿,德胜门的城楼也塌了。   这般结实的城楼,竟然这么快就倒了,因为它不是被砸塌的,而是被炸塌的啊。   是的,明军这次发射的炮弹,它是会爆炸的啊,不然威力怎会如此之大。   爆炸的威力很大,更重要的是在爆炸的瞬间会飞出无数看不见的小东西,轻则伤人,重则当场殒命。   正因如此,即便距离城楼几十丈远的地方也不安全。   阿济格被亲兵一路护送着飞快的下了城垣,但依然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向城内逃去。   因为那炮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炮弹是直着飞,可现是跃过城墙从天上掉下来,然后猛烈爆炸。   而且你不知道它会掉在哪里,所以南城靠近城门方向的一片区域都不安全,离得越远越好。   阿济格还有些发懵,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右臂都痛得有些麻木了,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看了一眼还在冒着鲜血的右肩,心头惊骇不已。   如果稍微向上偏一点,就不是打中肩膀,而是打中脖子或者脑袋了啊,那必死无疑了,老子差一点就死了啊。   这让他瞬间的回想到了两年前,也是第一战,也是被勇卫营的火炮突然打击,都差一点送命,而且这次离死亡还更近。   昨日重现,让先前还信心满满,誓要重创明军的阿济格仿佛遭遇了一击狠狠的重锤,惊骇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波三折,命里相克啊   轰轰轰的炮声在城南方向密集的响彻了近两刻钟才停下,然后那明亮的光芒才从天佑门和德盛门离开。   不过,还有一门炮隔一段时间就轰击一次,声音很单调,但炮弹随机的落在南城的某个区域,却仿佛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刚逃回到城南临时指挥部的阿济格正在接受紧急救治,几个军中的医官紧张的忙前忙后。   首先要将肩膀里面的铁片取出来,这个过程要极其小心。   阿济格嘴里咬着一根衔枚,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流下来,喉咙中不时的发出一声低吼,太痛苦了。   今天上午接到皇太后的懿旨出的关,下午正式接任守城主将的任命,晚上受的伤,今天一天真是一波三折啊。   “老子命里是不是与勇卫营相克啊。”阿济格不由得如此想着。   医官终于将一块比指甲盖还小一点的弹片从阿济格的右肩取了出来,他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般。   “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几个医官长嘘一口气,阿济格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他可不想成为独臂将军。   医官连忙敷上止血、伤口愈合的几种药物,再进行包扎。   阿济格的心情虽然很不好,但对这几个救治自己的医官还是心怀感激的。   在将他们打发走了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可他刚走出来,突然嗖的一声,一枚炮弹毫无征兆的直接坠落在指挥部门口的街道上。   随着轰的一声,门口的几个守卫士兵当场被掀飞,其中两人的身体瞬间被撕碎,血洒当空。   还有两人像布袋一般被甩进院内,在外院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其中一人血肉模糊,另一人不停的抽搐着,却是发不出声音,眼见是不活了。   飞射的弹片和钢珠像雨点一般向四周扫去,带起一片惨叫。   剩下的士兵惊魂未定的看向黑黑的天空,不知道下一枚炮弹会掉在哪里,心情抑制不住的紧张,太压抑了。   可他们却不能躲起来,因为这里是指挥部,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卫这里。   受伤和死亡的士兵被迅速抬走,其他人立即代替了他们的位置。   这突然的一炮,其实也将阿济格吓了一跳,他本是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   巨大的爆炸声惊得他身形都有些不稳,身体一歪,右臂直接撞到了走廊的一根柱子上。   “啊……”他本能的发出一声痛叫,不一会儿,右肩缠上的布帛就渗出了血迹。   在他身后负责保护的几个亲兵脸色大变,有些手足无措,刚才太突然了,没能保护好英亲王殿下。   阿济格自然不好意思因这件事情而怪罪他们,但他的脸色却极其难看,仿佛能滴出水来,心情也极为沉重。   勇卫营的变化太快了,你根本就跟不上,也想不到啊。   他们的火炮本就已经很厉害了,发射距离远,命中机率高,射击速度还很快,红衣大炮与其相比,完全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可是,大清连这种火炮都没弄明白,他们的火炮又改进了,炮弹不但会爆炸,而且还能轻易的跃进城内,攻击最难打到的城墙下方的城门处。   盛京整个城周才九里多,成四方形,东城和西城、南城和北城之间的最远距离才两里多。   以勇卫营火炮的射击距离,只要靠近一些,在任何一面射击,都可以轰击整座城池了。   也就是说,在明军这种新式火炮面前,除非躲在地下,否则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只是现在他们主要轰击的区域是在南城。   阿济格忍着肩上的疼痛,快步走到指挥部的正厅中。   何洛会等主要将领早已是如坐针毡,刚才那一发炮弹也将他们吓了一跳。   他们都已经冲出去,准备找地方躲避,但听说英亲王要到了,又连忙回来坐好。   阿济格在上首位置上坐下后,一个传令兵上前汇报道:“英亲王殿下,明军,明军,撤了,不过还留下一门火炮继续轰击。”   他都不敢大声,甚至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此刻任谁都能够看出,英亲王殿下现在仿佛是一座处在爆炸边缘的火药桶,一旦触碰到了,就会猛烈爆炸,绝对不会比明军的火炮威力差。   “知道了,继续监视……”   听到这话,传令兵如临大赦,匆匆行礼之后,连忙跑了出去,直到跑出很远之后才敢大口喘气,太可怕了。   临时指挥部内,所有将官都不敢言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静等阿济格主动开口。   阿济格很想装一下深沉,甚至是毫不畏惧的气势,但想想没有必要,所以还是说道:“这里已经不太安全,先到地窖里再说吧。”   大多人就等着这句话,这里太不安全了,刚才那枚炮弹若是直接掉在正厅的顶上,那就麻烦大了。   一群人从正厅出来,尽量的表现得云淡风轻,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突然,又是轰的一声,一枚炮弹落在外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炮弹之前还一直在南城城墙附近爆炸,现在越来越往内城方向飞了,指挥部会越来越不安全。   “快快快,快入地窖……”   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小命可比面子重要,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甚至是跑起来。   直到钻进幽暗的地窖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间大四合院的地窖算是比较大的,但地窖毕竟不是用来藏人的,所以这么多人涌入,就显得有些拥挤,时间长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以后恐怕要经常在这里面发号施令了,所以这地窖还需要扩大。   现在没时间管这个问题了,稍一会儿之后,阿济格才淡淡的出声问道:“伤亡有多少?”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倒不是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而是这语气有很大问题,这可不像英亲王的风格啊。   突遭一连串的打击,不疯狂的发泄一阵就不错了,还能这般平静的说话?   阿济格也想啊,可不是手痛吗?走路都痛得不行,再疯狂发泄,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只能忍着了。   还是何洛会反应快,他立即对一旁的镶蓝旗梅勒章京使了一个眼色,那梅勒章京连忙忐忑的回答道:   “据粗步统计,伤亡可能会超过一千两百人以上,主要的伤亡是在城门附近。”   “将官伤亡如何?”   “梅勒章京一死,甲喇章京一死一伤,牛录章京死三人,伤两人。”   若是以往,一次规模不大的战斗中死伤这么多将官和士兵,那绝对是惨败。   可这次,阿济格反而有些庆幸,因为与京师城外的那次相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了。   京师那次固山额真都死伤好几个,其他将官的伤亡更是惨不忍睹。   不过他也知道,明军这次的目标很可能还是以自己为首的主要将官,太阴险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虽然再次着了道,但运气还不错,没死也没受重伤,可接下来的仗,恐怕就不那么好打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漫漫长夜中的煎熬   巨大的炮声传遍了全城,知道明军今晚会攻城,博尔济吉特氏根本无心休息,一直在等待消息。   得知阿济格受伤后,她大为震惊,明军的第一次攻击,主将就受伤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可当得知阿济格伤势并不重时,这才长嘘一口气,但心情依然很沉重。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立即派人前来慰问,还带来了御医,并赐下宫中珍藏的疗伤药。   她丝毫没有责怪阿济格的大意之处,并加以勉励。   阿济格对这个女人的感观慢慢的改变了不少,还特意让带话的人回去告诉皇太后,要多加注意。   除了地下,明军的火炮应该可以打到全城的任何地方。   对于阿济格的好意,博尔济吉特氏只能心领了。   因为宫中可没有什么地窖,而且堂堂皇太后,躲在地下成何体统。   再说,明军的火炮只是能够打到全城所有地方,但不是一定就能打中,若真如此厉害,那就天下无敌,无法可解了。   虽然榴弹炮没有那么神,但却让阿济格很头痛。   毕竟这火炮和大孔明灯不同,大孔明灯飞到城池上空需要一些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可以做些准备。   而且大孔明灯扔下的震天雷和火油罐可以直接看到,也基本能猜到危险的范围,只要躲得好,对能够活动的人员威胁要小得多。   可明军的火炮不一样,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发射,突然性很强,而且也不知道炮弹会落在哪里,提前预防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除非是一直躲在地窖里,否则整座城都不敢说哪里就很安全。   说不定走在大街上,突然落下一枚炮弹,就把自己给送上了天。   而这种炮弹的出现,得益于方以智和他的团队发明了雷酸汞,然后在此基础上制成了火帽,把雷酸汞装在小管子里制作出了雷管。   再将击针,击针簧、火帽、雷管做成一个装置,置于炮弹前端,这就成了触发引信。   实心弹做成空心弹体,里面装填火药,发射出去之后,前端的引信在触碰到目标时,就会发火。   从而引爆弹体内的火药,并发生爆炸,这就是最简单的榴弹结构。   在里面加入钢珠、废铁片之类的,可以让杀伤威力更大。   当然,这款榴弹还不是很完善,有不少缺点,比如雷管的稳定性不足,储存和运输不当的话,容易酿成事故。   火药的威力与后世的各种炸药比起来,也有不小的差距。   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任何一项新技术的出现,都是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然后更加完善。   随着宋应星、王徵、方以智等科学家和他们的团队对沈浪带来知识的不断消化,这个更新换代的速度还会加快。   榴弹炮成了明军的新利器,可对整个沈阳城的建虏来说,那是莫大的灾难,这一夜都显得如此的漫长,如此的煎熬。   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响彻全城的爆炸,让全城人的神经都紧绷,即便很多人躲进了地窖中,也无法安然休息。   这其中也包括阿济格,他是没心情和时间去休息。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明军的进攻将会更加凶猛。   在此关头,若想休息,除非将主将的位置让出来。   这怎么可能?连一天时间没当满就退出,丢不起这人。   只要没当场战死,爬起来也要继续。   所以他连夜紧急的修改之前制定的战术,以应对局势的突然变化。   他下令将距离城门和城墙三十丈内的民宅全部征调,用以分散囤积各门的兵力及物资,以防城门和城垣上的兵力太过集中,在明军突然炮击的过程中损失太大。   就如同今晚一般,这才多久,伤亡就超过一千两百,这要是多来上几次,几万兵力也扛不了多久。   如果将各城门防守兵力分散在附近周围,那就安全多了。   若遇到明军炮轰,还可以第一时间躲进地窖中避难。   没有地窖的接下来会开辟地窖,有地窖的,还可以将地窖进一步扩大,以容纳更多兵力。   甚至还可以将地窖连通起来,打造出一座地下城,那就更加安全了。   需要出战时,支援速度也很快。   没有时间耽搁,连夜行动,先从南城开始。   一队队士兵挨家挨户的砸门,然后将里面的居民强行赶出来。   若有反抗的,少不得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当然,大多数还是愿意将房子让出来的,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这里太不安全了。   那忽近忽远的爆炸声,仿佛点兵点将去送死一般,让人根本无法休息,哪怕是躲在地窖里都是提心吊胆的。   谁知道地窖会不会被炸塌,万一塌了,全家就直接被活埋了。   当然,这前提是朝廷会安排其他安全些的住处。   可阿济格只负责赶人,怎么安置这些被赶出来的人,那是朝廷的事。   博尔吉济特氏还是很懂得收拢人心的,守城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千万不能弄得民怨四起,这对后面的防守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她也没时间和心情去休息,不停的想办法帮阿济格擦屁股,尽可能的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   其实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这些人暂时分散安置在其他百姓家中,然后再组织人力挖出更多、更大的地窖。   只要明军那种火炮的威胁不除,以后全城人恐怕都要尽可能的在地下生活了。   一夜时间在很多人心力交瘁的紧张和忙碌中渡过。   天刚微明,李天龙便率领好好休整了一夜的军队出发,直奔沈阳城南而来。   全军气势如虹,哪怕是那些归顺的汉军,也狐假虎威的士气高涨,从没有哪一刻能如此的藐视建虏,这种感觉真不错。   在天色放亮之后,炮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门炮,但持续一夜的轰炸,还是将沈阳南城炸得千疮百孔。   明军大股部队向城南进军的消息迅速的惊动了阿济格,果然这么快就来了。   军队还未抵达,热气球就放飞了出去,直接飞到南城上空观察敌情,因为李天龙不准备两道城门一起进攻。   通过热气球观察的情况,李天龙将天佑门作为今天进攻的主要目标,于是率领麾下大军迅速向天佑门方向移动。   阿济格已经不敢亲自到城头上去观察敌情了,依然躲在指挥部的地窖里。   不是他阿济格贪生怕死,而是身为主将也不能这么快战死。   明军的手段太多了,出去之后,不但要时刻防备着炮弹的轰炸,还要小心躲避天上大孔明灯的侦查。   一旦身份暴露,可能就没有之前那般的好运气躲过了。 第三百七十章 空地联合轰炸   军阵齐整,旌旗猎猎,与几里远硝烟升腾的沈阳城形成鲜明的对比。   九门火炮再次被推到阵前,不过都只瞄向了天佑门方向。   既然体会到了明军火炮的厉害,城头上的建虏士兵大多都撤走了,只留下少部分人监视明军的动静。   在南城上空侦察的热气球,自然能够看到天佑门周围的布局和兵力,也时时的通过无线电将情况报告给了李天龙。   虽然城垣上没多少建虏士兵,但李天龙还是下令炮击。   经过试射校正之后,齐射便开始了。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坠落在瓮城内外,甚至是直接砸在城头上,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在炮火笼罩区域内的建虏士兵,仿佛大海深处的一叶孤舟,都将身体缩成一团,紧闭双眼,努力的将耳朵捂起来。   因为在这种情景下,胡乱走动无疑是嫌自己的命长。   可即便如此,如飓风般的气浪,以及四处飞射的钢珠和弹片,让他们几乎没有可供躲避的地方。   不时的有人被弹片和钢珠扫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还有缩在女墙下面的人被气浪掀起来,直接翻出城墙掉了下去,摔了个脑浆迸裂。   没有多久,天佑门的瓮城城头便成了一片炼狱。   听着这密集的火力,龟缩在地窖中的阿济格心情极其沉重,堂堂英亲王,历经百战,却从未打过这样的仗。   “你娘的,要是老子有这些好东西,老子可以拿下京师,甚至是整个明国。”他咬牙切齿的想着。   可他只能羡慕嫉妒恨,无法改变不可能拥有的事实。   不过,李天龙的目标不是城头上为数不多的士兵,而是建虏准备的守城物资和器械,特别是火炮。   轰隆一声,一门红夷大炮的炮车被强大的气浪给撕碎,重一两千斤的炮管直接翻滚下来,将躲在这里的一个建虏士兵当场压瘜。   小半个时辰的轰炸之后,炮声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几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间颤动了一下,有人还发出痛苦的闷哼和惨叫,因为他们并非毫发无伤。   艰难的起身之后,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此刻,瓮城城头上,已经是断垣残壁,坑洞密布,火炮翻倒,各种物资被抛洒四处。   还有散落在各个角落里,身下有一滩血迹的尸体,真是一片狼藉。   九门火炮一起轰击,竟然如此可怕。   可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个火药包又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让刚沉寂的城头再次发出爆鸣。   不过,火药包不是扔向他们,而是几门幸存下来的火炮,随着一阵轰隆炸响,那几门炮也被摧毁了。   天上和地上一起来,也是够狠。   摧毁了城头上的火炮之后,热气球又继续向内城方向飞去,来到天佑门两侧的马道上空。   马道是建于城台内侧的坡道,一般都是一左一右的对称两条,主要作用是往城头上运兵、运送物资和各种器械。   当阿济格得知大孔明灯飞临天佑门马道上空时,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少,这是要阻断自己通过天佑门的马道及时增援啊。   在马道上空的热气球没有等着建虏从马道上经过再扔火药包,而是直接将一个个火药包从上面扔了下来。   天佑门两侧的马道顿时被炸得碎石横飞,一个个坑洞密布其上。   这样轰炸,虽然很难将厚实的马道直接炸断、炸塌,但却可以尽可能的毁坏,阻止车辆通行。   这样的话,建虏的物资运送就会慢了下来,沉重的火炮更难从马道上运上去。   当然,建虏也可以紧急修复,可修好了也可以再炸。   “报,英亲王殿下,明军已经开始行动了,大批明军和汉军正在运送搭建浮桥的材料向护城河靠近。”传令兵气喘吁吁的冲进地窖汇报。   “快,命令士兵绕到德盛门和怀远门的马道上登城,通知各门随时做好增援的准备。”   “把德盛门、怀远门的火炮和守城物资给本王调一些过去,让那些征调来的百姓运送,士兵只管杀敌。”   “督战队准备,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后退,格杀勿论。”   阿济格一连下了多道命令,为了节省时间,他甚至不得不命令将地窖的口子开大一些,太小了,人员进进出出还要排队,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大量的人员进出,引起了其中一个热气球的注意,负责观察的士兵和驾驶员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之后,立即召集另一个热气球一起向那处四合院飞去。   “英亲王殿下,不好了,有两个大孔明灯向咱们这飞来了,很可能是发现了院子的问题。”   消息传到阿济格这里之后,让他烦躁不已,他其实知道大战一起这里有可能会被发现,但这没有办法,总不能不传递消息吧。   战斗一起,需要传递的消息更多,而传递消息又需要传令兵,难免进进出出,这就容易引起天上大孔明灯的注意。   “所有人不要再出现在地窖附近,外面的人各自找地方躲避。”   这就是热气球的缺点,行动目的很容易被敌人察觉,而且由于速度不够快,敌人也容易做好防范和准备。   待热气球飞临四合院的上空时,已经基本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了。   这里即便不是建虏的指挥部,也应该是另一处很重要的地方,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炸就行,火药包、燃烧瓶疯狂的向下面丢去。   轰轰轰……   大地在震颤,躲在地窖里的众人好像感觉地龙在翻身。   泥土和灰尘从地窖顶上的木板夹缝中被震了下来,木板互相之间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地窖看起来随时都会坍塌一般。   “快快,快挖……”一个甲喇章京对着那些奋力挖掘的士兵大声喊着。   从昨晚开始,阿济格就派人将地窖挖大、挖深一些,最好是与附近院落的地窖连通起来,一旦遇到危机,也方便迅速转移。   就如同现在,若是头顶上的偏房倒了,或者是被烧着了,就算不被活埋,也可能会被憋死,甚至是熏死在地窖里。   没有多久,四合院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一个亲兵从地窖出来,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连忙回到地窖汇报道:“主子啊,院子已经到处起火,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烧到这里来了。”   听说火快要烧到这里来了,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有人急切的道:“快,快派人救火啊。”   何洛会听到,呵斥道:“蠢货,这样岂不是会吸引更多的大孔明灯过来,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阿济格沉声道:“此刻不宜出去,别耽搁时间,继续挖。”   于是,连一些将官都主动上前帮忙,这也是在自救。 第三百七十一章 命途多舛的英亲王(上)   阿济格虽然被困在地窖内,但好在他之前已经下达了各种命令,从德盛门和怀远门方向,不断有士兵通过城垣直接支援而来。   可是这些支援过来的建虏,快速行进的同时,还得尽可能的分散开,因为天上不时的会掉下一个火药包。   轰的一声,一个火药包在城垣上爆炸开来,直接将七八个士兵掀飞。   三个士兵狠狠的撞在女墙上,发出痛苦的惨叫,还有一个更倒霉的,直接被掀出了女墙掉落城下。   可后面的士兵恍若未见,连受伤惨嚎的同伴都不看一眼,因为不敢。   阿济格已经下达了严苛的作战命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准畏缩不前,不准撤退。   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直属将官首先就会下杀手,因为无法控制自己麾下,最先死的就是他。   同一队的其他人如果不镇压,也会以同罪论处,甚至牵连家人。   在如此严苛的命令下,谁敢轻易逾越?只有努力的尽好自己的职责了。   在建虏守军向天佑门方向支援的同时,明军也没有停歇,以最快的速度将搭建浮桥的材料向护城河南岸运送。   如今,阻挡明军快速推进的,就是这横亘在前路的那道宽达十四丈五尺的护城河。   一条条小船,一块块厚木板都被紧急的运送到护城河南岸的两块区域。   因为李天龙准备一起搭建两条浮桥,其中一条由明军自己搭建,而另一条则由汉军搭建。   就是为了保证一旦其中一条被摧毁了,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不至于一下子中断。   小船被推入河中,一些熟悉水性的士兵直接跳了下去,并将小船并排起来。   然后再在小船上铺上厚木板,钉牢,浮桥便一点点的向前延伸。   支援而来的建虏士兵虽然被天上的热气球不断阻击,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还是陆续的有士兵赶到。   “砰砰砰……”   这些突破层层封堵,好不容易赶来支援的建虏士兵,还没有就位,护城河南岸就响起杂乱的枪声。   子弹飞梭,穿过垛墙的锯齿处,或掠过女墙,将一些暴露出来的士兵纷纷射倒,惨叫声不断。   突遭打击之下,剩下的士兵连忙低下身子,或者靠向内侧女墙,尽量不让城外的勇卫营士兵看到自己。   只要能被看到,就有被射中的危险。   于是,他们猫着身子或贴紧内侧女墙,这才小心的来到防守的区域。   “弓箭手,火枪兵,就位……”   一个个弓箭手和火枪兵被布置到外侧女墙的后面,借助女墙的掩护进行射击。   因为天佑门的火炮被损毁殆尽,其他方向增援的火炮还没有到,现在只有这两种远程兵器可以阻击了。   “砰砰砰……”   “嗖嗖嗖……”   建虏火枪兵和弓箭手通过垛口处的射击孔向护城河方向射去,目标自然是那些搭建浮桥的明军和汉军。   至于更远的勇卫营火枪手,却无能为力,射程根本够不着。   一时间,正在搭桥的明军和汉军皆出现了伤亡。   汉军顿时产生畏惧,但看到明军没有撤离,也不敢首先逃跑,因为后方就是举枪的勇卫营士兵。   几只热气球飞临射击的建虏上空,不时的将火药包、燃烧瓶扔下进行轰炸,将下方的建虏炸得惨叫连连。   “火枪兵,给老子打他们,把他们打下来……”一个甲喇章京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着。   就在你在头顶上扔,谁能不怒。   “砰砰砰……”几十个火枪兵举枪朝天射击。   一只热气球的球囊被射破了一个洞,驾驶员连忙加热升空,其他驾驶员也不敢飞得太低,不然真的有可能被打下来。   只要高度维持在三十丈以上,基本上就可以保证安全了。   可三十丈虽然不是很高,但是看到下方的城垣,就显得很窄了,这样想将火药包和燃烧瓶扔到城垣上伤敌,难度就大了很多。   即便如此,也不能干看着,十个扔中一个,也是对己方士兵最好的支援。   就这样,勇卫营的火枪手和空中的热气球联合压制建虏守军,而建虏守军则不管不顾,拼命用火枪和弓箭阻击护城河上搭桥的明军和汉军。   双方你来我往,皆有损伤,但显然建虏的伤亡要大得多。   因为搭建浮桥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一起行动,而勇卫营密集的火力,简直无孔不入,只要他们的身体不小心暴露出来,就有可能被击中。   还有天上的热气球,空军历来都是威胁非常大的兵种。   十只热气球已经全部汇聚到天佑门这里了,不过没有一起攻击,而是以三只、三只、四只各为一个波次,这是为了保持空中打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因为每只热气球携带的重量有限,扔完了就要飞回营地去补充,若是都一起回去了,那对下方建虏的威慑就减弱了。   正因如此,在进行阻击的那段城垣上,建虏守军不敢聚集太多的兵力。   可少了热气球的阻击,从德盛门和怀远门两个方向赶来的兵力越来越多,但他们都被要求先不要直接到瓮城城垣上,而是先在天佑门周围待命。   一旦前方伤亡太大,需要补充时,用令旗召唤,便派出一批人前去支援。   双方都在斗智斗勇,各施手段。   此时的阿济格还被困在地窖中,虽然没有亲临战斗现场,但是听到天佑门方向传来的战斗声,他知道双方的正式战斗已经开始了,不由得焦急万分。   他已经知道指挥部上空的大孔明灯已经离开了,可是地窖所在的偏房已经烧着了,火势很大,出去也很危险。   只能一边挖掘地窖,一边等待外边的人将大火扑灭了。   可随着火势越大,地窖里如同蒸笼一般,一些浓烟从缝隙中钻进来,呛得人极其难受,不停的传来咳嗽声。   外面的人知道阿济格等人被困于地窖中,也是心急如焚,想全力施救,可又怕将大孔明灯招来,左右为难。   终于有人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就是将几床棉被浸湿,中间铺上沙土,在大火中可以多坚持一些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就可以救人。   而且行动时不需要太多的人,不那么引人注意。   为了让整个过程更加顺利,先派一个人进去通知英亲王,告诉他们策略,并让他们做好准备。   听到这个好消息,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第三百七十二章 命途多舛的英亲王(中)   昏暗的地窖中,不用刻意安排,谁先谁后自己都能知道。   阿济格不是客气的人,也不会客气,直接排到了第一个,何洛会第二个,其他再按身份地位自觉排在后面。   “咳咳咳……”   已经有浓烟从缝隙侵入到了地窖中,呛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不停的咳嗽。   有手帕的掏出手帕,打湿后捂住口鼻,没有的则直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即便如此,也是极其的难受。   终于,出口的盖板被人从外面打开,随着一股灼热的气浪从上面袭来,昏暗的地窖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一个士兵顶着厚厚的湿棉被,努力的罩住地窖口,急切的道:“英亲王殿下,快,快上来。”   阿济格都熏得有些睁不开眼了,两个亲兵忍受着烟熏鼻呛,连忙扶着他上前,还得很小心,因为英亲王的右臂受伤了呢。   阿济格左手抓住了梯子之后,两个亲兵就退到了一边,他们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上去。   阿济格努力的往上爬时,何洛会连忙上前抓住梯子,只待下一个就尽快上去,这里太难受了。   周围的火焰烧得劈啪作响,一根燃烧着的木头直接从上方掉下来,砸在厚厚的棉被上,把下方的士兵砸得向下一沉。   因为他身上顶着两床打湿的棉被,再加上中间铺着的沙土,是很沉的。   他很想大声催促阿济格快一些,自己快撑不住了,但又不敢开口。   毕竟英亲王本就以火爆脾气著称,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诸事不顺,心烦着呢。   要是不小心触了他的眉头,后果就难料了。   于是,这个士兵只得耐着性子,将双手伸向出口,只待阿济格一上来,就立即将人扶上来,然后快些出去。   终于,阿济格冒头了,他感觉自己快被憋死了,都有些晕头转向的。   因为他右手受伤,左手还要扶着梯子,就没有手去捂住口鼻,所以只能努力的憋着气。   “殿下,出来了,来……”那士兵大喜,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阿济格的手臂就要将他拉上来。   可是,他似乎是忘了,或者是弄错了阿济格受伤的手臂,抓住的刚好是阿济格受伤的右臂。   随着他这一拉,阿济格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扶住梯子的左手一松。   惊慌之下,又大口的吸了几口气,被呛得连连咳嗽,身形一个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骨碌碌……   堂堂英亲王殿下,竟然直接从梯子上滚了下去,发出几声惨叫,因为受伤的右臂难免的再磕碰几次。   正在梯子下面焦急等待的何洛会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因为他大多时间是闭着眼的,这浓烟太熏眼睛了。   在他听到阿济格的惨叫时,本能的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在眼前放大,然后被阿济格一屁股怼到了脸上。   “哎呦……”何洛会惨叫一声,直接被顶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又被阿济格沉重的身体砸在了身上,又发出一声惨叫。   忍不住抽了几口气,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气急之下,直接猛的一推就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推开,又好死不死的推在了阿济格的右臂上。   阿济格闷哼一声,可能他还未回过神,所以没有发飙。   何洛会一惊,反应过来,便连忙停下。   在其他人过来将阿济格扶起来之后,他一轱辘爬起来,假装搞不清楚状况,连连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可一张口,又感觉一股热流涌入口中,咸咸的,一摸鼻子,再一看,流血了。   肯定是刚才被撞到脸上的那一下受的伤,若是别人,他少不得一顿大发雷霆,但在阿济格面前,只能装着若无其事了。   而且,还极尽关心的问道:“英亲王殿下,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阿济格只感觉身体要散架了似的,不少浓烟趁刚才的机会又被他吸进肺里,更加不停的咳嗽,咳得眼泪直流。   上面那个士兵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冷汗直冒,站在出口位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在内院焦急等待的一个梅勒章京急切的问道。   旁边的一个甲喇章京也很不解,疑惑的道:“主子啊,是不是出了何种变故?”   “快,再派一个人去看看。”   那甲喇章京立即应令,连忙再派了一个盖着湿棉被的士兵冲进了火海。   地窖内,已经缓过来的阿济格很想发怒,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发怒,受苦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不得不努力的忍了下来。   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阿济格准备再一次攀登并不高的梯子,并大声对上面道:“别拉老子右臂。”   地窖口上方的士兵能够感受到阿济格的怒火,心中很是忐忑,但是不敢起什么疯狂的心思,连忙道:“是,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知道阿济格受伤的是右臂,他便连忙换了一个方位,站到了地窖口的左侧,准备待阿济格重新上来后,直接扶住他的左臂,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终于,阿济格再次从地窖下面冒出了头。   正在这时,另一个支援过来的士兵赶到了,他看到前面来的同伴站在地窖口根本没事,不由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   说罢,他不待那人回答,就直接绕到地窖口的右侧,刚好看到钻出来的阿济格,毫不犹豫的就伸手去拉。   由于被棉被盖着,视线受阻,另一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士兵的举动,直到又听到阿济格的一声惨叫。   再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英亲王再次掉了下去。   “死定了,死定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自语,感觉背上的棉被更加沉重了。   刚支援过来的那个士兵也愣在那里,知道自己闯祸了。   再次听到阿济格的惨叫,在梯子下方的何洛会又本能的睁眼抬头看去,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又被阿济格砸了个人仰马翻。   “啊……”   所有人都要疯狂了,阿济格疯狂的是上面的人居然两次犯同样的错误,简直不可理喻啊。   何洛会疯狂的是,老子什么都没做,居然莫名其妙的连续被砸了两次,上个梯这么难吗?如果不是看在你是英亲王的份上,老子踹死你。   其他人疯狂的是,折腾这么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救出去,再这样下去,老子还能活着出去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命途多舛的英亲王(下)   “咳咳咳……”由于要救人,所以地窖口刚才一直是开着的,大量浓烟也趁这个机会钻了进来,让人越发的难受。   阿济格本来就受伤了,又这样来上两次,已经去了半条命。   他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算不被烧死、呛死,也要被折腾死了。   “殿下,快,快些,时间要来不及了……”支援过来的那个士兵虽然知道自己犯错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催促道。   “蠢……”阿济格忍不住的想大声骂上几句,可一张嘴就咳嗽得不行,肺要炸了一般。   “殿下,我们现在有两人,你们可以上来两人一起离开。”   听说有两人,何洛会一喜,顾不得刚才的悲惨遭遇,连忙和两个亲兵一起搀着阿济格,再次攀登。   不过,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他始终有些芥蒂,担心阿济格会再次从上面掉下来。   所以爬梯的时候,他不自觉的与阿济格隔开一些距离,忍着烟熏一直睁着眼,准备发现不对时就直接从梯子上跳下去。   所幸这次是有惊无险,阿济格终于被上面两个士兵救了上去,先进来的那个士兵小心的用棉被将阿济格盖住,然后掩护他迅速的往外冲。   而另一人则将何洛会救上来,也用棉被盖住他,一起往外冲。   看到刚才进去的人出来,在外面准备的一人连忙冲进去,去救下一人。   之所以救人的人不一起进去,是因为人多了容易引起混乱,而且目标大了也容易被大孔明灯注意到。   从地窖出来的阿济格的心里总算稍微好受一些,可是刚没走多远,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背上好烫啊,被子不会被烧着了吧。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上猛的一沉,原来是被烧断的一根木头掉下来砸在了他们的背上。   两人一个趔趄,差点儿直接扑倒在前面的火堆中,吓得一激灵。   这根木头又直接滚到了后面跟上的何洛会两人前面,他们为了躲避这根木头,不得不将被子掀起来一些。   两人顿时一惊,竟然看到阿济格顶着的被子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忙大叫道:“殿下,你们的被子烧着了,快出去啊。”   听到身上披着的被子真的着火了,两人大惊,连忙加快速度,左冲右突,撞倒了不少正在燃烧的东西。   正准备跟着冲出去的何洛会两人直接愣在那里,前路被堵了。   疯狂奔跑中,阿济格的右臂又难免被一阵折腾,痛得呲牙咧嘴的,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痛死总比烧死强。   正在院子中焦急等待的一行人,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冲出来,顿时大惊。   “快,快,快去帮忙……”   几人手忙脚乱的帮助阿济格将着火的被子掀开,阿济格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大叫道:“水,水,水……”   一桶水直接当头浇下,阿济格只感觉浑身舒坦,不过他也瞬间成了落汤鸡。   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顾不得形象,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他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不好,被发现了,有一只大孔明灯要过来了。”   于是,刚躺下的阿济格被搀扶起来,疯狂的逃离,他神情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何洛会也连忙加入到逃跑的队伍中。   “快,别管那么多了,都去救人……”   身上盖上湿被子的士兵都被派了出去。   听说大孔明灯要来了,地窖里的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冲出来,再不出来,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本来的计划是一个士兵救一人出来,可现在一床被子下面会钻进来两人、三人,甚至更多。   可逃生的路不是直的,需要不时的避开一些着火的地方,人多了根本没办法协调。   其中一床被子下面,一人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倒的同时,本能的抓住里面的被子,结果被子下的四人都连同被子一起摔进燃烧的火堆中。   没有被子的保护,周围的热浪像烙铁一般,灼得身上刺痛不已,一时间嚎叫连连。   反应快的迅速爬起来,不顾一切就往外跑,可热浪和浓烟却是要命的阻碍,还要不停躲避。   其中一个甲喇章京躲避不及,直接一头扎进了火堆中,烧得不断惨嚎。   还有一个牛录章京虽然努力的避开了地面上着火的地方,却没有防到头上,被一根倒下的柱子砸翻,并被压住。   他一边凄厉惨叫,一边不断挣扎,反而将身上的衣服点燃,瞬间成了一个火人。   他爬起来,胡乱奔逃,可挪动的空间本就不大,反而让场面更加混乱,直接导致其他人的逃离速度也被拖慢了。   你挤我推,越发混乱,也就在这时,一只热气球飞过来了。   一个火药包首先被扔了下来,随着轰的一声,炸得人仰马翻。   厚厚的湿棉被虽然很好的保护了他们被火药包炸伤,但是强大的气浪却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很多人直接倒在了火堆中,被烧得哇哇大叫。   接着又一个火药包被丢了下来,这次很多人已经没有了湿棉被的保护,被炸得血肉横飞,迅速被火海吞没。   火药包、燃烧瓶一个个的被丢下来,让下方瞬间成了一片火葬场。   听着后方的爆炸声,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阿济格和何洛会等人,皆是亡魂皆冒,知道剩下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都是大清精锐将官啊,阿济格一阵肉痛,可现在自身难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快,分头跑……”   一行人迅速分开,阿济格立即钻进旁边一栋房子,从后门出来,又迅速进入另一间房间,转换几次,然后才躲进一间地窖中。   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虽然逃过一劫,但阿济格没有丝毫欣喜。   他也不再那么愤怒,只有无尽的落寞,本以为从幽禁中出来接掌大任,再面对明军时,会有机会一雪前耻。   却没想到,只是更大的耻辱在等着自己,比上次更加的狼狈万分。   天佑门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   正在拼死血战的建虏,却不知道他们的主将,躲在后方的英亲王殿下,受到的磨难和危险一点都不比他们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三百七十四章 崇祯的变化   京师紫禁城,宫后苑,刚用过早膳的崇祯在周皇后的陪伴下惬意的散着心,王承恩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服侍。   崇祯的神情很放松,周皇后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夫妇二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两年的日子,崇祯的心境与之前的十六年有着天壤之别。   崇祯十六年以前,他基本是在急切、忙碌、担忧、愤怒等负面情绪中渡过,欢乐的时光少之又少。   如今这两年,随着见识越多,遇到的好事越多,他整个人变得豁达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忙碌了,有更多的轻松闲暇时光。   这一切,身为崇祯身边人的周皇后、袁贵妃、王承恩等人的感受最为真切。   陛下很少再大发雷霆了,以前习惯凝重、愁眉苦脸的神情越来越少,转而换上的是越来越多的笑容。   正因如此,陛下原本那花白的头发,都变黑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年轻了。   崇祯的变化,也感染了身边的人,周皇后以前也经常为他担心,为大明担忧,时常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如今,所有烦恼一扫而空,相夫教子,母仪天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一行人带着愉悦的心情登上堆秀山,登高望远,看着四周的秋色美景,心情畅然。   欣赏完美景之后,崇祯和周皇后携手走进山上的御景亭小憩,王承恩连忙让人奉上茶水点心。   崇祯好像在谈论家事一般,直接问道:“王伴伴,辽东那边,可有最新消息?”   王承恩连忙上前,躬身笑着答道:“回陛下,李天龙部今早已经正式对沈阳城发起了进攻,此时应是打得激烈呢。”   “我大明天军采用的正是沈督师所说的空地联合作战,这天上地下一起进攻,打得建虏那是叫苦连天。”   “听说呀,整个沈阳城的建虏都不敢轻易冒头了,都尽量往地里钻,躲进地窖里,真快成老鼠了。”   听了这话,崇祯不由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周皇后也是掩嘴轻笑。   崇祯止住笑声,抬手连点王承恩,假装责怪的道:“王伴伴,这般好消息,为何不早些与朕说?”   前几天明军攻下辽阳时,可是让崇祯好好的高兴了一番,宴请百官一起庆祝,至太庙、皇陵去告慰先祖,声势浩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辽阳对于大明来说,意义真的非同小可。   辽阳乃辽东镇的首府,自从天启元年被努尔哈赤夺去之后,距今二十余载,总算又重归大明了。   收复了辽阳,表明在形势上已经收复了辽东,当然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若再攻破沈阳,整个辽东再无城池可阻大明天军了。   王承恩知道崇祯的心情,连忙道:“请陛下恕罪,奴婢是想着,如今咱们大明天军所向无敌,百战百胜,些许小小的胜仗不值得陛下关注,便没有及时向陛下禀报。”   “奴婢是准备待拿下沈阳,或是沈督师灭了多尔衮再禀报陛下不迟。”   “奴婢私自决断,还请陛下责罚。”   崇祯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责怪王承恩,而且王承恩说得对。   如今的大明想要打败建虏,比之前容易多了,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哪怕胜了一场小仗,都要大肆渲染以振军心。   说到沈浪,崇祯连忙问道:“沈卿大军已至何处?”   王承恩每天都关注辽东那边的进展,通过无线电就能随时了解,自然对沈浪大军的动向了如指掌,连忙回答道:“明天下午应该就能与周大人汇合了。”   “多尔衮还被困在三岔河西岸进退不得,待沈督师与周大人汇合之后,沈督师麾下大军便有十五万人。”   “多尔衮只有十万人,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难与沈督师匹敌,陛下就静待辽东传来好消息吧。”   “哈哈,好,好,好啊……”崇祯很是痛快的大叫三声好。   虽然沈浪与多尔衮的决战还未正式打响,但他却没有丝毫担心。   只要沈浪不犯重大过错,失败的可能性很低。   而纵观沈浪大军出关之后,不说一点错误没犯,但至少没犯过任何重大失误,反而是将建虏玩弄于鼓掌之中。   大军能一路高歌猛进,除了明军的战力确实有大幅度提升之外,与战略战术的制定有着不小的关系。   因为直到现在,双方的军队都没有进行过规模较大的战斗,但是大明军队都已经攻下辽阳,并正在攻打沈阳了。   更重要的是,沈浪虚怀若谷,从不独断专行,放手将重要战略战术都让参谋司去制定。   而参谋司的那些参谋,可是精心选拔出来精通军略的将才,采众人之才制定出的战略战术,再由沈浪把关,根本就不给重大失误留出任何机会。   现在,只需要等待最终的战果如何就行了。   三岔河西岸,多尔衮已经没有心思再想着过河去救援盛京了,而是如何自保。   他在前天便得知沈浪正率领十多万大军向三岔河方向进发,自然也第一时间明白了周遇吉为何要构建那条长长的防线,就是为了要堵住他多尔衮啊。   待沈浪援军抵达之后,再逼他多尔衮进行最后决战。   多尔衮不是没想过趁沈浪大军未至,先集中兵力突破周遇吉布置的防线。   但是,先不说能不能突破,可即便突破过去了,又能干什么呢?迎面就会撞上沈浪的十多万大军,到时以疲惫之师,如何应对?   而且向西的路是死路,即便运气好,突破了层层封堵,也只会越陷越深,最终还是会被明军追上围剿。   与其这样,还不如以逸待劳,与明军在三岔河西岸决一死战。   反正这一仗迟早是要进行的,无法避免。   于是,多尔衮立即放弃过河,率领大军远离河岸七里开外,也开始构建防御阵地,并打造各种作战器械。   同时也抽出时间让全军休整一下,以缓解这段时间的身心俱疲。   如此这般安排,表明他不想主动发起进攻,而是想让沈浪率领的明军担当主攻方,这样对大清军还要有利一些,毕竟如今的大清是处在弱势方。   多尔衮大军的动静和布局自然瞒不过锦衣卫探子,这里的情况迅速通过无线电汇报到了沈浪那里。   其实沈浪和参谋司也算到了多尔衮在自知过河无望的情况下,很大可能会选择在三岔河西岸决一死战。   既然如此,沈浪翌日与周遇过汇合之后,也没有急着发起进攻,先让全军休整一番,同时也做些战前准备。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对付本就很强悍的建虏,所以沈浪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和大意。   大战的阴云,开始慢慢的在三岔河西岸汇聚,一触即发。 第三百七十五章 防爆盾牌、灭火器   沈阳南城天佑门方向,惨烈的战斗还在持续,城垣上已经尸横遍野。   为了防止天上热气球的轰炸,一些建虏士兵甚至不得不将这些尸体垒起来组成掩体,从而减少自身的伤害。   两个建虏士兵刚将一具尸体码上去,刚好一个火药包在不远处爆炸开来,将其中一人当场炸死,另一人则被炸伤,躺在地上惨嚎。   迅速上来两人,神情木然的将那具新鲜的尸体也码了上去。   其中一人提着刀走到那名受伤的士兵面前,蹲下看了看他的伤势,淡漠的道:“没救了。”   于是,在那名受伤士兵绝望的眼神中,直接一刀插入他的心口。   另一人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又将这具尸体也码了上去。   随即,两人躲在尸体围成的掩体里面继续战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随着浮桥修得越来越长,越发靠近护城河北岸,城垣上建虏的火枪和箭矢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两队士兵迅速的举着盾牌冲上前支援,他们手中的盾牌和传统的方盾以及明军广泛应用的藤牌很不一样。   首先,它不是木制的,也不是藤制的,具体是什么制作的,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其次一个很大的不同,便是它是透明的,不用从盾牌后面探出脑袋来,就可以直接通过盾牌看到对面的敌人。   古代人不知这种奇特的盾牌,但现代人一眼便能认出,这就是防爆盾牌。   两队士兵分别支援向两支搭桥的队伍,他们冲向最前,站在用厚木板连接起来的两只小船上。   然后将一块块方形防爆盾牌并排堆叠起来,组成一面更大的防爆盾墙,将身后一块区域尽可能的保护起来,然后其他人就可以在后面继续搭建浮桥。   还有的人跳入河中,用盾去保护在河里搭桥的士兵,并努力稳固盾墙所在的那两只小船不会轻易漂走。   嗵嗵嗵……   箭矢和火枪的弹丸打在防爆盾牌上,发出噼啪作响,但却破不了盾牌的防御。   这种方式虽然无法全部挡住城头上建虏居高临下的所有火力,但也确实有着不小的效果。   逼得建虏不得不将射箭的方式改成抛射,但火枪却没有办法。   于是,一些建虏火枪兵迅速的扔下火枪,直接改用弓箭,毕竟骑射才是满洲兵的看家本领,几乎人人都很擅长。   可是抛射的方式通过射击孔就不好瞄准了,而由于护城河南岸勇卫营火枪兵的阻止,这些弓箭手又不敢将身体显露出来,这就很难去观瞄。   所以,他们只能经过简单的估算就将箭射了出去。   箭如雨下,但大多数箭矢都落入了宽阔的护城河中,想要射到不到两丈宽的浮桥上面很难,想要射中在盾牌墙后面的搭桥士兵,就更难。   所以,浮桥还是在不断向前延伸。   在浮桥搭建到距离城墙只有五六十步远的时候,便有建虏将官高喊:“火油罐,上……”   随即,一个个建虏士兵抓起准备好的火油罐,简单的瞄准了下之后,便猛的扔了出去。   一个个装满火油的小罐子从女墙后面飞出,划过一道弧线落下来,大多落在护城河的水中发出咚咚声响。   当然,因为数量多,难免也会落在浮桥上,甚至是盾牌墙上,这些容易碎的瓦罐也瞬间爆裂开来,里面的火油当即喷洒而出。   “火箭,上……”   一支支箭头上点燃火球的火箭迅速射了出去,只要其中一只火箭射中浇了火油的地方,便瞬间将火油点燃。   嗡嗡嗡……   两条浮桥上先后都有几处着火,就连盾牌墙也被点燃了。   “哈哈……烧,烧,给老子烧。”城垣上,一个甲喇章京通过瞭望孔看到浮桥上着火,笑得很是森然,也非常的解恨。   之所以如此恨意满满,实在是伤亡太大了,用血流成河形容都不为过。   这处城头,随便下脚的地方都是鲜血,这都是满洲子弟的血啊。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毁掉那两条浮桥,此刻看到成功在即,怎能不解恨?   可是,他那诡异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到十多个明军提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就冲到了浮桥上,然后那东西猛的喷出一团像石灰一样的粉末,那刚燃起来的大火,便瞬间熄灭了。   若只是其中一两处这般简单的就被扑灭了,那还能理解,可是着火的多处全部被轻松灭掉,那就很不可思议了。   因为火油着的火,用水都很难扑灭,石灰一样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怎会这样?”   这个疑问不只是这个甲喇章京,其他建虏见到也是惊骇无比。   因为对他们来说,火同水一样可怕,一旦成势,人力就很难控制了。   可现在明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那东西一喷,凶猛的火焰就瞬间乖巧的被迅速扑灭了,这种震撼丝毫不亚于大孔明灯可以带人飞上天。   不死心的建虏继续疯狂的扔火油罐,继续疯狂的射出火箭,希望让浮桥更多的地方着火,让明军无暇处处救援,从而达到将浮桥烧毁的目的。   可显眼,他们失望了,他们制造火源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明军扑灭火焰的速度。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搭建的那座浮桥先铺到了护城河的对岸。   “杀……”李天龙挥刀咆哮一声。   “冲啊……”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士兵抬着一架架攻城云梯就冲了出去,后面跟着大队的士兵。   李天龙之所以不像之前那般用攻城炮轰破城墙的方法攻城,是因为沈阳城身为满清的国都,城墙修得还是比较厚的,短时间之内很难轰出一个可供大量兵力通过的缺口。   而且沈阳城有坚固的瓮城,轰开的缺口也只能进入瓮城。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用攻城云梯。   一架架高几丈的云梯迅速的搭在了城墙上,上面的挂钩可以直接钩住城墙,以防建虏士兵将梯子推倒。   “杀呀……”攻城的士兵沿着梯子蜂捅而上,一些士兵甚至直接咬住刀背,两手扶住梯子,快速的向上爬去。   这时,建虏再也没有办法缩在女墙后面了,不然就很难攻击到正在爬上来的明军。   趁着城垣上建虏的注意力都被攻城的士兵吸引,在护城河南岸射击的勇卫营连忙拉近距离,直接来到岸边。   距离城垣不足八十步,射击更加精准了。   砰砰砰……   刚站起来的一些建虏士兵当场被打翻,一个甲喇章京直接被爆头。   “快叫增援……”看到伤亡迅速增多,另一个甲喇章京双眼血红的咆哮着。   几个建虏士兵疯狂的向着天佑门城楼的方向挥舞着令旗,让他们赶快增援。   其实不用他们召唤,就在对面城垣上的建虏都看到了这里的紧急情况,成群结队的建虏蜂拥而至的增援而来。   由于两军已经在近距离战斗,天上的热气球不敢在这里继续轰炸了,容易伤到自己人。   他们迅速的飞到建虏援军的上空,将火药包和燃烧瓶疯狂投下。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太极有个好女人啊   轰的一声,一个火药包刚好落在人群中,十多人像天女散花一般被掀飞了出去。   有两个士兵还从女墙翻了出去,坠落过程中发出绝望的嚎叫。   一个被燃烧瓶当头砸中的建虏,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他张牙舞爪的发出好似来自地狱的惨叫。   以防他胡乱奔逃将身上恐怖的火焰沾染到别人身上,也为了结束他的痛苦,一个牛录章京上前,毫不犹豫的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一脚将其踹到墙角,免得挡道。   为了挡住明军,这些建虏不但对明军残忍,对自己人同样是毫不客气。   若是被天上的大孔明灯扔的东西给吓到,畏缩不前,立即就会有人上前就是一刀,可能是来自直属将官,也有可能是来自同伴。   因为他们不如此做,就会被同罪论处。   所以,建虏的凶悍与这种严苛的高压统治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在建虏这种不计伤亡的情景下,越来越多的增援抵达了。   他们抓着长矛,从城墙上的长矛孔伸出去,疯狂捅刺,一个个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明军被捅了下去。   还有的用刀劈,用狼牙棒砸,将爬上来的明军给打下去。   这般的攻城方式,本就对攻城方很不利,但明军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对建虏是占据优势的,自己是强大的攻城方。   而且他们还清楚,后面的勇卫营火枪兵,既是强大的后援,也是督战队。   若是未得允许而退缩,他们的火枪就不是瞄向建虏,而是瞄向自己了。   所以明军的士气依然很高昂。   在明军吸引了建虏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之后,汉军也趁机将浮桥搭建好了。   李天龙对汉军最高将领刘一茂冷冷的道:“同时搭桥,你们便慢了这么多,若攻城还是如此不堪,那你们对大明来说,便一无是处。”   刘一茂听到之后,心头一凛,连忙道:“大人息怒,末将必全力督战,必不让大人再失望。”   李天龙淡淡的点了下头。   刘一茂不敢耽搁,再不好好表现,就真没机会了。   “全部给我上,我大明天军不养废物,畏敌怯战者,同队之人立杀之,否则,同队连坐,家属连坐。”   他本就是孔有德麾下将领,随孔有德一起投金,距今已有十多年,对建虏那严苛到残酷的一套自然是非常熟悉,此刻也毫不犹豫的用了出来。   那些汉军也知道,这应该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会如此。   正是这样,这些人在为大明效力时,经常打败仗,甚至是一触即溃,但是投降建虏之后,战力就会得到大幅提升,都是被逼出来的。   因为建虏可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也不担心他们敢造反。   如今,大明也不会多在乎他们这些叛而复归之人,若是有些用处还好,用处不大的话,留着何用?大明又不缺士兵。   这一点,刘一茂等汉军将官心知肚明,以前还可以投建虏,现在建虏都自身难保了,若是大明不给活路,那真没地儿可去了。   可活路不是白给的,足够卖命才能换得到。   “给老子快些,给我杀……”刘一茂亲自带领亲信组成督战队督战,先毫不犹豫的斩杀几个速度稍微慢一些的,杀鸡儆猴。   果然,效果很好,其他人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疯狂的冲过浮桥,搭上攻城云梯就向城头上爬去。   随着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   躲在地窖里的阿济格在得知那大孔明灯离开之后,这才偷偷的跑出来,了解最新的战况。   “什么?明军攻上城头了?”阿济格大惊失色,这才多长时间,明军不但搭好了浮桥,居然还有士兵攻上了城头。   “混账,近身搏战,我大清精锐还怕明军?还不赶快把他们赶下去。”   “快,下令各门尽快抽调兵力增援。”   无怪乎阿济格这般急切,这才半天时间,拥有十四丈五尺宽的护城河,拥有坚固城墙的盛京城,竟然这么快就被明军登城了。   虽然明军还没有站稳脚跟,但也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大清南略明国这么多次,都没有摸到过京师的城墙。   沈阳皇宫内,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带着小皇帝顺治在太庙对着爱新觉罗家族的先祖牌位不停的祈祷着,神情虔诚。   “我大清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我大清渡过此难,后辈子孙博尔济吉特氏余生必吃斋念佛,侍奉列祖列宗左右!”   若不是要亲自坐阵宫中处理政务,她恨不得一直呆在太庙祈福,通过这种方式为大清续命。   可如今大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都没有休息过,只能抽空来一趟。   所以她祷告完了之后,带着顺治匆匆的磕了头,便退了出去。   太庙门外,早已有人等候要汇报消息,见到皇太后和皇帝出来,连忙上前。   看到来人如此急切的神情,博尔济吉特氏便知道大事不妙。   但是她不能慌,神色沉静的问道:“战况如何?”   “启禀皇太后,英亲王殿下指挥部所在的院落被明军大孔明灯攻击,已经全部焚毁。”   “据查,城南守军将官死伤惨重,但是英亲王殿下和何洛会大人都逃了出去,只是暂不知他们二人身在何处。”   “明军已经搭建好浮桥,并渡过护城河,正在全力攻城。”   “他们在天上用大孔明灯,地上通过强大火器,互相支援,给我大清精锐造成重大杀伤,天佑门方向的战斗,不容乐观。”   没有一个好消息,都是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   博尔济吉特氏顿感心力交瘁,她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睁开,努力的将波动起伏的心境平复下来。   她语气没有丝毫慌张,甚至铿锵有力的下令道:“立即派人去各门,若各门主将已然派人去支援天佑门,便不加干涉。”   “若其不知天佑门战况激烈,立即传本宫旨意,全力调兵支援。”   “尽快找到英亲王,告诉他,敌人强大,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本宫依然相信他是整个盛京城最适合担任守城主将之人。”   “大清的命运,大清的未来,满洲一族的兴亡,都系于此战,我们无路可退。”   “喳……”   在博尔济吉特氏派出的人找到阿济格,并将这些话告诉他时,一向狂妄的阿济格,也不得不感慨:“皇太极有个好女人啊!”   阿济格从来没有真正佩服过哪个女人,包括他的生母阿巴亥,但今天他不得不佩服皇太极的女人,如今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这确实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可惜生不逢时。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太不容易了   回想起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自己一路东躲西藏,狼狈不堪,阿济格有些汗颜,感觉自己连深宫中的那个女人都比不上了。   “大丈夫,死则死耳。”   阿济格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根本起不到一个主将的作用,真的有些辜负那个女人的信任了。   他首先派出一个甲喇章京专门负责组织全城百姓挖掘地窖,并将地窖尽可能的连通起来,为接下来更加残酷的战斗做准备。   因为只有将更多的有生力量保存下来,才有资本与明军进行长期作战,否则的话,暴露在大孔明灯之下,损失太惨重了。   而将人员和物资转移到地下,便是最好的方式。   将这个重要任务安排下去之后,他自己便专心的布置作战任务了。   他让每个去增援的士兵都带一份灰瓶、火药、火油等作战物资去。   因为之前准备的很多物资,都在明军攻城之前就被明军的火炮和大孔明灯给摧毁了。   现在两军在城头相互厮杀,明军的火炮和大孔明灯都不敢肆意轰炸,倒是可以趁机补充一下。   毕竟这些东西用来守城,确实有着不错的效果。   不过,他没有让这些士兵直接通过城垣去支援。   因为从城垣上过去的两个方向,都被明军的大孔明灯给封锁了,强行通过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于是,他命人紧急搜罗云梯,并下令加紧打造,越多越好。   他的目的很简单,援兵先尽量不要从城垣上过去支援,而是用云梯爬上瓮城城墙的方式去增援。   这样的话,就可以分出十几,甚至是几十个方向支援,不再受限于城垣上的两个方向。   如此一来,支援的兵力就可以尽可能的分散,只有十个大孔明灯的明军根本无法全面封锁,所造成的伤亡也将会大幅减少。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明军在外城墙搭上攻城云梯,拼命向上爬到城垣上去战斗。   而建虏则从内城墙搭上攻城云梯,也拼命爬到城垣上去战斗,双方之间只有一墙之隔。   不得不说,阿济格想到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有效的分散了援军的兵力。   十多架攻城云梯分散开来,就是十多条支援的路线,十个热气球根本没办法封锁,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云梯继续支援。   天上的热气球立即想要将天佑门堵死,因为建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到瓮城城垣上去支援,必须得经过天佑门到瓮城,才能将云梯搭在瓮城内城墙上。   阿济格立即改变策略,不经过天佑门了,在天佑门两侧城墙的内外都放上云梯,爬云梯上到天佑门城垣,再从另一侧的云梯下到瓮城中去。   这需要更多的云梯,也需要更多的时间,但只要能尽可能的减少支援过程中的损失,那都是值得的。   阿济格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想到的这个策略,果然残酷的战斗是最磨练人的,办法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于是,建虏援兵的支援速度,慢慢的快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虽然明军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超越了建虏,但有一点还是比之不上的,那就是近距离的单兵作战。   往往两三个明军都不敢保证能对付一个满洲兵,这和士气无关,明军的士气还是很高昂的,确实是技不如人。   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上来的,而且如今的满洲兵,还处于巅峰时期。   若不是河对岸的勇卫营一直用火力压制,不是天上的热气球拼命的阻击建虏援军,攻城的明军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而汉军,比明军更加不如。   正因如此,在登上城墙的明军和汉军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都迟迟没能控制住战斗,而且己方的增援速度比建虏还快得多。   此刻,阿济格改变了支援的方式之后,己方支援速度已经慢慢的不占优势了,登上城墙的建虏越来越多。   “快,你们去阻止其他明军上来。”一个浑身浴血的甲喇章京对刚从云梯上来的建虏士兵大声喊着。   因为他清楚,明军的增援速度也很快,只有努力截断他们的增援,让他们后继无人,这样才能尽快将他们赶下去。   于是,从云梯上爬上来的建虏迅速冲向外侧女墙,拼命阻止源源不断的明军从攻城云梯爬上来。   “灰瓶准备……”这些增援的建虏带来了不少灰瓶。   灰瓶里面装的是生石灰粉,在对方从下方攻城时,直接将瓶子里的石灰粉撒下去,一撒一大片,灼烧他们的眼睛,效果很不错。   白色的石灰像云雾一般从城头上撒下,在云梯上奋力往上爬的明军顿时中招,发出痛苦的惨叫,有人还站立不稳直接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而即便还留在云梯上的,由于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也不敢继续往上爬。   “是灰瓶,快,戴护目镜。”还未登上云梯的明军看到中招的同伴,争先恐后的大喊。   价格相对便宜的护目镜,沈浪准备了不少,所以不但勇卫营有,连随军的明军大多也每人配了一个,就是为了防止灰瓶这种东西。   之前没有戴上,是因为护目镜有些影响视线,从而直接会影响到战斗。   现在建虏用上了灰瓶,为了保护眼睛,必须得戴上。   眼睛受伤的士兵被叫了下来,然后让他们自行到护城河中去洗眼,其他戴上护目镜的士兵继续向上冲。   “什么?”看到一个个明军戴上了眼镜,城头上那些建虏大惊失色,灰瓶这么好用,可瞬间就被破了。   你娘的,好东西太多了,很多建虏顿时感到一阵扎心的疼痛。   明军每拿出一件好东西,都需要大清勇士花费多大的心血,付出多大的牺牲啊,太没天理了。   没办法,只能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了,新一轮的血腥战斗瞬间展开。   但是,随着时间的持续,建虏的援军越来越多了,反而明军增援向城头的数量越来越少。   因为明军的增援会被建虏拼命阻止,而建虏的增援,十只热气球根本阻止不过来。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热气球还得回去补充弹药和燃料。   李天龙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城头上的战斗变化,意识到已经很难占据优势之后,立即下令后面的军队暂停支援,并退回来。   明军迅速从护河城北岸撤回到南岸,最后面的人甚至连攻城云梯都带回来了。   “明军撤了,撤了。”城头上的建虏大为欣喜,他们从未有哪一刻因为打退明军而有如此的成就感,太不容易了。   而在城头上没能撤回来的明军和汉军却很绝望,最终被优势的建虏斩杀殆尽。   可战争就是如此,有时候就得做出残酷的选择。   “哈哈,胜了……”一个浑身浴血的甲喇章京笑了一声,直接身体一软,躺在尸体堆中大口的喘着粗气,太累了。   其他建虏将官和士兵大多如此,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也顾不得周围的尸横遍野,或坐或躺的就直接休息起来。   突然,轰轰轰的一阵爆响从南面瞬间传来,所有人心头一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九枚炮弹呼啸而下,狠狠的砸向刚经历过血腥杀戮的城垣,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第三百七十八章 攻守反转   刚打退明军,正疲惫不堪的或坐或躺的在死人堆里休息的建虏,根本没想到明军的炮击这么快就开始了。   太过突然,第一轮炮击就让他们损失惨重。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在明军火炮重新装填时,几乎没人趁这个时间加紧逃跑。   原来是他们对于严苛军令的恐惧,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即便在如此情景下,也不敢擅自撤退。   只能拼命的将自己埋在尸体堆中,或者将身体蜷缩起来以尽可能的减小炮弹的伤害。   接着,第二波炮击也瞬间而至,损失进一步加剧,毕竟他们也是增援了大量兵力才将明军打退的。   直到城垣上的士兵挨了两轮炮击,在后方的阿济格被人提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吹响撤退的号角。   听到撤退的命令,幸存下来的建虏这才四散撤退,有的经城垣向怀远门和德盛门方向撤离,也有不少直接经内城墙的云梯上下来,然后向内城逃去。   从热气球的侦察得知建虏已经逃散之后,李天龙这才下令停止炮击,城垣上又多了不少新鲜的尸体,很多尸体更是变得残破不堪。   炮击停歇之后,天佑门内外,一下子变得死寂了起来,只有久久无法散去的硝烟,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阿济格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只要稍微没有注意到,就很容易落入明军的圈套。   谁能想到明军刚一撤,就迅速的猛烈炮击,根本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   “严密监视明军动向,清查损失。”   他刚下完命令,就有紧急的号角声响起,明军又要攻城了。   “快,准备增援。”   阿济格又迅速的下达作战命令,战斗的节奏完全被明军掌控,这让他很不爽,可又无可奈何。   进攻的明军自然是换了另一支以逸待劳的人马,精神、体力及士气都更加饱满。   而且他们在炮击停止之前便已经来到护城河南岸准备,炮声刚一停时,就迅速抬着云梯冲过了护城河。   戴好护目镜,将云梯搭在城墙上,快速的往上攀爬,反应速度明显被建虏要快上一些。   反观建虏这边,虽然一直有援军从其他各门赶来,但先前战斗的损失太大。   所以,阿济格又不得不命令刚经过激烈战斗,身心疲惫的士兵继续去支援,没有时间给他们去休整。   一墙之隔的双方,皆是蜂捅的向着城垣的方向冲去,只不过建虏需要面对空中热气球的疯狂轰炸。   一个个火药包从上空坠下,将奔跑的建虏士兵炸倒,甚至是炸飞,强大的气浪连云梯和云梯上的人都能一起掀翻。   可即便如此,也很难看到建虏士兵四散逃跑,都争先恐后的继续前冲。   因为他们很清楚,不拼命,盛京城很难守住,再加上严苛的军令,逃跑也意味着死亡,督战队就在天佑门城头上看着呢。   可是战斗的节奏是由明军控制的,而且明军的准备更加充分。   正因如此,明军还先一步登上瓮城城垣。   先登上城垣的明军,趁着建虏守军未至,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给抽走了,并丢到了城外。   趁着这个时机,几支勇卫营在李天龙的命令下,迅速的过河,准备登城去支援。   之前之所以没有派出勇卫营登城去战斗,是因为勇卫营最擅长的还是火器,近距离拼杀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得不偿失。   当然,这也与李天龙更加爱惜勇卫营有一定的关系,每当遇到这种面对面的厮杀,他也更愿意先派出附属的普通明军。   被抽走云梯的建虏并没有放弃,他们除了从怀远门和德盛门两个方向的城垣支援过来以外,并不打算放弃以云梯支援的方式。   为此,他们不惜重新搬来云梯,准备对城垣发起强攻。   是的,他们要强攻他们守卫的城墙,这也是无奈之举。   得知明军竟然先一步登上城墙,阿济格大惊失色,随后又得知勇卫营已经过河,正在登城之后,脑袋更是一阵发炸。   仅仅因为没有算到明军刚一撤退,就迅速的发起炮击,然后为了减轻伤亡下令撤退,便被明军钻了空子,占了一点先机。   这点先机,就让明军先一步登上了城头。   在城池的争夺战中,自然是谁占据城头,谁便占据了地利优势,自己守卫的城池居然被明军占据了地利优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没办法,失误已经造成,必须得尽快弥补,不惜一切代价的弥补。   否则的话,一旦被勇卫营和明军攻入内城,那再无任何挽救的机会了。   “快,所有能战之人,都给我上。”   除了预备队,那些刚被组织起来,还未接受像样训练的百姓也被紧急抽调,其中不少是余丁,甚至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本来他们前期的主要任务是运送物资、打造器械,不用参与最前线的战斗。   可现在没办法了,局势变化太快,重新从其他城门再调派兵力增援已经来不及。   现在最紧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明军的进攻速度,哪怕是用命填。   最先与登上城头的明军发生战斗的是从怀远门和德盛门两个方向来的建虏,因为他们是直接从城垣支援过来的,甚至不惜冒着热气球的猛烈轰炸。   因为他们清楚,不能让明军在城头上站稳脚跟,否则后果将极其严重。   双方没有多余的话语,迅速的厮杀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个勇卫营士兵也冲上了城头,迅速对怀远门和德盛门两个方向来的建虏援军进行猛烈射击。   因为瓮城成半圆形,所以城墙是成弧形,勇卫营所占据的位置是能够直接威胁到靠后一些的建虏援军。   砰砰砰……   那些刚从热气球轰炸中逃过一劫的建虏,又面临勇卫营火枪兵的新一轮洗礼,损失更加惨重。   可他们不能退却,也无路可退。   于是,他们不得不猫着身子,尽量的缩在女墙后面以躲避火枪的射击。   这般小心翼翼,增援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正在与建虏厮杀的明军,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很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功亏一篑   “杀……”   天佑门突然大开,一群建虏推着四五十辆楯车蜂捅的冲进瓮城。   每辆楯车上都有两人,两支火枪,其中一人是火枪兵,另一人则负责装填,与城垣上的勇卫营进行激烈对射。   但是,他们所用的鸟铳与勇卫营的燧发线膛枪有着不小的差距,虽然有楯车保护着,但勇卫营也可以躲在女墙后面,并且是居高临下。   所以这些建虏火枪兵迅速的被城垣上的勇卫营给压制了,推车的车夫更是损失惨重。   当然,建虏的将官也知道靠这些楯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勇卫营的火力,并尽可能的给勇卫营和明军造成一些杀伤。   当这些楯车在瓮城中间区域停下之后,大群背着箭囊的弓箭手也跟着冲进了瓮城。   他们迅速的分散开来,然后不时的向城垣上面射出一箭。   每射完一支箭后就连忙换一个位置,因为他们清楚,站在一个位置不停的射箭,那完全是找死。   在建虏火枪和弓箭的双重打击下,勇卫营也出现了一些伤亡,因为明军并未控制整个瓮城的城墙,只是占据了中间大概三十丈不到的一段城垣。   在这段距离上,无法展开太多的兵力,而且活动空间也相对较小,建虏的火枪和弓箭可以集中向这一段区域不停输出。   勇卫营不敢拖大,士兵们尽可能的压低身子,借助女墙的掩护不停射击,不时的有建虏的弓箭手和火枪兵惨叫着倒下,伤亡远远超过勇卫营。   可他们并未退却,依然坚持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与勇卫营交战,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前来支援。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掩护后面的人攻城。   只有攻上城垣,将上面的明军全部斩杀或驱逐,将瓮城城垣彻底夺回来,天佑门的危机才能暂时解除。   “给我杀……”   “杀啊……”   在火枪兵和弓箭手的掩护下,抬着云梯的建虏士兵从天佑门冲入瓮城,然后疯狂的向着正对面的瓮城城墙冲去。   砰砰砰……   勇卫营立即分出一部分火力向他们倾泄,抬着云梯的建虏不时的被射倒,但后面立即就有人补上,继续抬着云梯前冲。   直到将云梯搭上城墙,然后就有人奋力往上攀爬。   不得不说这些建虏真的很疯狂,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   瓮城,本来是用来困住攻城敌军的,可此刻天佑门的瓮城,却困住了建虏自己。   这并非是阿济格脑子有问题,而是因为从城垣上只有两个方向可以支援,而这两个方向被明军的大孔明灯重点照顾,支援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紧张的战斗。   所以,才不得不用上这种匪夷所思的支援方式,就为了能尽快的投入更多的兵力。   当然,他们也可以将云梯搭在他们控制的两段城墙处,可他们并没有这般选择。   因为这样做的话,虽然可以有效避免正上方的打击,但是他们就处在勇卫营的侧面,直接暴露在勇卫营的火力打击之下,损失将会更大。   而且,那样也更容易招来天上热气球的轰炸。   再说,城垣只有那么宽,兵力难以展开,如果支援到战斗队伍的后面去了,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了。   可若是直接攻击明军占据的这段城垣,不但可以吸引明军的火力,让明军投入更多的兵力应对,而一旦攻上去了,也能给明军更大的威胁。   “快,把他们赶下去。”一个勇卫营的百总连忙指挥旁边的明军上前。   这些明军士兵纷纷捡起城垣上没有损毁的长矛,然后疯狂的向着云梯上攀爬的建虏捅刺而去。   建虏再凶悍,在云梯上也难以发挥出应有的战力,纷纷被捅了下去,但后面的人还是继续的奋力攀爬。   “砰砰砰……”   勇卫营的主要目标是打击后方源源不断支援而来的建虏,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建虏都没有着甲,因为阿济格知道,在勇卫营面前,着不着甲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脱下沉重的棉甲,战斗起来不但节省体力,也更加灵活。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士兵能更好的混在百姓中,因为这前赴后继冲进瓮城的人,大部分都是城中的百姓。   虽然满洲男性几乎人人都可以成为士兵,但余丁和上了年纪的老者,战斗力自然不如长期征战的精锐。   用这些人来吸引勇卫营的火力,消耗勇卫营士兵的弹药和体力,掩护真正的精锐攻城,还是很划算的。   因为勇卫营一枪,不管是打在普通人身上,还是精锐身上,都一样致命。   用一个普通人的命去换一个精锐士兵的命,当然划算。   所以运送云梯的都是百姓,通过云梯攀爬的才是真正的建虏士兵。   这一点让所有明军,包括勇卫营都没有想到,只感觉这些建虏真的是悍不畏死,杀不胜杀。   在此情景下,拼力阻击的明军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一些建虏士兵纷纷从云梯爬到了城垣上。   “攻上去了……”在对面天佑门城头上监督作战的一个甲喇章京激动的一拳砸在城墙上,太难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可不管怎样,最难的一步成功了,后面就会简单一些。   只要己方士兵能源源不断的冲上去,勇卫营再厉害,也施展不开。   因为到目前为止,明军占据的城垣只有中间三十丈左右的一段,虽然奋力往两边冲杀,但到现在还是没有打开局面,因为大清精锐誓死不退,也无路可退。   这样的话,在这段城垣上,明军展开的兵力就有限,后面的援军也不敢一窝蜂的冲上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后方的援军已经暂停了向城垣上输送兵力,因为空间不够,布置太多兵力反而会对自己不利。   只有城垣上呼叫支援,才会派一批人上去。   眼看着就要反败为胜,那甲喇章京脸上的欣喜神情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凝固了。   嘭嘭嘭……   一些勇卫营士兵突然拿出提前准备的燃烧瓶,点燃之后,猛的砸在内侧女墙搭有云梯的位置。   篷……   凶猛的火焰迅速暴涌开来,将建虏登城的最后一步给彻底封死,一些燃料还溅射了下去。   十多个正仰头向上攀爬的建虏士兵被上方洒下来的燃料当头浇了,刚感受到眼睛的刺痛,随即便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因为他们身上,甚至是整张脸都着火了。   十几人先后惨叫着从云梯上坠落下去,即便没有中招,后面的建虏望着云梯上方的熊熊火焰,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   而这般一耽搁,已经攻上城垣的建虏得不到后续的支援,迅速被围杀一空。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对面那甲喇章京神色狰狞,很是不甘,付出那么大代价,又几乎回到了原地。   突然,砰砰砰的几声从对面的城墙上传来,他的身体猛的一怔。   胸口上两个血洞正汩汩的流出大股鲜血,脸上那牛眼大小的狰狞血洞更是可怖。   他双眼瞪得滚圆,不甘的倒下,就如同这场惨烈的争夺一般。 第三百八十章 争分夺秒、疯狂争斗   第一次进攻功亏一篑之后,并没有让阿济格放弃,因为他很清楚,不能让明军集中力量向他们控制的城垣两边进攻。   一旦明军攻占了整个瓮城城墙,就可以顺势占领天佑门城垣,然后就直接攻入城内了。   失去了城墙这道最有力的屏障,盛京城几乎不可能守住。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让明军在城垣上站稳脚跟。   在这种情景下,不但不能退却,还要继续加强兵力的投入。   可明军的手段太多了,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攻上城垣,太难了。   于是,阿济格改变策略,下令将瓮城中的兵力全部撤出,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在瓮城城垣上构筑封堵屏障。   他的方法很简单,将砖块、沙土袋等运上去,用这些材料尽快的筑起一道,甚至是几道坚实的屏障。   让明军即便动用再多兵力,用大孔明灯不停轰炸,也无法轻易突破。   说做就做,阿济格一边继续派遣援军去补充城垣上战斗的消耗,另一边派出大量人员将各种物资运到瓮城城垣上。   天上的热气球不停的扔下火药包和燃烧瓶,将一个个搬运物资的建虏炸死、烧死,但依然无法阻止建虏不顾一切的行动。   “快,将沙土袋、砖石垒起来。”   在奋力的将大量沙土袋和砖石搬运上瓮城城垣之后,一个牛录章京立即驱使着那些搬运的百姓去构筑屏障。   他们选择构筑屏障的位置是在前方那些拼死作战的士兵背后,这样一来的话,无疑是将他们的退路给彻底堵死,后继的援军也将无法支援。   最终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可负责指挥的建虏将官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还下令前方作战的士兵不惜一切代价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无疑是将他们当成死士来对待。   即便如此,那些建虏士兵没有崩溃的想要在屏障未筑成之前转身逃离,真的在拼死力战。   时间不多,在他们身后的人飞快的将沙土袋、砖石垒起来,哪怕是天上的大孔明灯不停的轰击也不敢停歇。   先堆高,再堆长,而前方阻击明军的建虏也在飞快的减少。   最后只剩下三个建虏被逼到了他们身后刚建起来的屏障处,十几支长矛疯狂的捅刺。   几乎连刀都拿不稳的三个建虏被捅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柱。   拼死阻击的建虏被杀光了,但是两侧的前方却是各有一个宽厚的屏障。   由沙土袋和砖石堆积起来,有一丈多高,厚度更是超过三丈,哪怕是火药包扔在上面都有些炸不动了。   明军不是没有想过用云梯爬上去,但是城垣只有两丈左右的宽度,哪怕是紧密的并排,也只能摆上几架云梯。   一次只能登上几人,很容易被对方射落下来。   而且建虏还在这道屏障的背后布置了拒马、铁蒺藜,即便爬上去了,也不好下来。   还有一个办法,建虏怎么一点点堆积上去的,明军再一点点拆掉就好了。   但这个比较耽搁时间,更重要的是,对面天佑门城垣上的建虏会拼命的阻拦,一旦有明军显露身形,就会有大片箭雨飞来。   之前他们不疯狂射箭,是因为有自己人,现在自己人都被杀光了,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射击了。   所以这道代价极大的屏障,也成功的将明军从城垣上攻入内城的道路给封死了。   “快,下去攻击天佑门。”   明军立即改变策略,派出士兵通过云梯下到瓮城,去抢攻天佑门。   天佑门城垣和瓮城两侧城垣上的建虏疯狂的阻击,下到瓮城里的明军和汉军不断的出现伤亡。   同时,还有一些建虏通过抛射的方式将箭矢射到瓮城城垣上的勇卫营头上,勇卫营也陆续出现伤亡。   但他们立即让一些明军举着防爆盾牌为自己掩护,在头顶上构建一面盾牌墙,从而避免伤亡持续攀升。   砰砰砰……   勇卫营迅速用火力疯狂的还击,建虏也不时的有士兵倒下。   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几个明军士兵成功的冲到了天佑门前,迅速的将几个火药包安放好并点燃。   随着轰的一声,天佑门沉重的木门被轰得支离破碎,但几个明军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因为在门后居然用砖石堆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将整道门都封得死死的。   刚才那么大的火药威力,都只是在这道砖石墙上留下一个大坑,并未将其炸塌,说明这道屏障很可能像城垣上那般厚实,不是那么容易炸开的。   显然,阿济格已经精明了很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在他下令让瓮城内的人全部退出后,就立即命人搬来砖石、沙土将天佑门给彻底堵死。   连搭在天佑门内侧城墙上的云梯都全部给抽走了,就是不想给明军有任何可趁之机。   既然天佑门无法通过,那只有攻上天佑门的城垣了,勇卫营迅速的将之前缴获的一些云梯从城外搬上来,然后扔进瓮城内。   明军和汉军士兵迅速抬着云梯搭在天佑门城垣上,开始攀登攻击,攻守再次反转。   但明军的这次进攻没有持续多久便宣告失败了。   因为从瓮城进攻的明军和汉军要同时面对正面和两侧城垣上建虏居高临下的围攻,损失越来越大。   而勇卫营却无法给他们提供有效的支援,因为那些建虏躲在女墙后面通过射击孔射击,只要身体尽量不显露出来,勇卫营拿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所以建虏给明军和汉军造成的杀伤,比勇卫营给他们造成的杀伤要多不少,这是从明军发起进攻以来,最吃亏的一次行动。   因为之前的多次强攻,建虏哪怕占据有利地形,付出的代价也要大不少。   这其中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天上的热气球不敢肆意轰炸了,因为很容易将火药包和燃烧瓶扔进瓮城内伤到自己人。   在如此情景下,李天龙不得不下令暂停进攻。   下到瓮城内的明军和汉军迅速通过云梯撤退到己方占据的瓮城城垣上,然后大部分第一时间又通过云梯下到城外,以防城垣上的兵力太过密集。   在己方军队退出瓮城之后,天上的热气球便迅速的展开轰炸。   不过建虏也学聪明了,知道明军撤出之后,很可能又像上次一样迅速的通过轰炸来报复。   所以在明军撤退的时候,建虏也第一时间撤下了不少兵力,以尽可能的减小损失。   可能是已经被炸习惯了,在天上热气球不停轰炸时,建虏并没有都去躲着。   在阿济格的驱使下,那些被当成炮灰一样的百姓,不停的将沙土袋和砖石运到天佑门方向,在城垣上或城门周围堆成一个个可以容纳几人的掩体。   因为建虏发现,用沙土袋和砖石堆成的屏蔽能有效的削弱天上大孔明灯轰炸带来的伤亡。   既然如此,就用这种方式围成一个个圈,只需要容纳几人就可以。   哪怕大孔明灯扔下的震天雷,或者明军射出的炮弹刚好落在圈里面,也顶多造成几人的伤亡,这比之前一炸一大片要划算多了。   看来,在明军的巨大压力下,建虏也被逼着想出了一些超前的防御手段。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奴才就应该为主子卖命   在强攻天佑门失败之后,除了天上热气球不时的发起一轮轰炸,明军没再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了。   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坠向了天边,阳光如血一般洒向尸体堆积如山的城垣上,让硝烟还未散去的城垣显得更加妖异。   李天龙下令热气球停止轰炸,并让城垣上的士兵先清理一下尸体。   因为城垣上的尸体已经层层叠叠的铺了好几层,将整个城垣都给抬高了不少。   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随便走一步都是踩在尸体上。   建虏的尸体扔向瓮城内,自己人的尸体则用筐等工具吊到城外。   对面天佑门城垣上的建虏没有阻止明军的行动,他们随即也开始清理尸体,不过他们那边的尸体都是自己人的。   双方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没有趁这个机会去偷袭对方。   在尸体清理完了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李天龙下令城垣上的士兵都撤下来,只留下十来人监视建虏的行动。   持续狂猛的攻击了一天,各种高超的手段用尽,都没有攻入城内,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并未气馁,因为并不是己方出现了多大的失误,而实在是建虏的顽强超出了之前的预期。   虽然各位其主,但这些建虏的作战意志是真的很强,李天龙也不得不佩服。   他不知道勇卫营在面对如此不利的战局下,是否会有这样的战斗意志,更何况其他明军了。   几年前的明军,要是有这些建虏一半的作战意志,也不至于让建虏在大明境内如入无人之境。   可见,一支军队的作战意志,是完全可以弥补一些兵器上的巨大差距。   沈阳南城的一栋民房内,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参与大战,但阿济格却感到有说不出的疲惫。   “呼……打退了……”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征战二十余载,从未感觉一场战斗会如此的艰难。   随即,他语气低沉的问道:“损失有多少?”   他面前的一个甲喇章京小心的回答道:“大概估算,恐怕超过了六千。”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其中有不少是抽调的百姓。”   听到这个数字,阿济格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明军一共不到一万人,算上汉军也才一万两千左右。   今天几次进攻的兵力,算上汉军,一共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六千人。   这点兵力发起的进攻,就给己方造成了超过六千人的损失,太可怕了。   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百姓,但百姓的损失应该不到四成,也就是说,守军至少损失了四千之众。   全城的守城兵力一共也才一万五千左右啊,这一天就损失了三成多,太恐怖了。   照这样下去,剩下的兵力打不了几天就打光了。   当然,损失这么大,也与不熟悉明军的攻击方式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大部分杀伤并非是登上城垣的明军造成的,而是明军的火炮和大孔明灯造成的。   哪怕是在护城河南岸射击的勇卫营,给大清精锐造成的杀伤都要比登城的明军多。   不过通过一天的血战,虽然损失惨重,但也学会了一些宝贵的经验,下次面对应该就会好上很多了。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多尔衮的大军还没有任何消息,只希望能坚持到多尔衮回援的那一天吧。   阿济格不知道明军会不会发起夜袭,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趁着难得的间隙,通知各门立即组织百姓到各城的城垣以及城门周围用沙土袋和砖石构建防御掩体。   这些砖石和沙土直接就近取材,拆房子就可以获得。   因为在此情景下,全城人的一切都收归满清朝廷所有了,别说房子,就连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被征用了。   得到命令的各门主将都行动起来,连老人、女人和孩子都组织了起来,争分夺秒的抢修。   现在多劳累一些,待明军再次攻击时,就可以尽量的少死一些人,盛京城也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   看到城内灯火通明,锦衣卫探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天龙没有让热气球在晚上冒险放飞,建虏无非就是在想办法多做一些防御措施,他下令炮兵对全城轰炸了一刻钟,发现效果不大,便没再理会了。   他不相信建虏通过一晚上,就能将沈阳城修得像铁桶一般。   城内,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刚被炸死的孩子抱头痛哭,一个建虏士兵上前,直接一刀从她的后背刺穿。   可怜的女人迅速的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她不满十岁的孩子倒在一起。   那建虏士兵抽出带血的刀,向周围冷冷的道:“不准哭,也不准大声说话、喊叫,否则,死。”   众人木然,刚才没有死在明军的炮火之下,反而被自己人杀死的就有几十个,都是在明军的炮击停止之后,还在喊叫、哭叫的人。   就因为之前有下过命令,不准大声发出声音。   可明军的炮击是无法预料的,自己至亲之人在眼前死去,哭喊是正常的。   可大清的律令就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一旦下达,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阿济格自然没有心情去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对他来说,城池若守不住,一切都完了。   所以,为了守住城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最终守不住,也不能留给明军。   因为在他想来,明军破城之后,必然会屠城。   反正都是死,还讲什么感情,都是棋子,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   所以说,满清所谓的全民皆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高压统治下被逼出来的。   在最高统治者眼中,除了他们自己,连那些贵族大臣都是奴才,何况这些最低层的人。   能为主子卖命,那是奴才们的荣幸。   阿济格一直担心明军有什么新的夜袭手段,所以一直派人严密监视着,一旦明军有夜袭的动向,立即全力应对。   显然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他不知,李天龙丝毫没有夜袭的打算。   因为己方擅长夜战的一个前提条件是兵力能够迅速展开,若是兵力无法展开,夜战的优势就无从说起。   眼下己方只占据一段三十丈左右的城垣,左右两侧城垣还被堵得死死的,下到瓮城中,也很难攻上天佑门的城垣。   在这种情景下,不管是太阳灯、反光衣还是其他手段,都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   而且晚上热气球不太适合放飞,失去了热气球的空中优势,己方就少了一大助力。   综合考虑下,晚上夜袭的优势远不如白天。   所以,李天龙只派出一门火炮绕到东面去轰击全城,每隔一段时间轰一炮,以袭扰城中的建虏,让他们无法好好的休整。   而己方大军,自然是养精蓄锐,以期明日再战。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战前夜,一静一动   沈阳皇宫太庙中,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念有词。   因为下午那场惨烈的战斗,她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真的是太过惊险了,竟然被明军先一步登上城垣。   幸亏大清将士不惧死亡,奋勇战斗,这才未让明军攻入城内,盛京城得以保全。   不过她觉得,除了将士用命之外,少不了列祖列宗的保佑,因此第一时间来到太庙祭拜,以告慰先祖。   “今日一战,万分凶险,幸得列位老祖宗保佑,让盛京城免遭涂炭。”   “然敌寇未退,盛京依然不宁,后辈子孙博尔济吉特氏乞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清将士能一举破敌,保我大清祖宗万世基业。”   她神情虔诚,焚香祷告,准备今晚就在太庙中服侍一夜,这是她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能为盛京城做的了。   突然,轰的一声,一枚炮弹直接落在大清门附近,发出猛烈的爆炸声。   爆炸的位置距离太庙已经不远,整个太庙都微微颤动了一下,博尔济吉特氏更是听得真切,猛的惊了一下,手中敲击的木鱼也不由一停。   随即,她迅速的恢复心神,继续敲击起来,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清渡过此劫……”   几个侍卫第一时间冲进来,连忙跪下,为首那人劝诫道:“明军火炮骤至,此地已不太安全,还望皇太后保重凤体,尽快撤离。”   博尔济吉特氏再次停下手中敲击的木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却是大怒道:   “简直岂有此理,胡言乱语,我大清列祖列宗静修之地,有何危险?出去,领军杖五十。”   为首的侍卫一惊,连忙磕头认错道:“奴才该死,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领罚,可奴才望皇太后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出去,未得本宫召唤,不得入内。”博尔济吉特氏怒喝。   几个侍卫一惊,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太庙再次恢复平静,博尔济吉特氏向上首的牌位拜了一拜,虔诚的道:“奴才们不懂事,还望老祖宗勿怪。”   “咚咚咚……”太庙中木鱼声回荡。   “轰!”太庙外每隔一段时间便响起一声巨大炮响,声音忽近忽远,无法捉摸,但全城都能听到,一些运气不佳者更是当场殒命。   此时明军营帐中,李天龙正在认真的做着今天一天战斗的详细作战报告,然后通过无线电亲自向沈浪做出了汇报。   原来今日沈阳城一战未能攻入城内,最大原因乃建虏极强的战斗意志,不管付出多大伤亡,死战不退。   建虏有这般的顽强意志,沈浪意外的同时,又不是太意外,毕竟建虏还是处在皇太极、多尔衮时期最强的一段时代。   人在自己最强的时候,是很难轻易服输的,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快输掉。   何况建虏在大明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崛起,创造过那么多辉煌战绩,怎会甘心就这样输给两年前还被自己轻易打趴下的对手?   而且建虏对汉人做的事情,他们自己也深知,以己渡人,恐怕也会本能的认为,一旦战败,会遭到疯狂的报复吧。   没有退路,也只有决一死战。   看来,沈阳城这块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战斗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本来沈浪和参谋司商讨的战术是,待沈阳城攻下之后再对多尔衮发起最后决战。   现在恐怕要换一下思路了,一是时间上还要等待,这就会给多尔衮更多的时间准备。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攻下沈阳城,灭了满清朝廷,多尔衮和他的十万大军就真的那般容易妥协,甚至是军心崩溃吗?   看看沈阳城的顽抗,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   到时候搞不好是悲愤绝望之下,不顾一切的拼死一战。   与其等到那一步,还不如提前动手。   翌日中午,沈浪十三万大军与周遇吉成功汇合,让他手中军力瞬间增加到十五万人。   没有就地停歇,沈浪率领大军继续前进。   这几天多尔衮最关心的莫过于沈浪大军的动向和位置了,甚至超过了对盛京的关注。   没办法,远水救不了近火,若自己都无法自保,还怎么去救盛京。   大量建虏探子往返穿梭于两军之间,与锦衣卫和明军探子多有交手,由于装备上的差距,损失不小。   可即便如此,多尔衮不减反增,派出更多的探子继续打探消息。   因为他清楚,自己与明军之间的差距,除了兵器上,还有情报上。   现在被困于此地,若是情报还跟不上,那便与瞎子无异了。   “报,摄政王殿下,明军主力已与周遇吉大军汇合,没有停下休整,继续向我大军靠近。”   多尔衮神情有些凝重,喝道:“再探。”   “明军距我大军十五里……”   “明军距我大军十里,还在向我大军靠近……”   多尔衮眉头微皱,只有十里还在靠近,难道沈浪迫不及待要在今日开战?   “明军距我大军不足八里,已经停下,正在安营扎寨。”   刚抵达就直接将大军开到距离自己不足八里的距离安营扎寨,多尔衮感受到了沈浪的有恃无恐。   不过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沈浪的诡计,想引诱自己去进攻。   毕竟明军十多万大军刚至,立足未稳,若发起突袭,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是多尔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种诱惑,他不会轻易的改变既定的作战方针,反而要防备明军的突然袭击。   因为从已知的情报来分析,明军很喜欢这一手。   多尔衮想得没错,沈浪原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就算不直接发起进攻,空地联合轰炸一番也是好的。   可是一看天色已经傍晚,没有多久就要天黑了,热气球升空不了多长时间,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作为一个现代人,往往更加注重空中优势。   沈浪安心的让大军休整,只是在扎营的时候,特意将勇卫营放在了外围,以防建虏真的会来突袭,可见他并未真的拖大,还是非常谨慎的。   一夜无话,明军这边除了一些巡逻的士兵,整支大军是真的在休息。   而反观建虏大军,借助晚上明亮的月色和火把,依然在辛苦的忙碌着。   多尔衮将大军分成几批,轮流休整,轮流修筑防御工事。   因为从海州传来的情报让他知道,明军又有了新的可怕手段,居然可以利用大孔明灯从天上发起攻击,防不胜防。   为了应对这种可怕的攻击手段,这段时间他也是想了各种对策。   首先将中军小心隐藏起来,以防被明军发现后直接从空中攻击,就算没被炸死,对军心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随后,他和多铎二人分开,免得在一起同时遭遇不测。   还有粮草等各种物资,都尽量分开存放。   在阵地上修筑更多的壕沟、土墙、地窝子等,遇到天上轰炸时,士兵可以迅速的躲进壕沟、地窝子里,以尽可能的减小损失。   尽量减少营帐的使用,因为明军会从大孔明灯上扔下火油罐。   而且那火油好像有些不同,不但可以烧得更久、更旺,粘到人的身上之后也很难扑灭,非常可怕。   除了预防明军的空中打击,面对明军的地面攻击,多尔衮同样进行了各种布局。   阵地前布设了大量陷阱、陷马坑、拒马、铁蒺藜等等,将能用到的防御手段几乎都用上了。   他知道沈浪很可能明早就会发起进攻,所以这一晚也不敢停歇,继续加固阵前的防御。   大战前夜,一静一动,一边安静的休整,一边热闹的忙碌。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丛林法则   黎明时分,几道烟花如流星一般在天空划过,七个建虏探子好像猿猴一般在林间飞奔,相互之间都隔着十丈开外。   突然,嗖嗖几声,几支弩箭从几个方向飞射而至,其中一支直接插入最前面那探子的后背。   随着闷哼一声,那建虏探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仿佛炮弹一般被甩了出去。   他撞在一棵树上,又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另一支箭插在了另一个建虏探子的右臂上,惯性和疼痛将他直接掀翻。   他低吼一声,迅速爬起,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飞奔,不敢有丝毫停歇。   其余几支箭都射失了,剩下的几个建虏立即避开箭矢射来的方向,加速狂奔。   他们并非建虏中的泛泛之辈,有的甚至是最精锐的巴牙喇,但面对袭击,第一时间往往不是反击,而是迅速逃离。   上十个埋伏的身影迅速闪现出来,各自选择一个目标迅速追去,正是明军的锦衣卫探子。   为首的旗总立即通过对讲机呼叫:“西北十点钟方向请求支援……”   “收到……”   “砰砰砰……”火枪的声音在林间不时的响起,被击中的建虏发出痛苦的惨叫。   不管同伴是已经死亡,还只是受伤,其他建虏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前来支援,皆是各顾各的迅速远离。   也许他们的行为很冷血,但这是自保,并努力完成任务的最好方式。   因为从这些时日与锦衣卫的对抗中,他们深知,锦衣卫不但有优良的兵器,而且还有防刺服、防弹板,甚至是千里传声筒。   远距离可以用火枪和弓弩伤敌,近距离可以用防刺服、防弹板保护自己,随时可以用千里传声筒约定一起行动并呼叫支援。   在此情景下,即便最精锐的巴牙喇遇到他们,也很难讨得了好。   所以在遇到锦衣卫之后,不用想其他的,不顾一切的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否则,死亡随时都会到来,摄政王交代的任务也无法完成。   你追我逃中,建虏一个个减少,最后只剩下两人。   但即便是在逃跑中,他们两人也是尽量的分开,免得被一网打尽。   “嘘吁……”突然,其中一人吹出响亮的口哨进行示警,意思是有危险。   原来他的前方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向这边飞奔而来,肯定是锦衣卫用千里传声筒呼叫的援军到了。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敢耽搁时间,不顾一切奔逃的重要原因之一,再厉害也架不住这般围猎啊。   示警的这个建虏探子连忙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奔逃,但他已经被死死盯上了,锦衣卫张成了一个大口袋,并迅速的收紧。   最终,他被七人给围住,砰砰砰的几声枪响,即便他是巴牙喇,也毫无反抗之力,非常不甘的倒在血泊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响,最后那个建虏探子知道同伴已经凶多吉少了,一起出来的十五人,还未探知到有用的消息,就损失过半。   如今,好不容易探知了一些消息,七人回来传信,如今恐怕只剩自己一人了。   这一幕也是这段时间的常态,每支派出来的人,几乎没有能完整回去的,大多都会损失过半,甚至是全军覆没。   他心中更多的不是惊恐,而是悲哀。   仅仅两年之前,大清的探子在明国境内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各种情报信手拈来,如今,在辽东都难以自保了。   他听到后方有动静传来,知道是锦衣卫追来了,一旦被追上,绝无幸理,他只能继续疯狂奔逃。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看到左前方有几只狍子正在悠闲的吃着草。   他想都未想,连忙稍转了一下方向就向几只狍子冲过去。   看到一个人冲来,几只狍子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并未第一时间受惊逃跑。   这建虏探子飞快的扑上去,抽出身上的短刀,飞快的在一只狍子身上刺了一刀,那狍子刺痛之下,连忙撒腿狂奔。   这建虏还想刺伤其他狍子,但剩下的几只狍子已经反应过来,连忙也撒腿狂奔,他立即跟上去。   跑了一会儿之后,他迅速的一转方向,与几只狍子分开。   没有多久,几个锦衣卫飞奔而至,按照踪迹追寻而去。   半个时辰左右后,那建虏探子才从这片林中的另一头小心的走出来。   出了这片林子,就安全些了,因为几里外就是大营,前方不远也会有自己人来接应。   而之所以要经过这片山林,是因为在外面的开阔地会更加危险,就连普通的锦衣卫探子都有千里镜。   而且工艺比摄政王用的都要精良得多,在很远的地方都会暴露行踪。   在山林中,还可以借助地形掩护,生存的机率要大一些。   不过,这个建虏也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周围说不定还可能会埋伏有勇卫营。   这些人胆大包天,几十上百人就敢向上千人下手,占了便宜就往山林里一钻,根本不敢追进去,否则损失只会更大。   所以接应的人马才不敢靠近这片山林的外围,否则只能吃哑巴亏。   小心谨慎的远离了一里开外,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嘘吁……”他将手放进口里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立即响起一声哨声回应,并发出几声鸟叫,他也连忙跟着学了几声鸟叫。   双方对好暗号之后,才互相靠近,接应的那个建虏手一挥,示意跟他走。   两人立即向左前方冲去,一支近百人的建虏分遣队向这边靠近过来。   为首的牛录章京看到只有一人,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答案很明显,这阵子经常发生。   突然一声大叫:“不好,勇卫营来了。”   很多人都没有发现,因为勇卫营穿的那种衣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一不注意被摸到身边来了都不是不可能。   “快撤……”这牛录章京根本没有任何要交战的心思,因为他清楚,只要几十个勇卫营士兵,自己就不是对手。   上百人迅速的掩护这个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探子奔逃。   三百步开外一个旗队的勇卫营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旗总连忙下令开枪。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一个个飞奔的建虏被打翻。   直到剩下的建虏跑远了之后,旗总才下令停止射击,也没有去追击,因为远处正有一支四五百人的建虏队伍听到动静在赶过来。   虽然没有去追击,但也没有直接离开,而那支四五百人的建虏队伍在接近到约一里半的距离后,便没有再前进了。   这勇卫营的旗总想了一下,立即率领三十几个麾下向对方靠近而去。   对面的建虏也迅速做出反应,将队伍一分为三。   主力两百多人向后退却,两翼各保持一百人左右,与主力拉开距离的同时,并放缓速度。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口袋,并始终将袋口位置对准这支勇卫营。   旗总知道不好占便宜了,追太远了反而容易落入对方圈套,便轻笑道:“哼,这些鞑子学聪明了,撤。”   看到勇卫营退却,这些建虏又迅速追上来,但始终没有将距离拉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仅仅三十余人的勇卫营从容离开。   从山林中锦衣卫袭击建虏探子,到勇卫营袭击这些建虏接应队伍,两次战斗的规模不大,但却生动的演绎了什么是丛林法则。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大明终于成长为了弱肉强食中的强者。 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毯式轰炸   冲破层层封堵逃回来的探子很是疲惫,但还是第一时间向多尔衮汇报。   “报摄政王殿下,明军先锋军约三万已经启程,正在向我方阵地而来。”   “再探,其先锋军火炮数量、勇卫营兵力及其他明军各有多少。”   勇卫营很好分辨,不管是装扮还是兵器,与其他明军有很大不同。   所以只要接近,刺探这些情报并不是很难,最难的是接近的过程和情报的传输,那是九死一生。   可多尔衮又非常需要这些情报,这直接关乎到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哪怕损失再大,他还是要不断的派人。   “报摄政王殿下,敌先锋军距我方已经不足五里,大型火炮已经查明八门,其他火炮未知。”   “勇卫营有万人左右,其他明军约两万。”   听到光是先锋军就有一万勇卫营,多尔衮不由暗吸一口凉气,当初勇卫营八千就让阿济格十万大军饮恨京师城外。   虽然阿济格性格火爆,但打仗却不是庸才,论战功,他多尔衮也无出其右。   如今,自己第一战就要面对一万勇卫营,还有那还未出现的大孔明灯,这仗很不好打啊。   “报摄政王殿下,明军的大孔明灯已经升空,正在向我方阵地飞来。”   探子第一时间带回了这个重要消息,这也说明明军的进攻马上要开始了。   “传令下去,各将率领麾下进自己防地,未得允许,不得擅自撤离自己防地,否则以临阵脱逃罪论处。”   一些重要任务的分派,在之前就已经分配好,所以此刻多尔衮并不需要下达太多命令。   真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也可以通过千里传声筒给多铎等几个重要将领下达。   多尔衮的千里传声筒,也就是对讲机,自然不是沈浪给他的。   这些时日建虏探子与锦衣卫的对抗,虽然损失惨重,但也不是每次都战败,偶尔计策运用得当,也是能获胜的。   所以他们也缴获了一些战利品,其中不但有对讲机,还有防刺服、防弹板、望远镜、短火枪等锦衣卫的装备,甚至还逼问出了对讲机的用法。   可毕竟胜率有限,还有几次还没成功的逃回来,就在半途被其他锦衣卫给收拾了,所以带回来的战利品很少。   这些珍贵的战利品,自然是多尔衮自己优先使用,现在他身上就穿了一套防刺服,胸前插了一块防弹板,短火枪和对讲机也都齐全了。   剩下的才会分配给多铎、拜音图、勒克德浑等几个重要将官。   可即便有重重防护,在明军的大孔明灯面前,一样是非常危险。   所以他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躲好,因为明军的大孔明灯来了之后,肯定第一个想要的就是炸死他多尔衮。   十万大军的防守阵地很广阔,只要不是太显眼,想要躲好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但多尔衮自己,就是连他身边的亲兵,都已经换上了普通士兵的棉甲,一行人迅速的钻在地窝子中。   地窝子,就是建在地下的简易房子,房顶于地面是平行的。   多尔衮所呆的地窝子还是与壕沟连通的,若遇到大孔明灯飞临上空,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壕沟中逃离。   在多尔衮躲避的同时,其他建虏士兵也没有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而是尽量分散的躲进壕沟、地窝子以及土墙后面。   没有多久,热气球的身影出现在建虏的视野中,居然多达二十个。   沈浪将更多的火炮给了李天龙,但却留下了更多的热气球,因为他对制空权更加推崇。   而且,与建虏主力野战所覆盖的区域肯定比沈阳城要大得多,多几只热气球比多几门炮更能发挥出优势。   二十只热气球在无数建虏震惊的目光中飞临他们的头顶上空,并分散开来。   虽然多尔衮这几天已经向全军通报明军有这种东西,打了预防针,但是听说和亲眼所见可是两码事,视觉的冲击带来的震撼远远大于耳中听闻。   原来孔明灯真的可以做那么大,真的可以把人带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孔明灯会扔下可怕的东西伤人,但他们小心躲避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抬头一直观看。   而热气球上的人,也在拿着望远镜向下观看,而且是仔细的察看。   因为建虏的阵地很广,热气球只有二十只,无法进行全面轰炸,所以需要找到最重要的目标进行优先打击。   首要目标肯定是中军,通过无线电互相通报之后,没人发现敌中军位置,甚至连营帐都几乎看不到,看来是藏起来了。   其次是粮草存放的地方,也不好分辨,因为他们看到了大量的地窝子,粮草肯定藏在这些地窝子中,但地窝子数量太多。   然后是多尔衮和多铎之外的其他重要将官,都难以发现和辨认。   看来是吃的亏多了,建虏放下颜面的同时,也学聪明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沈浪也不是很意外,哪能每次都做到出其不意。   若是多尔衮到现在还敢大摇大摆的把中军、粮草、重要将官等目标都暴露出来,那才是大新闻。   所以他毫不迟疑的下令命令道:“按原计划,实施轰炸。”   既然找不到重要目标,那就进行地毯式轰炸。   二十只热气球各自在建虏阵地中间和侧后区域划分一块,然后就开始轰炸,因为这两片区域存放重要物资的可能性要大不少。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随即在建虏阵地上响起,炸得土石纷飞,甚至不时的将一个个躲在壕沟和土墙后面的士兵掀飞起来。   被炸塌的地窝子废墟中惊恐的爬出一个狼狈不堪的士兵,未及时逃出来的,不是被当场炸死,就是被活埋了。   一个个燃烧瓶也从空中抛下,建虏阵地上顿时烟火四起。   一些士兵身上沾染了着火的燃料,惊恐的挣扎着,直到变成一个火人,发出凄厉的嚎叫。   一个火药包刚好落在一个地窝子的顶上,随着轰的一声,由茅草和树枝搭建的顶部当场被掀飞,下面藏着的粮草也被掀了出来。   热气球上的士兵一喜,接连将燃烧瓶扔下来,没一会儿,这处藏匿粮草的地窝子便燃起熊熊大火,附近的建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终于见识到了空中打击的可怕,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生死随时被掌控,没有任何办法。   这要是明军不从地面进攻,一直炸炸炸,那该怎么办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好羡慕啊   热气球的轰炸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   虽然由于建虏的各种准备,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却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心里震慑。   特别是那些战斗意志不那么坚定的汉军和蒙古八旗,在见识到了明军的可怕之后,心里惶恐不已,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也许是知道了他们心中所想,天上热气球上的人迅速的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你们也看到了我大明天军的可怕,你们这么长时间连一条河都过不了,沈阳城正在承受我大明天军猛烈攻击,守城建虏死伤惨重,不日即可破城。”   “届时,你们效忠的满清已经没了,难道你们还要跟着多尔衮、多铎这些缩头乌龟一起陪葬不成?”   “你们看看,多尔衮、多铎及所有建虏将官,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不敢出来,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只能龟缩起来静等我大明天军来攻。”   “在我大明天军,天地联合进攻之下,你们能坚持多久?”   “就算我大明天军不发起强攻,你们的粮草还有多少?无法补充,能坚持多久?”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没有任何机会取胜,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我大明天军乃仁义之师,不斩来降之敌,今遵沈督师之令,凡放下兵器投降者,不分汉满蒙,皆不杀。”   “若斩顽抗者,可记功。顽抗者,杀无赦,家属连坐。”   “这是你们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机会,一旦错过,十死无生。”   这些话语,既带着威胁,但说的也是大实话,很多人都懂。   特别是汉军和蒙古八旗,他们对满清的归属感并没有那么强,在满清强大时,愿意跟着一起喝点剩汤。   可在满清势弱时,愿意跟着一起陪葬的却不多。   显然多尔衮心中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在之前他对汉臣还算是比较信任的,可现在,他一个都不敢完全相信。   任凭孔有德、尚可喜等汉人将官怎么表露忠心,怎么强调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与大清一起同生共死,多尔衮都不可能转换态度。   对他来说,只有随时掌控了对这些人的生杀大权,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听令,才能稍稍放心。   他还在海州、辽阳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光将主要将官控制起来是没有用的,中下层军官联合普通士兵,该反一样得反。   所以,为了能牢牢控制住随军的两万汉军,他不管孔有德、尚可喜等汉军将官愿不愿意,直接强行将他们手中的汉军给打乱分散到各牛录麾下,由各牛录章京统一指挥。   这样一来,各牛录章京麾下数量更多的满洲兵就能震慑住汉军,让他们没有机会反叛,就算敢反叛,也能迅速的镇压。   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心中五味杂陈,有屈辱、不甘、愤怒、不满,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们自身都难保。   不仅仅是对汉人,对蒙古人,多尔衮也以方便统一指挥为由,将蒙古八旗全部打散混编到满洲八旗各牛录章京麾下。   就连科尔沁、敖汉等忠心耿耿的蒙古部落都没能幸免。   要知道,当今的皇太后就是来自科尔沁,而且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后宫嫔妃大多都来自科尔沁。   他多尔衮好几位福晋也是来自科尔沁,还有很多满洲贵族也是娶的科尔沁贵族女子为福晋。   从这里可以看出,蒙古科尔沁部与满清的捆绑甚深。   可即便如此,多尔衮还是做出了这种明显是不够信任的举动,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多尔衮对这一战既郑重,又信心不足。   该说的话说完了,轰炸完备的热气球迅速飞回去补充弹药和燃料。   再次起飞时,沈浪也正式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准备进行第一次试探性进攻,他可不会简单的认为凭借二十只热气球,就可以将多尔衮的十万大军打败。   当然,可以通过连炸带围的方式,通过不断消耗来逼迫多尔衮主动发起进攻。   因为多尔衮的粮道已经被断了,只能靠着携带的粮草坚持,时间一长,必然难以为继。   不想被困死,就只能选择主动进攻或是突围。   这种方式很稳妥,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太长。   时间拖得太久,对大明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毕竟十五万大军已经深入辽东,粮道绵延六七百里,无法就地补充的情况下,消耗极大。   再说了,军队是需要通过战斗来磨练的,除非是取胜的难度太大,或是付出的代价太大,才会考虑长期围困。   否则,就应该强攻。   这支五千人组成的军队中,其中勇卫营有近两千人,余者为其他明军。   他们选择的进攻方向是天上热气球提供的,因为这个方向上的汉军数量相对较多一些。   最前面的明军推着楯车,楯车上没有乘坐士兵,而是装满了土。   因为建虏阵地前挖了很多陷马坑,还布设了各种陷阱,需要填埋和破除。   他们一路走,一路填,后面的军队不急不缓的跟着,土用完了,那就地取材,只是比较耗费时间罢了。   面对明军的行动,在阵地中的建虏却只能看着,因为他们的弓箭和火枪射程没有那么远。   火炮倒是可以,但是看看天上的大孔明灯,拉出来恐怕还未摆好,就被炸了。   所以也只能让二十多门珍贵的红衣大炮躺在那里睡觉了,而且还要藏好。   在明军填坑的同时,天上的热气球也没有闲着,继续飞临建虏阵地的中间和侧后,各自划分一块之前没有轰炸过的区域进行轰炸。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十五只热气球返回补充弹药和燃料,剩下五只刚才没怎么动,就是为了保证一直有热气球在建虏阵地上空,以备不时之需。   前方的明军依然在填坑,已经前进了五丈左右了。   之所以速度不快,是因为他们展开的面很宽,有一里半左右。   建虏在这片区域的指挥主将是满达海,他是代善的第七子。   仅仅几千明军,满达海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宽的开阔面,难道这几千人只是用来迷惑的,明军实则是准备几万人一起进攻?   想到此,他连忙用千里传声筒联系多尔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并希望能得到支援。   “明军的大孔明灯在头上,此时不宜调动太多兵力。”   “如今有千里传声筒,若真战事紧急,本王瞬间可以下令援军支援。”   满达海这才稍稍放心,有这千里传声筒就是好。   他从地窝子中出来,抬头看天,心中羡慕的想着:“要是再有大孔明灯就更好了。”   可他知道自己也只能想想,这根本不可能。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懈可击的战术   多尔衮虽然没有亲临前线,也没有亲自去观察阵前的情况,但是阵前发生的一切都会有人第一时间通过千里传声筒报告给他。   他也很无奈,花费那么大精力布置的防御,除了拖延一些时间,好像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最主要原因还是天上的大孔明灯,仿佛一柄利剑一般悬在头顶上空,随时都有可能斩下,任何重要调动都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   沉吟了一下,多尔衮还是咬牙下令道:“先拉出十门各式火炮试试,尽量分开。”   他知道火炮一显露出来很可能会遭到天上大孔明灯的轰击,但是这个时候不用,保存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留给明军吗?   趁着只有五只大孔明灯在天上,先试试看。   “快,去拉两门红衣大炮,三门大将军炮,五门佛朗机炮出来。”一个建虏牛录章京呵斥着麾下的上百个汉军。   被数量更多的建虏磨刀霍霍的看着,这些汉军心里哪怕有万般不愿,也不敢违逆。   他们先后被安排在十处隐藏火炮的位置,扒开掩盖火炮的伪装物,然后奋力将火炮推出来。   天上一直会保持五只热气球不参与轰炸,而是用望远镜严密的监视着下方的动静,以便于第一时间能发现建虏的一些重要调动,然后有针对性的实施打击。   “火炮……”   几只热气球上的观察员先后发现了下方的动静,连忙用无线电上报。   “炸……”根本不用多想,沈浪立即下令,毕竟眼下对己方唯一有威胁的就是火炮了。   下方建虏的一些大动静很难逃过天上热气球的眼睛,同样的,天上热气球的动向,也很难瞒过下方的人。   看到大孔明灯正在向自己头顶方向飞来,正在推动火炮的汉军吓得心惊胆颤,但看到旁边不远处的满洲兵,又不敢直接逃跑。   “大孔明灯来了。”   “大孔明灯要来了,还不撤吗?”   一个个汉军士兵不停的念叨着,生怕那些满洲兵没有看见一般,可是怎么可能看不见?又不是眼瞎。   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逃跑啊,大清的律令对满洲人一样的严酷。   眼看着大孔明灯就要飞到天顶上空,一些汉军士兵终究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嚎叫一声丢下火炮就往一边逃去。   “擅自逃跑,杀……”牛录章京凶狠的下令道。   几十个满洲兵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举刀疯狂的砍杀。   “没有人性的狗鞑子,老子和你们拼了。”还有点血性的汉军也忍受不住了,反正左右都是死,也奋力反抗起来。   但是这些汉军连甲都没有,个人战力与满洲兵也相差很大,被杀得狼狈逃窜,但周围到处都是满洲兵,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跑的汉军迅速被宰杀一空,其他还在推炮的汉军看到已经飞临头顶上空的大孔明灯,更加绝望了。   其实,五只热气球已经先后就位了,只是突然看到下方的建虏和汉军发生了内哄,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希望让双方的冲突迅速蔓延开来。   可没想到,汉军还是扶不起的阿斗,三两下就被镇压了。   “炸……”   于是不再等待,五只热气球迅速的扔下火药包。   轰轰轰……   血雨纷飞,惨叫不断,别说汉军,连满洲兵也忍不住纷纷避逃,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   “撤……”撤退的命令这才姗姗来迟。   满达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通过此举告诉所有人,没有命令,哪怕是死也不准逃跑。   得到命令的满洲兵和汉军迅速的四散逃离,再也顾不得火炮了。   热气球的速度不快,而且将高度保持在百把米左右就基本可以保证安全,在这种条件下轰炸静止的目标,几乎没什么难度。   重量轻得多的佛朗机炮直接被掀翻,大将军炮和红衣大炮,则将其炮架给破坏,再扔下些燃烧瓶,就可以让其无法再投入使用了。   不到一刻钟,十门火炮就先后被五只热气球给炸毁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推到预定的位置摆好。   一物降一物,大孔明灯将火炮克制得死死的。   十门火炮这么简单就被毁了,多尔衮倒不是很心痛,反正也不能用,他更多的只是无奈。   空有十万大军,面对几千明军一步步的破除阵前防御,却没有有效的反制手段,只能被动的等待,真的是太憋屈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明军依然在稳步推进,快到下午时,明军推进到了距离最前沿的建虏只有三十余丈的距离了。   然后沈浪下令全军准备吃中饭,包括正在推进的五千人,甚至都不用撤回来。   就这样,几千明军与最近的建虏隔着几十丈的距离,一边休整,一边开始吃中饭。   由于阵前的条件不允许,所以他们只能吃干粮,主要是压缩饼干、肉干,然后就着水。   明军此举,虽然伤害为零,但是侮辱性极大,一些脾气火爆的满洲兵恨不得立即从躲避的地方杀出来,太藐视人了,这比死还难受。   多尔衮自然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屈辱,但又能怎样?若真的冲杀出去,岂不是刚好中了沈浪的圈套?这小子最喜欢玩这种心理战术了,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忍下怒火,也连忙下令吃饭,不然稍后打起来了,就没时间吃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明军吃完饭并休整了一下后继续开始行动。   他们好像不是来打仗的,分明就是来干活的,完全看不出打仗前的那种小心紧张的气氛。   继续开始之后,明军一下子将开阔面缩短了近一半,只取之前中间不到一里的距离继续填埋,照这样下去,就会形成一个“凸”字形。   满达海似乎看出了明军的目的,那两边很可能是留给勇卫营的,待战事一起,勇卫营分立两翼,强大的火力将威胁极大。   当他将发现告诉多尔衮之后,多尔衮也非常赞同,到时必然是其他明军发起进攻,勇卫营从两翼策应,天上还有那么多大孔明灯全力配合。   想到这种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联合打击,多尔衮一阵头痛,这怎么破?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命如草芥   在明军接近到三十丈内的距离之后,沈浪下令十五只轰炸的热气球停止轰炸,立即回来将消耗的燃料和弹药补充满。   随即让其中五只起飞,与未回航的五只组成一个编队,飞临对峙最前沿的建虏上空,剩下十只组成另一个编队。   “勇卫营就位。”   两千勇卫营分成两支,每支一千人进入“凸”字形的两肩位置,刚好一左一右处在两翼,也应了多尔衮和满达海的猜测。   满达海知道,明军这是在准备进攻了,而且是按部就班的先将各方面的准备都做好,然后再动手。   仗还能这样打,你说气人不气人。   满达海再愤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两翼的勇卫营分立三个横排,第一排站在地面上,每个士兵身前摆放着一块透明的防爆盾。   防爆盾有一个支架,可以直接竖立在身前,不需要用手举着,而且还有射击孔,这就大大的保护了勇卫营士兵的安全。   第二排士兵也是站立在地面上,与第一排士兵错位交叉的站着,这样他们在射击时,就可以在前排两个士兵间的空档进行射击。   第三排士兵则是站在楯车上,不需要盾牌,楯车的护板就能够很好的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且楯车也有射击孔。   其实,勇卫营呆在这个位置已经相对安全,因为距离最近的建虏也在百米开外。   在沈浪安排好这些之后,在前方填坑、破除敌方陷阱的明军已经距离最近的建虏只有二十五丈左右的距离了。   一般在这个距离内,建虏就会发起攻击。   不过这些明军有楯车的保护,建虏的火枪基本不能发挥有效的作用,所以主要还是靠弓箭。   一个个背着箭囊的弓箭手开始向前方聚集,躲在土墙后面,有人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天上的大孔明灯,也跟着过来了。   十只热气球飞临这些阻击的建虏上空,各自划分一块区域。   “炸……”   一个个火药包迅速向下方扔去。   轰轰轰……   土石纷飞,土墙的一块区域都被炸出了一个缺口,惨叫声不断,一些建虏士兵甚至直接被掀飞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宣告战斗正式打响。   可让人震惊的是,在爆炸的瞬间,居然还有无数团小火球飞出,沾染到周围建虏的身上。   “啊……”那些身上着火的建虏发出惊恐而痛苦的嚎叫,有的连忙扒衣服,有的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完全忘记沾上这种火焰不能打滚的忠告。   而之所以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是沈浪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他想着将几个燃烧瓶绑在火药包上,轰炸的时候,先将燃烧瓶全部点燃,然后点燃火药包,再丢下去。   这样的话,在火药包爆炸的瞬间,就会将燃烧瓶炸碎,再通过气浪将里面的燃料席卷向四周,在这个过程中燃料也会被点燃。   果然,经过实验,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所以在正式开战时,这种组合的新型炸弹就派上了用场,因为这种新型炸弹对人员杀伤更有效果。   而且那些飞射出去的火球,就算没有沾到人的身上,落在四处,数量太多的话,也会对建虏产生极大的震慑,走动时也会尽可能的小心。   明军这边热气球先下手,占了先机,将建虏的节奏瞬间打乱了,一些人为了躲避轰炸,不断跑动起来。   “砰砰砰……”   勇卫营的攻击适时而至,士兵皆进行自由射击,射击那些将身体暴露出来的建虏。   那些想避过热气球轰炸的建虏,最终没有逃过火枪的射击,被打翻的建虏不时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给我站起来,不准跑,给我射击……”   拨什库、牛录章京等中下层将官大声咆哮着,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麾下的军队,并组织反击。   “嗖嗖嗖……”   建虏的反击开始,但射出的箭明显有些杂乱。   零散的箭矢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明军阵营中,明军也出现了一些伤亡,但伤亡不大。   因为他们不但有楯车保护,很多士兵还举起了盾牌。   他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反击,反击有勇卫营和天上的热气球就足够了,他们的任务还是继续填坑、破除陷阱。   满达海呆在靠后的一条壕沟中,不敢明目张胆的显露出自己的身份。   “派督战队上去。”他高喊一句。   “派督战队上去。”   立即有人将他的话传递下去,然后就是一个传令兵站在一处土墙上挥舞着令旗传达命令。   这种传令方式,就算天上的大孔明灯看到了,也是最容易注意到传令兵,很难发现他满达海的位置。   若是为了杀这个传令兵,要炸就来炸呗,反正传令兵多的是。   明军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传令兵浪费一只热气球,所以即便看到了,也懒得理会。   一支由两百满洲兵组成的督战队迅速冲向前沿阵地,在最前方作战士兵身后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并分散开,以防自己迅速成为天上大孔明灯的目标。   “嗖嗖嗖……”这些督战队士兵迅速的弯弓搭箭,他们不是射向明军,而是射向前方的自己人。   只要是胡乱奔逃,或是向后跑的,不管是将官还是士兵,一律射杀。   因为多尔衮在一开始就向全军下达过命令,作战时,遇上大孔明灯轰炸,只要没死,就要呆在原地作战。   哪怕火药包在身边不远处爆炸,也不准跑。   军令很残酷,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逼迫士兵尽可能的发挥出作用。   若是大孔明灯一轰炸,就顾着去躲避了,反击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而且也会动荡军心。   再说了,大孔明灯可以飞临头顶上空,除非直接离开这片区域,否则就算是到处跑,该死还是一样会被炸死。   可战事一起,很多士兵,特别是汉军早就忘了这个,被这恐怖的新型炸弹吓得四处躲避。   而督战队的作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贯彻多尔衮的命令。   “啊啊……”人命如草芥,建虏的前沿阵地,不时的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有的倒霉蛋前胸后背同时被子弹和箭矢射中,因为勇卫营将他们当成了敌人,而建虏的督战队又将他们当成了不遵军令的逃兵。   “快,派增援……”满达海继续通过他的方式下达命令。   另一处位置,一个传令兵快速的挥动旗帜,一支近五百人的队伍被抽调出来,去支援那片如同炼狱一般的作战区域。   子弹、箭矢、火药包对这一片区域进行疯狂蹂躏,生命在这里是如此的脆弱,一些人刚上去就死了。   这支援军中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幕恐怖场景给惊呆了,畏惧,想退缩。   可是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同伴,只要谁敢畏缩不前,必然立即横尸当场,所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天上的热气球也发现了建虏的调动,却根本不急,反正这些人会主动过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性的考验   “我们的弹药已经所剩不多了,你们可以起飞了。”   在空中轰炸的十只热气球上携带的弹药不多的时候,驾驶员立即用无线电向后方进行汇报。   沈浪立即下令另外十只整装待发的热气球升空,去进行下一波次的轰炸。   十只满载的热气球迅速起飞,在他们抵达之后,正在轰炸的十只热气球扔完携带的弹药,便迅速撤离,双方进行了无缝衔接。   看到十只刚到的大孔明灯替换下了轰炸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另十只大孔明灯,下方的建虏简直要疯掉了,这是一刻也不让人喘息啊。   正被抽调支援的一支近七百人的建虏见此情景,更是叫苦不迭,这不是一到就要挨最狠的炸吗?太没有人性了。   轰轰轰……   新一轮的狂轰滥炸又开始了。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去你娘的,这是让老子去死啊,这和杀了老子又什么两样?”   看着前方那么多支离破碎,甚至是烧得焦黑的尸体,简直就是刀山火海,却被逼着跳进去。   一些士兵直接崩溃了,可没人同情他们,甚至还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给我杀,杀……”一个个满洲兵凶恶的大吼着。   也许他们是真的无所畏惧,但很大可能却是色厉内荏,因为他们不这么做的话,就会以同样的罪行被惩治,后方的督战队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那些畏首畏尾,甚至不愿意前进的士兵迅速被杀死,这其中有汉军,有蒙古兵,甚至还有满洲兵,没有哪支军队都是不怕死的人。   何况这次满洲兵被抽调得太狠了,很多原本不在正常抽调之列的人也被抽调了进来,兵力增加了,整体素质却有所下降。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多番磨砺,面对如此残酷的战斗,害怕也是正常,何况那些百战老兵也几乎很难见到这种程度的血腥战斗。   可满洲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官都知道,在对手很强时,士气更显得尤为重要。   一旦怯战、惧战,甚至是退缩逃跑,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从而导致整支军队的瞬间崩溃。   特别是像这样的大规模战斗,溃败之后将会非常可怕,那真的是兵败如山倒,根本不可能控制。   所以多尔衮一开始就准备了数量不少的督战队,而且都是百战老兵,性格坚韧,足够凶残,这样才能慑服其他人。   就连满达海也不敢丝毫违逆多尔衮的命令,坚决执行,畏战者,有多少杀多少,绝不手软。   “把下一支援军先调上来,让他们靠近一些看看,当逃兵的下场。”满达海恶狠狠的下令道。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另一支六百余人的援军被紧急调了过来,随时准备投入进去。   现在没有投入,就是让他们近距离的看看,畏缩不前的下场。   在他们前面的那支近七百人的援军,已经快杀疯了,同一队的人杀,督战队杀。   不到七百人的支援兵力,恐怕就有超过百人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有些人甚至都已经杀疯了,见人就砍。   像这种已经精神崩溃,不受控制的疯子,自然也会被迅速的处理掉。   这种手段虽然很残忍,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剩下的人都不敢有丝毫迟疑,哪怕前方是深渊,他们也“毫无畏惧”的冲进去,因为最胆小的那批已经被杀光了。   当然,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悍不畏死,可能是他们更加理智一些。   因为不前进,那是必死无疑,冲进那片如炼狱般的区域,虽然危险性很大,甚至很可能会死得很惨,但也并非没有生机。   因为从一开始作战到现在的,都有一些人还没有死。   而且见证了刚才残酷一幕的六百余人,大多也被深深的震慑住了,太狠了,待会儿论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能退吗?   当然,刚才的整个过程自然也被天上热气球的观察员看在了眼中,立即将相关情况向沈浪报告。   督战队杀那些畏战之人,原本是再正常不过,可像这样杀起来,沈浪也有些胆颤心惊。   这些鞑子果然凶悍,对自己人都这般凶残,战力怎么可能会差?他们吃亏就吃亏在战术和装备比不上己方。   想到此,沈浪立即下令道:“抽两只热气球过去,轰炸那些督战队,老子看他们会不会跑。”   要是督战队一被炸,就抱头鼠窜,那就比较有意思了。   得到命令的热气球编队,立即抽出最近的两只热气球飞向在后面督战的建虏督战队,此时他们的人数在几次增加之下,已经有七八百人了。   不过为了预防被轰炸,一开始他们就将兵力尽可能的分散,没想到还是被天上的大孔明灯给盯上了,接受考验的时候到了。   “快,再派一支督战队。”满达海迅速下令,显然他对那些精锐督战队也并非百分百信任。   与人性比起来,他更加相信自己手中冰冷的刀。   眼看着两只大孔明灯飞临自己头顶上空,建虏督战队还真的没人逃跑,甚至还有人疯狂的向空中射箭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可无济于事。   嗖嗖,两个冒烟的火药包从上空丢了下来,在一些人的瞳孔中迅速的放大。   随着轰轰的两声惊天爆响,处在爆炸中心的十多人当场被撕碎,血肉横飞。   迸射出来的火球向四周飞射而去,落在地上,或是沾染在一些督战队士兵身上。   “啊……”一个浑身着火,怎么都扑不灭的士兵发出凄厉的嚎叫。   他冲向最近的一个同伴,痛苦而急切的大叫道:“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这同伴也没有丝毫迟疑,上去就是凶狠的一刀,一刀毙命。   这样一幕在几个位置先后发生,被炸成重伤,或者身上着火无法扑灭的士兵,都选择请求同伴结束自己的痛苦。   而那些无法开口的,有人看到也会主动去帮忙。   这些人不愧为建虏中的精锐老兵,也确实有资格担任督战队。   不过随着轰炸的持续,难免也会有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选择了逃跑,但他们的下场也如同他们射杀其他士兵一样,被其他同伴迅速杀死。   空中的观察员将这里发生的情况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沈浪,那些人没有预想中的抱头鼠窜,虽然有些遗憾,但沈浪还是很佩服的。   佩服归佩服,可沈浪并没打算放过他们,立即下令两个轰炸编队都抽出两只热气球,专门去轰炸正在督战的建虏督战队。   搞乱这些人的督战行动,肯定会间接的增加前线交战建虏士兵的逃跑机率。   当士兵的逃跑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建虏彻底崩溃的开始。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开缺口   前方的陷马坑和陷阱终于被破除完了,可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因为前面是纵横交错的拒马将冲向建虏阵地的道路挡得死死的。   拒马是路障,而且有些上面还插着长矛等兵器,与陷马坑和陷阱有着很大区别。   填埋陷马坑、破除陷阱可以躲在楯车后面,但清理拒马,就没办法躲着了,而且楯车还非常碍事。   现在楯车的使命完成了,立即被推到了后面,明军士兵直接冲上前,将一个个拒马或拖或抬的运到后面去,这样才能将路障打通。   虽然一直被头顶上空的热气球轰炸,但建虏的反击一直也没有停过。   一支支箭矢从建虏阵地的土墙后面、壕沟里面飞射出来,然后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向明军阵营中。   其实在这个距离上,通过直射的方式更有效率,命中率也会更高,毕竟双方最近的距离只有十几丈了。   这个距离对精通箭术的满洲兵来说,难度不大。   可是他们却不敢轻易冒头,因为勇卫营的准头比他们更准,而且火力更猛,不信邪的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只能继续躲在土墙后面和壕沟里进行抛射。   面对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虽然有不少明军士兵举着盾牌掩护,但伤亡还是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   没办法,这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建虏的伤亡是明军的几倍都不止。   一只只拒马被清理开,明军前锋距离建虏阵地越来越近了,满达海也变得急切了起来。   因为交战最激烈的这块区域,算上督战队,都不到五千人,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减小伤亡。   兵力太过密集,不但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而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多尔衮才采取这种边消耗边补充的方式,损失一批,就立即再派一批上去,让前线交战的兵力维持在三千人左右。   这样既能够对明军发起一定程度的反击,又不至于伤亡太过可怕。   可这前提是阵外的防御没有被破坏殆尽,要是前方的拒马都被明军清理,通路被打通,明军迅速涌入,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挡住。   满达海生怕自己挡不住明军潮水般的进攻,连忙通过对讲机向多尔衮求援。   多尔衮却是沉喝道:“慌什么,若明军冲进来与我们近距离交战,那大孔明灯的作用就会减小,还有勇卫营的火枪也会被削弱,这对我们只会更有利。”   “你只要记住,若明军真的冲进来了,让你的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明军阵营中,与他们搅和在一起。”   “本王现在就调一批援军到附近待命。”   听到多尔衮如此一说,满达海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而此时的多尔衮,已经悄悄的转移到了之前被热气球轰炸过的一片区域中的一个地窝子里藏了起来。   因为在他想来,这里已经被轰炸过了,明军再来轰炸的可能性会小了很多,自然就会更加安全一些。   他看了看手中千里传声筒上闪烁的红灯,微微叹息一声,能量不足了。   于是,他拿出充能宝开始给其充能。   “不知道还能充能几次。”   多尔衮知道,当充能宝的能量也耗尽时,这千里传声筒就彻底没用了,除非能再获得新的充能宝,可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只是用了几天,但他对此物已经是爱不释手,这东西真的太好用了,想到以后可能就没有了,真是难舍的心痛。   考虑到锦衣卫工作的特殊性,沈浪给他们配备的对讲机自然是高级货,首先就要注重待机时间和工作时间,免得经常没电。   因为锦衣卫出任务时,十天半个月是家常便饭,甚至更久都很正常。   这款统一配备的对讲机,也就是所谓的千里传声筒,在满电的情况下,待机状态坚持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工作状态也可以用上三五天。   另外,还给他们配了充电宝,也就是所谓的充能宝,这样就基本上满足了任务的需要。   毕竟锦衣卫在刺探情报时,对讲机大部分时间还是处在待机状态。   如今两军已经遭遇,不需要双方探子再像之前那般对抗了,所以多尔衮再想从锦衣卫手中抢到对讲机和充电宝,基本没可能。   不过,多尔衮自己留了三个充电宝,用上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可若是其他人的对讲机用得没电了,只有他自己的有电,那也是白搭。   随着时间的持续,双方交战区域之间的拒马越来越少。   沈浪立即下令:“炮兵去预定地点布置阵地。”   得到命令的炮兵司迅速将八门火炮都推了出来,并向建虏阵地方向移动,在进攻明军身后约两里左右的位置停下。   “主子啊,阵前拒马快被清空了,明军的火炮也上来了。”一个传令兵小心的来到满达海藏身的地方,将最新消息快速通报。   满达海神情凝重,知道全面接触的大战就要开始了,到时将会更加惨烈。   挥退传令兵,满达海连忙用对讲机将相关情况向多尔衮进行了汇报。   其实多尔衮一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根本不需要通过满达海的,满达海自己也知道,只是他心里没底,想探一探多尔衮的口风而已。   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援军有支援过来的迹象。   满达海的一些心思,多尔衮自然知晓,但他还是宽慰道:“你无须担心,本王已经让尼堪、博洛、勒克德浑、拜音图他们各准备一支援军,兵力近两万。”   “你按本王之前说的办,只要明军冲入阵地,便不惜一切代价冲入他们阵形中,与他们交战在一起,援军随后便到。”   “此刻援军不宜大规模调动,否则容易引起大孔明灯的注意。”   满达海在心中轻嘘一口气,也理解多尔衮的意思,此刻确实不适合大量兵力聚集,否则天上的大孔明灯很可能就会去轰炸援军了。   在双方全面接触,形势变得复杂混乱之后,天上的大孔明灯必然无法全面兼顾,援军再适时的出现。   终于,最后一排拒马被明军拖走,建虏阵前顿时显露出一个近一里的大缺口。   在这个缺口十多步远的地方是一条深约七尺,宽也是七尺左右的大壕沟。   壕沟里面的有些地方还插有削尖的竹子,一旦从上面掉下来,非死即伤。   壕沟内侧边上修筑有一道厚实的土墙,高若半丈,一些建虏就躲在这道土墙后面通过抛射来阻击明军。   明军若要发起进攻,首先就会被壕沟给拦住,就算跳下壕沟中没有尖竹的地方想爬过去,又会被土墙给挡住。   而建虏则可以在土墙后面冒出来,通过弓箭贴面射击,长矛刺杀等方式,居高临下的给予明军重大杀伤。 第三百九十章 天上地下,狂轰滥炸(上)   “撤退……”   在明军将前路的障碍疏通之后,沈浪不但没有立即下令进攻,反而先让明军全部撤下来。   在这些明军撤出,并带走己方伤员和尸体之后,他第一时间又派出五十人。   这五十个明军士兵以五人为一个单位,分成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五人各拿着一块透明的防爆盾牌。   除了背面,他们用盾牌将自己的前方,左右两侧以及头顶都给围了起来。   他们将打开的缺口区域分成十段,每个小队负责其中一段,然后小心的靠近过去。   炮兵也随即动了起来,向着建虏阵地继续靠近。   “咚咚咚咚……”飞射的箭矢坠落下来,砸在防爆盾牌上发出可怕的声响,但里面的士兵却没有丝毫担心,因为这些盾牌连射击孔都没有。   只要不是太倒霉,被箭矢从缝隙中不小心钻了进来,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他们靠近到建虏阵前的壕沟边上,不用将脑袋伸出来,就可以直接通过透明的盾牌观察到壕沟里面的情况。   也许是时间来不及,又或是找不到足够的竹子等材料,长长的壕沟中,每隔一段距离才会插上削尖的竹子来作为陷阱。   而这些明军的任务就是将没有尖竹子的区域找出来,并用手中的令旗做好标记。   同一个颜色的两支令旗之间,表示这中间的一块区域下面没有陷阱。   炮兵一直将火炮推到距离建虏阵前只有不到一里的地方停下,就是欺负建虏的火炮不敢拿出来。   一些标记被做出来后,炮兵立即操控火炮开始向这些区域瞄准。   建虏自然知道明军要干什么,所以也尽可能的避开这些地方,否则明军的火炮一响,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缺口区域不到一里,十个小队的速度很快,标记完了之后,他们就迅速退了回来。   建虏也想过在明军炮击之前将这些令旗毁掉,但是勇卫营并未撤走,只要敢冒头,不知道会有多少支火枪会瞄过来。   正因为知道勇卫营火枪兵的厉害,所以在火枪的有效射程内,建虏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冒出来,都尽可能的躲着。   只有被天上的热气球炸一下,才会冒出来一些人,而这个时候也成了勇卫营士兵的饕餮盛宴,争相射击。   但是僧多粥少,敌人完全不够分。   为了避免浪费子弹,沈浪下令只有第一排士兵射击,每隔一段时间与后面两排互换位置。   即便如此,从开战以来,建虏也被勇卫营压制得死死的,只敢躲在土墙、壕沟这些掩体中进行抛射。   “轰轰轰……”瞄准之后,火炮便迅速的开火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线膛炮的准度就更能保证了,一枚枚炮弹从令旗之间穿过,然后狠狠的砸在土墙上面。   土墙仿佛纸糊的一般,瞬间被轰开一个个缺口。   因为用的不再是之前的实心弹,炮弹在触碰到土墙之后,会猛的爆炸开来,强大的爆炸力量和气浪瞬间将脆弱的土墙掀倒一片。   可多尔衮这些建虏还不知道明军拥有这种新型炮弹,还以为用的实心弹,所以土墙后面的建虏只是避开被标定的区域,并没有直接离开。   “啊……”炮弹爆炸之后,一些建虏捂着耳朵发出痛苦的嚎叫。   离得太近了,耳朵都被震出血了,很可能就此聋掉。   由于明军已经撤走,所以建虏不再反击,都只是小心的躲避着。   可天上炸,地上轰,让他们承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   有些人甚至还出现了精神错乱和幻觉,呆愣的站起身,不知道要去哪里。   而在这个距离将身体暴露出来,平均寿命不会超过五秒。   随着一阵枪响,这些建虏纷纷倒地,后方的建虏督战队都没有机会抢到。   而随着火炮的一次次轰击,这道土墙顿时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直到将令旗标记的区域都轰开之后,炮声也随即停了下来。   沈浪立即下令炮兵撤离,同时下令所有热气球也回航。   他迅速整理先锋军阵形,最前面的五千明军排好一个个纵队,每一支纵队对应一个轰开的缺口。   他们立即向建虏阵地行进,最前面的士兵还抬着梯子和厚木板。   补充好燃料和弹药的热气球随后起飞,二十只一起出动。   最开始一段距离,五千明军只是以正常的速度行进,沈浪命令剩下约一万五千明军以一个庞大的方形跟上,两翼各有三千勇卫营。   这些勇卫营与阵前两千勇卫营汇合之后,就有八千,而沈浪身边只留下两千勇卫营,三万先锋军的主力被他毫不犹豫的派了出去,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了。   看到明军的行动,满达海的神情极其凝重,果然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才第一次试探进攻,就搞这么大动作,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他迫不及待的又用千里传声筒与多尔衮联系了一番,好像在说,摄政王你可要将援军安排好了,中途不能出问题。   若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我这里可是顶不住的,一旦我这里被突破,我满达海战死是小,牵一发而动全身,整支大军都有可能会崩溃的。   满达海虽然没有这般直白的表达,但多尔衮自然听得出来,他声音深沉的道:“记住本王的命令,一旦明军冲进来,立即率领你的人杀进去,不惜一切代价与明军纠缠在一起。”   “若执行不力,本王必不轻饶。”   显然多尔衮也怕满达海把事情搞砸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将非常严重。   因为他刚才得知,明军在后方的十二万主力,又抽调出了五万人支援过来了。   所以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强调,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被明军所趁,说不定这一战就瞬间变成了最后决战。   满达海不敢怠慢,连连保证。   这时,最前面的五千明军接近到五十丈左右的距离后,在一声命令下,立即加快速度。   在进入到三十丈内之后,随着一声大喝:“冲啊……”   “杀……”最前面的士兵飞快的抬着梯子和厚木板冲锋,后面的士兵迅速跟上,不少人将防爆盾牌举过头顶保护自己。   建虏的阻击迅速开始,箭如雨下,打在盾牌上发出如同冰雹一般的声响,不时的也有士兵被射倒,但这不足以让明军放缓速度。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天上地下,狂轰滥炸(下)   冲到壕沟前的明军迅速将四架梯子搭在壕沟上面,然后将厚木板铺上去,一座简单的木桥便形成了。   “冲啊……”一个个明军举着防爆盾牌从木桥上冲过去。   而周围的建虏,仿佛是闻到肉腥味的豺狼一般,疯狂的冲过来。   可明军冲过去之后,不是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建虏,而是飞快的将防爆盾牌并排起来。   遇到冲过来的建虏,能挡出去就尽量挡出去,不行就以更多的兵力驱逐或者消灭,甚至是囊括在自己构建的盾牌后面,然后再着手清除。   每个缺口冲进来的明军将盾牌连接起来,组成一道更大的盾墙,并迅速的架起了两层。   消灭掉冲进盾牌后面的建虏,然后才缓步向前推进。   在明军刚一冲进来时,满达海立即下达了冲杀的命令,并亲自率领督战队督战。   “杀……”更多的建虏从躲避的地方冲出来,举着战刀就向明军冲了过去。   砰砰砰……   没有跟着冲进来的勇卫营士兵,还是在两翼位置用火枪予以支援。   密集的火力将一个个疯狂冲击的建虏打翻,但他们现在根本顾不了勇卫营了,也没有精力去躲避火枪的射击,他们只想不顾一切的冲进明军阵营中。   只要与明军搅和在一起,勇卫营就没办法射击了,天上的大孔明灯也没办法轰炸了。   所以,想要活命,就要不顾一切的冲,只要冲进明军阵营,才会更安全。   是的,很多建虏就是这样想的,对他们来说,距离明军越近,就越安全。   因为在他们心中,失去了勇卫营的火枪支援和大孔明灯的轰炸,明军有什么资格与大清精锐正面拼杀?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明军没有第一时间冲杀过来,反而先架起了一道盾牌墙。   这是干什么?这是防御还是进攻?   他们没有时间多想,继续前冲。   而在明军跨过壕沟时,多尔衮也向尼堪、博洛、勒克德浑、拜音图等各区域的主将下令,让他们迅速将援军派遣出来。   因为这个时候天上的大孔明灯应该会协助明军发起进攻,没有太多精力攻击援军。   就算大孔明灯转而攻击援军,那满达海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更容易杀进明军阵营中,也能够坚持得更久。   成千上万的建虏援军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蜂捅的向着这个方向增援而来。   而满达海指挥的建虏,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终于冲杀到了近前,但随即被盾牌墙给挡住了。   明军已经不再前进,直接将盾牌扎在地上,因为有上下两层,明军士兵的身体不会直接暴露在建虏的攻击范围内。   防爆盾牌是透明的,建虏都能够清晰的看到盾牌后面明军的神情。   “杀……”愤怒的建虏一刀刀凶狠的劈砍在防爆盾牌上,砍得嘭嘭响,却根本无法奈何这看似脆弱的盾牌。   盾牌后面的明军死死的抓住盾牌手把,将盾牌牢牢的固定住,尽量不留可供兵器插入的缝隙,也不让建虏有机会从手中将盾牌抢走。   刀砍不开,建虏就想找盾墙的漏洞予以突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整面盾墙成一个弧形,将冲进来的明军全部围住了。   于是,他们又想找一个点作为突破,将自己的身体当成炮弹,一次次凶狠的撞在盾牌上,甚至准备找来木头撞击。   不过,天上的热气球可不会任由这些建虏任意施为,立即有五只热气球飞过来,在建虏较为集中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投下了火药包。   当然,为了尽量的不影响到自己人,他们投掷的时候会靠后一些。   “轰轰轰……”   一个个火药包在建虏人群中炸开,一个个建虏的身体像破布一般被撕碎,血肉横飞。   一只断手砸在盾墙上,滑落下去,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爆炸的过程中伴随着燃烧瓶中的燃料飞出,一团团火球落在毫无遮蔽的建虏身上。   “啊……”很多人发出凄厉的嚎叫,一片混乱。   “给我杀……”一个甲喇章京大声咆哮着。   对他来说,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要不惜一切代价冲杀进明军阵营。   而且,只要冲进去了,与明军交战在一起,天上的大孔明灯就起不到作用了。   这样每耽搁一会儿,就会付出更多的伤亡。   “杀……”很多建虏士兵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不但没有逃跑,反而疯狂的攻击盾墙,希望快些破开冲杀进去。   也在这时,从四面八方支援过来的援军也冲近了。   “砰砰砰……”   勇卫营迅速加大火力输出,建虏援军像割麦子般成片倒下,但他们不敢停歇,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明军纠缠在一起。   逃跑,不但会遭到天上大孔明灯的轰炸,还会遭到督战队的宰杀。   所以想活命,就只有不断前进。   面对蜂拥而至,越来越多的建虏援军,二十只热气球四散开来,开始对着人员密集的地方不停的投下炸弹。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建虏阵形中不时的显现出一个大坑,大坑周围是一片狼藉,鬼哭狼嚎。   “建虏正有一两万援军迅速赶来,请求火炮支援。”   热气球观察员第一时间将空中观察到的情况向沈浪做出汇报。   沈浪立即命令炮兵出击,炮兵将火炮推到距离建虏阵前不足两里的地方,立即架炮开始轰击。   “轰轰轰……”经过简单的试射之后,八门火炮进行全力齐射,轰击热气球顾及不到的侧后一些的区域。   炮弹像雨点般落下,砸在建虏人群中泛起一朵朵带血的“大水花”。   看着明军从天上,地下,疯狂的轰炸,勇卫营疯狂的射击,己方士兵成片的倒下,满达海目眦欲裂,伤亡太可怕了。   再看看明军围起来的那面盾墙,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后方的多尔衮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他愤怒的站起身,连忙用千里传声筒对满达海咆哮道:   “满达海,你干什么吃的?本王多次提醒你不惜一切代价与明军冲杀在一起,援军已经到了,你在做什么?”   “本王给你一刻钟时间,若再无法完成任务,提头来见。”   满达海脸色大变,随即叫苦道:“摄政王殿下,末将看出来了,咱们中计了,明军根本就不是想要与我军近距离交战,他们就是想打援军,想消耗我军实力啊。”   “不用你来教,本王知道,难道要本王立即下令撤退不成?别为你的无能找借口。”   “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敢擅自撤退,杀无赦。”   说罢,多尔衮愤怒的挂断。   满达海叫苦不迭,不过他也知道,增援刚抵达就下令撤退,这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援军在混乱之中很可能会直接崩溃,明军再掩杀而至,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办法,既然中计了,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疯狂的博弈   真正跨过壕沟,冲入建虏阵地的明军只有五千,后面的两万余人在距离建虏阵地一里左右的位置便停下了。   因为沈浪的战术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吸引建虏援军前来支援。   然后集中强大的火力全力打击建虏援军,以达到消耗建虏有生力量的目的。   因为沈浪和参谋司都很清楚,在面对面的拼杀中,同等兵力下,别说其他明军,就是勇卫营也与满洲兵有着不小的差距。   而己方与建虏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远程火力,只要与建虏拉开一定的距离,建虏再凶悍,也只能饮恨。   既然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沈浪才不会脑子一热就直接冲上前与建虏近距离拼杀,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而站在建虏的立场上,只要有机会,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冲近交战。   所以,只要己方做出一副近距离拼杀的姿态,建虏肯定会上钩,因为这是他们能取胜的唯一机会。   于是,沈浪毫不犹豫的先让所有热气球回来补充好燃料和弹药,再一起出动,火炮也随时待命。   果不其然,在己方士兵刚冲过去之后,建虏就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一两万的援军也迅速的出动了。   既然建虏落入圈套,沈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建虏下次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上当了。   所有火力都疯狂的倾泄,天上的热气球不停的飞往人员密集的位置扔下火药包。   勇卫营士兵则是机械的进行着装弹、射击,装弹、射击,基本不需要怎么去瞄准,随便对着建虏所在的方向开一枪,都很难打不中人。   后方的火炮也没有闲着,在热气球观察员的帮助下标定了射击诸元,然后不停的轰击。   泥土翻飞,伴随着残肢飞撒而出,气浪裹挟着弹片和钢珠扫向四方,周围的建虏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一片,未死的伤兵发出凄厉的惨叫。   火药包的爆炸还伴随着燃烧瓶燃料的飞出,很多人的身上沾染了火球,发出惊恐而痛苦的嚎叫,疯狂挣扎,奔逃。   更多的正在前冲的建虏士兵身上泛起一团团血花,然后如割麦子般的成片倒下。   满达海看得口干舌燥,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征战十余载,从未见过哪一战有这般惨烈,持续两年的松锦大战与此刻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管是汉军、蒙古兵,还是凶悍的满洲兵,在这一刻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只看谁的运气更好一点罢了。   而趁着建虏无暇兼顾的时候,沈浪立即命令没有冲入建虏阵地的明军抽出上万人,继续去填坑、破除陷阱,将开阔面继续扩大,以备不时之需。   先从“凸”字形的两肩开始,因为先将这里拓展开了,勇卫营就可以布置更多的兵力,给建虏造成更多的杀伤。   明军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在阵地外面搞这些东西,佯攻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建虏还能怎么办?退是不可能退的,也退不下来,而且冲入阵地的几千明军也没有退,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   满达海顾不得隐藏行迹了,亲自率领督战队在后督战。   他将督战队大部分直接派了上去,不为作战,只为斩杀畏战、脱逃者,先杀将官,再斩全队,非常狠辣。   因为援军数量太多,而明军的攻击太凶狠了,伤亡太大,出现畏战的士兵越来越多,一些士兵被眼前的惨状给吓坏了。   满达海担心若不强行镇压,退缩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最终导致自己这里彻底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   “嗡嗡嗡……”进攻的号角疯狂的吹响,提醒所有人要继续进攻,不停的进攻。   “进攻,进攻,后退者杀无赦……”一个督战的牛录章京面容凶厉,举着鲜血淋漓的战刀大声咆哮着。   战刀上的殷红鲜血都不是明军的,全部都是自己人的,刀都砍得卷刃了,他又迅速的在地上换一把,继续疯狂劈砍。   “轰轰轰……”爆炸声几乎没有停歇,掀起的泥土浇在身上,都带着鲜血的味道。   “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一个才十几岁的满洲兵看到旁边的同伴被炸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的嚎叫着。   同队的牛录章京看到,举着刀冲了过来,他大声咆哮一声:“快起来,你是满洲人,不是懦弱的明军,别丢满洲人的脸。”   他看到两个督战队士兵注意到了这里,正快步冲过来,一边抓着少年的衣服想把他提起来,一边大声催促道:“快,快起来,督战队来了,再不起来就死定了……”   可这个不满十五岁的满洲兵显然被吓得不轻,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精神也快崩溃了,根本听不进去。   两个督战队士兵神情凶恶的冲过来,二话不说的挥刀就砍过来,不是斩向地上的少年,而是直接砍向这个牛录章京。   这牛录章京本能的想要反抗,但长期在满清高压统治下服从命令的潜意识,让他的动作稍微迟滞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刹那,他的脑袋直接被削掉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无头尸体倒下,地上的少年似乎才清明了一些,他惊恐的嚎叫一声:“二叔啊……”   可两个督战队士兵根本没有丝毫同情,仿佛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毫不犹豫的一刀挥过去,这少年当即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瞪。   这样一幕在各处发生着,不管是汉军、满洲兵还是蒙古兵,只要没有在进攻的路上,就会迅速的成为目标。   在这一刻,生命是如此的一文不值,满洲统治者就是通过这般残酷的高压政策监督着命令的执行。   爆炸声、号角声、大喊声、哭嚎声交织一片,让这里仿佛成了人间修罗场。   当然,更多的建虏士兵还是在执行着命令,一些人甚至还争先恐后的冲向明军。   因为他们知道,在天上大孔明灯的轰炸中活了下来,要想继续活下去,就要离明军更近一些。   只要足够近,天上的大孔明灯反而不敢轰炸。   可是,他们的前路被盾墙死死挡住了,双方在盾墙的两面进行着疯狂的博弈。   建虏士兵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打破盾墙冲进来,而明军士兵死死的抓住手把,并用身体死死顶住,不让盾墙被撞开。   “嗵嗵嗵……”十多个建虏抬起一根粗木,狠狠的撞击在一块防爆盾牌上,盾牌后面的明军士兵差点被震飞,幸好有十多个士兵一起顶着。   可他们清楚,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撞开。   正在这时,躲在盾墙后面的明军得到命令,除了维持盾墙的士兵,其他人都立即退回来。   成百上千的明军迅速的从原路返回,让盾墙后面空出了大片位置。   看到明军在撤退,满达海不由急了,付出了这般惨重的代价,给予明军造成的杀伤微乎其微。   而且,摄政王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若明军就这样撤了,以多尔衮的狠辣,自己小命肯定不保。 第三百九十三章 传首全军   满达海几次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刀柄,很想一把抽出来,然后振臂一呼,亲自率领麾下精锐上阵冲杀,一举破开迟迟未打开的局面。   可是,征战十余年的他,经历大战无数,每战必先,此刻竟然有些踌躇不前。   是的,他怕了,他被自己看到的一幕幕给惊呆了,他怕自己刚冲进那片炼狱,就粉身碎骨了。   他神色狰狞的看着己方士兵成片的倒下,他眼神漠然的看着督战队将一个个畏缩不前的士兵砍死。   他只是看着,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亲自冲上去,还能做什么。   在满达海无比纠结时,盾墙后面几个方向同时响起大喇叭的声音,保证所有明军都能听到:“中间原地不动,两翼收缩。”   中间位置立即竖起了两面大旗,代表这里暂时不动。   两翼收缩的意思,就是在中间两边位置的明军,缓缓后退。   “握紧盾牌,不要乱……”大喇叭全程指导。   在前面顶着的明军士兵立即抓起手中的防爆盾牌,向后倒退。   可这样要保持盾墙像之前一样完整,几乎不太可能,盾牌之间不时的显露出一些缝隙。   明军一退,建虏自然迅速涌进,他们抓住机会,用战刀甚至是长矛从缝隙中插进来,疯狂捅刺。   一个明军士兵被刺倒,立即会有人顶替上来,就算不情愿,后面的人也会将你推上去。   由于建虏的干扰,盾墙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很多建虏士兵似乎看到了机会,双眼血红,嚎叫着就冲了上去。   可他们没有想到,之前盾墙是成弧形的,而随着明军的退缩,盾墙成了一个箭头形状,并且继续往里面收缩,正对着他们的角度越来越小。   这样一来,他们大多数人就直接暴露在了阵外勇卫营士兵的视野中。   在阵外两翼的几千勇卫营士兵,一左一右的举起火枪,对着明军两侧疯狂的倾泄着火力。   “砰砰砰……”子弹如雨,一波一波的泼洒而来。   因为建虏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冲入明军阵中,所以疯狂的向明军靠拢。   而天上的热气球为了不波及到自己人,也不敢往这里轰炸,导致这里的建虏很是密集。   此刻弹雨泼洒而来,仿佛狂风扫过稻田,瞬间掀倒一片。   “啊啊……”一个个建虏士兵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其他建虏见到如此恐怖的伤亡,一时间也是惊骇莫名,纷纷退避。   正在撤退的明军压力大减。   “退……”明军趁机加快了收缩的步伐,一些明军直接退到了壕沟边上,连忙从铺在壕沟上的木桥退回来。   接着,箭头的两边不再退缩,而是整支箭头一起缓缓的向后倒退。   一些建虏非常的不甘,不顾勇卫营凶猛的火力,继续冲前,想要阻止明军撤退。   更想从盾牌之间显露的缝隙冲进去,不多杀几个明军根本难泄心头之恨。   可这又能怎样呢?跨过壕沟退回来的明军越来越多了,留在建虏阵地上的明军越来越少,此刻只有不到一千人。   就算这些明军被他们全部留下,也不足以弥补他们惨重的伤亡。   而且,他们也没办法将这些明军都留下,因为随着明军不断的退回来,勇卫营的视野就越开阔,暴露在眼前的建虏越来越多。   满达海已经彻底麻木了,多尔衮更是疯狂了,他咆哮着下令:“撤退,下令撤退。”   “嗡……”撤退的号角终于吹响。   再不及时止损,损失只会越来越大,而且毫无意义。   明军已经退却,而且主力还在两里开外,就算撤退过程中出现一些混乱,也不用太担心明军主力会在这个时候杀进来。   双方都在退,迅速脱离接触状态。   一队队勇卫营士兵迅速的上前,来到壕沟边上,赶着最后一波疯狂射击,能消灭一个是一个。   直到所有建虏躲进壕沟里或是土墙后面,甚至是跑出了射程之外,勇卫营的射击才陆续的停歇了下来。   天上热气球携带的弹药早已经投空了,得到命令后迅速飞回,沈浪也随即下令停止炮击。   随着爆炸声和枪声全部停止,方才还喧嚣不断的战场,一下子沉寂了不少,只留下伤兵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沈浪立即派出几百明军,去将己方伤兵和尸体运送回来,这也体现了他非常人性化的一面。   除非是没有机会,否则他会让人尽力救治伤兵,尸体也都尽可能的抢回来并安葬,光是这一点,他就赢得了很高的威望。   看到明军在战场上翻找尸体和伤兵,甚至还顺手宰杀己方伤兵,很多建虏气得直发抖,自发的用弓箭进行抛射。   可是,他们依然不敢把脑袋伸出来,因为勇卫营依然在阵外虎视眈眈。   所以他们射出的箭矢更多的还是落在了自己同伴的尸体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躺着的建虏,甚至一些未死的伤兵也跟着遭了殃。   而且明军还携带了防爆盾牌,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建虏的反击不过是愤怒不甘之下的挣扎罢了。   明军还是比较顺利的将找到的尸体和伤兵都带了回来,过了壕沟之后,还将梯子和厚木板给全部抽走了。   此时,天色也已经临近傍晚了,沈浪下令勇卫营全部退回来,也宣告明军的这次作战告一段落了。   夕阳西下,映照得天边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如血般的残阳洒满大地,让这片战场如同尸山血海,无比血腥。   藏身后方一处地窝子中的多尔衮望着正缓缓坠落的残阳,脸色阴沉无比。   虽然没有进行过统计,但他知道,己方的损失必然极其惨重。   “把满达海带过来。”   如此惨败,自然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而且满达海没有及时完成他多尔衮交代的任务,也是导致如此惨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满达海收到多尔衮召唤的命令后,顿时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礼亲王代善的儿子就会被从轻发落,多尔衮又不是第一次杀礼亲王的子嗣。   虽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满达海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果然,在满达海见到多尔衮之后,多尔衮甚至都懒得多言,直接宣判他的罪行,然后让人拖下去斩立决,任由满达海如何乞求都无动于衷。   这还不算完,多尔衮还让人拿着满达海的首级传首全军,让全军上下都看看作战不力的下场。   一方主将,礼亲王代善极为看重的第七子,就这样被斩了,一时间,上下大为震动。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其心可诛   傍晚时分,明军将从建虏阵前拖回来的拒马拆了当木材,埋灶做饭。   炊烟袅袅,肉香扑鼻。   这些肉是这几天在周围搜罗的十几头猪杀了得到的,由于肉量有限,所以优先供应伤兵,然后才是今天作战在最前线的明军。   在沈督师麾下效力,只要你足够卖力,就会得到回报,不管是勇卫营,还是其他明军。   今天的作战,冲入建虏阵地内的明军最危险,也最辛苦,所以他们有肉吃,连在阵外发挥重要作用的勇卫营都想不到。   这个分配方案,很公平,大家都很信服。   傍晚刮起了微微的西风,肉香直接向着建虏阵地的方向飘去。   之前一直闻惯了血腥味,突然一阵肉香混杂进来,那是如此的美味,闻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口的吞咽着口水。   苦战,应该说是在明军疯狂的打击下煎熬了一下午,早已经是精疲力竭,腹中饥饿,此刻只感到更加的饥肠辘辘。   多尔衮也下令开饭,不过没有条件埋锅生饭,所以只有干粮,而且还要减量,因为明军白天的轰炸烧毁了几个存放粮草的地窝子。   虽然如此,但也没有几个人敢表露不满。   就在他们按牛录分干粮的时候,突然咻咻……   “轰轰轰……”爆炸声在建虏庞大的阵地四处响起,原来是明军又开炮了,一些毫无准备的士兵直接被炸飞,其他人纷纷的躲到附近的各种防御中。   可是,炮火只响了一轮就停止了。   一刻钟过去,也没有炮弹袭来,一些胆小的还是躲着不敢出来。   但是很多老兵却不在乎,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火炮落下的炮弹虽然捉摸不定,但是数量太少,分布在广阔的阵地上,落在自己头上的机率很小。   这种程度的危险,对他们来说,经历得太多了。   真要是落在自己旁边,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倒霉到那种程度,怎么躲都是死,哪还有什么好躲的。   “又是这种把戏。”多尔衮暗恨。   他知道沈浪的目的,无非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袭扰,不让自己的士兵好好休整,一直提心吊胆,从而达到削弱士气的目的。   如果不出意料,这种袭扰可能会持续一夜。   当然,也不得不防明军可能发起的夜袭,毕竟夜袭也是明军的强项。   正如多尔衮所料,吃过晚饭之后,沈浪便率领主力向后撤离了几里去休整。   之所以后撤几里,并非怕建虏偷袭,而是免得被自己的炮声所扰,因为沈浪确实决定用火炮袭扰一夜。   这种最简单打击对方士气的方式,为何不用?   除了火炮,沈浪还抽出两个千总部的勇卫营,让他们按旗队为单位,分成近五十多支队伍,围着建虏阵地四处袭扰。   不求伤敌,只求让建虏全军上下无法渡过一个安静的夜晚。   于是,建虏阵地外围各处不时的响起枪声,而且还有探照灯的灯光不停的扫射,给人一种陷入重重包围,四面楚歌的感觉。   听着阵地外到处传来的轰隆炮声,以及砰砰砰的清脆枪声,很多建虏士兵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多尔衮很是烦躁。   他算是亲身感受到了当初阿济格在京师城外面对沈浪的愤怒和无奈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还是正式交战后的第一个晚上,这要是每天都这样,谁受得了?   即便如此,多尔衮也不敢让士兵都去躲避,甚至是去休整,他要趁着晚上明军没有正式发起进攻的机会,加紧修补阵地的防御。   他本来是准备将阵外那片被明军破坏的防御也给修补一番,但看现在这种形势,显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只能在阵地里面下功夫。   筑土墙,筑更多的土墙,他发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在土墙上留出射击孔,让白天的战斗变得被动了很多。   所以,他下令让重修的土墙都留出射击孔,而已经修好的土墙,则再重新掏出射击孔。   同时,在阵地里面多挖一些土坑出来,能够容纳几个人的土坑。   遇到明军大孔明灯轰炸的时候,士兵可以躲在里面。   大孔明灯上面的火药包扔下来,不管是掉在坑里还是坑外,杀伤力都会减小很多。   而且这些土坑里挖出的土又可以用来修筑土墙,明军若是发起大规模攻击,冲入阵地,这些土坑也能起到阻拦的作用,真是一举三得。   于是,大量的建虏士兵用自己的战刀去刨坑,几个人一起协作,刨出的坑也归他们自己使用。   建虏在做什么,锦衣卫探子通过探照灯大多都能看到。   壕沟、坑洞防炸,土墙防御火枪并反击,看来建虏被逼得越来越聪明了。   沈浪没有管他们,也没有组织兵力发起夜袭,除了那些派出去袭扰的军队,其余都安心的休整。   凌晨过了,明军还没有任何动静,多尔衮稍稍的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放松,反而加派人手去构建防御。   因为明军养精蓄锐,肯定是为了天亮之后更猛烈的进攻,现在多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的保障。   忙碌了几个时辰的士兵进行轮换,刚被轮换下来的士兵,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倒头便睡。   哪怕是阵地各处枪炮声不断,还有很多刚轮换上去的同伴在忙碌的弄出各种动静,他们也听不到了,只想一睡不复醒,太累了。   寅时刚过,一支明军却是悄悄的摸了过来,他们没有打灯,只是借助朦胧的月光在悄然前进。   按理说,上万人的队伍,就算是正常走路,动静也不会小,有经验的士兵只要谨慎一些,提前发现应该不难。   可是建虏阵地上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他们本身的动静就不小,自然就掩盖了明军发出的动静。   直到最前面的明军靠近到距离只有几百步时,才有人高呼:“明军来了,明军要发起夜袭了。”   一声激起千层浪,建虏阵地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了,各级将官大喊着:“快,快,准备应战。”   正在忙碌的这些建虏,已经辛勤的工作了一个多时辰了,累得不行。   听到明军来攻,他们却没办法退缩,只能先顶上去。   被替换下去,睡得正香的士兵也一个个被掀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多尔衮大惊,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没想到明军赶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其心可诛。 第三百九十五章 探照灯再建功   行踪暴露,明军也不再隐藏,最前面的明军士兵迅速的抬着梯子和厚木板冲近,在他们后面跟着成百上千的勇卫营。   在抵近之后,勇卫营士兵绕到他们两翼。   唰唰唰……   一盏盏手提探照灯打开,扫向不远处建虏阵地,将一个个冲出来的建虏士兵照出来,很多人不自觉的抬手挡住强光,以缓解眼睛的不适。   “砰砰砰……”   枪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一个个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建虏被打翻在地。   明军趁机将梯子和厚木板铺在下午的位置,重新搭起了一座座简易的木桥。   后面的明军迅速的跟上,最前面的士兵举着防爆盾牌,还有一些士兵手提探照灯,不断的扫向四处蜂拥而至的建虏,扫得他们眼花缭乱。   随后,大队的勇卫营士兵也迅速的跟上,每个勇卫营士兵头上都戴着头灯,而且已经打开,他们迅速的布置在其他明军的两翼。   趁着建虏混乱之际,疯狂射击,很多建虏还未冲到近前就被击倒。   “脱外衣,杀……”指挥的主将通过大喇叭大声下令。   其他明军迅速的扯掉身上的外衣,露出反光衣,然后迅速的冲上去砍杀在勇卫营枪口下幸存不多的建虏。   勇卫营也连忙冲前,继续射杀后面的建虏。   看到勇卫营火力太猛,一些刚冲出来的建虏又不得不缩回壕沟里,躲到土墙后面。   勇卫营却不管那么多,最前面的士兵举着防爆盾牌迅速冲过去,先用探照灯居高临下的对着壕沟里的建虏一通猛扫。   趁着建虏眼花缭乱之际,举起火枪就毫不犹豫的开火。   这些建虏士兵拥挤在壕沟中,眼睛被照花了,连方向都分不清,根本没办法躲避,也没办法反击,被打得惨叫连连。   在壕沟一侧土墙后面的建虏想要支援,却根本不敢冒出头来。   通过土墙有限的射击孔射击,压根儿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射出的箭矢大多还打在了防爆盾牌上。   勇卫营近距离射杀了壕沟中的大部分建虏之后,跟上的明军连忙跳下去,去清剿所剩不多的幸运儿。   随后,一些勇卫营士兵也跳进壕沟中,沿着壕沟快速进攻,并迂回到土墙后面。   在勇卫营和其他明军的有效配合下,像一个箭头一般快速突进,深入建虏阵地内超过一里距离。   直到建虏的大队人马从三个方向支援而来,明军才停下快速突进的步伐。   勇卫营将防爆盾牌在身前一架,就从射击孔开火压制。   他们进行三排轮射,几乎没什么停歇,想要冲过来阻击的建虏一个个被打翻在地。   在满达海被砍掉之后,多尔衮迅速将拜音图调过来任命为主将。   拜音图在两年前跟随阿济格出征大明,惨败之后,也幸运的跟随阿济格一起逃了回来。   身为主将的阿济格受到了处分,但他却没有担责,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是多尔衮一系的人。   既然阿济格已经受到惩治,多尔衮自然要尽量保全自己麾下的其他人,不然他自己的实力也会受到有影响。   何况拜音图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不处分也说得过去。   所以此次出征,拜音图依然得到了重用。   可现在的拜音图并不好过,下午刚斩了背景比自己还深厚的满达海,若在自己手上再出什么纰漏,自己的下场恐怕也不会比满达海更好。   他第一时间用千里传声筒将情况上报多尔衮之后,便迅速的组织反击。   经过初期的混乱之后,建虏在拜音图的率领下,慢慢的稳住了阵脚,反击也迅速的展开。   他们躲在壕沟或是他们刚挖出的坑洞里抛射,或是躲在土墙后面,通过刚开辟出来的射击孔射击。   可让很多建虏士兵恼火的是,感觉自己连弓都快拉不开了,即便拉开并射出了箭矢,好像都显得绵软无力。   实在是之前为了加紧构建防御,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突然遇到明军发起进攻,就出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这是多尔衮也没有预料到的。   只想着加强阵地的防御,却没想到,士兵的身体状态也是防御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明军发起进攻的时机太好了,再等一会儿,这批士兵就可以轮换下去休整了。   可能连多尔衮在内都以为这只是巧合,他们不会想到,沈浪和参谋司就是抓住了这点。   所以沈浪早就让锦衣卫暗中注意着建虏的轮换时间,特意选择在他们轮换之前发起进攻。   建虏稀稀落落的箭矢砸在防爆盾牌上,或是坠落在明军阵营中,并没有给明军造成多大的伤亡。   “前进……”大喇叭指挥着全军的行动。   因为沈浪给出的命令并不是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建虏的阵地,那样兵力就太分散了,反而容易被敌所趁。   毕竟对待建虏,沈浪还是要谨慎不少,而且建虏的阵地也比较复杂,盲目突进并不可取。   明军再次用盾牌组成一道盾墙,不过这次不是原地不动,而是在勇卫营的火力压制建虏之后,不断向前推进,两翼的勇卫营也迅速的跟上。   拜音图吸取满达海的教训,没有不顾一切的驱使麾下冲过去,那样损失太大了,而且效果也不明显。   于是,他干脆下令麾下不要急着从壕沟、坑洞里面和土墙后面冲出来,静等明军主动上前。   这确实给明军造成了一些麻烦,特别是那些四处分布的坑洞,清除里面的敌人之后,需要绕开。   这样的话,盾牌阵就没办法保持完整,会显露出很大的空隙,这就为其他建虏所趁。   因为他们躲在壕沟、坑洞、土墙这些掩体中,勇卫营的火枪无法有效的压制他们。   建虏射过来的弹丸和箭矢也给明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还不足以阻止明军的步伐。   在明军推进到建虏藏身的壕沟和土墙面前时,建虏疯狂的冲杀出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规避勇卫营的火枪。   “杀……”一个个建虏嚎叫着冲出。   勇卫营在他们冲出来的一刹那开枪射杀一些之外,便不再管了,而是迅速将枪口对准他们的侧后,阻止其他建虏过来支援。   避开火枪射击的建虏疯狂的冲杀过来,但他们几乎都本能的冲向其他明军。   因为在他们心中,勇卫营名声在外,不那么好惹,先打其他相对较弱的明军才是正理。   “杀……”明军也不甘示弱,迎面冲了上去。   这些时日多次打败建虏,信心和士气都增加了不少,让他们面对建虏时,再也不那么畏惧了。   而且旁边还有勇卫营策应,士气很是高昂。   战斗的结果却是让这些建虏很羞愤,因为他们不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还被杀得节节败退。   这些明军太无耻了,自己还没冲到他们面前,就用那太阳灯一通猛晃,晃得人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见了。   趁这个时机,他们一捅而上,根本难以招架。   而且明军的数量多得多,己方后面的援军没及时跟上,再加上之前构建防御工事消耗了太多体力,反应也迟钝了不少。   种种原因之下,竟然不敌,被杀得人仰马翻,节节败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太阳灯的名头,很多建虏士兵已经听闻过了,因为多尔衮之前有向全军宣传过。   此举一是为了让普通士兵知道这东西的作用。   另一方面是让普通士兵不要对这种新奇的物什感到害怕,它只是像太阳光一般刺眼,并没有其他作用和伤害。   免得战斗时突然见到太阳灯而惊为神物,从而自己把自己吓得混乱崩溃就麻烦了。   可宣传和真正见到是两回事,大多数建虏还是第一时间都中招了,因为多尔衮也没有提供防范的招数,顶多只是没有那般恐惧而已。   可这玩意儿能够在一瞬间刺瞎你的双眼,就已经是极其厉害的手段了。   面对面,突然看不见了,这还不可怕吗?   拜音图也是大惊失色,因为他上次跟随阿济格出征大明时,沈浪率领的勇卫营还没有这种东西。   现在不但有,而且数量还是如此之多,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的应对经验。   不过让拜音图意外的是,明军并未趁胜推进,反而停了下来,并迅速用盾牌构建了防御。   面对明军此举,拜音图不解,他更担心是明军的圈套,因为他跟着阿济格在京师城外中了太多次圈套了。   今天下午满达海也中了圈套,所以他不敢盲目发起进攻。   多尔衮也没有像下午那般给满达海那种压力施加在拜音图头上,因为他也不确实是不是圈套。   如果又是圈套,损失惨重不说,恐怕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也会跟着下降。   要知道下午上的一当,保守估计损失有六七千人,再加上上午被大孔明灯轰炸的各种损失,加起来恐怕会超过八千人。   一天损失八千,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而且这一天的晚上还没有彻底过去,再上一当就真的难以承受了。   所以一向果决、狠辣的多尔衮,此刻也犹豫了起来,选择了静观其变。   而明军这边,虽然没有继续推进,但是探照灯依然没有关掉,还是不停的向着对面的建虏扫去,让他们摸不清己方有多少兵力,正在干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后方的明军飞快的将地上建虏的尸体抬起来,扔进自己占领的这片区域的壕沟、坑洞中。   今天一天战死的建虏太多了,建虏也来不及清理,正好成了填埋壕沟和坑洞的材料,而且管够,也当是做件好事。   建虏挖的众多坑洞只能容纳几个人,所以用几具尸体就基本能填满,上面浇些土去掩埋,再踩结实就可以了。   壕沟稍微麻烦一些,填满尸体之后,士兵干脆直接将土墙推倒用来掩埋,反正这些土墙也是要推平的。   因为他们得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建虏阵地中占领一块区域,然后填平,做为接下来进攻的跳板。   他们先将距离建虏最近的地方填平,然后一声令下,明军包括勇卫营从三个方向同时收缩兵力,向后退却五十步。   加上之前与建虏相隔的距离,现在明军与建虏已经相隔在百步开外了,建虏的弓箭和火枪基本上没有多大威胁了。   但为了防止建虏发起进攻,其他明军都退后,勇卫营占据了三个方向最前面的位置。   若是建虏发起进攻,必然遭遇迎面泼来的猛烈弹雨。   由于刺眼的探照灯一直扫向建虏,所以建虏只知道明军退了一段距离,但看不清明军的调动。   拜音图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退一段距离,仅仅是为了退到弓箭和火枪射击距离之外吗?会不会是引诱我发起进攻?   他不确定,所以依然没有盲目出击。   因为他比多尔衮更加犹豫,实在是在京师城外吃亏吃得太多了,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   正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倒不是说沈浪和那些明军将官的脑瓜子要好使很多,而是手段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没有见识过,防不胜防。   可是不发起进攻,再拖下去,天就快亮了,天亮之后,明军的大孔明灯又可以飞上天,那轰炸起来也非常可怕。   可若是发起进攻,在天亮之前能把明军赶出去吗?应该很难。   如果不能,甚至像满达海一样被挡在了盾墙外面,那恐怕又会重蹈满达海的覆辙了。   拜音图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裂了,以前努力的往上爬,甚至不惜背叛肃亲王豪格,投到睿亲王麾下。   就是为了得到重用,建功立业,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是得到重用了,但他却没有丝毫开心,好想有一个像英亲王阿济格那样的人给自己下命令啊,自己照做就是。   不管是对是错,不用承担主要罪责。   摄政王的身份是完全足够的,但是摄政王却迟迟不下命令啊。   无奈之下,拜音图想了想,还是用千里传声筒与多尔衮联系了一下,将自己的分析和担忧详细说明,然后请求多尔衮示下。   示下,示下个鬼,我多尔衮也是纠结于此,所以才不好决断啊。   最终,多尔衮严肃的道:“你拜音图身经百战,而且是前线主将,本王不干加涉,本王相信你,你自行决断便是。”   虽然语气上没有多大问题,但拜音图能够感受到摄政王是很不快的。   稍微一想,他便明白其中的原由,显然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决断,不能承受下午那样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摄政王需要替罪羊,我拜音图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   不管做出什么决定,如果成功了,那功劳是摄政王的,是摄政王慧眼识珠,用人得当。   如果失败了,就是我拜音图擅作主张。   现在替罪羊去问主子要如何决断,怎能得到好果子吃?   拜音图无路可走,只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最终衡量一番,他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因为在京师城外,英亲王阿济格一次次上当,就是因为沉不住气,被沈浪激得一次次主动发起进攻,所以才不断的中计。   现在,明军的主将还是沈浪,很可能还会用同样的招数。   所以,以不变应万变,看沈浪会玩出什么花招。   于是,从三面围过来的几万建虏,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缓缓的爬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知道得越多,越有顾忌   天一亮之后,沈浪就下令二十只热气球全部起飞。   远远的看到二十只大孔明灯飘来,拜音图叫苦不迭,连忙下令士兵尽快分散,不要太过聚集,尽量躲进坑洞中。   但是,有不少援军是从其他方向调来的,这片区域的坑洞、壕沟和土墙虽然能容纳,但那样就太密集了,等大孔明灯飞过来轰炸,那损失就太大了。   于是,拜音图不得不将一些援军又退回去。   二十只热气球飞临建虏阵地上空之后,分成三个方向,分别在明军占领这片区域的前方和两侧,每个方向五只,剩下五只暂时不动。   十五只热气球二话不说就开始轰炸,拜音图不像满达海那样,面对狂轰滥炸还让士兵猛烈进攻,而是让士兵都尽量躲好。   轰炸了半个时辰左右之后,三个方向都是硝烟弥漫,一些伤兵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过由于昨晚花的那么多精力做的准备,伤亡确实减小了不少。   弹药消耗完的十五只热气球迅速返回去补充,沈浪立即趁这个时间下令士兵吃早饭。   而拜音图则更加老实了,更不敢发起进攻了,依然被动的等待着明军的行动。   热气球补充完备之后,明军也早已经吃完了早饭,沈浪再次将热气球分成两个波次。   派出五只热气球与未回航的五只热气球组成一个波次,剩下十只组成另一个波次,等待下次起飞。   第一个波次的十只热气球没有再分成几个方向,而是全部汇聚到正前方,然后各自选择一片区域,迅速的展开了轰炸。   建虏被轰炸得根本抬不起头来,突然,轰炸停止。   一些建虏士兵小心的爬出来观察明军的动静,却是惊骇的大叫道:“勇卫营来进攻了。”   原来是成百上千的勇卫营举着防爆盾牌迅速的冲了过来。   “快快,准备应战。”   还未从狂轰滥炸中恢复过来的建虏连忙做着准备,一些被炸死炸伤的位置还要重新补充。   由于各方面原因,他们下达命令和执行命令的效率可没有勇卫营那么高。   天上热气球在与地面对接好之后,就立即停止轰炸,一停止轰炸,勇卫营马上就动了起来。   双方距离本就不远,也就一百步开外,冲锋的话,一分钟都不要。   所以等勇卫营冲过来的时候,建虏还未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而勇卫营却不给他们时间反应,直接举枪,居高临下的对着壕沟和坑洞中的建虏疯狂射击。   建虏仓促间用弓箭的零星反击,根本没办法给勇卫营造成多大伤害,因为勇卫营不但有防爆盾牌,而且身上还有防刺服和防弹插板。   他们想要冲近搏杀,距离不远,却仿佛天堑,很难突破密集的火力冲过来。   就算偶尔有几个人冲到近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数量众多的勇卫营用刺刀就可以解决。   在勇卫营将成群的建虏消灭大部,甚至是打散之后,其他明军迅速冲上,以兵力优势对剩下的建虏进行围殴。   而天上的热气球也没有闲着,在勇卫营行动时,他们迅速往前飞一些,继续轰炸起来,阻止后面的建虏赶过来支援。   勇卫营和其他明军推进一段距离之后,后方的士兵则连忙又用新鲜的建虏尸体来填平坑洞和壕沟,土墙也全部推倒、铲平。   通过这种方式扩大并控制己方的占领区域。   因为填平了,建虏要想发起进攻夺回,他们就没地方隐蔽了,全部暴露在勇卫营的火力之下,必然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天上热气球的弹药快要耗空之前,立即通知后方另十只热气球迅速起飞。   在第二个波次的十只热气球抵达之后,第一波次的十只热气球才扔完剩下不多的弹药飞回去补充,双方进行了无缝对接。   看到明军从天上地下都是向前推进,而不顾两侧,拜音图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准备要将己方阵地一分为二啊。   若是被其得逞,右侧两万多兵力的阵地就会被分割出去。   被分割出来的下场是什么?那还用问,肯定是被明军吃掉啊,他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拜音图第一时间将这个发现报告给了多尔衮,多尔衮脸色微变,果然又是阴谋。   若是让沈浪得逞,被分割出去的两万多大军必然成为明军的口之中物。   若被吃掉,自己麾下大军便只剩下不到六万人了,与明军的差距更大。   到时是救还是不救?救,大清精锐必然损失惨重,还不一定能救出。   不救,两万多大军肯定会被消灭,军心必然也会跟着受到巨大冲击。   所以这两个都不是好的选择。   当然,也可以趁着明军的目的未达到之前,将阵地右侧那两万多大军尽可能的撤出来。   可如此一来,这些人就要被转移到左侧阵地,势必会导致左侧阵地兵力更加密集,在接下来明军大孔明灯的轰炸中,承受更多的损失。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多尔衮也不想做出这种选择。   他沉吟一番,立即命令拜音图组织兵力从明军的两翼发起攻击,以尽可能的拖延,甚至是打断明军的进攻。   拜音图却没有直接应令,而是担忧的道:“摄政王殿下,明军已经将他们占领的地方全部填平,我大清精锐若发起进攻,必然全部暴露在其视线之中。”   “我派人探测过了,明军两翼布置有不少勇卫营,而且都是在最外围。”   “虽然没有看到虎蹲炮,但我猜测他们肯定会有准备。若我们没有防范,可能重蹈英亲王殿下在京师城外的覆辙啊。”   想到阿济格当初在京师城外发起的最后一次全力进攻,明军几百门虎蹲炮轮番轰击的情景,拜音图还历历在目,太可怕了。   那般猛烈的火力,除非所有士兵都是铜皮铁骨,否则怎么冲得过去。   多尔衮心头一凛,他虽然没有亲历那次惨败,但事后也详细的了解过。   勇卫营用的虎蹲炮都是改良过的,不但威力更大,而且射击速度快了几倍不止。   几百门一起射击,弹丸密集如雨,楯车不能挡,人更不能挡。   想到此,多尔衮又犹豫了起来,他心中暗恨,知道得越多,越有顾忌。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还有一条生路   有些时候,明知前面可能有陷阱,不试试总不会甘心。   毕竟,人总是会有些侥幸心理,万一没有陷阱呢?那岂不是自己吓自己,白白的浪费了机会,承受了不必要的损失。   现在多尔衮就是面临这种境况,这毕竟是关乎到几万人的生死。   所以,他还是决定试一下。   当然,投入要减小,本来他是准备让拜音图从明军的左右两侧发起全力夹击。   因为己方对于眼前的明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力了。   而且明军还在正面发起进攻,天上的大孔明灯必然无法兼顾左右两侧,只要舍得投入兵力,勇卫营的火力再强,也无法阻挡己方大军冲近。   要打,就要突然,就要凶猛,不给明军有机会投入更多的兵力。   可现在却不能这般简单的认为了,明军真的可能有数量众多的虎蹲炮,要是明军真用这个来设置陷阱的话,投入的兵力越多,损失就会越大。   多尔衮当然也知道风险和收益是并存的,风险越高,收益越大,反之则越小。   但多尔衮的性格决定了,他还是相对理智的,虽然狠辣,但还没有那般的疯狂。   就像他在帝位之争时的表现,有各种高明的算计,但对利弊权衡得也比较谨慎。   若他疯狂一点,完全可以寸步不让,不惜一战也要将帝位抢到手。   他真要这般做了,虽然会消耗一些满清的实力,但他抢下帝位的可能性比豪格大得多,更轮不到福临那个小娃娃。   退一步,就算他在争位的时候不如此做,此后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正史中他通过自己的手腕一步步成为顺治的皇父摄政王,各个有威胁的政敌都被他打压下去,豪格更是直接被整死,代善病死。   他权势熏天,整个满清都没有对手,但他还是没有废了顺治自己登位。   是他多尔衮不喜欢权势吗?自然不可能,还是他多尔衮相对理智了一些,少了一点疯狂。   若是换着他的两个兄弟,不管是阿济格还是多铎,有了他那样的权势,早就动手了。   正因如此,现在的多尔衮也不敢冒太大的风险,选择了相对稳妥一点的方式。   他下令拜音图从明军两侧各投入一千左右的兵力先试探一下,优先挑选汉军,就算中了陷阱,损失也能承受。   若没有陷阱,立即全力进攻。   这次拜音图没有异议,连忙应令,因为他也不敢冒太大的风险,毕竟出了事,是需要他拜音图担责任的,他可不想和满达海一样的下场。   于是,他迅速的组织兵力,以汉军为主。   两个方向两千左右的兵力,汉军就占了超过一千二,蒙古兵四百左右,满洲兵也只有四百左右,而且还是躲在后面督战。   这般抽调,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因为汉军在之前就被打散了。   这样一耽搁,就少了突然性,若是没有天上的热气球还好,有热气球在,只要稍微关注一下,就很难瞒过明军的眼睛了。   沈浪知道后,想了想,立即对前线的将官交代了一番。   建虏这边,汉军自然被布置在最前面,拜音图知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连忙下令赶快行动。   “快,给我冲……”在后方的满洲兵挥舞着手中的战刀,露出凶恶神情,并大声催促着,似乎一言不合就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实在是他们对汉军越发没有好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些人也是汉人。   而昨天,对面同为汉人的明军,给大清精锐造成的伤亡太惨重了。   此刻,明军还在继续进攻,而己方只能被动的防守,并且没有很好的办法遏制。   爱屋及乌,仇恨也是如此,他们拿明军没有办法,便自然而然的将仇恨转嫁到了同为汉人的汉军士兵头上。   从昨天到现在,被满洲人泄愤杀掉的汉军就有几十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一些满洲兵故意找麻烦,借机泄愤。   但是汉军被打散到满洲兵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所以他们都敢怒不敢言,此刻还要被胁迫进攻。   在后方满洲兵的威慑下,汉军士兵胆颤心惊的往前推进,但是后方的满洲兵还嫌他们的速度太慢了,然后毫不犹豫的举刀就开始砍杀。   汉军被杀得惨叫连连,不得不避开满洲兵,开始往前奔跑,并推搡着前面的人前进。   看着汉军乱哄哄一片的冲过来,一个勇卫营千总拿着大喇叭喊道:“你们这些孬种,都这般田地,还不敢反抗。”   “既然如此,老子就让你们看看,是建虏的刀厉害,还是老子的火枪厉害。”   “准备……”   “唰唰唰……”一支支火枪举了起来。   看到密集的枪口对准过来,最前面的汉军吓得亡魂皆冒,连忙停下脚步,任由后面的人不停推着都不敢再前进。   但是在最后面的满洲兵可不管那么多,继续用血腥手段催促,挥刀疯狂砍杀,让他们后方一片混乱。   “瞄准……”   最前排的勇卫营士兵打开击锤。   “别,别,别,别开枪啊,我投降,我投降啊……”   “我投降啊……”   很多汉军士兵惊恐大叫。   可勇卫营却不管那么多,千总直接下令:“开枪……”   “砰砰砰……”   第一排士兵迅速齐射,子弹飞梭而至,汉军顿时惨叫声四起,不少人的身体甚至被打穿,穿体而过的子弹又将他们身后的人给击倒。   “扑嗵扑嗵……”一具具尸体仿佛下饺子般翻倒一片。   “啊……”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押上刑场一般,一边惊恐的嚎叫,一边疯狂的倒退。   可是后方的满洲兵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还在疯狂的举刀劈砍,催促汉军和蒙古兵继续前进。   “去你娘的狗鞑子,老子死也要拉你们这些狗杂种垫背……”终于,有些汉军士兵疯狂了,积压的愤怒彻底爆发。   他们觉得自己落入这步田地,都是建虏逼的。   更重要的是,对面的勇卫营太可怕了,比凶恶的建虏还厉害,反正要死,心中的怒火不向鞑子宣泄,向谁宣泄?   于是,他们也顾不得其他,返身就向最近的满洲兵冲过去。   有人带头,更多的汉军暴走了,毕竟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们多少还是军人出身。   “杀杀杀,杀狗鞑子……”   “杀鞑子向勇卫营投降啊……”   愤怒过后,有人立即通过这种方式想要鼓动更多的人起来反抗。   接着他们震惊的发现,勇卫营居然没有继续开枪了。   “勇卫营没有开枪,他们在给咱们机会啊,杀鞑子投降勇卫营啊。”   “杀呀……”   一时间,刚才还惊恐的汉军,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很多蒙古兵也反应了过来,自发的和汉军站到了同一个阵营,迅速向满洲兵下手。   刚才还耀武扬威,此刻人数处在绝对劣势的满洲兵被杀得节节败退。   看到对面内哄,战成一团,勇卫营这边没再开火,千总更是用大喇叭鼓动道:“多尔衮必败,想要活命的,尽快向我大明天军投降。”   “不管是汉军,蒙古兵,还是满洲兵,只要你们过来,真心归顺,我大明仁义之军,必然接纳。”   “若能带来顽抗者的脑袋,可算立功。”   居然真的还有一条生路,这怎么能错过,几乎所有汉军和蒙古兵都疯狂了,连一些满洲兵都心动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早该想到的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拜音图怒不可遏,又是这种招数,蛊惑人心。   当初在京师城外,勇卫营就一次次的使用这种招数,结果让大量汉军阵前崩溃,导致一连串的失败。   早应该想到的,怎能把那么多汉军放在前面呢?   压根就不该把汉军从满洲兵当中再刻意抽调出来,没有满洲兵的有效威慑,汉军根本不可控。   何况还是要逼着他们去当挡箭牌,他们不反才怪。   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自然不能任由这般恶化下去,拜音图立即组织兵力去镇压。   他没有再派出一个汉军士兵,甚至是蒙古兵,全部都是满洲兵。   左右两侧各有上千满洲兵冲杀出来,去镇压汉军和蒙古兵的反叛。   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汉军和蒙古兵自然不是满洲兵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很多人连忙惊恐的往勇卫营这边跑来。   他们边跑边大喊:“投降,投降啊,别开枪……”   大喇叭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想投降者,立即在原地趴下别动,否则格杀勿论。”   听懂了的汉军,连忙停下脚步,迅速往地上一趴。   很多蒙古兵听不懂,但他们知道学汉军,连忙也跟着往地上一趴。   “自由射击,杀满洲兵……”   “砰砰砰……”一个个勇卫营士兵举枪瞄准身穿棉甲的满洲兵,然后毫不犹豫的开枪。   能打中目标最好,如果没有打中,甚至是误伤了其他汉军和蒙古兵,那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当然,还有少部分人不按命令来,继续往勇卫营这边冲,那一律开枪击毙。   中枪者的惨叫声不断,越来越多的士兵惊恐的趴下来,那些没有听懂的,甚至是不愿意轻易妥协的满洲兵,自然就暴露了出来。   有些满洲兵还追上来去砍杀趴在地上的汉军和蒙古兵,还有的不知死活的想要冲向勇卫营。   “砰砰砰……”   满洲兵可以在汉军和蒙古兵面前逞凶,但随着枪声不断,却是毫无反抗的被射倒在地。   拜音图脸色极其难看,为了镇压那些叛军,损失那么多大清精锐,太不划算了,于是连忙下令撤退。   “嗡嗡嗡……”撤退的号角吹响,那些建虏开始狼狈撤退,但几乎都是满洲兵。   但是,也有少数满洲兵并没有跟着撤退,故意落后一些,然后也学着汉军和蒙古兵,迅速往地上一趴。   看到居然有满洲兵想要投降,一些老兵顿时愤怒至极,不顾撤退的命令,转身就要将这些败类给斩杀。   “砰砰砰……”勇卫营可不会放过这些冥顽不灵者,迅速开枪射杀,连那些撤退逃跑的满洲兵,也不时的有人被击倒。   直到剩下的建虏逃回他们的阵地躲起来,勇卫营这才停止了射击。   枪声停止,趴在地上的那些人还是胆颤心惊的不敢起来,不知道勇卫营接下来会如何对待自己。   “兵器放在地上,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   这时,大喇叭响起,告诉他们怎么做。   于是,首先听懂的汉军连忙站起来,并将双手举过头顶,听不懂的蒙古兵和满洲兵不敢耽搁,立即跟着照做。   “这边走……”大喇叭引导他们过来,然后一队士兵上前将他们押到后方去。   得知刚才发生的事情,多尔衮的脸色极其阴沉,没有试探出有没有陷阱,反而让人看了一个大笑话。   而且,看到勇卫营愿意接收降军,甚至连满洲兵都愿意接收,这让全军上下那些作战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怎么想?很可能一有机会也会选择投降。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这也让多尔衮意识到军中的危机,之前对士兵的压迫太严重了。   若是平时还好,只要有一条活路,他们也不敢反抗。   可现在对一些士兵来说,投降明军才是一条活路,再过于逼迫,别说汉军和蒙古兵,恐怕一些满洲兵也会跟着反叛。   想至此,多尔衮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刚才又通过这样一次失败的试探,勇卫营肯定会有防范了。   但是沉吟了一下,多尔衮还是继续对拜音图下令道:“再试探一次,兵力你自行决断。”   之所以这般决定,是因为并没有看到勇卫营有什么大的调动,也未看到明军后方有援军过来支援。   拜音图无奈,只得继续调兵遣将,他一咬牙,没将最适合当炮灰的汉军放在最前面。   被安排在最前面的是混编在一起的蒙古兵和满洲兵,后面才是混编在一起的满洲兵和汉军。   想试探勇卫营身后是不是有陷阱,又不想付出代价,这怎么行?   他在两个方向各安排了三千左右的兵力,不再多想,立即下令同时进攻。   是陷阱,就再上一次当,不是陷阱,那就全力进攻。   “杀……”两个方向的满洲兵带头嚎叫着发起了进攻,疯狂的向着勇卫营涌过来。   蒙古兵和汉军即便不想前进,但他们被裹胁在满洲兵中间,根本没有选择,否则脑袋立即就不保。   勇卫营早已经列阵等待。   “准备……”   “瞄准……”   “开火……”   “砰砰砰……”第一排士兵迅速的抠动了扳机,前冲的建虏栽倒一片。   第一排士兵看都不看一眼,迅速转身退到最后,第二排士兵跟上,按照指令迅速开枪,前冲的建虏再次栽倒一片。   拜音图偷偷的用千里镜观察着,心里在滴血,但好在伤亡虽然很大,可距离是在慢慢拉近着的。   再接近一些,就能够知晓勇卫营背后的真相了。   终于,在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八十步时,随着大喇叭一声大喝:“暂停射击,退。”   三排勇卫营迅速的转身,快步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炮兵将伪装网一掀,显露出一门门小炮,正是燧发虎蹲炮。   短短的一段距离,两个方向恐怕各有七八十门,甚至更多。   拜音图所处的位置不是正面,所以他能看到其中一部分,顿时头皮一阵发炸,立即想到了京师城外最后一战那可怕的一幕。   “有陷阱,有陷阱,真有陷阱啊。”   “早该想到的,明军将所有大孔明灯都放在正面,肯定是陷阱啊,就是想吸引我们从两侧发起进攻。”   有些时候,只有上了当,才能想通一些问题。   拜音图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连忙大声下令道:“快,快,撤退……”   他很清楚,根本不用试,靠这点兵力不可能冲过去的,哪怕再投入更多的兵力也非常难。   毕竟人的心理承受是有极限的,当看到前面伤亡如此之大,如此凄惨,整支军队都会崩溃的。   撤退的号角还没来得及吹响,虎蹲炮的炮声便争先恐后的响起了。   “轰轰轰……”   大喷子喷出成千上万枚散弹,如冰雹般轰然砸向迎面冲过来的建虏。   “噗噗噗……”   人体仿佛纸糊的一般,轻松被洞穿,不少建虏的身体当场被撕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正在前冲的人群仿佛突然踏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最前面几丈范围内的人,猛的向下一矮。   只有少数幸运儿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冲了几步,漠然的停下,然后孤零零的看着周围恐怖的场景,灵魂仿佛瞬间抽离了身体。 第四百章 不简单的任务   明军两翼的一两百门虎蹲炮,也是分成三排进行轮射。   这种小炮,体形小,重量也只有几十斤,两个士兵可以轻松的抬着走。   再加上又是燧发结构,几个炮兵一起协作,所以射击速度丝毫不亚于勇卫营的火枪。   三排轮射的话,中间的间隔时间很短。   更重要的是,虎蹲炮的威力比火枪大多了,不但一次性能够射出几十上百枚散弹,杀伤力和穿透力也不是火枪能比的。   一轮齐射就直接将前冲的建虏给打懵了,见到这恐怖一幕的人大多都本能的放缓了速度。   看到勇卫营又迅速的抬着几十门炮上前,有的建虏转身想逃,有的则吓得直接往地上一趴。   就连凶恶的满洲兵似乎也温顺了不少,没有对停滞不前的汉军和蒙古兵下杀手,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明军的火炮上面,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架势,因为他们大多也被震慑住了。   正在这时,“嗡嗡嗡……”   悲凉的撤退号角响起,所有建虏都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也是在这时,几十门虎蹲炮的齐射也适时的响起。   “轰轰轰……”   无数弹雨再次袭来,很多建虏刚转过身,凶猛的散弹就迅猛的从他们的后背射入,然后从前胸穿透而出。   一个满洲牛录章京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胸口那碗口大的血洞,此刻正在汩汩的流着殷红的鲜血。   他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在仰倒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前面同伴的一只手臂直接从身体掉落,脑袋更是像烂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建虏的尸体仿佛下饺子一般,再次倒下一大片,好似修罗战场。   一些彻底被吓破胆的,双腿都已经在打颤,跑不动了,惊恐的往地上一趴。   能跑的,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嚎叫着疯狂的向前跑去,就算不能一下子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起码也要跑在其他人的前面。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其他人的身体,为自己挡下这夺命的弹丸,太可怕了。   此刻,再也不分满汉蒙。   满洲兵的凶恶算什么?不甘和愤怒又算什么?很多人还活着,但他们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面对这样的火力,是人力能对抗的吗?   即便很多满洲百战老兵,也只有深深的绝望,心理防线崩塌,成为了自己最鄙夷的溃兵。   第三排火炮也被勇卫营炮兵第一时间抬上前,只是简单的瞄准,在一声令下后,炮兵迅猛的拉下了火绳。   “轰轰轰……”弹雨对建虏溃兵进行了最后一次洗礼,又遗尸几百具。   终于,在剩下的建虏溃兵连滚带爬、惊魂未定的逃回去之后,虎蹲炮的射击这才停止,然后退居二线,勇卫营火枪兵迅速上前列阵。   一些没有跟着逃回去,而是选择趴在地上的建虏惊恐的大叫着,甚至有的人声音都带着哭腔:“我要投降,我要投降啊……”   勇卫营没有为难这些已经被彻底慑服的建虏,这些人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放下兵器,站起来,举起双手,你们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投降是唯一的活路……”   他们中有汉军,有蒙古兵,当然也有满洲兵,在被强大的对手征服之后,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称号,那就是降军。   他们踩着同伴的血肉、尸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过来,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   勇卫营士兵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们打败了各种对手,享受了太多次这样的胜利,所以已经很平淡了。   而对面的建虏,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却只有沉默,愤怒反而不多了,因为愤怒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一些人甚至在心中祈祷自己有机会举起手,这说明自己还活着,并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虽然重创了建虏,但沈浪却不是很满意,他是想着建虏从两翼全力进攻时,给建虏好好的来一下狠的。   却没想到,建虏第一次只派了两千人左右,第二次也只派了五六千人。   而且己方刚一开炸,建虏立马就吹号撤退,好像是早就有心里准备一般。   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毕竟当初在京师城外吃过这样的亏,而且是大亏,多少会长些记性。   既然虎蹲炮隐瞒不住了,沈浪立即下令调三十门到前方去协助进攻。   虎蹲炮虽然轰不开城墙,但对付并不是很厚的土墙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那些躲在土墙后面抛射,或者是通过射击孔向明军反击的建虏,以为自己只要防范天上的大孔明灯轰炸,甚至不用太担心勇卫营的火枪,因为火枪打不穿土墙。   可是在无数散弹击穿土墙时,他们才追悔莫及,为何不将土墙修得更厚一些啊。   土墙被打得千疮百孔,一个个躲在土墙后面的建虏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打得血肉横飞。   侥幸存活下来的,也是惊恐的转身就逃,太可怕了,比天上的大孔明灯还可怕。   有了虎蹲炮的加入,明军的推进速度也快了不少,天上地下联合打击,火力如此凶猛,建虏修的那些防御就是一个笑话。   至于从明军两翼发起夹击的念头,不但是拜音图绝了这个念头,多尔衮也不敢再想了,没有那么多人命去填。   没办法,只能趁着明军还未将右侧阵地分割开来,尽快将右侧阵地的两万多兵力转移开,这是眼下减小损失的唯一办法了。   于是,多尔衮立即给右侧阵地的最高将官多罗贝勒尼堪下令,让他全面统率两万四千大军转移,而他多尔衮会在左侧阵地指挥配合。   尼堪是努尔哈赤的孙子,是努尔哈赤嫡长子褚英的儿子,甚至比他的叔叔多尔衮还要大两岁。   但这都不重要,不管是地位还是权势,他在多尔衮面前都不算什么。   所以对于多尔衮的命令,尼堪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时日摄政王的心情很不好,特别是最近两天,满达海就是这样成了刀下亡魂。   因此,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触怒多尔衮。   否则除了多铎,恐怕难以找到第二个人是多尔衮下不了手的。   可是在眼下这种境况,要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转移走两万多大军,可不是个简单的任务。   一旦操作不当,那就不是转移,而是大溃败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万万没想到   尼堪很清楚,两万多人要撤离,不能一起撤,需要留下一部分人坚守。   否则,明军会迅速占领右侧阵地,并从后方包抄,那将极其危险。   所以不但要留人坚守,留下的兵力还不能太少,不然根本挡不住明军的进攻。   尼堪估算了一下,准备留下八千人,然后率领剩下一万六千人先行转移。   尼堪的动作自然无法瞒过天上的热气球,沈浪第一时间便知晓建虏要跑。   他立即致电勇卫营参将刘大虎,下令道:“可以行动了。”   “是。”刘大虎立即应令。   与此同时,天上的热气球开始转换轰炸位置,向前飞了两里多的距离。   因为建虏要从右侧阵地转移到左侧,就要经过这一片区域。   尼堪和多尔衮都知道不可能一帆风顺,挨炸是必然的,但这总比留下来被明军分割消灭要好很多。   沈浪这边也没有闲着,迅速投入一万五千多援军,并命令同时向左前方再发起进攻。   原因很简单,右侧阵地的建虏哪怕突破了正前方的区域,也要经过左前方这一带。   若是不想让转移行动功亏一篑,建虏就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先守住这里。   而这片区域,已经是建虏阵地的侧后,之前在构建防御时,由于时间和精力等各方面原因,多尔衮自然把防守的重点都放在了正面。   现在,己方突然来了个黑虎掏心,凶猛的突进到了建虏阵地一侧的腹地,再差不到三里就可以将其右侧阵地给切割下来。   若不想两万多兵力被吃掉,多尔衮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予以救援。   而想要更多的消耗建虏的实力,沈浪自然不会让多尔衮轻易得逞,反而可以利用多尔衮急于救援的心理。   于是,在这一片不大的区域内,沈浪迅速的开辟第二战场,对建虏阵地稍显薄弱的地方进行牵制,以消耗他们更多的兵力。   这个战术并非沈浪脑子一热临时想出来的,而是参谋司之前就制定好的。   毕竟,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是以决战为目标的,所以参谋司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只要不出现大的突发情况,战术基本上不会有多大的变动,沈浪只需要根据既定的战术施行就可以了。   不像现在的多尔衮,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对明军的手段和战术也缺乏足够的了解。   所以明军的每一次进攻,都需要临时制定战术应对,拆东墙补西墙,非常的被动。   其实,多尔衮并非没有战术眼光,在明军直插腹地,并无法有效遏制时,他便担心明军可能会对侧后发起攻击。   正因如此,他之前明知明军背后有陷阱的可能性不小,但还是不甘心的冒险尝试了一番。   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就算不为了策应尼堪,这里也要尽可能的守住。   否则侧后被明军占领,那麻烦就大了,而且很多物资还藏在这里呢。   这是一个重任,比尼堪担负的责任更大,所以多尔衮直接将多铎给调了过来。   可是,多铎刚抵达,兄弟俩就得到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报摄政王殿下,有一支明军出现在咱们背后了,兵力至少两万以上。”   所谓的背后,就是朝向三岔河西岸的方向。   “怎么可能?”多尔衮很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选择这片区域作为阵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岔河经过这里,拐了一个很大的弯,形成了一个袋口向西面的口袋形式,所以他把阵地直接选在了这个袋子里面。   而在修筑阵地时,两侧的阵地尽量往袋子的两边,也就是三岔河西岸方向靠拢。   为此,当初还受到了占据三岔河的明军水师的炮击,但是多尔衮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   这样的话,阵地背靠三岔河,左右两侧也都是三岔河,沈浪大军想要发起进攻,只能从正面。   顶多再承受明军水师的一些炮击,这总比四面环敌要强得多。   可现在有人告诉自己,有一支兵力至少在两万以上的明军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多尔衮怎能不惊。   他犹自不敢相信,连忙出了躲藏的地窝子,亲自拿起千里镜观察。   果然发现一支打着明军旗号的军队在向自己阵地的方向靠近,兵力还不好统计,但说有两万人以上,应该不会有假。   “桥,桥……”多尔衮将手中的千里镜捏得咔咔作响。   他知道,这支明军想要迂回到自己的背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三岔河这个转弯处的上游或者下游搭一座浮桥过河。   然后再在这个弯道里面搭一座浮桥,通过浮桥过河,自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背后。   既然知道明军水师战船控制了三岔河,多尔衮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只是他之前分析的是,这个战术并不是很可取,沈浪没必要冒这个险。   因为明军想要对己方背后产生威胁,并保障自身不会受到重大损失,至少需要投入三万以上,甚至更多的兵力。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通到己方背后的浮桥也不是那么容易搭建成功的。   只要在明军搭桥时,自己抽出几千兵力守住这边河岸,明军就会非常难受。   过不了河,沈浪就会白白的浪费几万兵力,得不偿失。   之前派出那么多探子,都没有看到沈浪的大军有准备搭建浮桥的材料,所以多尔衮判定沈浪暂时是不会用这个战术的。   可现在,万万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之内,沈浪怎么就这么容易打造了搭建浮桥的材料,而且还是两条。   稍一会儿之后,多尔衮才咬牙切齿的道:“河对岸。”   之前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三岔河西岸,却没有想到,明军一开始控制三岔河之后,就迅速在东岸登陆去进攻耀州、海州等地。   如今,耀州、海州已被明军攻下,这些明军返回协助沈浪大军有什么不可能?   而且明军还有那么多千里传声筒,传达命令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沈浪完全有可能让东岸的明军提前准备好搭建浮桥的材料。   没错,多尔衮基本上猜出了事情的原由,但为时已晚,刘大虎率领近三万大军已经出现在了建虏阵地的背后。   多尔衮心中暗恨,真是稍一不注意,就被明军钻了空子。   他不后悔将阵地构建在这里,而是后悔自己一早把巡查河岸的五千兵力给撤了回来,只留下一些探子。   这些探子没有及时回来报信,很可能是被锦衣卫给除掉了。   说来说去,还是太过自信,不够重视,哪怕给探子留下一个千里传声筒,也可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还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形势越加不利。 第四百零二章 阳谋   明军近三万大军突然出现在背后,一下子打乱了多尔衮的计划。   若是一开始有这样一支明军出现,多尔衮很可能会聚集兵力先将这个潜在的大威胁给消除掉。   可是现在,即便他有心,也很无力,因为建虏阵地在几个方向同时遭到十几万明军的威胁,根本是分身乏术。   多尔衮无奈,随即又调来多罗贝勒博洛,博洛是饶余郡王阿巴泰的儿子。   阿巴泰在上次征明大军中任副将,仅将于阿济格,但大军惨败,他在逃回途中,因为偷猪而落入锦衣卫之手,最终被押往京师凌迟处死。   他这样应该也可以算是为大清战死,但是多尔衮以他偷猪有辱大清皇家颜面为由,不但没有为其表功,反而剥夺了他的爵位。   不过,多尔衮倒也没有因此而迁怒他的几个儿子,这次博洛还被多尔衮重用。   多尔衮的原本目的是想通过此举宽恕阿巴泰一脉,从而为阿济格的解禁和启用铺路。   只是没想到时局变化太快,快得多尔衮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他已经顾及不到盛京的人和事了,只能着眼于当下。   博洛也是身经百战,建立了不少功勋,所以多尔衮才在此刻予以重任。   其实按辈分,博洛还要称多尔衮为叔叔,不过他也只比这个叔叔小一岁。   在接到多尔衮的命令后,博洛并没有多兴奋,反而很是凝重。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的形势比之当初阿玛在京师城外遇到的情况更加严峻,在这个时候肩负重担,所承担一切的风险要大得多。   但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退缩,而他的任务就是挡住从背后突袭而来的两三万明军。   正因为是背后,所以各方面的防御都没办法与正面相比,他只能利用有限的条件尽快的做着各种准备,以应对明军可能的进攻。   将博洛的任务安排好了之后,多尔衮想了想,立即用千里传声筒联系上尼堪,并郑重的道:   “明军近三万大军迂回至我方背后,若你们此刻转移,必遭明军前后夹击,非常危险。”   “你现在暂停行动,死守阵地,等待明军进攻。时机一到,本王立即命令豫亲王率军攻击明军以策应你们。”   之所以这个时候临时改变主意,是多尔衮深思熟虑过的,因为现在最大的焦点就在尼堪两万多大军身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尼堪一动,明军必然会两面夹击。   尼堪必不能敌,此时就要抽出更多的兵力支援,这就等于放弃了阵地优势而选择与明军正面对抗,这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得不偿失。   若是左右两侧阵地都坚守不出,就算面对明军多点进攻,也能借助地利的优势设置重重防御抵挡,不断消耗明军实力,这才是上策。   多尔衮的想法没有错,尼堪能够理解,但是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这两万多人就很危险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两万多人一旦被明军分割开来,多铎有办法再把自己救出去。   但是这些猜想,尼堪自然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他连忙回应道:“谨遵摄政王殿下令。”   挂断与多尔衮的通话后,尼堪立即通知麾下将官,让他们各自将麾下又带回之前的防守阵地,准备坚守。   朝令夕改,让全军上下不由的骚动起来。   但各将官对自己麾下的控制力还是比较强的,并没有闹出多大的骚乱,只是很多士兵难掩失望神色,刚调动聚集的军队又迅速打散回去。   建虏的动静,自然被天上热气球的观察员看在眼中,然后第一时间报告到了沈浪这里。   这种情况,参谋司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就有这方面的预料,所以沈浪直接给刘大虎下令。   刘大虎立即派出上万大军,在热气球的配合下,夹击正在阻挡己方分割右侧阵地的建虏。   这些建虏在面对明军正面进攻时,本就比较吃力,此刻又腹背受敌,哪能抵挡,被打得节节败退。   多尔衮没有派出援军支援,反而下令让他们放弃阵地,都撤到左侧阵地来,任由明军完成分割。   因为多尔衮清楚,在明军的两面夹击之下,想要阻挡明军对两侧阵地的分割,基本不可能。   之前不惜消耗兵力拼命阻击,是为了给尼堪争取更多的时间。   现在尼堪已经暂停行动,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兵力了。   随着建虏的主动撤离,正面进攻的明军和刘大虎派出的人马汇合,也预示着成功的将建虏阵地一分为二,右侧两万多建虏被彻底分割开来。   知道自己已经与主力分离,而且面临十几万明军从三个方向的威胁,尼堪所部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完成分割之后,沈浪却不急着动手,甚至将之前准备向左前方发起的进攻行动,也暂停了下来。   但是对面的多铎,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准备着明军的突然进攻。   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沈浪立即下令士兵吃晚饭。   趁着吃饭的间隙,沈浪又安排人从几个方向,用大喇叭向尼堪这两万多人进行劝降。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吧,之前多尔衮下令让你们转移,可在得知我大军迂回至你们背后时,便直接抛弃你们了。”   “因为他多尔衮只想自保,不想消耗太多兵力来救你们。”   “我相信你们很多人都能想到,若是多尔衮想要救你们,在我们将你们分割出来之前,他就可以救了。”   “可他放弃了,还让你们退回阵地。如今你们在我十几万大军包围之下,你觉得他有本事救吗?他愿意花费更大的伤亡来救吗?”   “所以,他让你们死守阵地,就是想要用你们的命,多消耗一些我们大明天军的实力,从而为他自己脱身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你们在他多尔衮眼中,不过是一些可怜的棋子而已。如今,更是变成弃子了。”   “他多尔衮眼中只有他自己,他抢夺豪格的皇位,甚至在豪格失去皇位之后依然穷追猛打。”   “他打压异己,蔑视皇权,独揽大权于一身。”   “你们甘愿为这样的人卖命吗?值得吗?”   “我大明仁义之师,愿意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们放下兵器,走出阵地投降,不管是汉满蒙,皆可活命。”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今晚我大明天军就要发起进攻,顽抗者,必然死路一条。”   “而且,我们还敢保证,多尔衮是不会诚心来救你们的,顶多派出几千人做做样子。”   “此刻,多尔衮必然能听到我们说的这些话,而且也知道,这些话都是事实,时间会证明这一切的……” 第四百零三章 前所未有的大轰炸   明军用大喇叭喊的那些话,多尔衮自然听到了,他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已经很久没有人通过话语把他多尔衮气到这种程度了。   杀人诛心,阿济格真的没有夸大沈浪的无所不用其极,真的是什么招数都用啊。   这些话,虽然没有骂人,也没有诅咒,但是却非常的歹毒。   这其实就是沈浪的一个阳谋,若不全力营救尼堪两万多大军,就是他多尔衮自私自利,把这两万多人当成棋子来消耗明军实力。   两万多人说放弃就放弃,那剩下不到六万兵力呢?必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放弃?   若是士兵们都这般想,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还会剩下多少?多尔衮想都不敢想。   可以说,沈浪派人喊的这些话,给多尔衮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因为这些话真的不是乱说的,很可能就是多尔衮眼下心中所想。   若多尔衮想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人,那可以啊,聚集兵力全力施救呗。   这样的话,沈浪还求之不得,就怕他多尔衮没这个胆量。   此刻,多尔衮愤怒的同时,心里也很苦,无处诉,只得和兄弟多铎一起商讨对策。   天色暗下来之前,多尔衮再次联系上尼堪,对他郑重的道:“尼堪,本王正式册封你为敬谨郡王,你放心,本王从未想过抛弃你们,你们可是我大清的未来。”   “而且明军都已经那样说了,本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全军的士气,也必然全力施救。”   “不过,为了尽可能的减小我大清精锐的损失,到时你……”   多尔衮将自己的施救计划详细的告诉给了尼堪,让他到时候率军配合。   尼堪听完之后大喜,因为他心中原本以为就像明军说的那样,自己和麾下两万多人确实是被放弃了,只是多尔衮用来消耗明军的棋子。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摄政王是用心制定了援救行动。   若依摄政王的计划,自己是有机会突围成功的。   不管最终有多少人能够突围出去,但摄政王确实尽最大的努力了。   “哼,果然是沈浪蛊惑人心,简直无耻至极,你不会得逞的。”   尼堪没想过多尔衮会诓骗自己,正如多尔衮所说的那样,就算不为了这两万多人,也得为了他多尔衮的名声,以及其他近六万兵力的士气啊。   若真被明军当着全军的面说中了,见死不救,摄政王的威望必然受到沉重打击,全军士气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如此一来,怎么去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必败无疑。   得到了多尔衮的保证,尼堪的心情好了很多,他迅速召集麾下干将,将这个好消息分享下去。   果然,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士气大涨,立即去组织麾下兵力,准备应对明军晚上的进攻。   既然当着建虏的面表示晚上会进攻,沈浪自然不会食言,他一早就分派了任务。   亥时刚过,明军一共近六万人,从三个方向,对分割出来的两万多建虏发起了全面进攻。   “轰轰轰……”   首先是超过五十门火炮对建虏阵地进行狂轰滥炸,其中只有八门是在陆地上的,其余的火炮皆是来自三岔河上的蒸汽帆船。   此时有三艘蒸汽帆船布置在这段河面上,对着建虏靠近河岸的一侧进行全力轰炸。   之前建虏在修筑防御阵地时,蒸汽帆船虽然也有袭扰,但并没有这般集中的轰击一处。   此刻炮声隆隆,仿佛天雷滚滚,大地都在震颤,惨叫声和惊恐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但迅速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   所有建虏都尽量缩在各种掩体中,承受着这前所未有的摧残,倍受煎熬。   相比于右侧阵地的翻江倒海,左侧阵地反而显得比较安静。   多尔衮虽然也在不停的调动兵力,但是士兵们大多不愿意说话,气氛很是沉闷。   这得多少门火炮啊,太可怕了,之前二十只大孔明灯一起轰炸,都没有现在这么可怕。   他们没能亲身体会对面友军的痛苦和恐惧,但能够想象得到,也知道这样一幕终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恐惧、绝望、麻木、悲愤等各种情绪在很多士兵心中汇聚。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炮声陡然一停,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唰唰唰……   一盏盏探照灯打开,将建虏右侧被分割出来的这块阵地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梅勒章京呸呸的吐了几口,又猛的晃了几下脑袋,将头上的泥土甩掉。   他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感觉整个身子都差点被震散了。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大叫道:“快,快,快起来,明军要进攻了,准备应战。”   一个个建虏狼狈的爬起来,有的都感觉自己差点儿要被活埋了,还有一些还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依然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若是以前,见到这样的孬种,一些满洲兵恐怕会迅速的冲过来,不由分说的一刀砍下去。   但现在,他们身体内的暴戾因子似乎收敛了不少。   不是他们变得善良了,而是如今的他们,在面对明军如此可怕的轰炸时,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莫大恐惧。   自己都如此,好像都没有足够的底气去鄙视他人。   但是,高傲的满洲兵似乎不想让他们一向瞧不起的汉军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他们大喊大叫,不断踢打那些没有及时站起来的士兵。   尼堪感觉自己的右脸好像都已经麻木了,几个亲兵上前扶起他,其中一人震惊的道:“主子啊,你的脸出血了。”   可他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沉声喝道:“通令全军,一定要顶住,坚持到摄政王的支援才是唯一的活路。”   其实在这之前,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多次了,但是刚才明军的火炮太猛了,他担心士气受到重挫,不得不再强调一次,多给士兵们一点信心。   可是,他匆匆的巡查了一圈之后,虽然看到各将官都率领麾下严阵以待,但身为一个百战老将,他能够感受到士兵们的精气神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在刺目亮光的映射下,三个方向出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明军冲过来了。   尼堪已经没有时间和方法去提升士气,只能在心中不断的祈祷多尔衮的支援能够尽快抵达。 第四百零四章 多尔衮,我看错你了(上)   随着明军的靠近,探照灯的光芒越发刺眼,很多建虏士兵根本睁不开眼,更不敢与探照灯对视。   所以,他们甚至都无法分清明军距离自己有多远。   “砰……”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看错了,一个建虏士兵带头开了枪。   在这种紧张的作战中,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争先恐后的响起。   “别开枪,别开枪……”一些将官大声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抠动扳机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他们的声音也迅速被枪声掩盖住了。   第一轮射击完,火枪兵连忙重新装填弹药,但是在壕沟中,土墙后面光线太昏暗,对于繁琐的鸟铳来说,装填很麻烦。   所以不少火枪兵不得不尽可能的站起来,想借助太阳灯的光芒来完成装填。   正在这时,随着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从对面响起,建虏火枪兵像下饺子般纷纷翻倒在地,其他人吓得大惊失色。   有的没看准枪口,就直接倒火药,结果都倒在了地上,还有的甚至连手中的鸟铳都给吓掉了,慌乱的躲了回去。   “嗖嗖嗖……”建虏弓箭手争先恐后的射出箭矢进行反击,却不知明军根本没有进入他们的射程。   通过箭矢落地的位置,反而暴露了他们自己的距离。   在进入这个距离内,最前面的明军迅速的举着防爆盾牌向前冲去,勇卫营从两翼策应。   在冲到近前之后,提着探照灯的明军对着出现的建虏就是一阵摇晃,晃得他们眼花缭乱之际,勇卫营冲上来就是一顿猛射。   分不清方向,挤成一团的建虏被打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上……”随着一声令下,其他明军迅速冲上去围杀那些漏网之鱼。   在这种配合下,明军在三个方向快速推进,建虏死伤甚重,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抵挡。   越是如此,建虏的士气越发低落,任由一些将官大声咆哮,甚至用督战队强行遏制,都没办法止住退势。   一些被逼急了的士兵,甚至直接阵前反叛,疯狂砍杀自己人,这当中还包括满洲兵,因为他们已经对曾经引以为傲的大清精锐彻底失望了。   明军一路势如破竹,尼堪大惊失色,不断的用千里传声筒催促多尔衮:“摄政王殿下,快啊,我们要挡不住了。”   “只要援军一到,士气必然大震,我立即聚集兵力全力配合援军行动。”   “好,援军马上出发,你务必拼死挡住。否则,你不但未完成本王交代的任务,还会拖累援军,本王定不饶你。”   得到多尔衮的保证,尼堪忙不迭的答应。   挂断与多尔衮的通话之后,尼堪重拾信心,努力的调兵遣将,稳住阵脚。   “报沈督师,大批建虏正从东面阵地出来,目前出阵至少超过万人,而且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出来。”   建虏左侧阵地的动静瞒不过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探子,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沈浪这里。   “有意思。”沈浪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他倒不是意外建虏是从东面出击,而不是向南面出击。   而是意外多尔衮真的敢出阵救援,看来是自己小看多尔衮了。   既然多尔衮有心救援,选择从东面出阵也不意外。   因为从南面虽然可以直接进行支援,但己方的防御非常严密,建虏选择这个方向,必然又会碰一鼻子灰。   若从东面迂回,则有一定的突然性。   而且刘大虎所部不到三万人,已经抽调一半以上的兵力进攻左侧阵地的建虏,留在后方的兵力必然不多。   若多尔衮聚集重兵发起攻击,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这前提是多尔衮能够瞒过自己,显然他做不到,他的兵力刚一调动,就被拥有夜视仪的锦衣卫探子察觉到了。   不过沈浪却不急着派出援军,只是用无线电提醒刘大虎加强注意,他要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建虏出阵,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万援军已经出阵,你立即按本王之前的计划,赶快聚集兵力向东面发起进攻,吸引明军注意,援军的行动才会更加安全。”   在千里传声筒中听到这句话,尼堪喜出往外,摄政王真的派出援军开始救援了,而且还是三万大军,这可是超过左侧阵地一半的兵力了。   左侧阵地一下子抽出这么多兵力,势必导致防御空虚,这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尼堪不由得有些担忧,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立即命令收缩防线,抽调兵力,准备向东面发起全力进攻,以配合援军的行动,其实也是突围。   得知有几万援军从东面过来接应自己突围,被明军打得节节败退的不少建虏士兵顿时激动不已,士气也高涨了不少。   “杀呀……”这是在为自己争取活路,所以不少建虏也愿意拼最后一把。   面对建虏的进攻,在东面的明军反而停下了脚步,选择有利地形做出防御的姿态,这样能够充分的发挥出己方的火力优势。   而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的明军,则迅速加强了进攻,占领建虏收缩兵力空出的阵地,进一步压缩建虏的生存空间。   若是建虏不能及时的突围出去,必然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报沈督师,建虏出阵兵力应该已经超过三万。”   听到这个消息,沈浪微微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多尔衮疯了吗?这是连左侧阵地也不准备要了吗?还是准备在今晚不惜一切代价决一死战?   沈浪还没有想出问题的所在,身边的一个参谋沉吟了一下,出声道:“督师大人,多尔衮会不会是想逃。”   “有可能。”另一个参谋也跟着出声。   “对,多尔衮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选择决战,而且就算决战,他也不会放弃地利优势,选择主动出阵。”   听到几个参谋的分析,沈浪一拍大腿,心中暗恨:“哎呀,老子被历史书给骗了呀。”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正史中,是多尔衮率军入关统一了全国,沈浪一直本能的认为他是有雄才伟略的人,将他当成了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不管是胜是败,肯定会轰轰烈烈的一战。   从未想过,他在主力未灭的情况下,会选择逃跑。   可是要逃,他那么多兵力,又怎么逃? 第四百零五章 多尔衮,我看错你了(下)   不管多尔衮是不是在逃跑,建虏已经超过三万兵力出阵,不能再等了。   沈浪首先通过无线电命令三岔河上的水师尽快将那条浮桥给摧毁掉,以免被多尔衮利用。   同时,他迅速抽出五万兵力,从己方已经占领阵地的那条分割线中穿插过去,全力追击已经出阵的几万建虏。   “出阵的建虏前锋并未迂回,正在加快速度向河岸方向冲去。”   “左侧阵地的建虏,还在继续出阵。”   得到这两个消息,沈浪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还是被多尔衮摆了一道,这厮居然真的选择了逃跑。   沈浪立即和参谋司进行商讨,迅速调整战术。   让穿插向东面的五万大军,抽出一万五千兵力从东面发起进攻,阻止左侧阵地的建虏继续出阵,先将他们困住再说。   随即,又命令剩下三万五千人归刘大虎统领,连同他麾下一万两千未出战的兵力,一共四万七千人全力追击正在逃走的多尔衮。   “左侧阵地的士兵都快被多尔衮瞒天过海的调走光了,但他并未率军发起进攻,而是不顾一切的向着河岸逃去,因为他只是想利用你们这些蠢货为他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罢了。”   “都说你们是棋子,你们还不相信,如今被多尔衮彻底抛弃,还不快快投降……”   大喇叭在几个方向对着左侧阵地的建虏大声喊着,规劝他们尽快投降,以便抽出更多的兵力去追击正在逃跑的多尔衮。   因为这些建虏还在期盼着多尔衮率领援军前来救援,聚集已经所剩不多的勇气拼死力战,还是有一些威胁的。   突然听到明军这般说,很多人还犹自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摄政王怎么可能会逃?   “不要相信,这是明军在妖言惑众,想打击我军士气。”   “肯定是摄政王已经动手了,明军中了圈套,抵抗不住摄政王的进攻,所以才出此下策想动摇我军心……”   一些自认为聪明的建虏将官感觉自己看穿了明军的伎俩,连忙不停的安抚自己的麾下。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所以不少建虏也选择了相信。   当然,也有不少人产生了怀疑,这其中甚至包括尼堪这个主将。   他在得知多尔衮抽调出的兵力超过三万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听到明军如此说,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为多尔衮若不是为了救援,而是选择逃跑,那就说得通了。   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连忙用千里传声筒不停的呼叫。   接通之后,多尔衮首先出声道:“敬谨郡王,豫亲王正率军迂回包抄,你再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必然能突破明军的阻击接应上你们。”   尼堪没有说救援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摄政王殿下,你是否准备在今晚与明军决战?”   听到这个问题,千里传声筒那边却是突然沉默,然后就是各种吵杂的沙沙声。   “哈哈哈……”尼堪放声大笑,笑得有些癫狂。   多尔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是最好的回答。   因为多尔衮知道他尼堪不傻,问出这个问题就表明已经看出了其中猫腻。   稍一会儿之后,千里传声筒中才传出多尔衮有些落寞的声音。   “敬谨郡王,你不要怪本王,本王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万般无奈。”   “因为本王清楚,若想要救出你们,恐怕要付出三万以上,甚至更大的代价,那太得不偿失了。”   “可若不救,本王威信何在?又如何去面对近三倍于我的明军?”   “我大清精锐不能全部葬送于此,本王要为大清留下一些种子,以图东山再起,所以本王才不得不撤。”   “此刻撤离,时机正合适,沈浪必然也无法想到。若错过此次机会,便只能与明军决一死战,我大清精锐将无一幸免。”   “身为先汗子嗣,爱新觉罗家族的一员,我们不能让大清毁于我等之手。否则即便是死,也无颜面对先帝和先汗。”   “敬谨郡王,本王最后恳请你,再为本王多争取一些时间,这不只是在帮本王,也是在为我大清尽忠啊。”   “本王必念及敬谨郡王今日之功,优厚你整个家族。”   听到多尔衮这些郑重其事的话语,尼堪只是惨然一笑,突然晋封自己为郡王,这不是晋封,而是追封啊。   恐怕在那一刻,多尔衮就是想利用自己这两万多人给他卖命,果然是够狠辣。   可事已至此,尼堪还能拿多尔衮怎么办?大骂一通有用吗?就算不为所谓的大清着想,也得为自己留在盛京的家族着想啊。   不知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尼堪木然的出声道:“是,末将谨遵摄政王之令,必为我大清肝脑涂地。”   多尔衮大喜,连忙道:“好,敬谨郡王保重,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可向南面突围,说不定我们还能在盛京见面。”   挂断与多尔衮的通话之后,尼堪努力的平复心情,然后神情激动的向麾下将官通报道:   “本王通过千里传声筒与摄政王殿下取得联系,豫亲王已经开始向明军背后发起突袭,明军措手不及。”   “我等再坚持一个时辰,便能与援军汇合了。”   “好,好,太好了,终于有救了……”   看着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将士相信了自己的谎言,尼堪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没有多尔衮大军的配合,尼堪麾下这些人的盲目进攻,消耗甚大,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半个时辰过去,渐渐有些人发现了不对劲,不是说顶多一个时辰援军就能够打过来吗?   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而阵地外的东面根本没什么动静,靠剩下半个时辰,就能突破明军的阻击?   一个浑身浴血的梅勒章京冲到尼堪身边,气喘吁吁的道:“主子啊,援军何时可达?我的麾下,快,快打没了。”   尼堪看了看这个跟随自己近十年的老将,凄然的道:“援军,援军,哪来的援军?”   听了这话,这梅勒章京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子啊,您不是说豫亲王已经率军进攻明军后路吗?难道出了何种变故?”   尼堪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我骗你们的,明军说的,才是真的。”   “明军说的是真的,摄政王,真的弃我等而去了?”   尼堪沉默。   “哈哈哈哈……”这梅勒章京突然放声大笑,仿佛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逃,逃,能逃去哪里?如此大清,还有救吗?哈哈哈……”   他大笑着,狂笑着,提着带血的战刀踉跄的走了出去,渐渐的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中。 第四百零六章 游过去啊   虽然以如此出其不意的方式摆了沈浪一道,但多尔衮知道,自己想要真正逃出沈浪的手掌心,并不那么容易。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既然是想要出逃,他自然不想与明军多做纠缠。   为了分散明军注意力,他直接将麾下以牛录为单位,全部打散,让各牛录章京率领其麾下,按不同的方向向着三岔河河岸冲去。   几万建虏化整为零,确实给锦衣卫出了一个大难题。   到处是逃跑的建虏,即便有夜视仪,锦衣卫也不知道建虏真正逃跑的方向是哪一个,更不知道多尔衮和多铎等重点目标的去向。   消息传到刘大虎这里,他第一时间向沈浪请示了一下,也迅速将麾下打散。   以十个参将各率三千余人分十个方向,每个参将麾下约七个司,每司四百余人,每个司再负责一片区域去追击。   通过这种方式,务必将三岔河这段口袋形的拐弯处给全部覆盖到,一定要努力的抓住,甚至是击毙多尔衮这个建虏奴酋。   任务分派完了之后,每个司的把总立即下令道:“脱外衣,与反光衣互换……”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一个个明军士兵,包括勇卫营都脱掉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反光背心。   他们迅速将反光背心脱下来,又将外衣穿上之后,再把反光背心穿在了外面。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荧光色,分外亮眼。   “追,没有反光衣者,杀无赦……”   反光衣在晚上是识别敌我的最好利器,也能给敌人以极大震慑。   放眼望去,那一条条跳动的反光条,就是一个个同伴,明军士兵很是心安,士气瞬间高涨。   反观在前方奔逃的建虏,虽然领先后方的明军两里开外,但三岔河西岸这一带比较开阔,植被也少。   所以一转头就能看到后方漫山遍野,如同萤火虫席卷而至的身影,神情惊恐至极。   太震撼,太可怕了,他们知道,那不是萤火虫,而是一个个明军啊。   而他们这些建虏,既没有反光衣,也没有探照灯,只能借助朦胧的月光勉强看到周围几丈远的地方。   所以根本不知道附近有多少自己的同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如今看到后方那恐怖的场景,感觉那成千上万的明军就是来追自己的,这要是被追上,那不是要被撕成碎片吗?   没有人敢原地停留,哪怕是跑不动了,也要逼着自己前进。   可是,由于晚上光线太差,很多人都慢慢的与所在的队伍走散,甚至是迷失了方向。   这其中除了慌不择路的建虏,也包括很多明军和勇卫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头灯,而且头灯和探照灯也无法确保他们认清方向,反光衣更是不行。   自然而然的,千方百计想要摆脱明军的一些建虏,左冲右突之后,发现周围都是明军,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明军的包围之中。   于是,双方之间的冲突迅速展开,枪声不断,喊杀声此起彼伏。   很多建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他们大多是能避则避,不想与明军过多纠缠,只想着尽快突围出去。   因为他们清楚,明军那种发光的衣服太显眼了,稍微耽搁一些时间,周围的援军便会迅速赶来。   而自己,基本上是不可能得到支援的。   正因如此,别说勇卫营,就算是其他明军,在见到建虏之后,也是兴奋异常的冲上去,并没有多少惧怕。   占着各方向优势,明军自然是大占上风,被追上的建虏被杀得鬼哭狼嚎。   可也有意外情况,明军的反光衣很显眼,让他们能迅速的找到同伴,并聚集兵力。   但是,这也给了建虏辨明他们数量和位置的机会。   一些胆大包天的建虏,聚集起来,选择数量相对较少的目标之后,特意迂回到前方去守株待兔,然后待明军靠近,迅速冲上前。   他们袭击明军,并非为了报仇泄愤,而只是想抢一些反光衣。   因为他们清楚,若是自己也穿上了这种发光的衣服,说不定还能够浑水摸鱼,冒充明军,从而避开追杀。   一些运气不错的建虏成功得逞,但更多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他们只能通过反光衣分辨明军的数量和位置,但无法分辨是勇卫营还是其他明军。   若全是其他普通明军还好说,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建虏一般能够取得胜利。   但若其中有部分勇卫营,甚至全部是勇卫营的话,那建虏就要遭殃了。   而且一旦交战,他们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缠住,明军就会立即呼叫支援,那最终结果不言而喻。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走错方向的建虏,终于在被明军追上之前,赶到了河岸边。   但是宽阔的河面上,却是没有一座桥。   而且他们之前多番尝试的想要在河面上建造一座浮桥过河,但在明军水师的阻击下,最终只能望河兴叹。   如今,既没有足够的搭桥材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后方还有大量明军紧追不舍,所以搭建浮桥根本不现实。   那如何过河?只有一种方式,那便是:游过去。   是的,这就是多尔衮想到的出逃方法。   之前一开始之所以不用这种方式,那是因为这真的是下下策,必然会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不到走投无路的那一刻,谁也不会这般选择。   如今,若不想全军覆没,便只有这种方式了,多尔衮也很无奈。   当然,身为摄政王的他,自然不会像普通士兵那样游过去,先前用来搭建浮桥的小船,被他特意的预留了一些,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他却不急,因为他需要其他士兵先分散明军水师的注意。   否则,河面上的船只就很显眼了,容易受到明军水师的针对。   而且他还需要一些士兵游到对岸,确认好安全位置才好行动。   不然,就算侥幸过河了,万一一上岸,就一头扎进明军的包围圈中,那就彻底完蛋了。   “快快,把身上的棉甲脱下来。”   棉甲本就非常沉重,若是吸水之后,再强壮的人也会迅速的沉入河底。   所以那些建虏将官不停的催促麾下士兵赶快脱下棉甲,然后丢进河中。   反正是带不走的,那也不能留给明军。   “快,别磨蹭,快下河,明军就要追来了。”   脱下棉甲后,那些将官又催促士兵赶快下河,至于会不会游泳,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扑嗵扑嗵……”一个个建虏像下饺子一般跳进冰冷的河水中,然后奋力向着对岸游去。 第四百零七章 水中求存   三岔河是辽东一条非常重要的水运河流,因为它不但有出海口,还经辽河与浑河、太子河相接,可以经水路直抵辽东最重要的两座大城,辽阳和沈阳。   在辽东还在大明控制之下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大小商船往返于此。   一条如此繁忙的河流,自然河道通畅且宽阔,才能满足基本的需要。   多尔衮选择渡河的这段河岸,河面最窄处都有二十丈以上,水流也比较湍急。   而相对平缓的一些地方,河面宽度甚至超过五十丈以上。   正因如此,沈浪从未想过多尔衮在主力未灭的情况下,会选择让几万大军泅渡过河。   可现在,多尔衮就这般做了,果然是够狠,也确实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宽阔的河面上,人头孱动,都是刚跳入河中的建虏士兵,他们奋力的向着河对岸游去。   但有一些水性不好,或者对水有极大恐惧的建虏,刚入水之后就打起了退堂鼓,想重新回到岸上来。   可是下去容易上来难,敢后退者,岸上立即有人上前用长矛凶狠捅刺。   被刺中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倒入河中,迅速被滚滚河水给卷走了。   面对如此残暴的手段,即使对河水再畏惧,也没人敢再回头了,只能在水中拼命的挣扎,可这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除非有极好的运气,不然不可能游到对岸。   别说这些水性不好的,就算水性不错的一些建虏,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轻松的游到对岸。   因为他们从阵地出来,一直冲到河岸边,至少行进了十多里路。   以防被明军追上,他们的速度还不敢太慢,更不敢停歇,所以到河岸时,便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这些消耗的体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充好的,在这种情境下,即便是铁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一旦在河中间体力不继,那绝对是致命的灾难,不少人就是没有分配好所剩不多的体力,后继乏力,最后无助的沉了下去。   但是,河中的危险,不仅仅是河水,还要防备自己的同伴。   还不到二十岁的鄂硕从小就跟着阿玛以捕鱼为生,所以他的水性不错,在水中如鱼得水。   十多年的渔猎生活,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耐力也非常好,所以到现在他的体力也比较充沛,在水中游得很快。   可是,鄂硕不是第一批下水的,所以他的前后左右都有同伴。   侧前方不远处一个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建虏,刚好发现鄂硕游得非常轻松,便拼尽全力向左侧游了一段距离。   鄂硕也很警觉,看到这个同伴不是向前游,而是游向自己前方,便本能的选择了避开。   看到他避开,前方不远的那个建虏,也干脆不再隐藏了,直接向他扑来。   “帮帮我,帮帮我,我快坚持不住了……”正拼命游过来的那建虏先动之以情,希望鄂硕能伸出援手。   可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还是在水中,都没多少人有信心游到对面,怎么可能再带一个人。   所以,鄂硕根本不加理会,凭借自己不错的水性连忙避开。   可他没注意到,刚避开这个,左侧方另一个同伴趁机飞扑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顺势一转,转到了他的身后,紧紧的扒在了他的后背上。   “放开我,放开手……”鄂硕一边愤怒大叫,一边想奋力的掰开同伴箍住脖颈的手臂。   可是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力气似乎都大了不少,他掰了几次都没有掰开,而且还要努力的稳住身形,否则自己都要沉入河底。   “帮帮我,帮帮我,你没事的,别再浪费力气了,快游啊,再不游你也会死的……”背上的同伴急切的大叫着。   挣脱不开,没办法,为了自己的性命,鄂硕不得不背着一个人继续向对岸游去。   可是,他刚一动,又感觉后背猛的一沉,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下子被压入水中,他奋力挣扎。   “帮我一把……”另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同伴趁着刚才的机会也追了上来。   他二话不说的扒上了鄂硕背上那人的后背上,可是他大部分重量最终还是落在了鄂硕身上。   带一个人,鄂硕暂时还能勉强坚持,但是两个人,他被压进冰冷的河水中,挣扎半天都爬不起来,心中极度恐慌。   看到最大的保命符都要保不住了,依然扒在鄂硕后背上的那个同伴顿时急了。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一把抽出插在小腿上的短刀,猛的向后一捅,然后用力一搅。   最后面那人惨叫一声,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依然死死的抓住不敢松手。   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同袍之情,也没有了对军律的敬畏,只有对生命的无尽眷恋。   他飞快的抽出刀,直接反手一刀朝身后那人的脑袋上插去。   这次没有听到惨叫声,但背后那双手却缓缓的松开了。   已经快要背过去的鄂硕感觉后背一轻,趁着这个机会,拼力挣扎几下,脑袋终于从水中伸了出来。   “呼呼呼……”鄂硕贪婪的张嘴大口呼吸着。   可是,还未等他缓过气来,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快走……”   这声音自然是后背上的那个同伴发出的,只不过此时的他不是先前的请求,而是命令。   他扫了一眼刚被自己杀死那同伴的尸体缓缓的漂向远方,神情越发冷厉。   鄂硕刚准备找个机会将此人从背上掀下去,却是目光一凝,因为一柄刀直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背上那人怕鄂硕也用同伴的方法来对付自己,所以飞快的在鄂硕的腰上搜了一下,没有发现刀。   随即,他又用两条腿在鄂硕的两条腿上蹭了蹭,也没有发现刀,这才放心了些。   “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挡住其他人靠近,我们是互相帮忙的。”   “只要你带我过河,我可活,你才能活。否则,咱们只能一起死在这里,成为水中的孤魂野鬼。”   鄂硕虽然很愤怒,但是很无奈,只能任由这人扒在自己后背上,然后继续奋力向对岸游去。   可是,在水中带一个人比在地上背一个人还累,而且刚才突然被按进水中,鄂硕疯狂挣扎,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也快游不动了,他刚想休息会儿缓口气,就听到耳边大喝道:“别想偷懒,快点……”   这个建虏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他担心停在这里不动,不远处的其他同伴随时都有可能游过来求助。   自己两人都无法自保,怎么可能再帮助其他人,若不施以援手,难免又会起冲突。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远处的河面上有太阳灯的光芒照射,肯定是明军水师过来了。   若不趁着明军水师的战船靠近之前上岸,那将必死无疑啊…… 第四百零八章 摄政王殿下,下河来陪我们吧(上)   漆黑的夜晚,天和地,一个颜色。   一片片水声在河面上响起,仿佛有成群结队的鱼儿在嬉水。   突然,一束束明亮的灯光刺破这无尽的黑暗,将宽阔的河面照亮。   “哗啦哗啦哗啦……”那些鱼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弄出了更大的水声。   只是明亮的灯光迅速的将河面的一切显出原形,原来那不是鱼儿,而是一个个人。   看到河水中只露出脑袋的无数建虏,甲板上的勇卫营士兵也不由得暗暗心惊,眼前这一幕太诡异了。   那一个个黑色的脑袋,在水中起起伏伏,好像黑色的水鬼一般,在这漆黑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的阴森。   其实有一艘大船过来,水面上的很多建虏早就听到了那嗵嗵嗵的声音,也看到了船上的灯光。   只是他们无处可避,而且本能的认为河面一片漆黑,对方未必能看到自己,所以大多都没有改变方向,只是尽可能的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可没想到,突然有那么多束太阳灯的光芒照射过来,所以才惊起一堆建虏。   一些毫无准备的建虏,不小心与这光芒直接对视了一眼,顿时一阵头晕眼花,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轻者只是呛了几口水,重者则直接沉入河底。   “扑嗵扑嗵……”反应过来的建虏,仿佛身上莫名的多了一些力气,拼命的加快速度,想要远离这艘恐怖的大船。   “快,船再开近一些,把这片河面都照亮,所有士兵自由射击。”   这艘蒸汽船直接冲撞过去,从十多个建虏的头上辗了过去,附近的其他建虏都手脚并用的疯狂逃窜。   勇卫营士兵直接并排站到船舷边,瞄准下方浮动的人头,迅速开枪。   “砰砰砰……”   子弹射中河面,打得水花四溅,一些被爆头的建虏,当即就不动了,尸体沉了下去或是随着河流向下游漂走。   没有配备火枪的明军,不甘示弱的用弓箭疯狂射击,反正如今的建虏就是活靶子,也没办法反击,只要命中了,就如同杀鸡杀狗一般简单。   随着明军居高临下的疯狂射杀,河面上渐渐漂起一具具尸体。   其他还未脱离危险区域的建虏,更加惊恐,疯狂的游动着,根本顾及不到体力的消耗,直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然后张牙舞爪的沉了下去。   明军水师出动的可不只这一艘蒸汽帆船,还有一些随行的鸟船、福船、沙船等偏小型的战船。   这些船由于体形相对蒸汽帆船要小得多,而且船舷也更低,所以他们直接驶到建虏近前。   或用火枪、弓箭近距离射击,或者直接用长矛进行捅刺,河面上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明军杀得兴起,而一些建虏,特别是满洲兵,却非常的不甘,甚至衍生了对多尔衮的无尽怨恨。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逃跑?现在面对明军,仿佛无法反抗的牲畜一般被宰杀,死得毫无价值,而且还这般憋屈。   若是在岸上,就算是面对成千上万的勇卫营,也不会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啊。   多尔衮不知道曾经对自己敬畏的士兵会开始怨恨自己,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知道哪里更加安全。   看到远处的河面上亮起一束束太阳灯,虽然心情很沉重,但这又让他心安了不少。   心情沉重,那是因为明军水师赶至之后,己方的伤亡必然会增加很多。   心安则是因为明军水师战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那里,说明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暂时是比较安全的。   只要明军水师不确定自己就在这里,肯定也不会急着冲过来。   正在这时,河对岸生起了两团火。   多尔衮见罢,顿时大喜,这表明有亲信成功的在对面登岸了,并确认附近没有危险,生起两团火就是信号。   事不宜迟,多尔衮不再耽搁,一声令下,身后的亲兵迅速将一只只小船抬到岸边,并推入河中。   这些小船原本是用来搭建浮桥的,体形比一般的渔船还要小一点,所以搭乘不了几人。   多尔衮在亲兵的帮助下,上到了其中一艘。   为了这艘船的安全,加上多尔衮自己,一共只上了五人。   其他小船则稍微多乘了几人,但也不超过十个,他们环绕在多尔衮所在小船的周围,以防多尔衮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之后能及时救援。   船上的亲兵用木板当成船桨奋力的划着,小船如离弦之箭向前飞速而去,没有多久就追上了早就出发的一些建虏士兵,他们依然在不断挣扎着向对岸游去。   一些人看到有船过来,本能的避开了一些。   但有些人早为自己一连串的遭遇而愤愤不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老子有今天,都是多尔衮他们造成的,你们都是明军的手下败将。凭什么你们这些败军之将可以坐船过河,老子就只能游过去。”   “还剩下那么远,怎么游?老子迟早会淹死在这里。”   “你们葬送了大清的一切,还有何颜面逃跑,为了大清的尊严,你们就应该陪葬。”   还有的人,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看到有船过来,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疯狂的扑腾过来,想要上船。   “救救我,救救我,让我上船吧……”   “我是正白旗的,是摄政王的人啊,我还想为摄政王效命,快帮下我吧。”   船本身就不大,而且已经基本上乘坐满了,自然不可能再容纳其他人,两白旗的也不行。   再说,若是开了这个头,恐怕周围其他人也会迅速的涌过来,到时候谁也别想走了。   不用多尔衮提醒,亲兵自然知道怎么做。   “船已经满了,装不下,别挡路,滚远一些,否则杀无赦。”   他们身为多尔衮的亲兵,自然感觉比其他士兵要高人一等,所以此刻也显得非常的不近人情。   可是对河中的很多士兵来说,得不到帮助也是死,一句恐吓并不能吓退所有人,还是有人不顾警告继续向这些小船靠近过来。   别说是在如此凶险的水中,就算是在地面上,有人胆敢如此的不听劝告,多尔衮的亲兵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们迅速的对水中的这些同袍下起了狠手,操起手中的木板船桨就砸了过去。   几个反应不及的士兵被砸得惨叫一声,当场头破血流,有的人被这一幕给吓退了,但也有人被彻底的激起了凶性。   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义可言,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水性好一点的,深吸一口气,随即潜入水中向小船所在的方向冲去。   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迅速的冒出水面,小船已经近在咫尺。   船上的人顿时大惊,因为小船很小,船舷很低,伸出双手,稍微一跃就可以搭上船舷。   若是有人使坏,多来几个人都可以直接将船掀翻。   噌噌噌……   船上的亲兵连忙抽出战刀,毫不犹豫的向着想要靠近船舷的人斩去。 第四百零九章 摄政王殿下,下河来陪我们吧(下)   让多尔衮没想到的是,亲兵的强行镇压,不但没有吓退那些想要冲过来的士兵,反而引起周围更多的士兵蜂捅而至。   “不救我们,你们也别想走。”   “都是败军之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要死大家一起死。”   “对,大家一起上,把船掀翻了,到了水里,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一时间,群情激愤,船上的人和水中的人完全对立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敌对的双方呢。   不过此时,他们虽然不是敌人,但说出的话,已经可以看出胜似敌人了。   多尔衮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麾下的士兵如此的胆大妄为,难道要造反不成?   同船的亲兵甲喇章京见到场面有些失控,随即大喝道:“摄政王在此,尔等想要造反不成?”   听说摄政王多尔衮就在船上,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士兵顿时大惊,一下子消停了不少。   因为长期以来对多尔衮的敬畏,让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见到将这些人暂时震慑住了,那甲喇章京连忙喝道:“都让开。”   有人听话的离开了一段距离,但有的人还是有些不甘,立即高声道:“何以证明摄政王就在船上?”   “对,摄政王恐怕已经到了对岸了。”   多尔衮无奈,想了想,亲自出面的高声道:“本王多尔衮,你们可见过本王?听过本王的声音?”   质疑的几人没有回答,但另一个声音高喊道:“奴才听过摄政王的声音,想必是摄政王没错。”   “可是奴才想问,摄政王麾下大军主力尚在,为何要不战而逃?还要奴才等泅渡过河,多少人死在河中。”   “若我等留守阵地,拼死一战,哪怕全军覆没,也没有辱没我大清尊严,更不会让这么多大清精锐白白葬送性命。”   “如今之局面,皆是摄政王殿下造成,摄政王殿下还这般心安理得的逃命吗?”   这些话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如此质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此刻,除了在船上的多尔衮的亲兵,在水中的那些建虏士兵,不但没有驳斥,反而迅速有人响应。   “先帝打下的大清基业,都被摄政王给败光了,摄政王何不去见见先帝,亲自向先帝解释一番。”   “摄政王殿下,下河来陪我们吧,正白旗死去的那么多兄弟,很想你的。”   听到这些话,多尔衮愤怒的同时,神情也是大变,这些人莫不是疯了,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不是这些人疯了,而是多尔衮的失败和最后的决定,彻底的寒了很多士兵的心,让这些士兵看到了他们敬畏的摄政王也不过如此。   当他们对多尔衮不再敬畏的时候,自然就将自己眼下的种种遭遇归结到多尔衮的头上,从而愤怒、怨恨,恨不得多尔衮和自己一起陪葬。   多尔衮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所以没再直接刺激这些已经在造反边缘的士兵,而是连忙劝慰道:   “本王正是想为大清留下一些种子,以图东山再起,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本王的苦衷。本王会吸取这次的教训,必然会让我大清再次强大。”   “不是本王不想带上各位,而是船上已经没有空余位置。”   “本王希望能够再次率领你们征战四方,也需要更多忠诚的大清勇士,可你们若连眼下的一条河都没有信心去征服,如何让我大清在此困境下东山再起?”   “先汗起兵时,面临的困难比我们现在严重得多,只要我大清上下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再现我大清的辉煌。”   “诸位,不要为一时失利而心生怨恨和绝望,只有战胜苦难才能成为真正的勇士。”   “本王在河对岸等着我大清的勇士,再度归来。”   说罢,他立即对旁边的甲喇章京下令道:“走,快走……”   因为他感觉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和自己的命令对一些失去希望的士兵而言,可能已经不管用了,再呆下去,随时都有危险。   而且在这里已经耽搁有一会儿了,若是引起远处明军水师战船的注意,那就麻烦了。   那甲喇章京会意,连忙示意几个麾下赶快划船。   多尔衮所在的船一动,其他护卫的小船也连忙跟着划动起来。   有些人已经被多尔衮刚才的话语给说动了,没有再靠近阻拦,甚至还重新燃起了希望,继续向着河对岸奋力游去。   但是还有一些人已经彻底绝望,别说大清的未来,就算是河对岸,他们都没有信心游过去。   而且,他们对大清,对多尔衮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了,现在只想要活命,而上船就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怎么说也说不过多尔衮的,有人已经悄悄的达成了一致,选定好目标,立即开始行动。   一只小船的右侧,突然伸出两只手,一把抓住一只划动的船桨,然后猛的向下一拉。   船上的那个亲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的船桨一下子脱手而出。   由于惯性,他身体一歪,直接一头栽倒进了河中,连后面的同伴都来不及救援。   船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停下来去救他,反而奋力划动。   一击得手,仿佛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一群建虏迅速向各自选中的目标冲去。   因为对他们来说,就算是上不了船,哪怕是抢到一只船桨,也多了一线生机。   水性好一些的,直接潜入水中靠近小船,然后听着上方船桨划动的声音,就可以迅速出手。   运气好一些,抢下一只船桨并不是很难,运气差一些,大不了被船桨砸几下。   而一些胆子更大的,几个人一起协作,直接潜入到小船的下面,然后一起奋力的摇晃着小船。   其中一艘船上的亲兵惊惶失措之下,八个人有六人冲到了左舷,直接让船体向左侧倾斜。   船底下方的几个建虏猛的一顶,整艘船当即翻了过来,船底朝上。   见到成功的搞翻了一艘船,附近的建虏一捅而上,有的凶狠的将落水的亲兵按进水中,想要将他们淹死。   还有的大呼小叫的把船再翻过来,然后争先恐后的想要上到船上去。   可是船只有这么大,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刚才还一起协作,此刻却迅速成为死敌,互相凶狠的争抢。 第四百一十章 大清败类   “快,忠于我大清的勇士,快挡住他们,挡住这些无耻反贼。”   看到两艘船先后被掀翻,落入水中的亲兵损失惨重,多尔衮身边的亲兵甲喇章京大惊失色。   更可怕的是,还有更多的人向这边拥来,意图不明,这其中恐怕有不少是想要抢夺船只,甚至不惜伤害摄政王的叛军。   多尔衮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千算万算,算到了麾下大军会损失惨重,也算到了明军水师会过来阻拦。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会有这么多自己麾下的士兵为了活命,选择了背叛。   这一刻,多尔衮知道,自己输的不只是一场败仗,还输了人心啊。   这些人的背叛对多尔衮的打击,丝毫不亚于这次的惨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背叛,一些已经游远了的士兵,在听到这边的呼救之后,又迅速的返回,帮助多尔衮抵挡那些背叛的叛军。   于是,还忠于多尔衮的士兵和现在只忠于自己的士兵在水中战成一团,互相厮打,甚至不惜将对方按在水中淹毙,有的还双双力竭而沉入河底。   其实,他们最大的争夺焦点,只是船。   那些背叛的叛军,大多并不是想要多尔衮的命,而只是想要抢夺一个登船的机会,想要活命而已。   可这对于多尔衮的亲兵和忠于多尔衮的士兵来说,抢船就是在威胁摄政王的性命,所以他们会拼死阻止。   为了防止小船再被人从船下面推翻,一些船上的亲兵不得不从船上跳进水中。   然后一只手扒在船舷上,另一只手握刀,若感觉到船底下有动静,就直接一刀捅过去。   这种方式虽然有效的阻止了一些水性不错的人潜入船底,但也让小船划行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可这并不能让抢船的人放弃,此刻的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知道再不能登船,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们见缝插针的冲上前,哪怕是像那些亲兵一样,一只手搭在船舷上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可即便这样,也是奢求,忠于多尔衮的人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那些抢到船桨的人便拿着船桨当成兵器,与船上的多尔衮亲兵进行激烈对抗,自己不能上船,也不能让这些人安心的离开。   “你们这些混账,大清的败类,快滚开……”   多尔衮的所有亲兵都知道,在这里多耽搁一点时间,就会多一份危险。   所以他们一边拼命的划船,一边拼命的阻止所有要靠近过来的叛军,气得疯狂咒骂。   他们生气,那些无法靠近的叛军,同样气极,既然自己没有活路,那大家都别想活了。   有人一怒之下大声高喊道:“多尔衮在这里,多尔衮在这里,告诉明军多尔衮就在这里啊,快来抓多尔衮啊。”   有会说汉话的建虏和汉军立即响应,也跟着一起大喊道:“多尔衮在这里,快来啊。”   听到这些人竟然狗急跳墙的呼叫明军来抓摄政王,在船上的亲兵恨不得飞过来把这些人给碎尸万段,大清怎么会出这样的败类?   多尔衮的脸色大变,虽然他知道还在两里开外的明军战船听不到这里的叫喊,但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这些败类竟然如此的不择手段,竟想着把明军招来报复自己,这不但是背叛了自己,也是直接背叛了大清啊。   多尔衮心中的愤怒难以言表,更让他气急的是,这些人的喊叫虽然没有引来明军,但是却吸引了周围更多的士兵游过来。   他已经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还愿意忠于自己,但显然他们不少人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摄政王,甚至没有了大清,这片区域将会更加混乱。   正在这时,唰唰唰的几道光芒突然从后方扫过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么快?后方追击的明军要赶过来了。”   “快快,等明军过来了,咱们都得死。”   所有人都清楚,待后方成千上万的明军赶到河岸边,自己这些还在河里挣扎的人都将是明军的活靶子,生存的机会将更加渺茫。   这几道光芒似乎也成了催命符,让之前还有些顾虑的建虏也迅速的加入到了争抢船只的行列中。   进退不得,后方追兵不久便可抵达,多尔衮也难掩焦急神情,他怎么也没想到把自己逼到这种处境的不是明军,而是自己人。   突然,他感觉脚下的小船猛的一颤,身形一个不稳的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一个亲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下面有人……”那甲喇章京大惊,猛的一把抽出战刀,整个人趴在船舷边,然后一刀一刀的向着船底下方捅去,两个亲兵也连忙上前帮忙。   多尔衮这艘船上一共才五人,所以现在基本上没人划船了,本来就不快的小船便直接停了下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此刻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一无是处,呆在这样一艘小船上,都不知道能干什么。   突然,他感觉脚腕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一只如幽灵般的大手从船头右侧伸上来,一把将自己的脚抓住。   还未等多尔衮做出反应,那只大手猛的一扯,多尔衮一个趔趄,双手在空中连连挥舞几下,还是没能稳住身形,直接向下栽倒而去。   随着扑嗵一声,多尔衮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砸在河面上,溅起一团巨大的水花。   “摄政王……”船上的其他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随即,这些人也是反应迅速,几个亲兵第一时间跳入河中。   多尔衮本就不习水性,而且太过突然,入水之后便迅速的大口灌了几口水。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双手双脚连连挥动,却感觉自己好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怎么都爬不上去。   他想呼吸,可周围只有水,他又一连灌了几口,大脑一片空白。   在意识迷离之际,他感觉自己头上的金钱鼠尾猛的一紧,整个人也随即向上浮去。   看到浮上来的身影正是刚掉下去的摄政王之后,几个亲兵大喜,那抓住金钱鼠尾的亲兵却仿佛是触电一般,连忙松手,神情也变得有些惊恐。   其他人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顾不上这个,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   最终在掐了几次人中之后,多尔衮才在几声剧烈的咳嗽中醒转过来,然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兄弟同根又同命?(上)   得知摄政王多尔衮差一点葬身河底,周围其他几艘船的亲兵顾不得与那些叛军再争夺船只,纷纷跳船游过来护卫。   亲兵想将多尔衮重新扶上船,而经历刚才一劫的多尔衮似乎清醒了一些,连忙道:“不要船了,游,游过去。”   那甲喇章京立即明白过来,那些叛军大多只是想抢船,并非是要害摄政王的性命。   自己这些人正是因为占据了所有船,所以才被那些只想活命的叛军针对,若是还要继续占着船不放,恐怕还是没办法安然离开。   “弃船,快背着摄政王,游过去。”   一个水性不错的亲兵迅速的背起多尔衮,其他人连忙在周围护卫,然后小心的避开争斗的位置,从中间的间隙穿插过去。   果然,那些人只关注船在哪里,没几个人管多尔衮的死活,所以几乎没人特意向他们冲过来。   即便偶尔有几个不小心靠近过来的,也会被亲兵当成叛军迅速处理掉。   终于,在游了二十丈开外之后,基本避开了那片凶险的水域。   不过,有几个亲兵由于水性不佳,体力不支之下沉入了河底。   多尔衮对这滔滔的河水也有一些本能的畏惧,所以他一直死死的扒在背他的亲兵后背上,旁边一左一右还有两个亲兵一直在搀扶着,防止他溺水。   多尔衮这才安心了不少,他一回头,发现那些人还是如水中凶兽一般在疯狂争夺,大清精锐在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先汗起兵之前那种最野蛮的互争时期。   他感慨万千,大金崛起于先汗,成长于皇太极,然后突然没落于自己之手。   眼前的这条河可以渡过,大清的难关能够渡过去吗?自己能够东山再起,让大清重新崛起吗?多尔衮有些迷茫。   砰砰砰……   突然一阵枪响吓了多尔衮一跳,并打断了他的思绪,竟然有勇卫营已经追到了河边。   之前他们为了节省电量,将灯关了一段时间,并将身上的反光衣脱下来塞进衣服里,只是借助朦胧的月光赶路。   这也是为了能悄悄的接近过来,想打建虏一个措手不及。   唰唰的两道探照灯的光芒将一片河面照亮,岸边还有一些建虏没有下水,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争先恐后的向着河中涌去。   砰砰砰……   枪声不断,已经毫无斗志的建虏只想着逃跑,根本不敢折返与追上来的明军交战。   其实这支追上来的明军总计也就百来人,其中勇卫营还不到一半。   从这里可以看出,多尔衮放弃的,不只是真正的一次决战,也间接的放弃了大清精锐最引以为傲的勇气。   曾经在明军面前不屑一顾的姿态,和他们自己的尊严一起丢在了地上,然后只能对明军进行着仰望。   “啊啊……”中弹的建虏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摔倒在冰冷的河水中。   其他建虏更加惊恐,争先恐后的向着河中央冲去,不时的摔倒在水中,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继续跑。   即便那些不习水性的,仿佛在这一瞬间也忘记了对水的恐惧。   虽然追上来的明军不是正对着自己这处河段,但是保护多尔衮的亲兵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轮流背着多尔衮,拼命的向着只剩下几十丈远的对岸游去。   没有多久,又有一支明军追了上来,起码有五百人以上,携带的探照灯更多。   唰唰唰,五六盏探照灯将几十丈宽的河面照亮。   “有船,他们还有船,上面肯定有重要目标……”   河面上的一二十艘小船很快被发现,对建虏来说,船肯定是极其稀缺的东西。   能够用上船去渡河的,肯定是多尔衮、多铎以及郡王、固山额真等重要人物。   “走,快过去。”   几乎没有犹豫,这些士兵在一个千总的率领下,迅速冲向有船的那段河岸。   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那射过来的太阳灯光芒从斜着,然后慢慢的要变成了正向。   “真是可恨。”他知道,应该是那些船将这些明军给引过来的,若不是那些混账阻挠,自己早就过河了。   如今,又要面临如此险境。   “快,快……”所有亲兵都很是急切,因为他们知道勇卫营的火枪射击距离很远,在这里并不安全。   而那些还在争抢船只的建虏,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纷纷放弃争夺,甚至想尽快远离太阳灯光芒照射的区域。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在水中是寸步难行,但在岸上的明军速度却很快,他们迅速的冲到了岸边,用探照灯集中照向船只所在的那片区域。   “砰砰砰……”勇卫营士兵连忙举枪对着那一个个黑色的人头进行自由射击。   子弹飞梭,打在水中发出噈噈的声音,吓得那些建虏如同惊弓之鸟,在水中疯狂的扑腾起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身体内的潜能都极致的爆发了出来。   但是惨叫声还是此起彼伏的响起,那是因为他们脑袋以下的身体部位被子弹击中了。   毕竟线膛枪的威力很大,钻入水中并不会一下子停止下来,在水下一米深以内的杀伤力依然非常强大。   至于被爆头的,自然是没有机会发出叫声,河面上迅速的浮起一具具尸体。   听着身后的枪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多尔衮的心脏也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突然,他感觉好像有几滴带有温度的水砸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他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   因为他刚好看到一个亲兵的面部朝下,尸体缓缓的浮了起来。   他一摸脑袋,把手掌拿下来一看,果然是鲜血。   刚才那枚子弹若是再偏一点,可能就是他多尔衮的脑袋直接爆开了,他立即急切的喝道:“快快,游快些……”   背着多尔衮的亲兵不顾体力的消耗继续加快速度,后面和左右两侧都有亲兵把自己当成人形马达拼命的推着。   多尔衮则努力的将自己的脑袋缩起来,免得伸得太高而被飞梭的子弹给一枪爆头,缩起来还可以用周围亲兵的脑袋抵挡一下。   嗖的一下,多尔衮好像听到有子弹从耳旁飞过的声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立即想到了当初阿济格在京师城外遭受的一切,难道是兄弟同根又同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兄弟同根又同命?(中)   “前面有建虏的船,很可能有多尔衮、多铎等重要目标。”   “先别管这些普通建虏,立即派船冲过去。”   追至岸边的明军在发现河面上有建虏的船只之后,赶过去阻止的同时,第一时间将情报向上进行了汇报。   没有多久,这个情报便传到了一里开外的那艘蒸汽帆船上。   船长在沈浪的命令下,连忙下令几艘随行的小型战船停止攻击河面上的建虏,加快速度向目标冲去。   而蒸汽帆船则寻机靠向三岔河东岸,将船上的一些士兵放下来,让他们沿着河岸快速冲过去围追堵截。   “啊……”一声惨叫,多尔衮身边右侧的一个亲兵直接一歪的倒在水中。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求救,但所有人都只是瞟了一眼,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垂下去,然后整个人随着水流向下游漂去。   看到河岸已经近在咫尺,只有五六丈远,所有人都疯狂的扑腾起来,希望尽快离开这片区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像刚才那个同伴一样死在这里。   “启禀摄政王殿下,奴才的脚碰到河底了。”背着多尔衮的亲兵气喘吁吁的道,语气难掩激动,太难了。   多尔衮的个子比较高,听到如此说,连忙从亲兵的后背上跳下来,果然双脚可以踩在河底了。   可是对于水性不好的人来说,水没过胸口,也会让他感到很紧张。   多尔衮心头悸动,立即让两个亲兵搀扶着自己,快速向着河岸冲去,亲兵甲喇章京则连忙安排其他亲兵围着多尔衮,用他们的身体挡住可能飞过来的子弹。   随着一行人的不断前进,身体也逐渐的浮出水面,一阵微风吹过,多尔衮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嗖嗖几声,子弹划过,两个亲兵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快快快,快离开这里……”一行人狼狈的飞快奔逃。   他们一口气冲上河岸,岸上也有人接应。   “摄政王,快,这边……”接应的亲信立即带着多尔衮躲到一处河堤后面,子弹飞不到这里来。   多尔衮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地上,冷得不停打颤,可也没有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只能强忍着。   他知道这里并不安全,毕竟明军的战船就在河面上,距离这里只有一两里远,明军的火炮都能直接打到这里来。   但是多尔衮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一番折腾下来,他感觉自己太累了,必须得歇息一会儿,哪怕只歇息一盏茶时间也好。   正在这时,一个探子飞奔过来汇报道:“不好了,有明军从那艘大船上下来并登岸,正在向我们这边冲来,此刻距离这里恐怕只有一里左右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大惊,多尔衮大喘几口气,直接站起身道:“快,快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才暂时的脱离险境,他可不想功亏一篑,于是咬牙跑动起来。   可是没有跑多久,他便感觉步伐越来越沉重了,身上也越来越冷,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砰砰砰……”突然一阵更加清晰的枪声从后方传来,所有人一惊,知道是之前所说的明军赶过来了。   多尔衮很想跑,加快跑,但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不得不让一个亲兵背着自己。   在多尔衮奋力逃跑时,尼堪和其麾下却陷入了绝境。   原本他完成多尔衮交代的任务,阻击一个时辰后便可以向南面突围,然后抵达河岸,也游过去,这至少是有一线生路。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抵挡一个时辰对他来说太难了。   刚坚持半个时辰左右,便抵挡不住明军从三个方向的围攻,节节败退,阵地被迅速压缩。   也在这时,一些人也意识到明军之前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自己被摄政王抛弃了,所谓的援军根本就是骗人的,多尔衮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这些人多为他争取一些逃跑时间而已。   虽然很不愿相信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会干出这种事情,但东面到现在没有一点动静,明显不合常理。   本来还有一些斗志的士气瞬间崩塌,很多士兵顿时绝望了,然后便是不受控制的彻底崩溃。   乞降,或是自发的向南面逃跑,因为目前只有南面没有明军。   至于南面是一条根本没有桥的三岔河,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只想要离开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沈浪没有阻拦,因为南面是他故意没有封住的缺口。   尼堪率领麾下且战且退,也向着南面突围而去,沈浪还特意下令停止追击,放他们离去。   尼堪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诈,但他却没有其他选择,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投降,但身为努尔哈赤的子孙,征战近二十载,他有着自己的高傲,根本没想过投降。   在双方脱离接触之后,沈浪才命令刘大虎率领两万兵力衔尾追击,其中勇卫营就有近八千人。   在向三岔河西岸靠近的过程中,双方竟然相安无事,尼堪和其麾下疯狂的向着河岸奔逃,明军却只是若即若离,双方之间的距离,最远甚至拉到了一里开外。   直到建虏快要抵达河岸时,刘大虎才下令勇卫营先行加快速度。   待建虏陆续来到河岸之后,他们面对滔滔的河水,也有些踌躇不前。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小沟小河,就是熟悉习性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游过去,而且河面上还有闪烁的灯光,很显然是明军水师的战船。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过河,九死一生都是奢望。   可是后方明亮的灯光闪烁,显然是大股明军已经追上来了。   既然选择了逃跑,心中最后的一点战意也消散了,根本没有勇气再返回去与明军决一死战。   大家拥挤在河岸边,进退不得。   直到勇卫营排着长长的横队推进过来,所有人都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神情。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我大清勇士,死也要死在杀敌的战场上,不能死在逃跑的路上。”   “还算个大丈夫的,跟我杀。”   尼堪咆哮一声,一马当先的率领一些忠诚的亲兵返身向着勇卫营冲去。   “杀……”一些稀稀拉拉的呼应声响起,只有少数人跟着冲了出去,大多数则只是在左顾右盼的观望,甚至还本能的向后退却。   刺目的探照灯灯光照向冲出来的这些人,闪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一些人狠狠的摔在地上,又将身后的同伴绊到一片。   “砰砰砰……”炒豆子般的密集枪声响起,完全暴露在枪口下的他们,好像主动撞在子弹上一样,下饺子般嚎叫着栽倒在地。   没有击中目标的子弹继续向前飞去,一头扎进呆在河岸的人群中,掀起一片凄厉的惨叫,仿佛水滴进沸腾的油锅中。   “快逃啊……”勇卫营的恐怖火力迅速的帮他们做出了选择,哪怕是面对滔滔河水,也不能去触碰那可怕的火枪阵,那是十死无生。   噗噗噗……   尼堪似乎都能够听到子弹钻入自己体内的声音,他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双腿一软,直接翻倒在地。   他仰躺在河岸不远处的鹅卵石上,口中不停的溢出鲜血,很后悔选择了突围。   留在阵地上还能再杀一些明军,也更有尊严。   逃到这片开阔的地方,不但士气进一步衰退,也更有利于勇卫营战斗力的发挥。   砰砰砰……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密集枪声,他知道勇卫营正对着自己那些毫无反抗力的麾下进行着大肆屠杀,如杀鸡杀狗一般。 第四百一十三章 兄弟同根又同命?(下)   “天,快亮了。”   趴在一个亲兵的后背上,多尔衮睁了睁有些迷离的眼睛,喃喃自语的低声道。   天亮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的逃离危险。   后方不但有追兵,而且前方的海州、耀州已经被明军占领,必然也有凶险。   所以多尔衮不敢直接经过海州、耀州一带,更不敢北上去往辽阳所在的方向找死,只能选择绕道南下,准备沿着海岸从盖州一带穿插过去。   “咳咳咳……”多尔衮忍不住一阵咳嗽,头脑也一片昏沉。   亲兵甲喇章京发现了多尔衮状态不对,用手一探多尔衮的额头,神色一变:“不好,摄政王发热了。”   多尔衮本身身子骨就有些弱,这段时间一直劳心劳肺,今晚又这般折腾,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又穿着湿衣服跑了这么久。   一些身体强壮的人都受不了,不少士兵都有染上风寒的症状了,何况是从未经历过这般磨难的摄政王。   “不行,得赶快找个地方生火,帮摄政王殿下取取暖。”亲兵甲喇章京立即郑重的道。   “可是,这里并不安全,明军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多耽搁一些时间,咱们就多一分危险。”另一个甲喇章京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摄政王殿下的身体坚持不了太久,拖下去病情只会更重,若摄政王有事,我等就算逃出去了又有何用?”   提出异议的那个甲喇章京看到多尔衮都要陷入昏迷,也只得点头。   相比于多尔衮,三兄弟中最小的多铎,运气也并没有多好。   以防被明军一锅端,多尔衮一开始制定的撤退方针便是亲王、郡王、旗主、固山额真全部分开行动。   所以多尔衮并没有和自己非常信赖的三弟多铎在一起,多铎是和自己镶白旗的一些亲信单独行动。   同样的,因为船只的问题,在河面上也被一些求生欲极强的士兵觊觎,双方瞬间爆发了争夺。   不过,多铎的性格比之多尔衮就要毫无顾忌得多,他甚至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强行镇压。   此举不但没有威慑住叛军,反而激起更多的人加入到背叛的行列。   因为他们早就忍受够了上层贵族大臣对自己的欺压和剥削,以前只是敢怒不敢言,还可以在南略明国时得一些好处。   如今被明军打得满地找牙,甚至不得不泅渡过河,心中的敬畏和惧怕被怨言和怒火代替,自然就少了各种顾忌。   而且,他们也看出了多铎一行的虚弱,只敢呆在船上,甚至不敢下水,所以他们反而是占据着主动攻击的一方。   在这些人的不断袭扰和争夺下,一艘艘船被掀翻,船上的亲兵伤亡惨重。   可即便如此,多铎都没有像多尔衮那样舍弃所有船逃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水性也不好,生怕落水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最终,他所乘坐的小船也被人从下面推翻。   幸亏几个亲兵就在旁边,反应也很迅速,第一时间便将他捞了上来。   他只是呛了口水,受了一些惊吓,没有受什么伤。   经此一遭,他再也不敢抓着船不放了,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护送下逃了出来。   幸亏是在晚上,落水之后那些叛军也无法迅速锁定他的位置,最终是船帮他分散了注意力,没人特意来追杀他,所以才让他暂时逃过一劫。   但是因为他的好强,随行的亲兵损失惨重,只剩下三个人跟着他。   而这三个亲兵,只有一人水性稍好一些,他背着多铎游了一阵之后,也坚持不住了。   其他两人只能勉强自保,最终那水性最好的亲兵反而最先淹死。   然后阿济格扒着他漂浮的尸体,在另外两个亲兵的搀扶下又向前游了不到十丈,剩下的两个亲兵也先后溺毙。   多铎努力的撕下他们的衣服,将他们的尸体绑在一起,然后扒着几具尸体顺流而下。   可他渡河的地方是在多尔衮的上游,所以在漂流而下的时候还经过了多尔衮渡河的区域,这里也是一片大乱。   已经有不少明军赶到了岸边,枪声不断,河面上漂满了尸体,已经所剩不多的士兵还在水中疯狂的挣扎。   在明军太阳灯的照射下,他看到河面中间的那些船已经成了鬼船,除了一些翻覆过来的,还有一些正在缓缓下沉,其他船上面也都没有看到一个能活动的人。   那些半个身子都露在船外的身影,显然已经成了尸体,只是不知道船里面还有没有人躲着,应该没有吧,有也很难活下来。   多铎不知道多尔衮现在怎么样了,但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只能祈祷多尔衮自求多福了。   他把脑袋夹在三具尸体的中间,双手揪住尸体上面的衣服,双腿不时的在水中连踩几下防止自己沉下去,上身却一动不敢动的直接装死。   也许是他的运气还没有坏到家,他刚好是靠近西岸一侧,距离岸上的明军更近。   可能是正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岸上的明军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河中间和河对岸的方向,对靠近西岸的这片区域反而没有过多关注,他这几具顺流而下的尸体更没人在意了。   可即便如此,听着飞梭的子弹从头顶上空不停飞过,多铎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因为他清楚,自己一旦暴露,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放荡不羁的豫亲王,在此刻再也放浪不起来,胆颤心惊的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因为他看到天快要亮了。   等天亮了,自己这伪装的效果就差了很多,而自己现在几乎处在明军的包围之中,只要有一人多注意一下,那就非常的危险。   正在这时,岸上的枪声缓缓停了下来,但多铎没有丝毫欣喜,因为他看到十几艘明军的战船快速冲了上来。   它们分散开,船上的勇卫营不时的向着水面上还活动的身影开一枪,还有明军拿着长矛不时的捅刺一下河面上漂浮的尸体,以防有人装死。   “阿济格呀阿济格,本王如今的处境,比你当初还要凶险哪。”   多铎连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此刻,也瞬间想到了阿济格,阿济格当初战败之后,也是东躲西藏的四处奔逃,吃了不少苦。   可也没有陷入如今这般凶险的境地啊,旁边的岸上就是大量明军,河面上是明军水师战船在四处游弋的清理战场。   一个不慎,就是万丈深渊,而他多铎却什么都不能做。   “汗阿玛,呢呢,大清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多铎渡过此劫啊。”多铎只有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 第四百一十四章 悲催的多铎   天边泛起鱼肚白,叫醒了崭新的一天,唤醒了万物的生机,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啊。   三岔河的河面上升腾起淡淡的薄雾,宛如仙境。   若隐若现的薄雾之中,一个个黑色身影随着水流浮浮沉沉,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具惨白的尸体。   一瞬间,诡异、阴森、恐怖、死寂才是对眼下这条河流的最好描述。   一群早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上尸体上,蹦蹦跳跳的,不时的用尖尖的鸟喙在尸体上翻找一下,好不欢快。   在下游不到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浮桥,那是前几天明军才搭建好的,就是为了过到对岸,然后再搭一座浮桥通到建虏大军的背后。   明军突然的迂回包抄,收到了奇效,最终打破了多尔衮的一切布置,也浇灭了他的战意,选择以这种极其悲惨的方式迅速撤退。   如今河面上的无数尸体,就是这一切导致的。   成千上万的明军汇集在浮桥的西岸,排着长长的纵队踏上了浮桥,他们显得异常的匆忙。   “快快……”各级将官不停的催促着,所有士兵都跑动起来,一刻也不敢耽搁,似乎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嘎吱嘎吱……   桥面发出有些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随时都要崩塌一般。   “停,停,不能再上人了,桥面快承受不住了。”终于有人大叫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正准备上桥的士兵全部停住,然后都站在河岸边,望着桥面左侧那黑压压的尸体。   浮桥出现危险,不是因为桥没有搭好,也不是一次性通行的人员太多,而是这些尸体的冲撞和挤压造成的。   由于搭建浮桥需要大量小船作为桥墩,小船的并排也相对紧密,这就直接拦住了顺流而下尸体的去路。   起初,水师的十几艘小型战船还帮忙疏通,将尸体拨弄到小船之间的间隙中,让其漂走。   但随着上游无数尸体漂浮而下,疏通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尸体汇聚的速度,甚至导致十几艘战船都要被尸体包围了。   无奈之下,那些战船只能提前撤走,而明军则趁着浮桥还能坚持一会儿,紧急的再过去一批。   嘎吱嘎吱……   浮桥发出的声音更大,仿佛一个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老人。   不过,桥是没有感情的,没有生机,无法感受到这种痛苦,但人却可以,比如豫亲王多铎。   此刻,随着尸体顺流而下的多铎便堵在这些尸体堆中。   他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沉下去了,因为周围都是尸体,有的甚至堆叠了起来。   但是,他却只有恐惧和说不出的痛苦,这些尸体既然能够将浮桥都挤压得受不了,当然也能够将他多铎给活活挤死。   而且,他在河水里已经泡了很久了,整个人都快被冻得麻木了。   他想挣扎,甚至想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并站起来。   可是他不敢,因为周围都是明军,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只能偶尔露出一条缝,偷偷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真是混账,为什么不直接把桥拆了,让尸体漂下去,你们再搭建一座啊。”   多铎在承受痛苦的同时,在心中大骂不已。   好在他一开始是将三具亲兵的尸体用衣服的布条绑起来围了一圈,然后他将脑袋从尸体中间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三具尸体围成了一个大概的三角形,暂时还勉强能够承受周围的挤压,虽然难受,但还不至于现在就被挤瘜。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游汇集而来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多,挤压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迟早会承受不住。   想到自己堂堂先汗子嗣,大清极其尊贵的豫亲王,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死亡,多铎怒火中烧。   他心头发狠,干脆冲出来被打死算了,总比这般默默无闻憋屈的死强一些。   正在他想着的同时,岸边突然响起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   “还有活着的。”   “真的,还真有活人呢,命真大。”   “哈哈,命再大,也活不过今天了。”   原来,在尸体堆中,一个身影正在努力的挤开周围的尸体,然后一点一点的爬上来。   显然,他是被挤压得受不了了,最终不得不自己暴露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从尸体堆中爬了上来。   他跪坐在尸体上面,看着河岸两边无数的明军,他几乎是本能的举起了双手,这已经成了很多想要投降的建虏必须学会的一个动作了。   一个勇卫营的百总上前,向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自己开枪,这个建虏心头狂喜,似乎感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早知道就应该快些出来了。   他不敢耽搁,在尸体上摸爬滚打,踉踉跄跄的向向西岸靠近。   多铎用眼睛睁开的缝隙刚好看到这一幕,因为他现在就离西岸不远。   他虽然不希望看到大清勇士卑微的向明军投降,但此刻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受了那么多磨难,希望这个人能够活下去,而且死的人也太多了。   可是,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直接打断了他的一切幻想。   果然,明军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般仁义,对一个手无寸铁,并选择投降的士兵,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   多铎很愤怒,他从未如此在意一个普通士兵的死亡。   这个士兵好不容易在成千上万死去的人中活了下来,就算是看在上天的份上,也应该饶他一命啊。   只是这个愤怒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双方互换一下身份,大清勇士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就如同当初满洲兵屠杀辽民一般。   都死了那么多人了,谁会在乎一条人命。   而勇卫营的这个百总之所以招这个建虏靠近过来,并非是为了戏耍他,只是以防用长枪射击误伤河对面的同伴而已,近距离用短枪解决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能尸体堆中还有其他活人隐藏着,但是没人愿意浪费精力和弹药去找了。   如果真的能这样逃过一劫,只能算他命大。   这一枪,也彻底打消了多铎想要自己暴露出来的念头,都已经受了这么多磨难,更不想轻易的死了。   这口气一泄,他顿时感觉更冷了,冻得直打颤,但他还要努力忍住颤得太厉害而被发现,于是死死的咬住牙关。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差点儿都要蹦起来。   “快,上火药包,把桥炸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送他们上路   “轰轰轰……”   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多铎感觉自己脑子一阵嗡嗡作响,整个身体似乎都散了架。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跟着在漂动。   咕噜咕噜咕噜……   大灌了几口水,多铎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张牙舞爪的往上爬。   “呼呼呼……”将脑袋从水面伸出来之后,他大口的呼吸着,活着的感觉真好。   砰砰砰……   子弹飞梭而至,打在旁边的水里发出噈噈的声音,还有的打在面前惨白的尸体上,掀起一片血肉。   多铎吓得亡魂直冒,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顾不得对新鲜空气的贪婪,连忙一头扎进水里。   在顺流而下的同时,他奋力的向着河中间游去,实在憋不住时,才小心的从水面冒出半个脑袋。   好在,周围的大量尸体和淡淡的薄雾为他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只要他不是明目张胆的暴露出来,已经隔了一段距离的明军想要把他找出来并不那么容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明军不知道他是多铎,所以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人浪费太多的精力,匆匆的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就没再管了。   已经过桥的明军迅速向东而去,去追击已经泅渡过河的建虏。   还在西岸的明军,则向上游而去,准备选择一个地方再重新搭建一座浮桥过河。   不过此时,在三岔河西岸的战斗并未就此真正的落幕。   因为在建虏左侧阵地上,还有着一万多建虏被截住,没来得及随多尔衮一起逃跑。   现在,天亮了,他们被近四倍于己的明军死死的围着。   如今摆在他们的面前有三条路,战,降,还有就是向北面三岔河河岸方向冲去,然后泅渡过河。   沈浪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就是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   不过,沈浪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已经下令全军准备吃早饭,早饭吃完之后,若是那些建虏还没有做出决定,那他们也就失去了这最后的宝贵机会。   可是,还未等沈浪在全军吃完饭后发出最后通牒,建虏阵地上就升起了代表投降的白幡,因为他们的主将是拜音图。   拜音图被多尔衮放在了最后,就是准备让他垫后,结果明军的动作太快,拜音图还未来得及冲出阵地,就连同剩下的近一万八千人被堵了回来。   不到两万人,被近七万明军给包围着,拜音图只剩下绝望,根本没有奢望自己能够突围出去。   而且,他在两年前跟随阿济格,已经经历过了那种惨败,又经历过了千里大逃亡。   那种痛苦和磨难,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他不顾一些顽固分子的反对,执意选择投降,并迅速将十几个坚决不降的将官给直接绑了起来,准备押往沈浪帐前乞降。   得知对方的主将是拜音图,沈浪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因为这本就是一个卖主求荣的家伙。   拜音图最开始的主子并不是多尔衮,而是豪格,曾经深受豪格信任。   但是在皇太极死后,他更加看好多尔衮,所以第一时间率领整个家族背弃豪格,转投多尔衮,因此受到多尔衮的重用。   可能正是如此,在最后关头,多尔衮也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他来垫后,带走了其他更值得信任的亲信。   不过多尔衮恐怕也不会想到,为大清征战多年的老将,身为先汗努尔哈赤的侄子,大清宗室,竟然这般没有骨气的不战而降。   拜音图亲自押着坚决不降的一些将官,还有孔有德、尚可喜等几个有名无实的汉军将官至沈浪面前。   他和那些愿意投降的建虏将官带头跪下,伏首贴地,态度极为恭敬。   那些不愿下跪的将官被勇卫营押上来,强行按跪在地。   孔有德,尚可喜等汉军将官倒是没有怎么顽抗,他们有的惶恐,有的木讷,有的惭愧,各种情绪交杂,默默的跪下。   沈浪看了看那十几个还在奋力挣扎的建虏将官,挥挥手让士兵将他们押上来。   一共十七人,官职最大的是一个副将,其余的皆是梅勒章京、甲喇章京,职位再低的应该也有,但影响力太小,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们都听说过沈浪的名头,但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而且还是如此近的距离。   也许是沈浪没有像多尔衮那样久居高位,所以身上没有那种自带的高高在上的气质,反而显得相对平和。   摄政王居然输给了这样一个没有充满威严、杀伐之气的人,他们不敢相信的同时,也很是不服,一个个露出凶恶的神情,对沈浪怒目而视。   沈浪淡笑着挥挥手:“把他们嘴里的布团拿掉,让他们畅所欲言。”   “沈浪小儿,爷爷征战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有何资格让爷爷降你?”   “老子征战十年,亲手杀的汉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今日我大清出了拜音图这种无胆鼠辈,让老子落入你手,要杀要剐冲老子来便是,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跟你姓。”   ……   看到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大喊大叫,沈浪虽然听不懂满洲话,但也大概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不过他没有丝毫在意,也懒得让人翻译给自己听,而是淡淡的道:“诸位都是忠勇之人,我也很佩服,对你们这样的人,给你们最大的敬意就是满足你们为主子尽忠的愿望。”   这句话沈浪倒是让人给他们翻译了,顿时让激动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有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送他们上路,堂堂正正的上路。”   十七个拿着短枪的士兵上前,直接站在他们的面前。   第一个士兵举枪,将枪口对准他身前那甲喇章京的脑门。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黑洞洞枪口,这刚才还叫嚣的甲喇章京脸上的肌肉,控制不止的一阵抽搐。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脑袋仿佛烂西瓜一般爆开,红的白的向四周飞溅,溅了旁边一个梅勒章京一脸。   这比杀头血腥多了,也如一记重锤敲在很多人的心头,拜音图等投降的将官大气都不敢出,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当然,剩下十六个不愿意投降的人中,也确实有骨头比较硬的,依然在咒骂不止。   可有些人已经不再骂了,呼吸反而有些粗重,显然他们的勇气在这种死亡面前,已经有了一些动摇。   第二个士兵立即举起火枪,对准了那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梅勒章京。   “我我,我投降,我投降啊……”   可让人震惊的是,在这最后关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迅速的改变了立场。   当这口气一松之后,他变得比最温顺的狗还要乖巧,谄媚的连连乞求:“沈大人,沈大人,我投降,我投降,求沈大人给个机会,奴才以后必为沈大人效死命。”   沈浪却只是轻笑一声,挥挥手示意继续。   砰的一声,再一个脑袋爆开。 第四百一十六章 听天由命   砰砰砰……   一声声清脆的枪响,一个个就在身边不远处爆开的脑袋,一点点的浇灭了一些人心中的勇气。   陆续有人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承受不住而崩溃,开始可怜的求饶。   他们实在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沈浪,也能这么狠。   拜音图等一开始就选择投降的建虏将官,此刻无比的庆幸,这沈浪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很多强者都愿意劝降那些忠勇的对手,一是可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另一方面又能够起到笼络人心的作用。   如同先帝皇太极对待洪承畴那般,明明已经试探出了他有投降的心思,不但没有揭穿,反而继续不断的拉拢,给足了他面子。   但是,真正的收服了洪承畴之后,先帝又从未重用过他。   拜音图不知道,沈浪和皇太极面临的处境不同,皇太极所建立的满清在体量上与大明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他要不断的聚集每一分实力,因此他也愿意放下身段去笼络一些人。   可现在沈浪不一样,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整个满清都难以找到几个需要他刻意去拉拢的人。   他此次出征,不仅仅是征服满清占据的辽东,更是要征服满洲人那看似高傲的内心。   毕竟此时的满清并没有衰落,军队主力大多是皇太极遗留下来的精锐。   只是大明复兴得太快,在他们巅峰时刻将其一板子拍了下去,若不能从心里将他们彻底征服,这些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臣服的。   所以,毫不犹豫的杀掉那些顽抗的,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震慑方法。   就算没有这些人,沈浪也会找出一批杀鸡儆猴。   所以,不管剩下已经被吓怕的人如何求饶,沈浪都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还有那些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惧怕的,沈浪虽然很佩服他们的勇气,但依然会赏给他们一颗子弹。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七具脑袋爆裂,凄惨无比的尸体,整个场面顿时陷入寂静。   “满清注定要完了,给大明当好奴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否则,你们那点人还不够我大明天军杀的。”   拜音图等人心头一凛,这沈浪的狠辣程度恐怕丝毫不亚于摄政王啊,于是连忙磕头道:   “诸申一族本就是大明奴才,只是努尔哈赤不思皇恩,起兵背叛,才至诸申一族有此今日。”   “奴才愿重归天朝之下,誓死效忠大明,为诸申一族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恕罪。”   沈浪点点头道:“好,这一万多投降的人中,必然还有不少不愿臣服者,那我就交给你了。”   “我希望你能在大军返京之前将此事处理好,我不介意帮你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否则,我大明人才济济,废物是没有容身之地的。”   拜音图一惊,连忙保证道:“谢沈大人信任,奴才必不辜负沈大人期望。”   沈浪不置可否,对其他跪着的建虏将官道:“你们也是一样,我给你们同样的机会,若拜音图能力不足,尔等可以取而代之。”   “谢沈大人,奴才必为沈大人鞍前马后。”   沈浪立即安排人将投降的近一万八千降军打散,分别交由这些投降的将官去整顿,同时派勇卫营去监督,不听话的,格杀勿论。   处理好拜音图等人,沈浪只是看了看孔有德、尚可喜等原大明降将,没打没杀,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   这些人投降满清,固然有客观原因,但是因为他们,给大明带来深重的灾难也是事实。   沈浪不准备亲自惩治他们,因为这些人投降满清的时候,他自己还没有来大明呢,这是崇祯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崇祯想必也想见见这些人,所以交给崇祯自己去处理吧,他立即命人将这些人先全部押回京师,而他自己则准备率领大军继续向辽东深入。   目标有两个,一是继续追剿泅渡过河的建虏残余力量,第二个自然是沈阳。   通过拜音图等降将的口供,可以估算出昨晚随多尔衮一起泅渡的建虏大约有四万人左右。   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淹死或击杀,所以也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建虏成功的泅渡过河了,多尔衮、多铎等人是死是活,到目前也是一无所知。   据锦衣卫探子的情报,泅渡过河的建虏,没有选择北上辽阳、沈阳的方向,而是直接往东或往南。   这也容易理解,因为随着建虏大军的战败,他们的物资和马匹几乎全部遗失了,在开阔的平原上迟早会被追上剿灭。   何况海州、辽阳已经被己方占领,再北上无疑是羊入虎口。   若继续往东,就可以进入分水岭,这里有连绵不绝的大山小山和茂密的树林,地域广阔,道路崎岖,人烟稀少,很适合以渔猎出身的满洲人行动,甩开明军也相对容易很多。   至于向南,目的也是一样,最终肯定也会北上进入分水岭。   为了尽可能的保存实力,泅渡过河的建虏没有收拢兵力,而是以散兵和小股部队分散行动,这就逼得明军也不得不分散兵力去追击。   于是,三岔河西岸的战斗刚告一段落,东岸又迅速的热闹了起来。   身染风寒的多尔衮被亲兵背进一片树林中,冒险生起火给他取暖,并抓来一条大蛇给他炖了点蛇羹。   衣服被烘干,并喝下一碗滚烫蛇羹的多尔衮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趁着这个时间,几个亲兵又去砍了树枝和藤蔓赶做了一个简易的单架,准备稍后赶路的时候用这个抬着多尔衮。   还未歇息多长时间,一个负责在外面打探消息的亲兵飞奔而至的报告道:“有明军向这个方向来了。”   生火容易暴露,这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一行人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失去方寸,因为他们早就有所安排。   亲兵甲喇章京第一时间让多尔衮躺在刚制作好的单架上,让亲兵抬着赶快离开这里。   随即留下五人尽可能的清除一些可能暴露己方人数和离开方向的痕迹,然后努力将明军引向另一个方向。   躺在单架上的多尔衮没有多久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或许这一刻他也想开了很多,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能不能逃出生天,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精神寄托   此时的多铎又向下游漂了七八里远,他是有很多次机会上岸的,但是他不敢。   因为他觉得此时上岸离明军还不够远,万一登岸之后遇到明军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想继续漂远一些。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他实在是又冷又饿,才不得不在东岸一处浅滩小心的上到岸上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形都有些僵硬、佝偻,仿佛一个活死人。   但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谨慎的选了一个方向,如行尸走肉般迅速离去。   由于河面上的浮桥被毁,明军不得不选择从新在上游搭建浮桥过河,所以沈浪的主力暂时便在西岸耽搁了一天。   直到翌日中午,那些俘虏先后搭建好了两座浮桥,沈浪的主力这才陆续过河。   他已经命令后方带一些工匠,并运一些水泥、钢筋过来,准备在三岔河上建上两座钢筋混凝土桥梁,因为这里以后必然会很繁忙。   当然,这些是后话。   大军全部渡过三岔河之后,沈浪抽出近两万兵力交由刘大虎,命其率军南下,去占领沿海一线的盖州、复州、金州等地。   这些都是相对富庶,并且战略位置很重要的城驿。   然后又划拨一万五千左右的兵力给赵老四,让其麾下的兵力达到两万四千人左右。   赵老四的任务是尽可能的攻占太子河南岸的一些城驿、铺堡,因为建虏残余迂回北上之后,很可能会收拢这些地方的力量进行休整和补充。   若能先一步吞食这些据点,也必然能够进一步肃清建虏的残余势力。   而沈浪自己,则率领剩下主力沿海州卫、鞍山驿、辽阳一线北上,过太子河、浑河之后,直逼沈阳。   一晃又几天时间过去,沈阳城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也许是凭借坚城据守,也许是还抱着多尔衮大军能够回来救援的心思,抑或是不想看到大清在自己手中灭亡,城中守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是抵抗依然非常顽强。   明军在李天龙的率领下,已经不再只攻一门,而是同时猛攻外攘门、天佑门和抚近门。   这三门分别位于沈阳城的西面、南面和东面,就是为了让建虏疲于奔命,无法将主要力量集中于一门防守。   其实,李天龙恨不得一起进攻五门、六门甚至是八门,但无奈他手上的兵力不多,刚抵达沈阳城下时只有不到一万。   后来赵老四陆续支援了一些归顺的汉军过来,总兵力也没有超过一万五千。   这些时日的进攻,虽然给建虏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自己的损失也不小。   明军的伤亡超过两千人,投降汉军的伤亡应该也有两千多,此刻能战的兵力也就一万左右,而且不少士兵已经很是疲惫,同时进攻三门已是极限。   不过即便如此,也给阿济格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这些时日的拼死抵御,城中守军和百姓伤亡都非常大,现在要同时守卫三门,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   于是,他不得不继续扩大征召城中百姓,甚至连女人都用上了。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依然全力支持,除了每天不停的祈祷,甚至将宫中的侍卫都抽出大部分去支援阿济格。   按她的说法,若是连盛京城都守不住了,皇宫守卫力量再强,又有何用?   随即,在她的倡导下,代善的鼎力支持下,城中的贵族大臣纷纷捐出家中壮丁、家奴以及财物、粮食全力助战。   在这一点上,他们比之大明的藩王要强太多了。   有那么多上层人物带头行动,城中的凝聚力又增强了一分,士气也高涨了一些。   可能正因为如此,意识到难以在短时间内破城,明军第一次一整天都没有发起进攻,连大孔明灯的轰炸也停止了。   阿济格欣喜的同时,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抓住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一边紧急训练招募的百姓,一边继续组织城中力量加强构建防御。   此刻城中的地下,几条主干道都已经全部贯通,而且还有一条直通天佑门下方,支援的援军从地下便可以直接向天佑门输送。   正是这样,之前最危机的天佑门,在明军的轮番进攻下,还是成功的守住了。   明军迟迟无法攻破,所以才不得不分兵转攻其他两门。   见这招有效,所以阿济格想将地道也修到外攘门、抚近门附近,甚至尽可能的将各门都贯通。   这样既可以互相支援,安全性大增,也能够很好的隐藏兵力的调动。   可是他不知,李天龙暂停进攻,固然与他的这些手段有关系,但关系并不是很大。   因为李天龙已经知道多尔衮的主力被沈督师的大军给歼灭了大部,剩下兵力也被打散,正在向分水岭方向奔逃。   而沈浪在得知沈阳城的防守很顽强,己方的损失也不小之后,便下令李天龙暂停进攻,改为围困,等待自己大军抵达。   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并非沈浪想抢李天龙的功劳,沈浪也没必要去抢谁的功劳。   而是他担心万一逼急了,城中的建虏也会学多尔衮这一招,突然就选择了突围。   李天龙麾下的兵力不多,万一城中所有建虏选择从四面八方一起突围,还真的很难全部阻拦。   城中的居民逃一些还不要紧,要是顺治和那些贵族大臣逃了出去,这次行动的成果就会大打折扣,也会留下不小的隐患。   反正沈阳城也跑不了,不用急于这一时,待自己的大军抵达,就很稳妥了。   李天龙不需要将沈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只需要分兵监视住各门的出口即可。   以防城中建虏也选择泅渡,或者用其他载具过河,派出探子日夜在护城河周围巡视即可。   这样也可以防止从三岔河方向赶来的建虏,将多尔衮大败的情报提前带入城内。   如此布置下,只要城中建虏暂时没有意识到巨大生死危机,想必也不会急于全城突围。   果然,明军一连三天都没有发起进攻,只用火炮进行袭扰,并没有让阿济格过多联想。   毕竟城外明军的兵力也并不多,这段时日的凶猛进攻,兵力和物资的消耗也不小。   现在连大孔明灯每次都只是起飞两只,也很少进行轰炸,很可能是物资储备所剩不多,后勤补给很困难,所以李天龙不敢过渡消耗,才不得不暂停进攻。   至于多尔衮的大军,是盛京城,乃至整个大清的希望,谁都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快败于沈浪之手,也不敢去想。   毕竟人在巨大的困境中,都需要一点精神寄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愿意去打破。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隐姓埋名   多铎小心谨慎,又漫无目的的走了三天,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哪里。   三天时间听起来很短,但对他来说,是如此的漫长。   可以说这三天将他几十年来的苦都吃完了,他没想到自己身为渔猎民族出身的满洲人,自己独自在野外的生存能力这么差。   下河不会捕鱼,没有弓箭也不会打猎,只能找些野果、野菜充饥。   昨天早上吃了一些采摘的蘑菇,到现在都拉了十多次肚子,空空的肚子更空了,半条命都快没了,走路都有些虚浮。   “早知如此,就应于明军全力一战,何以如此遭罪。”   多铎心中很是后悔,其实当初那个撤退计划,是他和多尔衮两人一起商讨并决定的。   因为两兄弟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决一死战,不是他们有多怕死,而是不想死在那里,也不想现在死。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兄弟两人都不能回去,那么盛京那些人很可能会将幽禁起来的豪格放出来。   豪格若是掌权,首先就会除掉被幽禁的阿济格,然后清算他多尔衮一系以及三兄弟全族。   还会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三兄弟,特别是多尔衮的头上。   所以,若不想成为大清的罪人,不想全族上下被牵连,就不能在三岔河西岸与明军全面决战。   那是一块死地啊,最终决战之后,逃都逃不掉。   这样固然显得很英勇,也会给明军造成更多的伤亡,但是相比失去的一切,多铎和多尔衮都觉得不值得。   只要两兄弟活着,哪怕主力被灭,甚至是大清被灭,只要往北逃就有活路,依然可以聚集一些力量维持自己在满洲族中的话语权。   既如此,为何要为了一时之气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呢?   当然,这是两兄弟不知道沈阳城中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幽禁中的阿济格被放了出来,还被重用。   不然,他们是不是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也未可知。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多铎即便后悔也是无用。   砰砰砰……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从左前方传来,多铎的脸色一变,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不是鸟铳,而是勇卫营的火枪。   他立即想到之前经过的一片灌木丛,那里相对偏僻的西南角有一个猎人挖的陷阱,已经荒废了很久,但躲进去一两个人是没有问题。   于是,他连忙转身,摇摇晃晃的跑动起来。   但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跑动的速度也不快,刚跑没多远,就听到后方的喊叫声。   他又转过身,看到两个应该是清军士兵向南面飞奔,没有看到勇卫营的身影,但肯定在后方追击,不然不会听到枪声。   双方可能还有一些距离,所以这两人才能活到现在。   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多铎想了想,将手伸进嘴里吹了一声满洲人平时喜欢吹的哨声。   听到哨声,正在飞奔的两人一愣,随即向自己的右前方寻找起来,直到看到多铎。   多铎看到两人发现自己,连忙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   两人本就慌不择路,见此不再犹豫,连忙冲过来。   “跟我来……”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点点头。   可能是遭遇到危机,身体内的潜能自觉的爆发了出来,多铎都感觉身上多了些力气,连忙在前面带路。   “砰砰砰……”   没有多久,枪声又从后方传来,子弹打在周围的树木上发出瘆人的声响,多铎感觉一枚子弹好像是贴着自己的耳朵飞过去似的。   但现在他反而冷静了不少,并没有太过惊慌,带着两个同伴左弯右绕,借助周围的树木等遮蔽物躲避,没有多久就脱离了后方勇卫营的视线。   一个旗队三十几个勇卫营士兵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他们寻找了一下几个建虏留下的踪迹,但跟踪没多远就无法分辨了。   于是,他们立即分散开来四处寻找,一刻钟过去,依然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旗总身上的无线电响了。   “我们在孛罗埚西南十二里处发现一支人数超过百人的建虏队伍,正在往孛罗埚东面迂回,在附近的队伍汇报一下位置,准备支援。”   这是锦衣卫探子发来的消息,旗总一喜,连忙回应道:“勇卫营第三十七局第二旗队正在孛罗埚北面行动,我们可以迂回至敌前方包抄。”   “好,你们立即行动,我们时刻保持联系。”   旗总不再耽搁,连忙收拢士兵,相比超过百人的建虏,三两个建虏真的不值得再找下去了,浪费时间。   此时多铎三人,已经挤在那处陷阱中,并用枯枝和树叶将自己盖住,一动不敢动。   时间过去大半个时辰,哪怕没有听到周围有人走动的声音,三人都不敢出来。   因为他们不确实追击的勇卫营有没有离开,生怕一出来就刚好撞到枪口上。   直到又过去半个时辰之后,其中一人在征得多铎和另一人的同意之后,才小心的爬出来去打探情况。   一刻钟后,那人才返回来欣喜的告诉多铎和另一人道:“附近没人,他们应该是走了。”   多铎和另一人一喜,连忙扒开身上盖着的枯枝树叶。   多铎试着从陷阱爬上去,但试了几次都滑了下来,上面那个同伴之前可是轻松的就上去了,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但是两个同伴都没有笑话他,可能是多铎刚才救了他们,也可能是看出多铎似乎是生病了。   于是,两人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下面推,总算把他给弄了上去。   留在陷阱中的最后一人,立即张开双腿踩在陷阱的内壁上,又用两只手臂展开撑住,几下就从陷阱下面爬了出来。   从陷阱出来的三人简单的商讨了一下,决定接下来几人一起行动,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三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便各自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镶黄旗的萨克达,正蓝旗的阿卜萨,以及正红旗的富勒塔。   没有镶白旗多铎的名字,自然是多铎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他是让两个同伴先报的身份,得知两人分别来自镶黄旗和正蓝旗后,再想到自己在三岔河上遭遇的情况,他立即决定先隐藏身份。   因为两黄旗和正蓝旗中有不少人对两白旗还是抱有敌意的,毕竟他们更倾向于效忠皇太极一脉的顺治和豪格。   而如今顺治大权旁落多尔衮之手,豪格更是被夺爵幽禁,必然有人心中不忿。   若是在几日之前还好,他们即便心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如今大军在自己两兄弟手中遭遇大败,自己更是孤身一人。   若此刻让两人知道自己来自两白旗,甚至还是多铎时,说敢保证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多铎的报应(上)   可能是同病相怜,再加上救命之恩,镶黄旗和正蓝旗两个建虏没有抛弃多铎这个病号,还找来草药给他医治。   但短短几天的相处,两人便知道多铎应该是隐藏了身份,不像是一个普通士兵,反而像是有权有势的大家族中的公子少爷。   没办法,多铎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自己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   不说别的,普通人的生活习惯和野外生存能力他基本没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相处,不暴露才怪。   多铎自然知道,而两个同伴也没有拆穿,反而默契的对多铎更加照顾,多铎自然而然的成为三人中的领头人物。   于是多铎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不说吃得多好,但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会吃错东西,身体也渐渐的好转了。   但是路途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三人一路上也都是小心谨慎,尽量选择难走,有遮蔽的山林进行赶路。   除非万不得已,尽量避免出现在空旷的地方,因为多铎知道千里传声筒的厉害。   他不确定有多少明军有这个神奇的宝贝,但是只要自己遇到一次,明军利用千里传声筒召集附近的同伴给自己布下一个大袋子,那就在劫难逃了。   他的见识让他们成功的避过了几次危机,有几次遇到明军,凭借地利也有惊无险的逃走了。   他们成功的绕过石门关,进入分水岭,崇山峻岭虽然异常艰辛,但是相对安全很多,遇到明军的机率也会小得多。   可是,人一旦倒霉起来,机率再小的事情也会发生。   这天两个同伴的收获不错,打了一只野鸡,两只肥硕的大野兔,多铎很是欣喜。   “此地如此偏僻,人迹罕至,想必不可能有明军在附近。”   “这些时日我们三人甚是疲累,就此犒劳一下自己吧。”   多铎的意思是将野鸡和野兔好好烤制一番,美美的吃上一顿,这几天吃野果吃得嘴疼,有一些还没熟,酸得牙齿打颤。   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对视一眼,互一点头,也认为这里应该比较安全。   就算点火的烟雾暴露了位置,明军想要赶过来也没有那么快,等他们到了这里,自己几人恐怕也早就离开了。   于是,两人立即去处理野鸡和野兔。   多铎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很多,但他没打算摊牌,继续伪装。   所以他没有干等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捡拾一些柴火。   没有多久,萨克达用火镰生起了火,然后将野鸡和野兔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随着滋滋的油冒出来,肉的香气飘散出来,多铎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还没尝过,他就相信这绝对是自己将要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   阿卜萨拿出一个小布包,翻开之后,捻起一些盐均匀的撒上去。   逃亡途中居然还有盐,自然不是捡来的。   之前他们绕过石门关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发现了一户人家。   几人大喜过望,萨克达和阿卜萨都以多铎为主,所以他们直接听从多铎的安排。   而多铎则毫不犹豫的下令,杀人,抢一切能用的东西。   至于这户人家是不是满洲人,却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在多铎想来,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入明军之手,满洲人反抗是死,不反抗而选择做明国的奴才,那更该死。   既然如此,劫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心里负担。   为了一击成功,三人小心的潜行过去,然后分三个方向同时冲进屋内。   屋内有两个老人,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小孩,正围坐在一张破桌子上吃饭。   萨克达和阿卜萨手起刀落的先将两个老人宰杀,然后多铎和萨克达迅速控制那个被吓坏的妇人和两个孩子。   阿卜萨找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一家之中最重要的男主人。   他返回之后,恶狠狠的问那妇人道:“你男人在哪里?”   此时,这妇人看到惨死的爹娘,愤怒战胜了恐惧,她声嘶力竭的嚎叫着:“你们这些可耻的土匪,强盗,你们不得好死啊,一进来就杀人,你们会遭报应的。”   多铎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她在这里哭嚎,对他来说,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否则危险性会增加不少。   他直接将刀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上一横,冷厉的道:“不说,我现在就削了他脑袋。”   听到这话,妇人顿时惊恐起来,颤抖着,声泪俱下的道:“几月前说明军要打来了,朝廷抽丁,我家男人被抽走了。”   这样一说,多铎顿时明了,随即不再多问,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刀锋直接从孩子的脖颈间划过。   眼睁睁的看着不到十岁的大儿子这般惨死在眼前,这妇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一下子痴傻了,直接呆愣在那里。   直到萨克达也跟着挥手一刀将小儿子杀死,她才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仿佛一头发疯的狮子,不顾三个凶恶男人的残忍,疯狂的扑上来。   可她怎么可能是三个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对手,若不是多铎不想现在杀她,早一刀将她砍了。   三人没急着下杀手,自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多铎这个风流浪子早已色心大起。   出征几月,一直没有碰过女人,这对多铎这样一个贪恋女色的亲王来说,怎么忍受得了。   其实这个女人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丑,但一想到接下来进入分水岭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更难见到女人,多铎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将女人抬到那张破旧的床上,然后死死按住,多铎仿佛一头好久没有闻到过血腥味的狼一般,凶猛的扑了上去。   多铎完事之后,萨克达和阿卜萨在紧张刺激中快速解决。   此时的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但口中还是喃喃自语的念叨着:“明军快来,明军快来啊,杀光这些强盗,杀光强盗,杀光强盗……”   多铎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堂堂豫亲王,怎会饥不择食到这步田地,所以对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   他挥挥手,萨克达上前,手起刀落,直接将女人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三人立即在破旧的茅草屋中翻箱倒柜,将能够用到的各种东西都打包带走,连女人的衣服都不放过。 第四百二十章 多铎的报应(中)   “富勒塔大人,来,你先尝尝。”   萨克达将烤好的野鸡取下,直接扯掉鸡腿递到多铎面前。   多铎也不客气,接过肉香扑鼻的鸡腿就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咬得满嘴流油。   “好好好,你们烤制得很不错。”多铎狼吞虎咽,很是满意,也不吝赞赏。   萨克达大喜,看到多铎三两下将一只鸡腿啃光,又连忙将另一只鸡腿也扯下递到多铎面前。   另一边的阿卜萨也没有闲着,适时的递上一个酒囊,里面是仅剩的一点珍藏的美酒。   塞子已经被阿卜萨取出,酒香四溢,多铎连忙接过,猛的灌了一口。   “啊……”多铎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声,咂巴了一下嘴,很是畅快。   可正待他准备将另一只鸡腿也往嘴巴塞进去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   几乎是本能的,他一个翻滚爬起来,顾不得掉落的鸡腿和酒囊,低喝一声:“敌袭,逃……”   萨克达和阿卜萨一惊,连忙回头一扫,脸色顿时大变。   因为他们竟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分几个方向包抄而来,手里还拿着短火枪,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那几人随即不再掩藏身形,迅速的冲了出来。   两人不敢耽搁,一个轱辘爬起,飞快的跟着多铎向前跑去。   茂密的山林中,双方一共十人,前面三个,后面七个,都没有说话,快速的在林间穿梭。   多铎三人不是没想过停下来决战,但是对方有七人,而且还有火枪,显然不是普通明军,很可能是锦衣卫。   正面对上,没有任何胜算,甚至都无法靠近,便直接被他们的火枪击杀。   所以,不想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只有拼命的逃,不顾一切的逃。   砰的一声,其中一个锦衣卫瞅准机会,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手中短枪的扳机。   但是在跑动中想要打中移动目标真的不容易,子弹擦过目标的身体打在前方树干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虽然没被打中,但是萨克达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绕着周围的树木快速奔逃。   砰砰砰……   又有几个锦衣卫先后开了枪,但很遗憾,都没有命中。   不是他们的枪法太差,而是短火枪的有效射程本就不远,此刻双方的距离最近都在七八丈开外,而且都在快速的移动中。   这里的地形也限制了火枪的命中率,有两枪原本可以打中目标,但是被大树挡住了。   可即便如此,在前方飞奔的多铎三人也不敢有丝毫停歇,因为他们清楚,只要自己运气稍微差一点,被命中一枪就完蛋了。   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拉开与后方追兵的距离,然后不顾一切的甩掉他们。   不得不说,渔猎出身的满洲人,天生在山林中的活动要更具优势。   何况包括多铎在内,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多铎平时也很喜欢在林中狩猎,对山林中的环境并不陌生。   幸亏锦衣卫有相应的山地训练,不然早被他们甩开了。   可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远,多铎三人再借助周密茂密树木的遮挡,锦衣卫更难进行有效射击了。   三人偶尔也会回头看一下后方追兵的动向,发现自己成功拉开了更远的距离,心头不由微微一松。   可是三人也是第一次进入这片山林,对这里也不熟悉,只能盲目的往前冲。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多铎脸色猛然一变,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并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居然是一处断崖,虽然不是深不见底,但他走近一看,起码也有几十丈深。   要是直接跳下去,不死也残。   可追兵就在后面,此刻再想转换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也先后跟了上来,走到断崖边向下看了一下,脸色也极其难看。   “下下,下去。”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多铎立即做出决定。   好在这里是山林,断崖下面并不是光秃秃的,下方有大量灌木和齐人高的杂草。   没时间耽搁,三人各找一处位置,抓住树枝、杂草就向下滑去。   没一会儿,七个锦衣卫也先后赶到,连忙向下方看去,一眼就看到三个建虏正抓着旁边顺手的东西在快速下滑。   七个锦衣卫,之前有五人已经开过枪,一直没来得及停下来装填弹药。   五人连忙掏出纸壳定装弹就开始装填,而另两人则立即抬手举枪。   下方的多铎三人刚好是仰望,第一时间便看到有人举枪向下方瞄准。   多铎感觉其中一支枪应该就是瞄向自己的,几乎是本能的,他的双手一松。   “啊……”多铎一声惊叫。   “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多铎刚才的位置,不过这里已经没人了,因为多铎正在向下方滑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他整个人像推土机一般,将齐人高的杂草瞬间推倒,形成了一条人形通道。   而草是非常丝滑的,多铎只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像要着火了一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拼命的想要抓住旁边的一切来减缓下降的趋势。   但是他匆忙间抓住的杂草被巨大的惯性瞬间扯断,手掌都被割出了血,也只是稍微减缓了些速度,依然无法止住冲势。   直到他狠狠的撞在一棵手臂粗的小树树干上,才强行停住,只是他的一张脸瞬间由红变紫,由紫变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嗷呜……”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嚎叫,整个人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另两处的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也先后滚了下来,一路惊叫。   站在断崖边的七个锦衣卫伸着脑袋往下方看去,但是下面杂草丛生,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砰砰砰……”   几个人对着三个建虏下去的位置开了几枪,没听到什么动静。   其他六人看了看为首的队长,队长直接一挥手道:“走,原路返回。”   这三个建虏这般下去,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可不想带着自己的队员下去冒这个险,不值得。   随着锦衣卫的离开,这片山林又迅速归于寂静,只有偶尔间的虫兽鸟叫。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多铎的报应(下)   “啾啾啾……”   茂密的山林间,欢快的鸟叫声甚是悦耳。   “嗯哼哼……”几声痛苦的低哼声打破了这一切。   鸟儿受到惊吓,展翅高飞,留下几根掉落的羽毛飘飘荡荡。   在一处断崖的下方,一个浑身破烂的身影仿佛一块千年腊肉一般,挂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多铎一起同行的萨克达。   此刻,他却奄奄一息,仿佛丢了魂一般。   因为他从上方坠下来时,刚好是横着身体,肚子狠狠的撞在了这棵拦路的大树上。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差点断成了两截,肚子一阵痉挛,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极其的痛苦难受。   半天都缓不过来,所以还挂在这里哼哼叽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阿卜萨也不好受,他是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被缠了一下,才减缓了一些冲势,他连忙抓住旁边的一根枯枝才勉强停住。   但是那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差点被掀掉。   不过他还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所以也最先恢复过来。   他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刀,飞快的挖出两个小台阶,然后两只脚踩去住,这样就安稳多了。   他不知道上面的追兵在干什么,是准备下来,是守株待兔,还是直接离开了,都不确定。   所以他没有大喊另两人的名字,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过去小半个时辰,上面没有传来什么动静,那基本可以肯定追兵是不会下来了。   于是,他壮着胆子叫道:“萨克达,富勒塔大人……”   三人下来时选择的位置相隔不远,所以滚下来后,距离应该也没有多远,只要另外两人还活着,是清醒的,肯定能听到。   多铎和萨克达自然都听到了,可多铎此刻受的伤比萨克达还要严重得多,所以他根本没有力气回应,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吟的痛苦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的滑落。   萨克达听到阿卜萨的声音后,虽然很痛苦,但他还是努力的发出声音:“啊,啊……”   山林中很寂静,虽然萨克达的声音不大,但是阿卜萨还是听到了,心头微微一喜。   可是富勒塔还没有任何动静,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连忙叫了几声,富勒塔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得准备先去看看萨克达怎么样了。   其实,只要上面没有人干扰,并且走的时候慢一些,小心一些,是不会有多大危险的。   阿卜萨分辨了一下萨克达声音所在的方向,在自己左侧下方,于是他小心的向着斜下方爬去,直到看到萨克达挂在树干上的身影。   听到上方传来的动静,萨克达知道应该是阿卜萨过来了,他努力的转过头,脸色一阵惨白。   阿卜萨小心的过来,也在旁边挖了几个台阶让自己站稳,然后才准备观察萨克达的情况。   若是萨克达的伤势太重,无法自行行动,那就别怪自己不讲情义了,只能让他自生自灭。   可是刚一靠近,阿卜萨就闻到了一阵恶臭,定睛一看,顿时眉头一皱。   原来,是萨克达的屎尿都给干出来了。   阿卜萨顾不得恶心,开始检查萨克达的伤势怎么样了。   仔细的确认了一下之后,发现萨克达受的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身上的骨头也没有断,他只是肚子狠狠的撞在了树上才如此的痛苦。   这种情况,只要给些时间缓解一下,应该不会有大碍。   于是,阿卜萨努力的帮着萨克达调整了一下身体,让他的双脚踩在树干上,然后整个人平躺着,再帮他揉揉进行缓解。   果然,小半个时辰之后,萨克达的身体好了很多,可以自己活动了,也能够说话了。   他似是有气无力的问道:“富勒塔大人呢?”   “还不知道,我们等会儿去找找。”   萨克达点点头,那位富勒塔大人可是两人认定的贵人,只要在这种困境中将他照顾好了,待回去之后傍上其家族,说不定就此飞黄腾达了。   所以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宁愿对方出事,也不想富勒塔有什么三长两短。   阿卜萨又叫了几声,富勒塔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两人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卜萨估算了一下富勒塔掉下来的大概方位,便让萨克达先呆在这里,自己先去找一下。   而萨克达在缓解了一会儿之后,顾不得身上的痛苦和恶臭,也跟着去寻找。   最终,两人在一棵手臂粗细的树上找到了他们口中的富勒塔,也就是多铎。   不过多铎挂在树上的姿势和萨克达完全不同,因为多铎是直接骑在这棵树的树干上的。   看到这种怪异的姿势,两人完全可以想象多铎冲下来的瞬间画面,想着都痛。   与这富勒塔比起来,萨克达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   富勒塔大人明显还活着,只是太痛苦难受了,所以没办法回应而已。   阿卜萨上前问了几个问题,多铎还是没办法回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汗如雨下。   阿卜萨能够感受到多铎的痛苦,所以他对萨克达道:“你照顾好富勒塔大人,我找些藤做成绳子把大人弄下去。”   萨克达连忙点头应允,然后开始宽慰多铎一定会没事的。   阿卜萨离开后,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用藤蔓编好一根长绳。   他带着绳子上来后,对多铎道:“富勒塔大人,我用绳子系住你的腰,再把你放到下面去,可好?”   多铎努力的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起动手,先将绳子分别系在树干上和多铎的腰上。   然后由萨克达在上面放绳子,而阿卜萨则带着多铎一起向下滑去。   虽然两人都尽可能的轻缓一些,但是多铎还是痛得呲牙咧嘴的。   脸已经丢到姥姥家去了,他顾不得那么多,忍受不住时便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叫。   花了近两刻钟,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多铎放到了断崖下方的平地上,阿卜萨第一时间让多铎平躺下来。   待萨克达下来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然后经过多铎的同意,准备帮他检查一下伤势。   不用想,多铎的伤是在下面,这可是二兄弟,虽然不致命,但是直接代表着男人的尊严和象征。   这一刻对多铎来说,是如此的耻辱,比打一百次败仗还耻辱。   但相比让两个外人帮自己检查兄弟的好坏,他更担心从此以后自己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倘若如此,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堂堂先汗嫡子,尊贵的豫亲王,竟然成了太监,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几个鞑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懂得享受。”   几个锦衣卫回到多铎三人之前起火烧烤的地方,将他们刚烤熟还没来得及吃的烤鸡、烤兔全部分食了。   那所剩不多的美酒,有一部分被洒了出来,剩下的也被一人一口给喝干了,很是满足。   只是他们没有认出多铎,不然的话,恐怕也没心思在这里享用美食了。   其实,他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巧合,没想到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烟雾升起,所以决定前去看一看。   接近到几十丈远,就听到了满洲话,显然是建虏,便先让一人上前小心的查探对方的人数。   得知只有仅仅三人之后,队长的兴致一下子大减,完全没必要呼叫援军,准备亲自动手。   于是七人小心的接近,然后包抄,但还是被提前发现。   最终只是将三个建虏赶下了断崖,没能亲手击毙,有些遗憾,但他们肯定也不好过,摔死了也说不定。   匆匆的填了下肚子之后,七个锦衣卫迅速离开,他们还有自己的任务,需要继续搜寻其他建虏溃兵。   萨可达和阿卜萨认真的帮助多铎检查了一下伤势,两人的神色很凝重,但还是不得不告诉多铎那个他已经预想的事实。   “富勒塔大人,这恐怕是没办法治好了。”   两行清泪从多铎的眼角滑落,不知道是痛苦所致,还是伤心所致。   多铎的二兄弟已经肿成了一个球,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行动的。   即便如此,萨克达和阿卜萨二人也没打算就此抛弃他,因为他们都觉得此刻正是富勒塔大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不离不弃,富勒塔大人应该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于是,两人一边寻找草药,一边去寻找食物。   但这次他们只采摘了一些野果,不敢再贪吃了。   没想到这么倒霉,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贪了一下嘴,就出了这种事,差点就丢了性命。   而且,之前抢来的物资都丢了,连带着放在边上的佩刀都来不及带走,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多铎瞬间想到了当初的阿巴泰,就因为在逃跑的途中嘴馋,然后去偷猪,最终落入锦衣卫之手,然后被押往京师凌迟处死。   如今,没想到自己也重蹈覆辙,下场也不比阿巴泰好多少啊。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现在好了,直接废了,直接废了,成了一个废人了啊。   多铎欲哭无泪,真是悔不当初啊。   面对萨可达递过来的野果,他抬手直接打掉,现在什么东西都不想吃,想到吃东西就烦。   萨可达能够理解这种心情,所以也没有强求。   于是和阿卜萨一起帮多铎敷好了草药,然后两人互相帮忙,帮对方将身上的一些刮伤也敷上了药。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三人在附近找寻一处相对隐蔽些的地方休整了一夜。   翌日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然后抬着多铎一起赶路,两人对多铎的照顾是真的没话说,不是亲兵,胜似亲兵了。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两人看重多铎贵族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如此卖力。   在多铎上担架时,已经到达岫岩城的多尔衮已经下担架了,身体也基本恢复了过来。   岫岩城位于分水岭东侧的群山之间,战略位置很重要,而且易守难攻。   占据这里,向南可以威胁盖州,向西可以威胁海州等广阔的辽中平原。   但此时多尔衮主力新败,自保都有些困难,根本没有进攻的能力。   所以,多尔衮根本没打算长据岫岩。   他将已经陆续汇聚到城中的三千多士兵收拢整合,然后又抽调城中两千余守军编入,凑了一支近六千兵力的军队,算是勉强有了自保的力量。   然后,他下令全城的一万多居民跟随自己一起向东北方向的凤凰城撤离,因为人口将是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不能轻易放弃。   而城中,只留下不到七百的守军,他们的任务是接应其他陆续赶来的士兵,并阻击追击的明军。   多尔衮一共只在岫岩城呆了两天时间,这两天他除了收拢力量,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等到多铎的消息。   但是两天时间过去,多铎音信全无,多尔衮非常担心,他与多铎的兄弟感情还是非常真诚的,比之对阿济格要亲得多。   大军已经惨败,失去了无数大清勇士,所以他不能再失去亲兄弟。   多尔衮继续派出大量探子去寻找多铎的踪迹,但他自己却不能再继续留在岫岩城了。   因为他已经得知有一支两千多人的明军正在向岫岩城穿插过来,其中勇卫营就有上千,速度快的话,可能明早就会赶到。   以如今手中掌握的力量,想要击败这支明军的难度非常大,反而战败的可能性不小。   若不想被拖在岫岩,就只能尽量避免与其交战,走为上计。   可是,他刚率军渡过杓子河,离开岫岩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收到探子的紧急来报。   另一支从海州方向来的五千多明军已经在往青台峪堡进发,此刻很可能已经抵达。   青台峪堡距离凤凰城只有百里左右,即便通往凤凰城的道路崎岖难行,顶多三天时间便可到。   而自己现在距离凤凰城也有上百里,还有一万多拖家带口的百姓,按目前的行进速度,肯定还没有明军先抵达。   没想到明军逼得这么紧,连两千多明军都没有信心在野战中战胜,更别说五千多的明军了。   除非是进入凤凰城据城而守,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明军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而己方根本不可能得到大量支援。   一旦进入城内死守,那就是守着死。   多尔衮无奈,只得改变原来的计划,立即派出亲信带着自己的命令前往凤凰城。   命令主将尽快将城中主要力量撤出,留下一千兵力据城断后,然后过大虫江,往宽奠六堡方向转移。   而他自己则会改道经过九连城,然后也会向北进入宽奠六堡与他们汇合。   宽奠六堡不是具体一个地点的名称,而是由鸭绿江西岸六个连成一线的铺堡组成,分别为:宽奠堡、长奠堡、永奠堡、大奠堡、新奠堡、苏奠堡。   宽奠六堡始建于大明万历年间,由大明著名边将李成梁所筑。   至天启年间,辽东经略熊廷弼以每一堡坚守一段辽东长城,迫近建虏腹地,以阻其南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还不到三十年,多尔衮却想率领大清的残余通过这里再逃出去,逃回建州女真的老家。 第四百二十三章 老祖宗,你们开开眼哪(上)   多尔衮为了避开明军而不得不一次次往东偏移路线,与沈阳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远。   显然,他也不打算回到沈阳,也就是他们满清的都城盛京。   因为他很清楚,不管盛京有没有被攻破,现在哪怕回去也是有心无力,反而会将自己手中最后的一点力量也全部葬送。   非常懂得衡量利益得失的多尔衮,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不过,他在过了三岔河之后,也第一时间派出了几路亲信去往盛京,然后按照他的命令见机行事。   若是盛京已经被攻破,那自然是无须再管。   若城还未被破,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入城。   先找到礼亲王代善,说服他主持大局,把阿济格放出来,让阿济格尽快率领全城突围,越快越好。   能舍弃的都可以舍弃,但一定要保护小皇帝的安全。   虽然说多尔衮不将小皇帝放在眼里,但他更不想顺治落入沈浪之手。   一旦大清的国都被攻破,皇帝还被擒,也就意味着大清的彻底灭亡。   自己哪怕再建立一个新政权,也和之前的大清大不相同了,号召力也会差了许多。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就算保不住盛京,他也想努力的保住盛京城内的皇族、贵族和大臣,这些人都是以后维持大清残余力量很重要的支柱。   此时,沈浪的大军已经渡过了太子河。   他和多尔衮的行进路线几乎是平行的,双方永远不可能相交。   在过了太子河之后,沈浪便亲自率领骑兵脱离主力,加快速度向沈阳方向行进。   击败多尔衮大军之后,沈浪可是缴获了大量战马,再加上占领辽中地区的缴获,他麾下的三万多骑兵完全可以保证每人能有三匹马换乘。   这就不只是万马奔腾了,而是十万匹马在辽阔的辽中平原上肆意驰骋,气势如虹,大地都在震颤。   看到这一幕的辽东汉人,无不热泪盈眶,有此强军,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掳掠为奴了。   而沈浪大军的动向也被多尔衮派出的一支亲信小队得知,甚是急切。   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人,为了避开明军,他们不敢骑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大路,甚至还要尽量的避开辽东的汉人,以防行踪泄露。   自然而然,速度慢了很多,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今明军骑兵脱离主力快速行进,自己一行人凭着两条腿,还要躲躲藏藏,怎么可能先一步抵达盛京?想必其他几路也很难做到。   不过,以此判断,盛京很可能还未被攻破,不然沈浪也无须如此急切的赶路。   可知道又如何?盛京城中又没有千里传声筒。   此刻沈浪距离沈阳只有一百二三十里,而且路途平坦,只要加快些速度,一天之内便可抵达。   沈浪在这个时候选择骑兵主力先行,自然就是为了尽快抵达沈阳,然后将其团团围住,以防城内建虏狗急跳墙,再做出多尔衮一样的举动。   沈浪早就学会了骑马,但是他的骑术相比传统骑兵,自然没办法相比。   所以时间一长,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散架了一般,显得非常的疲累。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懈怠,比这更累的情况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以前为了赶货,连续半个月每天都只睡几个小时,吃饭的时候都能睡着。   连沈督师都这般卖力,全军上下无不用命,士气更加高涨。   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渡过浑河,然后半个时辰不到便出现在沈阳南面,沈浪第一时间命令大军联合李天龙部将沈阳全面包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黑暗即将笼罩大地,沈阳城城垣上的建虏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听着无数战马的嘶鸣声,人心惶惶。   “是敌人援军赶到了吗?”   “摄政王在哪里?在哪里啊。”   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相信摄政王多尔衮的援军能够提前一步抵达。   若是明军援军先出现在盛京城外,那对全城的人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虽然不愿相信,但很多人已经猜到了。   因为若是摄政王的大军支援而来,城外就不应该只是战马的嘶鸣声,而应该是激战的战斗声。   这一点,阿济格自然早就想到了。   若是多尔衮的大军出现,就算没有与城外的明军发生战斗,也不会将整个盛京城包围起来,这只有敌人才会做的举动。   现在四面八方都是骑兵的身影,显然是明军骑兵先一步抵达,然后迅速围城。   这般的急不可耐,一刻也不想耽搁,是生怕我突围跑了吗?多尔衮的大军如何了?他本人是死是活?   阿济格心中充满无数疑问,可无人能够给他答案,但他知道,太阳再次升起时,大清的生命即将迎来最终的倒计时。   悲哀?愤怒?绝望?   好像并没有,阿济格反而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比之前还要平静一些,很奇怪。   他想了想,立即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务,带着一队亲兵,直接赶往皇宫方向。   按理说晚上不宜进宫,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还特意下旨,礼亲王代善、英亲王阿济格等几个大臣随时可以进宫,且不用通报。   抵达皇宫外面之后,阿济格将亲兵留下,守卫一眼认出他之后,连忙开门放行。   轰……   突然一声炮响从城外响起。   这几日城外的明军虽然没有再发起进攻,让全城上下难得的有个喘息之机,但是日以继夜的零星轰炸一直都没有停过,现在又开始了。   阿济格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不再理会,他听出只是每天例行的炮击,并非全面攻城的征兆。   明军就算要攻城,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于是,他继续快步向宫内行去,可在他刚经过大清门时,随着嗖的一下,接着轰的一声剧烈爆炸在右前侧响起。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阿济格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寻声望去,目光微微一凝:太庙。   “快来人,快来人啊,太庙被炸了,皇太后还在里面。”   “快,太庙起火了,快救火啊……”   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阿济格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要找的皇太后还在里面。   他不敢耽搁,连忙向右侧转去,飞快的冲向太庙。 第四百二十四章 老祖宗,你们开开眼哪(下)   空旷的大殿中,烛光点点,将整座大殿都照得通亮。   大殿正中央层层叠叠的放着一排排神牌,那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列祖列宗,甚至追溯到了努尔哈赤之前的几代。   “咚咚咚咚咚……”   一声声单调的木鱼声响起,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在供奉的神位下方,一个身穿素衣,雍容华贵的妇人,微闭着眼睛。   她左手拿着一串念珠,右手则是不停的敲击着木鱼,口中还细声的念念有词,神情很是虔诚。   能够独自一人在太庙中诵经念佛,整个皇宫中也只有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她这些时日,除了正常的生活作息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太庙中不停的祈祷,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博尔济吉特氏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突然,轰的一声惊天炸响在旁边的偏殿中响起,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形猛的一颤,感觉自己的魂都差点被吓掉了。   整幢大殿一阵剧烈震颤,灰尘簌簌的从屋顶的夹缝中飘落下来。   上方的神牌更是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哗啦啦的翻倒,有的甚至直接从上面滚落下来。   燃烧的烛火也是东倒西歪,熔化的蜡嗒嗒嗒的掉落下来。   博尔济吉特氏只感觉耳朵和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左侧倾倒,手中的念珠和木棰双双掉落在地。   她双手拄地稳住身形,双眼睁开,头脑还是一片昏沉,她缓解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中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有了重影,但她还是看到了上方一片狼藉的祖宗牌位,难掩震惊和悲痛之色。   她又看了看旁边偏殿方向,那里正有一缕缕浓烟向正殿方向不断涌来。   这时,她耳中才听到太庙外响起的一声声惊慌大喊,随即一群侍卫和几个宫女争先恐后的冲进来。   “快,快,快保护皇太后离开。”   “偏殿起火了,快救火……”   脸色苍白的博尔济吉特氏大喝一声:“快,先救祖宗牌位。”   侍卫甲喇章京连忙冲上前,单膝跪地的道:“还请皇太后尽快离开太庙,奴才这就带人去救祖宗牌位。”   博尔济吉特氏呵斥道:“列祖列宗在此,本宫不会有事,快带着你的人,先救祖宗牌位。”   侍卫甲喇章京不敢怠慢,连忙应令道:“喳!”   “快,快,快把牌位都拿起来。”   博尔济吉特氏又不放心的提醒道:“小心些,别伤了祖宗牌位。”   一个个侍卫小心的将掉在地上的神牌捡起来,然后比对待自己祖宗还要虔诚的捧在手里,而且一个人只敢拿一个。   “咳咳咳……”偏殿的浓烟不停的往正殿涌入,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连连咳嗽,眼泪都被熏了出来,旁边的宫女连忙递过来手帕。   侍卫甲喇章京见此,急忙劝诫道:“还请皇太后去到殿外,奴才必保大清列祖列宗神位的安全。”   看到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会让侍卫们分心,博尔济吉特氏这才捂着口鼻,被宫女搀扶着从太庙冲了出来。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大殿外的广场站着,希望看到太庙没有大碍才能放心。   “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她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上前跪地汇报道:“启禀皇太后,英亲王殿下来了。”   博尔济吉特氏听罢,立即转身,果然看到阿济格正快步而来。   她现在对阿济格非常器重,所以还主动迎了上去。   “见过皇太后。”阿济格只是微微躬身。   博尔济吉特氏右手虚抬,不卑不亢的道:“英亲王免礼。”   阿济格直起身子,稍微打量了一下她,说道:“皇太后无恙,本王也就放心了。”   博尔济吉特氏勉强笑道:“有列祖列宗护佑,本宫自然无恙。”   随即,她又连忙问道:“英亲王此时进宫,可有急事?”   阿济格郑重的点了下头。   博尔济吉特氏抬手挥退左右,只留下两个心腹宫女,然后伸手示意阿济格跟上。   几人来到太庙一角,远离闲杂人等,博尔济吉特氏才问道:“英亲王殿下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阿济格本就是个直性子,不会拐弯抹角,于是直接道:“皇太后可知半个多时辰之前盛京已被明军赶来的援军包围?”   博尔济吉特氏的神色猛的一变,显然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军事上的事她很少管,而且宫中的侍卫她又大多抽调给了阿济格用来守城,所以此类消息传达到她这里就慢了不少。   她的神情随即转为郑重,自言自语的道:“明军援军先到,摄政王恐怕已经战败了吧。”   阿济格点点头道:“应是如此。”   得到阿济格肯定的回答,博尔济吉特氏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来,这才沉声道:“英亲王有何打算?”   阿济格面无表情的道:“本王誓与盛京共存亡,必为大清流尽最后一滴血。”   “本王没办法护佑皇太后和皇上的安全,还请皇太后早做准备,为我大清保留最后一点尊严,让我等即便是死,也没有遗憾。”   博尔济吉特氏的双掌猛的握紧,她自然能够听明白阿济格的意思,就是让她和皇帝千万不能落入明军手中。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太庙,火势却是越来越大,连正殿都烧着了,不由悲呼一声:“大清的列祖列宗啊,你们开开眼吧。大清,就要亡啦!”   阿济格目光冷然,列祖列宗真有用的话,他们自己所住的太庙就不会被炸了,火势也不会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一个狼狈的身影冲向这个方向,正是侍卫甲喇章京。   他看到博尔济吉特氏没有制止,连忙上前跪地,惊恐的道:“启禀皇太后,奴才无能,火势太大,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太庙,太庙,怕是保不住了。”   博尔济吉特氏气得咬牙切齿,一向不喜欢骂人的她,终是忍不住的大骂道:“没用的狗奴才,大清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侍卫甲喇章京只是努力的将身体伏低,不敢反驳,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因为他确实没办法控制住火势。   博尔济吉特氏知道,即便杀了这狗奴才,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尽人事的让他继续全力救火,然后无力的将其挥退。   “英亲王愿与盛京城共存亡,我们娘儿俩,不会丢了祖宗的颜面,也不会丢了大清的颜面。”   “我们会让崇祯知道,我们爱新觉罗一族,绝不会给明国人奴才。”   阿济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连忙向博尔济吉特氏告辞,出得宫去。   他回头看了看太庙方向映照得天都红了的大火,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清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成功的将沈阳城包围之后,沈浪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李天龙第一时间过来向沈浪详细的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战况。   之前通过无线电,李天龙已经多次做了汇报,只是这次当面的汇报更加详尽。   没想到沈阳城的建虏会如此顽强,伤亡如此惨重,却依然不放弃每一处城墙的争夺。   如今自己已经将全城包围,这次战斗最终会演变成金国灭亡时的情景吗?   正在这时,亲兵队长李东华进到营帐汇报道:“大人,锦衣卫抓到一个从沈阳城出来的探子。”   “据这探子所说,他是奉何洛会的命令出城的,有一封何洛会的亲笔信要交给大人。”   说罢,李东华直接双手递上一封未开封的书信。   沈浪接过信,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写的都是满文。   军中自然有懂满文的,他立即命人召来。   信中的意思很简单,何洛会表示自己愿意归顺大明,愿为大明天军内应。   只待大明天军发起进攻,他便会将他控制的天佑门和德盛门打开,放大明天军长驱直入。   众将听了大多面面相觑,之前还拼死抵抗,己方几万骑兵刚抵达不久,身为盛京将军的何洛会,竟然迅速的选择了归顺。   “真的假的?会不会有诈?”   这是很多将官心中的疑问,毕竟这何洛会的前后表现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包括沈浪在内,还不知道何洛会的盛京将军早已经被放出来的阿济格占去了,何洛会反而成了副将。   可即便是副将,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沈浪没有妄加猜测,立即下令让李东华将那何洛会的使者带进来。   这使者进入营帐之后,没有丝毫傲气,毫不犹豫的跪下,对上首的沈浪行礼道:“奴才鄂罗塞见过沈大人和诸位大人。”   “哟,汉话说得不错。”沈浪赞赏的道。   “多谢沈大人夸赞。”   沈浪没再废话,直接问道:“这些时日,城中抵抗坚决,为何你主子今日突然决定归降?”   鄂罗塞连忙道:“回沈大人的话,其实我家主子早有归顺之心,只是阿济格看管得紧,我家主子没有机会,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   沈浪自然不信这种鬼话,何洛会就算真有归顺之心,迟迟没有行动也不会是这个原因,肯定是想观望局势的发展,看看究竟是谁的援军先到。   若是多尔衮先回来,他何洛会肯定不会有任何异动。   反之,若是大明天军先达,他才会下定决心。   这也是一种典型的投机行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当然,这前提是何洛会是真心归顺,而不是设计的圈套,这个沈浪暂时还没办法做出判断。   不过他却听出了鄂罗塞话中的另一个重要信息,阿济格不是被幽禁了吗?   沈浪立即意识到城中有一些重要变故是自己不知道的,锦衣卫也没办法探查到相关情报。   微一沉吟,他懒得隐瞒自己不知道这些情报的事实,直接问道:“你是说,阿济格已经被放了出来?”   鄂罗塞点点头,也并不觉得沈浪不知道这个情报有什么意外。   盛京城早就被围困住,阿济格又东躲西藏的根本没露面,大多数时候还在地底下,明军不知道再正常不过,知道了才不正常呢。   他随即又补充道:“在大明天军兵临盛京之后,礼亲王代善和皇太后他们联络诸位大臣一起商讨把阿济格放了出来,说是他与大明天军有多番交战,对大明天军更加熟悉。”   “因此,不但把他放了出来,恢复爵位,还予以重用,甚至还直接将我家主子的盛京将军给夺了去。”   “我家主子处处受制于人,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我家主子这才决定向大明天军投诚。”   沈浪不置可否,问道:“那他准备怎么做?”   “我家主子会竭尽所能配合大明天军的行动,请沈大人指示。”   “你家主子手中掌握多少兵力,控制哪几门?”   “我家主子手中兵力约四千余人,主要控制天佑门和德盛门。”   “除了北面的镇边门,其余八门,是按各旗旗色分别驻守,还是各旗混杂一起守卫。”   鄂罗塞没有迟疑的道:“之前大明天军主攻天佑门方向,阿济格从各门调兵遣将,各旗都有派兵支援。”   “这几天大明天军暂停进攻,阿济格为了统一指挥,并让各旗明确自己的责任,所以下令按旗色分守各门。”   “如今天佑门和德盛门主要是正蓝旗的人。”   沈浪眉头一挑,反问道:“据我所知,正蓝旗主要分守德盛门,天佑门是镶蓝旗的,为何两门主要是正蓝旗的人了?镶蓝旗的呢?”   鄂罗塞连忙道:“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早已经远赴锦州,并带走了旗主艾席礼和镶蓝旗主力,镶蓝旗在城中的兵力不多。”   “前些时日大明天军主攻天佑门,镶蓝旗损失不小。正蓝旗驻守的德胜门与天佑门相近,而我家主子又是副将,所以阿济格才让我家主子一起统领两门的防务,镶蓝旗也归我家主子临时代管。”   随即,沈浪又问了不少沈阳城内的各种情况,比如阿济格的指挥部位置;各门的防守兵力;物资是否充沛、存于何处;士兵们的战斗意志等等。   除了少部分不知道的,鄂罗塞是知无不言,也没有过多考虑。   沈浪对鄂罗塞的态度很是满意,赞赏的道:“我早已看出你家主子是个识时务之人,他既然能放弃豪格转投多尔衮,如今多尔衮一败涂地,再转投我沈浪麾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鄂罗塞一惊,多尔衮果然是已经战败了,但不知是死是活,他又不敢问。   似是知道鄂罗塞所想,沈浪又继续道:“不日前,我大军于三岔河西岸大败多尔衮十万大军,最终多尔衮选择在夜间泅渡过河。”   “河水湍急,淹死者无数,过河者十不存一。”   “至于多尔衮是死是活,我也不知,很可能已经被河水冲走了吧。”   “如果他还活着,经此打击或许会选择一隐密之地了却残生,这可能是个永远的谜。”   “还有那济尔哈朗和他的五万大军,已经在更早之前被我大军击溃,济尔哈朗已然伏诛。”   “如今,在我大明天军十多万大军面前,就剩下沈阳城还有点抵抗之力了。”   “以防你们在我大军抵达之前突围,所以我才亲率骑兵主力先行抵达,要不了两天,后续大军主力便会赶至。”   “若再等上两天,你家主子投不投诚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我才说你家主子很是识时务。”   沈浪的话真真假假,鄂罗塞却不敢不信,因为沈浪亲率大军出现在盛京城外就是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   于是连忙表忠心的道:“我家主子只效忠强者,沈大人乃天将下凡,我家主子必誓死追随。”   沈浪立即让人拿来几个对讲机,然后让人教授鄂罗塞使用之法。   鄂罗塞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物,大为惊奇,也非常震惊,立即认真学习起来。   此人能够将汉话学得这么好,又能为何洛会的使者,自然是非常聪慧,学起来很快。   “你告诉你家主子,随时听候我的指令,若有紧急情况,立即用千里传声筒与我联络。”   鄂罗塞不敢怠慢,连忙应令道:“是大人,奴才必将大人所有的话都带到。”   沈浪点点头,然后下令让人将鄂罗塞放回去。   待鄂罗塞离开之后,李天龙连忙问道:“大人,何洛会此人我们从未接触过,可信吗?”   沈浪笑道:“咱们试试便知。” 第四百二十六章 百口莫辩   其实,通过史料对何洛会的记载,沈浪是基本相信何洛会是真心要归顺的。   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极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比之吴三桂、左良玉之流还要现实。   他本为豪格心腹,但为了自己利益,在皇太极死后,迅速的投靠了多尔衮。   每次多尔衮要整治豪格,他必第一个跳出来攻讦。   因为他本是出自豪格门下,他的一次次出手,皆成为多尔衮手中一把刺向豪格最锋利的刀。   多尔衮能够这般顺利的将豪格除掉,何洛会可谓功不可没,所以也深受多尔衮器重。   只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多尔衮会死得那么早。   所以在顺治亲政之后,帮助多尔衮整死豪格的何洛会迅速的成为众矢之的,立即被清算。   最终和其兄弟两人落了个凌迟处死的下场,这也是顺治清算多尔衮势力当中仅有的两个被凌迟的,可见顺治对他的恨意之深。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尽信书不如无书,沈浪不会再完全的相信史料,准备再试探一番。   是夜,沈浪下令全军好好休整一番,毕竟一路上也是劳苦奔波,而且他也不打算在晚上发起进攻。   翌日清晨,天刚亮时,沈浪便下令十只热气球全部起飞。   这次支援过来,沈浪没有携带多少物资,但是却带了不少火药包和燃烧瓶,每个骑兵带一个就很可观了,可以放心的轰炸。   热气球升空后,大军也从四面八方向着沈阳城推进,一副全面攻击的架势。   十只热气球飞临沈阳城上空,分散四处,却是没有急着轰炸,而是进行劝降,将昨晚沈浪对鄂罗塞说的一些话再对全城的人说一遍。   无非是告诉他们多尔衮完蛋了,济尔哈朗完蛋了,他们再反抗也无济于事,趁早投降接受现实,不要作无畏的抵抗。   但是下方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可以直接在街面上看到的人已经不多了。   据鄂罗塞所说,阿济格在这段时间内强迫全城男女老少全力修筑地下城,如今已经修通了多条贯穿全城的地下通道,很多地窖也连通了起来。   一旦遇到空中轰炸,就可以迅速的躲到地下避难。   此刻,全城的大多数人想必已经进入到了地下,但是大喇叭的声音很大,他们肯定也能听到。   鼓楼南大街就有一只热气球,而阿济格就躲在这里一幢民宅的地窖中。   相隔不远,他自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却懒得理会,而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因为对他来说,现在是吃一顿少一顿了,最后时刻,自然要吃个痛快。   吃完了之后,若是明军来攻,就杀个痛快,即便战死,也不枉来人世走一趟,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规划。   “来,喝……”他端起酒碗朝向四周。   周围也摆了好几张桌子,是一些将领和亲信,他们纷纷端起碗回应。   没有人竖起白幡,也没人打开城门,显然城内是不打算投降了。   突然,大喇叭声音一停,一个个火药包争先恐后的从热气球上飞落下来。   “轰轰轰……”全城七八个位置几乎同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热气球看似在胡乱轰炸,其实不然。   阿济格只感觉一声巨大的炸响在自己头顶上响起,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刚吃进嘴里的一大口肉被他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连带着之前吃的也被震得一阵翻江倒海。   面前的桌子一阵剧烈摇晃,杯盘哗啦啦的翻倒一片,旁边有的人直接滚倒在地。   可他们还没有恢复过来,又两声剧烈的爆炸又先后响起,上方的泥土哗啦啦的掉下来,有几人差点当场被活埋。   一道亮光从不远处射来,原本漆黑的头顶猛的一亮,原来是地面被炸穿了。   几个亲兵反应迅速,从旁边的通道中冲过来,不由分说的拖着阿济格就往外冲。   他们刚从地窖中冲出去,随着轰的一声,后方坍塌一片,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同样一幕在全城多处位置发生着,皆是各门主将躲藏的位置,由鄂罗塞昨晚按照何洛会的命令提供的。   沈浪不知道,天上的热气球也不知道轰炸的这些位置是不是准确的,因为无法直接看到战果。   若是这些消息是真的,说明何洛会早有归顺之心,所以提前收集了这些重要情报。   阿济格虽然死里逃生,但他却并不好受,耳朵依然在嗡嗡作响,脑袋也是一片昏沉。   可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非常的清醒。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次大孔明灯和之前的轰炸不同,不像是巧合,而是有目的的,难道是知道我躲在这下面?   “奸细,奸细,出了奸细。”阿济格大声咆哮一声。   “快去查大孔明灯还炸了哪里?”   没有多久就有亲兵来报:“启禀主子,大孔明灯还对怀远门大街、外攘门大街、内治门大街……这些地方进行了轰炸。”   通过亲兵的描述,阿济格的双眼圆瞪,神色狰狞,果然是出了奸细。   “狗贼,狗贼,无耻狗贼,是谁当了奸细,查,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其实,阿济格已经有所猜测,因为除了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守卫的福胜门方向平安无事之外,其他各门主将所在方向都被攻击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阿济格的猜想,北面再次响起大喇叭的声音。   “谭泰,快开城门,迎我大明天军入城。”   阿济格猛的抽出战刀,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快,通知各门支援福胜门,诛杀谭泰此贼。”   福胜门大街距离钟楼不远的一处民宅地窖中,忧心忡忡的谭泰仿佛当场石化在了那里。   周围的将官都看过来,神情各异,有的人还将手放在刀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   谭泰反应过来,一惊而起,大声道:“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接触过明军?他们这是在造谣,诬蔑,大家千万不能相信,否则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外面有人冲进来,在一个梅勒章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虽然谭泰是固山额真,但此刻却有着很大的投敌嫌疑,他没有迟疑,直接站出来道:“刚才大孔明灯的轰炸中,各门都被攻击,唯独我们福胜门这里相安无事。”   “若是所料不假,各门被攻击之处,很可能是各门主将藏身之地。”   “我大清,出了奸细,很重要的奸细。”   听了这话,除了谭泰的一些亲信,其他人的目光再次全部看过来,而且更加的咄咄逼人。   “不是我,不是我,我谭泰一直对摄政王忠心耿耿,怎可能背叛大清。”谭泰极力争辩。   可依然没几人愿意相信,再说,摄政王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而你谭泰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叛大清完全有可能。   谭泰百口莫辩。 第四百二十七章 阴谋的味道(上)   谭泰毕竟是正黄旗固山额真,久居高位,自然有着自己的亲信。   虽然这些亲信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投靠了明军,但有些人还是不论对错,保持了对他的忠诚,也第一时间作出戒备之色。   可谭泰自己清楚,自己压根儿连明军的面都没见着,也没有派人暗中联系,怎么投靠?   可是明军的大孔明灯轰炸了各门主将的藏身之地,偏偏没有动自己这里,还说那话。   在这关键时刻,谁敢轻易相信啊。   虽然被这般冤枉,谭泰很愤怒,但他清楚,千万不能动手。   否则,不但中了明军的圈套,自己的嫌疑就更大了。   其实,其他人也不想动手,明军马上就要攻城了,若是自己这边内哄,福胜门还拿什么守。   那梅勒章京适时的出声道:“谭泰大人,想要证明你没有背叛大清也很简单,你只要呆在这里不动,下令福胜门所有士兵全权听从我的指挥。”   “待我们击退明军,必会在英亲王殿下面前阐明事实,还你清白。”   谭泰知道他只是想先稳住自己,真等阿济格派人来了,鬼知道会如何处置自己。   而且阿济格那厮已经不知道中了明军多少次圈套,说不定这次还会中招,一旦认定自己是奸细,那找谁说理去?   谭泰很纠结,而上空的大孔明灯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谭泰,你既已暗中投靠沈督师,为何还不开门?若敢欺骗,破城之后,必灭你全族。”   谭泰气得咬牙切齿,这是不停的把脏水往老子身上倒啊,洗都洗不清了。   可在旁边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这厮是不是准备要狗急跳墙了。   谭泰倒是想狗急跳墙,可事情的发生太突然了,他没有丝毫准备,就算要跳,又能跳到哪里去呢?   “好,就依你。”最终,谭泰还是妥协了。   众人也是长嘘一口气,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发生内哄。   随即,谭泰交出指挥权,非谭泰亲信人员则主动的退了出去,将这个地窖让给了谭泰。   但是在外面却派了重兵把守,以防谭泰反悔。   这些人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是其他各门在阿济格的命令下,还是纷纷抽调兵力去支援福胜门。   因为大量明军正在向福胜门聚集,随时准备攻城。   可是,明军前进到距离护城河北岸还有四五十步时便停下了,似乎是真的在等着守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援军从地下四通八达的通道支援向福胜门,汇集到福胜门大街交汇的地下。   只要明军正式发起进攻,他们便可以源源不断的冲出来支援。   两只热气球飞临到福胜门大街和内治门大街的交汇处,毫不犹豫的投下了火药包。   轰轰轰……   随着对这一块区域的持续轰炸,地面终于无法支撑,轰的一声坍塌下去一片。   将这段通道轰塌之后,两只热气球迅速向福胜门方向的瓮城上空飞去,开始投弹轰炸。   而城外的明军冲出两队士兵,抬着大量的小船和厚木板向护城河靠近,显然是准备搭建浮桥,要强攻了。   听着福胜门方向传来的猛烈轰炸,在德胜门大街一处民宅地窖中躲避的何洛会,却是神情凝重。   虽然先前他这里也遭遇轰炸,但是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沈浪提前通过无线电通知了他,而且热气球轰炸的时候,还故意偏离了一些,只是将德胜门大街另一处炸塌了一部分。   所以不旦何洛会没事,他的亲信也没有伤亡,一时半会儿阿济格也不可能知道这是在演戏,不会将注意力放到这里来。   可何洛会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向一旁的鄂罗塞道:“你有没有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到?”   鄂罗塞连忙道:“主子啊,奴才绝对没有半句遗漏。”   对鄂罗塞,何洛会还是很相信的,但是问题出在哪里?   明军为什么会选择福胜门作为主攻,难道是谭泰也暗中投靠了明军不成?   可这也不对啊,若是已经投靠了,明军为何还如此猛烈的轰炸福胜门。   更诡异的是,自己这边控制的德盛门和天佑门城外的明军却不多,而且汉军还占了不少,这一看就不像是主攻方向。   正在他狐疑间,他身上的千里传声筒响了,他按下通话按钮,里面传来沈浪的声音:“快,将天佑门和德盛门吊桥全部放下,并打开城门。”   “若有阻挠和反抗者,格杀勿论。”   何洛会听了鄂罗塞的翻译之后,顿时大喜,连忙应令道:“是,末将谨遵沈大人之令。”   他早已经暗中安排好,刚才阿济格派人来调兵支援福胜门时,他将一些不够信任的人全部都送走了。   如今留在天佑门和德盛门的,大多是他的亲信和能够控制的军队。   而且,他已经将他的兄长胡锡调到天佑门主持大局,并给了他一个千里传声筒。   他立即通过千里传声筒联系上胡锡,并下令道:“快,沈大人有令,放吊桥,开城门。”   兄弟俩本就是一丘之貉,胡锡不敢怠慢,立即准备照办,而何洛会自己则亲自监督德盛门。   兄弟两人迅速来到德盛门和天佑门门前,然后向守门的将官下令。   “快,放吊桥,开城门。”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主子已经投靠了明军。   守门将官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啊,城外就是明军,是要放他们进来吗?”   何洛会不耐烦的呵斥道:“快依令行事,否则格杀勿论。”   他抬起头,看到几只大孔明灯向德盛门和远处的天佑门靠近,显然沈督师对自己也不是完全信任。   他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引起误会,不耐烦之下,直接手一挥,让自己亲兵上前接管城门。   守门的士兵根本没办法反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沉重的城门被缓缓的推开。   随即,瓮城的城门也被快速打开。   “咯咚咯咚咯咚……”   手腕粗细的铁链缓缓的释放出来,栓着的沉重吊桥从竖立的状态缓缓的倒下,直到平铺在护城河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阴谋的味道(下)   在德盛门的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时,另一边的天佑门也全部敞开,吊桥也缓缓的放了下来。   趁着何洛会和胡锡两兄弟开门之时,成千上万的骑兵从后方和邻近的抚近门、怀远门快速的迂回包抄而来。   随着一声令下,归顺的汉军快速的冲上吊桥,然后争先恐后的涌入城内。   前些时日明军猛攻那么多次都没有攻入的天佑门,此刻却这般轻松的踏入了。   城门守军五味杂陈,虽然有些骚动,但迅速的被虎视眈眈的何洛会和胡锡两兄弟给控制了下来。   与此同时,福胜门方向,由于福胜门大街和内治门大街的交汇处被炸塌,不少士兵从街道两边的民房中冒出来,随时准备向城垣方向支援。   甚至还有不少士兵加紧将坍塌的泥土给运走,想让福胜门大街和内治门大街交汇处的地下通道重新畅通,以便能够从地下向福胜门支援。   福胜门瓮城上空的两只热气球看似在对下方进行狂轰滥炸,其实他们还将不少注意力放在了福胜门附近,一直在观察着这一块区域的动静。   看到大量的建虏援军,他们心头微喜,立即通过无线电向沈浪这里汇报:“禀报大人,大量建虏援军被吸引到了福胜门这里。”   天佑门方向和德盛门方向的热气球也在严密的监视着下方的动静。   “天佑门和德盛门附近未发现有何异常,没看到有大量守军埋伏的情况。”   看来,何洛会确实没玩什么猫腻。   “进城。”沈浪一声令下。   大量明军随后跟着涌入,急赶而来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翻身下马,然后快速的冲入城内。   明军第一时间接管天佑门和德盛门的防务,将两门先控制在自己手中。   沈浪没有进城,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李天龙,而这也本应是李天龙的功劳。   李天龙进城之后,第一时间召见何洛会。   何洛会不敢怠慢,飞快的跑过来,没有丝毫迟疑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罪臣何洛会参见李大人。”   李天龙很满意何洛会的态度,但却不在意这些俗套,挥手让他起来,然后连忙道:“你的功劳,沈督师记着呢。”   “现在,你立即让你的人带路,助我大明天军尽快拿下沈阳。”   “是,是,末将领命。”   随即,他派出自己的亲信,带领进入城内的明军从大街小巷中不断穿插,去进攻占领那些最重要的位置和目标,并分割包围,围剿城内的抵抗力量。   阿济格最是痛恨背叛,得知谭泰已经投靠了明军,出卖重要情报,让各门将官损失惨重,差点还害死自己,他几乎是瞬间陷入疯狂。   毫不犹豫的抽出战刀,就不顾一切的向着福胜门方向冲去,他要亲手砍死这个混帐。   可是,他刚到四平街不久,转过前面的弯就可以到福胜门大街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惊恐的道:   “启禀英亲王殿下,明军已经从天佑门、德盛门进入城内了。”   阿济格依然暴怒的神情猛的一窒,随即转为不可思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步上前,猛的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襟,大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传令兵吞咽了一口口水,胆颤心惊的道:“殿下,明军从天佑门、德盛门进城了。”   阿济格双眼一瞪,狠狠的将传令兵摔在地上,大声咆哮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军攻了那么久都没有攻破天佑门,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进来。”   正在这时,又一传令兵从福胜门方向急匆匆而来,跪下汇报道:“启禀英亲王殿下,明军正在从福胜门方向撤离。”   阿济格暴怒的神情再度一窒,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阴谋的味道。   稍一会儿之后,他才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何、洛、会……”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又上当了,投靠明军的不是谭泰,而是何洛会这卖主求荣的狗贼啊。   这狗贼能卖了他的主子豪格,也一样能卖了大清啊。   沈浪再一次耍了自己,谭泰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栽赃谭泰,让自己将城内有限的兵力调往福胜门,给何洛会这狗贼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北一南,即便现在发现了,再想回援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好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噗……”阿济格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之前被大孔明轰炸,看似没受什么伤,但已经被震出了一些内伤。   此刻在如此急怒攻心之下,终于是憋不住心中的一口恶血,现在以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   “英亲王殿下。”   “殿下……”   旁边的亲兵连忙上前搀扶。   “砰砰砰……”   听着从盛京南面各处传来的枪声,阿济格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森冷的道:   “传本王的命令,大清只有战死的鬼,没有投降的人。凡男女老幼,皆随本王上阵杀敌。”   “不可御敌者,也不能让他们当明狗的奴才,杀。”   这条残酷的命令迅速的传递下去,城中的满洲兵露出了最凶恶的獠牙,不只是对入城的明军,也对自己人。   一处昏暗的地窖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中被塞进一把锋利的战刀,他被一个满洲兵推到他生病缩在一角的阿玛面前。   “他连刀都拿不动,没办法战斗,明军来了他也是死。杀了他,然后随我一起去杀敌。”   少年双手握刀,很是迟疑。   “你是大清儿郎,快,杀了他,再随我杀敌报仇。”   这满洲兵露出凶恶神情,缓缓的抬起自己手中的战刀。   “咳咳,快,快杀了阿玛,快。阿玛已经没用了,阿玛不想死在明军手里,快……”缩在一角的男人主动说话了,虚弱中透出急切。   “阿玛……”少年一步步挪动着上前,不由低泣起来,他将手中战刀指向阿玛面前,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后面的满洲兵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待他准备连这懦弱的少年也一起杀掉时,那缩成一团的男人仿佛苏醒的猛虎,猛的一窜而起,双手抓住刀身,狠狠的向自己的胸口一扎。   锋利的刀尖贯入胸膛,男人双眼圆瞪,大口的吐着鲜血。   “阿玛……”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   满洲兵放下手中的刀,一把抓住少年后背的衣服将他直接往外面拖。   “你要记住,是明狗将他逼死的,敌人就在外面,用你手中的刀,去报仇吧!”   少年努力的回过头,看到那个虚弱的身影缓缓的倒下,含泪的眼中满是仇恨。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清悲歌(一)   一个个手举火把的满洲兵走街串巷,将他们熟悉的盛京城房屋一间间的点燃。   一些男女老少眼看着自己的家被熊熊大火包围,绝望、哭泣、嚎叫……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明狗入城,必然屠城,什么都不能给他们留下。”   “拿起刀,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我们的死亡吧。”   很多满洲兵已经完全疯狂,他们驱赶着普通百姓,不管是男女老幼,强逼着他们去战斗。   一女人手中还紧紧的抱着孩子,一个满洲兵快步冲上前,直接从她手中将孩子抢过来,然后往地上一丢。   女人大叫一声扑上去,想要将摔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抱起来,但是被那满洲兵死死的抓住。   女人还在奋力挣扎,并大声哭喊,满洲兵不耐烦的一巴掌扇过去。   女人被抽得摔倒在地,头发散乱,嘴巴还溢出鲜血。   满洲兵随手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丢过去,冷冷的道:“这是大清的种,没时间让他长大了,更不能让他成为明狗的奴才。”   “你生了他,就亲手了结了他吧,等会儿你自然会去地狱找到他的。”   “不,不,不……”女人大声反抗,爬着扑向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在她摸到自己的孩子时,一柄锋利的刀也扎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的哭啼声戛然而止。   女人愣神了几秒,然后响起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啊……”   那满洲兵神情冷漠的抽出血淋淋的战刀,又将地上的短刀捡起来丢到女人面前,冷冷的道:“是明军逼死了你儿子,拿起武器,杀死一个敌人来给他报仇吧。”   “哈哈哈哈……”女人却似未听到一般,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疯癫。   笑声猛的一止,她双眼圆瞪,一把捡起地上的短刀,毫不犹豫的直接向自己胸口一刺。   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这满洲兵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抬步离开。   这样一幕在全城各处发生着,凡是不能战斗的,都被一些凶恶的满洲兵找出来,逼着他们的亲人亲手杀死,然后再逼着活着的人以报仇的名义去战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此惨剧,不仅仅是发生在普通百姓家中,那些贵族、大臣,甚至是王府中也不例外。   阿济格下完命令后,并未第一时间冲上前线去战斗,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他立即派人将自己的妻妾和子女带到内院来,此时王府上下已经知道明军攻入城内了,一个个人心惶惶。   看着陆续汇集而来的十多个至亲家人,阿济格的眼睛紧紧的闭上,又睁开,然后又闭上,再次睁开,呼吸都有些紊乱。   几个妻妾和几个年龄大些的子女似乎看出了阿济格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妻妾将各自的亲生骨肉护在身边,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阿济格深吸一口气,猛的睁开眼睛,露出慑人的光芒。   他牙关紧咬,面无表情的道:“和度、傅勒赫,劳亲,你们先过来。”   他先将三个年龄大的儿子叫出来,三人有些迟疑,却不敢忤逆。   待几个儿子过来之后,他手一挥,十多个亲兵直接将剩下的人围了起来,引起一阵骚动。   “阿玛,这是干什么?”大儿子和度惊恐的大叫着。   傅勒赫和劳亲也都手足无措的看着阿济格。   阿济格却不理他们,而是声音沙哑的道:“此时城破,无人能幸免,本王也不例外。”   “你们不能上阵杀敌,本王也不能让你们落入明军手中。”   “不要怪本王无情,本王稍后就会来陪你们的。”   和度、傅勒赫和劳亲的脸色大变,争无恐后的大叫道:“阿玛,不要啊。”   他们想上前去护住自己的呢呢,但是迅速的被阿济格身边的亲兵给按住了,三人疯狂挣扎都没用。   听了阿济格如此狠辣的话,他的那些妻妾和子女的反应也是不一。   嫡福晋西林觉罗氏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悲戚的道:“王爷有令,妾身焉敢不从。”   妾愉氏只是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知道自己要死了的孩子惊恐的哭喊起来,最小的几个还很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阿玛,不能啊。”和度三人还在苦苦哀求。   阿济格紧了紧拳头,眼睛一闭,咬牙挤出一个字:“杀。”   “阿玛,不要……”三个儿子凄厉的嚎叫。   十几个亲兵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挥起屠刀疯狂劈砍,将他们尊贵的主子砍翻在地。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孩子的哭啼声撕心裂肺,还有被按住的和度、傅勒赫、劳亲扯着嗓子疯狂的大叫着。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仅仅十几息功夫之后,除了和度、傅勒赫和劳亲依然在嚎叫,其他人都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   十几个亲兵手中的战刀还在缓缓的滴着鲜血,在他们围着的圈内,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衣着华贵的尸体,有的还瞪大着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其实,不是阿济格不想给他们一个更体面的死法,只是他没有时间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阿济格缓缓的睁开眼,只是扫视了一下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就迅速的移开目光。   看着还在嚎叫痛哭的儿子,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然后大声咆哮道:“今日是亡国之战,无人能幸免,他们不死,必为明军刀下亡魂,死前还会受辱。”   “愤怒,好,那就拿起刀,把进城的明狗杀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不再管他们,而是又森冷的下令道:“杀,所有女人一个留,不能杀敌者,一个不留。”   得到命令的亲兵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疯狂的席卷偌大的王府中,见到女人就杀,上了年纪的管家、下人也杀。   一时间,王府上下一片鬼哭狼嚎,仿佛人间地狱。   没有多久,阿济格带着亲兵和王府活下来的青壮冲了出来,身后的王府却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第四百三十章 大清悲歌(二)   出了英亲王府的阿济格,迅速的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王府:睿亲王府。   多尔衮战死的传言已经在全城传开,睿亲王府上下自然早就知晓。   多尔衮的七八个妻妾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以泪洗面,夜不能寐,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将如何。   至今早又听闻明军已经入城,更是惶恐不安。   多尔衮虽然妻妾众多,但直到如今,还是只有一个不满七岁的独生女儿东莪。   偌大的王府中,连个能做主的成年男丁都没有,遇到这种天大的变故,一群女人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别无他法。   正在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跑来向多尔衮的嫡福晋,也就是野史称为小玉儿的巴特玛汇报道:“主子啊,英,英,英亲王来,来了。”   巴特玛似是没有听出管家语气的不对,正束手无策的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可是王爷的亲大哥啊。   虽然兄弟俩也有一些间隙,但如今王爷生死不知,豫亲王也跟着王爷一起离开,偌大的盛京城中,也只有这位大哥能依靠了。   在昨晚明军围城时,她便想派人去寻找英亲王,但想到此刻英亲王必然事务繁忙,所以才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今早英亲王竟然主动赶来,看来是想到了王府的危机,果然还是兄弟情深。   于是,她连忙道:“英亲王来了,好,好,快带我去迎接。”   见到主子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管家这才直接挑明了的悲泣道:“主子啊,英亲王怕是来者不善哪,整个王府已经被英亲王的人围起来了。”   听到这话,巴特玛猛的一惊,不可思议的道:“这是为何?不可能,不可能。”   正在这时,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从外院传来,并伴随着愤怒的呵斥声。   巴特玛大惊失色,她踉跄着冲到内院,想到外院去看看阿济格究竟要干什么。   可还没等她来到外院,一队凶神恶煞的卫兵便迎面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架住她,直接拖到内院,然后往地上一丢。   巴特玛奋力的爬起,指着几个卫兵怒斥道:“狗奴才,不认识我吗?我是睿亲王嫡福晋,尔等在睿亲王府如此放肆,英亲王在哪里?我要见他。”   可是这些卫兵却丝毫不作理会,继续往里面冲,不管是正房还是偏房,根本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直接强闯进去。   多尔衮的一个个妻妾直接被强行拖了出来,然后被丢到了巴特玛的身边,有的人鞋子都掉了,头发也散乱了。   她们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受过这般污辱,哭叫,撕打,可都无济于事。   “姐姐,你得给我们作主啊。”几个侧福晋和妾室争先恐后的来到巴特玛身边哭诉起来。   “呵呵呵呵……”巴特玛却只是似哭似笑,她已经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了。   王爷不在,如今阿济格是盛京将军,军队掌握在他手中,自己一个弱女子,能拿他怎么办?   本以为王爷的亲兄弟可以依靠,却没想到,最先来索命的,反而是这亲兄弟啊。   正在这时,外院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各种求饶声。   刚才还在巴特玛面前哭诉的几人,立即止住哭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竟然有人敢在睿亲王府肆意杀人啊。   没有多久,外院的惨叫声停止,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完全能够想象到那副凄惨的血腥场景。   “呜呜呜……”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但却无法阻止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提着带血的战刀冲进来。   有人想逃,却被旁边的卫兵给狠狠的推了回来,凶恶一些的,直接一脚踹回。   终于,她们见到了一脸冷漠的阿济格,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儿子和度、傅勒赫和劳亲。   此时的三人早已经不再哭叫,而是眼神凶厉,脸上和身上还沾染了密布的血滴,手中的战刀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显然刚才没有少杀人,他们从卑微的乞求者,瞬间变成了最凶恶的屠夫。   巴特玛似乎已经平静了很多,她盯着阿济格,语气冰冷的问道:“英亲王是要将睿亲王府灭门吗?”   阿济格面无表情的道:“亡国之战,无有幸理,睿亲王已经先去,尔等也理应去陪他。”   “如今英亲王府只剩下我们父子四人,现在轮到睿亲王府了,也免得你们受辱。”   巴特玛听到心头一颤,好狠,好狠的心哪。   胆小的几个妻妾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可怜的哀求着放她们一命。   巴特玛神色一冷,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就算英亲王放过我们,明军会放过我们吗?”   “与其受辱,还不如现在体面一死,也不会堕了王爷的名声。”   还是巴特玛看开了,她知道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便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赐我一丈绫吧,我想死得体面一些。”   阿济格摇摇头道:“没时间了,大清国都要亡了,我等将尸骨无存,还需要何体面?”   巴特玛神情一窒,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的闭上。   “英亲王殿下,饶命啊。”   “看在王爷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还是有人不想死,大声乞求着。   阿济格似是未闻,也不再废话,直接手一挥。   王府的一些青壮被推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把锋利战刀,神情各异的看着自己服侍的主子。   和度眼神凶厉的冲上前,挥手一刀就将最近的一人砍翻在地,傅勒赫和劳亲也不甘示弱,杀气腾腾的扑上去。   其他人再也不敢迟疑,握着手中的战刀疯狂的冲了上去,然后劈头盖脸的砍向自己的主子,砍得血肉横飞,砍得惨叫连连。   没一会儿,多尔衮的七八个妻妾便倒在血泊中,少的身上也中了几十刀,多的甚至超过百刀,这就是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一个卫兵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一个小女孩,正是多尔衮的独生女东莪。   东莪早已经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和度舔了舔舌头,仿佛嗜血的鬼魅一般。   他一把冲上前,直接将东莪抢过来,用双腿将她死死夹住,然后将手中血淋淋的战刀往她小小的脖颈间一横。   东莪发出尖利的哭叫声,但是和度却充耳不闻,阿济格和另两个儿子也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和度发出阴森的低笑,他一只手抓住刀柄,另一只手按住刀臂,任由东莪哭叫、挣扎,一点点将锋利的刀锋靠近她那白皙的脖颈,然后猛的一按。   扑噗,滚烫的鲜血飙射出来,喷了他一手,东莪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脑袋迅速歪了下去。   “哈哈哈……”和度仿佛恶魔一般,发出疯狂的笑声。   阿济格只是冷冷的看着,疯魔了好啊,疯魔了就不再畏惧死亡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清悲歌(三)   睿亲王府也被阿济格一把火给烧了。   扫了一眼被熊熊大火笼罩的睿亲王府,阿济格头也不回的离开,直奔三弟多铎的豫亲王府而去。   豫亲王府比英亲王府和睿亲王府之间的距离更近,在睿亲王府燃起大火时,豫亲王府的一些人都可以直接看到,但他们却不敢相信。   “那,那是,那是睿亲王府着火了吗?”   “怎么会?”   消息迅速的传到多铎的继福晋达哲这里,达哲和巴特玛是姐妹,嫁给了多尔衮和多铎这对亲兄弟。   此刻,达哲还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姐姐已经香消玉殒,也即将尸骨无存。   听到下人说睿亲王府着火了,沉浸在悲痛和惶恐中的达哲完全不敢相信。   除了皇宫,最为尊贵的睿亲王府,怎么可能说着火就着火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难道是明军已经打到这里来了吗?   可是,她只需要走到房外,抬眼往睿亲王府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就能看到那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   如今睿亲王和豫亲王都不在,甚至传言他们都战死了,达哲昨晚一夜没合眼,不停的给两位王爷祈祷。   可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顾疲惫的身体,连忙下令道:“快,快派人去看看。”   可是,派出去的人刚到王府门口,就遇到了凶神恶煞的阿济格一行。   阿济格还是照例先将偌大的豫亲王府直接围了起来,王府门口的侍卫本还想阻拦,但是看到是阿济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可是豫亲王的大哥啊,而且还是盛京将军,如今豫亲王不在,谁敢挡英亲王的路?   门口的侍卫直接被阿济格的人逼进了王府中,并第一时间被缴了械。   随后,英亲王府和睿亲王府发生的一幕迅速在豫亲王府上演。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被凶恶的士兵给搜罗了出来,这些人有英亲王府的,还有不少是睿亲王府的。   之前他们是受害者,此刻迅速的成为了加害者,将他们的愤怒全部强加在豫亲王府的人身上。   刚才还在为睿亲王府担心的达哲,被睿亲王府的一个管事给狠狠的推倒在内院的地上。   随后,多铎这个风流王爷的侧福晋、庶福晋、妾室等多达十余人被先后抓了出来。   这些女人,有的还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威严,大声呵斥并反抗,也有的被吓坏了,哭哭啼啼。   可这一刻却没有人惯着她们了,强行反抗的还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然后被丢到一起。   多铎的六个儿子也被抓了出来,他还有两个女儿已经嫁作人妇,如今不在王府中,暂时逃过了一劫。   而他的儿子都相对偏小,最大的儿子珠兰现在还不到十二岁。   正因为小,而且还是王爷的子嗣,自然是娇生惯养,哪受过这般的粗暴对待,小孩子的哭声一片。   已经懂事的珠兰更是大叫着威慑道:“等我阿玛回来,定要把你们全部杀光,灭你们九族。”   若是以往,恐怕没几人不怕这样的威胁,可现在听起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罢了,连睿亲王府都灭了,何况是豫亲王府。   看着这些人对孩子都这般粗鲁,达哲瞬间明了,她指着睿亲王府所在的方向,对大步而来的阿济格道:“睿亲王府,是你们烧的?”   阿济格只是淡淡的道:“不,不仅仅是睿亲王府,还有英亲王府,豫亲王府,还会有皇宫,甚至是整个盛京。”   “明军只能得到一片废墟,一座死城。”   听到这般骇人听闻的话语,达哲被震惊得倒退两步,抬手指着阿济格颤抖的道:“疯子,疯子,你是疯子啊。”   阿济格没有反驳,反而突然疯狂的笑道:“哈哈……此时不疯,更待何时。”   达哲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这疯子的疯狂,但还是一指那些弱小的子嗣道:“他们还只是孩子啊,给你们几兄弟留个后吧。”   “你把他们都抱走,能送走一个是一个,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里啊。”   阿济格仿佛神经质一般,嘲讽的吼道:“走,哪里走?整个盛京已经被明军团团围住,谁都走不掉。福临也是孩子,他都走不了,你们能走吗?”   “本王说过,无人幸免,无人幸免。不管是皇帝、王爷、郡王还是贝勒,上至百岁,下至出世婴孩,今日都要为我大清殉葬。”   “用他们的血和敌人的血,为我大清祭奠。”   达哲还想说什么。   阿济格却不想听,只是歇斯底里的吼出一个字:“杀……”   显然,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镇静,他的内心也早已陷入癫狂,只是之前一直努力的压制,此刻却完全爆发了。   这个时候也该爆发了,把眼前这些人杀掉,三兄弟的王府便被他亲手荡平了。   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对别人就更不用顾忌了。   “杀……”他的三个儿子依然是一马当先,疯狂的冲向多铎的妇孺。   达哲本能的抬起手臂抵挡,寒光闪过,她的右臂直接离体飞出,她痛得惨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但是扑上来的人并未就此放过,迅速将她乱刀分尸。   当阿济格在豫亲王府掀起血雨腥风时,在睿亲王府东南方向的礼亲王府,也不平静。   已经六十多岁的代善更显苍老,他派人将继福晋,三个侧福晋和妾富察氏召过来,并将王府上上下下全部召集到内院中。   至于他的子嗣,却没有一个在身边。   代善一共有八子,在半年前最小的儿子祜塞去世之时,是死的第六个儿子了。   还活着的只有四子瓦克达和七子满达海,当然,此刻是否还活着,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满达海随多尔衮出征,听闻多尔衮自己都遭遇不测了,满达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瓦克达,这段时间一直在城中战斗,前些时日还受了伤,现在如何了,也不得而知。   经历了太多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代善似乎也看淡了。   不过,他没有阿济格那般疯狂,只是平淡的对自己的几个妻妾道:“我老了,打不动了,明军已经攻入城内,若落入其手,必辱我。”   “我这一生起起伏伏,风光过,也沉寂过,活够了,只是现在也无法保你们周全。”   “我征战半生有余,手上沾了不少汉人的血,与我代善相干之人,怕是无法幸免。你们哪,若是不想受辱,稍后便陪我一起上路吧。”   “是,王爷。”继福晋叶赫纳喇氏悲泣的道,其他几人也是掩面而泣。   随即,他召来管家上前道:“王府已经不能庇护你们了,遣散所有人,各安天命吧。”   “王爷,奴才不走,奴才到死都陪着你……”管家痛哭道。   “唉,随你吧。”代善意兴阑珊的道。   说完,他站起身,向着自己平时喜欢休憩的池塘边走去,叶赫纳喇氏上前搀扶着,另外几个妻妾低着头,低泣的跟着。   站在池塘边,看着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的鲤鱼,代善叹息一声:“做一条无忧无虑的鱼,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说罢,他的身体一歪,直接坠入池塘中。   “王爷。”叶赫纳喇氏嚎叫一声,也纵身跃下。   “扑通扑通……”几个妻妾先后跳进冰冷的池塘中,并努力的让自己沉下去。   但是身为侧福晋的泰松公主博尔济吉特氏却迟疑了,她本是蒙古林丹汗的二妹,早已嫁为人妻。   可在林丹汗死后,便迅速率众福晋一起归附满清,然后改嫁代善为侧福晋。   也许是她不是满洲族,也许她对代善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无法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望着在水中挣扎的几个姐妹,她始终没有迈开最后一步。   一旁的管家早已悲泣得不能自已,正准备也跟着跳入池塘中,却是看到泰松公主迟迟不肯下去。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两步冲上前,直接猛的一推,并吼道:“去陪王爷吧。”   扑通一声,泰松公主掉入水中,她惊恐的大叫着,并奋力挣扎,想要爬起来。   管家看着已经漂浮起来的代善尸体,嚎叫一声道:“王爷,奴才来陪你了。”   说罢,他纵身跳到泰松公主旁边,然后抓住她的头发,猛的往水里按下去。   泰松公主的水性本就不好,现在更难爬起来了,没一会儿便停止了挣扎,被管家活活溺毙。   管家看着泰松公主的尸体,疯狂的大笑一声,一头扎进水中。   整个礼亲王府一片大乱。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清悲歌(四)   屠灭焚烧了豫亲王府后,阿济格下一个目标本是要去往礼亲王府的。   但是麾下亲兵来报,明军快要攻到鼓楼南大街了。   鼓楼南大街离皇宫就不远了,没时间了。   阿济格相信礼亲王代善知道如何抉择,应该不用自己去督促。   所以,他直接放弃转道去礼亲王府,而是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此时的皇宫,也是一片哀伤悲戚之中。   在得知明军从天佑门和德盛门入城之后,博尔济吉特氏便知道最后时刻要到了。   皇帝年幼,身为皇太后,这偌大的宫中,只能由她来决断了。   她第一时间派人将后宫所有嫔妃召到她的永福宫,并命人将所有皇子、公主全部带到崇政殿。   皇太极的后妃有十多位,除了已经去世的,还在的也有七八位。   在这个时候受到皇太后召见,她们已经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了,但她们别无选择。   待这些嫔妃都来到永福宫之后,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先帝已去三载有余,今日轮到咱们姐妹了,咱们姐妹也该去陪先帝了。”   “先帝英明一世,可不能在咱们身上让先帝受辱不是?你们先走一步,待本宫处理完其他事情,就来陪你们。”   说罢,手一挥,一旁早已经等候的侍卫纷纷端着一个托盘来到各嫔妃面前。   托盘上只有一样东西:白绫。   一个个嫔妃或是平静的告辞离去,或是悲戚的离去,或是号啕着离去,大难临头,各人形态各异。   但是,命运的归宿终是无法改变。   每人身后都有几个侍卫跟着,自然是要监督她们体面的走完最后一程。   清宁宫,是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居住的宫殿,与当今皇太后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只差一字。   因为按辈分上,孝端文皇后哲哲是孝庄文皇后布木布泰的姑姑。   在皇太极时期,身为皇后的她,地位自然远远高于当时还只是庄妃的布木布泰。   可如今,庄妃的儿子福临成了皇帝,庄妃也荣升为皇太后,成为后宫之主,地位自然要凌驾于哲哲之上。   皇太后赐下一丈白绫,哲哲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她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求饶,只是感怀的看了看她与皇太极生活过的清宁宫,长叹一声。   她搬过来一张凳子站了上去,系好白绫,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眼睛一闭,猛的将凳子蹬掉。   两个侍卫冷漠的看着孝端文皇后不停的挣扎,直到慢慢的不动了,确认死亡之后,这才默默的退了出去,并将宫门关上。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一具孤零零的尸体在轻轻晃荡着。   这样一幕也在麟趾宫、衍庆宫等宫殿中发生着。   当然,也会有人迟疑,恐惧死亡,留恋这世界,迟迟不愿踏上归途,但侍卫会帮她们,甚至是直接上前用白绫将她们活活勒死。   此时,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已经来到了崇政殿,她今日直接坐在了上首的皇位上,旁边是她的儿子福临,顺治帝。   今天的崇政殿没有大臣议事,反而更加热闹,因为聚集了二十多个不足二十岁的皇子和公主,最小的只有四岁,自然没有大臣们那般懂得礼仪。   不过,他们大多不是欢喜的热闹,更多的是惊恐和慌乱中的吵杂。   除了几个年幼不懂事的之外,其他的都清楚迎接自己的命运肯定不会太好,因为这是王朝即将覆灭时,皇族注定的宿命。   “好了,肃静。”坐在上首皇位上的博尔济吉特氏大喝道,并没有太过惊慌和悲伤。   所有皇子和公主面向她,但还是有人抑制不住的低泣起来。   因为还留在皇宫的他们,都是年龄相对较小,还没有成家的。   没有像父辈那样经历各种磨练,怎能经历这般残酷的洗礼,恐慌忐忑是再所难免。   正因如此,博尔济吉特氏没有像之前对待其他嫔妃那般说上几句,没有意义,他们大多也不能感同身受。   “叶布舒、硕塞,带着你们弟弟妹妹到旁边坐下。”博尔济吉特氏对年龄最大的皇三子和皇四子道。   两人已经成年,在规矩森严的皇宫中,自然懂得最基本的礼节,对博尔济吉特氏的话不敢有丝毫违逆。   两人迅速将弟弟妹妹带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太小的就放在大一点的旁边看管着。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甲喇章京进来,上前跪下汇报道:“启颤皇太后,孝端文皇后她们都已经去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形还是微微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   稍一会儿之后,她才睁开眼,挥退侍卫甲喇章京,并下令道:“上羹汤。”   一群早已经在殿外等候的宫女端着托盘进到殿内,然后在各位皇子、公主面前的茶几上摆好羹汤,其中一碗还递到了博尔济吉特氏面前。   看到这珍美的羹汤,叶布舒、硕塞等几个已经懂事的皇子公主不但没有任何的食欲,反而有些恐惧。   博尔济吉特氏仿佛一个哄孩子吃饭的母亲一般,开口道:“叶布舒、硕塞,你们是哥哥,带着弟弟妹妹赶快吃吧,不然没时间了。”   叶布舒和硕塞站起身,脸色微白的躬身行礼道:“谨遵皇太后懿旨。”   博尔济吉特氏微微点头,将手中的羹汤调了调,双手递到一旁的福临面前,轻声道:“皇上,喝汤吧。”   虽然说福临还不满九岁,但是他已经很懂事了,他默默的双手接过碗道:“是的,呢呢。”   福临接过碗之后,没有等叶布舒和硕塞他们,也没有过多迟疑,就直接吃了起来。   一旁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形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嘴唇也不由自主的抖动着,神情哀伤。   看到皇上都带头了,叶布舒没再迟疑,端起碗,直接往嘴里倒。   硕塞的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也端起了碗,鼓起勇气,眼泪混着羹汤大口的下咽。   “额,呢呢,我肚子疼,好疼。”福临最先感到不适。   博尔济吉特氏紧紧的拥着他,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吃完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噗……”叶布舒大吐一口鲜血,身体一歪,直接从椅子上摔落下来,还将身前的茶几给撞翻了。   “呜呜呜……”一些公主直接被这恐怖的一幕给吓哭了。   “啊……”硕塞捂着肚子惨叫,双腿乱蹬,将身前的茶几直接踹翻。   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不停的打着滚,浑身也开始抽搐着,直到再也不动了。   这般可怕,周围的哭声更大了。   看到还有不少人没有动,博尔济吉特氏抬手一指,喝道:“吃,吃,都快点吃。”   有的皇子、公主慑于皇太后的威严,颤抖着双手捧起碗。   但不是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有那么大的勇气,七公主固伦淑哲公主直接将手中的碗一丢,踉跄着冲出来向上方跪倒,不停的磕头乞求道:“呢呢,女儿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原来,上方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博尔济吉特氏低头看了看怀中虽然很痛苦,但依然没有惨叫,没有疯狂挣扎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非常的不值,当了几年的傀儡皇帝,如今还要担上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头。   这皇位,有什么好?   想到此,她心头一狠,一指下方的女儿,喝道:“来人,让她吃,喂她们吃。”   一队侍卫冲进来,监督着还没有喝下羹汤的皇子公主喝下去。   若还是不肯喝,那他们只能亲自动手,强行灌下去。   没有多久,整个崇政殿仿佛人间地狱一般,响起此起彼伏的痛苦嚎叫声。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清悲歌(五)   沈阳城中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所以沈浪没有急着进城。   只是他抬眼往沈阳城方向一看,就觉得很不对劲,怎么整座城池都像是被浓烟笼罩了一般。   他立即让人询问天上的热气球观察员是怎么回事。   没有多久就得到汇报:“督师大人,据空中侦查,除了靠近天佑门和德盛门方向,整个沈阳城很多地方都烧起来了,是有人在故意放火烧城。”   “咱们的人还没有攻占的很多地方都着火了,甚至包括一些王府,应该是城内的鞑子狗急跳墙了。”   沈浪眉头一挑,立即追问:“咱们的人已经打到哪里了?”   “应该快到皇宫了。”   “还没到皇宫?”沈浪显然有些不满意,他直接连线李天龙询问战况。   李天龙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道:“督师大人,城内建虏比我们想的要顽强得多。”   “这些建虏像疯了一样,他们不但放火烧城,而且男女老少不要命一般从各个地方冲出来和我们搏杀。”   “他们认为我们必然会屠城,所以都拼死反抗。”   沈浪很无语,身为现代人,他不是个很喜欢制造大规模屠杀的人,特别是对普通百姓。   所以在进城前,他还向李天龙交代过,只要放下兵器愿意投降的,先不要妄杀。   待攻下城池之后,再对一些罪孽深重的人予以严惩。   只是没想到,民风彪悍的满洲人会在这一刻全城皆兵,上演了几百年前金国灭亡时的一幕。   这样的对手,多少还是值得尊敬的,若正史中的明军有这般强大的抵抗意志,满清一百年也入不了关。   当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如阿济格那般疯狂。   肃亲王府在鼓楼南大街和怀远门大街交汇处附近,距离天佑门大街不远。   所以明军入城时,在所有王府中,除了距离天佑门更近的郑亲王府,就属肃亲王府得到的消息最早了。   若是豪格能有阿济格那般果决,肃亲王府早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可是到现在,肃亲王府大门紧闭,里面也显得很平静。   这其中原因,固然与豪格被夺爵,闲赋在家有关,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豪格犹豫的性格在这一刻又显现了出来。   豪格胆小怕死倒说不上,他也身经百战,战功卓著,所以对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恐惧。   可是,看着眼前一大家子,妻妾加上子嗣近二十人。   儿子最大也才不到十三岁,最小的更是不足两岁。   他犹豫,他彷徨了。   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杜勒玛知道豪格心中的纠结,她忐忑的将自己的儿子富绶揽在身前,生怕豪格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   因为豪格亲手杀死至亲之人是有先例的,他的嫡福晋哈达纳喇氏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虽然有一些客观原因,但亲手杀死自己的嫡福晋也是太过残忍。   在他与多尔衮争夺帝位时,多尔衮一系就曾拿此事攻击豪格,说他失德。   现在,豪格同样有杀妻的理由,而且还有杀子的理由,杜勒玛焉能不怕?   他拔刀了,杜勒玛看到豪格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精美佩刀。   “王爷。”杜勒玛悲呼一声,不自觉的带着自己的儿子后退几步。   其他几个侧福晋、庶福晋和妾室也惊恐的后退,她们也瞬间想到了豪格杀妻之事,一些人甚至被吓得低泣出声。   看着惊恐的妻妾和子嗣,豪格猛的一刀挥出,将面前的桌角削掉,咆哮一声:“多尔衮,你害我大清不浅啊,是你的无能才让大清有了今日啊。”   他大骂多尔衮,固然是对多尔衮非常痛恨,但另一个原因,是他真的有些下不去手啊。   他不是没有想过明军一旦冲进王府中的后果,可是要让他亲手处死这么多至亲骨肉,他终究是过不去心里的一道槛。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王府不远处传来,而且用的还是满洲话。   “我大明天军乃仁义之师,优待俘虏,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就可活命。”   “我大明天军入辽东以来,破城几十座,从未屠戮任何一城,对盛京同样不会屠城。”   “你们不要听信阿济格的谎言,残杀自己的亲人,虎毒还不食子,逼你们杀死至亲之人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   “郑亲王府就在天佑门不远,我大明天军第一时间占领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屠杀郑亲王任何一个家眷。”   “对王府尚且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屠杀普通百姓呢?”   听到这些话,豪格直接愣在了那里,杜勒玛却是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劝诫道:“王爷,你可是听到了,明军不会肆意杀戮的。”   “郑亲王领兵在外,手上必然沾染不少明军士兵的鲜血,而王爷如今赋闲在家,已经多年未与明军交战。”   “明军连郑亲王府的人都能放过,肯定也不会对我们一家下杀手的。”   “王爷,孩子们还小,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听到明军喊的话,又听到继福晋杜勒玛这些话语,豪格更加犹豫了。   正在这时,随着轰的一声,王府的大门直接被炸开,一支勇卫营在何洛会亲信的带领下迅速冲进了王府。   豪格大惊,再也顾不得妻儿,直接提剑冲了出去。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一些反抗的护卫第一时间被击毙。   豪格本就只是一个被夺爵的王爷,府中护卫不多,根本无法挡住勇卫营。   豪格和十多个忠心的护卫还没有冲出内院,就迎面撞上了冲进来的勇卫营。   “这就是豪格。”何洛会的亲信指着一身锦衣的豪格大声道。   砰砰砰……   几声枪响,几个想要冲上前的护卫直接被击毙,剩下的人本能的退到豪格身前。   因为知道这里是肃亲王府,所以勇卫营士兵开枪都很谨慎,按照沈浪的命令要尽量的活捉豪格和其家眷。   这些人既然没有再直接冲上来,勇卫营士兵便没有继续开枪。   冲进王府的是勇卫营一个局的士兵,百十号人,百总连忙对不远处面目狰狞的豪格喊道:“豪格,若不想王府上下生灵涂炭,尽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豪格挥舞手中的战刀,放声大笑道:“哈哈……我豪格征战半生,何惧一死。”   百总的声音一冷:“你死,王府上下,鸡犬不留,你束手就擒,你的女人和孩子,方可活命。”   “你……”豪格气急,却又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不怕死,但是他却不希望自己断子绝孙,而且还有那么多妻妾,很可能还会受尽凌辱。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清亡了   豪格还在犹豫,一个旗队的勇卫营士兵直接迂回到正厅中将他聚集在一起的家人全部控制。   “王爷……”   “阿玛……”   杜勒玛等妻妾和齐正额等子嗣在豪格身后惊恐的大叫着。   豪格愤然转身,目眦欲裂,旁边的七八个护卫也是紧握手中战刀,静待主子的最后命令。   百总一挥手,两个勇卫营士兵直接将豪格的大儿子齐正额押出来,然后一个士兵上前,举枪从正面瞄准齐正额的脑袋。   齐正额还是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少年,何时见过这种情景,顿时惊恐得撕心裂肺的大叫:“阿玛……”   他的母亲那拉氏哀嚎着乞求道:“王爷啊,救救你的儿子吧。”   “啊……”豪格无助的咆哮一声,猛的将手中战刀掷了出去。   战刀插在地面上,摇摇晃晃的震颤几下,然后无力的倒下。   见到主子丢了兵器,几个护卫也沉默的将手中的战刀扔了下去。   但显然有人还是不愿意投降,其中一个护卫目光一狠,突然疯狂的冲向了不远处的勇卫营。   可这些勇卫营士兵手中的火枪一直举着,他根本没有机会冲到近前,枪声便响了。   “砰砰砰……”一连十几声枪响,十几枚子弹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打得一阵抽搐,身上一个个血洞冒出。   他的身形一停,口中鲜血狂喷,双眼圆瞪,然后双腿一软无力的翻倒。   豪格扫了一眼这个护卫的尸体,牙关紧咬,眼睛闭起来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   一个旗队的勇卫营上前,准备将豪格这些人捆绑起来。   其中一个护卫显然还是愤愤不平,不停的挣扎,可是勇卫营却不惯着他,几柄锋利的刺刀凶猛的向他身上捅去,瞬间将他捅成一个血人。   百总手一挥,直接让人将剩下的几个护卫全部推出来。   已经被反绑住的豪格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却没有人理他,随着砰砰的几声枪响,这些护卫全部被处死。   豪格大吼道:“你们不是说不会妄杀吗?为何他们已经放下兵器,还要杀他们?你们是一群骗子,本王就不该相信你们。”   百总冷冷的回应道:“这只是一个警告,要投降就要老实,若不老实,死的可能就不止一个。”   “从现在开始,别把自己当王爷,也最好别自称本王,更不许再对我等大吼大叫。否则,你这一大家也不够我们杀的。”   豪格双眼喷火,狠狠的瞪视着这个百总,但又无可奈何,就像他当初在多尔衮面前一样。   “都押下去看管起来……”   肃亲王府迅速被勇卫营全面控制起来。   而在这时,阿济格也带人冲进了皇宫,此时的皇宫一片大乱,很多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阿济格顿时怒不可遏,二话不说便挥刀疯狂砍杀,他的三个儿子也不甘示弱,早已变成恶魔。   连带着他们带来的人,几乎都陷入了疯狂。   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被肆意屠杀,不少人还亲自参与了。   所以他们已经毫无顾忌,视人命如草芥。   “皇上,皇太后在哪里?”阿济格抓住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吼道。   老嬷嬷早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忙惊恐的道:“崇政殿,崇政殿,在崇政殿啊。”   阿济格反手就是一刀,然后迅速向崇政殿冲去。   可是待他带着一群人冲到崇政殿跟前时,崇政殿早已经大门紧闭,并且还上了锁,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和度根本没有请示阿济格,上前就是疯狂劈砍,直接将锁给劈开。   “嘭”的一声,和度狠狠的一脚上去,却只是踹开一条缝,太阳照射进去,依然无法看到什么。   傅勒赫和劳亲神色狰狞的冲上去帮忙,三兄弟大吼一声将殿门缓缓推开。   随着殿门嘎吱的缓缓开启,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只有死亡气息的阴森世界。   大殿中央杯盘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散落四处,男男女女,年龄都不大,好几个还只是几岁的孩童。   尸体都衣着华贵,但是面容却非常狰狞,不少尸体还瞪大着眼睛,嘴角溢出白沫或鲜血。   在大殿正上方的龙椅上,还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体,身上穿着龙袍,他眉头紧锁,像是睡着了一般。   除了椅子上和地上的尸体,在大殿中央的梁上,还挂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在轻轻的晃荡着。   她的头上用一块红布盖着,看不清面容,但这也难掩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严和贵气。   阿济格握着血淋淋的战刀打量着,仿佛在欣赏一件件艺术品。   他来到那个吊着的身影下方,用刀微微挑开红布,往里面仔细看了一眼后才缓缓放下。   突然,他放声大笑:“哈哈……好,好,死了,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好啊。”   “大清亡了,大清亡了,哈哈哈……”   砰砰砰……   枪声越来越近,殿外有人大喊道:“明军攻入皇宫了。”   阿济格疯狂的笑声一止,他扫了扫四周,然后大吼一声:“杀,随本王杀敌,杀……”   他本来是准备将整个皇宫都给烧了的,但现在显然是没有时间了,于是直接率领麾下冲了出去。   他们没有逃窜,而是迎着枪声和喊杀声所在的方向狂冲而去。   可他们似乎忘了,皇宫这般空旷的地方更有利于勇卫营的发挥,但已经陷入癫狂的他们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没有战术,没有队形,只有无尽的宣泄,用生命的燃烧来上演一段真正的死亡狂欢。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没有被建虏的疯狂带乱节奏,他们没有狂热的冲上去与建虏拼命,而是有条不紊整理好阵形,然后进行有序的自由射击。   一个个嚎叫着冲过来的建虏被打翻在地,如飞蛾扑火。   在勇卫营后面还有不少其他明军,他们也没有冲出去,而是静静的看着勇卫营对建虏进行着一边倒的屠杀。   待勇卫营将建虏的有生力量消灭得差不多之后,他们再冲出去将敌人残余剿灭,这是双方渐渐形成的默契。   “杀……”看着前方进攻的人不断的倒下,阿济格疯狂咆哮。   他从几年前在京师城外与勇卫营交战起,到如今明军攻入盛京城,被击退过很多次,甚至还进行过千里大逃亡,非常狼狈。   今天,只有战死的阿济格,没有后退的阿济格。   堂堂正正,所以他在之前就将自己鲜亮的棉甲给穿戴整齐了,不再藏头露尾。 第四百三十五章 送英亲王上路   正在冲锋的和度脖子上突然泛起一朵妖艳的血花,他的身体一个踉跄,然后狠狠的扑倒在地。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一抽一抽,鲜血快速流淌而出,将身下染红一片。   傅勒赫则尽量躲在别人的后面,想借助前面的人身体抵挡,让自己能够冲得更近一些。   因为他太想杀几个勇卫营士兵了,不然他会非常的不甘。   但他没想到,在如此近距离,线膛枪的穿透力非常强,子弹洞穿前面人的身体之后,以不可抵挡之势又迅速钻进了他的体内。   前面的人纷纷倒下,或许他的执念太强,依然踉踉跄跄的向前冲去,可他的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枪口之下。   砰砰砰……   傅勒赫仿佛触电一般,一连中了七八枪,他努力的坚持着不想倒下,甚至还拼命的想要向前挪动脚步。   可是,鲜血的狂涌而出,不停的带走他身上的力量。   他终究只能挪动半步,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好像突然踩中陷阱一般,猛的摔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劳亲也有同样的执念,因为年龄的原因,他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与明军交战。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错过就是永远了,所以他也无比想要击杀一个勇卫营士兵来祭奠自己的死亡。   否则这一生活得也太不值了,今天杀那么多人,却都是自己人。   他的运气似乎比两个兄长要好很多,一直冲到距离最前排勇卫营不到十步时,才只是手臂擦过一枚子弹。   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越发疯狂,继续扑来。   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在他的胸口钻出一个血洞,然后从他的后背穿出。   劳亲低下头,看着胸口涅涅的流出鲜血,好艳丽。   他缓缓抬起头,然后像行尸走肉一般东倒西歪的向勇卫营靠近过来。   几个射出子弹的勇卫营士兵没有退下去,也来不及装填弹药,直接持枪跨前一步,然后狠狠的捅刺而去。   劳亲能够看到,脑海中还有反抗意识,但却无法调动身体做出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柄柄锋利的刺刀捅进自己的身体,抽出来,再捅进去,再抽出来……   没一会儿,他的身上不知道被捅出了多少个血洞,捅得他惨叫连连,捅得他鲜血狂喷,捅得他双腿发软,然后像一滩烂泥一般软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变得稀疏起来,然后越发单调,直到彻底的停了下来。   在勇卫营身前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尸体,他们死状凄惨,鲜血染红了大地,少数还未彻底死去的伤者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过在这些尸体中间,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却分外显眼。   因为他并未躺倒在地,而是一只手拄着战刀,一条腿半跪着。   他缓缓的抬起头,正是阿济格。   因为他的身份非常鲜明,早被同行的何洛会亲信认了出来,所以勇卫营士兵射击的时候,也尽量的避开了他。   只是战场太过复杂,即便没有刻意的瞄准他射击,但还是有一枚流弹击中了他的腿,所以他才保持这种姿势。   阿济格神色狰狞的扫视着周围数不清的尸体,突然脑袋猛的后仰,朝天张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死绝了。”   “沈浪,我阿济格是你手下败将,几年前就应该死在京师城外。苟活至今日,老子绝不会向你投降,杀……”   阿济格猛的一站而起,牙关紧咬,一瘸一拐的向着勇卫营靠近而来,杀气腾腾。   因为腿受伤,所以他的速度快不起来。   正在这时,负责指挥这支明军的勇卫营参将接通了沈浪的无线电通话。   “督师大人。”   “不用活捉阿济格了,让一个局的勇卫营给他送行吧。”   这个参将稍微品味了一下沈浪的意思,连忙回道:“是。”   随即,他立即对一个百总交代一声,这百总一声令下,迅速率领自己的麾下上前,然后围成一个半弧,半弧中间正是一瘸一拐过来的阿济格。   看到这个阵势,阿济格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咧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便继续前进。   “预备。”   一个局百十号勇卫营士兵打开击锤。   “瞄准。”   一百余支火枪举了起来并瞄准。   看着一百多个黑洞洞的枪口,阿济格神色一厉,猛的挥舞手中战刀,咆哮一声:“杀……”   “射击。”   “砰砰砰……”仿佛炒豆子般的枪声争先恐后的响起,阿济格身上顿时绽放出朵朵血花,血肉横飞。   扑通一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重重的砸在尸体堆中,面目全非,只有从他身上的棉甲样式能大概认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两个勇卫营士兵上前,将阿济格的尸体抬到一边,然后一队明军冲上来对剩下的尸体进行补刀。   沈浪原本的命令是对所有亲王都尽量活捉,而之所以这个命令在刚才对阿济格有所改变,是沈浪突然觉得阿济格这种性格的人,恐怕很难驯化。   而且,相比于多尔衮,沈浪更加敬佩阿济格一些。   因为多尔衮心眼太多,计较利益得失太多,非常阴险。   反而是阿济格这种大老粗,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该战就战。   权力斗争,多尔衮能够甩这个兄长好几条街,但打仗方面,他还真不如阿济格。   阿济格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他就是为打仗而生的,他没有多尔衮那般会争权夺利,也没有多铎那般风流。   对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他最好的归属就是战死在沙场上。   所以沈浪觉得自己应该成全他,因为沈浪就是通过在京师城外击败阿济格才稳固了自己在大明的地位,可以说是直接踩着阿济格上位的。   当初就是用新成立的勇卫营击败的他,如今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再遇到老对手,用一百来个勇卫营士兵送他上路,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对他最大的敬意。   随着阿济格带来的人全军覆没,皇宫中再也没有成规模的抵抗力量。   这勇卫营参将按照沈浪的命令,下令其他明军全部退出皇宫,皇宫由勇卫营全面接管。   沈浪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皇宫受到破坏和劫掠,毕竟勇卫营的军纪要远远好于其他明军。   随即,所有勇卫营分散进入皇宫中,去搜罗潜藏的人员,并抓捕顺治、博尔济吉特氏等后宫嫔妃。   没有多久,他们就在崇政殿发现了那凄惨的一幕,又在其他后宫嫔妃居住的宫殿中发现了一具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   消息传到沈浪这里时,沈浪也不由的很是震惊,他知道这应该是孝庄的手笔。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正史中,大明灭亡时,崇祯还不是下令后妃自缢,并亲手砍杀两个公主。   只是这一幕现在是在满清宫廷中上演罢了。   沈浪下令士兵不要妄动那些尸体,然后派来几个随行的小太监将这一幕用视频给记录下来,准备回去放给崇祯看。   因为崇祯很喜欢这样的视频,所以沈浪让人在这一路上拍了不少精彩的镜头,这会让崇祯有非常大的成就感。   若是让他看到正史中最悲惨的一幕在满清宫廷上演,想必崇祯会有很多感触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满洲第一勇士又如何?   一面面代表明军的“明”字旗和勇卫营的“勇”字旗在皇宫几个最高的宫殿顶上竖了起来,表明整个皇宫已经被明军占领,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到。   随即,明军还用大喇叭进行宣扬,证明自己占领了皇宫,清廷已经灭亡。   还在一些街巷中抵抗的建虏见到这一幕更加绝望,除了一些顽固不化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在拼死抵抗之外,其余人的斗志纷纷瓦解,不得不放下兵器跪下乞降。   靠近内治门大街的一条胡同中,鳌拜带着二十多个建虏边战边退,显得很是狼狈。   其实,鳌拜在几年前因为支持豪格而被多尔衮打压夺职之后,到现在都是白身,没有任何官职。   但是今日明军攻入盛京城之后,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组织府内十多个青壮自行抵抗。   慢慢的,一些老兵也自发的归于鳌拜麾下。   毕竟,鳌拜可是先帝皇太极身边的巴牙喇纛章京,不论战功还是勇武都是赫赫有名,以满洲第一勇士著称。   在此刻如此不利的战局下,自然容易得到其他人的拥护和支持,也能够凝聚人心,提升士气。   可是,随着鳌拜身边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也吸引来了更多的明军。   起初他们遇到的还是其他明军和汉军,没有勇卫营,而且双方兵力相差也不大,所以并不落下风。   鳌拜凭借其勇武,一马当先,反而一度将明军打得不断后退。   但是明军有千里传声筒,无法取得上风就迅速的呼叫支援。   没有多久,一个局的勇卫营带着几百个明军赶来支援。   这个局的勇卫营百总分出一个旗队带领一百多个明军迂回到胡同的另一边,迅速突击,直接将鳌拜所部一分为二。   鳌拜本人和其一百多个麾下更是直接被堵在胡同中。   勇卫营立即从胡同的两头疯狂射击,鳌拜麾下死伤惨重,他自己左臂也中了一枪。   知道硬拼不过,鳌拜无奈之下只得在几个麾下的掩护下撞开旁边一间院子的后门冲了进去,然后从另一边逃了出来。   随即,明军从各个方向围追堵截,鳌拜边战边退,身边跟着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二十余人。   直到,一行人跑进一条死胡同内,鳌拜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要到了。   他很是感慨,自己跟随先帝时,南征百战,建立战功无数,深受先帝信任,一步步成为先帝身边最精锐军队的最高将官。   可多尔衮摄政之后,自己却没有再上过一次战场,更是屡遭针对,以致赋闲在家。   今日再战,却是最后一战,而且还是在盛京城中,鳌拜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现在却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感念过去,一个旗队的勇卫营迅速列成三排,直接将胡同口一堵。   鳌拜神色一厉,大吼一声:“多尔衮无能,致我大清如此,鳌拜今日便要追随先帝去了,随先帝再创我大清辉煌。”   “大清勇士,随我杀。”   “追随先帝,杀……”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在狭窄的胡同飞梭,一个个身影惨叫着倒下。   鳌拜手中战刀掉落,口中鲜血狂喷,喉咙中艰难的挤出一个声音:“满洲……第一……勇……士又如何?还是狠……不过勇卫营的……火枪。”   扑通一声,鳌拜魁梧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下,双眼圆瞪。   满洲第一勇士的倾倒,也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随着鳌拜这支抵抗规模最大的反抗力量被消灭之后,城中的抵抗越来越弱了,明军迅速的席卷全城。   在下午临近申时,明军全面控制了全城。   沈浪立即下令收押俘虏,组织全力救火,并救治伤员,处理尸体。   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看着连片被烧成废墟的房屋,闻着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息,沈浪没想到古代的战争也能残酷血腥到如此程度。   整座城池几乎损毁了超过八成,放眼望去,很难见到一栋完好的建筑,也很难找到一条未经历战争洗礼的街巷。   沈浪没有走遍全城,只是在鼓楼南大街和附近的几条街巷巡视了一圈,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同时也是他的住所。   沈浪没有选择奢华又能体现身份的皇宫,而是选择了距离天佑门不远的郑亲王府,也就是济尔哈郎的府邸。   由于郑亲王府距离天佑门不远,而且济尔哈郎本人又不在,其最大的长子才十三岁,所以在勇卫营冲进郑亲王府时,迅速一片大乱,根本没办法做出应对。   正因如此,济尔哈郎的家眷基本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而且勇卫营的军纪非常严明,沈浪下令不要轻易妄杀,所以在济尔哈朗的家眷没有反抗能力时,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们,只是将王府内一些拼死抵抗的侍卫给剿灭了。   王府内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战斗,建筑也基本保存完好,所以稍微清理一下便能入住,作为指挥部也是绰绰有余。   亲兵队长李东华呈报上来一份战报,主要是俘虏的一些重要人物名单。   这份名单里,身份最尊贵的自然是豪格,虽然他被多尔衮夺爵,但身为皇太极长子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   除了豪格,清廷的重臣还有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等几人。   这些人由于各种原因,最终都没有选择率领全族拼死抵抗,然后成了明军的俘虏。   除了满洲大臣,最多的就是汉臣了,如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等大汉奸都被抓住了。   由于这些汉臣都没有领兵权,在明军兵临沈阳城外后,他们除了上朝议事,其他时间都只能躲在家中。   待明军入城时,他们反而成了最弱势的一方,因为他们都担心已经疯狂的满洲人会将怨气撒在他们身上,所以都大门紧闭。   但这也阻止不了一些满洲人要将他们当成发泄对象,逼得范文程和宁完我不得不偷偷的派出家人从地下跑出去引来明军帮忙。   听说洪承畴一度还准备上吊,但犹豫太久,绳子还没系好,勇卫营就冲进来把他抓住了。   而范文程和宁完我在见到明军之后,连忙率领全族人主动投降,显然对他们来说,谁是主子并不重要。   沈浪对这些汉奸的兴趣不大,这些人在自己出现在大明之前就已经归顺满清了。   特别是洪承畴,被崇祯如此信任,最终却投降了敌人,对崇祯的打击可想而知。   如今,他投降的主子被大明所灭,想必崇祯很想亲眼看到洪承畴的反应吧。   所以,沈浪决定将这些汉奸全部带回去交给崇祯自己去处理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给清廷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翌日,沈浪命人打造几十口棺木,将顺治、博尔济吉特氏,以及皇子公主后妃等几十人的尸骸全部收敛。   死者为大,沈浪没打算随意丢弃或污辱这些尸体,没有意义。   随即,沈浪又派人将豪格、索尼、苏克萨哈等满洲贵族大臣都带来。   他们都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浪的真容,没想到会如此年轻。   而且,沈浪身上也感受不到与其身份匹配的杀伐、威严之气,仿佛就是一个相貌还不错的公子少爷罢了。   若不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们真的怀疑眼前的这个沈浪是不是假冒的。   索尼和苏克萨哈几人还能沉得住气,只是低头不语,没有跪拜,也没有不敬。   倒是豪格,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大义凛然的道:“沈浪,是英雄就不要为难孤儿寡母,要杀要剐冲我豪格来便是,休想我豪格向你投降。”   沈浪只是淡淡的道:“你豪格投不投降,你以为我很在乎?”   “至于我沈浪是不是英雄,也不是你豪格说了算,就算我灭了你全族,谁敢说我不是英雄?”   “你……”豪格一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知道眼前这沈浪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一句话将豪格堵住之后,沈浪又继续道:“我沈浪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们不自己找死,我也不会滥杀无辜。”   “只是可惜,很可惜,你们的小皇帝、皇太后,还有那些皇子公主后妃不知道。”   “他们都以为我大明天军入城之后,必会屠城,甚至玷污他们,纷纷赴死。”   “若他们地下有知,济尔哈朗的家眷,还有你豪格的家眷都安然无恙,如此白白丢了性命,恐怕会追悔莫及吧。”   豪格显然不是很赞同,又连忙回应道:“他们是为我大清而死,死得其所,他们绝对不会后悔。”   沈浪冷冷的道:“那你和你全族为何不为大清而死?你们连城中的普通百姓都不如。”   “你……”豪格的脸色再次的一阵红一阵白,这沈浪虽然不胡乱杀人,但是说出的话,却仿佛钝刀子割肉一般,钻心的痛。   不过,这些话也是事实,他豪格是有机会让全家一起为大清殉葬的,但是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   既然说不过,豪格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沈浪,今日你招我等至此,就是为了羞辱吗?”   沈浪淡淡的道:“我可没那么无聊,你豪格也没有资格让我来专门羞辱。”   如此扎心,豪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沈浪继续道:“虽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但是对于顺治、博尔济吉特氏他们,我还是很敬佩的。”   “所以,我准备好好的收敛并安葬他们,按照你们满洲族的习俗来。”   “这些你们几人懂,我准备让你们几人协助操办,有什么需要,我会尽量满足。”   听了这些话,不单是豪格,就连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索尼、苏克萨哈几人也不由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话当真?”索尼连忙问道。   “我沈浪还须如此诓骗你们?”   索尼神情激动,连忙躬身行礼道:“谢沈督师高义。”   苏克萨哈几人也纷纷行礼道谢。   虽然知道沈浪可能是在笼络人心,但豪格还是没来由的有些感动。   因为身为皇族,他最能感同身受,若是能入土为安,甚至是进入昭陵,那也算是死后有了一个最好的归宿。   豪格在面子上有些抹不开,没有开口道谢,但还是躬身向沈浪行了一礼。   于是,沈浪给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进行商议。   最终,他们决定将顺治,博尔济吉特氏,皇子公主以及所有后妃都葬入昭陵。   原本按照礼制,其中不少人是没有资格入葬昭陵的,但是现在连大清都没有了,再死守这些规矩也没有什么意义。   再说,他们都是为大清殉葬的,就让他们全部进入昭陵,到昭陵去陪伴先帝吧。   随即,他们在程序和形制上又进行了一些商讨,还有日期等等。   不过他们也知道,不可能按皇帝和皇太后的身份来制定相应的规格进行安葬,不现实,沈浪也不可能答应,其他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生怕得寸进尺而致沈浪反悔。   半个时辰过去,由心思细腻的索尼代表几人向沈浪提出要求。   沈浪仔细的听了一遍,这些人还算识趣,要求都不算过分,但沈浪还是拒绝了其中一条。   因为他们请求分几批下葬,顺治和博尔济吉特氏都单独下葬,皇子同一批下葬,然后是公主和后妃同一批下葬。   “我只会安排一天时间给他们送葬,若你们只想顾及顺治和博尔济吉特氏,那其他人我就不管了。”   索尼连忙道:“还望沈督师息怒,是我等考虑不周,那就一起送葬吧。”   沈浪点点头道:“好,其他的条件我都满足你们。”   “谢沈督师。”几人连忙行礼致谢,豪格的态度也不由自主的恭顺了一些。   三日后,豪格和其家眷、济尔哈朗的家眷、还有索尼等满洲贵族大臣及百姓代表上百人。   他们身穿寿衣,在勇卫营的护送下,运着几十口棺木向沈阳城外北面的清昭陵浩浩荡荡而去。   随着这些人的下葬,也算是给清廷划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皇太极建立的清也成为了过去。   沈浪的大军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他抽出六万大军分几路继续北上,准备将建州女真的老巢全部占领并控制。   而且这支大军的东路军两万余人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追剿多尔衮残部。   从目前锦衣卫获得的情报分析,多尔衮很可能真的没死。   因为岫岩、镇江堡、凤凰城等几个重要城池的建虏虽然都在撤出,但是相对的还算是比较有秩序,甚至还留下了部分兵力据守断后。   他们的目的地也非常统一,都是前往宽奠六堡方向,显然是有人在组织。   而在这个时候还能让这些城池的主将听令,除了多尔衮,恐怕也很难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路向北   岫岩至九连城、宽奠六堡一线,道路崎岖难行。   狭窄的小路上,绵延十几里的人群正在缓慢前行,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疲惫之色。   一个老人走着走着,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   “阿玛,阿玛。”一个中年男子连忙扑上去悲痛的叫喊着,老人却只是虚弱的睁了睁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赶路。   因为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太多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去了再也爬不起来。   路难走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肚子还填不饱,而且明军一直在后面疾追,根本不敢停下来好好休息,又累又饿又乏。   时间长了,别说老弱妇孺,就是一些青壮也吃不消。   这一切,多尔衮自然知晓,但他却无能为力,也没心情去管,因为体弱的他再次生病了,一路上还需要亲兵抬着走。   若是没有其他人的照顾,他肯定也是倒在路边中的一员。   经过半个月的不停赶路,终于抵达了宽奠六堡,与先一步从凤凰城方向赶来的人汇合了。   不过,这代价也非常大,沿途上不断的有从其他铺堡赶来汇合的士兵和百姓,人数应该有三万三四千人。   但是到宽奠六堡后,只有两万两千左右了,减损达三成,这不下于一场大规模战斗的损失了。   从凤凰城方向来的损失同样不小,因为他们后方也有明军在不停追击。   而且明军是轻装上阵,都是青壮,而己方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形形色色的人,拖家带口,老弱妇孺都有。   若不是提前几天就迅速选择撤离,若不是对道路也相对熟悉,恐怕已经被追上了。   在此情景下一旦被追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两路人马汇合之后,带病在身的多尔衮也不敢多作停留,稍微休整一下便下令继续北上。   可是刚动身不久,几个披头散发的人便追了上来,来到多尔衮面前,多尔衮一眼认出正是自己派到盛京的亲信。   他一惊,本能的就想要从担架上坐起来,两个亲兵连忙上前帮忙。   “盛京如何了?”多尔衮急切的问道。   几个亲信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为首的一人顿时悲泣的道:“摄政王殿下,我等赶到的时候,明军援军已经先一步抵达并围城。”   “奴才无能,没能进城将摄政王殿下的话传进去,请殿下降罪。”   “盛京,盛京,盛京失陷了。咱们大清,大清……”   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结果,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多尔衮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口绞痛。   他努力的平息心情,然后追问道:“可知我大清皇族有多少人被明军抓住?”   那亲信羞愧的回道:“回殿下,奴才不知啊。”   随即又悲愤的补充道:“盛京出了叛逆啊,明军援军傍晚才抵达城外,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打开天佑门和德盛门放明军进城。”   “明军兵不血刃的控制了两门,半天时间就占领了盛京,奴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明军入城不到半个时辰,城内四处起火,越烧越大,有多少皇族被明军抓住,奴才无从知晓,请摄政王殿下降罪。”   听了这些话,多尔衮猛的一惊,一城之人有叛逆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能够直接打开两门,说明叛逆的地位非常高啊。   “叛逆是谁?叛逆是谁?”多尔衮虽然愿意收容敌方投靠过来的人,但却不允许己方出现叛逆,竟然有人直接开门放明军进入盛京,这可是十恶不赦啊。   “守卫天佑门和德盛门的主要是正蓝旗的人,还有少部分镶蓝旗的。”   听到主要是正蓝旗的,多尔衮的目光顿时一凝,然后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名字:“何……洛……会。”   突然,多尔衮的脸色一变,嘴巴猛的一张:“噗……”   一口鲜血喷出。   “摄政王殿下。”   “主子啊……”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连忙上前搀扶住多尔衮。   多尔衮之所以这般气愤,是因为何洛会能有今天,都是他多尔衮一手提拔起来的。   而偏偏,他还知道何洛会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因为何洛会就是从豪格麾下投靠过来的。   可为了能尽快的除掉豪格,多尔衮不但没有嫌弃这种奴才,反而予以重用,将其任命为盛京将军,这就为今日之祸埋下了巨大的祸根。   这不就是直接打他多尔衮的脸吗?   虚弱的躺回担架上,多尔衮开始反思皇太极死后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错了很多吗?   皇太极登基后,为了收拢权利,手段和方式也并不比我多尔衮温和,但大清在他在位时却是蒸蒸日上。   可为何,皇太极死后,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大清就这样亡了?   多尔衮不愿承认是自己做错了,更不愿承认是自己无能,而是明国在皇太极死后崛起太快了。   多尔衮顿时想到了当初从明国传出的太祖显灵的说法,真的是朱元璋显灵了吗?   肯定是这样,这是天要亡我大清啊。   想到这里,多尔衮更没信心与大明争斗,只想尽快的远离明军,离得越远越好。   退回建州肯定也不安全,建州离辽东太近了,沈浪肯定不满足于只收复辽东,很可能会趁机恢复明国早已失守的奴儿干都司。   所以,要摆脱明军的围剿,就只能尽快离开辽东和奴儿干都司的范围。   离开这片广阔的区域有两条路,一是跨过鸭绿江进入朝县,另一条路就是北上。   北上的路更远,也要辛苦很多,但多尔衮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他知道,臣服大清的朝县对大清并非真心臣服,只是慑于大清的强大,其内心还是更偏向于明国。   如今大清已经没了,朝县必然会转投明国,在此时进入朝县,完全是自寻死路。   所以,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一路向北。   想到此,多尔衮越发急切,他不顾身体的虚弱,立即率领主力八千人脱离队伍,先行北上。   他要尽快、尽可能的带走能带走的一切。   这无异于是在与明军争夺时间,谁的动作更快,谁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远东格局   在多尔衮一路北上的时候,沈浪却率领两万余人南下,准备打道回府了。   因为从京师派来的总督和其他官员已经抵达沈阳,准备重建辽东镇,这是行政方面的事情,沈浪不懂,也懒得掺和。   当然,大明肯定是有意恢复奴儿干都司,但不是现在。   毕竟奴儿干都司太大了,也很复杂,军事上占领的难度不是很大,但要进行直接统治却需要不小的精力和资源。   因为之前大明在奴儿干都司的统治是使用的土司制度,如今大明在西南的改土归流已经进入尾声,废除了土司制度,由中央朝廷直接派流官进行统治,加强了中央朝廷对边疆的控制。   若再收复奴儿干都司,自然不会再实行土司制度,届时必然会引起不小的反抗。   所以,在辽东还未稳定下来之前,大明暂时还不准备向奴儿干都司下手。   正因如此,沈浪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便向崇祯申请回京。   崇祯自然是欣然同意,沈浪便立即率军两万和那些重要的俘虏回撤。   至于多尔衮,虽然沈浪已经基本认定他还活着,但却不再以他为重要对手,没必要亲自去追。   已经有六万大军进入建州卫,能剿灭多尔衮残余最好,若是没能剿灭,让多尔衮逃走了,也不用太过可惜。   因为逃走的多尔衮想要生存和发展,必然不敢距离大明疆域太近,很可能会出了奴儿干都司的范围,进入西伯利亚。   而此时,毛子的罗刹国在覆灭西伯利亚汗国后,经过半个世纪的扩张,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西伯利亚东部。   在三年多前,也就是皇太极暴毙的那一年,罗刹人甚至已经入侵到了奴儿干都司北部精奇里江达斡尔人居住的区域。   只是没讨了什么好,被悍勇的达斡尔人击退,稍微消停了几年。   正史中,再过几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而且准备得更加充分,达斡尔人付出了惨重的牺牲。   然后他们修建了尼布楚城和雅克萨城两个据点,准备进行实质上的占领,并进一步扩张,与清军有多次冲突。   但当时清廷的重心还是在关内,无暇顾及,让罗刹人在黑龙江流域肆虐了几十年,直到康熙平定三藩后才腾出手来应对。   最终双方爆发了雅克萨之战,虽然清廷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在随后签署的《尼布楚条约》中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失去了外兴安岭以北的小部分领土,以及以尼布楚为中心的蒙古东北部地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罗刹人通过《尼布楚条约》获得了贸易之便,渐渐的在苦寒的西伯利亚站稳了脚跟并发展壮大,为以后罗刹人的进一步扩张埋下了巨大的祸根。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作为一个后世人,沈浪对罗刹人始终保持着警惕,仔细研读过史料的崇祯自然也不敢小觑罗刹人的威胁。   不过暂时大明与罗刹人还不会有直接冲突,毕竟大明还未将奴儿干都司收回并彻底控制,双方势力在地理上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是,以罗刹人疯狂扩张的本性,双方之间的冲突再所难免,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浪不可能想不到,在他想来,若是多尔衮逃到了西伯利亚,也并非一件坏事,就让他和罗刹人先斗斗吧。   罗刹人本性野蛮凶悍,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掠夺、征服,不可能想到与多尔衮联合起来对付大明。   而多尔衮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连大明都不愿意臣服,怎么可能去臣服在西伯利亚势力还相对薄弱的罗刹人。   双方最大的可能性是爆发激烈的冲突,罗刹人是掠夺,多尔衮是为自己争取生存和发展空间,双方之间的利益追求就是最大的矛盾,必然是不死不休。   而在这个时候,大明一边坐山观虎斗,一边收复并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这对以后大明与罗刹人的争斗为其重要。   不然的话,光是后勤补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当然,这都是后话,远东的格局发展如何还有很多变数。   多尔衮能不能活着逃到西伯利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能不能在西伯利亚打下一块生存空间,那得看他的能力。   沈浪大军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整,几乎没有停留,直到来到锦州城外。   此时的锦州城已经被吴三桂、李定国他们围困月余,也被热气球轰炸了月余,整座城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残垣瓦砾。   济尔哈朗也想到了阿济格的应对方式,组织城内百姓扩大地窖,然后挖出通道将地窖连通起来。   经过日以继夜的努力,锦州城地下也被挖出了一个可以让全城百姓容身的地下城,物资也尽可能的转入地下。   为了预防大孔明灯的轰炸,济尔哈朗还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示警系统,各门都安排了专门观瞭的士兵,一旦发现大孔明灯升空并向锦州方向飞来,立即吹号角示警。   然后城中各处会挂起显眼的大红灯笼,并鸣金传达警示,以确保全城的人都能听到,然后第一时间往地下躲避。   所以大孔明灯轰炸威胁就小了很多,也不再显得那般可怕。   六年多前的松锦之战,明军坚守锦州两年,济尔哈朗觉得凭借城中的力量,自己不说坚守两年,一年半载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摄政王派出援军来支援了吧,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这天,他的所有希望瞬间破灭,因为传令兵先后给他带来了两个重磅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从北面来了一支军队,打着“明”字旗和“勇”字旗,兵力可能有两万人,停在了北城外。   第二个消息有些奇怪,这支明军出现在北城后,没有发起进攻,反而派出了两个人。   是的,只有两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穿着显眼的满洲服饰,以证明他们满洲人的身份。   然后他们靠近城门方向,那女人手中还拿着一个明军经常用的大喇叭。   原本以为是明军的把戏,想通过满洲人来劝说自己投降,没想到这个女人靠近之后,没有劝降,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郑亲王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旁边是王爷长子富尔敦,我们要面见王爷。”   这让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懵了,郑亲王的家眷不是在盛京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还是跟随明军来的。 第四百四十章 稳如狗的郑亲王   听说自己的女人和儿子就在城外,济尔哈朗差点惊掉下巴。   他第一反应这肯定是圈套,明军想把自己引出来弄死。   可是明军的大孔明灯没有飞上天,火炮也没有看到,怎么弄死我?   再说了,自己要破这种圈套也很简单。   想了想,济尔哈朗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低调的来到北城方向。   在亲信的带领下,他躬着身子来到一段女墙后面,然后用千里镜通过射击孔向外面看去。   仅仅一眼,济尔哈朗便心头巨震,真的是自己的女人和儿子,他脑袋一阵嗡嗡作响,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依然保持理智,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悄声离开。   除了少数几人,没人知道济尔哈朗来过北城。   从城垣上下来之后,济尔哈朗就近躲到北城主将的地下指挥部中,然后招来几个亲兵下令道:“快去,先把他们带进城,别伤着人。”   几个亲兵立即应令,他们自然不会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将人放进来,那样风险太大了。   他们先上到城垣,通过吊篮下到城去,然后再从城垣上面吊下来一艘小船。   几个亲兵将小船推进护城河中,将两人接过来,然后再通过吊篮进到城内。   整个过程明军没有过来阻止,因为沈浪本就是让两人给济尔哈朗带些话,看济尔哈朗如何抉择。   进城之后,两人第一时间被带到济尔哈朗面前。   “王爷……”看到久违的郑亲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   济尔哈朗连忙将不相干的人全部挥退出去,只留下一家三口在这昏暗的地窖中。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济尔哈朗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更加悲痛,泪如雨下的道:“王爷,大清,没……了……”   听到这般回答,济尔哈朗恍如五雷轰顶,踉跄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接着,他似是不敢置信的喝问道:“本王在锦州城内只有几万兵力就能坚守几月,盛京有十多万大军,据此千里,墙高池深,为何会亡?”   “不可能,一定是,一定是你被明军收买,故意诓骗本王,扰乱军心。”   他猛的站起,扑上来直接抓住低头不语的大儿子富尔敦道:“快,快,快告诉阿玛,你额涅说的都是假话,假话。”   才十二岁的富尔敦被状若疯狂的济尔哈朗吓得脸色大变,都不敢说话。   “说……”济尔哈朗咆哮一声。   富尔敦吓了一跳,连忙大哭道:“阿玛,额涅说的都是真的,盛京被占了,皇上和皇太后他们都死了,我们全家都被明军抓住了。”   济尔哈朗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又踉踉跄跄的回到椅子上坐下。   其实,在妻儿突然出现在城外,他便有这般猜想,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但他也是身经百战,还是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艰难的追问道:“和本王说说这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成功的守住了城池,但也彻底的与外界断了联系。   一转眼,大清没了,这锦州城守得再久又有何用?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止住哭声,然后一五一十的将她知道的一切讲述了出来,其中的不少事情还是沈浪派人告诉她的。   济尔哈朗没想到自己来锦州短短几个月时间,后方就发生了这么多天翻地覆的大事,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钉在锦州。   “既然皇上、皇太后、皇子公主、礼亲王、英亲王他们和家人都为大清殉葬,为何你们还苟活至今?”济尔哈朗悲愤的问道。   “王爷,王府中连个当家的男人都没有,明军从天佑门入城,直奔王府而来,我们哪有时间做出应对。”   “若王爷认为妾身丢了咱大清的脸面,王爷赐给妾身一条白绫即可。至于还在明军手中的家人,王爷只要宁死不降,他们自然也都活不成。”   “王爷自己,也可以为大清尽忠了。”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似是有些怨言,这番直白的话直接让济尔哈朗无话可说。   随即,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有气无力的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是沈浪沈督师。”   济尔哈朗一惊,追问道:“你是说城外两万明军,是沈浪亲自率领的?”   “是,他还亲口告诉妾身,若是王爷继续顽抗,他就在城外杀了郑亲王府上下,然后再命肃亲王率领降军攻城。”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无耻至极。”   “肃亲王乃先帝长子,为何会降敌,他何以面对先汗先帝在天之灵啊。”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不关心豪格投不投降,她只关心自家王爷如何抉择,于是连忙道:“王爷,沈督师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一个时辰还未做出决定,他就要攻城了。”   “一口一个沈督师,你是不是被沈浪收买了?”   “若沈督师愿意,妾身自然甘愿被他收买,好换我儿勒度的命,他才十岁啊。”   济尔哈朗不由一窒,现在难题交到他这里了,如何抉择?   继续顽抗,自己全家就要先走一步。   更可气的是,沈浪不直接派明军发起进攻,而是命令豪格率降军先攻,这打来打去,不是满洲人互相残杀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济尔哈朗还是难以抉择。   不过这也说明他心中并非那般坚决,甚至更倾向于投降。   否则的话,想要顽抗到底,根本就不需要犹豫这么久。   “王爷,大清都没了,再死那么多人有用吗?死的还是满洲人。”   “唉……”济尔哈朗长叹一声。   不知是被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说服了,还是自己想懂了,他喃喃的道:“降吧。”   做出了决定,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于是不再纠结,立即派人去召集各门主将前来商议。   但他还未等其他几门主将抵达,便直接命人降下帅旗,挂起白幡,然后将北城城门打开,放下吊桥。   因为距离沈浪给出的最终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等了。   从各个方向赶来,还以为是要商讨战事的各主将都懵了。   济尔哈朗没有直接出城乞降,而是先派出亲信至沈浪帐前请求再宽限一点时间,他需要一些时间让全城的人都接受大清已经灭亡的事实,不然肯定会发生动乱。   沈浪欣然应允,也不担心济尔哈朗玩什么猫腻。   没有多久,大清灭亡的消息在全城传开,整座城池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一些愚忠的人甚至怀疑是济尔哈朗自己背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全城人放弃抵抗,从而向新主子邀功。   于是,他们疯狂的叫嚣着死战到底。   可济尔哈朗是清廷中仅次于多尔衮的存在,辅政王之一,而且城中的军队有不少是他麾下镶蓝旗的。   军政大权全部系于他一人之手,少数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意志。   济尔哈朗毫不客气的直接镇压,因为他担心一旦局势无法控制,很可能会导致沈浪恼羞成怒,从而引发屠城的惨局,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果然不愧为稳如狗的郑亲王,正史中几次卷入重大的权力斗争中还能自保,并位极人臣,还得以善终的存在,这次又渡过了如此重大的危机。   在满清的诸王中,当真是无人能及。 第四百四十一章 打完收功   济尔哈朗在稳住锦州城内的局势之后,便立即率军出城向沈浪投降,锦州城随为明军接管。   随即,沈浪又让济尔哈朗亲自到松山、塔山、广宁三座还未被明军攻占的城池外劝降。   济尔哈朗拿着大喇叭将大清已经灭亡的事实,以及如今的形势向城中守军讲述清楚,再以辅政王、平西大将军的身份命令他们出城投降。   塔山和广宁的主将在经过一番纠结之后,最终也选择了出城投降。   但是松山城主将是皇太极麾下精锐的巴牙喇甲喇章京出身,宁死不降,也禁止城内任何人投降,甚至准备搬出一门火炮炮击济尔哈朗。   不过天上的热气球时刻关注着城内的异动,第一时间将刚搬出来的火炮炸掉,然后让济尔哈朗撤离。   沈浪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攻城。   炮兵先聚集十门攻城炮、榴弹炮和十多门红夷大炮,共计二十多门火炮对松山西城进行狂轰滥炸。   天上还有十几只热气球升空,对西城方向一些重要的防御建筑进行定点清除。   一时间,炮声隆隆,如天雷滚滚,松山西城完全被硝烟笼罩,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待炮声一停,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济尔哈朗目瞪口呆,这仗还能这样打?他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   此刻的松山西城已经被轰得千疮百孔,到处是残垣断壁,几乎看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好几处位置还大面积的坍塌。   “还有活人吗?”这是济尔哈朗的第一念头。   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之下,松山西城方向还有人能存活吗?即便躲在地下也无法幸免吧,太可怕,太疯狂了。   炮击之后,沈浪立即派出一万明军和五千勇卫营,天上的十多只热气球分成两个波次,以策应下方军队的进攻。   这段时间,明军虽然没有攻下松山城,但是城外的壕沟、陷阱等都被破除了。   城垣上的火炮,也早已被热气球给摧毁殆尽。   即便还有少量保存着的,也没办法拿出来使用,因为天上的大孔明灯一直盯着,只要被看到,就会被迅速的炸掉。   于是,城中守军只能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推进到护城河边上。   这个时候没办法再龟缩不出了,一些守军不停的从地下和四面八方的街巷中冒出来,向城垣上支援。   天上的热气球迅速展开轰炸,下方的建虏只能被动的承受,畏缩不前的人被疯狂的督战队毫不留情的宰杀。   大清都已经没了,这些疯狂的人不会再吝惜任何人的性命,包括他们自己。   “砰砰砰……”五千勇卫营分立两侧,几千支火枪在百余步的距离对着城垣方向疯狂倾泄,仿佛冰雹一般。   坚硬的砖石上瞬间布满密集而清晰的弹痕,即便是躲在射击孔后面射击的建虏也难以幸免,若是不小心将身体直接暴露在外,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在天上和地下的联合疯狂打击下,西城的建虏死伤甚重,而反击却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明军迅速的将过濠车推进只有几丈宽的护城河中,然后争先恐后的冲上去,跨到护城河对岸,再汹涌的从倒塌的城垣处冲进城内,五千勇卫营迅速跟上。   失去了城垣的保护,暴露在勇卫营火力之下的建虏,根本无法阻挡明军汹涌的进攻,防线迅速被冲垮。   于是,他们退守在房屋内、地下进行殊死顽抗。   而明军也毫不姑息,相比于攻打盛京城,此次明军明显要凶狠得多,放火烧、火药包炸,只求以最短的时间歼灭敌人,根本不计较消耗。   一时间,爆炸声四起,火浪滔天,浓烟滚滚,整座城池都仿佛在炼狱中挣扎。   直到两个时辰后,城中的战斗声才渐渐的停歇下来。   一万多明军从城内相继撤出,并押出来一千多个狼狈的俘虏。   十多只热气球再次全部升空,疯狂的向全城倾泄着燃烧瓶,没有多久,整座城池完全被大火笼罩,仿佛将天空都给烧红了。   松山城注定将成为一片废墟,整座城也会成为一座死城。   见到这一幕,感触最深的莫过于洪承畴了,仅仅四年前,他便是在这里兵败如山倒,并为清军所俘,开启了四年的汉奸生涯。   回首过往,除了落下个汉奸的骂名,一事无成,如今又成为明军俘虏,是多么的讽刺啊。   若四年前如今日这般与松山城一同毁灭,就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真是悔不当初啊。   曾经的蓟辽总督,如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除了同为汉奸的范文程、宁完我几人,都没人再看他一眼。   一千多个俘虏被驱赶到一起,千余勇卫营士兵上前,并举起火枪。   “砰砰砰……”一个个被捆绑的俘虏惨叫着倒下,直到再没有一人站着。   一队明军冲上前,将一桶桶燃料向这些尸体泼洒而去,几支火把飞过来,落下。   随着嗡的一下,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所有尸体点燃。   “啊……”一些还未死去的人发出凄厉的嚎叫。   济尔哈朗、豪格、索尼等满洲贵族大臣及其家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一些胆小的妇孺直接被吓哭了。   他们亲眼见证了松山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仅仅几个时辰就被攻陷了,整座城池也被彻底摧毁,城中所有人都被当成顽抗者剿杀一空。   松山城已经成为过去,哪怕以后在废墟上再建一座城池,那也与松山无关了。   济尔哈朗深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原来,不是明军不能攻下锦州城,而是明军一直都没有使出全力啊。   若是明军一开始就以如此凶猛的进攻攻击锦州城,锦州城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   沈浪之所以突然这般凶狠,是因为这是辽东最后一场大战,打完就收功回去了。   所以,就不用过于考虑后勤的弹药补给,把储备的弹药一次性打完都没事。   此举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震慑豪格、济尔哈朗、索尼等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做大明治下的顺民。   别再想着所谓的大清,更不要想着还能反明复清,在战力无双的大明天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顽抗者最终也只有被屠灭的下场。   回归途中顺手平定辽西走廊的战事之后,沈浪随即不再迟疑,率领大军和大批俘虏入关回京。 第四百四十二章 深厚的君臣之情   得知沈浪的回程日期后,崇祯亲自率领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   如此高规格的接待,整个大明朝都屈指可数,可见崇祯对这一战的胜利是多么的看重。   当初平定流寇,崇祯都没有这般激动,因为平定建虏和平定流寇是完全不一样的。   流寇是内患,而建虏是外患,带给崇祯的耻辱更甚。   如今,流寇、建虏两个大患全部得以平定,压在崇祯心中的两块大石双双落地了,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在见到崇祯的车驾之后,沈浪便立即下马,然后迅速率领众将上前见礼。   崇祯连忙从车辇上下来,大老远的便伸出双手做出拥抱之势。   “微臣见过陛下,谢陛下隆恩!”沈浪连忙行礼道。   “微臣(末将)见过陛下,谢陛下隆恩!”众将也连忙跟着行礼。   崇祯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沈浪,激动的道:“兴明免礼,快快免礼。”   “谢陛下。”   崇祯又看向周围风尘仆仆的将官,大声道:“诸位爱卿也快快免礼。”   “谢陛下。”   崇祯立即转头对身后的王承恩道:“王伴伴,快请我大明功臣上车,咱们一起回京。”   “是,陛下。”王承恩笑咪咪的应声,然后连忙下去吩咐一声。   而崇祯则一把抓住沈浪的手臂,哈哈大笑的道:“兴明,走,与朕同驾。”   “陛下,万万使不得。”沈浪连忙委婉的拒绝道。   崇祯脸色一板,假装不快的道:“有何不可?朕说使得就使得。”   沈浪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要不这样吧,我坐外面。”   然后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不然的话,必然会有人说我居功自傲、目无尊上。”   “陛下清楚,我最怕这些麻烦,不喜朝堂之事,现在回去就想和陛下告个假,好好清静清静。”   崇祯还准备说什么,沈浪连忙抢先道:“还请陛下成全。”   崇祯有些没好气的道:“兴明啊兴明,你啊你……”   崇祯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沈浪的用意,这个年轻人还是如此的通情理,即便立下如此大功,也丝毫不做逾越之事。   此次攻下沈阳之后,自始至终都未踏入皇宫一步。   崇祯觉得自己要找个时间好好的开导一下这小子,我崇祯难道在你眼中那么没有容人之量,怕你功高盖主吗?   真的以为我崇祯如史书上形容的那般刚愎自用,疑心过重吗?   其实不然,沈浪可没这般想,至少现在他认识的崇祯不是这样。   而是沈浪很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并且坚信。   不管是关系再好的合作伙伴,在很多场合下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当你真把对方当成完全平等的亲兄弟一般无所顾忌的时候,也就是双方关系崩碎,甚至是结仇的时候。   当然,也许有例外,但例外的机率太小了。   连现代社会都如此,在上下尊卑更分明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沈浪的理念很简单,我自己先管好自己,不居功自傲,不做逾越之事,这是他给自己和崇祯之间划的一条红线。   若我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对我有提防之心甚至是不满,那不好意思,我不陪你玩了。   不过直到现在,崇祯还没有给沈浪有这种感觉,所以沈浪还愿意留在大明,继续实现自己的一些抱负。   虽然沈浪没有接受崇祯的好意,让崇祯心里多少有点小郁闷,但心底深处还是很欣慰的。   当初,沈浪率领二十万大军,几乎带走了大明的所有精锐,崇祯难道没有一点担心?   稍微有点心眼的都会担心吧,何况是一国之君。   在沈浪取得大胜,灭掉满清的时候,崇祯会不会担心?自然会,而且会更担心。   因为此刻的辽东有着巨大的权利真空,山高皇帝远,沈浪手中掌握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真要找借口懒着不走,谁拿他也没办法。   再在辽东细心经营一番,奉调不奉宣,俨然可以成为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幸好,沈浪不是吴三桂、左良玉之流,不是那种所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所以沈浪不但丝毫没有留恋二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也没有找任何借口故意留在辽东,反而主动请求回返,而且只带两万兵力。   是沈浪想不到这其中的巨大利益和权力吗?自然不可能。   他如此做,反而证明他很清楚,这些举动也是为了打消崇祯的担心。   而崇祯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以如此高规格的迎接,肯定与此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沈浪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自然不想再因为其他的一些小事而受人以柄,不值得。   而对于崇祯来说,一个愿意尽心尽力做事,不贪功,又不去挑战你权威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   若是沈浪当着百官的面和他崇祯勾肩搭背,同乘一驾有说有笑,没有上下尊卑,他的心里能真的高兴吗?   就算现在不在意,迟早有一天也会不满的。   所以,崇祯的心里不会因为刚才沈浪的婉拒而有什么不快,反而会对沈浪更加信任。   而沈浪也一直在告诫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得意忘形,自己在大明虽然混得有声有色,但别忘了,平台是崇祯提供的。   所以,在崇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之前,自己对他保持敬意也是应该的。   这也说明,沈浪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而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他与崇祯之间也是互相成全。   崇祯一直扶着沈浪的手臂没有松开,两人一起向着崇祯的车辇走去,崇祯对沈浪不停的嘘寒问暖,深厚的君臣之情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走到车辇边上时,沈浪扶着崇祯进到了车内,然后一个纵身直接坐在车前方,与赶马的侍卫并排,不过他不用牵绳赶马。   “起驾……”   随着一声令下,庞大的车队调转方向,向着京师的方向而去。   而李天龙、刘大虎等将官每人都坐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中,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殊荣,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本来应该有周遇吉一席之地,但是他被留在了沈阳,因为沈浪离开后,一些重要军务便交到了他手上,他辽东总兵的位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有周遇吉在,沈浪和崇祯都不用担心辽东能再出什么大乱子。   浩浩荡荡的车驾从德胜门进入京师之后,引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因为建虏被灭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全城。   曾经谈虏色变,如今建虏灰飞烟灭,岂不可喜可贺?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崇祯听到也不由心情激荡。 第四百四十三章 你们就是反贼   接下来的一阵子,京师可谓热闹非凡,举城欢腾。   崇祯下令犒赏三军,并在皇宫宴请以沈浪为首的凯旋将士。   甚至,在沈浪的建议下,他还下令让人将此次伐清的过程编排成戏剧在全城巡回演出,并顺势成立大明戏剧院,接下来他们将会在全国进行巡回演出。   这种文化传播,既可以宣扬大明的强大,同时也可以增强百姓的自豪感,以达到凝聚人心的目的。   《明报》不但会提前预告演出的时间和地点,还会进行全程报道。   这几个月来,借助对伐清过程的持续报道,给大明百姓带来最新的辽东战况,《明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各省相继都开办了分社。   每期出版,几乎都是供不应求,甚至还衍生出了报纸租赁的生意,和沈浪小时候租书看小说差不多。   崇祯自己也没闲着,他又是参拜太庙,又是祭祀皇陵,和先祖分享大明取得的辉煌战绩,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大家似乎都很忙,沈浪却反而闲了下来,他是真的闲了下来,因为很多热闹他也不喜欢凑。   大部分时间呆在宫后苑,陪小昭仁玩玩,听着朱媺娖新习得的曲子,好不惬意。   期间他也多次回到现代社会,但在现代社会的生活反而显得比较平淡,因为在这个和平的国度,无法经历大明的波澜壮阔。   这与沈浪的性格有着不小的关系,他觉得闲暇时在现代社会消遣倒还不错。   所以,在暗中考察了一下医院和护理对母亲的照顾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便又放心的回到了大明。   此时崇祯已经开始在着手处理俘虏的问题了,这些俘虏主要包括投降满清的汉人俘虏,还有像豪格、济尔哈朗、索尼这些重要的满洲人俘虏。   不过,让沈浪有些意外的是,崇祯直接下令将洪承畴、范文程、宁完我、孔有德、尚可喜等重要汉奸全部处死,根本没有要见上一面的意思。   甚至在洪承畴乞求能见他最后一面,崇祯都拒绝了。   沈浪原本以为崇祯会当面对这些人进行奚落一番,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有眼无珠,然后带着巨大的悔恨下地狱。   也可以让其他人看看,背叛大明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崇祯并没有如此做,也没有下令施以酷刑,就是最简单的杀头。   沈浪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若是放在几年前,崇祯很可能就会这么做了,不然无法消解心头之恨。   但放到现在,就显得没什么意思了,连满清都没了,奚落这些满清的奴才又有什么意思?这些奴才配吗?换成多尔衮或皇太极还差不多。   不过,豪格和济尔哈朗两个亲王,还有索尼、苏克萨哈几个大臣倒是有资格让崇祯见上一面。   崇祯没有先召见豪格,而是召见了济尔哈朗,因为豪格还是有些抗拒,怎么说呢,有些像当初的洪承畴。   入京之后,沈浪特意将豪格和他的女人安排在了一起居住,反而将其他子嗣与其分开,然后进行窃听。   豪格自然不知道大明还有窃听这么高超的手段,所以在和他的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也少了很多顾忌,心里的一些想法自然就表露了出来。   有时候女人的想法也更加现实一些,既然没有勇气全家为大清殉葬,就要接受现实。   若还一味的抗拒大明的招抚,崇祯的耐心随时都会耗尽,因为如今的大明不像以前的大清,一个肃亲王投不投降对大明的影响真的不大。   豪格显然也不傻,从他的言语上分析,心里防线已经松动了,只是还抹不开面子,和当初被满清俘虏的洪承畴一个德性。   皇太极可以假惺惺的对洪承畴予以关怀,给他一个台阶让他能心安理得的投降。   但是崇祯对豪格却不会如此,不值得,所以干脆就懒得理他,晾他几天,若还是扭扭捏捏,把他的家眷抓出来几个砍了就是。   相比于豪格,济尔哈朗就要务实多了,见到崇祯之后,没有丝毫迟疑的直接下跪,叩首道:“罪臣济尔哈朗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崇祯玩味的道:“哦,罪臣?你何罪之有啊?”   济尔哈朗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道:“这些年罪臣与大明天军的战斗中,手上沾了大明天军的血,乃大罪也。”   “还有呢?”   “罪臣不知,还请皇帝陛下明示。”   崇祯的声音转冷:“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罪臣真的不知,绝不敢欺瞒皇帝陛下。”   “那你告诉朕,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之流,是不是反贼?”   听到这个问题,济尔哈朗只是伏低身子,没有立即回答。   “抬起头来。”   济尔哈朗不得不小心的抬起头。   “看着朕,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济尔哈朗是聪明人,知道崇祯是要他说什么,他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说道:“诸申乃大明治下之民,他们起兵反明,窃居辽东,自然是反贼。”   果然,济尔哈朗还是那般的务实,当初他父亲和两个兄长被努尔哈赤所杀,他都没有任何怨言,还对皇太极忠心耿耿,尽心辅佐。   如今,在生死存亡之际,说努尔哈赤等人几句坏话自然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而从济尔哈朗口中听到这个答案,崇祯的心里也舒服了不少,什么一代雄主,就是反贼。   崇祯本就对济尔哈朗也没有太大的恶感,既然此人这般识相,崇祯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   随即下令道:“济尔哈朗听令。”   “罪臣在。”   “朕今册封你为智顺伯,戴罪立功,协助我大明整治诸申一族,令诸申一族安分守己,不再招惹事端。”   “罪臣谢主隆恩,必尽心尽力效忠大明。”   “好,你且平身吧。”   “谢陛下。”   “带索尼上来。”   没一会儿,索尼便被带了上来,他自然一眼就看到肃立大殿中央的济尔哈朗。   崇祯没有让济尔哈朗退下,就是为了给索尼做个榜样。   在得知济尔哈朗已然认罪,并亲口言明先汗、先帝乃反贼之后,虽然心里有些不耻济尔哈朗的行径,但他也迅速的认命了。   因为他很清楚,若自己不愿承认,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在接下来进到大殿的人中,虽然都承认自己有罪,但是有两人却不愿开口说出先汗、先帝是反贼的话,然后就迅速被拖了下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鸿门宴   “哼,看看这些大清的忠臣,转眼就心甘情愿的做了明国的奴才,还要劝说本王和他们一样,简直无耻至极。”   原来,这两天济尔哈朗、索尼、苏克萨哈等人先后上门拜访豪格。   却没想到,深受先帝信任的济尔哈朗、索尼已经完全忘却了故国,站到了明国一边,劝说他豪格尽快接受现实,免得惹祸上身。   身为先帝长子,豪格首先想到的是可耻的背叛,自然非常的愤怒。   不过,他也只敢在背后骂骂,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痛斥。   因为他担心这些已经背叛大清的奸贼会在崇祯面前嚼他的舌根,说自己坚决反明,不可能投降,那就真的要惹上灭族的大祸了。   三日后,几个勇卫营士兵直接闯入豪格的住处,直接对他道:“我们沈督师沈大人有请。”   豪格虽然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只得动身前往。   当他抵达沈浪位于大时雍坊的住宅之后,发现沈浪请的不只他一人,济尔哈朗、索尼、苏克萨哈,还有贝子汉岱,贝子屯齐等人都在。   “这怕不是什么好宴,不会是场鸿门宴吧。”豪格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边请。”一个亲兵对豪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豪格便来到沈浪左手边的首位坐下,他的对面是济尔哈朗。   待最后来到的豪格落座之后,坐在上首位的沈浪才出声道:“我是代我们陛下宴请的诸位,算是抚慰弃暗投明的俊杰。另外,我也顺便给几位送送行。”   前面半句话好理解,但是后半句话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送行?给谁送行?送什么行?   但是也没人敢开口问。   豪格倒是心里一突,不会是自己吧。   济尔哈朗和索尼几人也若有若无的瞟了豪格几眼,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豪格。   豪格心头沉重,崇祯和沈浪的耐心真的已经耗完,要对本王动手了吗?   若真如此,我豪格苟活至今图什么?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豪格悔不当初在盛京狠心让全府上下为大清殉葬,那样起码还能落一个好名声。   如今要是被押到京城后处死,真的是死得一文不值啊,还会为他人耻笑。   “来,我先代我们陛下敬诸位一杯。”沈浪神情温和的举起酒杯。   济尔哈朗、索尼等人纷纷举起酒杯应和,唯独豪格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豪格。”济尔哈朗沉喝一声。   豪格似是才回过神来,微一沉吟便举起酒杯。   沈浪只是淡淡的道:“我从不劝人饮酒,愿者饮,不愿者可滴酒不沾,诸位请自便。”   说罢,沈浪直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济尔哈朗和索尼几人也连忙饮完杯中美酒,然后就听到纷纷的夸赞声。   “好酒。”   “好酒,真是好酒。”   豪格虽然还是拉着一张脸,但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只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酒过三巡之后,沈浪似是不经意的道:“在坐的诸位,除了豪格没有明确向我大明效忠之外,其余人都在陛下面前表过忠心。”   “只是这份忠心,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呢?”   听了这话,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   沈浪接着认真的道:“有没有人揭发?揭发那些虛情假意者,因为他们犯了欺君之罪。”   “此乃大罪,揭发者有赏,犯欺君之罪者,论死。”   果然不是什么好宴,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个场面寂静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还是沈浪自己打破沉默,他继续开口道:“既然没有人说话,那我就来提个醒。”   沈浪清了清嗓子,说道:“肃亲王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何不先留得性命,假意归顺,再图以后。”   “明国让我等投降,无非是想让我等帮他们治理辽东还有建州卫,以及原明国奴儿干都司的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其他诸申人。”   “咱们暂且先忍一忍,只要我等回到辽东,就有机会再如先汗一般起兵反明。”   听到这些话,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可是,沈浪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他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场面再次陷入寂静。   “怎么,还没有人愿意揭发欺君罔上者?也没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吗?”沈浪的声音转冷。   各人神色各异,今天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济尔哈朗和索尼几人眉头紧皱的看向豪格,因为刚才那几句话中,只提到了豪格。   但从那意思中,是别人对豪格说的,而不是豪格自己说的。   若是豪格还不表示什么,今日恐怕难逃此劫了。   他们虽然归顺大明,但是身为前清大臣,自然也不愿见到先帝的长子豪格殒命在此而无能为力。   可豪格的心里又哪能平静,他自然清楚沈浪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事实,更可怕的是,好像还一模一样。   “是谁?是谁出卖了我?”   豪格心中无比的愤怒,简直要发狂,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从拜音图,到何洛会,再到现在的谁谁谁,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啊。   这些人的每一次背叛,都让自己如坠万丈深渊,如此致命,连爬都爬不起来。   “豪格,沈大人在问你呢,你还不从实招来?包庇欺君罔上者,那可是同罪。”索尼忍不住大喝一声。   豪格知道自己要再次面临那样艰难的抉择,是选择全族上下同死,还是出卖信任自己的同伴?   沈浪淡笑道:“既然如此,看来还得我自己把人揪出来了。”   听了这话,最终,铁骨铮铮的肃亲王哀叹一声的开口道:“是贝子屯齐和贝子汉岱说的。”   屯齐和汉岱两人猛的一惊,似是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从豪格口中说出的。   济尔哈朗连忙接话,斥责道:“你们两个混帐,自己找死,不要牵连我诸申一族万千性命,我诸申一族已经改过自新,不会再起任何异心。”   索尼也跟着道:“你二人狼子野心,死不足惜,勿要再连累诸申一族,诸申一族已经犯错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斥责,争相与两人划清界限。   “肃静。”   听到这简短的两个字,所有人都立即闭嘴,因为这是沈浪说的。   待场面安静下来之后,沈浪看向豪格道:“豪格,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确定是他们二人所说吗?”   豪格显然已经认命了,直接回道:“沈大人既然能清清楚楚把那些话说出来,想必心中已经知道是谁。”   沈浪随即哈哈笑道:“确实,还真是他们。”   “拿下。”   屯齐和汉岱知道无法逃过此劫,立即做出戒备神色,准备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屯齐更是猛的一掀茶几站起,指着豪格喝道:“竖子不足与谋,你枉为爱新觉罗家族一员。”   “还有尔等贪生怕死的鼠辈……”   七八个亲兵不待他们说完,直接扑将上来,将两人死死的按住。   两人疯狂的咆哮、挣扎,但都徒劳无功。   “欺君罔上者,死,拖下去,枪毙。”   两人迅速被拖了下去,没有多久,便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   而这几声枪响,也彻底的打碎了豪格最后一点尊严,狠狠的震慑了其他人。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最毒是阉人(上)   豪格为了保全家人,最终出卖了两个同伴,也出卖了灵魂。   随即,他接受崇祯的召见,被册封为东顺侯。   《明报》对此事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皇太极的长子归降,并接受大明皇帝的册封,从侧面反应了爱新觉罗一族对大明的臣服。   此事对整个辽东,以及奴儿干都司的诸申肯定能起到一个标杆的作用,让他们尽快的承认被大明征服的事实。   当然,崇祯和沈浪对豪格施以恩惠的另一个原因是,多尔衮还真的逃出生天了。   他率部抵达建州卫之后,根本没有多作停留,将能带走的物资带出城之后,就迅速毁城北上。   并且,他尽量靠近海岸线一带行进,这就逼迫己方军队跨越更远的路程追击。   出了辽东,就进入了原奴儿干都司的地界。   对辽东,明军还相对熟悉一些,但更北方的奴儿干都司就复杂得多,因为大明失去对奴儿干都司控制的时间太久了。   而奴儿干都司是多民族混杂的区域,蒙古人、女真人、吉里迷人、达斡尔人等等,民风彪悍,汉人相对较少。   几十年来,由于建州女真的崛起壮大,以及血腥征伐,满清早已经取代了大明在这里的影响力,他们对满清自然更加认可。   甚至直到现在,这里的很多人还不知道满清已经被大明覆灭了。   而即便知道,甚至接触到了明军,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转变观念,立即向大明臣服,所以一路上明军遇到重重阻力。   而随着战线的持续拉长,补给也越发困难,追击的难度自然更大。   考虑到多尔衮逃走也并非完全是坏处,沈浪和崇祯商议之后,便让周遇吉只推进到建州女真的腹地即可。   至于庞大的奴儿干都司,等稳定辽东之后,再慢慢消化。   而逃往北方的多尔衮,为了寻求发展,除了各种资源,必然还会觊觎奴儿干都司的人口。   长期以来,满洲族的人口一直是他们的短板,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再到多尔衮,一直都在努力的壮大满洲族的人口。   甚至不惜通过战争的形式掠夺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和他们同宗同源种族的人口,然后强行归化。   如今,满清在这次灭国之战中人口损失惨重,所以多尔衮即便在撤退时,也都尽量的带走各城堡的人口,可这肯定还是远远不够。   待他找到合适的栖息地,必然会想办法争夺奴儿干都司,甚至是辽东的人口。   这种情况下,豪格便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了,这就是留着豪格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豪格在得知多尔衮还活着,甚至已经逃脱明军追捕后,他不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非常的愤怒。   他和多尔衮之间的恩怨,自然不必多讲。   但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大清灭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多尔衮。   是多尔衮用卑鄙的手段窃取了摄政王之位,是多尔衮派出阿济格征明以致大败,让大清的实力大损。   然后,又是多尔衮亲率大清精锐主力在与沈浪的作战中惨败,葬送了大清赖以生存的根本,以致大清灭亡已成定局。   大清不是他多尔衮的,而是他豪格这一脉的,自己的弟弟福临被逼殉国,自己成为明国俘虏,反倒是导致大清灭亡的多尔衮逃出生天,豪格的心里能平衡吗?   若说之前被逼着效忠大明,豪格心里还有些不情不愿,但现在他的心里舒服多了,因为他誓要找多尔衮将新账旧账一起算一算。   可他也知道,若得不到大明的支持,自己什么都不是,根本没办法和多尔衮相争。   所以,真心的效忠大明,被大明认可就是唯一的选择。   相比于多尔衮和豪格的遭遇,还有一个人不能遗忘,那就是多铎。   多铎的悲惨经历相比于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上次因为贪嘴,导致二兄弟被废,成了没有净身的太监。   可是伤势在那种尴尬的位置,多铎根本不能成行,哪怕是被萨克达和阿卜萨两人抬着赶路,他也是极其痛苦。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躲在分水岭的茂密山林中,准备待多铎的伤好了之后再上路。   这一待就是几个月,以防再次遇到锦衣卫或明军,三人谨慎了很多,能不生火就尽量的不生火。   所以,三人大多数时候只能以野果充饥,甚至是生食生肉。   几个月下来,三人身上早已经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和山中野人几无两样。   由于一直躲在与世隔绝的原始山林中,三人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所以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清楚,整个辽东应该已经被明军占领了,所以从山林中出来以后,也是尽可能的低调。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大路,一路向北的打探着消息。   直到他们活捉了一个进山打猎的猎人,从猎人口中得知多尔衮还活着,并且逃出了建州北上。   而建州,也已经被明军控制。   他们在将猎人灭口之后,就尽量的绕过建州的地界,一路逃到了海西女真生活的区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明军占据建州之后就没有再北进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放松大意。   接下来的重要任务就是尽快找到摄政王的大部队汇合。   也许是苦尽甘来,也许是霉运已经过去,他们在乌拉城西南十多里外遇到了一支百余人的八旗军。   对八旗军极其熟悉的多铎经过一番确认,认定这就是自己人。   于是,他立即掏出一块腰牌,让萨可达上前去交涉。   没有多久,萨可达就带着那支八旗军匆匆赶来。   为首的竟然是一个梅勒章京,堂堂梅勒章京,麾下只率领百余人,太寒碜了。   看到萨可达没事,多铎这才放心的现身出来,立即显露出了豫亲王的威严。   那梅勒章京率领麾下在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然后迅速的翻身下马,快步向多铎走来。   在多铎身前几步外,他停下脚步,小心的打量起来。   因为此刻豫亲王的形象实在是不敢恭维,若是在半年前,他一眼就能认出,可现在真得好好辨认一番了,万一认错人了可是非同小可。   突然,他的脸色猛的一变,完全确认了多铎的身份。   他快速的拍打双袖,单膝跪下行礼道:“奴才那满,见过豫亲王殿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最毒是阉人(下)   “豫,豫,豫亲王?”萨可达和阿卜萨二人脸色大变。   虽然他们早就猜到自己精心照顾的富勒塔大人身份尊贵,但怎么也没想到是摄政王的同母弟豫亲王啊。   惊骇之后,两人心中狂喜,飞黄腾达了,飞黄腾达了,这些时日吃的所有苦都值得了。   但两人的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也连忙上前行礼。   萨可达跪下惶恐的道:“奴才不知是豫亲王殿下,没有照顾好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阿卜萨也连忙上前跪下道:“奴才有眼无珠,竟不识得豫亲王殿下,罪该万死。”   多铎笑道:“是本王刻意隐瞒,与你二人无关。你二人一路照顾,本王必铭记在心,你们先起来吧。”   二人大喜:“谢殿下。”   那满本是奉多尔衮之令,趁明军还未影响到乌拉城这里,率军而来是为了加强八旗军在此地的影响力,以尽可能的获取更大的利益。   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意外之喜,侥幸遇到了豫亲王,那满自然再无心其他,准备立即护送多铎去见多尔衮。   不过在这之前,多铎肯定要好好的打理一番,不能以此面目去见兄长,那满自然知道安排。   而多铎也没有忘记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个奴才,亲自交代那满也给安排一下,两人诚惶诚恐之下,心中越发欢喜。   在一条溪边,那满让人搭好帐篷,并烧好热水,准备让三人好好的清洗了一番,然后再给三人剃头修面。   那满正好是镶白旗的,他直接将自己身上的棉甲脱下来给多铎穿上。   换上棉甲,多铎豫亲王的气势更加显露了出来。   他微一沉吟,问向一旁的那满道:“萨可达和阿卜萨现在何处?”   那满连忙道:“就在旁边的帐篷中,奴才按殿下吩咐,让他们多洗一会儿,所以他们还在沐浴。”   多铎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安排两个信得过的手下过来,然后将其他人清退开。”   那满微微一惊,但不敢多问,连忙应令道:“喳。”   没有多久,那满召集了两个最为信任的亲兵过来,然后进到帐篷对多铎道:“殿下,人安排好了。”   多铎立即招招手,示意那满靠近过来,那满不敢耽搁,连忙上前两步。   多铎嫌他还不够近,于是自己又上前两步,贴近那满的耳边交代了一句。   那满脸色猛的一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直接愣在那里。   多铎目光微冷,喝问道:“没听明白?”   那满一颤,连忙道:“明白,明白,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随即,他连忙躬身退了出去,低声的向外面的两个亲兵传达了命令。   两个亲兵一人从篝火那边提了一桶热水过来,在那满的示意下,向着旁边的帐篷行去。   此时的帐篷里面热气腾腾,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人面前各放着一个木桶,正悠哉悠哉的搓着澡。   已经好长时间顾不得洗澡了,身上都发臭了。   此刻托豫亲王的福,才能这般美美的洗个热水澡,太爽快了。   想到自己与豫亲王殿下同甘共苦几个月,有过命的交情,两人似乎看到荣华富贵正在向自己走来,心情无比的激动。   萨可达的脑海中更是想入非非:“以后,就不是老子自己在这里搓了,肯定要几个小美人帮老子洗。”   “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么长时间都快憋出个鸟来了。”   “不对,可不能在豫亲王面前提鸟了,这会戳中殿下痛处的,这个秘密要彻底烂在肚子里。”   正在这时,又有两人提了两桶热水进来了。   萨可达连忙道:“嘿,兄弟,热水就不用再准备了,澡已经洗得够久了,肚子都洗饿了,有没有准备吃的?”   其中一人连忙回道:“已经在准备了,有酒有肉。”   “好,好。”萨可达和阿卜萨皆是大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上一次喝酒吃肉还是在好几个月前,结果还没有吃进嘴里,锦衣卫就来了,然后命都差点丢了。   虽然最后小命得以保住,但是豫亲王殿下却是废了,想想都是泪。   哎,不说了,不说了,此事绝对不能说,想都不能想。   两个亲兵将热水提到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人跟前,随即对视一眼,然后微不可察的挪近到两人身后。   他们的右手都伸到背后,并已经握住了一柄锋利的短刀。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互一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迅速的伸出左手将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人的嘴巴一捂,右手快速环向他们身前,猛的一刀扎向了他们的心口,干净利落。   萨可达和阿卜萨只看到一道寒光从眼前划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心口一凉。   “怎么会这样?”这是两人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的念头,荣华富贵没来,死亡倒是迫不及待的先来了。   在意识消亡前的一刹那,萨可达似乎想明白了:“你这个阉狗,你好毒啊,早知如此,老子就应该宰了你。”   他很想大喊一声,多铎是太监,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两个亲兵松开手,两具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用刚提来的热水将手上和刀上的血迹清洗一番,两人迅速的退了出去,准备向那满复命。   却没想到,那满就在帐外,而且豫亲王殿下也在。   “安排人埋了吧。”多铎丢下一句,就回到了不远处的帐篷内。   那满目送多铎离开,感觉这其中的事情恐怕并不像豫亲王所说的那般简单。   因为多铎之前告诉他,这两人一直不知道他多铎的身份,期间多有怠慢,甚至起了杀心。   若是如此,根本没必要这般隐密的除掉,反而像是在掩盖什么。   那满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去探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要烂在肚子里,不然自己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而让多铎需要用灭口的方式去除掉萨可达和阿卜萨两人,自然是那难以启齿的痛楚。   他多铎如此落魄的一面被人看到,他现在可以接受,但是成为太监的事实,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   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必须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所以,他早就对这两人起了杀心,只是之前还需要依仗他们照料和保护。   如今两人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第四百四十七章 身份洗白,老子不是太监(上)   满清被灭,震慑最大的莫过于曾经投降满清的蒙古各部了。   三年多前,随阿济格征明的大军中,就有蒙古各部的兵力参战,最终也跟着一起惨败。   甚至察哈尔部一支在第一战就因为损失太大,不愿成为炮灰而主动向勇卫营投降。   正因如此,他们获得的待遇比俘虏的满洲兵要好得多。   现在,曾经强大的主子直接没了,蒙古又不得不再面对大明这个争斗几百年的对手了。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衰落,但迅速的壮大了起来。   而蒙古却是彻底的沉沦了下去,分崩离析,然后被满清各个击破,最终不得不成为满清的附庸。   如今连强大的满清都不是大明的对手,蒙古各部还有与大明争斗的资格吗?   察哈尔部第一个向大明递上了降表,因为他们对满清也多有不满,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向满清归顺。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察哈尔部距离大明最近,直接与大明接壤。   当初阿济格战败逃跑后,明军便迅速的冲出边墙进入察哈尔部,察哈尔部损失惨重,让察哈尔部对满清更加痛恨。   因为正是满清的失败才导致明军入侵察哈尔部,而辽东反而相安无事,他们心里自然不平衡。   也是通过这一次,察哈尔部很清晰的认识到了大明的强大,察哈尔部对上大明,绝对不是对手。   而随着满清的灭亡,大明的强大又进一步得到印证。   于是,察哈尔部所有台吉聚在一起,经过一番简单的商议,便决定立即归顺大明。   赶早不赶晚,说不定因为最先归顺,还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果然,察哈尔部递上降表没几天,察哈尔部可汗阿布奈就被崇祯册封为察哈尔王。   要知道,就连皇太极长子豪格都没有被封王,仅仅是一个东顺侯,相差好几个级别。   察哈尔部在漠南蒙古各部中,算是实力很强大的。   有了察哈尔部带头,除了位置更北,与满清关系更加紧密的科尔沁几个部落,其他部落都陆续递交了降表,选择了归顺大明。   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只是为了求存,投满清是投,投大明也是投,换个主子而已,习惯就好。   就这样,大明还未派出一兵一卒,就轻松的收服了满清花费几十年才征服的蒙古各部中的一大半。   大明先祖征战两百年都没有做到的事,被自己这般轻松的完成,崇祯喜悦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在此之际,却突然爆发出了一个惊天秘闻,简直太过骇人,直接牵连到了当今大明最大红人沈浪沈督师的头上。   原来功高盖世、如日中天的沈浪沈督师,竟然根本没有净身,乃堂堂正正的真男人、大丈夫,根本不是太监啊。   这原本没有什么,可是他冒用宦官身份入了宫,并借助王承恩的势,迅速博得了陛下的极大信任,然后才当了监军。   这可是大罪,欺君的大罪啊。   一时间,朝野震动,全城震动,瞬间盖过了蒙古各部投降的新闻。   一些没有被揪出来的东林余孽和对沈浪充满敌意的人连忙跳出来大肆抨击,朝堂上几个给事中和御史也想借助此事为自己博取名声,纷纷要求严惩沈浪。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欺君自古以来就是杀头的大罪,岂能纵容沈浪一人?”   “此前沈浪名声不显时,其假冒的宦官身份都能好好的隐藏,如今其贵为当朝第一人,手握雄兵几十万,怎可能突然被揭穿了身份。”   “很可能此事就是沈浪自己故意暴露出来,就是想借助功劳为自己洗脱罪名,其心可诛,其罪更可诛。”   “望陛下明察,切不可姑息养奸。”   更有甚者,直接提议对沈浪施以宫刑,让他不用再冒充太监,直接成为真正的太监。   这看似在保沈浪的性命,实则极其恶毒。   沈浪乃堂堂真男人,剿反贼、灭流寇、除建虏,何以能受此奇耻大辱。   若真的为了苟活而受此等大辱,以后又何以立足?这就直接断了沈浪的前程,还成为笑柄,没了任何威胁。   其实,这些人敢公然站出来抨击沈浪,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他们揣摩圣听,猜测这很可能是陛下崇祯的意思。   沈浪的功劳太大了,在军中的影响力太深了,功高盖主,若不除之,必成后患。   若是没有合适的借口,沈浪自然是妄动不得,但他自己犯了欺君之罪,这就怪不得别人了,这不正是陛下除掉他的大好时机吗?   所以这些人感觉自己摸透了崇祯的心思,只是陛下不好亲自出面,以防落得个枉杀功臣的骂名。   于是,他们纷纷跳出来。   反正有陛下在后面撑腰,怕什么,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相比这些大多只为个人利益的无耻之徒,同情和支持沈浪的人也有不少,特别是军中的武将,听说沈浪不是太监,反而更加高兴。   毕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有几个喜欢阴阳怪气的死太监,而且大明的太监名声大多不好。   以前还想着,沈督师什么都好,赏罚分明,爱兵如子,不论何时何地,都与全军上下同甘共苦,深得全军上下将士的信任和敬重。   唯一的一点,就是太监的身份有点可惜,所以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沈督师这个身份。   可是没想到,沈督师这个最让人诟病的身份,竟然是假的,他们怎能不高兴?   可这样一来,沈督师就要惹上大祸了,他们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纷纷为沈浪求情。   就连远在辽东的周遇吉,在听闻此事之后,也第一时间致电电讯司,要求将自己的原话转达给陛下。   “我周萃菴最早跟随沈大人,沈大人的为人,沈大人的功勋,周某最是清楚。”   “在京城城外击败建虏大军的勇卫营,就是沈大人一手建立并训练的,没有这支勇卫营,我大明万千生灵,必遭涂炭,陛下也必然再次受辱。”   “正是这支勇卫营,让明军第一次击溃入寇的建虏,重振我大明军威?何其快哉!”   “接下来短短几年,沈大人先后平定应天府另立朝廷的反贼,剿灭流寇,再到今年覆灭满清,那一件不是旷世奇功?”   “沈大人隐瞒身份所犯的欺君之罪,未有造成太大过错,只是让陛下颜面有失,可是沈大人为陛下挽回了多少颜面?”   “这点过错,怎能抵得过沈大人挽救我大明江山社稷之功?”   “兴明兴明,我大明中兴就是自沈兴明起啊,他是天降我大明的福星啊。”   “若重惩沈大人,岂非自断臂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比之当初袁崇焕枉杀毛文龙更甚,必让逃出辽东的多尔衮在睡梦中笑醒。”   “周萃菴泣血恳请陛下一定要三思啊,沈兴明不可重罚,更不可枉杀啊!”   电讯司的人不敢隐瞒周遇吉的这份陈词,记录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呈报给了崇祯。 第四百四十八章 身份洗白,老子不是太监(下)   宫后苑,堆秀山,御景亭。   周皇后和朱媺娖相伴崇祯左右而坐,沈浪坐在崇祯对面,王承恩则在一旁服侍。   场面一片和谐,似乎丝毫不关心外面正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假太监事件。   假太监的当事人沈浪竟然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这要是让外人知晓,恐怕会瞬间惊掉眼珠子。   而知道沈浪假太监身份的人,除了不在场的太子朱慈烺,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这些都是崇祯最信任的人,若是没有崇祯的允许,他们肯定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这件事情突然被曝出来,难道是崇祯授意的吗?当然不是。   倒是被有些人给猜中了,沈浪假太监的身份被曝光出来,确实是沈浪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   原因很简单,他想要洗白这个身份。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太监的身份比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还让人难以接受。   当初沈浪捏着鼻子给自己安上一个宦官的身份,就是为了更快的上位,然后尽快的做些实事。   若是没有自己这么巨大的牺牲,哪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老子为大明付出的牺牲太大了。”   沈浪不止一次这般想着,所以他每时每刻都想着怎么摘掉太监这顶帽子。   直到这次灭清回归,他觉得时机到了,若这次都摘不掉,那以后就更难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向崇祯提出了此事。   崇祯立即应允并支持,毕竟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女婿,若沈浪无法洗白太监的身份,那接下来怎么迎娶娖儿?   周皇后也大力支持。   可是,崇祯即便是皇帝,整个大明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不是他一张嘴就可以将这件事情直接揭过去。   所以,此事还需要小心运作一番。   前段时间,《明报》每期至少有一半的版面都在为沈浪造势,大力宣扬沈浪这几年来的各种事迹和数不清的功劳。   同时,又编排一些剧目在全城进行巡回表演,让沈浪的形象更加光辉高大。   锦衣卫还在暗中将舆论向沈浪这边推动,引导人们对沈浪更加崇拜。   在这样一番联合操作之下,几乎全城的人都对沈浪敬畏有加,将沈浪当成了拯救大明于水火的天纵之才,是大明的大英雄。   时机差不多后,再将沈浪是假太监的事情放出风去,然后就闹出了如今沸沸扬扬的假太监事件。   崇祯将刚才从下面呈上来的一份奏报推到沈浪面前,笑道:“你看看,这周萃菴为了你,可是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   沈浪连忙拿起来看了一遍,原来这是在辽东的周遇吉通过无线电给自己求情的话,句句动人肺腑。   沈浪大为感动,因为周遇吉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由,只是单纯的从道义和感情上来为自己求情。   一般人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要是心再黑一点,坐到周遇吉这个位置,还巴不得压自己一头的沈浪倒下,这样自己就有更大的上升空间了。   但是,周遇吉却没有。   而且他其中的一些话说得很直白,甚至都没有顾及到崇祯的感受,这要是计较起来,他自己都要惹祸上身的。   沈浪感叹一声:“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不为私利,不为前程,只为心中的那份坦荡。”   崇祯笑道:“你们两人倒是惺惺相惜。”   沈浪连忙道:“周萃菴的性子陛下也清楚,不会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一个典型的职业军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还望陛下不要和他计较。”   崇祯故意脸一板的道:“幸好这些话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要是他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这般说,看朕会不会和他计较。”   “什么叫只是让朕的颜面有失,难道朕的颜面在他周萃菴的眼中,就这般一文不值?”   沈浪苦笑:“陛下息怒。”   周皇后也在一旁插话道:“咱们大明就需要沈大人、周大人这般纯粹的人,他们不比那些只会讨陛下欢心的人强百倍?”   “如这次攻讦沈大人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正为咱们大明着想的?”   “连臣妾都能想到那些人肯定以为是陛下要查办沈大人,所以才想讨陛下欢心,不遗余力的肆意攻讦。”   “若陛下不加以遏制,党争恐怕又会死灰复燃。”   周皇后很少在政见上发表言论,但这次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毕竟这次的事件直接牵扯到了拯救大明、拯救自己一家于水火的沈浪,这可是朱家和大明的大恩人呀。   而且,沈浪还是自己的未来女婿,自家人不帮自家人,帮谁?   更有甚者,竟然提议将自己的未来女婿施以宫刑,简直岂有此理。   若不是有些说不出口,周皇后真的恨不得请求陛下将这些人统统给阉掉,这些混帐太恶毒了。   沈浪也记住了这些家伙,他娘的,简直不是人啊,这些文人搞起人来,一点不比锦衣卫逊色。   不过,任由那些渣渣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他们根本不是在与沈浪一人对抗。   而是在与沈浪、崇祯、周皇后、太子、公主、锦衣卫、甚至是东厂一起抗衡,这简直是最强天团了。   而且,他们还是在明。   不过,沈浪和崇祯也没有大意,所以这几天也是让锦衣卫继续引导舆论。   京师百姓并没有因为假太监事件对沈浪抱有什么恶感,反而都很同情。   毕竟沈督师的功劳太大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严惩,那是大明的损失,军中将士恐怕也会寒心。   收到锦衣卫调查的反馈,沈浪和崇祯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崇祯亲自出手了,他在《明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叙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间引起巨大轰动。   原来,假太监事件是沈浪不想再欺瞒陛下,主动到陛下面前真心悔过而自曝出来的。   所以,若是沈督师不主动说,根本没人会知道。   同时,崇祯还在文章中写到,沈浪这几年在宫中,除了隐瞒未净身的事实之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更没有做任何对大明不利的事情。   反而在大明遭遇巨大危机时,挺身而出,为大明灭虏平患冲锋陷阵,呕心沥血。   另外,崇祯表示自己也相信沈浪是真心悔过,不然沈浪完全可以在辽东的时候说,而不是选择在回京之后。   这样一说,大多数人都瞬间明白了,在辽东时,沈督师可是手握二十万精锐之军。   若是在那种情况下请求陛下赦免其罪,陛下恐怕也要三思吧。   可是,沈督师并没有,反而仅率军两万回京,然后只身入宫在陛下面前陈述此事,这是何其的真心啊。   一时间,所有人对沈浪更加敬佩和同情。   而在文章最后,崇祯公开表示,自己虽然有些愤怒,但对沈浪这个忠义又能力出众的忠臣良将,实在是恨不起来。   可是,此事又涉及到皇家颜面和大明律法,他一时也不好决断。   所以,他决定让全城百姓一起来处理此事。   若是全城百姓都觉得沈浪之罪可从轻处罚,朕便特赦他,若全城百姓觉得其罪可诛,朕也必定不轻饶他。   这还用问,全城百姓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对沈浪从轻处罚。   事情这般戏剧性的转变,一下子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之前一些疯狂攻讦沈浪的人,连忙见风使舵,又开始为沈浪求情起来。   崇祯顺势而为,立即在朝堂上宣布,将此次沈浪率军灭清的功劳进行功过相抵,既不叙功,也不定罪。   虽然很多人为沈浪感到可惜,但这个结果也基本让支持沈浪的人感到满意,大呼陛下英明。   至此,沸沸扬扬的假太监事件算是圆满的划上了一个句号。   沈浪心满意足的摘掉了太监的帽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出来,老子不是太监。   头顶上那道挥之不去的阴霾彻底消散了,心情也极为舒畅。 第四百四十九章 蒸汽汽车(上)   假太监事件的结果成功的达到了沈浪的预期目的,但沈浪并不想让人们再继续讨论此事,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尽快让它过去最好。   而要让一个热点新闻最快的消退方式,就是用另一个新的热点新闻将其掩盖。   作为现代人,沈浪自然深谙此道。   于是,一个新的热点应运而生。   《明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重磅消息:大明第一辆蒸汽汽车即将诞生!   然后每天都有关于蒸汽汽车的各种消息在全城传播。   对于站在科技最前沿的京师百姓来说,蒸汽机他们已经不怎么陌生了,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但几乎都听说过。   在此之前,大明已经掌握了蒸汽帆船的技术,并且成功的应用到了水师的战船上,在上次的灭清过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但是那些蒸汽帆船只在海上航行,只闻其名,未见其身,很是遗憾。   而据《明报》报道,此次蒸汽汽车问世,将会在除夕这一天在京师城外面向所有人,感兴趣的可以到现场进行观看。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人们的猎奇心里都是一样的,何况是这种第一次出现的新事物,自然迅速的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关于沈浪假太监事件的热度迅速消退。   舆论的策划,是沈浪在背后操控,但是蒸汽汽车的发明,却是太子朱慈烺在鼎力支持。   身为皇太子,又是科学院的副院长,他现在真的是将一门心思都花在了攀登科技树上。   恨不得科学院将他知晓的各种事物都给发明出来,让科技革命在大明国土上彻底绽放开来,使大明更加的繁荣昌盛。   再现,甚至是超越成祖时期七下西洋的不世之举。   而此次对蒸汽汽车的宣传,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宣传这种新事物,所以千万不能出现什么事故。   否则,必将贻笑大方,导致人们对蒸汽汽车的不信任。   更严重的还会让一些腐儒将科学归为奇技淫巧加以抨击,并阻挠科学的流行,连带着他皇太子的声誉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所以在除夕来临之前,朱慈烺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监督这台已经造出来的蒸汽汽车进行各项测试。   可要说对汽车这种东西谁最熟悉,朱慈烺第一个想到自然是自己的老师沈浪。   蒸汽汽车这种外燃机车在老师那个时代早已经是淘汰的东西了,比之结构更加复杂的内燃机车简单得多。   而这台蒸汽汽车能够这么快造出来,也是得益于老师带来的大量资料和视频,甚至还有几台成型的蒸汽汽车模型。   所以,大明第一台蒸汽汽车,不管是在外观、操控性、动力等各方面性能,都比正史中刚出来的那些蒸汽汽车要领先得多,让大明向前跨越的脚步更大。   朱慈烺不是没有想过让沈浪给看看,但是老师提供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而且老师刚从辽东回来,奔波劳累近半年,难得的休整放松一下,他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   而且以后还会发明更多的新东西出来,不能总是找老师来试吧,否则把老师当成了什么?   在科学院西侧的操场中,朱慈烺亲自对着五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司机道:“距除夕只剩三天了,这三天时间你们轮流多练练,尽可能的找出这辆车可能存在的问题。”   “此次试车非常重要,三天之后,你们谁对这辆车最熟悉,就是此次试车的司机。若是能找出这辆车存在的问题,还另有重赏。”   “是,殿下。”五人在忐忑中,心中又异常的激动,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次机会是改变自己命运的阶梯,必须尽一切努力去争取。   “好了。你们去训练吧。”   五人连忙行礼离开。   朱慈烺直接转身,不过他的身形顿时一愣,原来是他在不远处的操场边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朱慈烺大喜,连忙跑过去。   “老师,皇妹,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沈浪和朱媺娖。   沈浪笑着道:“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来看看你的蒸汽汽车如何了?”   朱慈烺听到不由一喜,连忙道:“那太好了,我正想找老师看看呢。”   沈浪却是突然正色道:“你刚才和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朱慈烺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道:“老师觉得有何问题吗?”   沈浪微一沉吟,解释道:“你让他们这样去竞争,从而选出最好的人选,是没错。但是,人性,是不能这般去考验的。”   “刚才你的许诺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可他们每个人成功的机会大概只有两成,有些太低了。”   “若他们五人中有心怀不轨者,很可能会用不正当的方式去陷害对手,只要每淘汰一人,自己成功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   “更有甚者,若是嫉妒心太强,自己选不上,也不愿意让对手飞黄腾达,说不定会在蒸汽汽车上动什么手脚。”   听到沈浪这样说,朱慈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想那么多,以为这只是一个择优录用的正常过程,可这背后却隐藏着对人性最残酷的考验。   他仔细一想,老师说的很对呀。   若是那些人只是直接向竞争对手下手还好,可要是把主意打到蒸汽汽车上,万一在除夕那天出事,那就不是他们互相之间的事情了,也会将他朱慈烺给坑害惨了。   幸亏老师及时出现,不然真的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既然发现了问题,朱慈烺立即虚心接受,连忙请教道:“老师,若是你来处理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做?”   “我会直接选择发挥最稳定,心理素质最好的那个,然后单独给他一些激励。另外再暗中预备第二个人选,但是不告诉他,除非第一个人突然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他顶上。”   朱慈烺再一惊:“老师为何不选技术最好的那个?”   “蒸汽汽车的操控并没有那么难,相信他们五人都能胜任,而现在你还不能确定是谁的技术更好,说明他们五人的技术水平相差很小。”   “在这种情况下,发挥稳定,心理素质更好就尤为重要了。”   “因为除夕那天必然会有很多人围观,也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这对一个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司机来说,心里考验很大。”   朱慈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沈浪又继续补充道:“而只选择一人,那他肯定会像爱惜自己的性命一样爱惜这辆车,因为这是他走向成功的关键。”   “所以他也会尽一切努力的去找出这辆车可能存在的问题,不希望它在除夕那天试车出现什么差错,从而让自己前途尽毁。”   朱慈烺忙不迭的点头,说得太对了。   而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露出恬静笑容的朱媺娖,则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浪。   若白天可以看到星星的话,那一定在她的眼中。 第四百五十章 蒸汽汽车(下)   “嘟……嘟……”   大老远的,沈浪就听到了熟悉的汽笛声。   不过,这种声音他也只是在电视和电影中听到过,因为他在现代社会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蒸汽车这种被淘汰的玩意儿。   “走,老师,皇妹,随我一起去看看。”朱慈烺兴奋的道。   “好。”沈浪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想见识见识。   随即,他直接牵起朱媺娖白皙的玉手。   一旁的朱慈烺已经见怪不怪,而朱媺娖也早已习惯,所以不再像以前那般害羞脸红了。   “早知道,我应将蕙兰也带来。”朱慈烺在心中嘀咕一声。   他所说的蕙兰,全名宁蕙兰,是在三个多月前册封的太子妃,称宁妃。   不过当时沈浪在辽东,所以没能参加太子大婚。   但是回京之后,他在宫中也见过宁妃几次,真是端庄秀丽、蕙心兰质,和朱慈烺非常的般配。   不过由于时代的原因,宁妃的性格也非常恬静,很少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朱慈烺居住的端本宫附近活动。   沈浪在宫后苑见到的几次,还是朱慈烺带着她来的。   原本朱媺娖也是如此,但在沈浪的影响下,她的性格已经慢慢的活泼了些。   看到太子去而复返,几个司机连忙将刚发动的车停下,然后立即跑过来。   朱慈烺按照沈浪所说的,留下了一个叫龚广林的司机,然后打发其他四人离开。   不过,他也没打算亏待这四人,他会尽快选拔一批精干的人出来,然后交给他们训练。   接下来他会成立一家车行,将那些顺利出师的司机收入进去,专门接送宫中出行人员和百官上下朝。   以后,随着蒸汽汽车等交通工具的流行,司机也会更加吃香,这绝对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朝阳职业。   龚广林是一个略显精瘦,皮肤黝黑的青年,他见到太子只留下自己,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打鼓。   朱慈烺宽慰道:“我已经决定了,除夕那天就由你来试车,剩下的几天,这辆车我就交给你来保管。”   龚广林先是一惊,然后便大喜的道:“谢殿下,谢殿下,小人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朱慈烺点点头,随即一指不远处的蒸汽汽车,对一旁的沈浪和朱媺娖道:“老师,皇妹,就是那辆车了,咱们去看看。”   龚广林心头再次一惊,太子殿下最年轻的老师不是沈督师吗?肯定是了,因为太子殿下其他老师都是老头子,只是没想到沈督师这般年轻。   皇妹?那就是公主殿下了。   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龚广林心中忐忑的同时,越发的激动,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啊,一定要把握住。   可是沈督师和公主殿下的关系好像非比寻常啊。   他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小的秘密,但他是聪明人,连忙移开视线,小心的跟上去,并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浪在蒸汽汽车的车前停下,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一般,围着这辆车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辆整体呈黑色的敞篷蒸汽汽车,它的体形并不像人们固有印象中的那般笨重,反而看起来和那种老式的敞篷轿车比较像。   若是放到现代去,不说它是蒸汽汽车,恐怕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因为它的体形比那种老爷车也大不了多少。   其车长不会超过五米,宽度也不会超过两米。   之所以大明第一辆蒸汽汽车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沈浪给朱慈烺提供的是著名的蒸汽汽车制造商,斯坦利摩托马车制造公司的几款经典产品为模版的。   这家公司是蒸汽汽车发展到巅峰时期的产物,在当时制造出了多款家喻户晓的车形。   哪怕是到了沈浪这个时代,一些爱好蒸汽汽车的人也喜欢仿造斯坦利公司的经典车型。   当然,大明能造出来这款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外燃机的结构相对内燃机要简单得多。   不然的话,那还要什么蒸汽机,直接用内燃机一步到位就可以了。   以大明现在的工艺和技术,哪怕有内燃机的资料和视频,也很难造出结构复杂得多的内燃机,所以外燃机的过渡时期是没办法直接跳过去的。   因为只需要十三个零件,外燃机就能完成组装,制造和维护的成本也相对更低。   其次,外燃机的做功模式是存储动力,不像内燃机那般需要“最大扭矩”的概念。   所以外燃机不需要变速箱的离合和档位的配合来保证引擎的转速,其存储的动力根据需要,通过曲轴即可直接传动到轮子上前进。   而且外燃机的动力来源就是烧开水,所以没什么燃料限制,煤、柴、煤油汽油柴油都可以。   而水加热变成水蒸气,只需要一百度,其燃料燃烧时产生的热量远远低于内燃机缸体内那种高温高压的热量,所以它不需要什么冷却系统。   在电打火发明之前,内燃机车只能使用不太安全的摇杆进行打火,沈浪小时候经常见到,哪怕是现在,也偶尔能看到。   可是外燃机,只需要烧柴、烧煤等燃料就能启动。   当然,以上只是外燃机的优点,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它启动慢,每次启动需要把水加热才能走,慢的时候要等几十分钟。   哪怕经过不断的改进,启动时间有了大幅度提升,但还是没办法与内燃机相比。   其另一个重要的缺点就是那必不可少的,并且要装满水的锅炉,这天然的就让外燃机车增加了很大的负重。   光是这两个重大缺点,就足让以外燃机慢慢的被淘汰掉。   可综合以上的优缺点,大明先发展外燃机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眼前这辆车虽然在工艺上还无法比拟后世斯坦利公司的产品,但做到这种程度,起码在外观上,沈浪是挑不出多大的毛病来,已经很不错了。   朱慈烺立即上前给沈浪介绍道:“老师,这辆车采用的是双缸蒸汽发动机,使用的是两个纵向卧式汽缸,用齿轮来减速……重量约四千三百斤,最快时速可达一百一十里。”   朱慈烺侃侃而谈的为沈浪介绍起这款车的各项技术和参数,真的是如数家珍,看来是没少花费精力。   沈浪不由的有些汗颜,至少在对蒸汽汽车的了解上,自己这个学生已经超过他这个老师了。   不过说得再多,也不如亲自去体验一番。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沈大人的车技秀   沈浪的车技自然是不错的,绝对的老司机,可那是相对于内燃机来说的。   因为他从没有玩过蒸汽汽车,所以也不敢拖大。   朱慈烺连忙对身后的龚广林道:“快,来给我老师演示一番。”   龚广林连忙应令,上前对沈浪行礼道:“沈大人,让小的来给你演示一下。”   沈浪点点头,随即直接坐到副驾驶位上。   龚广林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连忙上到了驾驶位上,然后对一旁的沈浪道:“沈大人,小的先给你说一下车上操控的各部件叫什么。”   沈浪则是笑道:“不用,你演示一下怎么开就行。”   龚广林微微一愣,可他又哪里知道,沈浪当初请人做出蒸汽汽车车模的时候,技术宅给出了详细的图纸,并且还标明了各部件的名称和作用。   所以,沈浪对整辆车的结构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有亲自操作过,怕有些细节问题自己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相信,哪怕没人演示,自己摸索几下也能掌握。   既然现在有现成的司机,那就更方便了,近距离看几遍演示,肯定会掌握得更快。   龚广林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说道:“沈大人,这蒸汽汽车要想启动,第一步就是先把锅炉里的水加热,这个时间可能要一炷香左右。”   “方才小的已经将水加热了,现在就可以直接启动。”   沈浪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在龚广林右侧边上,有一个看起来像公交车挡位杆的操纵杆,龚广林先将其向前掰了一下。   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挂档,其实不然,而是为了调整半径杆在月牙板上的高度,进而与合并杆形成合适的振幅来控制汽室中的滑动阀。   汽室与汽缸之间有进气口和排气口,通过滑动阀对进气口、排气口的交替遮掩,以达到蒸汽做工到废气排出的过程。   掰下操纵杆后,龚广林的左脚踩住踏板,这个踏板的位置大概在内燃机车的离合位置。   当然,它在这辆车上不是起着离合的作用,而是用来控制汽门的,因为只有蒸汽进入缸体内才能提供动力。   接下来最需要关注的就是龚广林手中的方向盘,它的最大不同就是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方向盘。   也就是说,这个方向盘有内外两个。   外面那个才是真正控制方向的方向盘,而里面那个则是控制进汽量大小的,相当于油门的作用。   向右旋转是加大汽量的输入,车子的速度就会加快,向左旋转则刚好相反。   踩下踏板之后,龚广林便开始缓缓的旋转内方向盘,车子微微一震,便开始向前慢慢的动了起来。   龚广林载着沈浪在平坦的操场上转了一圈,感觉很不错。   “好,让我自己来试一下吧。”沈浪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龚广林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朱慈烺上前,笑道:“没事,我老师见多识广,我们在一旁看着吧。”   见太子都同意了,龚广林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上前和沈浪讲了一些细节问题,并提醒沈浪要系上安全带,并开慢一些。   是的,这车还配备了安全带。   其实这也不算多么稀奇,正史中,安全带的诞生远早于汽车的出现,先在马车上就有广泛使用。   刚才开得很慢,所以两人都没有系。   沈浪心领了袭广林的好意,立即上到驾驶位上,先系好了安全带。   放下操纵杆,踩下踏板,加汽,一气呵成,蒸汽汽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沈浪继续加汽,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袭广林大惊,连忙对一旁的朱慈烺道:“太子殿下,沈大人开得太快了,这可使不得啊,太危险了。”   朱慈烺丝毫不在意的道:“无妨。”   一边的朱媺娖也很兴奋,一蹦一跳的不停的向着沈浪挥手。   开了几圈之后,他便熟悉了这种操作方式。   不过围着空旷的操场上开,他觉得根本不过瘾,也无法检测出车子的一些性能。   于是,他将车停下来,和朱慈烺说明了一下。   朱慈烺深以为然,立即命人去多准备一些竹竿、石头、砖块之类的,然后按照沈浪的要求在操场上布置起了各种车道和障碍。   看着如此复杂的车道和障碍,对自己车技很有信心的龚广林的头皮也不由一阵发麻。   沈浪却不在意,再次上车启动。   S弯道,直角转弯,连续绕杆,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绝的是在两根间隔一丈六尺宽的竹竿中间停车,哇,简直是叹为观止,车停稳之后,前后与竹竿的距离只有半尺左右。   龚广林呆如木鸡的同时,额头已经见汗,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可是大明的第一辆蒸汽汽车,会开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所以不叫车夫,而是取了一个新称谓:司机。   就是有别于其他车夫,而他龚广林还是这些司机中出类拔萃的。   沈大人显然不在这些人之列,先前还需要自己演示,可一眨眼,这驾驶技术,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这两相比较起来,岂不显得自己非常的蠢笨,太子殿下和沈大人会不会怀疑自己这司机的名头名不符实。   这要是追究起来,轻则入监,重则掉脑袋的呀。   想到此,龚广林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朱慈烺面前认罪道:“太子殿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   朱慈烺完全被沈浪的车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龚广林的异状,这突然的一出,把他吓了一跳,一旁的朱媺娖也是不明所以。   朱慈烺眉头一挑,喝问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出了何事?你为何该死?”   龚广林连忙道:“回殿下,小人从未想过这蒸汽汽车还能如沈大人这般开,沈大人今日才第一次开车,技艺却已经让小人远远不如。”   “小人有负太子殿下的信任,小人罪该万死啊。”   朱慈烺了然,原来是被自己老师的车技给吓到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这龚广林不知老师的身份,也不知后世人把汽车车技玩出了各种花样,那才是真正的速度与激情。   算了,这家伙也没看过这种电影,说了他也不懂。   不过朱慈烺也不想龚广林自我怀疑,从而导致在关键时刻发挥失常,立即沉吟了一下道:“此事不能怪你,你也无须与我老师相比。”   “全京师何人不知我老师乃天纵奇才,一辆小小的蒸汽汽车怎会难到我老师?”   “这些技艺你暂且不用去管,待除夕试车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训练,你先起来吧。”   听太子殿下的语气根本没有要怪罪的意思,龚广林不由大喜。   一旁的朱媺娖看到皇兄假装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由掩嘴轻笑。   正在这时,沈浪将车开过来,缓缓的停在了朱媺娖的旁边。   他从车上跳下,打下车门对朱媺娖道:“娖儿,上车吧,我带你一起去兜兜风。”   “嗯。”朱媺娖欣喜的点点头,因为看过各种汽车,但却从未坐过的她,早已经心动。 第四百五十二章 整车性能试验   沈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朱媺娖嫣然一笑,提着裙子抬步踩在踏板上,再走进副驾驶位。   沈浪立即绕到另一边进入驾驶位,贴心的先帮朱媺娖系好安全带,然后才自己坐好。   “娖儿,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哦。”   “准备好了。”朱媺娖兴奋的道。   踩汽门踏板,加汽,沈浪缓缓的将车发动。   “嘟嘟……”汽笛声响。   “走喽……哦嗬……”   听着沈浪这般兴奋如孩童的声音,龚广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剿反贼、灭流寇、除建虏的沈督师吗?看着不像那般可怕啊。   朱慈烺一脸淡然,显然也是见怪不怪。   朱媺娖却是歪头崇拜的看着,她才不稀罕伏尸百万的大将军,只要眼前这个疼自己、爱自己、在乎自己的人。   在他身边,可以无拘无束,可以尽情撒娇,可以开怀大笑。   那是自由自在,自由飞翔的感觉。   对,自由飞翔。   她迅速想到了这首歌,一男一女两人开着敞篷汽车,在广阔的天地间肆意驰骋,心情激荡,多快活呀。   似乎是心有灵犀,沈浪直接唱道:“YO YO,come on baby go,YO YO,这感觉就像一路的芳香……”   到了女声部分,沈浪直接看向一旁笑吟吟的朱媺娖。   朱媺娖会意,连忙接过来用悦耳的声音唱道:“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微风拂面,吹起朱媺娖的秀发,她双手挥舞,双腿连蹈,兴奋得像个玩得最开心的小女孩一般。   操场边的朱慈烺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龚广林,淡淡的道:“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先退下吧。”   龚广林一惊,立即回过神来,连忙告退。   “记住,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练了一天的车。”   龚广林心头一凛,连忙道:“是,小的今天都在练车,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扫了一眼灰溜溜跑走的龚广林,朱慈烺摇头叹息,自己这老师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到这样一幕,娶了老婆怎么还想吃醋呢?   沈浪也没有太过折腾这辆车,因为再过三天这辆车就要向公众亮相了,可不能在这期间出现什么问题。   虽然看着他是在带着朱媺娖玩耍兜风,其实不然,他另一个重要目的是在测试这辆车的性能。   比如它的动力性、制动性、平顺性、操纵稳定性等等,概括起来就是整车性能试验。   由于是大明的第一辆车,所以除了朱慈烺等少数几人,其他人甚至都没有这个概念。   眼下整个大明能够尽可能的测出这辆车性能的,也只有沈浪一人,这也是当初朱慈烺第一个想到让沈浪试车的原因。   不过由于各方面限制,很多试验也做不了,比如碰撞试验、耐久试验、各部件耐热耐寒试验等等。   但是,一口吃不成了一个胖子,任何事物的出现,都有一个完善的过程,如今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沈浪将车停下,迅速下车到副驾驶位开门,将朱媺娖牵了下来。   朱慈烺连忙上前,问道:“老师,如何?”   沈浪正准备开口,朱慈烺连忙拿出一个东西,沈浪一眼认出是一个录音器,这货现在也动不动用高科技来省事。   待朱慈烺开启录音之后,沈浪才说道:“这辆车的动力还不错,我刚才最快开出了大概有六七十里的时速,比马车、战马等其他交通方式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这也是其逐步推向市场的一大优点。”   “不过由于条件限制,我刚才保持这种速度的时间不长。待除夕试车之后,这个要重新试验,试验其持续高速运转下的动力输出。”   “制动性也是如此,要尽可能的测试其高速行驶过程中的制动性能。还有上下坡度的制动性能,同样非常重要。”   “平顺性、操纵稳定性在这个场地的试验结果还不错,但是我们要结合实际情况,我们蒸汽汽车问世,最终是要推向市场的,面对的是我们大明各种复杂的路况。”   “而我们大明的道路环境,可不都像这片操场一样平整,所以接下来肯定要到户外,到道路相对复杂的地方进行进一步试验。”   “舒适性方面,在这种相对平整的路况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蒸汽汽车的速度要快得多,在复杂路况的舒适性非常重要,这就极其考验其减震性能。”   “所以除了减震器的不断升级改进,充气轮胎的应用也非常重要,因为这种轮胎的弹性能充分吸收震动,还会使得整车的机械性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一旦运用上了充气轮胎,整车的整体性能肯定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提升。”   是的,这辆车的四个轮子还没有用上后世极其常见的充气轮胎,只是将实心橡胶包在车轮上,有一定的减震作用,但比之充气轮胎肯定要相差很多。   显然,朱慈烺对轮胎的重视程度还有些不够。   沈浪早就向他提供了全套的充气轮胎、斜交轮胎、真空轮胎、子午线轮胎的各方面资料,可现在连充气轮胎都没有发明出来。   当然,这可能和科技人才的储备不足有关,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大明没有天然橡胶。   因为橡胶树是热带植物,大明根本没有,所以大明仅有的一些橡胶还是沈浪从现代社会买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正在解决,大明虽然不产橡胶树,但是却有适合种植橡胶树的地方,那就是云南的西双版纳,其次是琼州。   这都是通过后世的试验证明出来的,这就为大明省去了漫长的探索和试验过程,也直接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及时间成本。   而种子,则可以由沈浪提供。   朱慈烺默默的记住沈浪的话,接下来要重点攻克轮胎的技术难题,尽快生产出充气轮胎。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明的第一次车展(上)   沈浪和朱慈烺说了很多有关汽车整体性能试验的问题。   比如还有一些主要部件的使用寿命,行驶多少里程需要进行保养维护等等,全部被朱慈烺手中的录音器给收录了进去。   他准备尽快整理出来,然后对蒸汽汽车进行全方位测试,并加以改进。   沈浪也准备回到现代社会一次,去请教一些专业的汽车人士,特别是那些精通并喜爱蒸汽汽车的玩家,看他们是如何使用和维护蒸汽汽车的。   然后将他们的经验整理出来,再结合大明这款蒸汽汽车测试出的数据,编撰一套蒸汽汽车使用和维护保养手册出来,让大明蒸汽汽车的发展更加规范。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一年一度的除夕在人们的期盼中再次到来。   天色刚亮,整个京师就迅速的笼罩在一片热闹欢腾的氛围之中。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   男人们贴桃符,贴春联,女人们蒸年糕,制点心,家家户户热闹非凡。   即便是一些孤寡老人和极其困难的家庭也会得到朝廷相关衙门的帮衬,让他们能够平安的过一个好年。   自从崇祯十六年入侵的建虏被击溃之后,京师已经三年没有再受到过战争的侵扰了。   而这几年朝廷在勋贵大臣、流寇以及建虏手中获得了大量的财富。   不但补充了战争的消耗,对民生也进行了很大的贴补,让倍受战争蹂躏的北方地区逐渐的恢复了生机。   百姓不说生活富足,但也不用再颠沛流离,卖儿卖女了。   而作为大明的国都,北方的政治经济中心,京师在这几年的变化是非常显著的。   由于朝廷清理了一批勋贵大臣,提升了商人的地位,又大肆鼓励商业贸易,商品经济在京师越发的繁荣起来。   除了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京师的内城和外城已经建成了三个大型商场,以及多达十几家超市。   从早上开始,这些地方的人们便是络绎不绝,加速了更种商品的流通。   不过今天的街上却没有去年那般热闹了,因为很多舞火龙、舞狮、杂耍的都跑到城外去了,连不少小贩都挑着担子跑出了城。   在忙完了家中之事后,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老老少少蜂捅的从京师各门出来,然后直奔德胜门外的郊外而去。   此时德胜门外西北角三里开外的一片开阔地带,已经围成了一个直径若五十丈左右的大圈,两百多个明军在圈内维持着秩序。   在场地的正中央,用一块紫色的大布盖着的,正是今天的主角:蒸汽汽车。   只是现在时候未到,所以它的庐山真面目还不便揭露。   不过在蒸汽汽车的四角,却各站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   她们身材玲珑,不时的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非常的养眼,所以人们也不那么急切的见到蒸汽汽车。   圈外便是看台,看台的最上方的几处位置拉起了很大的条幅,醒目的写着:大明第一届蒸汽汽车展览。   看台水泥台阶上早已经摆放好了一排排层层叠叠的木制长椅,全部坐满可以容纳万人以上。   可显然主办的朱慈烺也没有想到这次宣传活动能够吸引这么多人,到场的观众远远不止万人。   座位坐满之后还有很多人围在后面,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他们也不愿离去,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继续赶来。   沈浪原本还安排了后手,若是到场的观众不够,那就临时增加一个送鸡蛋、送粮、送盆的环节,瞬间把人气搞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无奈之下,朱慈烺连忙向崇祯申请更多的明军维持秩序。   同时命人在各城门用大喇叭喊话,告诉正准备出城的人不要再去凑热闹了,已经满员了,去了什么也看不到。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大为失望,但有些人还是不死心,继续往城外涌去,反正就是图个热闹。   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定在巳初,也就是后世的九点钟。   此刻距离开始还有近三刻钟,有沈浪这个现代人亲自策划的活动流程,自然不会出现冷场的情况。   舞火龙、舞狮、杂耍等人们喜欢看的项目轮番登场,而且规模比在城内见到的大得多,引起了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一些穿着制服的售货员穿插在看台上不停的叫卖着,瓜子、糖果、爆米花、水果、热饮,品种齐全。   今天本就是一个热闹的日子,而且旁边有那么多人慷慨解囊,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就连平时都舍不得花钱的一些人也按捺不住消费的冲动。   能想到这个点子的,自然是沈浪,不过这些售货员和商品都来自城内的一家大商场和两家超市,他们都是通过几天前的招标活动才获得的机会。   所有这次展览的花销都由他们赞助,而做为回报,他们不但可以在场会上卖东西,还可以在多处醒目的位置打上他们商家的品牌。   另外还有一家制衣厂和一家水泥厂,都花费了一笔资金买了一个广告位。   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打广告的方式,所以都比较关注这些醒目的条幅,相信这些第一个吃螃蟹的商家都能收到不错的回报。   在看台正北方有一块特意被开辟出来的贵宾区,在这个区域靠近场内的最前方位置还搭了一个帐篷,就是为了阻止两边和身后的人窥视。   此时沈浪、朱媺娖,还有朱慈烺和他的宁妃宁蕙兰四人便坐在里面,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小吃和饮料。   沈浪在悠闲的磕着瓜子,喝着茶,仿佛在现场看春晚一般。   朱媺娖则对开心果、夏威夷果、巴旦木等坚果情有独钟,吃得不亦乐乎,有些打不开的果子还需要沈浪帮忙。   宁蕙兰还是有些放不开,比较矜持,只是偶尔的拈起一块糕点放进樱桃小口中,对很多从未见过的坚果却没有碰过。   倒不是她不好奇那些东西的味道如何,而是内心中还是有些觉得一个女儿家和一个小小的果子较劲有些失仪。   特别是遇到那种打不开的,所以干脆就不碰。   而朱慈烺则拿着望远镜不停的向外面观察着,嘴角抑制不住的泛起开心的笑容,显然对这次展会表现出来的盛况非常满意。   稍一会儿之后,他才放下望远镜对沈浪道:“还是老师你有手段,各方面都安排得非常完美。”   “咱们不但没有花费一分钱,还赚了一笔不错的广告费。”   “百姓玩得开心,那些商家获得了更多的关注,都赚到了,这就是老师你说的共赢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明的第一次车展(中)   “当,当,当……”   三声响亮的锣声响起,压下了看台上万千看客的吵杂声音。   “时辰已到,大明第一次车展,正式开幕。”   “有请今天的主持人:花少,牡丹。”   随着场外一个响亮的声音,一辆精致的马车从看台中间留出的通道缓缓的进入场中。   马车一直行驶到广场中央才停下,帘子掀开,下来一个俊郎的翩翩公子和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姐,让人眼前不由一亮,引起看台上一阵骚动。   两人款步走向不远处盖着的蒸汽汽车面前,面向看台方向环视一周。   翩翩公子将手中握着的一个黑色的,成筒形的东西放在嘴边振声道: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祝你们除夕快乐。欢迎你们来到今天的车展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花少,谢谢你们的捧场。”   花少的话音一落,周围的看台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那黑色的筒子,有些见识的人认识,知道那叫放声筒,可以将声音放得很大,正适合现在的场合。   旁边的秀丽小姐没有受到干扰,连忙将手中握着的放声筒放在红润的嘴边道: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祝你们除夕快乐。欢迎你们来到今天的车展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牡丹,谢谢你们的捧场。”   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模式,感觉新颖的同时,也很非常的开心。   不少人忍不住向花少和牡丹挥舞起手臂表示支持,有人更是直接大声喊叫两人的名字。   花少似乎看出了观众的心思,他连忙高声道:“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想大声欢呼,都想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支持。”   “现在我就教大家一个统一的简单方法好不好?”   “好。”周围响起杂乱的回应声。   “好不好?”牡丹接过话,并将手中的放声筒对向四周的观众席。   “好。”这次的声音更大,也更整齐。   “好不好?”   “好。”   花少和牡丹一连问了几次,观众喊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   就连坐在贵宾席帐篷中的沈浪、朱慈烺和朱媺娖都忍不住跟着喊了出来,只有宁蕙兰轻掩樱桃小口,还是有些放不开。   将场中的气氛调动起来之后,花少连忙道:“花少在这里请现场所有热情的观众们伸出你们的左手。”   说吧,他自己先伸出左手向周围示意,看台上的观众纷纷跟着伸出自己的左手。   牡丹跟着道:“牡丹在这里请现场所有热情的观众们伸出你们的右手。”   一旁的花少将手中的放声筒递给牡丹,然后又伸出右手向周围的观众示意了一下,观众们也纷纷跟上。   牡丹接着道:“很好,很好,牡丹看到今天到场的所有观众都非常热情,谢谢你们的支持。”   “现在,再有请你们将左手拍向右手,右手拍向左手,双掌合击,就像花少这样。”   花少迅速将双掌拍在一起,并加快速度和力度不停的拍。   “啪啪啪啪……”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牡丹大声的道:“好,很好。掌声如雷,如鞭炮声声,牡丹感受到了你们的支持。”   “接下来若是高兴,若是欢呼,若是想表达对我们的支持,就请一起鼓掌好吗?”   “好……”观众一边大喊着回应,一边不停的鼓掌,现场一片欢腾。   花少立即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天的主角是我们大明的第一辆蒸汽汽车。”   “你们期待吗?”   “期待……”   “好,那有请现场所有的观众鼓起热烈的掌声,让我们一起揭晓今天主角的真容。”   “啪啪啪啪……”   “有请。”牡丹跟着附和,并示意站在蒸汽汽车四角的四个美女模特可以开始了。   车头前面两个模特立即弯下腰,各抓起盖布的一角,款步向后走去,蒸汽汽车的真容也缓缓的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辆造型和所有车子都有很大异同的车。   它有四个轮子,却没有顶。它最前面有透明的琉璃,但两边却没有车帘。   最前面没有栓马的把手,但有两只像眼睛一样,约有孩童脑袋大小的大圆球……   很多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细看这款叫蒸汽汽车的车子,不由的啧啧称奇。   虽然它还没有动起来,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东西肯定比马车厉害得多。   花少和牡丹二人立即一左一右的走到车前,牡丹先出声介绍道:   “这款车是我们大明第一辆蒸汽汽车,是一辆用数学、物理、化学等科学知识造出的车子。”   “它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马力,只需要烧柴或是烧煤就可以走。”   “它的速度比马车快,比马快,而且可以不用歇息的一直走,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科技可以让我们不用牛就可以耕田,可以不用锹就可以挖矿,可以让我们不用走路就能到更远的地方,而且更快……”   “这辆蒸汽汽车是我们大明科技兴邦的开始,我们大明在科技力量的帮助下,将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它的名字叫‘日月之光’,我们以后会造出更多的‘日月之光’。”   “日月之光,日月为明,意为光明。”   “有了这辆车,寓意你的前途越来越光明,寓意你的收成越来越光明,寓意你的买卖越来越光明,寓意我大明越来越光明。”   “大明万岁!”   一旁的花少也连忙跟着振臂高呼:“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看台上的观众也不由的跟着大声高呼。   因为仅仅几年时间,他们便见证了大明的迅速复苏,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强大,所以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呼着。   “啪啪啪啪……”掌声雷动。   朱慈烺早已经被这种气氛感染,不停的拍着手,手掌都拍红了。   沈浪暗自点头,这娃也是热血青年啊。   将车的名字揭晓之后,花少随即进入下一环节,大声道:“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龚广林龚先生,他是今天的试车司机,现在有请他入场,和我们一起来给大家全面呈现这款日月之光。”   “有请龚广林龚先生。”牡丹跟着大声喊道。   一辆马车随即进场,有些拘谨的龚广林被车夫小心的搀扶下来。   今天的他被朱慈烺安排着刻意的打扮了一番,俨然也是一个翩翩公子,一下子将司机这个职业的地位拉升了上去,也间接的提升了这款蒸汽汽车的档次。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明的第一次车展(下)   花少和牡丹让龚广林站在自己两人中间,花少先问道:“龚先生,我请问一下,你是怎么成为蒸汽汽车司机的?”   说罢,他将手中的放声筒对向龚广林。   龚广林完全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心里顿时紧张了不少。   他扫了一眼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心中忐忑的同时,谨记自己一定不能出糗。   不然就不只是丢自己的脸,还会把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给搞砸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花少显然能够感受到龚广林的紧张,他微不可察的拍了拍龚广林的手臂,并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龚广林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回答道:“我原本是科学院宋院士的车夫,宋院士见我驾车技艺不错,所以在咱们大明第一辆蒸汽汽车造出来时,便向太子殿下推荐我去学习驾驶。”   “我原本想着,我只会驾马车,这蒸汽汽车咱也没见过呀,这哪敢去碰?”   “但宋院士告诉我,以后咱们大明的蒸汽汽车只会越来越多,马车越来越少。若是当不了司机,以后连车夫这碗饭也不好吃了。”   “所以我就壮着胆子去试了下,造出这辆车的王院士和他的学生们细心的教导我怎么发动这蒸汽汽车,怎么加快它的速度,怎么转方向……”   “这一学下来,我感觉这比马车还容易啊。”   “王院长笑着告诉我,咱们科学院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咱们大明人的生活过得越来越方便。只有把车的使用造得简单了,大家才能更容易接受啊,用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我虽然愚笨,但也明白了王院士的话,就像科学院的院训说的一样:科学就像是挖地的锄头,就像是捕鱼的网,它只是我们人所用的工具,让我们的生活越简便、越轻松。”   终于将这一大段话说完,龚广林觉得比耕十亩地还累。   当然,这段话不是他背下来的,而是有人通过无线电一句一句教他怎么说的,旁边的花少和牡丹也在暗中给他打掩护。   龚广林说完之后,牡丹连忙大声道:“好,说得很好。”   “科学是一门学识,也是一件工具。用好了科学,我们大明将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大明百姓的日子才会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方便。”   “重科学,求创新,大明才能万世昌盛。”   花少也跟着补充道:“对,正是科学创新,我大明才造出了强大的火枪、火炮,蒸汽帆船,在三年多的时间里迅速崛起,扫平一切内忧外患。”   “接下来,我大明将会更加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创新,重现成祖时的辉煌将指日可待。”   “那时,万邦来朝,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明。”   贵宾区的帐篷内,朱慈烺兴奋得大喝一声:“说得好。”   其实,这些词他都知道,因为台词和流程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借助这次车展,弘扬科学精神也是一个重要环节,让更多的人认清科学的本质,放弃对科学的固有成见。   显然很多人也被花少这番激情洋溢的话给引动得热血沸腾,特别是最后那句: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明。   身为大明的一员,哪怕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百姓,谁不想生活在一个强大的国度里?   “啪啪啪啪……”看台上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掌声。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缓缓的停歇下来后,花少和牡丹才开始进入下一个环节,正式介绍日月之光这款车。   花少指着车身介绍道:“日月之光这款车,全车身都是用精钢打造,坚固耐用,安全性极强。”   随即,龚广林上前,牡丹跟上。   龚广林用拳头对准引擎盖位置,示意要砸下去,牡丹立即用手中的放声筒对准。   “咚咚咚……”连续几卷砸下去,在放声筒的放大下,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   接着,龚广林又打开车门,车门看起来没有多厚,他猛的将车门关上。   随着嘭的一声,车门一点事都没有,显得异常的坚固。   “透明的前挡玻璃让我们可以一边乘车,一边吹着风,还一边愉快的欣赏周围的美景。”   龚广林又敲了敲玻璃,证明玻璃也很结实,并不容易碎裂。   “若是下雨,后方的折叠车篷还可以打开。”   龚广林立即上前将折叠到后排车座后面的折叠车篷拉起来,一下子将大半个车身罩住了,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车顶。   然后,花少又介绍了内饰,座位的材质等等细节。   一番介绍下,让看台上的世家大族的老爷、公子皆是颇为心动。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愿意多花些钱为自己装点门面,以彰显身份。   而眼前这辆日月之光蒸汽汽车,显然有足够的资格。   当然,他们还想看看这辆蒸汽汽车开动的样子。   而花少也懂得大家的心思,连忙道:“这是日月之光静止不动的样子,那接下来,我们就看看它动起来又是如何?我相信你们也会跟我一样期待。”   龚广林立即准备给日月之光进行预热,不过这需要几分钟时间,花少和牡丹自然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只听花少兴奋的道:“香车配美人,有了香车,自然少不了美人。”   “除了我身边清新脱俗的牡丹,我再给大家请来一位妩媚动人的,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大家知道她是谁吗?”   在场的几乎都是男人,有几个能对美人不动心的?花少的一番话,立即挑动了男人们的兴致。   “想啊……”不少人更是兴奋的大声呼喊。   花少大笑一声:“我看到了在场所有仁兄的心声,我就不卖关子了,因为我也很期待啊。”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怡春院当红花魁:妙……婵……”   听到这个名字,现场瞬间炸裂,这绝对是整个京师除了周皇后等少数几人外最出名的女人了。   所以,就算平生从未在怡春院门前经过,也不可能没有听过妙婵的名字。   “有请妙婵姑娘。”牡丹也大声呼喊。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场中,瞬间将看台上的气氛彻底点燃。 第四百五十六章 倾倒全城的女人(上)   在万千双目光的注视下,一辆载着号称京师第一美人的精致马车缓缓的驶入场内。   年轻的车夫似乎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整辆马车都完全笼罩,一时间压力倍增。   慌乱中差点一疏忽而让车速失控,要是惊了车内万千京师男人朝思暮想的美人,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妙婵姑娘……”   “妙婵……”   虽然看不到车内之人,但是看台上早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坐在贵宾区帐篷内的沈浪震惊不已,他一直不太理解一些粉丝对明星的肆意追捧。   没想到相对保守的古代人也能这般疯狂,这场面丝毫不下于流星明星出场的氛围啊。   不过说实话,这妙婵是真的漂亮,因为沈浪和她打过交道,近距离的见了一面。   可不是沈浪被妙婵的艳名吸引,而主动去怡春院特意找的她。   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对古代妓院的盛行早有耳闻,但说实话,来大明几年了,沈浪都没有去过一次。   哪怕是官方性质的教坊司,他也从没有踏足过。   不是装清高,而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在现代不去拈花惹草,在古代也不会去喝花酒、逛妓院。   话说沈浪和妙婵结缘,还是因为这次的车展。   作为现代人,他自然知道让一个大明星来配合宣传,肯定更能引起关注,加深人们的印象。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妙婵,于是派人去请。   可这女人以外面人太多,不宜抛头露面为由婉拒。   沈浪不想强人所难,便准备就此作罢。   可是朱慈烺却很意动,甚至准备亲自出面,因为太子殿下对妙婵的艳名也早有耳闻。   只是之前崇祯要求严格,又受礼俗所制,所以一直不敢表露。   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了却心愿,一睹芳容,看看这妙婵究竟何方神圣,竟引得全京师的男人为之疯狂。   沈浪想到朱慈烺正是青春期,有些心猿意马也很正常,但以太子的身份出面总归是有些不好,所以便以自己的名义去信一封。   若是妙婵还是不给面子,那就作罢,沈浪不会舔着脸去求人,也不会以势压人。   只是万事无绝对,还是得看人,这次妙婵没有再提拒绝的话。   沈浪不差钱,为了给蒸汽汽车造势,哪怕妙婵开价高一些,只要能接受,他都无所谓。   但是没想到,这妙婵一分钱不要,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久仰沈大人之名,妙婵甚想一睹沈大人风采,诚邀一会。”   不一定在怡春院,地点和时间都由沈浪自己决定。   这可让沈浪犯了难,他可没想过和京师第一名妓有什么瓜葛,这次也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商业合作,根本没必要见面。   所以,这次是沈浪婉拒了。   倒不是沈浪看不上妙婵名妓的身份,而且妙婵还只是卖艺不卖身,这放在现代社会,绝对的黄花大闺女啊。   而且她才艺双绝,妥妥的名媛。   但是沈浪已经有了朱媺娖,所以别的女人再好,他也没想过据为己有,不想自己起贪念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去触碰。   可没想到,这把朱慈烺急坏了,甚至亲自劝说沈浪改变主意,但沈浪不为所动。   因为他很清楚,男人一旦给自己放低原则标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防线迟早会彻底崩塌。   劝不动沈浪,朱慈烺居然去劝自己的妹妹朱媺娖。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朱媺娖还同意了,并亲自劝说沈浪可以去见一面。   若那妙婵真的能讨人欢心,纳入沈家做妾也无不可。   她还举例,那陈圆圆不也是被吴三桂吴大人纳作妾室吗?   沈浪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不是对我的试探?直到朱媺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兴明哥哥,你是现代人,你的见识,学识都远胜于我。”   “我虽为皇女,但还是觉得配不上你。”   “我见识了现代世界的繁华,那是多漂亮的世界啊,我怕你哪一天回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得想着你在大明有了牵挂,你才舍不得不回来啊。”   “在现代世界,有了足够的钱,你几乎就能享受到一切,而大明却给不了你这些,再多的钱也享受不到。”   “我思来想去,能让你牵挂的,也只有人了,一个娖儿不够,那就十个八个,只要你心心念念的想着哪怕一个,你就不会不回来了。”   听到这些话,沈浪有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原来,这个看似快乐了很多的女孩,其实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是啊,她怕自己一去不返,不光她怕,崇祯也怕,所以通过各种手段,不停的笼络自己。   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已经赚了很多钱了,在现代社会除了不能位极人臣,美人美食美酒,甚至可以到全世界各处进行消遣,享受普通人永远无法享受到的一切。   一旦深陷现代世界的繁华,可能就会厌倦大明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而不再回来。   所以自己每一次回去,他们都在担心这是最后一次。   其实设身处地的一想,他们的担心并没有错。   一个可以在现代社会吃喝不愁,肆意挥霍的人,谁愿意在这样一个通信不发达,交通不发达,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社会长期生活啊。   而且还要长途远征,南征北战,万一把命丢了,那什么都没了。   所以,只要自己开口,崇祯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甚至各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哪怕自己不那么在乎,他也不停的赐予。   皇帝况且如此,身为公主的朱媺娖就更显卑微了,所以才主动提出可以将妙婵纳入的话来。   沈浪想到古代女人的思想和现代女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们几乎都不排斥几女共侍一夫,也不排斥自己的男人去喝花酒、逛妓院。   想了想,沈浪就懒得去解释,先答应了下来。   而恰在这时,妙婵还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言语恳切,好像只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无限崇拜。   沈浪没有直接表示同意,而是先向崇祯请示了一番。   果不其然,崇祯不但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欣然同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未来女婿去见另一个艳名远播的女人而有什么不妥。   最终,沈浪在自己投资的一间酒楼内见到了乔装打扮而来的妙婵。   在包房内,在妙婵摘下斗笠露出真容的瞬间,沈浪也不由的惊为天人,恍若第一次见到周皇后时的情景。   她皮肤洁白如玉,眼波如水,一颦一笑间都扣人心弦,飘逸倜傥而又不失风情妩媚,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能让男人的心房彻底失守。   相比周皇后,妙婵是另一种美。   周皇后高不可攀,妙婵却是若即若离,更加的让人心猿意马。   要说沈浪一点都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是在外,他统领过千军万马,战场上见识过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在内,也无数次的见到倾国倾城的周皇后和端庄秀丽的朱媺娖。   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保持了很好的定力。   妙婵也没有像一个狂热的粉丝那般失态,双方止乎礼,相谈甚欢,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合作。 第四百五十七章 倾倒全城的女人(下)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夫从车上跳下,麻利的将轿凳搬到下车的位置摆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帘所在的位置,好像那里有无尽的魔力似的。   而看不到正面方向,只能看到马车背面和侧面的人,则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丢到前面去。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的纤手从布帘后面轻轻的探了出来,几根纤指将布帘往旁边轻轻一拨,露出一半的出口。   一个一身翠绿的倩影微低着身子,从车内缓缓的走了出来。   众人的眼睛一亮的同时,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妙婵姑娘更喜欢红色。   其实大家都能想到,妙婵出行,身边肯定有丫鬟贴身服侍,这一身翠绿的姑娘,应该就是丫鬟风竹了。   妙婵艳名享誉京师,连她身边的丫鬟都几乎无人不知。   其实这风竹除了略显青涩外,长得也是清秀俊俏,稍加调教一番,很多青楼的头牌都不一定能及。   风竹从车内出来后,没有直接下车,而是站在门帘一侧,并用一只手拨开一侧布帘。   这时,另一只纤手从车内伸出,拨开另一侧布帘。   一个紫色身影缓步而出,站在了风竹对面,同时用一只手拨开另一侧的布帘。   晴岚,这是妙婵的另一个丫鬟,姿色也丝毫不逊于风竹,应是比风竹更加成熟一些,更显韵味。   可是,这两个丫鬟虽然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所有人的心早已经被妙婵所占据,此刻完全无法容纳他人。   “妙蝉,妙蝉……”   “妙婵姑娘……”   知道两个丫鬟出来后,接下来就是妙婵要登场了,所有人再次兴奋起来。   可以看到马车正面的皆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因为布帘被两个丫鬟拨开后,已经可以看到车内那个让人欲罢不能的红色倩影了。   千呼万唤之下,一个脸遮面纱,身穿粉色长裙,外披白色披风的玲珑身影缓缓从车内探了出来。   两个丫鬟贴心的各用一只手掌罩在她的头顶上方,她身子微低,优雅的一步踏出。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一些,旁边的两个丫鬟瞬间暗淡下去。   她是全场的焦点,整个京师的中心。   她略显慵懒的直起身,举手投足间,如水的眼波不经意的扫过前方的看台,仿佛瞬间引爆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嚎叫声。   “妙婵,妙婵……”   “妙婵啊……”   若不是有几百个明军威慑,恐怕已经有人疯狂的冲进到场内了。   看到这般狂热的场景,沈浪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无语,可以倾慕遐想,但至于如此吗?   还真的至于,古代不像现代,不出门就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美人。   而在古代,除了一些重大节日,哪怕在大街上想要看到一个养眼的美人都不容易。   因为很多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出行,也会戴着面衣遮面。   沈浪能随意的带着朱媺娖出门,是因为朱媺娖接触了现代的思想,而且崇祯夫妇考虑到了沈浪现代人的身份,所以才没有用传统礼制加以约束,不然也是不合规矩的。   所以对看台上的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今天可能是这辈子能见到京师第一美人的最好时机了。   错过这次,可能就错过了一辈子,他们怎能不激动?   而且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周围的感染,原本可能还有些放不开的人,在看到四面八方的人都陷入狂热之后,也瞬间被点燃了。   妙婵显然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清晰的认识,预料到了一些情况,所以并没有因为看台上成千上万男人的疯狂嚎叫而乱了方寸。   三人从车上走下来,车夫驾着马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小命不保似的。   妙婵双膝微屈,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施了一礼,再次引起那些看客一阵疯狂嚎叫。   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妙婵莲步轻移,每一步,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是那般的优雅,步步生莲,飘逸如仙,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她才是今天的主角,她才是全场的焦点。   后悔了,沈浪后悔了,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请这妙婵出场,把蒸汽汽车的风头全抢去了。   在沈浪有些郁闷时,一只白皙的玉手拿着一个望远镜伸了过来。   沈浪一愣,微一转头却是看到朱媺娖开心的笑容,是真的开心,没有丝毫伪装。   看到沈浪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朱媺娖向一旁的皇兄朱慈烺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   此刻的朱慈烺,正举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去担心旁边宁妃的感受,而宁妃也没有任何不快。   两个时代的爱情观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浪接过望远镜,随手放在桌子上,笑道:“眼前的美人这般好看,我看她作甚?”   说罢,还抬手捏了捏朱媺娖粉嫩的脸蛋。   朱媺娖脸色微红,然后认真的道:“兴明哥哥,这妙婵姑娘虽然戴着面衣,但她是真的漂亮,连我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难怪全京师的男人都为她着魔。”   沈浪指着自己道:“可别算上我啊,我可没为她着魔。上次和她在酒楼见面,漂亮是漂亮,但也不至于让人神魂颠倒啊。”   朱媺娖轻叹一声:“兴明哥哥是漂亮的见多了,竟然连妙婵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无法抓住你的心。”   沈浪轻轻握住朱媺娖纤手,认真的道:“我的心不大,娖儿的一只手就可以抓住,妙婵来晚了。”   朱媺娖微微一愣,随即脸色羞红,眼眸中有晶莹闪现,纤弱无骨的双手死死的抓住沈浪的手掌,不想松开。   旁边的某人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有些尴尬的放下望远镜,从果盘中抓起几颗夏威夷果,三下五除二的全部打开,然后放在宁妃面前。   广场中央,花少似乎都不敢靠近,牡丹对着四周大声道:“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妙婵姑娘的到来。”   “啪啪啪啪……”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妙婵又向周围略施一礼,她没有去撩拨那些人,她也从不主动去撩拨他人,甚至从出场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但看台上的那些人,却仿佛狂躁的野兽一般,发出兴奋的嚎叫。   倾倒全城的女人,莫过于此。 第四百五十八章 香车配美人(上)   “诸位公子,妙婵这厢有礼了。”   当妙婵那宛如天籁的声音通过放声筒传遍四方的时候,看台上的万千看客仿佛幸福得要当场死去。   哪怕是由于人数限制,被隔在看台外面的那些人,也都忍不住争相嚎叫,更加不愿意离去。   其实在场的,真正见过妙婵真容的人极其的少,数量不会超过三十人。   因为妙婵不但是卖艺不卖身,而且极少公开露面,哪怕是演出,也只是在怡春院二楼的珠帘后面演奏。   每天只有两位最幸运的公子才有机会上到二楼近距离聆听,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演奏时的妙婵还是戴着面纱,根本无法见到真容。   不过,并非全然没有机会,每月初八这天,妙婵便会破例摘下面纱,让有幸上到二楼的两位幸运公子一睹芳容。   也许这就是古代的饥饿营销,得不到的越想要,而且妙婵也确实惊为天人。   但凡亲眼见过的,都不吝夸赞,然后作为向狐朋狗友炫耀的资本。   所以妙婵的艳名不但没有埋没,反而通过口口相传,迅速的席卷全城,再通过来往的客商向整个大明传播。   可是再怎么说,妙婵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在达官显贵多如狗的京师,还能守身如玉,制定这般严苛的规矩?   还真是,因为这怡春院背后有高人,绝顶高人。   凡是在怡春院想以势压人的,不管你是来自四品三品世家的公子,还是二品一品显贵的老爷,没人能讨得了好,连当初的国丈都铩羽而归。   这也间接的抬高了妙婵的身份地位,让她更显尊贵,在所有人眼中渐渐的成为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欲罢不能。   今天,天上可遇而不可求的仙子,终于下凡了。   并且主动开口向自己打招呼,有几个男人能不疯狂的?除了沈浪这种不解风情的。   现在的沈浪有些烦,很烦。   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全场都仿佛失控了,连之前两个控场能力出众的主持人都有些压不住了。   于是,他不得不拿出无线电直接下令道:“快快,车热了,立即进入下一个环节。”   收到指令的牡丹连忙大声道:“香车配美人,美人配香车,像妙婵姑娘这种绝妙女子,唯有我们的日月之光能配得上她。”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妙婵姑娘登上我们的日月之光,让妙婵姑娘更加的美艳动人。”   说罢,她直接示意妙婵上车。   妙婵也相当配合,款步向不远处的日月之光走去。   龚广林早已经将后排的车门打开,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直视这个让万千男人疯狂的绝世美人。   在风竹和晴岚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妙婵优雅的登上了车,坐在了后排中间的位置,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坐在两边服侍。   牡丹连忙上了副驾驶位,而花少则留在了场上,并大声道:   “请全场所有人都擦亮你们的双眼,日月之光马上就要载着京师第一美人妙婵姑娘启动了。”   “嘟……嘟……”龚广林按响了悦耳明亮的汽笛声,引起人们一阵热烈欢呼,并伴随着掌声雷动。   妙婵眼波流转,对眼前这辆叫日月之光的蒸汽汽车充满了好奇。   因为为了这辆车,那驱除鞑虏、平贼除寇的沈大人竟然亲自出面请自己这样一个青楼女子为其捧场,这是从未有过的。   以沈大人的地位,偌大的京师中能让他如此重视的事情恐怕不多。   而且以沈大人的地位,只要开口,恐怕怡春院背后的靠山也只能乖乖的把自己交出去。   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且沈大人的来信中,言词恳切,没有丝毫的高高在上,也没有丝毫的轻佻浮夸,完全以平等的姿态诚挚邀请。   当初读到这封信,深知官场规则的妙婵,瞬间对这封信产生了怀疑的态度,不敢相信这是沈大人的亲笔信。   所以,她便顺势提出要求,想要亲自会一会沈大人。   一方面自然是想验证此人是不是真的沈大人,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一睹沈大人的风采。   只是没想到,这个全京师男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却被拒绝,这更加深了妙婵的怀疑,有人冒充沈大人。   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冒充沈大人,妙婵更是下定决心要将此人揪出来。   她可不是那种不知亡国恨的女子,若不是连年不断的战祸,自己也不会家破人亡,最终沦落风尘。   虽然如今表面上看似风光,但心中的苦闷只有自己清楚。   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苦难再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但自己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风尘女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又如何去左右他人的命运呢?   能让这个苦难的世道变得更好的,只有沈大人这样的人,所以妙婵从心里对沈大人是非常敬畏的。   在得知有人在冒充沈大人时,心中的良知告诉妙婵,不管此人有什么目的,自己一定要将他揪出来,不能让他坏了沈大人的名声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妙婵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自己去信邀请,那人居然又同意了。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在妙婵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时,没想到赴约之人,竟然真的是沈大人本人。   因为晴岚这丫头在上次沈大人大胜而归时,带上千里镜特意去看过,有幸看到了沈大人的真容,就坐在陛下辇车的外面。   亲眼见到沈大人,没想到沈大人如此的年轻,而且如此的洒脱随性,根本不像一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京师早有传闻,沈大人爱兵如子,从不以势欺人,原来果真如此。   而且沈大人只提车展之事,未有任何非分之举,双方相谈甚欢,给妙婵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让妙婵真正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是的,尊重。   妙婵很清楚,那些男人虽然对自己趋之若鹜,其实他们只是将接近自己当成一种炫耀的谈资而已,内心中又何曾真正的尊重过自己?   而已经位极人臣的沈大人却没有任何轻视,甚至还耐心的和自己解释这次车展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如此的精心布置和宣传。   妙婵不懂得什么科学,也不明白蒸汽汽车能引领大明未来的道理,但她知道,沈大人让自己做的这件事情肯定是很有意义的。   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只是取悦于人,如今竟然能为沈大人,为大明尽一点绵薄之力,妙婵说不出的开心。 第四百五十九章 香车配美人(下)   “嗵嗵嗵嗵……”蒸汽汽车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并缓缓的动了起来,引起了全场万千目光的注视。   在这一刻之前,他们几乎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妙婵身上,此刻终于将关注的目光分摊一部分在了今天真正的主角上。   “动了,它动了,真的能动啊。”   “车上可是有五个人啊,如此还能动啊?”   “没有马拉,也没有人推,人坐在上面就能动,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坐在后座上的妙婵,面纱遮住的绝美脸庞也露出震惊的神情。   龚广林开始慢慢加汽,一股股废汽从车底下排出,蒸汽汽车的速度也在缓缓加快。   “哇哦……”副驾上的牡丹忍不住发出惊叹。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蒸汽汽车的移动在移动,难掩震惊神色。   不用牛,不用马,只是人坐在上面轻轻的摆弄几个部件就可以让它跑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微风拂过,妙婵的裙摆飘动,一头乌黑的秀发飞扬,让她更加的妩媚动人。   妙婵伸出两只纤纤玉手,一双仿佛装有星辰的美眸微闭,很是享受当下的感觉。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能意会妙婵很喜欢这一刻的感觉,他们恨不得立即掏钱买一辆日月之光送给那飘逸如仙子般的美人。   这样的话,每当美人坐上日月之光,就能想到自己了,那不美死人。   龚广林按照指令,将车尽量的往广场边沿开去,距离看台更近,让人们能更近距离的感受日月之光那风驰电掣般的感觉。   “啊,妙婵,妙婵……”   看到日月之光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不少人发出疯狂的嚎叫,激动得面红耳赤。   妙婵玉手轻抬,眼波流转的看过去,微微颔首示意,引得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但是时间太过短暂,日月之光迅速载着妙婵远离他们的视线,出现在了其他人面前,仿佛最喜爱的宝贝被他人抢走了一般,甚是失落。   可他们不知,此时妙婵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处矗立在看台最前面的营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为何,心脏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心情也紧张了起来。   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气,妙婵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虽然她的目光一直看着看台方向,并不时的颔首示意,但注意力还是不自觉的被引向了那处营帐上。   眼看着日月之光就要经过帐前,妙婵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但她还是若不可察的将身子探前,螓首微侧,如水的眼波瞬间将营帐笼罩。   在日月之光抵达帐前的刹那,目光如瀑般向帐内倾泄而去,迅速的锁定在一个淡定自若的身影上面。   是的,非常的淡定自若,他正在书写着什么,甚至都没有抬起头往帐外看上一眼。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妙婵还是舍不得将目光移开,直到日月之光与营帐交错而过,再也看不到了。   可那个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但是她的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依然在努力的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因为她不想让他觉得交给自己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营帐内,朱媺娖的一双美目眨动了几下,若有所思的对一旁的沈浪道:“兴明哥哥,妙婵刚才经过的时候,好像一直在看你呢。”   正在总结这次车展流程和经验的沈浪微微一顿,笑着道:“她要向看台上的那些粉丝打招呼,眼睛扫过我们这里很正常啊,怎么会是在看我呢?”   朱媺娖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好像就是在特意看你。”   沈浪一愣,疑惑的道:“日月之光经过帐前只须几息时间,难道我脸上长花了?有什么可看的。”   朱媺娖歪着脑袋盯着沈浪看了看,笑道:“是不是上次见面,妙婵姐姐被兴明哥哥给迷住了。”   “我有那么大魅力吗?我怎么不知道?”   “旁观者清,我知道呀,兴明哥哥就有这么大魅力。”   一旁的朱慈烺也趁机插话道:“皇妹说得没错,我方才觉得妙婵也是在盯着老师,本太子挥手向她打招呼,她都恍若未见。”   朱媺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皇兄道:“皇兄,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朱慈烺连忙一本正经的反驳道:“皇妹此言差矣,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的天性,皇兄虽然也想多看几眼那妙婵,但从未想过据为己有。”   “再说,她一风尘女子,入皇家也实为不妥。而且皇兄已有蕙兰,怎会为一妙婵而吃老师的醋,皇妹把我的格局看得太小了。”   说罢,还握起了宁妃的纤手。   朱媺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皇兄说得极是,父皇母后若知道,肯定也会很欣慰的。”   朱慈烺随即神秘的道:“待会儿日月之光还会绕过来,咱们再仔细瞧瞧,看那妙婵是不是特意盯着老师看的。”   朱媺娖眼睛一亮,连忙道:“好。”   说罢,还拿出手机,准备将整个过程录下来作为分析的证据。   沈浪无奈的摇摇头,感觉自己单纯的娖儿要被朱慈烺这骚年给带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月之光绕场一周后,马上又要过来了,因为按照流程是要绕场两周的。   妙婵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并已经设好圈套等她钻进去。   看到那熟悉的营帐又即将抵达,她的心又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再次深吸一口气,将身子探前一些。   日月之光转瞬即至,她的目光仿佛最敏捷的猎手一般,瞬间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四目相对,妙婵的心脏跳得更快,面纱后面的脸色微红,他终于抬头看自己了。   但是时间过得太快了,日月之光迅速的掠过帐篷,妙婵莫名的又有些失落。   没看到失落,看到了还是失落,妙婵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在日月之光开走之后,朱媺娖和朱慈烺对视一眼,互一点头。   “我又看到妙婵姐姐盯着兴明哥哥看了。”   朱慈烺接话道:“是的,我也看到了。”   随即还问向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宁妃:“蕙兰,你看到了吗?”   宁妃脸色微红,轻轻点头道:“好像确是如此。”   朱媺娖已经拿起摆在沈浪桌前的手机开始察看,从录制的视频中可以看出,妙婵的眼睛一直对着镜头的方向。   哪怕日月之光在移动,她所看的方向都没有变,很显然,她一直在盯着兴明哥哥。   而朱慈烺的手机在另一个角度将沈浪和妙婵两人都录了进去,也可以看出妙婵是盯着沈浪所在的方向。   铁证了。   “看,她还笑了。”   虽然妙婵带着面纱,但也可以看出她肯定是笑了。   看着这兄妹俩,一个神情古怪,一个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沈浪无奈的摇摇头,这叫什么事啊。 第四百六十章 沈大人可以出道了(上)   日月之光载着妙婵以不到二十公里的时速绕场两周,既体现了蒸汽汽车不需要牛马就能驱动的神奇之处,又满足了全场万千看客以更近距离看到妙婵的满足感。   接下来,就是要更全方位的展现日月之光的其他性能了。   正在这时,朱慈烺突然上前对沈浪道:“老师,今天咱们蒸汽汽车的风头大都被妙婵给抢去了。”   “咱们得想想办法啊,不然今日之后,全城的人都去谈论妙婵了,没几个人还记得咱们的蒸汽汽车了。”   沈浪眉头一皱,确实如此,自己直接将现代社会的一些套路套用到如今的大明,没想到效果太好了。   好到观众只关注代言的明星,却很少去关注产品本身,这是有背于自己初衷的。   但现在又不能将妙婵赶走,否则就太不地道了,毕竟这也不是妙婵的错,而且也会得罪全场成千上万的看客,得不偿失。   “太子殿下,莫非你想到了好办法?”沈浪直接问道。   朱慈烺微一沉吟,神秘的道:“很简单,老师你亲自出马,将龚广林换下来。”   不待沈浪说话,朱慈烺又继续道:“老师你的车技十个龚广林都比不上,更能展现出日月之光的各项性能。”   “更重要的是,老师你在京师的名气可是丝毫不比妙婵差呀。”   “只要你出马,再展示出绝顶的车技,必然瞬间盖过妙婵的风头。”   好像有一些道理,只是沈浪一向不想太过高调,所以有些踌躇。   朱慈烺显然猜出了沈浪的心思,又说道:“老师,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可是你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再想低调也很难了。”   “你自己也说,工业革命是需要去推动的,我们现在就是在做这种努力,难道老师为了更低调而不愿以身作则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浪没再迟疑,直接通过无线电对后方的场控下令道:“流程做出一些更改,派人通知妙婵和龚广林退场,我亲自去试车。”   听了这话,朱慈烺连忙道:“等等,龚广林可以离开,妙婵还不能退场。”   朱慈烺随即在沈浪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师,妙婵一走,谁还有心思看咱们的蒸汽汽车啊。”   “她不但不能走,还必须在车上。”   沈浪手指点了点,他感觉自己被这小子给套路了。   不过一想,也没再多说什么,也就这一次合作,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妙婵也不会发生什么,甚至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有什么好担心的。   得到指令的花少、牡丹和龚广林都开始服从安排,龚广林先将日月之光开到场中央。   花少随即道:“在场的诸位有所不知,今天我们不但请到了妙婵姑娘,同样请来了咱们全京师,甚至是全大明都极为敬仰的一位大人。”   “想必大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是哪位大人了。”   因为没人看到沈浪进场,也没人能直接看清楚营帐内的情况,所以没几个人知道沈浪就在现场。   但是花少的暗示太明显了,大家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是沈大人吗?”   “一定是沈大人,也只能是沈大人了。”   “沈大人也来了吗?”   很多人开始四处张望。   牡丹接着道:“我已经听到很多人已经猜到了,那牡丹请所有人用最热烈的掌声,然后一起喊出来好吗?”   “有请沈大人……”   全场立即有不少人跟着大喊道:“有请沈大人。”   “有请沈大人……”   起初还有些杂乱,但慢慢的就统一了起来,声震云霄。   与之前喊叫妙婵不同,这次的声音明显的中气十足,透露出一股崇高的敬意。   这两位主持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临场处置得也很好,瞬间将焦点引到了沈浪的身上。   沈浪不再耽搁,直接从营帐中快步走出。   在他的身形从营帐中显露出来后,瞬间引起了一声声山呼海啸般的吼叫。   “沈大人,沈大人……”   “沈大人。”   掌声如雷,一直欢送着沈浪走向场中央,花少和牡丹连忙上前迎接,妙婵和两个丫鬟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   “花少(牡丹)见过沈大人。”   “不必多礼。”   妙婵带着两个丫鬟也上前见礼:“妙婵见过沈大人。”   “妙婵姑娘不必多礼。”   待周围稍显安静了一些之后,花少随即上前采访道:“沈大人,你为何今天会亲自来到我们车展现场呢?”   沈浪接过他手中的放声筒道:“因为我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感谢一下那些在背后为大明的胜利做出重大贡献的人。”   “他们就是科学院的王徽王院士,宋应星宋院士,方以智方院士……还有他们的学生、团队,以及为大明科学发展做出过贡献的所有人。”   “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明军士兵就无法用上更先进的火枪,更先进的火炮,更先进的蒸汽帆船。”   “若没有这些,我沈浪何得何德在三年时间中打败强大的建虏。”   “所以,这些在背后付出的人,他们虽然没有直接上过战场,但他们的功绩不逊于任何在战场上杀敌的勇士,包括我沈浪。”   虽然《明报》对科学院多有报道,但是那些默默付出的院士和他们的团队却鲜少被人关注。   没想到,功高盖世的沈大人对他们的评价如此之高,如此的推崇。   “啪啪啪啪……”此处应该有掌声,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自发的热烈鼓掌。   而这一刻,他们也慢慢的记住了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沈浪接着道:“王院士他们还告诉我,以后在科学院的努力下,咱们大明还会修水泥公路、修铁路、建造蒸汽货车、蒸汽火车。”   “水泥公路比长安街还平坦,蒸汽货车跑得比最快的战马还要快,而且能运载更多的货物。”   “还有蒸汽火车,它可以从京师直通大明各省,甚至是各府,一列蒸汽火车可以坐上几百个,甚至是超过千人。”   “若是运货,一次可以运载几千担,甚至几万担的粮食,还有各种物资辎重。”   “若是如此,我大明天军再次远征,何以担心后勤保障不继?”   “若我大明天军后勤充足,必将无敌于天下……”   沈浪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中回响,掷地有声,也让看台上的万千看客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甚至不少人都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虽然沈大人刚才的一些话听起来像是志异怪谈,神乎其神,但他们相信,完全相信。   “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这一刻,引起了巨大的共鸣,所有人都一起呐喊。   在沈浪身后的妙弹不自觉的双手连拍,像个被彻底征服的小迷妹一般。   她知道自己此刻有些失态,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双眼一刻都无法离开那个身影。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在此之际,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功绩,反而将自己的功劳归结于那些大多数人都陌生的院士,这是多宽广的胸怀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沈大人可以出道了(下)   沈浪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能起到这般不错的效果。   于是,他趁热打铁的继续道:“我可以肯定的说,除了科学院里的人,没有人比我沈兴明更有资格来说科学。”   “因为正是科学强大了明军,强大了勇卫营,强大了大明,才让大明能从连年的天灾人祸中恢复过来。”   “科学不是洪水猛兽,它是让一个国家走向强大的根本。”   “我大明要想更加强大,只有不顾一切的继续发展科学,我沈浪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科学的坚决拥护者。”   没人能想到,沈大人能这般的推崇科学。   但正如沈大人所说的那般,他是最有资格来说科学的人,因为他和他率领的明军用实践证明了科学的实用性。   科学可以强军,可以强国,若是想要大明继续强大,便要努力的支持和拥护科学。   牡丹适时的大喊道:“支持科学,拥护科学!”   “支持科学,拥护科学!”   “支持科学,拥护科学!”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大喊,包括在沈浪旁边不远处的妙婵和她的两个丫鬟。   妙婵感觉自己从未这般大声说话过,两个贴身丫鬟也感觉自家小姐今天有些失态了。   在沈浪宣扬科学的时候,朱慈烺已经加紧安排人开始布置场地,士兵用长矛布置出了S弯道和直角弯道,用石头摆出了一个车库……   牡丹及时的将话题引到蒸汽汽车上面,她指着正在布置场地的一百多个士兵道:“相信大家都很好奇这些士兵究竟在干什么。”   “容牡丹先卖个关子,暂且不说,因为稍后沈大人将会用行动来告诉大家。”   “诸位都从沈大人刚才的话中知道,沈大人对科学非常热爱,而这辆由科学建造出来的日月之光,也是沈大人极为喜爱之物。”   说罢,牡丹看向沈浪道:“据牡丹所知,在接触过日月之光后,沈大人已经彻底的爱上了开车。”   沈浪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以后若是再出征,我就不想再骑马了,肯定会用蒸汽汽车。”   “因为这车不但比骑马舒服得多,而且速度更快。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让整支大军都用上蒸汽车。”   “沈大人说的没错,刚才牡丹也在车上,牡丹没骑过马,也不会骑马,但牡丹坐过马车,这日月之光比马车舒服多了。”   说罢,牡丹问向一旁的妙婵道:“妙婵姑娘刚才也在车上,妙婵姑娘感觉如何?”   妙婵微不可察的看了沈浪一眼,然后婉转的回答道:“确如沈大人和牡丹姑娘所言,日月之光比马车舒服多了,只是时间太短,妙婵尚未尽兴。”   “若有机会,妙婵要尽情的享受一番。若可以,妙婵还想学会自己开车,到京师以外的地方看看,想必很是有趣。”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是却让很多人一惊,女子可以开车吗?   似乎知道很多人的心中所想,沈浪立即解惑道:“会骑马的女子不多,善驾马车更是鲜见,但以后,会开蒸汽汽车的女子,却会越来越多。”   “大家方才想必也看到,驾驶蒸汽汽车并不难,比之马车更为简单。”   “而且开蒸汽汽车不用打理牛马这些牲口,更容易照顾,开车时只需坐在驾驶位摆弄几处便可,优雅而不失矜持,所以同样适合女子。”   在场众人对沈浪都天然的极为信任,所以听到沈浪如此一说,都深信不疑。   看来以后若是见到女子开车,也不用太过惊奇了。   这时,现场已经布置完备,士兵们退场,牡丹立即接过话,对妙婵道:“妙婵姑娘方才说,很喜欢乘坐我们的日月之光,还未尽兴,那现在就有机会了。”   妙婵微微一愣,因为之前知道的流程不是这样。   但她反应迅速,随即欢喜的道:“那是妙婵有幸了。”   牡丹又补充道:“而且还是我们沈大人亲自开车,沈大人的功绩不须牡丹再多说,但诸位有所不知,沈大人的车技在整个大明,恐怕也是无人能及。”   “正因如此,为了能更好的展现我们的日月之光,沈大人准备亲自上阵,通过这种方式对科学院表示最大的支持。”   妙婵先是一惊,随即一喜。   震惊的原因是她没想到沈浪会开车,而且还要亲自开,欣喜却是没来由的,反正心里很是欢喜。   她款步走到沈浪身前,略施一礼道:“能坐上沈大人开的车,小女子三生有幸。”   沈浪神色平和的道:“妙婵姑娘客气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先上车吧。”   还是之前那几人坐上了车,只是司机换成了沈浪。   沈浪回头对妙婵主仆三人道:“我开车比较快,几位姑娘请先系上安全带。”   先前牡丹已经教过妙婵几人怎么系安全带,风竹和晴岚两个丫鬟连忙先帮妙婵系上,然后再各自系好。   沈浪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这才发动日月之光,全场万千双目光迅速聚集在这辆车上,因为这辆车上坐着他们最想要看到的两个明星。   沈浪不断加汽,速度越来越快,迅速超过了马车的最快速度,然后直接向刚才布置的现场冲去。   由长矛围起来的S弯道比车身宽不了多少,沈浪驾车一头扎了进去。   随着沈浪的双手在方向盘上旋动,整辆车像一条灵活的蟒蛇一般在弯道上扭来扭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矛杆,坐在边上的风竹和晴岚两个丫鬟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就差尖叫出来,生怕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倒是妙婵很是淡然,不是因为她坐在中间,而是她本能的对前面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男人充满信心。   看着他那认真的侧脸,妙婵心脏怦怦直跳,如水的眼波一时也不舍得移开,她多么希望时光在这一刻永远的停止下去啊。   全场成千上万的看客也全都震惊了,这日月之光还能这般驾驶?换成马车,再好的车夫也早就撞上去了。   再看沈大人开的车,如行云流水般轻松过去。   然后是几个直角转弯,沈浪都是一气呵成,速度都没怎么放缓,引起一阵阵激动的欢呼。   接着是倒车入库,沈浪突兀的一转头,直接对上了一双如水的双眸。   还好沈浪的心里素质过硬,微微一怔便迅速移开视线,然后继续调整车身。   相比沈浪,妙婵则是慌乱的不知看向何处,第一次乱了方寸,面纱遮住的脸庞一阵滚烫,呼吸都有些紊乱。   现场观众离得比较远,而且他们的注意力大多被沈浪高超的车技给吸引住了,所以没有发现妙婵的异状。   果然,沈大人的开车技术比之前的龚广林厉害多了。   看沈大人开车真是一种享受,这车在沈大人手中,比马都听话啊。   沈大人简直无所不能,无数人在这一刻被沈浪彻底征服,成了沈浪的粉丝、信徒。   沈浪俨然成了大明的流量明星,是不是可以出道了呀。   而有沈浪和妙婵这两个京师风头最盛的明星来代言,日月之光想不被记住都难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明的蒸汽时代   营帐内,朱慈烺和朱媺娖两兄妹一人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仔细查看着。   “没错了,妙婵一直在偷偷的看老师。”朱慈烺得出结论。   朱媺娖点了点头,进行了确认,不过她的神色没有丝毫不快。   朱慈烺放下望远镜,对朱媺娖道:“皇妹,这妙婵应是已经倾心于老师了。”   朱媺娖笑道:“整个京师,甚至整个大明,倾心于兴明哥哥的,又何止妙婵姐姐一人。”   这话没错,若是天下间女子还知道老师如此年轻,而且那般的尊重女子,愿以平等相待,恐怕会更加倾慕。   愿以身相许者,不计其数。   “皇妹,此事待如何处置?”   朱媺娖秀眉微蹙的道:“此事不在妙婵姐姐身上,还是要兴明哥哥应允,但兴明哥哥并不那般上心,只能先静观其变吧。”   她愿以姐姐对妙弹相称,说明她对妙婵没有任何成见,对此事也没有介意。   其实,她心里对妙婵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还是很同情的。   艳名远扬的秦淮八艳,在兴明哥哥那个时代都知者甚众,可最终有个好归属,并得以善终的却没有一人。   而她们中,大多都找到了当世名士。   如委身于水太凉钱谦益这个老头子的柳如是,若不是其后世名声不错,兴明哥哥放过了她,恐怕还在教坊司中沦为他人玩物。   还有被龚鼎孳牵连的顾横波,也是其后世名声不错,被兴明哥哥从轻发落,只是现在也是孤身一人。   还有那名声更盛,被田贵妃之父掳入京师的陈圆圆,被当成结交的玩物送于吴总兵,但吴总兵正妻张氏嫌其身份,其在吴府并不称心。   而且吴三桂此人也是极为风流,日后陈圆圆年老色衰,必为其所弃。   其他人也大多如此,或孤苦终老,或遁入空门,或颠沛流离……   所以别看这妙婵如今正是当红,受无数人追捧,再过些年就会慢慢被他人取代,若在此之前还未找到好的归属,余生必将非常坎坷。   而对妙婵来说,她若能得兴明哥哥青睐,必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因为整个大明恐怕都难以找到比兴明哥哥更加尊重女子的人了。   ……   这次车展虽然只有一辆车,但是有沈浪的亲自出马,以及妙婵的加持,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整个过年期间,全京师的人都在谈论沈浪、妙婵和日月之光,话题热度非常之高。   再通过《明报》的全面报道,迅速向整个大明快速传播。   京师日月之光蒸汽汽车厂顺势在《明报》刊登大量广告和各种软文进行造势,并接受对日月之光的预定。   预定的价格是八百九十九银元一辆,待下半年正式公开上市后,价格将不会低于九百九十九银元一辆。   当然,预定无须交全款,只需交全款的三成即可,交车之前若反悔,只需要扣除定金的一成。   这对很多已经被日月之光俘获的人来说,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价格更便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能够更早的拿到车。   而能花上千银元买一辆蒸汽汽车的人,肯定也是有头有脸的,比较在乎脸面。   早一天拥有一辆蒸汽汽车,自然早一天享受到蒸汽汽车带来的优越感。   预定日月之光的人迅速突破了一百,然后是两百,三百,异常火爆。   经过交付定金买家的同意,京师日月之光蒸汽汽车厂随即将他们的大名刊登在了《明报》上,满足了不少想要出名的人的心思。   原本一些犹豫的人,在看到熟知的人上了榜,也连忙下定决心预定一辆。   特别是看到沈浪和妙婵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榜单上,带动了不少人慷慨解囊。   为此,有些人还想多预定几辆,但被汽车厂给严词拒绝了,一户只能预定一辆。   届时,蒸汽汽车还需要登记车辆信息,上好牌照才能上路。   另外,相关路段还需要限制车速,限重等等。   这一系列措施,自然是沈浪根据后世的经验尽可能的规避可能出现的交通事故制定的,不久将会以律令的形式正式颁布执行。   汽车的预售这么火爆,固然是喜人,但是沈浪的压力却不小。   因为这其中是捆绑了他沈浪的名声的,若是以后日月之光大量上路带来太多的问题,那对他沈浪的名声自然是有影响的。   这对重视个人名声的沈浪来说,自然是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他督促朱慈烺要继续全面的对日月之光进行检测,并且多提供一些样品数据,只有在质量得到保证,达到了足够的标准之后才能交付给买家。   另外就是日月之光量产的问题,之前根本没有想到预售会如此火爆。   若是让京师日月之光蒸汽汽车厂独立生产,恐怕几年时间都无法将预售的车全部交付到位。   所以沈浪建议朱慈烺将各部件分包下去,日月之光主厂主要生产蒸汽发动机和底盘,并负责最后的装配。   至于其他部件,全部可以分包下去。   没有适合的工厂,拿着这些预售订单去招标,也肯定会有不少人愿意投资。   因为只要稍微有些眼光的商人就能看出来,与蒸汽机有关的产业将会迎来快速发展,投资与这相关的产业,肯定有利可图。   此举也会带动整个大明的蒸汽汽车生态,将整个产业链快速铺展开来。   待以后蒸汽货车、蒸汽公交车、蒸汽火车等上市,生产和升级就会相对容易得多。   前挡玻璃、后视镜、座椅、车门、车架等招标信息通过《明报》宣传出去了之后,果然引起了不少富商和大家族的注意。   京师日月之光蒸汽汽车厂可是是陛下下旨建立的,代表着朝廷。   而蒸汽汽车比之马车有太多的优点,又得到沈大人如此追捧,以后肯定不愁销路。   于是,他们纷纷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大量资本开始涌入蒸汽汽车行业。   而城外,沈浪在两年前建议打造的工业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一些闲置的厂房很快租了出去。   一场蒸汽革命,正从京师徐徐展开。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朱家有女初长成   自从上次车展之后,妙婵的名声更加响亮了,传播得也越来越广,连带着怡春院也是水涨船高。   一些远近客商、骚人墨客都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   更有甚者,甚至想将佳人纳入府中。   若是得偿所愿,必是享誉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大明的佳话。   只是春风有意,流水无情,一个个富商豪贾、王孙公子、文人雅士皆是铩羽而归,未曾听闻妙婵衷情于何人。   即便如此,也未曾打消众人前赴后继踏入怡春院的兴致。   优美的琵琶声从二楼的珠帘后面飘荡而出,如泉水叮咚,如珠落玉盘,听得人如痴如醉。   诚然,已经人满为患的一楼厅中,真正懂得音律的又有几人?   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留恋怡春院的心情,一个个附庸风雅,评头论足,哪怕是引得佳人匆匆一瞥,也不枉此遭。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略显忧伤的《琵琶记》终了。   “啪啪啪啪……”整个怡春院都被热烈的掌声和喊叫声笼罩。   风竹和晴岚两个丫鬟伸手将珠帘拨开,一袭粉红长裙,抱着琵琶,带着的面纱的妙婵盈盈而出。   她走到二楼的栏边,双膝微屈,对着楼下略施一礼的道:“今日妙婵演出结束,望诸位公子在怡春院能舒心尽兴,妙婵先行告退。”   说罢,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直接转身离去,任由楼下一片哀嚎挽留都没有丝毫停留。   三楼闺房中,妙婵坐在梳妆台前,轻轻的取下面纱,露出绝美的面庞。   在身后为妙婵取下发簪的风竹看着镜子中的美人,赞美的道:“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说的就是小姐吧。”   妙婵用几根纤指拈起一缕秀发,轻轻抚摸,轻叹一声道:“顾影自怜,又有何用?”   风竹微微一愣,作为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   跟着小姐几年,从未见过小姐对谁如此上心,看来小姐是真的深陷进去了。   可沈大人乃何许人也?整个京师倾心于他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   自古多情空余恨,若沈大人无意,那小姐又该如何呀?   另一边,已经翻出另一套粉色素衣的晴岚微一沉吟,直接说道:“小姐,何不主动些?”   听到这话,妙婵和风竹双双转头看来。   晴岚继续道:“小姐,晴岚去打听过了,沈大人从不去烟花之地,咱们在这里苦等他来怡春院,恐怕是没有结果。”   “时日一长,小姐与沈大人这场相识也就越发的淡了。再想续前缘,也就越发的难了。”   心中的一点期盼被晴岚亲口粉碎,妙婵心头不由一颤,神色有些慌乱的问道:“那待如何?”   晴岚直接道:“既然沈大人不来找小姐,那咱们可自去找沈大人,反正咱们知晓沈大人的住处。”   妙婵秀眉微蹙,担心的道:“如此唐突,岂不惹人厌烦?若令沈大人误会妙婵乃不知廉耻之人,岂不弄巧成拙?”   晴岚出主意道:“小姐可先去信一封,晴岚帮小姐送去,看沈大人会如何处置。”   “若沈大人回信,那此事可期。”   “若沈大人不回呢?”妙婵患得患失的反问道。   “那咱们就想办法和沈大人偶遇,或直接登门拜访。”   “这……”   看到妙婵还很犹豫,晴岚继续道:“晴岚知晓小姐担心沈大人误会小姐生性放荡。”   “可晴岚认为沈大人绝非如此武断之人,以小姐在京师的名气,街上的百姓稍稍打听一番便知道小姐一向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何况是沈大人。”   “而且,此事关乎小姐余生之幸福。若不尽力尝试一番,将来必然遗憾终生。”   听到晴岚的规劝,妙婵心乱如麻。   稍一会儿,妙婵眼神一定,下定主意的道:“晴岚,风竹,笔墨纸砚。”   两个丫鬟一喜,连忙去准备,她们也很想促成这件好事。   绢绢秀丽的字迹跃然纸上,倾注了一个芳华少女的全部心思。   她时而停顿蹙眉,时而提笔划去,甚至将刚写好的揉成一团。   ……   大时雍坊的一处宅院中,沈浪难得的得了些空闲,这一个月来,为了蒸汽汽车的事情可是操了不少心。   如今,零配件的招标工作已经初步完成,待中标的各厂家提供的样品验收合格之后,就可以进入量产阶段了。   而为了扶持整个产业链,对于这第一批厂家,朝廷和科学院都给予了不小的支持。   大明商业银、行可以批复两年的无息贷款,而科学院则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让他们能在更短的时间内以更小的成本生产出合格的产品。   “一,二……十二,十三……二十五……”   内院中,一个清丽的声音轻轻的数着,一个上身只穿着背心的男人双手抓着一个横杆上上下下,手臂的肌肉隆起,线条优美。   “三十六……”   “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沈浪双手松开单杠,身体落向地面稳稳站住。   三年多前,自己刚来大明组建勇卫营时,只能做十八个引体向上,现在已经能翻一倍了。   看到沈浪完成了这套动作,一旁的朱媺娖露出崇拜的神情,连忙上前,体贴的拿着毛巾帮助沈浪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专注而认真。   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容颜,沈浪一把拥住,脑袋随即深埋了下去。   朱媺娖动作僵住,长长的睫毛缓缓合上,享受着这极为美妙的一刻,她已经基本适应沈浪这种不分场合的突袭了。   稍一会儿之后,沈浪抬起头,朱媺娖缓缓的睁开美目,脸色潮红。   看着眼前这双如水的眼眸,沈浪认真的道:“娖儿,我准备向陛下提亲了。”   朱媺娖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掩饰不住喜悦的问道:“兴明哥哥,你要娶娖儿了吗?”   “当然,我的娖儿快满十八岁了。”   是的,再过不到两个月,坤兴公主朱媺娖便要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若未成婚,在大明已经是大龄剩女,可这个年龄在现代社会还只是刚刚成年,法定的女性成婚年龄还要满二十周岁呢。   作为现代人,沈浪知道不能按现代的标准去要求古代,但他的内心又实在无法强迫自己迎娶一个未成年少女。   所以,他便和崇祯商量后,决定将时间定在朱媺娖年满十八岁时。   如今,时机成熟,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进宫提亲   “嗒嗒嗒嗒……”   坐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中,朱媺娖一脸娇羞,眼神也无处安放,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沈浪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宫,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正式公开,只限于极少数人知道。   每次朱媺娖出宫和沈浪私会,都需要精心的乔装一番,再由王承恩派心腹护送。   从玄武门出紫禁城,再经西安门出皇城,然后南下经过各处街巷,最终来到大时雍坊沈浪的住处。   正因如此,两人的事情从未被外界所知。   不然的话,以沈浪如今的名气,一旦被有心人知晓,恐怕瞬间就传得满城皆知了。   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已经不长了,待大婚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想到此,朱媺娖的心脏便跳得更快了,怎么都控制不住。   一双纤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庞,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在兴明哥哥提亲之前,不能让父皇和母后看出来了。   在另一个方向,沈浪的车队已经快出了西长安街,准备经承天门、午门进入宫中。   可是,距离皇宫越近,沈浪便越发的坐立不安,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紧张的心情了。   但沈大人毕竟是久经沙场,对情绪的控制还是能拿捏得住的,进入承天门之后,他便已经恢复了常态。   午门外,王承恩竟然已经在等待。   因为沈浪出发之前通过无线电和他联系了一下。   听到沈浪特意询问陛下是否繁忙,王承恩便知道沈浪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陛下。   由于长时间以来形成的默契,沈浪不直接说,王承恩也不会询问,但他却会亲自来迎接沈浪,然后直接带着沈浪去见陛下。   养心殿中,崇祯正捧着一本纸质书看得入迷。   因为他最近又喜欢上了看小说,现在他正在追的是《极品家丁》,每当看到乐时,忍不住一个人在那里乐呵呵的傻笑。   其实,这不是沈浪刻意为之,故意让一个勤奋的皇帝沉浸在享乐之中,只是崇祯的休闲放松时间比以前更多罢了,但并非丢下朝政就不管。   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需要放权给一些机构和有能力的大臣。   毕竟现代的总统还会时不时的打打高尔夫,渡渡假什么的。   一个皇帝什么事情都抓在手里管,若是能力出众还好,若是遇上昏君,整个国家都容易出问题。   如今崇祯也体会到了沈浪那样当甩手掌柜的乐趣,能放手的事情尽量放手,掌握住最主要的权力,把握住最重要的方向就可以了。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轻轻的走进殿中,正是沈浪和王承恩。   王承恩准备上前去唤一下看得津津有味的崇祯,却被沈浪给抬手阻止了。   崇祯却是突然合上书,抬头笑道:“你们二人就不用这般小心了,朕已经看到了,还真当朕沉迷这小说中不能自拔了?”   “微臣见过陛下。”沈浪立即行礼道。   崇祯走下来扶住沈浪说道:“沈卿不必多礼。”   然后又接着道:“今日进宫,沈卿可别急着走啊,陪朕好好聊聊天。”   “好的,陛下。”沈浪点头应允道。   随着学习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崇祯觉得除了太子、皇后和公主这几个最亲近的人,越发感觉在大明找不到精神火花碰撞之人了。   毕竟境界已经完全不一样,很多东西根本没办法详谈。   在朝堂上,听到一些官员的发言,感觉他们的一些想法真的很幼稚,但又不知如何去说服他们。   空有满腹经纶,却无倾诉知音,高处不胜寒哪。   所以,如今沈浪在崇祯的眼中,不仅仅是得力的伙伴,更是一个惺惺相惜的知己。   若生活中没有沈浪,那将多么的无趣啊。   “来,正事要紧,先说说沈卿的事,咱们再到宫后苑闲谈。”   显然崇祯也知道沈浪特意进宫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事。   沈浪微一沉吟,便认真的道:“陛下,娖儿马上就要年满十八岁了,微臣是时候给娖儿一个名分了,因此特地来向陛下提亲。”   听到这话,一旁笑咪咪的王承恩先是一愣,随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道:“哎哟喂,沈兴明啊沈兴明,你总算是开窍了。”   崇祯面露喜色的指着沈浪道:“你啊你,朕等这一天很久了,前此时日朕和王伴伴还谈论此事。王伴伴还准备提醒你一下,是不是给忘了。”   沈浪连忙认真的道:“人生大事,岂敢忘?”   崇祯随即哈哈大笑道:“准奏。”   “谢陛下。”沈浪欣喜的道。   这本就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突然,崇祯微微一愣的道:“兴明啊,你不会是空着手来提亲的吧。”   正常情况下,皇帝嫁女儿是选驸马,不会像沈浪这般当着皇帝的面提亲,更不会敲锣打鼓的将聘礼送到宫里来。   可是沈浪的情况不是完全不同吗?所以崇祯才有此一问。   沈浪连忙回道:“陛下说笑了,陛下愿意将娖儿许配给我,是我沈兴明的福分,岂可如此不懂礼数?聘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刚才已经带到乾清宫了。”   其实崇祯也就是一说,就算沈浪真的空手,这女儿他肯定也会嫁的,而且作为皇帝,他也不缺那点聘礼。   但沈浪不一样,若是有准备,他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于是,崇祯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既如此,快走快走,去看看。”   说罢,几人迅速出了养心殿,直奔乾清宫而去。   一打开乾清宫的大门,便发现整个乾清宫的正厅都快被一个个用红布系住的古朴箱子给摆满了。   为了尽量按照大明的习俗,光是这些箱子都是沈浪花了不少心思特意定做的,因为市场上很难直接买到。   崇祯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这年轻人还是那般的用心知礼。   沈浪随即递上了礼单,显示这些聘礼究竟有哪些东西。   崇祯连忙接过查看起来,如今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了,但沈浪每次送的东西都是别出心裁,而且大明根本没办法弄到。   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崇祯的嘴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   王承恩也在一旁跟着乐呵,如今能让陛下如此开心的,也只有沈浪这小子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聘礼丰盛,大餐更丰盛   “快,王伴伴,去把皇后请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崇祯立即下令道。   “是的,陛下。”王承恩大为欣喜的应令。   崇祯对一旁的沈浪笑道:“兴明啊,朕就不和你客气了。”   沈浪笑道:“陛下知道我也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每个箱子我都做了记号,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   “哈哈,兴明做事就是缜密细致。”   说罢,沈浪就将送给崇祯的那些箱子一一打开,东西真的是琳琅满目,吃喝用住无所不包。   吃的主要有各种大明无法见到的海鲜、零食、糕点等。   海鲜有帝王蟹、大龙虾、象拔蚌、大鲍鱼、金枪鱼。   零食有开心果、夏威夷果、巴旦木、各种糖果、饼干等。   糕点则有各种蛋糕,面包等等。   喝的主要有各种酒、饮料、牛奶。   除了大明有的各种黄酒,崇祯还喜欢鸡尾酒、果酒和啤酒,所以沈浪准备了各种品牌的这三种酒。   饮料则有可乐、冰红茶、雪碧、脉动等等。   牛奶则是各种酸奶、鲜奶、纯牛奶、旺仔牛奶。   用的有湿纸巾、卷纸、抽纸、还有各种新型字体的水性字体和钢笔字体范本、字贴。   因为崇祯本就非常喜欢书法,但他知道以后肯定会流行钢笔字、水性笔字,所以这两年来一直在抽时间练习。   于是沈浪便搜罗各种新型字体和字贴供他练习。   果然,在见到分门别类归整放好的各种字体和字贴,崇祯爱不释手。   正在这时,王承恩把周皇后也请来了,而周皇后又顺带着将回宫不久的朱媺娖也给带来了。   朱媺娖还以为沈浪需要先回现代社会去准备一番,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竟然准备了这么多聘礼,而且还都了拿过来。   显然是早就在暗中准备,心里顿时感动不已。   周皇后一向端庄,但进了乾清宫后,难得的显露出娇媚的神态,拉着朱媺娖调笑道:“来看看我家姑爷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母后……”朱媺娖娇嗔的叫了一声,但脚步却是未停,跃跃欲试的跟着周皇后一起去开箱。   沈浪连忙上前去帮忙,第一时间拿出了杀手锏。   当沈浪打开一个箱子,拿出整套的东方彩妆化妆品时,两个女人当场沦陷。   古风的设计,精美的品质,非常适合东方女性的审美和肤质。   沈浪连忙说道:“这可是这个品牌新出的款式,很受欢迎。”   周皇后熟练的拿出一支口红拧出来看了一眼,欣喜的道:“甚好甚好,姑爷好眼光,这个色号非常适合我,也很适合娖儿。”   随即,她又话风一转的笑道:“不过嘛,这都是我的。”   朱媺娖一惊,连忙道:“母后,这么多,你一个人可用不了,这好些也都适合娖儿的呢。”   “你这丫头,这可是聘礼,自然是母后笑纳了,你想要,以后叫驸马再送给你吧。”   “驸马这么疼爱我家娖儿,肯定会送得更多。”   “母后……”朱媺娖羞涩的看了沈浪一眼,对周皇后娇嗔一声。   看着母女俩像两姐妹一般嬉笑打闹,沈浪无奈的摇摇头,又满是温馨。   朱媺娖迅速被一支漂亮的玉钗给吸引住了,连忙拿起细看了一下,然后高兴的对周皇后道:“母后母后,你先别动,娖儿给你戴上。”   周皇后乖巧的站着不动,高佻的朱媺娖小心的将玉钗插在她一头乌黑的秀发上。   钗头成粉色的花形,上面用彩珠点缀,垂下的吊坠晃动着,甚是漂亮。   周皇后对着化妆盒的镜子照了一下,很是欢喜的道:“漂亮漂亮,真是漂亮,太好看了。”   说罢,还转过身对着不远处努力寻宝的崇祯道:“陛下……你快看看。”   崇祯抬起头,匆匆看了一眼,随即作出震惊状的道:“啊呀,我的皇后可不只是美若天仙了,连天上的仙子见了怕是都要自惭形秽,退避三舍了。”   这回轮到周皇后害羞了,她嗔怪一声的道:“陛下可是跟着咱家姑爷一样学得油嘴滑舌了。”   沈浪摸摸鼻子,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因为崇祯变成这样,确实和自己有着不小的关系。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罪过,看周皇后那娇媚的神情就知道,这种话对她也是很受用的,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自己男人的夸赞呢?   “哎呦,这大螃蟹要跑出来了。”突然,王承恩惊叫一声。   崇祯想了想,随即对沈浪道:“兴明啊,也快到用膳时间了,这些海鲜要不都拿去做着吃了吧。”   正在翻找宝贝的周皇后听到后,连忙转过身子赞同的道:“如此甚好。”   别说崇祯,就是端庄的周皇后也变了不少,变得更加活泼,也更贪吃了。   沈浪笑道:“好,那陛下,皇后,我就先去准备了。”   崇祯所说的做着吃了,可不是指拿到尚膳监去,而是让沈浪拿到现代社会的饭店去做。   因为尚膳监做的口味可比不上饭店里的厨师,经验太少,所以崇祯和周皇后吃过饭店里做的之后,就不让尚膳监暴殄天物了。   当然,这也体现了崇祯对沈浪的极大信任。   要是一般人拿来的东西,肯定需要经过严格的检验。   即便做熟了之后,也需要试菜太监吃过后才能放心的让皇帝开吃,但崇祯在沈浪面前一直都没有进行这些过程。   沈浪不再耽搁,立即又带着那些海鲜原路回去了。   而崇祯一家三口和王承恩依然在忙得不亦乐乎,丝毫不感觉累。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沈浪带着热气腾腾、香气飘飘的海鲜大餐回来了。   一家三口已经基本忙完,将所有宝贝都看了一遍,很是满意。   此刻闻到如此香味,顿时食欲大振。   “正好肚子饿了,用膳用膳了。”崇祯开心的道。   王承恩连忙帮着去张罗,熟练的将东侧位置一张方桌上的桌布揭开,沈浪连忙将食盒提过去,把里面的菜肴拿出来摆好。   摆椅子,放碗筷、酒杯,开酒瓶……   没一会儿,一桌丰盛的大餐便布置完备。   沈浪甚至连洗手的水和盆子都准备好了,几人先后将手洗干净。   沈浪和崇祯一家三口落座,崇祯又立即对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快来快来。”   “诶。”王承恩应了一声,也便跟着落座了,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不用那么推辞了。   聘礼丰盛,大餐更丰盛,一桌五人食指大动。 第四百六十六章 知否知否   乾清宫早就已经被划为禁地,除了崇祯一家和沈浪、王承恩之外,其他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但严禁进入,甚至不能靠近。   正因如此,只要大门一关,里面的人不管在做什么,也不用担心其他人知晓。   此刻,若是有人突然闯起来,恐怕会被眼前的一幕给惊掉下巴,也必然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什么宫廷礼仪,什么皇家形象,在这一方小天地中,都不存在了。   沈浪正在“凶狠”的撕扯一只大龙虾钳,崇祯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一向矜持得体的周皇后早已经撸起了袖子。   朱媺娖直接用手将一大块蘸上酱汁的鲜美蟹肉塞进樱桃小口中,一双美眸微眯,很是满足。   沈浪和王承恩两人吃着的同时,也要时刻照顾好领导和领导家属。   杯子喝空了马上倒酒,一些处理起来有些不太雅观的食材先处理好,让领导和领导家属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食用。   沈浪手中的大龙虾钳被打开,里面鲜嫩的虾肉弹跳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但是沈浪没有直接享用,而是将里面的大块虾肉舀进盘中,然后又拿起另一只大虾钳。   “兴明,别忙活了,快吃快吃。”周皇后显然很心疼自家姑爷,连忙催促道。   朱媺娖则是直接将一大块鲜嫩的虾肉放进沈浪的碗中,然后用酱汁拌好,并催促道:“兴明哥哥,你也吃呀。”   “好好好。”沈浪嘴上应着,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岳母心疼,老婆心疼,妥妥的人生大赢家呀。   “哎,我可怜的烺儿,没有口福呀。”周皇后吃了一口蒜蓉虾肉,很是感慨的道。   崇祯接话道:“太子正是担负大任之时,可不能享乐。”   “蒸汽汽车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这直接关乎到我大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进程,他必须得负起责任来。”   听到这话,周皇后不经意的扫了沈浪一眼,这事不是和姑爷也有很大的关系吗?   为什么一个在此逍遥自在,一个在外殚精竭虑?   想到此,我的烺儿似乎更加可怜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姑爷现在也是半个自家人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哎,没办法,多吃点吧,为娘帮你吃回来。”想罢,又将一块鲜美的蟹肉放进唇红齿白的口中。   沈浪则是装着没看见,没听到。   这大明又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我也不可能宵衣旰食,能甩手就甩手。   显然,如今的崇祯也领会到了这点,事事亲力亲为也不是什么好事。   “来,兴明。来,我们一起喝一个。”崇祯将手上和嘴上的油擦了擦,端起酒杯笑道。   几人立即举起了酒杯。   沈浪、崇祯和王承恩三人杯中是黄酒,因为黄酒具有活血暖胃的功效,可以抵消虾肉和蟹肉的寒性。   喝啤酒反而有可能会导致一些肠胃不适,所以吃这些东西的时候沈浪也不让崇祯沾啤酒,并让王承恩加以提醒。   周皇后和朱媺娖两人喝的是橙汁,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当当……”   “干杯。”   几只酒杯互碰了一下,几人仰头一口喝干。   这些黄酒是宫中的珍藏,度数不高,所以一口闷也无大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突然,崇祯将杯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兴致高昂的唱道:“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沈浪马上接道:“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啪、啪、啪……”周皇后、朱媺娖和王承恩三人看着沈浪和崇祯两人对唱,一边微笑的看着,一边伸出手轻轻的鼓着掌。   一曲终罢,崇祯立即看向周皇后和女儿,笑道:“来来来,皇后和娖儿也来一首。”   母女俩含笑对视一眼,没有推辞,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来一道古风歌曲《知否知否》。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周皇后轻柔而温润的声音响起,宛如天籁。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朱媺娖声音清脆,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母女俩配合得非常好,沈浪、崇祯和王承恩三人也跟着鼓掌打拍子。   一曲唱罢,周皇后突然抓住朱媺娖的手,有些感伤的道:“娖儿,成亲之后,也时常来宫中看看母后呀。这宫中若是少了你和驸马,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崇祯也很是认可的道:“皇后说得不错,和外面的花花世界比起来,这深宫大院就是一个大牢笼啊,你们夫妻二人可得时常回来看看。”   朱媺娖也有些感伤,连忙道:“父皇,母后,儿臣一定会时常回宫陪伴你们的。”   说罢,螓首微转的看向沈浪,嫁夫随夫,以后家中肯定是由兴明哥哥作主的。   沈浪肯定的点头道:“陛下、皇后放心,大时雍坊离宫也不远,进宫很是方便,我们一定时常回来看看。”   “皇后若是想念娖儿,可以随时用无线电联络。”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周皇后很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整理好妆容便出了乾清宫,到宫后苑去散步聊天。   期间也简单的谈了一下沈浪和朱媺娖的婚事,崇祯和周皇后也比较开明,知道沈浪对六礼的规矩懂得不多,所以就派王承恩帮着操持,让沈浪尽可能的少些烦恼。   沈浪一直到快临近傍晚时才从宫中出来,毕竟太监身份已经洗白了,不能再留宿宫中,不然容易被人说闲话。   他手中提着两个大食盒,那是中午吃剩的海鲜大餐。   因为皇帝是不会吃剩的,他自己倒无所谓,所以就带回家准备当晚饭。   还未到家门口,刘管家便已经迎了出来。   沈浪刚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一个欣喜的喊叫声:“沈大人沈大人。”   沈浪疑惑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看到不远处的角落中,一个紫裙少女唯唯诺诺的看向自己。   沈浪有些熟悉的感觉,一旁的刘管家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丫头是妙婵姑娘的贴身丫鬟晴岚,说是有一封信要交给大人。”   “小的让她把信给我,待大人回来后代行转交,她却不乐意,说要亲自交给大人您。”   “小的看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咱大门口转悠实在不妥,就想让她先回去,明日再来,可她还是不肯。然后就跑到那边街角躲着,这一待就是大半天。”   沈浪摇头叹息的道:“你这老刘,就不能请人家到家里坐坐喝杯茶?”   刘管家自然不是想不到这点,他很清楚自家大人洁身自好,若是轻易的让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进入家中,万一坏了大人的名声可怎么办?   不过他也不反驳,连忙道:“大人说的是,下次这晴岚姑娘若是再来,小的就让她进去坐坐。”   “不用下次了,先请她过来吧。”   刘管家连忙上前将晴岚请过来。   晴岚有些紧张的上前向沈浪行了一礼,并小心的将一封信递上来道:“沈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给大人写的信。”   说完之后,她又鼓起勇气补充道:“请大人一定要看看,若是能给我家小姐回一封信,想必小姐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沈浪接过信,点点头道:“好,我会看的。”   说罢,又继续道:“晴岚姑娘还没吃过饭吧,我刚好从宫中带回来一些吃食,热一下就能吃。”   “吃完饭后,我再安排人将你送回去吧。天色有些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   晴岚心中一喜,没有推辞,连忙应允的道:“谢大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流连忘返   进入了沈府之后,晴岚虽然很拘谨,但还是忍不住的四处打量。   不过让她惊奇的是,沈大人这般位高权重的大官,府中服侍的下人却没看到有多少。   而且,除了几个汉子年轻一些,连一个年轻点的丫鬟都没有看到,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婢女。   晴岚也不敢多问,跟着刘管家一直来到正厅。   “晴岚姑娘,先坐会儿吧。”刘管家客气的道。   晴岚看了一眼宽敞,但陈设相对简单的正厅,有些紧张的道:“这,这,如此可好?”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丫鬟。   一般大户人家的正厅都不是自己这种丫鬟可以随便进入的,更不用说落坐了,何况是沈大人府上。   所以,她都怀疑是不是管家弄错了,把自己当成了自家小姐,或是要陷害她。   刘管家知道这丫头所想,连忙道:“无妨,是大人吩咐的,晴岚姑娘不必多虑。”   晴岚这才有些忐忑的坐下,很是乖巧,一动不敢动。   待刘管家离开后,她微不可察的揉了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没有多久,一个挽着发髻的女婢端上来一杯热茶,对晴岚道:“姑娘先喝杯茶,饭食再过一会就好了。”   晴岚连忙起身谢过。   不一会儿,一道道热好的丰盛海鲜被端了上来,虽然是中午吃剩下的,但依然非常新鲜,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哪怕都不认识这些膳食,但晴岚能够分辨得出这肯定是好东西,加上腹中饥饿,忍不住的吞咽了几口口水,心中越发忐忑。   “晴岚只是一介丫鬟呀,怎会得沈大人如此招待?这可如何是好?吃还是不吃?”   她还在纠结中,上菜的两个婢女已经坐下了,晴岚顿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我家大人怕姑娘你一人用膳拘谨,所以让我们二人来陪姑娘一起吃。”   听了这话,更加有些震碎晴岚的三观了,自己一个别家的丫鬟不但能入正厅,连府上的婢女都能在正厅的桌子上吃饭,简直闻所未闻。   那婢女显然也知道晴岚心中的疑惑,随口解释道:“我家大人最是仁善,对我们这些下人可好了,拿我们当家人一般。”   “若不是贵客登门,大人也时常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起用膳,不分彼此。”   原来如此,都说沈大人爱兵如子,经常和士兵们一起同食。   看来不仅仅是这样,他对待府中下人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说明沈大人从未看轻过自己,把自己一个来自青楼的小小丫鬟,都当成了客人招待。   随着对沈大人了解越多,越觉得沈大人与众不同、宅心仁厚,晴岚差点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努力忍住,也放下心来。   “来,晴岚姑娘,别客气,大人时常会从宫中带些吃食回来,我们可是跟着沾了不少福。”   “这辈子能伺候大人,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   这话也得到了另一个婢女的认可,两人怕晴岚拘谨,第一时间将大块的鲜嫩蟹肉和虾肉及三文鱼肉夹到晴岚面前的空碟中。   晴岚推辞不过,这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鲜香充满了整个口腔,不停的刺激着味蕾。   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世间竟有如此美味,腹中更是饥饿难耐。   果然不愧是来自宫中的锦衣玉食,这次真的是沾了大光了。   但是她依然有些放不开,直到看到两个婢女食指大动,没怎么顾忌,这才禁不住美食的诱惑,狼吞虎咽起来。   没一会儿,身前便堆了不少虾壳、蟹壳和生蚝壳,根本停不下来。   另一边,早已经回到书房中的沈浪眉头微皱,他实在没想到妙婵会突然主动给自己写这样一封信。   虽然信中没有一句情爱之言,但稍微有点情商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用意。   说实话,沈浪对妙婵的出身没有丝毫的看轻,反而很是同情。   而即便深陷风尘之中,她依然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这就更加难得了。   若说对如此娇艳欲滴的美人没有丝毫动心,那是骗人的。   何况现在是女方主动,穿透人心的力量更加惊人。   想了想,沈浪提起笔,开始写回信。   怡春院三楼,看着已经快要落下去的夕阳,妙婵心头越发慌乱,晴岚那丫头已经出去大半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杳无音讯。   虽然晴岚是丫鬟,但近三年来互相照拂,早已经情同姐妹,妙婵不由越发担心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会出事呢?光天华日之下谁敢在大时雍坊行凶?”   正在这时,风竹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妙婵连忙转身问道:“风竹,如何?找到晴岚了吗?”   风竹都快急得哭出来了,但还是只能摇摇头道:“没呢,假母派的人从怡春院到沈大人府上的各处街巷都找了、问了,都没有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妙婵心头一颤。   “会不会在沈大人府中?”风竹脱口而出的道。   此刻,妙婵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摇摇头道:“晴岚懂得分寸,不会冲撞沈府里的人,而且沈府应该也不会为难一个丫头。”   “那能去哪里?”   妙婵银牙一咬的道:“备车。”   风竹一惊:“小姐要去哪里?”   “去找沈大人,若晴岚真是冲撞了沈府里的人被扣住了,那我就去给她求情,求沈大人饶她一次。”   “若不在沈府,那我也求沈大人,请沈大人帮忙找人。”   风竹有些踌躇的道:“小姐,天已经快黑了,此时叨扰沈大人是不是不好?”   “晴岚的安危要紧,快去。”   风竹无奈,只得又匆匆出门。   可是没有多久,风竹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道:“小姐,晴岚回来了,但是被假母逮住了,你快救她呀。”   果然,已经能听到假母那熟悉的咒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你这死丫头,你不知道天快黑了吗?你不知道整个怡春院都会为你担心吗?”   “老娘花了那么大心思满城去找你。啊?你说说,你究竟去哪里鬼混了?”   妙婵匆匆戴上面纱,便迅速的冲了出去,果然看到假母怒气冲冲的正从二楼上来,后面跟着低着脑袋的晴岚。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主仆情深   怡春院的老鸨看到妙婵匆匆而来,一扭臃肿的腰肢快步上前,连忙道:“女儿呀,晴岚这丫头给你带来了,可是让为娘一通好找,耽搁了多少事呦。”   “这丫头如今还嫩着呢,就这般不受管束,以后还得了,女儿得多管管哪。”   妙婵连忙应声道:“让假母废心了,妙婵一定多加管教。”   老鸨立即接话道:“这丫头让咱们怡春院上下那么多人放下手头上的事去找她……”   不待她说完,妙婵便对一旁的风竹道:“风竹,去取一百银元过来。”   听了这话,一副低头认错乖孩子的晴岚连忙抬起头道:“假母,刚才是我自己回来的。”   老鸨身子一转,锐利的目光直接扫向她,吓得她噤若寒蝉。   妙婵不待老鸨说话,便继续道:“晴岚,休得多言,今日就是你的错。风竹,快去取一百银元过来。”   “是,小姐。”风竹连忙匆匆的跑进妙婵的闺房中,在她放零钱的化妆盒中拿出两张五十的银元出来。   衣袖轻轻一挥的从妙婵手中扫过两张银元,老鸨媚笑道:“还是妙婵知道心疼为娘,要是这怡春院上下都如你这般懂事,为娘少说也得多活十年八年的。”   妙婵声音轻柔的道:“假母少些操劳,定能长命百岁。”   “我呀,就是劳碌命,这怡春院那么多人还得指着我吃饭呢。为娘还要去招呼那些贵客,就不在你们这停留了。”说罢,老鸨直接转身。   “假母慢走。”   晴岚连忙避开,在看到老鸨下楼了之后,才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妙婵直接走上前,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   “哎呀,小姐,痛呀,痛……”晴岚连忙惊呼。   妙婵根本就没有用力,听到晴岚痛叫,还是连忙松手。   晴岚嬉笑一声,眨了眨眼睛。   妙婵无奈,对一旁的风竹道:“风竹,快去准备些膳食。”   晴岚连忙道:“不用准备了,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在哪吃的?你还有时间吃过之后再回来?”   看到小姐又要揪自己耳朵,晴岚一边捂着耳朵,一边道:“小姐,你先别生气,先听晴岚说嘛。”   “好,先进房,看你怎么说。”   三人立即回到房中,并将门关起来。   晴岚自顾自去倒了一杯茶,一口喝掉一半,然后才坐下嘟囔的道:“小姐,你干嘛给假母那么多钱呀,一百银元,都快能把我给卖了。”   妙婵毫不在意的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没事就好。”   风竹也跟着道:“就是,假母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拿这些银元让她满意,她不敢拿咱小姐如何,可还对付不了你?”   虽然如此说,但晴岚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好了,不说这事了,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吧。”   说罢,妙婵和风竹双双坐在晴岚的两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晴岚一改方才知错般的神情,有些炫耀的问道:“小姐可知我是在哪里用膳的呢?”   妙婵已经摘下了面纱,她有些好笑的回道:“你不会是在沈大人那里吃的吧。”   晴岚一惊的道:“小姐,你太厉害了,一猜就猜到了。”   这下轮到妙婵震惊了,因为她刚才看到这丫头一脸得意之色,所以才随口一说。   “真的是在沈府吃的?”妙婵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道。   晴岚认真的点点头,肯定的道:“当然是真的,我在门外等了大半天,那管家都没让我进去。沈大人一回来看到我,就让我进府,还立即让人给我准备吃的。”   “还是沈大人好,吃完了还派人把我送回来。”   “我本来是想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但肯定被人通风报信了,这才被假母抓到了。”   “哼,还想问我去了哪里,我去了沈大人府上的事情能告诉她吗?打死也不说。”   妙婵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嗔怪的道:“好了,别贫了。”   可晴岚显然有不少事情急着分享,连忙又道:“小姐,风竹,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可是大饱口福。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太好吃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随即嬉笑道:“要是小姐嫁给了沈大人,晴岚就能跟着小姐享福了。若是能时常吃到这么好吃的膳食,死也值了。”   风竹插话道:“吃的什么呀?咱小姐亏待过你吗?你什么没吃过?”   听到这话,晴岚不乐意了,连忙反驳道:“小姐对晴岚自然是极好的,可这次不一样。”   “这么大的虾你见过没有?还有这么大的螃蟹,那蟹钳比我的手掌还大得多,里面都是鲜嫩的肉。”   “蘸上那个酱汁,一口下去,我差点把自己舌头都给吞了,太美了。”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还有生蚝,三文鱼,金枪鱼……说的这些你见过吗?听过吗?这可是沈大人从宫里带回来的,陛下才能吃的呢。”   被晴岚这般一说,风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有些艳羡的问道:“真的那般好吃吗?”   “当然了,吃得我都快撑死了。”说罢,还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   风竹伸过手去摸了一把,还真的是滚圆,好像有几个月身孕似的。   妙婵没好气的道:“你呀,就知道吃,沈大人看到了,是不是会以为我连饭都不给你吃呀。”   晴岚听到,顿时脸色一红,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吃得蛮多的,那壳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风竹似乎想起什么,连忙接话道:“就是,小姐交代你办的事呢?”   晴岚一惊,在身上一通乱摸,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封保管得很好的信递过来,笑道:“小姐,沈大人的回信。”   “我上午到的时候,沈大人不在家,我就一直在附近等,等到快傍晚了,沈大人才回来,然后就把小姐的信亲手交给了沈大人。”   “不过这都值了,不但吃了那么好吃的东西,还带回了沈大人的回信。”   “小姐,快打开看看吧。”晴岚高兴的催促着。   妙婵小心的接过信,然后抓着晴岚的手道:“你呀,既然沈大人不在家,让沈府的下人代为送上就行,何必苦等。”   晴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这可不行,这是小姐的终生大事,可马虎不得,必须得亲手交到沈大人手上才放心。”   “你呀你……”妙婵心中感动不已。   看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信,却又是忐忑不已,他会在信中写些什么呢? 第四百六十九章 好事多磨   晴岚和风竹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期盼的看着妙婵。   可是,妙婵却一动不动,神情还是很犹豫,心中患得患失。   晴岚调笑道:“小姐是不是害羞了?我和风竹不会偷看的。”   风竹也嬉笑着点头。   妙婵脸色微红,有些紧张的低叹道:“我怕打开后,会失望的。”   晴岚秀眉一蹙,宽慰道:“小姐,沈大人对晴岚都这般好,肯定对小姐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而且,沈大人愿意回信,肯定在心中对小姐也是有爱慕之心的。”   “嗯嗯,晴岚姐说得对。”风竹也认可的点点头。   在两个丫鬟的鼓励下,妙婵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但还是难掩紧张之色,神情紧绷。   她缓缓的从信封中将信抽出,然后慢慢的展开。   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字体和书写方式瞬间映入眼帘,妙婵微微一怔。   这不是用毛笔写出来的,毛笔写不出线条这般细的字来,而且也很难写得这般小。   虽然这些字体细小,线条细瘦,但字里行间却是苍劲有力,透出一股男儿般的阳刚之气。   行云流水间,如铁画银钩。   让人不由感叹,一手好字。   “小姐,怎么了?”一直紧盯着妙婵神色变化的晴岚,显然也发现了妙婵神色的微妙转变,有些紧张的问道。   妙婵回过神来,轻声道:“沈大人的字太好看了,也从未见过,有些入神。”   晴岚立即笑道:“如此甚好,待小姐嫁进沈府,沈大人就是小姐相公了,小姐请自家相公教写字,必是妙不可言。”   似乎也想到这种画面,风竹在一旁跟着嬉笑。   本以为自家小姐听了这话,会害羞脸红,但两人却是看到小姐的脸色瞬间的暗了下来,甚至开始转为慌乱、苍白、失望。   接着,眼泪如雨露一般的夺眶而出,我见犹怜。   见到此景,晴岚和风竹大惊。   “小姐,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的急问道。   妙婵轻咬红唇,没有回答,稍一会儿之后,才将信合上,悲泣的道:“沈大人要和公主殿下成亲了。”   听到这话,晴岚和风竹也是震惊当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晴岚不敢置信,她本以为沈大人对自己这般好是因为对小姐也有爱慕之心,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风竹连忙起身拿来一条手帕,一边帮着妙婵擦拭眼泪,一边六神无主的道:“小姐,你别伤心了,你别哭了,风竹看到你哭……”   说罢,自己的眼泪也如雨点般掉落下来,主仆俩顿时抱头痛哭。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本是一片欢悦的气氛,顿时变得悲伤无比。   晴岚还是有些不甘心,伸手从妙婵手中拿过信,说道:“小姐,让我看看吧……”   妙婵只是目光怔怔的看着,有些失神,没有说话。   晴岚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信展开,铁画银钩般的字迹让人眼睛一亮。   但现在的晴岚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字,而是急切的想要理解这些字迹包含的含义,立即细心阅读起来。   能成为妙婵这种享誉京师头牌的丫鬟,晴岚自身的见识和修养自然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而且妙婵平日对两个丫鬟也是悉心教导,所以晴岚和风竹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也都不弱,此时阅读起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晴岚先匆匆的看了一遍,知道了沈大人的意思。   字里行间中,沈大人显然知道小姐对他的爱慕,但并没有接受,而是委婉的拒绝了。   沈大人拒绝的原因是,沈大人早已经心有所属。   原来,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已经相识三载有余,彼此惺惺相惜,也得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衷心祝福。   今日沈大人进宫,便是为提亲而去,已然得到陛下和皇后的应允。   二人在三月之内便会成婚,届时必然天下皆知。   晴岚在心中轻叹一声,又开始仔细的研读起来。   因为在信中,沈大人虽然婉拒了小姐的爱慕之情,但对小姐并无任何厌恶之意,还有颇多赞美之词,显然沈大人对小姐的印象并不坏。   而且沈大人还表示,在大婚之日,会派人给小姐送来喜帖。   如此终生大事,却愿意给一青楼女子下帖,可见沈大人在心中真的丝毫不在意小姐的身份。   晴岚心中微喜,又再次细心的研读一遍,细细斟酌一番,计上心来。   她放下信,伸手抓住妙婵的纤手,认真的道:“小姐,方才晴岚仔细的读了沈大人的回信。晴岚觉得,只要小姐不放弃,此事并非不可为。”   妙婵一惊,信中都已经明确拒绝了,还有何可为?   不过她也知道,晴岚这丫头一向聪慧,心中又不免生起一些希望,急切的道:“快说来听听。”   晴岚微一沉吟,便道:“小姐,你想想,沈大人可是要与公主殿下成亲的。”   “此时,即便是天仙下凡,沈大人也不会接受,也不能接受呀。”   妙婵稍微一想,便点点头,确实如此,不然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可如此这般,岂不更说明我与沈大人之间有缘无分吗?”   晴岚连忙摇头道:“非也,非也,驸马也可以纳妾的呀,小姐嫁入沈府,也从未想过正妻的名分。”   “沈大人乃陛下股肱之臣,过些时日想纳妾,想必陛下也会通情达理,无任何反对之理。”   “可是信中,沈大人对我无任何爱慕之言,还祝我早遇良君。若心中想纳我为妾,何故留下此言。”   晴岚继续道:“小姐已经遇到良君,就是沈大人呀。”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咱们青楼女子,不是轻易就能脱离苦海嫁人的,咱们有足够的时间等。”   “如今小姐要做的,就是努力维持与沈大人这场相识之缘,不能就此断了。”   “沈大人若给小姐下喜帖,那小姐就去。”   “逢年过节,小姐再给沈大人送些亲手做的糕点,绣的香囊,写些书信……”   “我和风竹给小姐送去,只要沈大人不赶我们走,咱们就豁出去了。”   风竹想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也赞同晴岚的做法。   妙婵还是有些踌躇的道:“如此没脸没皮,岂不徒增厌烦,恐怕最终也只会让沈大人看轻我。”   看到妙婵还有如此顾忌,晴岚不由急道:“小姐,好事多磨,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命都可以豁出去,何须在意一些颜面。”   “而且,我们这些出身青楼的女子,又何来颜面?”   妙婵抬眼看了看晴岚,又看了看风竹,两个丫鬟都投来鼓励的目光。   稍一会儿之后,妙婵银牙一咬,认真的点了下头,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心情也豁然开朗。 第四百七十章 针发枪:二十式步枪   大明的婚姻习俗讲究三书六礼,很是庄重,但程序相对有些繁琐。   崇祯和周皇后知道现代早已经荒废了这些礼节,沈浪也几乎不懂,所以就没让他去操心,让王承恩全权帮着去张罗。   而沈浪的任务,就是在一些非他不可的场合出现就可以了。   当然,这并不表明沈浪就闲了下来,崇祯为他着想,他肯定也要为崇祯考虑,尽可能的让大明变得更好。   而作为军人,他最关心的,一直都是军事武器的升级,因为他很相信一个道理: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所以,他从未放松过对军事科技的关注。   有他监督和敦促,崇祯和朱慈烺都很重视,科技院自然也不敢偏离这个重心。   在之前,方以智的团队已经发明了雷酸汞,并借此发明出了火帽,所以沈浪在伐清的过程中才用上了榴弹炮。   若按照正史的发展方向,随着火帽的发明,击发枪便应运而生。   因为击发枪的发火原理与燧发枪有着明显的区别,击发枪在使用时,先将火帽套在一个凸起的击砧上,再由击锤撞击实现发火。   发火后,能量通过击砧内部的传火通道进入膛内,点燃发射药。   这样就成功的避免了阴雨、潮湿、大风等因素对发火的干扰。   所以,击发枪相对于燧发枪有着不小的优势,击发枪的出现,也就自然而然的替代了燧发枪。   可是,火帽发明了这么长时间,大明的击发枪却迟迟没有动静。   是大明的科学家没有想到吗?自然不是。   就算他们没想到,沈浪也知道,反而还是沈浪亲手打断了击发枪的出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沈浪不准备走这一步了。   作为未来人,沈浪很清楚步枪的发展方向,有了火帽,也知道相关技术问题,完全可以跳过这一步了,直接向针发枪发展。   因为针发枪相对于击发枪,性能又提升了很多倍。   既然有条件研发更好的针发枪,又何必在击发枪上浪费时间。   针发枪,首先它就是后膛枪,光在这一点上就领先了击发枪很多。   扣动扳机后,枪机上的长杆形击针便会撞击底火,并引燃发射药,将弹丸射出。   早期比较有名的针发枪有德莱赛步枪和夏塞波步枪。   相对来说,后出的夏塞波步枪性能更加优越,所以沈浪自然更优先借鉴夏塞波步枪的设计。   比如夏塞波最具说服力的创举在于枪栓表面用于防止气体泄漏的橡胶闭气套。   还有夏塞波步枪的子弹,其子弹的结构设计是将底火放在底部的。   而德莱塞步枪子弹的底火反而在发射药前方,这样在后世人的眼光看来就显得有些不合理,自然不会被沈浪采用。   这两款步枪最明显的特点是枪机是旋转后拉式的,这种形式在后世得到广泛应用,那就不用有什么异议,直接采用。   再就是纸壳定装弹,在金属定装弹出现之前,纸壳子弹的威力在枪弹史上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没有条件直接研制金属定装弹,但是纸壳子弹是不成问题的,无非是用油纸将底火、发射药、弹头包裹在一起。   沈浪都找到了其高清结构图片,还有各种数据,自然不难生产。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沈浪直接拿出了结构以及各零件图纸给朱慈烺,让太子殿下亲自到科学院,集中科学院的一些骨干一起攻坚。   蒸汽机发明出来之后,先后被用在了各种机械上。   钻床用上了蒸汽动力,钻枪管更快了,膛床用上了蒸汽动力,拉膛线也更快了。   生产其他零件也尽量用上机器,如果没有合适的机器,就设团队研发。   因为王徵院士、宋应星院士和方以智院士等科学大家的一些学生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让他们出来组建团队研发,也有利于他们的成长。   毕竟机器代替人力是趋势,人也更轻松省事,效率也更高。   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摸索,试验,大明第一款后膛枪终于组装完成了。   当然,一款新枪是否成功,还需要经过各种试验的检验。   扬尘测试,主要是测试枪械在干燥地面急行军,恶劣大风天气下,灰尘对枪械的影响。   浸水试验,把枪械丢到浑浊的河水中冲刷,以考验枪械在极端环境下的性能。   还有高低温,实弹射击等几项试验,是沈浪按照现代枪械的检验标准简化而来的。   这套标准也会不断贯彻下去,以督促科学院制造出更精良的枪械。   若这款枪通过了这重重考验,才能正式问世。   正因为测试严格,所以这大半年时间,都是在改进、试验、改进、试验中不断循环。   直到崇祯二十年一月底才正式定型,命名为二十式步枪。   该枪与勇卫营之前的燧发枪比起来,最显著的特点是射速快,一分钟可达十发以上。   可是在威力和射程上,反而比之燧发枪有所不如。   那是因为燧发枪是前膛枪,密闭性比之如今的后膛枪更好。   但是,稍微了解火器的人都知道,牺牲一些威力和射程来换取射速的大幅度提升,实在是太划算了。   该枪定型后,便立即开始投入量产。   而有了各种机器,量产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一支支崭新的二十式步枪下线交付到勇卫营手中。   所以这些时日,沈浪便亲自督促勇卫营针对新枪进行训练,以确保武器的升级最终转化为战力的提升。   而勇卫营逐步淘汰的燧发枪则会交给其他部队使用,将他们手中的冷兵器尽可能的淘汰掉,直到每个士兵都用上火枪。   届时,大明军队将是全世界第一支完成武器革命的军队,全员装备热兵器。   后膛枪制造出来了,后膛炮肯定要提上日程。   管退结构、炮闩结构,沈浪将这种先进的理念提了出来,并提供了详细的结构图纸,然后由科学院想办法将这些图纸变成实物。   管退炮现在还有些难度,只能先以后膛炮优先,后膛炮主要体现的炮闩结构上。   炮闩结构一般分为楔式结构和螺式结构两类。   楔式炮闩适用于采用药筒分装式、药包分装式弹药的大中口径火炮,螺式炮闩则适用于采用药筒定装式弹药的小口径自动炮。   显然,大明如今需要的火炮更适合用楔式炮闩。   于是,科学院就以楔式炮闩作为后膛炮的研制方向。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到了三月份,沈大人的好事也将近了,良辰吉日定在了这个月的初九。 第四百七十一章 沈浪大婚,杀机隐现(上)   沈大人要迎娶坤兴公主的消息在三月初一这天便在《明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出来,顿时引起了整个京师的轰动。   沈大人要成为驸马了,成为陛下的姑爷了。   没人认为这是沈大人在高攀,也只有公主那般尊贵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沈大人啊,全城百姓都抱以最真挚的祝福。   而为了增强沈浪对大明的归属感,或是感念沈浪对大明的功劳。   崇祯夫妇二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准备以最高规格来为沈浪进行这场世纪婚礼。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宫内宫外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连带着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当中。   不过,位于内城西南角的阜财坊却显得很平静,甚至是有些萧条。   因为阜财坊在内城是比较偏僻的一个坊了,这与当年的天启大爆炸也不无关系。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但至今还历历在目,所以城内的居民大多都不愿意住在这里,以为不吉利。   再加上京师的各方面管理越来越有秩序,也越来越严格。   比较偏僻、又比较大的阜财坊渐渐的成了一些鱼龙混杂的聚集地。   一个戴着斗笠,背着药箱,左手拿着写有“医”字的幡子,右手拿着虎撑子的江湖游医出了金城坊后,便顺道走进了阜财坊。   对于行医之人,时人大多还是很尊敬的,哪怕是一些地痞青皮,也一般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这游医一边走着,一边不时的摇一下手中的虎撑子,发出叮呤呤的声响。   这样不用叫卖,听到声音的人便知道附近有江湖游医来了,但街巷中的大多数人只是投来漠然的目光,或是行色匆匆。   游医继续往阜财坊里面走去,随着深入,便更显偏僻了。   突然,一扇破旧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冲了出来。   看到游医的身影,汉子便急切的大叫道:“大夫,大夫,这里,这里呀……”   听到喊叫,游医连忙加快步子走过来。   “大夫,我爹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我到药铺连抓了几副药给我爹服下,都不见好,你快进来看看吧。”   说罢,就将游医往低矮狭窄的院子中领。   “好,好,我去瞧瞧。”游医声音略显苍老,随即走进院子。   黝黑汉子微不可察的向外面逼仄的巷子扫了一眼,然后返身进入院子中,并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两人迅速走进破旧的茅草屋内,却是看都不看一眼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老人。   那游医摘下斗笠,将身上的物什全部放下,然后轻车熟路的直接走进屋后的柴房。   他将角落的两捆柴搬开,又迅速将地上的草扒开,便出现了一块厚厚的木板。   他一用力,将厚木板掀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原来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地窖。   游医将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一个口哨,没一会儿,一张梯子便从下面搭了上来。   游医立即回头对身后的黝黑汉子道:“盯着点。”   “是。”黝黑汉子简洁的回答。   随即,游医便身形矫健的从梯子下到地窖中,黝黑汉子迅速将地窖入口盖好,然后就拿起一柄斧子在柴房门口砍起柴来。   昏暗的地窖中,十多个人影晃动,看到游医进来后,迅速围拢过来:“见过大人。”   游医只是简单的点点头,然后直接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众人聚集在他身前,游医直接了当的说道:   “这个月的初九,沈浪那狗贼就要大婚了,娶的还是公主,那时他必然要公开露面,这是咱们刺杀他的最好时机。”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露出激动之色。   而能对沈浪如此痛恨的,除了被沈浪覆灭的满清余孽,还有谁?   为首的是一个巴牙喇牛录章京,叫阿勒巴图,平日以游医的身份掩人耳目。   他们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痴傻老人,让其中一个精通汉话的建虏冒充该老人的儿子,以孝子的名义瞒过了周围所有人。   其他人则躲藏在地窖中,如非必要,坚守不出。   五城兵马司的人几次清查阜财坊,都被这个“孝子”给蒙混了过去。   可还是有人保持了冷静,阿勒巴图右手边一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大人,那时的防御也必然很森严,咱们想要近身刺杀怕是很难。”   “如今我们潜藏在京师的人已经所剩不多了,若要进行此次行动,肯定要全力以赴。”   “可这样一来,一旦失败,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听了这话,立即有人反驳道:“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行动。沈浪那狗贼行踪捉摸不定,也异常低调,想找机会提前布置刺杀非常困难。”   “正因如此,咱们的人之前的几次匆忙刺杀根本无法伤他分毫,全部失败。”   “此次距离他大婚还有好几天时间,咱们可以提前准备,而他也必然会出现,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这番话立即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对,不杀此贼,难解心头之恨。”   “我等苟活至今,就是为了除掉此贼,为皇上,皇太后,为我大清报仇。让他多活一天,就是对大清的愧疚。只要有一丝机会,必不惜一切代价杀之,我愿为先锋。”   “我也愿为先锋,不杀此贼,绝不后退。”   一时间,群情激愤,看来他们与沈浪之间的仇恨,简直不共戴天。   阿勒巴图抬起手,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此次行动,固然有很大凶险,可沈浪大婚,若我等无动于衷,何以面对大清万千忠魂?”   “若能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即便是失败,哪怕是死,也要溅沈浪这狗贼一身热血,让他永远记住这一天。”   “用我等鲜血,唤醒更多的大清勇士起来反明复清,或去北方投靠摄政王麾下,总有一天会有人除掉此贼为我等报仇。”   阿勒巴图这番话算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得到一片支持和响应,哪怕是之前顾虑的那人也没再反驳了。   因为这就是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行动,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沈浪这灭亡大清头号凶手的婚礼。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沈浪大婚,杀机隐现(中)   “陛下有令,沈大人、公主殿下大婚之日,全城同喜,家家都有喜糖吃喽。”   “初九寅时过后,高坡胡同、草帽胡同至西长安街一线实行封路。无关人等,切勿聚集,喜糖自有五城兵马司派人送至各家各户。”   “城中亦有建虏余孽作乱,若有发现者,及时报官,重重有赏。包庇者,以叛国罪论处。”   ……   初八一早,五城兵马司就进行全城宣传,为明天的大婚作准备。   此时的沈浪早已经回到大时雍坊的府中,因为越临近大婚,他越紧张,已经没心思去管其他事情了。   可能每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经历这种心境的变化吧。   其实,在未到大明之前,沈浪就曾设想过自己的婚礼。   他的梦想就是给自己一场传统的婚礼,肯定能记忆犹新一辈子,当时还担心花费太大,自己根本没办法负担。   如今却不用担心了,花费再大也不会负担不起。   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婚礼能这么的传统,现代人肯定没有哪个能比得上。   我沈浪直接回到古代来办,这谁能比?   是夜,沈浪翻来覆去的夜不能寐,一摸枕边空荡荡的,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空虚。   再想到明日又能洞房花烛夜,心中又是一阵激荡火热。   胡思乱想间,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直到被外面一阵急切的叫门声唤醒。   “大人,大人,王公公来了,需起床准备了。”   沈浪悠悠醒来,听出是刘管家的声音。   看了看有些昏暗的窗外,知道这天色还未放亮。   沈浪搓了搓脸,打开床边的小台灯,立即掀开被子下床开门,心中已经越发急切了。   王承恩人未至,有些尖利的声音已经到了:“哎呀,兴明啊,时间紧迫,快做准备吧。”   说罢,亲自用托盘端着专门给沈浪定制的朝服进来,身后跟着六个在宫内侍候崇祯的宫女。   三人去整理床榻和房间,另三人开始为沈浪梳洗打扮。   沈浪只要站着不动,刷牙有人挤好牙膏,端上水,吐出的漱口水有人用盆接着。   刷完牙之后,立即有人递过来打湿的热毛巾。   洗完脸之后,就是打扮穿衣,沈浪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微微张开双臂就可以。   说实话,来大明这么久,沈浪从未让人这般服侍过。   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这条件,而实在是感觉他娘的太腐败了,浑身不自在。   如今第一次尝试,这感觉还不错,要学废了。   王承恩给沈浪准备的朝服是赤罗衣裳,含中单、梁冠、蔽膝、革带、大带、佩绶、袜履等组成。   大带为赤,梁冠为七梁冠,罩貂蝉笼巾,立四折、四柱,香草四段,前后金蝉,很是华贵庄重。   沈浪在府中精心准备之际,宫中也没有闲着。   朱媺娖比沈浪还自觉,不用人去呼唤,自己便先行起床了,她的心情更加激动。   毕竟时代不同,心境也是有所区别的,对十八岁的她来说,已经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出嫁,而且是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怎能不激动?   在朱媺娖起床后,崇祯夫妇也连忙起床准备。   洗漱打扮完备后,穿着常服的崇祯和周皇后亲自带着礼服摆驾朱媺娖居住的寿宁宫。   这套礼服是由周皇后亲自准备的,九翟冠、大衫、霞帔,非常的端庄典雅,光彩照人。   朱媺娖整个人也显得更成熟了一些,更加的雍容华贵。   朱媺娖打扮完备之后,要接受父母,即崇祯和周皇后的醴酒,并恭听训诫。   整个过程虽然有些繁琐,但很是庄重。   朱媺娖很是恭顺,没有出现丝毫差错,因为在之前周皇后已经有过悉心的教导。   此时,沈浪已经出了府门。   他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身着艳丽华贵的礼服,风度翩翩,非常的引人注目。   从寅时开始,从沈府至午门这一段路已经由勇卫营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通行。   为此,崇祯昨天还通知百官取消早日的早朝。   另外,沿途的所有民宅、商铺、酒楼,除了被锦衣卫临时租用的之外,其余的统统不准开门开窗,以防有刺客混入。   当然,崇祯已经对他们进行了足够的补偿,不至于让他们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心里不愉快。   沈浪骑着白马在前踏步而行,身后是王承恩率领的浩大迎新队伍。   最前面是二十副烛笼,由宫中的侍卫分两列提着,其后是二十个宫女分立两列,手中各提一个提灯。   再后是仪仗和八抬的鸾轿,后面跟着几十人的乐队,好不热闹。   整支队伍以赤为主,非常喜庆。   即便是今日封路和负责安全的勇卫营都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沿途的胡同、大街两边,每隔若一丈远都会挂上一个大红的灯笼。   从沈府到皇宫之间,完全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   如此盛事,自然免不了人们的好奇之心,而且谁又不想沾沾沈大人和公主殿下的喜气呢?   在沿途的胡同、街道附近早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这还是昨日五城兵马司大力宣传不要聚集的结果,不然人数只会更多。   虽然这些好事之人违反了相关禁令,但这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把这么多人强行驱散,甚至是抓起来。   只要这些百姓不越过安全线,官兵便听之任之。   此刻,沈浪的心情很不错,非常的不错,婚礼的隆重程度和规模完全的超过了他的预期,没人不想拥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婚礼。   队伍浩浩荡荡的经高坡胡同、草帽胡同至西长安街,然后向着承天门方向而去。   进承天门入皇宫,一直直走到午门。   进入午门,就是紫禁城了,沈浪在午门西下马,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到朝房去等候。   王承恩早已经命人在朝房中安排了膳食,沈浪来了后就可以直接吃个早餐了。   此时,朱媺娖已经接受完训诫,开始进入下一个程序。   崇祯和周皇后登上准备好的龙辇,已经盖好红盖头的朱媺娖在侍女的搀扶下上到另一架车辇上。   日理万机的朱慈烺也难得的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老师的大婚他不能不参加,何况还是娶的自己的皇妹。   朱慈烺没有乘坐车辇,而是骑着一匹马在崇祯夫妇所乘龙辇的前方。   “起驾……”   随着一声大喝,一支由三百余人组成的浩大送亲队伍缓缓而行,比之外面的迎亲队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是由皇帝、皇后、皇太子亲自率领的送亲队伍,可见崇祯夫妇对沈浪的重视和厚爱,连皇太子朱慈烺的婚礼都没有如此的隆重。   队伍一直行进到午门,朱媺娖的车辇从右门出,缓缓停下。   沈浪早已经出朝房,并在午门外等候。   朱媺娖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从车辇上下来,从盖头的下方空隙,她可以看到沈浪的双腿,心中激动不已。   沈浪的视线也无法离开眼前雍容华贵的美人,心中难以平静。   “升鸾轿……”   沈浪第一时间上前揭开轿帘,待两个侍女将朱媺娖扶进鸾桥内,便放下帘子。   沈浪迅速翻身上马。   “起轿……”   八抬的鸾轿缓缓起身,并调转方向。   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着沈府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沈浪大婚,杀机隐现(下)   浩大的送亲队伍从承天门出得宫来,如一片欢腾的红色海洋。   整齐而带有显著特色的欢快乐曲,将喜庆洒向整个京师。   而当百姓们看到崇祯和周皇后的龙辇后,则将气氛推向高潮,因为在这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陛下会亲自送亲。   “陛下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   很多百姓神情激动,一激动就想要靠前,便不停的往前挤。   可是,勇卫营早已经用防爆盾牌建立起了一道坚实的盾墙,将他们阻隔在安全线之外。   五城兵马司的差役从人群的后方冲上来进行疏导,对一些不听规劝的进行抓捕,以防争抢引发骚乱,甚至是严重的踩踏事件。   长长的送亲队伍从宽敞的西长安街由东向西行进,距离草帽胡同越来越近。   在西长安街与草帽胡同交汇处,有一间闻名京师的酒楼,名聚仙楼,是京师最好的酒楼之一。   三楼的天字一号包间,宽敞明亮,视野开阔。   打开北面的窗户,可以看到西长安街宽阔的街景。   打开西面的窗户,则可以看到草帽胡同的熙熙攘攘。   此刻,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文彩便在这里用高倍望远镜仔细的察看着,因为此次的保卫任务,除了勇卫营,锦衣卫也调派了不小的力量。   他们分布在沿街和胡同两边的视野开阔处,包括居民的家中、酒楼的包间、甚至是屋顶之上,方便他们能够全方位的监控周围的一切。   当然,还有一些锦衣卫乔装成凑热闹的百姓混迹在人群中,以防发生突发事件后,能够第一时间采取应对措施。   勇卫营在明,锦衣卫在暗,就是为了全方位的保障婚礼能顺利进行。   因为这偌大的京师,还是潜藏着一些宵小之辈,如阴暗角落里的臭虫,时不时的出来扰乱一下这清静的人间。   “大人,草帽胡同与麻绳胡同交汇口聚集的人群中,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   高文彩冷哼一声:“好大狗胆。”   他立即喝令道:“宁可抓错,不可放过,先抓起来再说。”   “是。”   “动静小些。”   “是。”   命令迅速通过无线电传达下去。   因为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会经过草帽胡同,所以草帽胡同被封锁了,但与草帽胡同交接的麻绳胡同却可以自由通行。   于是,不少凑热闹的百姓便汇集在麻绳胡同与草帽胡同的交汇口附近,只想在迎亲的队伍经过路口时,一睹享誉京师的沈大人的容颜。   待宫内的送亲队伍出来时,若是能够看到公主的鸾轿,那更是一件幸事。   只是没想到,竟然连陛下和皇后都亲自参与送亲了,这更加让人激动不已。   所以在送亲队伍经过之前,很多人便想要更靠前,抢到一个视野更好的位置,为了一睹圣颜。   可这样一来,就为安保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麻烦。   相比于大部分人的各自为战,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却在互相配合。   他们成一个箭头形,或推或拉,将前面的人给凶狠的挤开。   若是有人互不相让,甚至是阻挡他们的行动,他们便会几人一起凶恶的盯上对方。   对方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没人敢惹上他们,只得任由他们从自己面前穿梭而过。   不过有点奇怪,他们不是直接向前,而是不断向中间的位置靠去。   正在这时,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青年大声喊道:“别挤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再挤可就要被人抓走了。”   “惊动圣驾,统统抓走。”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恰好用大喇叭喊道。   这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因为一旦被抓走,不但要吃牢饭,而且也会错过一睹圣驾的机会,损失太大了。   所以大部分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推搡拥挤,场面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都让开,让开。”一队二十多人的五城兵马司差役大声呼喝着。   虽然比较拥挤,但在他们前路的百姓都纷纷让开,不敢触了他们的霉头。   看到这群差役刚好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来,这几个汉子心中暗呼倒霉,不过他们却是装着若无其事,假装期盼的等着送亲的队伍。   没有多久,在周围百姓的避让下,二十多个差役靠近了过来,并分成了两列。   两列差役从他们的两边穿过,他们没感觉到任何的不对。   直到两列差役首尾相接,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和七八个百姓一起围在圈内。   几个汉子猛的一惊,微不可察的对视一眼,立即暗暗警惕起来。   他们身边的无辜百姓更是惶恐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他们旁边一个青年惊恐的道:“差爷,我认罪,我只想偷点钱,没想伤人啊,只是无心之失”   原来是抓逃犯,为首的汉子微不可察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个同伴稍安勿躁。   “哼,先跟我们回衙门再说。”说罢,几个差役直接冲上来。   他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吸引到了这些差役的身上。   正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咳嗽,旁边的几个无辜百姓不约而同的涌上来。   几人大惊,但距离太近了,其中四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浑身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硬抽搐,然后直挺挺的倒下。   另两人虽然反应比较快,但也只是来得及伸手去抵挡,好在对方手中也没有看到武器。   可是,双方只是一触碰,这两人也浑身一阵颤抖,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然后直接倒下。   这突然的变故,让圈中两个无动于衷的百姓惊骇不已,吓得当场跪下来求饶。   周围其他百姓也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攻击那六个汉子。   可是他们手上也没有兵器,那六个汉子为什么会突然倒地,没受伤也没流血,也活得好好的。   其中一个汉子还想努力的爬起来,一人上前伸出手,拿着手里的一个小东西戳了他一下,他又直接趴了下去,动弹不得。   十多个差役冲上前,没管之前那个主动认罪的青年,也没管跪下来求饶的两个百姓,直接将躺在地上的六个汉子给控制了起来。   在他们身上一阵摸索,然后毫不犹豫的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他们犯了什么法,这就被抓走了。”   “这几个人是一伙的,刚才就是他们不听劝告,强行拥挤。”   “对,这几个泼皮壮着人多,欺辱他人,该抓。”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这几人刚才的行径看起来也像地痞,所以得不到同情。   不远处的一个游医脸色难看的转过身,若不可察的将手中的幡子晃了晃。 第四百七十四章 橡皮子弹,两连发   “禀报大人,那几个可疑之人抓住了,身上都藏有刀,牙缝里还含有毒药。”   “有两人已经咬碎毒药死了,另外四人被救了下来。”   “他们手指上有厚厚的老茧,是长期射箭遗留下来的。其中一人情急之下还说出了满洲话,应是潜藏在京师的建虏余孽。”   “随后我们的人用电棍紧急审讯了一下,其中一人已经招了,确认是建虏余孽。”   “据他供述,他们至少有十五人以上,因为他只是潜藏在阜财坊的一支,首领叫阿勒巴图,经常以游医的身份行动。”   “还不清楚有没有潜藏在京师其他地方的余孽配合行动,因为平时都是阿勒巴图负责去联络的。”   “我们也确实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个游医,形迹是有些可疑,已经加强监视。”   “他们的计划是准备待送亲队伍行进至胡同口时,立即动手砍杀周围百姓制造混乱,然后驱使混乱的百姓去冲击勇卫营防线,再寻机进行刺杀行动。”   “他们此次的最大目标是冲着沈大人去的。只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陛下和皇后会亲自送亲,不排除也会向陛下和皇后动手。”   聚仙楼三楼包间内,高文彩第一时间收到了详细的汇报,他脸色阴寒,这些建虏余孽还真是狗胆包天,明知戒备森严,还敢来送死。   他微一沉吟,迅速下令道:“传令,立即再加派人手到麻绳胡同,加强监视,那游医暂且别动,先通过他尽可能的找出其他同党。”   “下令五城兵马司的人,让他们尽可能的疏散人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送亲的队伍走出了宽敞的西长安街,拐弯南下进入草帽胡同,距离这处胡同口也越来越近。   勇卫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人神经都紧绷了不少。   因为他们都清楚,待沈大人即将经过胡同口时,这些刺客很可能就会动手。   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将人员全部疏散,强行疏散也容易引起更大的骚乱。   三十多个狙击手在周围的窗口、屋顶等处选择有利的射击位置,并将枪口对准草帽胡同和麻绳胡同交汇处的这一段位置,其中至少有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游医阿勒巴图。   阿勒巴图做梦都没想到,送亲的队伍还未出西长安街,自己的人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了好几个。   不过,经过这次意外,他已经知道,自己混进了人群中,也有锦衣卫混在了自己周围。   于是,他假装不经意的四处乱看,果然发现了多外危险,他甚至看到有几支火枪居高临下的瞄向了这处胡同口。   他心头一凛,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幡子,知道周围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自己一动,暴露行踪,恐怕就是十死无生。   而且他也没想到对手会这么狠,勇卫营火枪的威力已经不是秘密,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等人身上又没有着甲,子弹可以轻松将人打穿,误杀周围其他无辜百姓的可能性太大了。   显然,为了保障沈浪和崇祯他们的安全,这些人已经不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了。   这样一来,自己的危险性就更大了。   “当当当,嘚嘚嘚……”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送亲的队伍快要到胡同口了。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人突然惨叫一声倒地,然后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的声音迅速被周围吵杂的人声和乐声给淹没了,只有他周围的百姓发现了他的异状。   但他们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怎么了,也没看到有人打他,更没看到他身上流血。   自己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莫不是得了什么突发病症。   对面屋顶的一角处,刚射出子弹的狙击手迅速拿出一枚纸壳子弹压进手中二十式的枪膛中,一拉枪机上膛,然后继续瞄准几十丈开外的人群。   而之所以一枪击中目标胸膛却没有击毙对方的原因是,刚才射出的子弹是橡皮子弹。   以防遇到突发危机而误杀普通百姓,沈浪早就要求此次参与保卫任务的所有人都不能使用实弹。   为此,他在上个月就紧急安排生产一批橡皮子弹出来,橡皮还是他亲自回到现代社会采购的。   橡皮具有很好的缓冲作用,击中目标时,只能在目标表面产生伤害,而不会穿透目标本身。   因此,其杀伤力比实弹小得多,但精度却不逊于实弹多少,用在此刻这种场合再合适不过。   “砰砰”几声,另几处位置的狙击手也先后开枪了,同样击中了几个被锁定的目标。   枪声被周围的吵杂声淹没,没几人发现。   但这不包括阿勒巴图,因为他早已经注意到了几个狙击手的位置,所以暗中有留心周围的动静。   他看到了一处窗口分明是冒出了一团白烟,那是已经开枪了。   他迅速向周围看去,却并没有发现有骚乱出现,也没有听到有人喊叫死人了。   “难道是走火了没打到人?”阿勒巴图眉头微皱,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他只感觉身上猛的一痛,整个胸膛好像炸裂了一般,本能的痛呼一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周围的人连忙避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阿勒巴图躺在地上,痛苦的闷哼着,巨大的疼痛让他的思维也出现了一些紊乱。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自己分明是被什么击中了,而且还是被击中了胸膛,但自己却并没有死。   这应该不是被火枪打中了,可那又是什么?他想爬起来,但浑身使不出劲。   混杂在人群中的建虏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阿勒巴图手中的白幡,因为他们都已经分散开来,大概的形成了一条线。   只等命令一下,他们就迅速的抽出绑在腿上的刀砍杀前面的人群,让他们无法后退,只能前进去冲击勇卫营的防线。   只要防线被冲破一个缺口,就有机会冲进草帽胡同实施刺杀。   但是周围人太多,而且人声鼎沸,无法直接下达命令,只能用白幡发起行动的信号。   可是,这白幡突然看不到了,顿时让一些人不知所措,有人还分明是看到白幡倒了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那白幡又突然竖了起来。   原来是周围的几个百姓看到阿勒巴图是个游医,又伸手想要起来,所以好心上前帮了一把。   阿勒巴图努力忍住胸口的疼痛,拄着白幡准备举高一些下达命令,却又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再次躺倒在地。 第四百七十五章 沈浪的眼神杀   “哦哟……”   看到刚扶起来的游医再次直挺挺的倒下,周围的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纷纷避让开来。   “嗯哼哼……”阿勒巴图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   “这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小心被他讹上……”   有人调笑道。   不过这不完全是玩笑,都没看到别人对他怎么样,一扶起来就倒。   这游医不是想讹人,就是得了什么急症。   反正这个碰不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说不清了。   所以,没人再去扶阿勒巴图。   这可把周围的建虏余孽给急坏了,行动快要开始了,发号施令的白幡一下子倒下,一下子又竖起,现在又不见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距离阿勒巴图所在位置最近的两个建虏连忙挤过来察看。   先一步赶到的那个建虏看到他们的阿勒巴图大人躺在地上哼哼叽叽的,像条死狗一般,好像受了不轻的伤,顿时脸色大变,警惕的扫向周围。   怎么会受伤?难道是阿勒巴图大人的身份被锦衣卫知道了?   可这也不像啊,要是锦衣卫下的手,怎么可能让人躺在地上不管。   他顾不得其他,连忙伏下身子想要将阿勒巴图扶起来。   可是,他刚抓住阿勒巴图的手臂,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戳在了自己的后腰上,然后浑身麻痹、刺痛。   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随即扑通一声摔倒在阿勒巴图身上,砸得阿勒巴图惨叫一声。   看到一人快速扑过来,他脑袋瞬间清醒了一些,暗道一声不好。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要不要咬碎口中的毒药自尽时,便看到那人用一个奇怪的东西戳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阿勒巴图顿时不受控制的疯狂颤抖起来,眼冒金星,浑身刺痛难忍,连带着还趴在他身上的那个手下也跟着一起颤抖。   周围的百姓一阵惊呼,这是什么法术,往人身上一戳,就可以让他舞蹈。   正在这时,另一个建虏从人群中挤出来,正好看到那人熟练的从阿勒巴图口中找出毒药,立即知道这是锦衣卫。   如果是其他同伴,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会选择视而不见,但这是阿勒巴图大人,是这次行动的首脑,直接关系到整个行动的成败,所以不能不管。   于是,他迅速将手摸向裤腿,正准备抽出短刀,便感觉身上突然一阵麻痹、刺痛,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扑通一声,又倒下一个,周围百姓再次惊退,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会什么法术?他们要干什么?   这两个锦衣卫没有精力去管旁边的百姓是什么反应。   其中一人飞快的将另外两个建虏口中的毒药取出来,然后用几根粗扎带将阿勒巴图和两个手下的双手、双腿全部捆住。   另一人则第一时间抓起白幡举了起来。   看到白幡终于举了起来,其他建虏都长嘘一口气,然后就看到那白幡在空中划了几下,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集合?”   “怎么回事?怎么在这个时候集合?”   “出了什么变故吗?”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对上面主子的命令极为遵从的他们不敢违逆,只得向着白幡所在的方向挤去。   可他们不知,这样一来,他们瞬间钻入了高文彩布下的圈套。   因为很明显,在这个时候不往前进,而横着向白幡所在的方向移动,几乎可以确认就是建虏了。   若真有一两个被认错的,那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谁叫他们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和建虏的步调一致。   一个个狙击手迅速瞄准目标,混迹在人群中的锦衣卫也努力的靠近过去。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被淹没在喧嚣的鼓声和锣声中,一个个向着白幡方向挤过去的建虏惨叫着倒地。   因为人没死,又没看到有人拿着凶器,更没看到流血,他们也不知道同样一幕在各处上演着,所以并没有引起旁边百姓的过激反应。   离得最近的锦衣卫连忙挤上前去收获战果。   躺在地上,没再被电击的阿勒巴图已经恢复了清醒,看着那不断摇动的白幡,他面如死灰。   怎么会这样,锦衣卫怎么会知道集合的暗号。   奸细,出了奸细啊。   “不要过来呀,不要过来,快行动,快行动啊……”他想大喊,却根本喊不出来,胸口像火烧一般堵得慌。   “当当当,嘚嘚嘚,咚咚咚……”送亲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胡同口,虽然最先出现的是前面的仪仗队,但还是引起了一片欢呼。   而这时,刚才努力向白幡聚集过来的人,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特别是高文彩,他还不确定建虏的所有人手都被清理了出来,是不是所有人手只布置在这一处位置。   一个个被橡皮子弹,或者是被电棍击倒的建虏被扎带捆绑了起来,然后向后方拖去。   有些后知后觉的百姓已经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锦衣卫在抓人,因为大明最善战的精锐是勇卫营,而最神秘的,就是锦衣卫。   众人纷纷避开,也不敢大声喧哗,立即转移视线向向胡同口方向看去,沈大人和陛下他们就快要出现了。   沈浪骑着白马行走在鸾轿的右侧,坐在轿内的朱媺娖几次听到战马发出的响鼻,便知道自己的夫君就在旁边,心中欢喜不已。   “沈大人,沈大人……”   沈浪的身影刚一出现在胡同口,便引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沈浪微笑着转过头,挥手示意了一下。   阿勒巴图身上先后中了两发橡皮子弹,基本上被打废了,无法成行,由两个锦衣卫架住往后拖。   而刚好,他还是面朝沈浪所在的方向。   看到远处的沈浪骑着高头大马兴高采烈的经过,阿勒巴图流下了两行屈辱的热泪,太无能了呀。   他看到沈浪向这边扫了一眼,还露出笑意。   他不知道沈浪有没有看到自己,但那笑意在他眼中,却是无尽的嘲讽。   如此精心准备的刺杀计划,还没正式实施,就这般胎死腹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哪怕没有伤到沈浪,多杀一些百姓也能恶心一下沈浪啊,你娘的,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什么不成功便成仁,什么用热血溅沈浪一身,全部都是笑话。   感受着周围的喜庆,体会着自己的落魄,阿勒巴图感觉沈浪的欢乐和喜悦全部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当沈浪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想着他就要去享受洞房花烛时,阿勒巴图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沈浪狗贼……”终究是忍受不住,急怒攻心之下,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伤上加伤,直接昏死过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次完美的反恐   沈浪安全的通过胡同口,没有引起骚乱,高文彩心中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说明布置在这处胡同口的建虏应该被一网打尽了。   而剩下的两个胡同口到现在都没有传出有什么异动,很可能应该没有后手。   不然,在自己这么多精锐的严密注视下,又知道他们的手段,不可能不露出马脚。   阿勒巴图倒是想多布置一些后手,但是在京师可用的人手太少了。   因为近半年来,潜伏进京师的精锐损失太大了。   这一切都源于京师那几近严格到令人发指的户籍制度。   所有人都要登记造册,京籍百姓要有京师户籍证,外籍入京超过半个月就需要办理暂住证。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两种证上面,不但有你居住的位置,出生年月,还有你的画相。   那画相不说八九不离十,简直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像当初的银元横空出世一般。   这两种证的材质也和银元的一样,但只有一百面额银元一半大小。   别以为京师人数众多,没办就可以蒙混过关,五城兵马司的人每日都有巡街,随时都有可能抽查。   晚上住个店都需要登记户籍证或暂住证,若是没有或者有问题,店家就会报官,不然他们就要连坐担罪。   所以,没有这两种证,在京师几乎是寸步难行。   连汉话都说不清楚的满洲人怎么去办暂住证?自然就成了见不得人的黑户。   黑户别说上街,就是躲在家里都难免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突然找上门来。   一开始不清楚其中的利害,所以大量潜伏进京师的精锐被查了出来,损失惨重。   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然后才摸索出了一些在夹缝中生存的手段。   比如阿勒巴图通过自身掌握的流利汉话,以及精通一些医术,成功的伪装了一个游医的身份,并获得了暂住证。   而游医的身份也是一个不错的保护伞,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般也不会刻意去查他。   还有阜财坊那个“大孝子”以及金城坊的哑巴,在阿勒巴图的出谋划策下,各弄到了一张户籍证。   在他们三人的掩护下,阜财坊、金城坊两处窝点的几十人才能在地窖中生存下来,不然连饭都没得吃的。   因为没有户籍证和暂住证,连工作都找不了,这几十人的日常开销都是一个大难题,需要他们三人来想办法解决。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物资运过去,都很伤脑筋。   所以,京师这该死的户籍制度,威力相当可怕,比之勇卫营都让人胆寒。   毕竟勇卫营厉害在正面上,只要避开就没事,这个则是无孔不入,躲得过初一,就怕躲不过十五,一旦被发现,就完蛋了。   阿勒巴图正是有这种担心,担心这些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精锐还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就被一网打尽了。   此时正好遇上沈浪大婚,于是他只是稍一犹豫,便决定孤注一掷了。   与其到时候暴露而覆灭得无声无息,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灿烂的绽放一次,让沈浪记住,让全京师的人都记住。   但由于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到三十人,为了尽快的制造出更大的骚乱,所以阿勒巴图便没有选择分兵,全部布置在了麻绳胡同。   可一开始还是被这两张证给难住了,因为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都是黑户,根本经不起查。   正因如此,阿勒巴图没办法提前布置,只能等大量百姓聚集在了麻绳胡同,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分身乏术,才能找到可趁之机。   他们或偷或抢的给每一个人弄了一张假的户籍证,然后趁着人多的时候分散开来去闯关。   五城兵马司的人数不够,根本没办法一一细查,所以大部分人都成功的混了进去。   由于去得晚,就不得不努力的往前挤,其中那六个一起行动的人就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就是这两个破绽,导致阿勒巴图精心策划的行动功亏一篑,一败涂地。   因为有五人在检验身份时,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问题。   而让阿勒巴图做梦也不可能想到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临时配备了一些电棍。   所以,这查出来的五个人,只有三人及时咬碎毒药死了,另两人则被活捉,然后送到了锦衣卫手中。   麻绳胡同离锦衣卫街门可不是很远,在锦衣卫的电刑和水刑之下,骨头再硬,都鲜有能撑下来的。   显然,这两个活口的骨头还没有硬到那种程度,最后都招了,让锦衣卫及时掌握了阿勒巴图的指挥暗号。   另六个人被抓,又让他游医的身份和行踪迅速被锦衣卫锁定。   这对锦衣卫来说,是有些运气成分的,因为这几条情报很重要。   而更让阿勒巴图不会想到的是,他的对手是身经百战的高文彩。   高文彩可是跟随沈浪组建勇卫营时一起成长起来的,在勇卫营第一次与阿济格大军交锋时,他便率领锦衣卫与建虏最精锐的巴牙喇探子过招。   那时的锦衣卫也才训练出来不久,但就是这样,从刚开始的经常吃亏,到后面的不落下风,再到把对手当成猎物。   高文彩率领的锦衣卫在几年的实战磨炼中,完成了华丽的蜕变。   如今锦衣卫精兵强将,而曾经的强大对手则随着满清的灭亡而难寻踪迹。   剩下的一些余孽也只能像老鼠一般东躲西藏,不敢正面交锋,正如阿勒巴图,因为阿勒巴图就是巴牙喇出身。   正因为了解敌人,所以在掌握了这些情报后,高文彩便迅速针对性的制定出了围剿计划。   最终,完美的破除一次重大危机。   因为阿勒巴图制定的计划确实很歹毒,放在后世绝对是一次极其危险的恐怖袭击,一旦实施,百姓伤亡是少不了的,而且数量很可能还不会少。   在沈大人大喜的日子,当着沈大人和陛下的面,让百姓伤亡惨重,这得多触霉头,也会让沈大人和陛下颜面无光,锦衣卫自然难辞其咎。   现在,锦衣卫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捍卫了大明的尊严。   不过,这是一场隐密的胜利,因为闹出的动静很小,所以在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大家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但是沈浪却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婚礼活动的安保难度完全不亚于后世的一次重大赛事。   可又不能不办,不管是以他沈浪的地位,还是朱媺娖的公主身份,两人结合的终身大事都不可能草草了事。   所以,沈浪虽然在按部就班的走着程序,但是却一直暗中用无线电与高文彩保持着联系。   在得知锦衣卫如此波澜不惊的化解了这次危机,沈浪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是一次完美的反恐。 第四百七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送亲的队伍抵达驸马府门前,以内阁首辅蒋德璟为首的百官早已经在大门两侧迎立,不过他们今天穿的都是常服。   崇祯和周皇后乘坐的龙辇行至最前,然后相伴从龙辇上下来,皇太子朱慈烺也翻身下马。   “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恭迎太子殿下。”百官齐声行礼。   崇祯龙颜大悦的抬手示意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起身肃立。   “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边请。”沈浪亲自上前相迎,然后跟随他们一起进入府内。   先安顿好崇祯夫妇和朱慈烺后,沈浪又迅速出得府来,开始进行后面的程序。   “降鸾轿……”   已经站到鸾轿右侧的沈浪伸手将帘子拨开,朱媺娖从鸾轿出来,沈浪连忙上前搀住。   “恭迎公主殿下。”百官再次行礼。   盖着红盖头的朱媺娖没有出声,只是屈膝行了一礼作为回应。   提着烛笼、提灯的两列宫女在前引路,一对新人携手走进府内,然后百官才依次而入。   朱媺娖先被送入准备好的洞房内,崇祯立即下令赐宴。   由于知道沈浪府中下人不多,王承恩早就从尚膳监调来了不少人手,还有手脚麻利的宫女,在内院摆上了几十桌。   随即,王承恩便亲自带着沈浪一起去招待宾客。   因为除了一些老部下和有限的几个朋友,其他喜帖都是王承恩代行处理的,所以很多官员沈浪都不认识。   这自然不是王承恩根据自己的喜好自作主张,而是崇祯授意的,就是要将这次婚礼办得隆重,来的宾客自然不能少了,级别不能低了。   所以,几乎能上早朝的官员大多都被请到了。   正常程序是需要到门口去迎客,但今天情况特殊,不但所邀的人员众多,皇帝、皇后和太子都到了。   总不能让崇祯和周皇后他们等的时间太长,所以在送亲队伍抵达之前,所有客人都已经抵达,并被安排进了府中。   内阁的阁老、三法司、六部等重要官员几乎都到场了。   由于不是在宫中,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互相之间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客套攀谈起来,好不热闹。   沈浪和王承恩结伴而来,看到的官员都主动迎上去。   两人先来到首辅蒋德璟身前,由沈浪先行出声道:“首辅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蒋德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沈大人客气,今天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呀。”   “多谢首辅大人。”   沈浪拱了拱手,和蒋德璟之前没有那么多客套,因为两人在科技院中多有接触和合作,已经很熟悉了。   而蒋德璟早已经被沈浪深深的折服,对沈浪非常敬佩。   这年轻人不但在战场上平寇驱虏,无人能敌,在科学上的造诣和见识,也是不逞多让,对科技院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绝对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对沈浪非常的爱惜。   朝堂上若有人攻讦沈浪,他往往不顾首辅的身份带头为沈浪打抱不平,平白为自己招惹不少麻烦。   不过,他从未退缩,这正合崇祯心意,因为没有人比崇祯更想保护沈浪。   所以崇祯对这个首辅最为满意,心中已经决定让他一直干到退休。   “范阁老……”   “吴阁老……”   除了内阁的阁老,还有六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等,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宴会,而是国宴,连菜品都是按国宴的规制准备的,只是将举办的地点从皇宫中搬到了沈浪的沈府罢了,可见规格之高。   幸亏没有请那些御史、给事中,不然的话,难保不会有人不顾场合的直接开喷,破坏大家的兴致,扰乱婚礼的秩序。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崇祯和周皇后一起从正厅出来,与百官一起同贺沈浪大婚,将气氛推向高潮。   宴会在一片愉悦欢快的气氛中渡过,随后,崇祯、周皇后和朱慈烺要先行离去。   百官一直送到府门外。   崇祯和周皇后上到龙辇,朱慈烺骑上马背。   “起驾回宫。”   百官齐声高喝:“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   在崇祯的车辇走远了之后,百官又陆续回到府内,没有急着告辞离开。   没有陛下和皇后在,众官放得开了一些,继续畅饮助兴。   之前和沈浪不熟的,也逮住机会在沈浪面前混了个脸熟。   沈浪很是开心,来者不拒,但王承恩则会不时的出来打圆场,让沈浪少喝,也请他人谅解。   这自然不是沈浪控制不住自己,毕竟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直接拒绝可不好。   所以让王承恩当个中间人,既照顾了对方颜面,又不扫大家的兴致。   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申时,申时刚过,身为首辅的蒋德璟便适时的提出告辞。   随后,各官员也纷纷告辞离去。   王承恩以沈浪喝多了为由,亲自代沈浪将众人送出府外。   沈浪从不会让自己喝醉,所以自然没有喝多,但他还是喝了杯醒酒茶。   待王承恩派人将内院打扫干净之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最后一道程序:入洞房。   沈浪没有任何扭捏,也不用人催促。   走到那烛光朦胧的新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缓缓将门推开。   一道美丽的倩影正安静的端坐在床前,但两只纤手捏在一起,显示出内心还是很紧张的。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红盖头下的朱媺娖知道自己的夫君要过来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朱媺娖身前停下,两人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浪缓缓抬起手,轻轻的将红盖头掀起来,露出下面那张完美无暇的俊俏脸庞。   长长的睫毛颤动,朱媺娖微微抬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怔怔出神。   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直接一站而起,疯狂的扑了过去,一把紧紧的抱住沈浪,不愿松开。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狂野了,沈浪吓了一跳。   但随即,他反应过来,今天可是我的主场。   想罢,他一弯腰,朱媺娖一声惊呼,沈浪直接以一个公主抱将怀中的公主抱了起来。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庞缓缓靠近,呼吸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明荷冲突   二十多年来,沈浪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般奇妙。   前二十几年波澜不惊,一场车祸直接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如今来大明已经整整四年了,这四年却是波澜壮阔,热血沸腾。   自己一个很平凡的普通人,却是生生的改变了一个庞大王朝的命运。   现在,更是在这里成家立业,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人生也更加充实完整。   这些时日,沈浪什么也不管了,天天和新婚娇妻夫唱妇随、双宿双飞、如胶似漆……   这也算是不能带她去渡蜜月的补偿吧。   朱媺娖自然也知道现代人结婚之后,条件好的会去渡蜜月,甚至是到国外。   不过她不在乎,只要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她都很开心,这些时日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光了。   直到东南传来一份紧急战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崇祯本不想打扰沈浪,沈浪这几年来太辛苦了,为大明付出了太多,趁着新婚之期就应该好好的休整一番。   可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想了想,崇祯还是通过无线电联系上沈浪,请他进宫议事。   沈浪倒没觉得什么,毕竟自己就在京师,而且这些时日也不时的进宫陪伴崇祯夫妇。   昨天还好好的,突然就紧急召见,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下,便直接带着朱媺娖一起进宫了。   男人的事情,朱媺娖不掺和,所以她直接到后宫去找自己的母后去了。   沈浪则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匆匆来到了养心殿。   看到沈浪进来,崇祯神色有些凝重的道:“兴明,你先看一下刚从福州传来的战报吧。”   听到福州两个字,沈浪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承恩已经拿过战报递过来。   战报很简短,沈浪一眼扫完。   果然,荷兰人搞事情了。   原来是荷兰人的十艘大型战船在大员与福建中间海域偷袭了大明水师战船,击沉大明水师大小战船多达二十三艘。   随后,荷兰战船又分别袭击了福建沿海和广东沿海,对我大明军民造成不小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这里所说的大明水师,主要还是指原郑家水师,其在两年多前被朝廷接管之后,人员和编制并没有多大变动。   这支水师力量虽然战船数量颇多,超过千艘,但是大多都是小型战船,最大的战船与荷兰人最小的战船相比,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而这次荷兰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因为其在大员根本没有那么多大型战船,很可能是从巴达维亚临时支援过来的。   可即便占据着不小的吨位优势,荷兰人还是用上了卑鄙的偷袭方式。   他们先是混在荷兰商船中间,麻痹检查通航令旗的大明水师。   靠近之后借助商船的掩护占据有利位置,突然发起攻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十多年前料罗湾的正面作战中,他们就是败给了这支水师。   如今为了取胜,已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而大明福建水师被敌近距离偷袭,除了不够小心之外,还是危险意识不够,这一点连沈浪都有些没有想到。   因为自从料罗湾海战之后,双方已经议和,荷兰人每年向郑家交付一定的通航费,并得到郑芝龙的供货保证,十多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但最近两年,双方的关系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沈浪有意将荷兰人势力从大明近海清理出去,至少要先将他们赶出大员。   所以在沈浪的支持下,郑芝龙便有意识的开始针对荷兰人。   一方面,他大幅提高荷兰人的通航费;另一方面,他抽出一部分力量直接去做海盗,在福建至倭国一线专门去袭击荷兰商船。   荷兰人自然也不傻,知道是郑芝龙在背后搞的鬼,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郑芝龙也不承认。   郑芝龙已经是福建总督,兼管大员事务,知道在大员的汉人倍受荷兰人欺凌,也与荷兰方面进行了多次交涉。   但荷兰人置若罔闻,双方之间的矛盾越聚越深。   可这几年朝廷和沈浪的心思几乎都在北方,对东南方向的关注度不够,便给了荷兰人可乘之机。   如今荷兰人已经撕破脸,先一步动手,双方的矛盾便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了。   “兴明,此事待如何处置?”崇祯问道。   因为崇祯很清楚的知道荷兰人的强大实力,此时已经有着“海上马车夫”之称。   其在整个世界的商贸无人能及,全世界商船的数量加起来都不到他们的一半,其殖民地也是遍布全球。   其中就包括大明的大员,至今已然被他们侵占了二十余年。   而他们在南洋的武装力量,大多只是商人武装,并非他们的正规海军,其正规海军实力远超此刻的大明。   当然,崇祯也知道荷兰相距大明万里之遥,他们海军主力想要跨越如此远的距离而来,也不容易。   所以,他对荷兰人在南洋的势力并没有多大担心,至少其在大员的实力还不足以对大明构成多大威胁。   可是,在沈浪的影响下,崇祯的海权意识已经在逐渐加强,知道一个帝国想要真正强大,离不开海洋。   所以,大明迟早是要走出去,这自然而然的会与如今的“海上马车夫”产生利益冲突。   而这次的海上冲突,只是一个开始,直接关乎到东西方两个大国之间的对抗,也直接关乎到大明的对外战略,进而影响到大明的命运。   所以,这不由得崇祯不慎重,正史中的满清,就是一次次的战略失误,错过了真正强大的机会,才将中华文明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浪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先做两手准备,立即调派黄蜚部主力十艘蒸汽帆船去福建支援。”   “同时命令郑芝龙与荷兰人交涉,探明荷兰人意欲何为,先努力稳住他们,减少损失,等黄蜚部水师赶到之后再做决断。”   “立即调集勇卫营两万从陆路赶至福建。”   ……   沈浪一连说出了很多条建议,崇祯认识的听着。   待沈浪说完之后,他才直接道:“兴明是准备趁此次机会,一举收复大员?” 第四百七十九章 平夷大将军   对于收复大员,沈浪不敢立即夸下海口,更没有向崇祯直接保证。   毕竟,经过几百年的变迁,大明时期大员的水道、水域环境和现代有着很大的变化。   开发程度也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登陆作战的难度不小。   从正史中郑成功收复大员的记载来看,眼下大明收复大员的最大难度不在岛上的荷兰殖民者。   毕竟他们人数并不多,围都能围死他们。   最大的难度还是跨海作战,以及寻找合适的水道登岛。   当时,郑成功大军是有何斌这个熟悉水道的人带路。   冒着风大浪高,以及暴风雨袭击的恶劣天气,才有惊无险的借助大潮横渡海峡,成功登岛,为后面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沈浪通过历史记载的资料,可以找到这条航道,也能知道这条航道的特点。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郑成功所率领的战船还是郑家的那些家底,这些船的排水量都不大。   即便如此,荷兰人都不担心这条水道的安全,放松了警惕。   因为他们不认为战船能够通过,在这里很容易搁浅。   而郑成功是在何斌的帮助下,借助每个月初一和十六日这仅有的两次大潮的机会,才勉强渡过。   若今日大明率军收复大员,首先考虑的肯定是排水量大得多,更加先进的蒸汽帆船为主力。   若是这样,这条水道很可能就不能用了,哪怕涨潮都不够。   不能照搬郑成功的战术,沈浪便只能从长计议,所以才没有信誓旦旦的向崇祯保证多久能收复大员。   崇祯知道沈浪的性格,从不夸夸其谈,做事很稳重,需要十分力,他就会花十二分力去准备,这比那些只会空谈的文官不知道强多少倍。   所以,每每遇到大事,他也更愿意第一时间找沈浪来商谈。   “兴明,此事就按你说的办,朕立即下令黄蜚所部水师南下福建,并令李天龙率勇卫营两万五千南下福建。”   说完之后,崇祯又沉吟了一下,道:“郑芝龙、黄蜚、李天龙,这三人互不从属,又是地上,又是水里,若没有人弹压,想让他们通力合作,恐怕是有些困难啊。”   “此次是我大明朝廷的名义正式对西方洋夷作战,大意不得,要打,就要打得漂亮,要让这些跨越万里之外来奴役我们的洋夷见识到我大明的厉害。”   沈浪意会,连忙道:“陛下说得极是,微臣自荐,愿往福建。”   “李天龙是微臣的老部下,不会有多大问题。”   “出征辽东时,黄蜚所部水师也归微臣调遣,对微臣也是信服的。”   “还有那郑芝龙,微臣与他也打过交道。”   “这三人我熟,应该能够促使他们通力合作。”   听到沈浪如此说,崇祯畅快的大笑道:“知我者,兴明也,朕即刻任命你为平夷大将军,全权负责调集福建、广东两省之力为我大明收复大员。”   “至于期限,朕不给你限制,更不会催促逼迫,你自行拿捏。”   “是,微臣领命。”   崇祯又立即补充道:“兴明啊,朕知你作战悍勇,不惧危险,以致时常亲临前线。”   “此次却是万万不可,海上凶险万分,切记不可以身犯险,坐阵福建指挥即可。”   “谢陛下关心,微臣谨记于心。”   崇祯又笑道:“此去福建路途遥远,让大军先行,你不用急着动身。”   “还有,此去耗时日久,你把娖儿也带上吧,朕可不想宝贝女儿刚成亲不久就独守空房,她母后也会怪罪朕的。”   沈浪稍微一想,也点了点头。   随即,崇祯就派人去召见李天龙,并当面授命。   至于身在山东的黄蜚,崇祯先亲自用无线电下达了命令,让他尽快准备,正式传令的圣旨则会派人送到山东。   中午,崇祯留下沈浪夫妻二人在宫中用膳。   当得知夫君又要出征时,朱媺娖虽然尽量掩饰,但神情中的失落还是无法瞒过崇祯的眼睛。   随即,崇祯便笑道:“娖儿不必担心,父皇还给驸马下了另一道旨意,此次出行,一定要带上你。”   朱媺娖神色一喜,连忙起身行礼道:“娖儿谢过父皇,请父皇放心,娖儿绝不会拖累夫君,更不会影响此次关乎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大事。”   崇祯点点头道:“勇卫营将士多为北方人,此去南方作战,恐有诸多不适。”   “正如兴明所说,士兵的思想工作要做好,情绪要适时排解。”   “军中不是成立了文艺队吗?此次也一同派遣过去,娖儿也精通音律,正好由娖儿来打理。”   “而且娖儿身为公主,既可代表着朕,又可代表兴明,必然给能全军将士以莫大鼓舞,士气大振。”   听到此话,朱媺娖顿时激动起来,看看父皇崇祯,又看看自己的夫君沈浪。   两人都郑重的向她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   “娖儿一定努力,绝不会让父皇和夫君失望。”   其实,在史料中看到大明的悲惨命运以及华夏的百年受辱,身为皇女的她,早就想为这个苦难的民族做些什么。   即便不能如穆桂英和秦良玉这般巾帼英雄,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不能孤守家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提心吊胆的等着出征的夫君平安归来。   周皇后握住朱媺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的娖儿已经长大了,知道为你的父皇和夫君分忧了,母后甚感欣慰。”   “不过此去路途遥远,非常辛苦,娖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朱媺娖认真的点点头:“母后放心,娖儿不怕苦,不怕累,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娖儿也会时常想念母后,还有父皇的。”   即将要分别,但这顿饭并没有悲伤,只有不舍。   沈浪不是个喜欢拖拉的人,从宫中回来后,就开始准备。   翌日,便率领千余人的亲卫队先行出发了。   不过,朱媺娖不会骑马,所以夫妻二人乘坐的是蒸汽汽车。   以防途中出现故障,朱慈烺将手中所剩不多的存货中调出了五辆,同时配备了五个最好的司机。   这样,既可以全程给沈浪服务,同时又可以再次检验一下日月之光的性能。   毕竟京师距离福建可是有着三四千里的路程,从北方到南方,需要经历各种环境,非常适合给蒸汽汽车进行更全面的检验。   至于李天龙的大军,还需要待各种物资粮草准备就绪后,才能动身。 第四百八十章 广撒网   在沈浪出发后,福建和广东沿海并未见平静,荷兰人还是不时的对沿海各地发起袭击。   这次荷兰人来势汹汹,整体实力比之料罗湾海战时强大不少。   而且荷兰人也学聪明了,知道郑芝龙手下水师战船数量虽多,但体形都相对偏小。   在沿海、近海作战还能发挥一定的数量和战术优势,但在深海和远海就势弱了。   所以,在沿海一带,只要明军水师形成了一定规模,荷兰人便迅速撤退,不寻求正面交战。   只有在遇到明军水师数量不足时,才会发起攻击,甚至是偷袭。   他们不但袭击明军水师,对无辜平民也不会放过,逮住机会就会登陆,去劫掠村民,十足的强盗本色。   不过,郑芝龙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派出大股战船巡查沿海,以寻机与敌交战。   另一方面派出水师去袭击荷兰商船进行报复。   同时,他又派人向荷兰侵略者进行了严正交涉,令其停止侵略,并赔偿大明各方面的损失。   他之所以这般有底气,是因为他已经用无线电与沈浪亲自通话了,得知朝廷的强硬态度,大明最强大的蒸汽帆船舰队已经准备南下。   另外,还有两万五千勇卫营不日即可出发。   郑芝龙没有亲眼见过蒸汽帆船,但是四弟郑鸿逵见识过。   据他所说,这种新型的帆船,在各方面的性能都不输于料罗湾海战中的任何一艘荷兰人战船。   这次,会有十输这样的帆船前来支援,这绝对是一股极强的力量。   与荷兰人打交道甚深的郑芝龙很清楚荷兰人的实力。   正因为清楚,所以在料罗湾海战取得胜利之后,还是答应了荷兰人的贸易条件,给了荷兰人稳定供货的保证。   不然的话,何不将荷兰人的势力从大员彻底清除出去,独占大员到倭国的贸易。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因为大明水师在远海根本无法奈何荷兰人,别说打,连追都追不上。   所以才互相妥协,保持微妙的平衡。   而这即将支援而来的十艘大型蒸汽帆船,显然具备了远海作战能力。   虽然数量上比出现的荷兰战船少了两艘,但还有福建水师作为后盾,整体实力只强不弱。   而且,还有两万五千勇卫营,若是在岸上,红毛鬼那点人恐怕要不了半天就会被撕成碎片。   因为郑芝龙很清楚,荷兰人虽然人人都用上了火器,但是其火枪是比不上勇卫营的。   荷兰人用的还是火绳枪,而勇卫营早已经用上了性能比火绳枪优越得多的线膛燧发枪。   其实他不知,此次李天龙率领的勇卫营中,还有两千人升级配备了针发枪,这又比线膛燧发枪的性能增强了不少。   面对郑芝龙提出的大明方面的条件,荷兰人也有着自己的诉求。   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将通航费用调整到三年之前的状态,同时保证不会再有荷兰商船受到袭击,将供货的价格降低两成。   前两条是这次动武的最大诉求,最后一条则是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索要的补偿。   因为他们觉得,大明水师在他们有针对性的攻击下,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虽然荷兰方面也会有一些经济损失,但与明国的各方面损失比起来,还是要小得多,最终吃亏的还是明国。   所以,明国作些让步是应该的。   若不提出一些要求,反而显得自己底气不足。   当然,他们也不敢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因为他们也知道明国的内患已经基本被平定了。   面对这样一个稳定的大帝国,荷兰自知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还不足以抗衡。   真要彻底惹恼了明国,不说巴达维亚,至少福尔摩沙(大员)是有不小风险的,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贸易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得不偿失。   这是荷兰人一惯的作风,打得过,就直接殖民占领,打不过就通过各种手段以达到贸易的目的。   反正就是为了获取利益,不惜一切手段。   至于郑芝龙所说的赔偿明国各方面的损失,他们则是只字不提,因为他们内心认为此次冲突纯粹是明国人自己找的。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郑芝龙主动向荷兰人示弱,让荷兰人停止袭击,双方通过谈判来解决纷争。   但是荷兰人认为没什么要谈的,只要明国答应这几个条件,袭击就会立即停止。   如果不答应,那袭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有第三种可能。   郑芝龙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先答应,稳住荷兰人,到时候翻脸不认,撕毁协议就成了。   可现在不一样,这是代表着大明国,一旦承诺,若转头就不认,这会有损大明的信誉。   所以,沈浪没让郑芝龙在国际上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至少目前的利害还不值得这么做,除非利害关系足够大。   明国方面没有及时给出答复,荷兰人很是恼火,因为冲突多持续一天,他们的贸易损失也会多一天。   为了尽快的解决争端,荷兰舰队司令官普特曼斯准备继续施压。   这天,三艘盖伦船侦察到漳州府的铜山港战船不多,便明目张胆的靠近过来。   须不知,早有一支由五人组成的锦衣卫小队注意到了他们,并第一时间上报。   福建拥有锦衣卫并不稀奇,因为除了锦衣卫,还有勇卫营。   这是当初在全国推行崇祯新政时,顺势留下来的力量,这两年来还在不断加强。   除了福建,各省战略要地都驻扎有勇卫营,少则几百人,多则几千人。   再配备锦衣卫据点,一明一暗,就是为了加强朝廷力量在全国的控制力。   一旦地方上有反叛的势力滋生,便能迅速的调集兵力予以剿灭,不给其任何流窜和滋长的时间。   正因如此,这两年来,朝廷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反叛势力也没有了生存的空间,全国这才趋于稳定。   近日,红毛鬼对沿海地区多有侵扰,勇卫营也迅速作出反应。   但是勇卫营只有步兵、骑兵,对海上流窜的红毛鬼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将兵力尽可能的分散布置在沿海一线,通过广撒网的方式守株待兔。   因为这些肆意妄为的强盗,不时的也会上到岸来打家劫舍。 第四百八十一章 猎杀时刻(上)   “红毛鬼来了。”   “红毛鬼来了,快跑啊。”   对于很多南方百姓而言,红毛鬼的存在就和他们没有见过的鞑子一般可怕,是真正的野蛮人,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所以,在看到三艘盖伦船向港口方向靠近而来时,所有人都吓得四散奔逃。   “卢斯杜南”号的船首位置,上尉贝德尔用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岸上发生的一切。   “哇哦哇哦,明国人还是那般懦弱。”   贝德尔很是得意,他立即下令道:“快,靠近过去,把他们的小型战舰全部炸掉。”   轰轰轰……   三艘荷兰船上的四五十门火炮一起轰击,港口的那些小型船只,连火炮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还击。   没一会儿,铜山港便硝烟弥漫,百姓更是不敢停留,纷纷逃离港口。   其实,铜山港只是一个小港口,防卫力量有限,距此一百多里外的月港才是大港,防卫森严,荷兰人也不敢犯险。   所以,这些看似凶恶的强盗,也只是欺软怕硬的主。   “靠岸,去补充些物资,再给那些懦弱的明国人些厉害看看。”   三艘荷兰船肆无忌惮的驶进港口,然后抛锚停靠。   穿着皮鞋,戴着宽沿软帽,打着红白蓝三色旗的荷军士兵在贝德尔上尉的率领下纷纷登岸,兵力有两百四十人左右。   他们神情轻松,像是在度假一般,快速向着百姓们逃离的方向追去。   铜山守御千户所,百余骑飞快冲出。   “驾驾驾……”   为首的刘百总一马当先,一得到锦衣卫的通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保家卫国乃是勇卫营义不容辞的使命。   我泱泱华夏,岂容这些野蛮洋夷欺辱。   其实,在得知这些红毛鬼不断的袭扰沿海时,勇卫营便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只是这些凶恶的红毛鬼也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胆大包天,很少上岸。   就算上岸,也只是偶尔在一些防御薄弱处偷偷上来,抢掠一番就迅速回到船上逃离。   所以,主动权是掌握在红毛鬼手上,在何处登岸完全看他们心情。   勇卫营即便在岸上有各种布置,但由于时间和距离上的原因,一直没有正面碰上这些滑不溜秋的强盗。   但是,勇卫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只要听到有红毛鬼靠近哪里的消息,最近的队伍便会第一时间出动。   刘百总这个局的勇卫营距离铜山港最近,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手里。   至于锦衣卫所通报的消息中,对方有两百多人登岸,兵力是己方的两倍有余,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就怕又扑了个空。   因为这几日来,关于红毛鬼的长相特征、装束、旗帜、火枪配备等等各方面资料都已经传达了下来。   一群拿着鸟铳一般火绳枪的强盗,就敢在大明国土上撒野,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锦衣卫探子不时的向刘百总报告红毛鬼的动向,刘百总一边赶路一边想着对策。   “郑队长,你立即派人绕到红毛鬼的前面去,通知村民先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向北面跑。”   “另外,你们尽量把他们的猪鸡牛都从圈里放出来……”   郑队长意会,立即同意,第一时间派出两个得力手下去执行。   而刘百总却是大喝一声,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狂冲而去。   “驾驾驾……”   百十个勇卫营杀气沸腾,居然是艺高人胆大的直扑港口的方向而去。   郑队长将旁边所剩的两个部下派出去盯着上岸的两百多个红毛鬼,而他自己又迅速返回港口,亲自盯着港口的动静,并及时向刘百总汇报。   这三艘盖伦船,一共载有三百三十余人,除了向腹地深入的两百四十人,剩下的不到一百人了。   不过他们却不怎么担心,因为这处港口的人已经跑光了,可能有极少数来不及逃走的躲了起来,根本没什么威胁。   所以这些红毛鬼也从船上下来,四处搜罗港口的物资,这些都是战利品,得来真是太容易了。   郑队长躲在港口牌坊第一栋房子的屋后,一边仔细打探,一边不时的将耳朵贴近地面倾听。   因为他要确定刘百总他们的位置,特别是马蹄声不能提前惊动红毛鬼。   不过此时的红毛鬼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们的战利品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一个个翻箱倒柜的,每每发现收获,便发出强盗般的得意呼嚎声。   “听到你们的马蹄声了,注意隐蔽,这些红毛鬼还在抢东西,暂时不会走,不要急。”   “刘百总,我建议抽出一个旗队,从西南角那条小路迂回过去,可以直接到岸边。”   刘百总听到大喜,立即道:“好,就依郑队长说的办,我抽一半人过去。”   “好,牌坊西南处那条路口,我在那里接应你的人。”   刘百总立即回头下令:“老高,你部立即下马,去港口牌坊西南方向,有锦衣卫接应。”   “是。”一个旗队三十余人立即勒停战马,然后纷纷跳下来。   “李大牛,把你的人抽一半给老高。”   “是。”另一个旗队立即分出一半人。   五十多个勇卫营士兵向着指定方向快速冲去,刘百总让剩下所有人也立即下马,直奔港口正面而去。   不过他刻意将速度放缓了一些,因为他要保证迂回的队伍先一步抵达。   郑队长接应上老高他们后,迅速从小路迂回,借助港口各处建筑的掩护,向着岸边直扑而去。   靠近岸边一栋仓库的二楼,两个荷兰士兵用短刀撬开一个木箱,看到里面精美的瓷器,两人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惊叹不已。   “哈哈,这些应该都是瓷器,收获不错,都是我们的。”   说罢,两人合上箱子,准备将这些精美的瓷器全部搬走。   一人抱起一箱,高个子士兵不经意的向开启的窗户外扫了一眼,蓝色的瞳孔猛的一缩,随即喃喃自语的道:“哦,我的上帝啊。”   也许是太过惊骇,双手微微一松,沉重的木箱直接坠落而下,狠狠的砸在了脚面上。   “啊哦,该死的……”高个子士兵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一边咒骂,一边捂着自己的脚。   “哦,我的天,伙计,你可小心点,你这样砸坏了瓷器,又砸坏了脚,把事情都搞砸了。”矮个子调侃的同时,又有点埋怨的道。   “该死的,快去示警,敌袭……”高个子显然没这个心情,他的脸色已经因为疼痛涨得通红,但还是快速的说道。   矮个子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敌袭?”   “该死的混蛋,看外面,看窗外……”   “你这该死的白痴,你会害死我们的……”   高个子一边咒骂,一边火急火燎的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向楼下冲去。   矮个子飞快的向窗外扫了一眼,发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随手将手中的箱子一扔,也跟着飞快的向楼下冲去。   因为要抢战利品,他们的火枪放在下面根本就没带上来,所以也没办法直接用枪声来示警。 第四百八十二章 猎杀时刻(中)   矮个子荷兰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仓库二楼冲了下来,刚出门口,就被门槛给拌了一下。   他一个趔趄,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扑向前方。   扑通一声,他刚好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在了两个正抬着箱子的荷兰士兵面前。   这两个荷兰士兵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情况之后,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嘿,伙计,你是在向我求婚吗?刚好我手中有很贵重的礼物,一箱丝绸。”   “如果你穿上漂亮的裙子,露出你雪白的胸脯。哦,不是那恶心的胸毛,我可以考虑一下。”   矮个子荷兰士兵顾不得砸得生疼的膝盖,更没心情开玩笑。   他正准备说话,却是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冲出几人,并迅速举起了火枪。   “哦,该死的。”矮个子荷兰士兵像是弹簧一般,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往刚才出来的仓库方向冲去。   嘭的一声,他迎面撞上一瘸一拐从里面冲出来的高个子。   高个子惨叫一声,被生生的撞了进去,矮个子则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有点懵。   正在这时,随着砰的一声,他的脑袋像是烂西瓜一般,直接爆开。   正准备开骂的高个子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然后瞪大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像根木桩般,血流满面的倒了下去。   “砰砰砰……”外面枪声大作,惨叫声四起。   “敌袭,敌袭,快拿起你们的火枪。”   “该死的,别管那些该死的东西,快反击。”   “快,快,快回船上。”   杂乱的叫声从各个方向传来,最后一个声音是少尉阿尔多普的。   高个子听到后,不但没有向港口停泊的战舰冲去,反而连滚带爬的跑进仓库,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惊恐的找寻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先夺船。朱三金,周桐,老马,带着你们的人跟老子一起去夺船,剩下的人掩护,快……”高旗总大声下令道。   “是……”几声应令声争先恐后的响起。   高旗总立即带着自己旗队的三十多号人冲向停靠在港口的三艘红毛鬼的船。   另半个旗队的十多人则是疯狂的用火力压制各个方向的荷兰士兵,阻止他们向船那边靠近。   “砰砰砰……”枪声不断。   已经回过神来的荷兰人开始快速反击,在刘百总没有赶到之前,他们还是占着兵力上的优势。   只是因为四散各处去搜罗战利品,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兵力相对分散。   而且火绳枪的精度根本没办法与线膛燧发枪相比,离得远一些的,甚至都打不到勇卫营这边来,更不用谈命中了。   可是,看到几十个明军冲向自己的战舰,阿尔多普震惊的大叫道:“快,快阻止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我们的船。”   因为他很清楚,留在船上的人不多,一但让这些明国士兵冲上了船,并将船控制,那真是天大的灾难。   “砰砰砰……”   四五个前冲的勇卫营士兵背后中弹倒下,高旗总顾不得那么多,大喊一声:“朱三金左边那艘,周桐中间,老马右边,快,给老子冲,一定要拿下。”   “兄弟们,冲啊……”朱三金一马当先,飞快的冲向左边那艘荷兰船。   三艘荷兰船的甲板上都冒出了些士兵,立即举枪阻击。   但他们人数不多,多的一二十个,少的连十个都不到,这还是因为他们将收获的战利品搬上船,然后还没来得及下来的缘故。   “砰砰……”勇卫营士兵毫不示弱,迅速反击。   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些荷兰兵的火力根本没办法与勇卫营相比,一轮射击,就有六七个荷兰兵被击倒。   剩下的人惊恐的低下身子,借助船舷掩护自己。   一个重新装填好的荷兰兵小心的将枪口从船舷上面伸出来,迅速抬起半个脑袋准备瞄准。   可他还没来得及抠动扳机,随着噗的一声,他的头盖骨直接被掀飞了出去,红的白的溅了旁边同伴一身,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嚎叫着跑开。   本能的认为只是这个倒霉蛋的运气不好,恰好被飞射的子弹击中了脑袋,根本没想过是枪的原因。   因为没人见过在一百码开外能精准命中脑袋的火枪,所以离得不远的另一个荷兰士兵毫不担心的直接露出了小半个身子,胡乱往冲过来的人群一瞄,就准备射击。   随着砰的一声,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瞬间颠倒了过来,因为视线看到的人一下子全部倒立了。   可下一刻,他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意识也瞬间消失。   一个脖子差点被彻底击断,脑袋直接耷拉下来的尸体轰然倒下。   嘭的一声,脑袋狠狠的砸在结实的甲板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连着脑袋的那点皮肉瞬间扯断。   血肉模糊的脑袋骨碌碌的滚到一边,脖子断口处的鲜血仿佛高压水枪一般,疯狂的冲刷着甲板。   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剩下的荷兰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火枪怎么能打这么准?”   再也没人敢轻易的伸出脑袋了。   “快,快,快把木板抽掉……”   火力被压制,甲板上的荷兰兵便想用釜底抽薪的方式阻止勇卫营登船。   可是,他们只敢蹲在船舷下面,然后两人配合一块块的抽掉木板。   但是这效率太慢了,朱三金一马当先,带着已经不满十人的小队疯狂的扑了上来。   他们三步并着两步跨过搭在船舷上的厚木板,然后如天神下凡一般从几个荷兰兵的脑袋上飞了过去,再扑通一声落在甲板上。   几个还躲在船舷后面的荷兰兵惊呆了。   “砰砰砰……”枪膛里还有子弹的士兵迅速开枪,离得最近的几个荷兰兵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就去见他们的上帝了。   “上刺刀,杀……”朱三金咆哮一声。   七八个士兵迅速抽出刺刀装上,毫不畏惧的冲向长相如鬼怪,个头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红毛鬼。   中间那艘盖伦船,高旗总直接跟着周桐那个小队一起冲了上去,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击倒几个目标之后,也是毫不犹豫的上刺刀。   十几个荷兰兵震惊的看着明军士兵在枪口处装上了一把刀,瞬间将火枪变成了矛,一个个脸色大变。   他们慌乱的丢掉火绳枪,抽出佩剑,却是踌躇不前。 第四百八十三章 猎杀时刻(下)   “杀……”高旗总双眼一瞪,咆哮一声,握紧长枪就冲杀了上去。   “杀……”一个个勇卫营士兵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气势如虹。   看着勇卫营士兵手中带刺刀的火枪明显长上一截,十几个荷兰兵未战先怯,有的人还忍不住倒退几步。   其实在人数上,他们还稍稍的占据上风。   双方的距离不远,连高旗总在内的十个勇卫营士兵瞬间即至。   高旗总挥枪拨开对面那个红毛鬼格挡的一剑,顺势向前猛的一捅。   “啊哦……”这荷兰兵惨叫一声,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高旗总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猛的将刺刀拔出,殷红的鲜血汇成一条血线从血槽滴落。   他神色一狞,一个斜冲,又迅速的一刀刺去。   那荷兰兵本就在另一个勇卫营士兵的进攻下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哪有精力防范这刺向侧后的突然一刀。   随着嗵的一声,一刀凶狠的贯入这荷兰兵的后腰。   “啊哦……”这荷兰兵仰头惨嚎一声。   可是,这嚎叫才喊出半截,他身前的勇卫营士兵毫不犹豫的又补上一刀,一刀直刺他的心脏,他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在高旗总这边短短时间内干掉两人之时,其他方向的勇卫营士兵也都大占上风,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红毛鬼的尸体。   这些红毛鬼看着长得像妖怪,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也不过如此嘛。   而随着这些荷兰兵的死亡,勇卫营占据的优势也越来越大,剩下六个荷兰兵早已经胆寒。   谁说明国人懦弱?杀起人来比杀猪还快,真的是太无知了,也终于为无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眼见不敌,六个荷兰兵迅速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有的转身就逃,有的则是连忙跪下来大喊着投降。   可是,投降姿势不对,不会说汉话,又不知道举手。   没文化,杀。   高旗总又连忙下令周队长带领几人去剿灭剩下三个逃跑的红毛鬼,并清查船舱内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一旦发现,全部格杀,一个不留,现在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抓俘虏。   周队长领命而去,高旗总又命令剩下几个士兵立即到船舷去阻击岸上的红毛鬼靠近过来。   而他自己则连忙跑到船首和船尾位置去察看另两艘船上的战况,却是发现那两艘船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己方士兵正在船舷处阻击进攻的红毛鬼。   高旗总心头大喜,随即不再担心另两艘船的情况,第一时间来到船舷处,取下刺刀,装填弹药开始射击。   看到三艘船上都有人向己方士兵射击,少尉阿尔多普急得大骂:“该死的混蛋……”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船上的士兵很可能已经被明军解决了。   若是不能将船夺回来,那自己这些人都将完蛋。   “快,快派人去把上尉找回来。”   阿尔多普第一时间想到了援军,但他也不敢停止进攻,因为他担心已经占领战舰的明军会将船开走。   一但三艘战舰驶离了港口,就算上尉带人返回也没用了。   “快,快,快进攻,把船夺回来,否则我们永远无法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   阿尔多普不停的催促着士兵发起进攻,一个个荷兰兵嚎叫着向三艘船冲去。   红毛鬼已经有些疯狂了,而且他们还占据着兵力优势,负责阻击的十多个勇卫营士兵有些应接不暇。   正在这时,刘百总率领五十几个勇卫营士兵适时赶到。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从荷兰人的侧后响了起来,一个个前冲的红毛鬼惨叫着倒下。   发现自己一下子陷入前后夹击的荷兰人瞬间崩溃,刚聚集起来的士气也瞬间瓦解,一个个惊恐的抱头鼠窜,根本没有了反击之力。   “我的上帝啊。”阿尔多普缩在一个大货箱后面,面如死灰。   密集的枪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时的响起。   不是战斗结束了,而是活下来的荷兰人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阿尔多普知道,再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也够光棍,没怎么纠结就做出了决定。   他连忙让旁边的一个士兵扒下自己里面的白色短裤,然后用火绳枪挑起来,表明了己方投降的意图。   “红毛鬼准备投降了,兄弟们先别开枪,等他们全部出来了再说。”刘百总大声下令道,所有士兵意会。   那荷兰兵举着自己的白色短裤,胆颤心惊的缓缓站起,看到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自己,吓得差点儿当场失禁。   “投降,投降,别开枪,我们投降。”他惊恐的大喊着,但说的是荷兰语,谁又听得懂。   不过他知道对面的明国兵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开枪,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命暂时保住了。   阿尔多普立即下令周围的士兵一个个站起身投降,他自己也垂头丧气的站了起来。   在港口这里的残兵忙着投降时,已经冲进村庄里的贝德尔上尉却是在忙着抓鸡、抓猪、牵牛。   因为船上已经没有新鲜的肉了,需要补充。   可是,整个村子里面已经没人了,这些该死的鸡鸭猪牛竟然没被圈起来,在整个村子里面到处乱跑,真是不好抓。   无奈之下,只得用火枪解决。   砰砰砰……   一时间,整个村子一阵鸡飞狗跳,鸡毛鸭毛乱飞,被激怒的大水牛肆意狂奔。   几个倒霉的士兵还被撞飞了,最倒霉的那个家伙连蛋都被顶碎了,真是太不走运了。   虽然大家都很同情他,为他默哀,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好一番忙碌,终于解决了这些难缠的牲畜。   收获还不错,死鸡活鸡超过百只,猪有三十多头,牛也有十几头。   贝德尔原本还想着去下一个村子,但是看到二十多头死猪和七八头死牛,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活的牲畜一人赶一头就可以了,但如果是死的话,就要几个人一起抬了,回去的路上还得轮换。   于是,贝德尔立即下令撤退。   可是整支队伍却显得很滑稽,有赶猪牵牛的;有手里提着,身上挂着鸡鸭的;还有抬着死猪的;甚至扛着牛腿或一大块血淋淋牛肉的。   因为死牛太重了,几个人也抬不动,所以他们就将牛大卸八块,一人扛一块。   一群土匪强盗就这般心满意足的向着港口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哦,我的上帝啊   一群满载而归的荷兰兵心情很是放松,几人还骑在了牛背上,肆意嬉笑。   还有一个荷兰兵恶趣味的去骑猪,几次从猪背上摔下来,引得其他同伴一阵哄堂大笑。   一路跟随他们的几个锦衣卫,用高倍望远镜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然后通过无线电将情况报告出去。   港口中,再次忙碌了起来。   刘百总整了整身上别扭的荷兰军服,晃了晃大一号的皮鞋,有些不适应,但现在只能将就一下了。   “你这个扣,扣错了……”   “帽子,帽子戴正一点,要扮就扮得像一些,别让那些红毛鬼还没靠近就发现了。”   刘百总一一检查二十个穿上红毛鬼军服士兵的装束,不停的指正。   而这些军服,自然是从投降的那些红毛鬼身上扒下来的。   中间那艘荷兰船的船舱内,阿尔多普少尉和他四十几个部下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嘴巴也被堵住,身上的军服被扒得一干二净,连鞋子都没放过。   阿尔多普似乎知道那些狡猾的明军要干什么了,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所以也只能在心中为贝德尔上尉祈祷了。   “刘百总,那些回来的红毛鬼距港口已经不足两里了。”   郑队长又继续去完成他锦衣卫的使命,与其中两个部下汇合后,再次为勇卫营提供及时情报。   “好,郑队长辛苦了。”刘百总大喜。   为了保险起见,他亲自去四周检查了一番,确认自己的布置已经按预想中的完成,没有遗漏,这才放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用望远镜,只是在一货箱后面瞧上一眼,就已经能够看到正在向港口方向来的一群红毛鬼。   看着这些红毛鬼的德行,刘百总和他的兄弟们都惊呆了,同时也非常的气愤。   虽然鸡鸭猪牛是可以杀来吃的,但那也是大明的,这样对待大明的鸡鸭猪牛,就是欺辱我大明,绝对不行。   “快,开始干活。”刘百总立即下令道。   穿着荷兰军服的士兵立即忙碌起来,他们扛着或抬着一个个木箱向着船只停泊的方向走去,做着之前红毛鬼做的事情,一副正在收获港口战利品的模样。   骑上牛背上的几个荷兰兵已经能够看到港口内的一些情景,在看到红白蓝三色旗,以及在忙碌的同伴,根本没有多想。   贝德尔上尉也很放松,他已经在想着离开后,在海上开一桶上好的葡萄酒,然后煎一份美味的牛排,那太享受了。   “嘿,伙计们,速度快点。”   “哇哦,我已经忍不住要把这些鸡鸭猪牛变成美味的食物塞进我的肚子里了,去那些该死的土豆,我恨土豆。”   海上的生活很苦,肚子里生了馋虫的不止贝德尔一个,所有士兵都想改善了一下自己的食物。   看着港口近在咫尺,抬猪扛牛的士兵也不觉得那么累了,一个个加快了脚步。   须不知,码头两旁的仓库、货箱、窗户等后面正有一个个身影凝神屏气的等着他们。   “都别看,背对着他们。”知道最前面的红毛鬼距离自己已经不足百丈了,刘百总连忙对其他士兵道。   士兵们都忍住去看那些得意忘形的红毛鬼,继续抬着箱子向着船所在的方向而去,这样自然就是背对着已经进入港口的红毛鬼了。   “哦嗬,看来留下来的伙计们收获也不错,这些该死的东方人真的是太富有了,我真想抢光他们。”   贝德尔的心情很不错,因为战利品抢得越多,他得到的好处也越大。   在又前进了几十丈后,几个抬猪的荷兰兵突然向刘百总这边大喊道:“嘿,伙计们,快来帮帮我们,这些该死的猪太重了,我们可是走了很远,太累了。”   “嘿,快来快来,这该死的鸡太臭了,它还拉屎在我身上,我一定要宰了它,烤了它。”   刘百总等勇卫营士兵自然听不懂荷兰语,所以也不知道这些喊叫是对自己这些人,自然就没有回应。   看到前面的同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自顾自的抬着箱子向战舰所在的方向而去,这些荷兰兵不由嘀咕起来。   “嘿,他们是听不到我们说话吗?”   “该死的,他们是不是故意在捉弄我们,装着听不到。”   “嘿,你们再不过来帮忙,今晚的晚餐就没有你们的了,你们等着吃那些该死的面包和土豆吧。”   刘百总躲在一堆货箱后面,通过缝隙认真的观察着这些红毛鬼的动静。   看到最前面的红毛鬼向自己这边不停的挥手,甚至在说着什么,便猜测刚才的喊话可能是在对自己那些穿着红毛鬼军服的部下说的。   他计算了一下,觉得距离已经差不多了,免得提前暴露,他随即不再耽搁,操起身边的锣槌,当当当的就猛敲了三下。   锣声很响,瞬间传了出去,正在继续前进的荷兰兵有些发愣,但大多都没有意识到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争先恐后的从旁边的仓库、窗户和货箱后面、屋角伸出来。   就连搬箱子的那些同伴,也突然丢下手中的箱子,然后纷纷冲向不远处,拿起一支火枪就瞄准过来。   “砰砰砰……”枪声大作。   “啊哦……”一个个毫无准备的荷兰兵被打得惨叫不已,尸体像下饺子般倒了下来。   “敌袭,敌袭……”   “该死的,这里有陷阱。”   “快隐蔽,快离开这里……”   “哦,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不是在做梦吧。”   杂乱的喊叫声四起,一个个荷兰兵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坐在牛背上的几个荷兰兵首当其冲,他们太显眼了,身上瞬间爆起一团团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身子一歪的从牛背上摔落下来。   牛也被周围的血腥给惊动了,变得暴躁起来,开始胡乱冲撞,将一些手足无措的荷兰兵撞得人仰马翻。   还有那些活猪,这突然的变故让那些牵着它们的荷兰兵再也顾不得了,一松开绳子,猪就开始乱跑,让场面更加混乱。   “咯咯咯……”   “嘎嘎嘎……”   那些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鸡鸭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开始惊恐的大叫起来,并不停的挣扎。   一只双爪被系住的鸡疯狂的扑腾着翅膀,居然是直接飞了起来,然后一大坨黑呼呼的东西掉了下来,刚好糊在了一个正准备瞄准的荷兰士兵的脸上,并向下流去。   “哦,我的上帝啊……”这个荷兰兵本能的停下动作,想伸手抹掉脸上的东西,可他的手刚抬起来,胸前便爆出一团血雾。   他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缓缓倒了下去,稀稠的鸡屎顺势流进了他的嘴里。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太可怕了   面对突然的袭击,虽然损失惨重,但有些荷兰兵的第一反应还是还击。   可是,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抢来的东西,这些丰厚的战利品眼下成了浪费他们时间的罪魁祸首。   身上挂着鸡鸭的荷兰兵连忙取下来,弄得鸡毛鸭毛乱飞,慌乱的将火枪取下来,却发现自己枪膛里连子弹都没有。   于是,又手忙脚乱的装填子弹,可越忙越乱,越是装不进去。   子弹还没从枪口中塞入,自己身上便先中了一枚子弹。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简直让人绝望。   有些已经被吓破胆的荷兰兵,干脆直接将火枪一扔,该死的破枪,不装了,然后就慌乱的逃窜。   贝德尔上尉猫着腰左顾右盼,左冲右突,发现前面,左右两侧三个方向都有密集的枪声传来。   自己部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而己方的反击却是杂乱无章,不由的大惊失色。   “退,退,先离开这里,这是陷阱,快离开这个陷阱。”说罢,他连忙调头就往回跑,一个个胆颤心惊的荷兰兵争先恐后的跟上。   可是,他们还没有回撤多远,迎面又是一片弹雨泼来,二十几个荷兰兵惨叫一声翻滚倒下。   贝德尔只感觉自己的左肩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当即忍受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整个人也狠狠的摔倒在地。   “哦,上尉,上尉,你怎么样了?”   “快,上尉受伤了。”   看到上尉都受伤了,剩下的荷兰兵更加手足无措。   “哦,天哪,我们被包围了,被包围了,他们至少有几百人,或者超过一千人。”   “阿尔多普少尉肯定已经完蛋了,战舰被明军夺走了,我们回不去了。”   “哦,我的上帝啊,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快?”   之所以荷兰人觉得自己被几百人,甚至千人包围,是因为燧发枪的装填速度比火绳枪快得多,这就给了荷兰人一种错觉。   想到自己被这么多人包围,而且刚才被突然袭击之下,损失惨重。   现在连贝德尔上尉都受伤了,剩下人的士气瞬间跌至谷底,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纷纷找地方躲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色惨白、不停嚎叫的贝德尔被两个部下连架带拖的掩护到了港口牌坊的石墩后面躲着。   一个士兵想借助石墩的掩护进行反击,可是他的身体刚一显露出来,脑袋便像烂西瓜一般瞬间爆开。   噗的一声,红的白的混合物喷了贝德尔一脸,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肩膀的疼痛。   直到一个脑袋少了半边的尸体倒下,只剩下一只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才如梦初醒,然后发出仿佛来自地狱的惊恐嚎叫。   他双腿连蹬,连滚带爬的想要远离这具恐怖的尸体,直到两个士兵强行将他拖了回来。   “上尉,别出去,危险,危险……”   其实,这些士兵也很恐惧,但是贝德尔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贝德尔有事,他们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哈哈,这些红毛鬼也不过如此,也就能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   “敢抢我大明的猪牛,那就用他们的狗命来陪葬。”   说罢,刘百总就准备下令将这些红毛鬼全部消灭,一个不留,举白旗也不收。   正在这时,他的无线电响了,传来直属上司吴千总的声音:“刘光远刘百总,沈督师急令,这些红毛鬼不要杀光了,能抓活的就尽量抓活的,留着有用。”   刘百总一惊,此事连沈大人都惊动了?   沈大人在他心中简直如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们这些留在南方的勇卫营,大多是第一批跟随沈大人一起组建起来的。   而他刘光远当初还只是一个大头兵,但经常跟随沈大人一起训练,自然也亲眼见过沈大人多次。   如今沈大人率领勇卫营横扫四方,南征反贼,北伐建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试用哪一个勇卫营士兵不崇敬自豪?不敬若神灵?只可惜北伐建虏的时候没能参与,但这次红毛鬼犯边却逮了个正着,没有堕了勇卫营的威风。   “是,属下遵令。”对于沈大人的命令,刘光远自然是无不遵从,因为他心里本能的认为沈大人的命令肯定是对的。   但是,他又连忙接着道:“若是这些红毛鬼一直顽抗该如何?他们的鬼话,咱也听不懂啊。”   吴千总立即道:“这不用你担心,沈大人已经想到了,所以稍后郑总督会派出懂荷兰话的人一句一句教你怎么说。”   “这些洋夷惜命得很,一般很少顽抗到底,你见机劝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是,明白。”   之所以不是郑芝龙直接给吴千总下令,是因为郑芝龙也无法调动勇卫营。   没有多久,郑芝龙便派出一个会说荷兰话的部下与刘光远联系上。   其实,郑芝龙自己也精通荷兰语,但他好歹也是一个总督,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再去做翻译的事情。   “这些蠢货,连投降都不会,快把大喇叭拿来。”   不是荷兰人不知道投降,而是被突然的打击给打懵了,最高指挥官贝德尔一番折腾下来,差点儿都生活不能自理了,现在还缩在石墩后面瑟瑟发抖。   “所有的荷兰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   “放下武器投降,可以活命。否则,只有死。”   ……   突然,一阵很蹩脚的荷兰语响起,声音非常大,所有荷兰士兵都听到了。   他们很震惊明国人居然能这么大声,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这个东方大国的认知,也越发的惊恐。   第一遍大多数人根本没听懂说的是什么,但那个声音一遍一遍的纠正,终于,他们慢慢的听懂了,原来是劝自己投降的。   “别开枪,别开枪,我投降,投降了。”一些内心早已经崩溃的荷兰士兵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争先恐后的站起,顾不得等候贝德尔上尉的命令了。   其实贝德尔也好不了多少,他连忙对旁边的士兵道:“快,举白旗,举白旗……”   太可怕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投降还等什么?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三道光柱   当贝德尔上尉和他的部下按照勇卫营的要求,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出来投降后,他们都懵了。   因为从四面八方显露出来的明军,哪有几百上千?连一百都不到。   即便己方损失惨重,也不止剩下一百人。   “你们是不是还有很多人藏着,没有出来?”贝德尔努力忍住肩膀上的疼痛,都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但谁又真的会说荷兰语,自然没人告诉他答案。   其实,贝德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心中不愿承认罢了。   若是真的有几百上千明军,战斗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可是,就这么点人,他们的火力怎么这么可怕?贝德尔百思不得其解,他麾下幸存下来的士兵也都想不通。   因为从他们获得的消息得知,如今的东方已经渐渐落后于西方了,火器并不比自己先进。   不管是明国还是倭国,一些火器还是模仿欧罗巴各国的。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们所知的消息早已经过时了,大明这几年的变化岂止是翻天覆地来形容。   不过要说后悔,那肯定是没有,毕竟刚才明军表现出来的火力太强大了,丝毫不弱于几百人的输出。   若是继续顽抗下去,依然只有失败一途,最终活下来的恐怕也没有几人。   通过这一场规模并不大的战斗,贝德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在心中不由担忧的想着:   “荷兰东印度公司恐怕是招惹了一个正在苏醒的东方巨人,我们对这个东方巨人的了解太少了。”   而打败他们的勇卫营却没有想那么多,刘百总立即开始统计战损。   己方伤亡二十八人,还是有些惨重的。   主要是第一次争夺敌方战船时损失的,因为为了尽快登船,不少士兵直接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   第二次伏击时的伤亡就很小了,只有几人。   最终,一共歼灭敌人三百余人,第一次俘虏四十三人,第二次俘虏一百零八人,一共俘虏一百五十一人。   除了这些俘虏,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三艘完好的大型战船。   可以说,战果很是辉煌。   统计完备之后,刘百总立即向上汇报,没有多久,这份战报便传达到了沈浪手中。   “不错,这刘光远胆大心细,居然能够迅速想到迂回包抄至敌后,攻击其战舰,然后再冒充荷兰人进行伏击,漂亮。”   “这场战斗规模虽不大,但却足以作为经典战例引入军事学院了。”   沈浪对这一仗的评价很高,以刘光远,郑队长为首的有功人员,肯定能得到不小的褒奖。   已经进入山东的沈浪立即下令将一些重要俘虏交给锦衣卫审一下,尽快弄清楚他们的任务、航线、整支舰队的规模、战舰信息等各方面情报。   审完了之后,就全部转入漳州府城关押起来。   同时命令福建总督郑芝龙尽快抽调一些熟练的船夫和炮手赶至铜山港,并尽可能的瞒过荷兰人的耳目,将这次战斗给彻底隐瞒下来。   因为沈浪迅速想到要将刘光远的战术延伸一下。   既然勇卫营士兵能够冒充荷兰兵,那己方士兵开上荷兰的盖伦船,那怎么就不能冒充荷兰船呢?阴不死你。   果然,在锦衣卫的手段下,贝德尔和阿尔多普等几个荷兰军官哪能承受得住,纷纷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在锦衣卫手中,撒谎是行不通的,而且还都是分开审讯的,撒谎只能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得知了自己想要一切的明军又开始行动了。   刘百总迅速官升三级至副千总,距铜山港最近的三个局三百多人的勇卫营士兵调过来归他指挥,加上他原有剩下的八十几个麾下,手下兵力超过四百人。   刘副千总立即让他们穿上缴获来的荷兰军服,因为军服数量不够而没有穿上的,则尽量呆在船舱内,未经允许不能上到甲板上来。   待郑芝龙派遣过来的熟练炮手和船夫赶过来汇合之后,三艘盖伦船便扬帆启航了。   据贝德尔和阿尔多普几个荷兰军官交代,还有两路荷兰分舰队会去袭击潮州府和广州府。   这个情报得到了证实,因为上午传来了消息,潮州府的南澳确实被红毛鬼的两艘战舰给袭击了。   但这些红毛鬼并没有上岸,在将南澳的一些战船给炸沉之后,就撤退了。   铜山港距离南澳并不是很远,海路不到两百里。   所以,刘光远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这两艘荷兰船,潮州府的锦衣卫也会用一切手段在沿海一带搜寻这两艘荷兰船的踪迹。   当天下午申时就传来好消息,在潮州府的海门所海域发现了这两艘荷兰船的行踪。   可能是没有发现合适的攻击目标,所以在海门所外海晃了一圈之后,便又退走了。   从这两艘荷兰船的行进路线来看,红毛鬼是准备从东向西袭扰广东沿海。   真是把大明的沿海地区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嚣张至极。   得到消息的刘光远立即下令全帆前进,这可苦了船上的不少勇卫营士兵。   因为这些勇卫营士兵大多是北方人,平时很少乘船,连内河的船都很少乘坐,更别说海船了。   好在沈浪将他们派到南方之后,想到在沿海一带可能会有海上行动,所以提前预备了一些晕船药。   这些登船的勇卫营,也是在及时补充了相关药品之后,才上的船。   不过,这些药品不能完全的解决问题,只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一些士兵还是很难受,只能躺在船舱内慢慢的忍受了。   天黑之后,三船的速度并没有放缓,勇卫营携带的大功率探照灯在船头开启,将漆黑的海面照亮,宛若三只明亮的大眼睛。   而百余里开外的两艘荷兰船,在结束了一天的任务之后,渐渐的放松了下来,速度也放缓了。   以防暴露行踪,在晚上与红毛鬼的船只在海面上碰面,刘光远下令尽量靠近海岸航行,因为红毛鬼在晚上是不敢太靠近海岸的。   惠州府甲子门所外海,负责晚上巡查的一个荷兰兵漫不经心的看向北面。   突然,他瞪大着眼睛仔细察看起来,然后不可思议的对不远处的同伴大声道:“看,那三道光柱是什么?”   听到同伴的呼喊,另两个荷兰兵连忙过来,然后向同伴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距离自己现在位置不知道多远的北面,真的有三道细长的光柱。   “哦,我的上帝啊,它们还在动。”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的现象,也从未在海上见过。 第四百八十七章 海上遭遇   变幻莫测的大海上,总是有各种怪事发生。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鬼怪之说在普通人中间还是比较流行的,一些超出自己认知的现象突然出现在眼前,总会让人联想到鬼神之论。   看看自己船上昏暗微弱的灯光,再看看远处隔了很远依旧非常明亮的三道光柱,三个荷兰士兵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简单的商议了一下,三人便立即决定向上面汇报。   先是惊动了少尉,接着是中尉,然后将早已经进入梦乡的上尉范·格伦也惊醒了。   听着几个部下的汇报,范·格伦有些云里雾里,莫名其妙,什么三道光柱,什么还会移动。   看他们说得如此严重,见惯了海上大风大浪的范·格伦也有些震惊了,连忙穿上衣服来到甲板上。   在几个部下争先恐后的指引下,范·格伦迅速向北面看去。   可是,范·格伦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什么所谓的光柱,于是他质问道:“它们在哪里?你们说的三道光柱在哪里?那该死的光柱在哪里?”   几个部下面面相觑,他们刚才也仔细找寻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呢?   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发现三道光柱不久,一艘船上的锦衣卫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三艘盖伦船上都有随行的锦衣卫,他们主要负责侦察方面的任务,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流巡查。   晚上相隔那么远,两艘荷兰船上的昏暗灯光自然没有那般显眼,但是锦衣卫可是配备了夜视望远镜的。   而见惯了探照灯等各种灯光的锦衣卫,对灯光是很敏感的。   巡查的锦衣卫感觉远处似乎有亮光,于是拿出夜视望远镜仔细的观瞧了一番,基本确认是两艘船,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此行的目标,两艘红毛鬼的船。   于是,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传到了在另一艘船上的刘光远这里。   刘光远知道,自己这太阳灯的光芒很亮,能传出很远,说不定已经被红毛鬼看到了。   于是,他立即下令三艘船互相拉开一些距离,并关闭所有灯光,然后让锦衣卫来领航。   三道光柱突然消失,荷兰人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若不是相信几个部下不敢拿这种事情来诓骗自己,范·格伦都要怀疑这几个家伙是不是觉得海上太无聊,故意给自己制造的恶作剧。   什么都没看到的范·格伦咒骂了几句,又回去睡觉了,另一个中尉和一个少尉相视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将这次事件当成海上的又一起未解之谜了。   两人下令最先发现三道光柱的三个士兵继续巡查,也先后回去休息了。   而距离这艘战舰若两里的另一艘荷兰船,却没传出什么动静,不知道是没有发现三道光柱,还是根本没当回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瞪大着眼睛不停的看向北面的三个荷兰兵再也没有看到那三道光柱,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放弃了寻找。   可他们不知,他们两艘船却一直落在锦衣卫的视线中,并跟随他们的航行方向,不时的调整自己的航向。   经过一番斟酌和几个部下的商讨,刘光远已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战术,并制定了出来,然后立即下令道:“绕到他们前面去。”   三艘盖伦船偏转航向,加快速度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了两艘荷兰船行进的前方。   刘光远不停的计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并看着时间。   双方在相同方向以差不多的速度航行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刘光远又立即下令道:“调转方向。”   命令迅速通过无线电传达了下去,三艘盖伦船开始缓缓调转方向,然后向着对面的两艘荷兰船缓缓行去,并根据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时的调整船速。   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两艘荷兰船的轮廓越发明显,锦衣卫完全确认就是己方要找寻的红毛鬼目标。   “掌灯……”刘光远下令船员将原本战船上自带的油灯点亮,昏暗的灯光在大海上起起伏伏。   “有光,有光。”一个荷兰士兵突然大声呼喊一起巡查的两个同伴。   “嘿,安德烈亚斯,又是你,你的精神怎么这么好?你又发现了那三道光柱吗?”   原来,又是之前那个荷兰士兵示警,但并没有引得同伴的赞赏,反而有些抱怨。   毕竟这茫茫大海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不能遇见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的,何况这是在晚上。   而且现在已经快黎明了,这个时候人的精神最是疲惫,巡查快五个小时的荷兰士兵早就精神不振了。   只要不是有危险情况出现,他们提不起兴趣,所以另两人才对安德烈亚斯的叫喊不以为然,缩在角落里一动懒得动。   但是安德烈亚斯显然很有责任感,他继续盯着亮光的方向。   “哦,天哪,有几艘船正在向我们驶来,你们快来。”安德烈亚斯基本确认了自己的发现之后,又继续大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另两个同伴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连忙搓了搓脸爬起来,迅速跑到船首位置。   果然,那三道黑影是三艘船,亮光正是从那船上发出来的。   但是视线不好,距离也有些远,所以他们不确定那是明国的船还是自己的船。   三人不敢耽搁,连忙又去上报,最先惊动一个少尉,然后是一个中尉,最后还是惊动了上尉范·格伦。   睡得很香的范·格伦很是恼火,若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发誓一定要狠狠的踢这些家伙的屁股。   不过这次没能让他如愿,确实有三艘船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迎面驶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三艘船的轮廓和灯光越发的显眼了。   “嘿,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进入战斗状态……”范·格伦大声下令道。   “快起来,快起来……”下层船舱内一片吵杂,一个个睡得正香的荷兰兵连忙爬起来。   同时,范·格伦命令航速放缓,等待后面的“安克文”号跟上来,然后一起应对这突发的局面。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船,在没有确定其身份之前,都必须当成敌人来对待,这是一个指挥官最基本的素养。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亲近亲近,要你小命   “快,上一些人到甲板上。”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刘光远立即下令道。   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表露出自己也发现了敌情的态度。   一个个身穿荷兰军服的士兵上到甲板上,站在炮位处严阵以待,船员也开始忙乱的操作风帆,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姿态。   “全速前进。”   三艘盖伦船的速度再次加快,似是要疯狂的扑上去撕碎对手。   虽然对面驶来有三艘船,但范·格伦上尉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因为他很清楚明国战舰的情况,都相对偏小,根本没办法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相比。   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只要自己不犯太大的失误,不可能会输。   所以,他没有丝毫退避,在与“安克文”号汇合之后,一起并排迎头冲上去。   当然,若是己方的战舰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双方的距离越发接近。   突然,眼尖的安德烈亚斯大叫道:“这是盖伦船,肯定是我们的战舰。”   盖伦船是欧罗巴的帆船样式,与东方各国的帆船有显著的不同,从轮廓上就能分辨出来。   若不是视线不好,船上的每个荷兰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范·格伦拿出单筒望远镜仔细察看了一下,随即轻松的笑道:“哦,我的上帝,还真是我们自己的战舰。”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这是去广州的舰队返回了吗?可他们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但他自己又迅速找到了一个说得通的理由,那就是这支去往广州的舰队肯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提前返回了。   所以才能和自己在这里碰上,这应该是唯一的理由了。   至于去漳州的舰队,他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嘛。   接着,他又看清楚了船上飘扬的红白蓝三色旗,那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快,快,让我们的旗帜飘起来,别让对面的家伙误会了我们,给我们来几发大铁弹可就不妙了。”范·格伦立即下令道。   不过他的神情轻松,语气也更多的是调侃,显然不怎么担心,他相信对面的哥尔特上尉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刘光远通过夜视望远镜也看到了远处荷兰船的一些动静,有的人还在挥舞着旗帜,显然,他们应该是认出自己这三艘荷兰船的身份了。   “降帆,减速。”刘光远也适时的下令,做出一副己方也确认了对方身份的姿态。   虽然视线不好,看得不清楚,但是对面战舰的副帆正在下降,范·格伦还是能看到的。   这说明对面也认出了自己是友军的身份,所以解除了敌意。   不过双方并没有就此转向,而是继续相向而行的靠近,因为需要交换一些信息。   范·格伦想要弄清楚去往广州的舰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撤退返回了呢?   若是因为遭遇强大的敌人,那自己两艘战舰可以支援,双方汇合组成一支更加强大的舰队,再去找明国人算账。   刘光远自然不知道范·格伦的想法,他又立即让甲板上的士兵先下去一部分。   因为自己这些人怎么说都是假冒的,人多了提前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不然很容易功亏一篑。   刘光远没有参加过海战,更不懂海战的一些战术,但他却牢牢的记住了沈大人亲自提供的两个战术要点:距离要尽可能的接近,火力输出要足够凶猛。   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方失去战斗力,才能尽可能的减小己方的损失。   距离要接近到什么程度呢?以沈大人的意思,最好能距敌侧舷四十丈内,甚至三十丈内。   这样才能保证更多的命中,自然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就更大。   火力输出要足够猛,就是尽量的保证己方的战舰成一条线,侧舷对准敌舰侧舷,然后集中所有火力一起轰击,和勇卫营的线形战术非常相像。   这样一说,刘光远就基本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依照这套战术在施行,第一步先尽量靠近敌人。   对面两艘荷兰船是并排航行而来,刘光远适时的通过无线电调令三艘船变换速度,最终与前进方向保持成一条线形。   范·格伦自然也发现了这三艘船的阵形出现了一些变化,但他并未太在意,因为这个时候的战列线战术在欧洲海战中还未正式成形。   而且这个战术还是英国人发明的,和荷兰人没有关系,所以范·格伦自然不知道刘光远现在摆出的单纵阵是一种攻击阵形,也就没有引起警惕。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此刻又显示出了刘光远艺高人胆大的魄力,他毫不犹豫的率领舰队直插两艘荷兰船的中间而去。   要知道这两艘荷兰船本身就只相距四十丈左右,如果从其中间插过去,那两舷与敌船的距离可能只有二十丈左右了。   这个距离对火炮来说,太短了,几乎瞬间即至。   而己方的三艘船也会处在两艘敌船的夹击之下,可以说是冒着不小的风险。   可是,这样一幕在范·格伦看来,却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只有自己人才会离得这么近嘛。   而且,范·格伦还立即下令道:“快,靠向中间的旗舰。”   因为他想要与哥尔特上尉见上一面,了解一些情况,以便适时的调整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这一动,势必是要偏转一些方向,有些出乎刘光远的意料之外。   不过刘光远看出了对方主舰想要靠近过来的意图,而且是没有敌意的,因为对方侧舷的炮窗都没有打开。   他沉吟了一下,立即下令道:“继续减速,让他们自己过来。”   “所有人就位,听我命令,随时准备战斗。”   所有士兵和船员都严阵以待,刘光远全神贯注的按住对讲机。   范·格伦兴高采烈的率领主舰靠近过来,因为哥尔特上尉很可能是无功而返,还有什么比在同僚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战绩来得愉快呢?为枯燥的海上生活带来些乐趣吧。   三十丈、二十丈、甚至接近到十丈。   范·格伦脸上的得意之色慢慢的消散,转而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四百八十九章 死亡赞歌   一扇扇方形的炮窗突然被打开,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从幽暗的炮窗内伸了出来,仿佛一柄柄死神的镰刀。   范·格伦上尉的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对面友军战舰上的那些士兵,为什么对我们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不说兴奋的挥手打招呼,几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而且,不是一艘战舰如此,是三艘都如此。   在海上突然遇到自己的同伴,是什么让他们变得如此冷漠,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范·格伦全身。   这个破绽连刘光远自己都没有想到,真是百密一疏,但幸亏对方的反应也是有些迟钝,现在发现也晚了。   “开太阳灯……”   一声令下,一盏盏明亮的手提探照灯如利刃一般,瞬间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将两艘荷兰船的朦胧身影给完全显露出来。   “哦,我的上帝,我的眼睛瞎了……”   “哦,天哪,这是什么?我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   突然的刺目亮光照得两艘荷兰船上的荷兰士兵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些人还因此而失去了方向感,然后像喝醉酒似的纷纷摔倒在甲板上。   最倒霉的一个家伙刚好在栏杆旁边,船身一晃之下,他毫无准备的直接一个踉跄扑向前方。   因为看不见,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半身撞在栏杆上,上半身则在惯性的作用下瞬间冲出栏杆外面,并带动整个身体一下子翻越了栏杆。   “啊哦……”在坠落的一瞬间,他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   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水花,瞬间被海浪抹平。   士兵安德烈亚斯在探照灯照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三艘盖伦船所在的方向,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中招。   但是,这突然的亮光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几乎是本能的转头看过去,然后眼睛被一片白茫茫的席卷。   这些刺目的亮光,不但照进了安德烈亚斯的眼中,也照进了他的心中。   他心头猛的一震,想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大喊道:“光柱,光柱……”   只是现在的光柱不是三道,而是不知道有多少道。   与安德烈亚斯不同,范·格伦上尉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中间的旗舰,所以在探照灯突然照来的时候,他是首当其冲,比太阳光还明亮的光芒让他瞬间失明,坠入无边黑暗。   从未有过的感觉,不但让范·格伦陷入惊骇之中,也让他的思维出现了一些混乱,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三艘盖伦船上的几十个勇卫营士兵,提着探照灯对着两艘荷兰船的甲板和侧舷疯狂扫射,让船上的所有荷兰士兵根本没办法往这个方向看。   而趁着这个时间,三艘盖伦船上的所有火炮迅速的瞄准并锁定目标。   “开炮……”刘光远对着对讲机大声下令。   “开炮……”   “开炮……”   得到命令的各舰指挥官双眼圆瞪的咆哮着下令。   炮弹早已经装填进了炮膛,只差最后一步点火就可以发射了。   连燧发枪都没有,荷兰人的船上自然也没用上燧发炮,一个个炮兵立即举起火叉伸向点火孔,嗞嗞嗞……   “轰轰轰……”   一团团白烟从两舷的炮窗口汹涌的喷出,如婴儿脑袋般大小的铁弹飞射而出,争先恐后的扑向近在咫尺的敌船。   “嘭嘭嘭……”   组成船体的厚实木材仿佛豆腐一般被撕得粉碎,木屑如刀四溅飞出。   “啊哦……”一个个身上被锋利木屑插中的荷兰兵发出来自地狱般的惨叫。   更让人崩溃的是,那刺目的亮光一直照射过来,眼睛只要一睁开,又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也更容易加深人的恐惧,受伤的士兵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往何处才能躲避这恐怖的摧残。   与他们相比,那些被大铁球直接击中的士兵,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身体瞬间被撕碎,破碎的内脏混着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飞速旋转的链弹更是像一把恐怖的铰刀,疯狂的绞碎一切,一个士兵的脑袋瞬间被切割下来。   链弹去势不停,狠狠的撞击在坚韧的帆面上,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十几枚链弹争先恐后的砸在帆面上,将主帆和副帆切割得千疮百孔,荷兰船的速度眼见着放缓了下来。   由于距离很近,所以哪怕是第一轮射击,命中率都非常高,不少炮弹甚至是直接轰入第二层甲板内,疯狂肆虐。   一门门沉重的火炮,还没发挥出自己的余热,便被直接掀翻。   整艘船上一片混乱,刚解除危机,以为是遭遇友军的荷兰士兵瞬间被打懵,即便没有受伤,一个个也是惊惶失措的四处逃窜。   范·格伦所在的主舰因为离得更近,首当其冲,它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遭受三艘舰上超过五十门火炮的轰击,当即受到重创。   但是另一艘副舰“安克文”号也不好受,因为它与明军最前面的一艘战舰的距离也只有二三十丈左右。   它首先与主舰一同遭受大功率探照灯的洗礼,舰长和很多士兵瞬间中招,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   接着又第一时间遭受到了第一艘战舰右舷十多门火炮的洗礼。   突遭打击之下,舰上的军官和士兵一下子陷入混乱,还来不及从混乱中恢复,“安克文”号便进入第二艘战舰的直射范围了。   轰轰轰……   又是十多门火炮的再次洗礼,“安克文”号伤上加伤,乱上加乱。   有人想转舵偏向避开第三轮打击,但是来不及了,因为双方的距离太近了。   这一转,反而提前一步进入第三艘战舰的直射角度中,再一次迎来了十多门火炮的轰击。   所以“安克文”号和主舰所遭遇的唯一不同是,主舰是被三艘战舰五十余门火炮一轮齐射,而它是被五十余门火炮在极短的时间内分三次洗礼了。   至于是谁遭受的痛苦更加深重,已经无从得知,反正两艘荷兰战舰已经是千疮百孔。   一击得手,明军并未停歇,上下两层甲板都飞快的忙碌起来,炮兵快速的装填弹药。   其他勇卫营士兵也没有闲着,在探照灯的帮助下,举起火枪就对着不远处的敌船疯狂倾泄。   子弹如雨,倾盆而下,进一步奏响这场进入高潮的死亡赞歌。 第四百九十章 打完就跑   噗的一声,一枚子弹钻入范·格伦的右臂,然后带着一篷血雨从另一边钻出。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掀得一个趔趄,由于眼睛不能视物,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然后狠狠的摔在甲板上,这才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啊哦……”范·格伦捂着右臂疯狂的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嚎叫了一阵,他整个人也清醒了一些,视线也恢复了,因为他躺在甲板上,刚好被侧舷的横板挡住了刺目的亮光。   而借助这些明亮的光芒,他也看清了甲板上那副凄惨的景象,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浓重的血腥气息直冲鼻腔。   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是因为敌情突然出现,很多士兵都被叫到了甲板上。   在得知是友军后,大多都没有再回去,甚至连下层甲板的不少人都跑了上来,想和友军打声招呼。   结果,被这么近距离的一番猛烈打击,损失怎能不惨重。   身边十码范围内都没有一个能好好站着的人,几个垂死的重伤员在无助的挣扎着。   而自己这个整艘战舰上的最高指挥官,都没人顾得上了,恐怕也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可对方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歇,突然,噗的一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   “啊哦……”范·格伦再次痛苦的惨嚎一声,他努力的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脚不知被从哪里飞来的一枚子弹给生生打穿了,血肉模糊。   他牙关紧咬,双眼圆瞪,努力的用左脚蹬着甲板,想将身体挪到更靠近侧舷的横板后面。   这样的话,整个身体被横板挡住,就不会被子弹击中,眼睛也不会被那刺眼的光芒给照得看不见。   可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到处都是鲜血,很是油腻,左脚借不上力。   没办法,他一边蹬脚,一边用左手撑着甲板,身体一点点的蠕动,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在了这个角落里。   这里,也暂时的成了他安全的港湾,但却并不能让他真正的感到安全,他绝望的大喊着。   “右满舵,升帆,撤退,快撤退啊……”   因为他很清楚,在此情况下,己方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对方不但战舰的数量多一艘,而且采用了卑鄙的偷袭方式。   更可怕的是,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可以让眼睛短暂失明的恐怖之物。   在遭受沉重打击之后,被这些比太阳还刺眼的恐怖之物一直照着,连看都看不清楚,还怎么反击。   所以现在的唯一生路,就是有多远逃多远。   可他也很清楚,逃跑,哪有那么容易,可如今不逃,又能干什么?   但是他的声音迅速的被淹没在第二轮密集的炮击中,一个个黑球如陨石般再次袭来。   嘭嘭嘭……   范·格伦感觉整艘船都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而剧烈摇晃,整个船体发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声响。   突然,嘭的一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范·格伦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   他努力的抬起头,猛烈的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随着越发清醒,他便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全身上下传来,鲜血模糊了视线。   他努力的伸出左手想要抹掉眼睛上的鲜血,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几支插在脸上的木屑,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哦,我的上帝啊,上帝啊……”范·格伦感觉自己比死还难受,上帝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刚才那枚炮弹为什么不偏一点,直接把我送去见亲爱的上帝啊。   可是整艘船上,承受着如此巨大煎熬的又何止他一人。   士兵安德烈亚斯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不是那刺眼的亮光导致的,那亮光只能造成短暂的失明,只要不去看,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但现在,永远无法恢复了,因为他的整张脸都被锋利的木屑刺中了,包括眼睛,双眼已经血肉模糊。   是他最先发现了三道光柱,又是他最先发现了靠近己方的三艘战舰。   可那又能怎么样?不但无法拯救舰队,更无法拯救自己。   安德烈亚斯很是绝望,又很是平静。   没有眼睛,他的耳朵变得更加灵敏,他知道,谁都无法逃脱,都将拥抱死亡,去见上帝。   三艘盖伦船的中间主舰上,看到两艘荷兰船的船体已经开始倾斜,刘光远用无线电大声下令道:“脱离战场,全帆前进,撤……”   得到命令的三艘战舰迅速的升帆开始加快速度前进,脱离接触,就连在惯性作用下还在靠近过来的敌主舰都没去管了。   只有甲板上的勇卫营士兵继续用太阳灯扫射,用火枪继续射击。   轰轰轰……   两艘荷兰战舰也发出了零星的反击,但是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明军的三艘盖伦船一直在移动,所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炮弹打到哪里去了。   刘光远选择撤退,就是不想在最后关头被红毛鬼的反击造成损失。   因为就算是他这个不精通海战的人都能看出来,两艘红毛鬼的战舰舰体都损毁严重,就算不继续攻击,它们也会慢慢的沉没。   既然这些红毛鬼已经是死路一条,就没必要在他们临死之前被他们反咬一口。   还是沈大人的战术精妙,抵近狠狠的轰上两轮,打完就跑,让红毛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沈大人也是北方人,而且也从未听闻过沈大人有指挥过海战,怎么这般精通海战的战术呢?   不过刘光远迅速就找到了答案,都说沈大人是天纵奇才,这不就是天纵奇才吗?随便指点自己一二,就可以轻松的灭了这些可恨的红毛鬼。   三艘盖伦船与两艘荷兰船相向而行,迅速的拉开到了三里开外的距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早起的太阳缓缓的伸出脑袋,将远处的海面照得一片血红。   红色的阳光如瀑,将两艘千疮百孔的荷兰船笼罩,仿佛两艘幽灵。   主舰,几个躲在下层甲板和船舱内的荷兰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到上层甲板来,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给完全惊呆了。   整个上层甲板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鲜血、尸体和内脏残肢几乎浸满了每一个角落。   断掉的副桅杆连带着破损不堪的整面副帆斜倒下来,盖住了半个船尾。   整个船体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不远处的“安克文”号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一个活人。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我们?   荷兰人主舰的底部船舱被轰出几个大洞,无数的海水疯狂的涌入。   二十几个荷兰士兵全身早已经湿透,也已经精疲力尽,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几个士兵抱住一块木板,想将缺口封住,然后再钉上,可是他们刚靠近缺口,就被汹涌的海水给冲开。   其中一人大叫道:“快,快,快堵住这该死的缺口。”   又有几个士兵迅速冲上前去尝试,但都失败了,有人绝望的道:“哦,天哪,堵不住的,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上帝啊,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   有的士兵还在做最后的努力,继续拼命的想要将缺口给封住。   有的却已经心生绝望,惊恐的看着海水不停的涌入,船舱里的水位越来越高。   恐惧战胜希望,他们直接丢下同伴就往上层甲板跑去。   “嘿,该死的混蛋,白痴,不要走,不把这些缺口堵住,到甲板上也不能让你们活下去。”   对于心里防线已经崩溃的人来说,这点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依然留在船舱内的荷兰士兵越来越少。   面对汹涌而入的海水,剩下的人也越来越无力,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放弃船舱往上层甲板冲去。   范·格伦被两个士兵扶了起来,他靠着侧舷的横板,眼神迷离的望着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的血日。   “上尉,上尉……”十多个士兵汇聚到范·格伦身边,期盼的看着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更加苍白的范·格伦。   另外还有二十多个士兵依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们把甲板上的东西不停的推进海里,甚至想将火炮也推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缓战舰下沉的速度。   范·格伦努力的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指着远处的三艘盖伦船,声音虚弱的道:“向他们,投,投降,祈祷……他们能来救你们。”   有些士兵意会,连忙去寻找白布,将已经破烂不堪的荷兰三色旗降下来,然后将白旗升上去。   怕一面还不足让引起注意,他们一连升起了几面白旗。   不过有的人对此却并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少尉蹲下身子,半跪着问向范·格伦道:“格伦上尉,他们究竟是谁?是哥尔特上尉的舰队,还是明国人?”   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让这个少尉很是憋屈。   范·格伦上尉无奈的摇摇头,虚弱的道:“我也不知道,看不见。”   “不过,应该不是哥尔特,他没有理由攻击我们,而且,他也没有那种可以发出强光的神奇之物。”   那少尉又连忙道:“难道真是明国人吗?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的战舰。”   “谁知道呢?谁知道是不是明国人,谁知道他们的战舰是从哪里来的。”   “你想办法向他们投降吧,要是他们愿意接受你的投降,你就会知道他们是谁了。”   听到范·格伦这些话,少尉郑重的一点头,他原本对投降是不感兴趣的。   但现在,他非常想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他愿意投降。   可是,那些该死的混蛋愿意接受投降吗?   “扑通扑通……”远处的“安克文”号已经有人弃船跳海了。   少尉看向范·格伦道:“格伦上尉,我准备弃船跳海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没有离开,肯定是等着我们自己沉下去。”   “要是海面上还有一些人活着,他们可能就会过来,我就能看到那些该死的混蛋是谁了。”   范·格伦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道:“祝你好运。”   少尉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上帝保佑你荣归主的怀抱。”   其实,范·格伦也非常想知道袭击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个秘密会随着自己一起沉入大海。   趁着战舰还没有沉下去之前,少尉带人不停的将一些厚木板,甚至是桅杆给砍倒丢进海里面。   还有装火药和装美酒的木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再将空桶绑在身上,这样跳入海中,应该能够多坚持一些时间。   红毛鬼的挣扎自然也落入几里外刘光远的眼中,他用高倍望远镜看清了一切,自然也看到了红毛鬼升起的白旗。   但是,他却没急着下令过来。   现在看到红毛鬼纷纷弃船跳海,便下令道:“靠近过去。”   即便是在此刻,刘光远都没有大意,命令三艘战舰驶向敌副舰倾斜的一侧。   因为在这个方向,敌人就算想反击,也有心无力。   已经落入冰冷海水中的荷兰士兵看到那三艘盖伦船竟然没有直接向自己驶来,一个个急得大声喊叫。   “嘿,快过来,快过来,快来救救我们啊,求求你们了,别走。”   “该死的混蛋,快过来,上帝不会原谅漠视生命的恶魔的。”   突然,轰轰轰的炮声响起,吓得所有人一阵心惊肉跳。   一枚枚黑乎乎的大铁球飞速而来,砸向已经严重倾斜的“安克文”号。   垂死挣扎的“安克文”号更是雪上加霜,所有荷兰士兵都惊呆了,惊恐了,沉默了。   这真是一帮狠人,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克文”号在如此摧残下,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刘光远在确认这艘副舰没有任何反击能力后,这才下令停止炮击,然后再向主舰驶来。   范·格伦所在的主舰没有逃脱被落井下石的命运,他那蓝色的瞳孔一阵急剧收缩,眼睁睁的看着一枚炮弹直奔自己而来。   “哦,天哪,该死的……”这是他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他不知道上帝为何要这么惩罚自己,这都在最后一刻了,还要让自己粉身碎骨。   一些荷兰士兵被明军这狠辣的一幕都快给吓哭了,他们胆颤心惊的祈祷着上帝保佑,让这些该死的恶魔发发善心吧,不要赶尽杀绝。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一艘盖伦船驶向“安克文”号落水士兵,另两艘则驶向主舰落水士兵附近。   一个个身穿荷兰军服的士兵从侧舷向下看来,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失败者。   伸着脑袋看清楚战舰上方士兵的装扮和面容后,所有荷兰士兵皆是露出不可思议和惊骇无比之色。   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我们?明国人,倭国人,还是土著人……   你们从哪里来?这些完好的战舰从哪里来?   无数个疑问…… 第四百九十二章 救人的天使,杀人的恶魔   荷兰人之所以不确定三艘盖伦船上那些穿着荷兰军服的士兵就是明军,是因为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而他们自己的敌人太多,不说欧罗巴洲那些强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在亚细亚洲,他们入侵的过程中,同样得罪了不少种族。   比如明国,比如倭国,还有各个地方的土著人。   既然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出现了,那么这些亚细亚洲长相的人,当然不一定就是当下敌对的明国人。   毕竟,这些人除了长相和明国人很相似,其他各方面,诸如装扮、兵器、旗帜等等都没有和他们印象中的明国有什么关联。   若说这些人是倭国人,甚至是基本没怎么接触的朝县人。   抑或是那些相对原始的土著人,怎么就不可能?也许是他们的神灵显灵了呢,赐予了他们可怕的力量和神器。   不然,已经落后于西方的东方人,怎么会有那么不可思议的可怕之物。   不过对于大部分荷兰士兵来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人将会如何对待自己。   勇卫营士兵手中的火枪虽然没有瞄向水中的那些荷兰兵,但不少荷兰兵已经心生绝望,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些人不停的说着勇卫营士兵根本不可能听得懂的荷兰语,乞求救他们上去。   还有人不停的祈祷着他们信奉的上帝,希望得到上帝的眷顾,让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也许是他们的祈祷起了作用,正在这时,几条绳梯从上面扔了下来,见到这一幕的荷兰兵简直欣喜若狂,不吝赞美之词。   “哦,天哪,他们要救我们上去。”   “哦,你们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一个个漂在水中的荷兰兵疯狂的向侧舷游来,然后争先恐后的从绳梯往上爬。   好不容易抓上甲板,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这些暂时逃过一劫的荷兰人,大多都比较自觉的跪下,用自己最温顺的姿态来乞求这些强者不要伤害自己的性命。   当然,也有少数人还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其中就包括那个少尉,不愿意主动跪下。   几个勇卫营士兵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枪托,直接将不愿意跪下的荷兰人砸翻。   “跪下。”一个旗总咆哮的同时,示意他们像其他跪着的人一样,老老实实的跪下。   除了两人被这种威势给吓到了,磨磨蹭蹭的爬过去跪下之外,其余六人还是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高傲。   旗总则是懒得多说,直接手一挥,一个小队的士兵迅速的抽出刺刀,装在枪上。   看到这一幕的荷兰人震惊这些人的火枪居然可以装上刀,也知道此刻装上刀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个噤若寒蝉。   那六人脸色大变,有人连忙爬起,有人则是疯狂大喊。   勇卫营士兵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扑上去,锋利的刺刀疯狂的捅刺。   “啊哦……”凄厉的惨叫声四起,他们身上被捅出一个个血洞,鲜血狂喷,迅速软倒下去。   不过有一人却是在勇卫营扑上来之前,果决的翻出侧舷又跳入水中,正是那个少尉。   在入水的一刹那,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一股悔恨之意油然而生。   他知道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太过顺利了,特别是加入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后,在征服那些土著,以及与东方军队的战斗都太容易了。   荷兰士兵可以轻易的战胜十倍,甚至是百倍的敌人。   因此,很多荷兰士兵根本瞧不起这些不堪一击的黄种人,包括他自己。   向他们下跪,那是对自己灵魂的亵渎,所以本能的就很抗拒。   不过可笑的是,这三艘战舰上的黄种人,却在刚刚击败了战无不胜的荷兰人。   而且是以极其可怕的方式击败了荷兰人,荷兰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向这样的强者低头,其实并不丢人,只是……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枪响传来,少尉拼命游动的身体一震,无力继续游动,一团血雾在他周围的水中散开,他的身体缓缓的沉了下去。   在意识消逝前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无数荷兰人被肆意屠杀,无数人像奴隶一般被无情奴役,就像荷兰人对待其他种族一样。   上帝的惩罚,会降临到荷兰人头上吗?   带着这个疑问,他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具血淋淋的尸体,鲜血汩汩的流淌而出,流到跪着的那些荷兰兵面前。   他们一动不敢动,但身体又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刻,他们深知这三艘船上的人,不是救人的天使,而是杀人的恶魔啊。   一个旗总上前,随便点了几个跪着的荷兰兵,指着那几具尸体向他们示意了一下。   这几个荷兰兵胆颤心惊的看着,但显然没有理解意思。   旗总懒得解释,直接对自己麾下的士兵道:“让这些红毛白皮猪把那几具尸体丢到海里去,再把甲板打扫干净。”   一个小队的勇卫营士兵直接冲上前,凶狠的将那几个荷兰兵拖出来,让他们听懂命令,听不懂就直接一阵拳打脚踢。   棍棒之下,这些荷兰人终于明白了意思,连忙唯唯诺诺的将这些同伴的尸体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海里,然后又认真的将甲板打扫干净。   接着,勇卫营士兵又示意他们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只留下最里面的短裤,然后像赶猪猡一般,将他们赶到最底层的船舱分开关押起来。   经过统计,三艘战舰一共抓了四十三个红毛鬼,人数不多,不过也够了,太多了还浪费粮食。   看着已经大半沉下去的两艘荷兰船,刘光远立即下令道:“全帆启航。”   这可不是打道回府,而是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去往广州府的那支荷兰舰队。   也许同样的招数还能再用一次,反正那些红毛鬼也不知道。   由于大明对海贸的开放,这两年广州府的发展很快,隐隐有赶上福建月港的趋势。   但是月港是在郑芝龙的地盘,在郑芝龙手上吃过亏的荷兰人还是比较谨慎,不敢在郑芝龙核心势力范围进行挑衅,以防再出现一次料罗湾那样的场景。   而为了能够向明国朝廷施压,就需要袭击一个有份量的目标,才能让明国朝廷感到害怕,从而不得不妥协。   最终,通过情报分析,他们将这个目标选在了广州府。 第四百九十三章 “火爆雄狮”德弗里斯   广州府的海贸发展很快,但海防建设却没有跟上。   主要原因是这些年明国海上的威胁相对较小,明国朝廷又被北方战事拖住,所以没有精力构建沿海重要港口的防御。   这对荷兰人来说,就是可趁之机。   他们在漳州府、潮州府以及惠州府沿海一带的袭扰不过是为了分散明军的注意力。   此次最大的目标,却是广州府。   为了一击必胜,荷兰人派出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支援来的五支最先进的战舰,以“卢斯杜南”号为首,组成一支强大的舰队。   最高指挥官是有着“火爆雄狮”之称的德弗里斯上校。   此时,舰队已经进入了零丁洋。   “红毛鬼来零丁洋了,快,快避开他们。”   “红毛鬼的船太大了,他们船上有很多火炮,离他们远点。要是被他们打沉了,我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完了。”   “唉,真是的,没事招惹这些可怕的红毛鬼作甚,如今他们跑到零丁洋了,肯定要去广州港,这买卖可如何做呀。”   零丁洋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商船,看到这支庞大的舰队,纷纷惊恐的避退。   对于大多商人来说,红毛鬼的出现,是影响身家性命的大事。   而以他们对广州府水师力量的了解,没几个人认为广州府的官军有对抗这支红毛鬼水师的实力。   这样一来,靠着港口做生意的商人必然要跟着倒霉,所以一些人对朝廷也多有埋怨。   毕竟对于很多追逐利益的商人和资本家来说,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   但显然,火爆雄狮德弗里斯现在对他们并没有太大兴趣,只要零丁洋上的那些商船、渔船不靠近到一定范围内,德弗里斯也不会刻意去针对,因为火爆雄狮很清楚任务的主次。   至于已经被明国人发现了踪迹,德弗里斯根本不在乎,等明国海军从福建支援而来,自己早已经满载而归的离开了。   站在“卢斯杜南”号舰首位置,德弗里斯不时的用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海域,看着那纷纷逃亡的商船,很是可惜的道:“真想停下来把他们都抢了。”   一旁的少校彼德森笑道:“是啊,这些明国人太富有了,要是能逼迫他们开辟通商口岸,再垄断与明国的贸易,那就太美妙了。”   德弗里斯深以为然,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这些年通过与明国人的贸易,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若是能够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份额全部抢过来,荷兰人的利润至少可以翻几倍,甚至更多,想想都是那么的诱人。   想到此,他的思绪迅速拉回到了十四年前。   当初的金门海战(料罗湾海战)就是以此为目的,却没想到最终失败了,强大的荷兰舰队输给了那些比渔船大不了多少的明军舰队。   时至今日,德弗里斯依然对那一战的结果耿耿于怀,他很是不满的道:“哼,东印度公司那些人太懦弱了,一场失败就让他们十几年不敢再与明国开战。”   “直到明国主动羞辱我们,才不得不出战。可他们还是害怕,不敢与尼古拉斯·加斯巴德(郑芝龙)全面决战。”   “这个东方国度虽然庞大,古老,但他们的海军早已经衰弱不堪,只要东印度公司能投入更多的军力,必然能战胜他们。”   “只要不惜一切代价获胜,损失再多也是值得。”   彼德森没有接话,因为他清楚参与过金门海战的德弗里斯上校对那一战的失败依然难以忘怀,而且对东印度公司的妥协深为不满。   性格火爆的德弗里斯上校可以在这里不留情面的痛批公司高层,但自己只是一个中层军官,得罪公司高层没有任何必要。   而且,当时选择与明国妥协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毕竟在亚细亚洲的竞争对手还有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若是荷兰人在与明国人的战争中损失太大,不但无法维系与明国之间的贸易,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其他利益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肯定不会介意在荷兰人虚弱时,抢夺荷兰人的殖民地和贸易。   德弗里斯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彼德森知道,狂傲的德弗里斯上校直到现在还一直认为金门海战的失败只是己方的战术失误导致的。   只要吸取教训,完全可以再战,并最终击败尼古拉斯·加斯巴德。   而击败了尼古拉斯·加斯巴德,就几乎击败了整个明国,因为明国大部分海军力量都掌握在尼古拉斯·加斯巴德手中。   对于这个争论,彼德森不好去评价,但德弗里斯上校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处理好与上司的关系很有必要。   于是,彼德森想了想道:“上校,这次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要我们取得大胜,让东印度公司看到明国海军的虚弱,很可能就会允许我们扩大战争,再与尼古拉斯·加斯巴德一战。”   听了这话,德弗里斯转头看向彼德森,然后笑道:“哦,亲爱的彼德森,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德弗里斯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他准备彻底毁掉广州港,并准备制造更多的血案,加深东印度公司与明国的仇恨。   这样的话,双方想要妥协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只有通过更大规模的战争来解决争端。   德弗里斯不敢保证荷兰人能够在陆地上战胜庞大的明国,但是他不相信,以荷兰共和国强大的海上力量,会战胜不了明国那脆弱的海军。   在荷兰舰队进入零丁洋,直奔广州港方向而去时,此时的沈浪已经出了山东,刚进入南直隶就得到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有意思,有意思,算上抢来的三艘荷兰战舰,十二艘荷兰战舰已经损失了五艘。”   “照此形势,黄蜚的舰队还未抵达福建,荷兰人恐怕就要夹着尾巴逃了。”   沈浪对眼下战局的走向很是满意,不过,骄傲自满一向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他对刘光远再次褒奖之后,并没有立即给刘光远升官,并明确表示待广州战事结束之后再进行论功行赏。   因为他也得知了荷兰舰队已经进入零丁洋的消息,此举的目的就是在提醒刘光远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若是因为大意而输了更为重要的广州战事,不但之前的战功没了,还要被追究责任。   快要出了惠州海域的刘光远很是激动,沈大人竟然亲自与自己通话了。   虽然没有直接给自己晋升,但是表明自己这个刚升任副千总的小人物已经进入沈大人的眼中了,只要表现得好,前途将不可限量。   那刘大虎,赵老四不都是从大头兵升起来的吗?沈大人对有才能的人,从不吝啬赏赐。   压下心中的激动,刘光远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告诫自己道:“切不可大意,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因为他清楚,沈大人对自己的关注越大,若是自己的表现没有达到让沈大人满意的程度,沈大人也会更加失望,自己以后恐怕也难有出头之日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乐极生悲   一艘渔船上的两个渔夫看到五艘巨大的荷兰战舰从远处驶来,立即和其他商船、渔船一样,迅速的转向。   不过,它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还是转向西南方向。   没有多久,它与五艘荷兰战舰相向而过,甚至一度还处在舰炮的射程之内。   显然,荷兰人不会在意这样一艘小小的渔船,直接继续按自己航行的目标,直奔虎头门方向而去。   看着红毛鬼的舰队远去,其中一个渔夫却是直接坐下来,背过身,侧着脑袋对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之物道:“红毛鬼的舰队继续往虎头门方向航行,距离虎头门还有不到十里……”   连续汇报了两次,确认对讲机的另一边收到之后,两人才迅速的掌帆驾船离开。   大约一刻钟之后,另一艘渔船上也发生着同样的一幕,荷兰人的舰队一直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而不自知。   小半个时辰之后,荷兰舰队进入虎头门水域。   据《广州府图经志》记载:“东莞县西南大海中,有大虎、小虎,二山相次,若虎踞之状,故名虎头门。”   如此看来,虎头门就是因大虎山和小虎山二山而得名,大虎山与小虎山之间的水道,如一道门户,故曰虎头门。   此时,五艘荷兰战舰虽然大摇大摆的直冲虎头门水道,但其各舰都有军官和士兵仔细的侦察,皆因此处水道相对狭窄,若设有炮台,对水道中航行的舰船还是有不小威胁的。   德弗里斯虽然有火爆雄狮之称,但并非一味的鲁莽,在距离广州越来越近时,他也更加的谨慎起来,亲自站在“卢斯杜南”号舰首用望远镜观察水道两岸的情况。   须不知,此刻在大虎山上,正有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同样拿着望远镜在向他所在的方向观瞧。   不过此人从头到脚都与周围的山色融为一体,连手中的望远镜都精心做过伪装,如不近距离靠近察看,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正因如此,德弗里斯察看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周围各舰也没有人示警。   德弗里斯随即放下心来,他拿出作战图,找出自己所在的大概位置虎头门水道。   过了虎头门这条水道,就进入了狮子洋,狮子洋的对面就是广州港了。   狮子洋并不大,要不了半天时间便可通过,而且一路行来,都是顺风而行,速度更快。   半天时间不到,明国人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吧。   虽然明国人早就发现了己方舰队,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通知到广州的明军,连广州港肯定都没有得到消息。   正因如此,德弗里斯对这次的袭击行动充满信心,明国人将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打个措手不及,而自己也能为十四年前金门海战的失败展开报复。   想到此,他直接大声道:“嘿,伙计们,广州港就要到了。我,火爆雄狮德弗里斯上校,允许你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一切,这里将没有秩序。”   “尽情的欢呼吧,祈祷上帝保佑你们有不错的收获,我们这次将满载而归。”   这一刻,德弗里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允许士兵肆意的烧杀抢掠。   这对强盗般的士兵来说,自然是最好的奖赏,也是作战最大的动力。   “哦,天哪,我太喜欢听到这个消息了,我现在就想直接飞过去。”   “上校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就不会渡过那么长的无聊时间了。”   “谢谢你,亲爱的上校,你是最好的指挥官,在你的带领下,我们必将取得最大的胜利。让那该死的明军见鬼去吧,他们会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主舰“卢斯杜南”号上一片欢腾,不少士兵还兴奋得爬到上层甲板上载歌载舞起来,一个个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就在前面招手。   彼德森少校脸色变了变,但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德弗里斯肯定是早就有这样的图谋,这可是与东印度公司的作战终止相违背的。   范·德里金总督并不想与明国全面开战,所以也不想将战争规模扩大,只希望通过可控的战斗来逼迫明国做出让步。   而德弗里斯上校若是在明国重要的港口广州港进行疯狂的抢掠和屠杀,必然会彻底激怒明国,到时候战争可能会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希望看到的。   彼德森有心阻止,但他也很清楚,德弗里斯上校已经将话说出口了,自己无法再改变什么。   否则的话,不但会得罪德弗里斯上校,还得罪所有士兵,因为反对就是在坏他们的好事。   于是,彼德森自觉的选择了沉默。   “卢斯杜南”号上的荷兰士兵显然不满足于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兴奋的消息,他们大声的向着临近的战舰欢呼着,想要将这个消息与其他同伴分享。   “嘿,‘唐堡’号的伙计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校同意我们上岸后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宝物、东方美人、屠杀,你们想干什么都可以……”   “哈哈,这里将成为我们的天堂……”   喜悦的气氛迅速在各舰之间传播,一个个红毛鬼跑到甲板上手舞足蹈的群魔乱舞。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有心人的视野中,只是他们也搞不清楚这些红毛鬼为何突然这般兴奋,但这种状况也不足以打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五艘荷兰战舰已经进入了水道中断。   大虎山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突然动了一下,一块草皮仿佛衣服一般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的别有洞天。   原来,这是一个隐蔽的炮台,一门铮亮的火炮和十几个严阵以待的士兵。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这一处,而是一共三处。   弹药早已经装填进入炮膛中,炮兵去掉伪装后,迅速开始瞄准目标。   “一号火炮瞄准完备。”   “二号火炮瞄准完备。”   “三号火炮瞄准完备。”   三个炮长迅速用无线电汇报。   穿着吉利服,依然趴在那里观察敌舰情况的那个身影沉喝一声:“打。”   “开炮……”   “开炮……”   “开炮……”   随着炮长的一声令下,三门炮的二炮手用力一拉火绳,燧发机的击锤猛的砸下,火星在电光火石间窜入炮膛,瞬间引燃发射药。   轰轰轰,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先后炸响,三发炮弹在火药和膛线的助推下从炮口迅猛冲出,疯狂旋转的向着目标直奔而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 明军的火炮太可怕了   突然的几声惊天炸响从几里外传来,声音非常清晰,在甲板上欢呼的很多荷兰士兵都听到了。   一些人本能的向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看到左岸的山上升起三团白烟。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嗖嗖嗖的三声呼啸而至。   第一枚炮弹在主舰“卢斯杜南”号左舷前侧十几米的地方轰的一声砸在了水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升腾起一道十几丈高的水柱。   水柱散落下来,像瓢泼大雨般泼向甲板,劈头盖脸的砸向舰首的人,德弗里斯和十几个荷兰士兵瞬间变成落汤鸡。   欢乐的场面一下子变成惊恐,不少士兵吓得四散逃开。   第二枚炮弹刚好从自己瞄准的那艘战舰上空跃过,飞旋着继续向前冲去,轰的一声砸在隔壁“唐堡”号的舰尾位置。   随着一团火光和烟雾升腾,木制的舰尾当场被削掉一大半,飞溅的弹片暴射而出,席卷向在甲板上庆祝的荷兰士兵,如秋风扫落叶般绞杀而去。   “啊哦……”愉悦的表情瞬间扭曲,然后化成凄厉的惨叫,十几个士兵应声而倒。   第三枚炮弹则是精准的砸在“泰伯特”号左舷第二层甲板的位置,厚实的橡木如同豆腐一般被撕开一个大洞。   气浪裹胁着弹片和锋利的木屑从洞口灌入,汹涌的向着封闭的第二层甲板席卷而去,在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中疯狂肆虐。   弹药箱、火药桶,甚至是连最近的一门火炮都被掀翻,士兵更是像破布一般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啊啊……”惨叫声四起,第二层甲板一片狼藉。   这一切只是在瞬间发生,被击中的“唐堡”号和“泰伯特”号一片大乱。   “哦,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火炮,好可怕。”   “哦,该死的,敌袭,准备战斗。”   “这里有陷阱,该死的明国人在那山上修筑了隐蔽炮台。”   “快,不要乱,他们只有几门火炮,快炸掉他们,快快……”   一阵紧张的喊叫声从各处响起,士兵们匆匆忙忙的四处奔走。   即便是逃过一劫的主舰“卢斯杜南”号和“纳尔登”号也都慌乱起来,再也没人有心情欢呼庆祝了。   浑身湿透的舰队指挥官德弗里斯上校的脸色极其难看,刚宣布士兵们上岸之后可以纵情抢掠,就被明军给袭击了。   而且自己还被弄得如此的狼狈不堪,这无疑是在全体士兵的面前让自己难堪。   他大声咆哮道:“快,快,动作快些,把这些偷袭的老鼠给我炸上天。”   虽然被偷袭,但德弗里斯并没有任何慌乱,因为对方明显只有几门火炮。   即便发射过来的炮弹的威力有些不同寻常,但并不足以弥补巨大的数量差距,而整个舰队的火炮数量超过一百二十门。   不过,由于之前没有遭遇紧急敌情,所以舰上的火炮都没有提前装填弹药,现在只能加快速度。   可是,不少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的炮位上,又是三声炸响猛然响起。   嗖嗖嗖……   再次三枚炮弹居高临下的,带着狂猛的气势呼啸而来。   这次“卢斯杜南”号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第一枚炮弹如陨石一般凶狠的砸在舰尾处的上层甲板上。   轰的一声,浓烈的烟雾中一团爆炸的火光一闪,坚实的甲板被轰出一个大洞,爆炸的气浪裹胁着弹片和锋利的木屑向四周疯狂席卷。   在两舷和舰尾处正操作火炮的士兵首当其冲,弹片和木屑瞬间从背后插入他们的身体,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猛的气浪吹了出去。   有人狠狠的撞击在他们身前的火炮甚至是侧舷上,还有的人甚至直接被吹飞了起来,然后跃过侧舷,一边惨叫,一边张牙舞爪向海面坠去。   扑通扑通扑通,在他们落水的刹那,不少人周围的水迅速的被染成了红色。   受伤颇重的根本来不及呼救和挣扎,直接向水底沉去,其他人则惊恐的嚎叫着,可现在谁还能顾得上他们。   前一刻还如临天堂,疯狂欢呼,下一刻则如坠地狱,充满绝望。   在舰首位置大声咆哮着指挥的德弗里斯,在舰尾中弹的瞬间,巨大的爆炸声便让他的耳朵一阵嗡鸣,然后是整个舰体的一个猛烈摇晃。   他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向甲板,脸朝下的狠狠砸在了结实的甲板上。   在“卢斯杜南”号中弹时,另一枚炮弹也击中了“纳尔登”号,并且是在其左舷靠近水位线的位置。   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但却撕开了一个直径超过两尺的大口子,随着舰身的摇晃,海水不停的灌入。   在船舱内发现这一幕的船员惊恐的大叫,连忙组织人员抢修。   等德弗里斯爬起来时,脸上已经是血肉模糊,因为高耸的鼻梁承受了大半的冲击。   受伤并未让德弗里斯胆怯,他猛的一拳砸在甲板上,脸色狰狞的爬起来,大骂道:“该死的混蛋,杂碎……”   他目光凶狠的扫向周围,疯狂的咆哮道:“你们这些白痴,给我快些,快把那些混蛋给我送进地狱,你们这些蠢货……”   他的话还未骂完,不远处的“泰伯特”号便轰的一声升起一团烟雾,中了第二弹,在舰首的左前侧。   德弗里斯眼睁睁的看着“泰伯特”号舰长马蒂亚斯上尉被掀飞了出去,他连忙拿起望远镜察看,却是发现马蒂亚斯已经背靠着一门火炮,两眼瞪得大大的。   几个士兵爬起来去察看,马蒂亚斯却是一动不动,一个士兵摇晃了一下,马蒂亚斯则直接向一侧倒了下去。   “啊……”德弗里斯愤怒的咆哮一声,恍若狮吼。   他双眼圆瞪,用手随便擦了一下鼻子,将鼻孔流下的鲜血抹掉的同时,又糊了一脸,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彼德森冲上前劝道:“上校,明国人的火炮打得太准了,六枚炮弹中了五枚,威力也非常大,太可怕了。”   “甲板上不安全,你快到下层去避一避吧,我来指挥战斗。”   德弗里斯却没有理会彼德森的好意,反而凶狠的甩开彼德森的手臂,自顾自的拿着望远镜看向几里外的大虎山,他要看清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的敌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第四百九十六章 眼红   德弗里斯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瞧,却是根本看不到什么。   因为勇卫营的三个炮台是在山上,居高临下,刚射击过后,火炮在反座力的作用下退到后面去了。   此刻,勇卫营炮兵正在熟练而快速的装填弹药,弹药装填完备之后才会推上前重新瞄准。   突然,一根炮管缓缓的进入德弗里斯的视野,然后只看到一个明军士兵的脑袋,好像是在瞄准。   “这么快又装填好了?”德弗里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明军是先动手偷袭,占了先机,但这已经是第三轮了。   他们都要进行第三轮射击了,己方居然连一轮都还没有打出去。   而且,明军火炮发射出来的炮弹居然不是实心弹,命中目标之后会迅速发生爆炸,威力比实心弹强大多了。   更可怕的是,在超过半里格(一里格约5.556公里)的距离中,居然能打这么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明军的火炮不管是在射击速度、威力还是在精准度上,都远远超过己方的火炮。   这怎么可能?明国什么时候有这么先进的铸炮技术了。   要知道,在几年前,他们还要依靠葡萄牙人的技术,需要从葡萄牙人手中购买火炮,或者是仿造。   这才多少年,竟然能够铸造出比葡萄牙火炮先进那么多的火炮,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无法想象。   在德弗里斯变换不定的脸色中,又有一门火炮装填完备推了出来,炮兵开始调整炮口瞄准。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一团白烟升起,知道前面那门火炮发射了。   接着轰的一声炸响传来,一枚炮弹飞速而来。   德弗里斯心头微微一抽,潜意识的危险感知让他控制不住的有些紧张。   呼的一声,他感觉一道强大的劲风从自己左侧一掠而过,随即便是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接着又是一盆水当头浇下。   这盆及时雨倒是将德弗里斯脸上的血迹冲掉了不少,但也让他更加狼狈。   他本应该愤怒,非常的愤怒,但火爆雄狮在这一刻反而压下了火气,也许是被水浇灭了吧。   他微微转身,有些心有余悸,因为他知道,就差一点。   刚才那枚炮弹要是再低一点,就不是擦着右舷砸进水里了,而是直接轰在了甲板上。   根据那炮弹的威力,自己不死也会重伤,那真是太不幸了。   正在这时,又是轰的一声,“纳尔登”号左舷靠中间位置猛的爆起一团火光和浓烟,一个超过两尺的大缺口瞬间显现出来。   上层甲板被撕开一大块,一门火炮倾翻,十几个士兵躺在甲板上痛苦的挣扎着。   这还是能直接看到的上层甲板,第二层甲板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不会太好,因为这枚炮弹刚好是轰在了两层甲板之间。   德弗里斯扫了一眼最为悲惨的“纳尔登”号,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彼德森面前,大吼道:“你去下层甲板,反击,反击,让士兵们给我加快速度反击。”   彼德森原本想说什么,但知道固执的德弗里斯此刻怕是听不进什么意见,便连忙应令冲向下层甲板。   “轰轰……”终于有火炮开始反击了。   几枚球形炮弹争先恐后的向瞄准扑去,然后稀稀拉拉的砸落在大虎山各处,掀起一片土石。   落点距离勇卫营最近的火炮都超过两百米开外,远的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几乎都与勇卫营三门火炮所处的位置不在一条线上,偏离得千奇百怪。   这倒不是荷兰人的技术太差,而是火炮的原因,在这个距离上,这个时候的滑膛炮的精度根本没办法控制,完全是碰运气。   “轰轰轰……”其他装填好的火炮也连忙开炮,炮弹像雨点般砸向大虎山,声势震天。   德弗里斯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看着一枚枚炮弹落下,他的面目越发的狰狞。   几十枚炮弹,都没有给山上的明军造成任何伤害,甚至都没有形成有效的威胁。   因为有超过一半的炮弹刚越过一半的距离便纷纷落地了,射程不够。   舰队距离明军火炮的位置恐怕有超过半里格的距离,24磅以下的火炮根本达不到这个射程。   而且,明军的火炮是在山上,需要对他们进行仰攻,射程就更近了,连24磅炮都有些勉强。   再加上火炮精度太差,打不中目标太正常了。   可是,德弗里斯非常的不甘心,因为他一想到明军有那么先进的火炮,就嫉妒得不行,越想越气。   凭什么捡英国人的炮,仿造葡萄牙人火炮的明国会有这么先进的火炮。   于是,他立即愤怒的大声下令道:“24磅以下的火炮停止射击,调整航向,靠近那座山……”   显然,他是准备拉近些距离与明军三门火炮进行一场正面的对决了。   精度不够,数量也能够弥补;射击速度不够,数量也能够弥补;他不相信这么多火炮还消灭不了三门明军的火炮。   他此举固然有咽不下这口气的原因,但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他对这三门火炮早已经眼红得不行。   若是能够缴获一两门回去仿造,那此行的收获就太大了,被击沉几艘战舰都不亏。   此刻,他已经不去想此行的目的了,他只想先抢炮。   他迫不及待的催促舰队边调整航向拉近距离,边还击。   突然,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声从后方传来,德弗里斯连忙回头去查看,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是倒霉的“纳尔登”号再次被击中,而且还被引爆了舰内的火药,伤上加伤。   滚滚浓烟从“纳尔登”号的二层甲板涌出,还伴随着火光闪现,形势不容乐观。   若是火势不能尽快控制,还会再次引发爆炸,那后果将极其严重。   显然此刻的“纳尔登”号已经自身难保,失去了战斗能力。   德弗里斯的脸色极其难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己方就丧失了一艘战舰。   他顿时想到,明军这种击中目标就瞬间爆炸的炮弹,会更容易引起二次爆炸,威胁也比预想中还要大得多,也更让他越发的眼红。 第四百九十七章 哑弹的可怕   四艘荷兰战舰转向九十度,直奔大虎山方向而来。   受伤最重的“纳尔登”号则一边自救,一边想办法脱离战场,因为再中弹的话就比较危险了。   在大虎山上的勇卫营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却并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集中火力攻击“纳尔登”号。   反而放过了它,将火力对准另外四艘迎面而来的荷兰战舰。   德弗里斯原本还为“纳尔登”号担心,但看到明军新一轮炮击的三发炮弹直扑己方这四艘战舰而来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不理解。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了。   随着轰轰两声,两发炮弹分别在“卢斯杜南”号和“罗南”号的侧舷二十码开外的水中爆炸,没有对两舰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飞射出来的散弹杀伤了甲板上的几个士兵。   第三发炮弹虽然也是击中了水面,但是落点距离“唐堡”号的右舷太近了,只有五码左右。   巨大的爆炸威力让“唐堡”号的右舷后侧又有了一些破损,飞射出来的散弹在副帆上留下了几道大口子,舰上的士兵也伤亡了好几人。   三发炮弹都没有命中目标,勇卫营的炮兵有些可惜,但并没有气馁,继续快速装填。   德弗里斯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兴奋,因为他清楚,明军没有命中目标,不是明军的火炮和士兵出了问题,而是自己调整航向的原因。   现在整支舰队都是纵向对着明军,战舰在明军士兵的视线中就会变小很多,瞄准的难度自然就加大了不少。   但同样的,己方的反击也会减弱很多,因为舰炮大多都集中在两舷。   每艘舰的舰首和舰尾只有几门炮,而现在还只能舰首的火炮进行射击,数量就更少了,四首战舰加起来还不到十门,24磅以上的更是不到一半。   所以,荷兰舰队调整航向之后,勇卫营的精准度降低了,但荷兰人几乎丧失了反击能力。   轰轰轰……大虎山上勇卫营的火炮不时的响起,一枚枚炮弹飞梭而下。   大部分没有击中目标,在目标附近爆炸,但这也给舰上的荷兰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可怕的炸弹。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狠狠的砸在了“唐堡”号的舰尾甲板上,当即撕开一个大洞,气浪裹胁着弹片将十几个荷兰士兵掀飞了出去,有几人更是直接飞出了侧舷落入海里。   气浪也从撕开的洞口灌入了下层甲板,弹片和锋利的橡木木屑带起一阵鬼哭狼嚎。   舰长匆匆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如此惨状,虽然很悲痛,但也无能为力,只能下令救治伤员、扑灭火势。   也就在这时,德弗里斯只听到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眼角的余光一掠而过,然后身后发出嘭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   几乎是在声响发出后的一刹那,德弗里斯便条件反射般的往地上一趴,静等爆炸声响起。   不过,刚一趴下,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很清楚,明军的炮弹都是击中目标便迅速爆炸,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进行躲避。   可现在自己都已经趴下了,还是没有听到爆炸,这就很奇怪。   他身体贴着甲板,小心的向身后看去,却是发现离自己不到五码远的甲板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大腿粗细的洞口。   “哦,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德弗里斯百思不得其解,旁边跟着趴下来的一个上尉连忙站起来将他扶起。   他立即下令道:“快去下层甲板看看发生了什么?”   上尉应令,连忙冲向下层甲板察看情况。   此刻的下层甲板,已经是一阵鸡飞狗跳,士兵们惊恐的找地方躲避,还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稍一会儿之后,彼德森少校小心的从躲避的炮架后面伸出脑袋,看向那个已经老实下来,静静躺在那里的东西。   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锥形的东西,应该就是明军发射过来的炮弹吧。   刚才它从上层甲板从天而降时,不受控制的四处乱跑,并疯狂旋转,几个士兵的腿一碰到它,就被瞬间绞断了。   可是,它怎么没有爆炸呢?   这炮弹的爆炸威力可不小,而且还有无数的散弹飞出来,杀伤力非常可怕。   之前都是一击中目标就迅速爆炸了,可是这枚炮弹已经不知道碰了多少次了,依然没有爆炸。   而且,它就停在一个火药桶的下方,一旦爆炸,肯定会引爆火药桶,那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难道是坏了?就像火枪一样,发火没有成功。”   彼德森只能这样想,他一拍旁边一个士兵的肩膀道:“你去检查一下。”   那士兵一惊,但还是连忙应令道:“是的,少校。”   他小心的从躲藏的地方出来,猫着身子一步一步靠近,大家的目光都全神贯注的聚在他身上,却不敢去看那枚炮弹,生怕那炮弹突然爆炸开来。   在所有人的忐忑中,终于,那个士兵走近到静静躺在那里的炮弹面前。   这枚炮弹和战舰上的所有炮弹不一样,它不是圆球形,而是成锥形,头部是尖尖的,还套着一个小帽。   可能是经过了多次猛烈碰撞,小帽已经有些瘜了,而且歪了。   刚才还撞到了几个士兵的脚上,所以弹体上还有鲜血。   这个士兵摆了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然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的伸出右手,用手指戳了戳弹体,没事。   他又试着用手将其转动了一下,依然没事。   于是,他的胆子大了一些,开始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然后小心的将它抱了起来。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炮弹的重量至少在二十磅以上。   看到这个士兵将炮弹抱起来也没有任何事情,彼德森轻嘘一口气。   突然,轰的一声炸响响起,舰身猛的一颤,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纷纷缩回躲避的地方。   而抱着炮弹的那个士兵也被吓了一跳,双手一松,炮弹直落而下,咚的一声砸在了甲板上。   由于舰体的晃动,炮弹骨碌碌的滚了起来。   彼德森的脸色狂变,竟然是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请上帝保佑   看着停在自己身前不到一码远的炮弹,彼德森的牙关紧咬,脸部肌肉一阵抽搐,吓得一动不敢动。   大约十几息之后,看到炮弹没有要爆炸的迹象,他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早已经汗湿了。   “混蛋……”彼德森气得不由的大骂一声,会吓死人的好吧。   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自然不好意思狼狈而逃,干脆蹲下来,亲自察看这枚没有爆炸的炮弹。   这枚炮弹的形状是锥形的,工艺看起来也很先进。   既然能爆炸,里面肯定是空心的,而且装填了不少火药。   这种锥形结构,里面的空间更大,也就能够装填更多的火药,威力也会更大。   爆炸之后,外壳被撕碎形成杀伤力极大的散弹,所以才这么可怕。   其实,能爆炸的炮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和这枚炮弹完全不同。   那种爆炸榴弹是将球形的实心弹掏空,里面装填火药,但是它的引爆方式是通过一根长长的火绳,可靠性太差了,经常无法有效引爆。   主要是对时间控制的要求太高了,没有控制好火绳燃烧的速度,不是提前爆炸就是延后爆炸,都严重的削弱了杀敌效果。   所以这种爆炸榴弹使用的次数很少,战场上主要还是用实心弹,战舰上更不会出现。   可是刚才明军发射的炮弹,都是这种会爆炸的榴弹,它的可靠性也很不错,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一枚没有爆炸。   这是一种很先进的火炮技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将里面的火药引爆的。   不知道它的原理,也就不知道它还会不会爆炸,未知才容易让人恐惧。   正在这时,被德弗里斯派来察看情况的那个上尉下来了,他刚一下来,就感觉很不对劲,太安静了。   还有那些士兵,为什么都小心的躲着?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他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动静也轻了下来,生怕触动了什么。   正在这时,彼德森直接站起,手中还抱着那枚哑弹,因为他认为这枚炮弹应该很难再爆炸了。   虽然这是一枚坏弹,但是却很珍贵,这个可以带回去,仔细的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仿造出来。   明军的火炮这么厉害,应该和这种炮弹也有不少的关系。   要是荷兰人学到了这种技术,荷兰的军事实力必然会得到不小的提升,在全世界的利益争夺中也会更有优势。   这样一想的话,彼德森更加觉得德弗里斯上校准备激怒明国人的冒险行动太疯狂了,太危险了。   明国人在虎头门这个小小的地方就布置了三门先进的火炮,明国那么大,那会有多少门这种火炮呢?   仅仅三门火炮就让五支战舰组成的舰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要是彻底激怒明国,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力量,有可能取胜吗?   “一定要劝说德弗里斯那个疯子放弃那该死的白痴计划,否则,他会害死我们的。”彼德森立即在心中做出这个决定,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人了。   这时,那个上尉走过来,问道:“彼德森少校,这是明军发射过来的炮弹吗?它没有爆炸吗?”   彼德森笑道:“如果爆炸了,你就要去上帝那里找我了。”   上尉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于是又连忙接着道:“上校让我下来看看,它果然是出了问题。可是这炮弹真的很奇怪,和我见过的所有炮弹完全不一样。”   彼德森立即道:“所以我决定把它带回去,我们必须获得制造这种炮弹的技术。”   上尉听到眼睛一亮,很是赞同的道:“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这时,轰的一声猛烈炸响从后方传来,那是舰尾的位置,一股浓浓的硝烟气息迅速弥漫而来。   两人皆吓了一跳,彼德森也差点儿让手中的炮弹掉落下去。   小心的拿稳之后,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希望上帝眷顾,让我们能活着带它回去。”   上尉耸了耸肩,也很无奈,明军的火炮精度太高了,运气稍差一点,就真的回不去了,只能祈祷无所不能的上帝保佑。   告别彼德森,他回到上层甲板后,立即将相关情况报告给了德弗里斯。   德弗里斯听到之后,兴奋的大笑道:“哦荷,上帝与我同在,这次战斗一定是我们胜利。”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发炮弹就落在他身后不远处,却刚好是一枚坏弹,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只有上帝才能带来这种好运。   可他的话音刚落不久,行驶在“卢斯杜南”号右前侧的“泰伯特”号上空突然爆出一团黑烟和火光,并伴随着一声惊天炸响。   德弗里斯转头看去,脸色顿时大变:“哦,我的上帝啊。”   “泰伯特”号的上层甲板已经一片狼藉,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倒一片,不少伤员在痛苦的挣扎着。   主帆被撕开一个大窟窿,桅杆已经发生严重倾斜,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原来是一枚炮弹直接击中了主帆正面,爆炸的威力还伤到了桅杆,无数散弹从上面袭击下来,在甲板上的士兵完全暴露了出来,所以才损失这般惨重。   主帆严重受损,“泰伯特”号的速度一下子放缓了下来。   “哦,我仁慈的上帝啊,请你像保护‘罗南’号一样保护其他战舰吧,他们都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损失了。”   德弗里斯不敢再对明军有任何轻视,第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上帝身上,因为到现在,只有“罗南”号还未中弹,几乎丝毫未损。   其他各舰,包括主舰“卢斯杜南”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按照这样的损失速度,这场战斗结束,恐怕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这不是德弗里斯希望看到的。   因为这场战斗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一场遭遇战,而且是在这样一座荒芜的小岛上,除了三门明军的火炮,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不能再到广州港去抢掠一番,恐怕都无法挽回损失。   而且之前还答应过士兵到广州后可以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不能实现,活下来的士兵肯定会更加失望,火爆雄狮的信誉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第四百九十九章 炮战   “所有人注意,准备转向……”   在舰队航行到距离大虎岛不足一里,距离山上的明军炮台不足三里的距离时,德弗里斯咆哮着下令道。   命令层层传递下去,各舰开始准备调整转向,左舷的火炮迅速就位,一个个荷兰士兵神情紧张的准备着。   因为他们也清楚,在舰身转过来时,也必然会遭到更加猛烈的攻击。   大虎山上的三门勇卫营火炮,却没有丝毫停歇,并没有等待红毛鬼的战舰转过之后,射角更好时再进行射击。   就是壮着自己装填速度更快,弹药很充足,完全不用担心些许失误和浪费。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在荷兰舰队各舰间隙之间疯狂爆炸,离侧舷或近或远,散落下来的水像倾盆大雨一般浇落下来,不少荷兰士兵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还有人更是直接被冲得人仰马翻。   几个拿着火叉,全神贯注等待着射击命令的荷兰士兵的脸色突然一变,眼睁睁的看着一道扑下来的水幕从炮口汹涌的灌进了炮膛内,甚至还有一些水从炮窗中泼了进来,淋了他们一身。   “哦,该死的,混蛋,真是臭狗屎……”   “哦,天哪,真是太不走运了。”   炮膛进水可不是个小事,不但将已经装填进去的火药打湿了,很难发火成功。   就算能发火成功,也有炸膛的危险,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炮膛清理干净,再重新装填,这就比较费事了。   “快,把这些进水的该死的火炮推开,再把右舷的火炮补充进来,快,马上要战斗了。”   这样一幕在之前各舰中都有发生,即便一直没有中弹的“罗南”号,也有好几门火炮因为进水而暂时不能使用。   需要将里面的炮弹和火药清理出来,并将水擦拭干净才能继续使用,这可比装填要复杂多了。   现在即将开战,他们可没有时间慢慢去清理,所以直接选择用其他火炮替换。   其实山上的勇卫营还真没有想到这点,没有击中目标,也能够给红毛鬼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只是意外收获,无法直接决定战局的走向。   除了速度受到不小影响的“泰伯特”号慢一些,其他三艘荷兰战舰都迅速的完成了九十度的转向,用左舷对准了大虎山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火炮先开火,随着轰轰轰的一阵爆响,弹雨在不足三里的空间内疯狂穿梭。   在这个距离内,荷兰人12磅及以上火炮的射程都足够了,所以火力非常凶猛。   而即便齐射也只有三枚炮弹的勇卫营一方,所发射出来的炮弹迅速被淹没在了荷兰人的弹雨之中。   一个个巨大的铁球劈头盖脸的砸向大虎山上的三个炮台。   在疯狂的喊出开火两个字的时候,德弗里斯就用望远镜紧盯着山上,他既担心打不中,又担心将明军那三门先进的火炮给打坏了。   轰轰轰……   密集的弹雨将三座炮台周围一片区域都覆盖了,烟雾弥漫,土石纷飞。   “哈哈……该死的黄皮猴子,我要看到你们的恐惧,我要看到你们的哭泣,我要看到你们的绝望。”德弗里斯神色狰狞的疯狂嚎叫、咒骂着,刚才被打得太憋屈了。   可是刚骂完,他的表情迅速的凝固在了脸上。   一团白烟升起,随着轰的一声,在右侧的“唐堡”号上层甲板后段位置爆出一团猛烈的火光。   德弗里斯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没心情去关注“唐堡”号的伤势和伤亡情况了。   他立即用望远镜看向自己标定的1号炮和2号炮位置,也就是左手边和中间的那两门炮,刚才是右手边的3号炮射击的。   这时,1号炮的炮管缓缓的伸了出来,也没事。   一团白烟升起,1号炮也开炮了,随着轰的一声,运气一直不错的“罗南”号再也没能逃过此劫,左舷中间位置被准确命中。   接着又是几声惊天爆响从“罗南”号上传来,滚滚浓烟从“罗南”号上翻涌而出,肯定是火药桶被引爆了。   侧舷重要位置被击中,这比甲板中弹都要严重得多。   “该死的,混蛋……”德弗里斯气得咬牙切齿的,果然,随着距离拉近,明军的精准度又更高了。   他又迅速将望远镜视野对准2号炮,看到2号炮的炮口已经显露了出来。   “混蛋,混蛋,混蛋,狗屎……”   德弗里斯很是气急败坏的,刚才那么多炮弹打过去,居然连一个炮台都没有毁掉,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能是太过愤怒,德弗里斯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身边那个也在观察着战局的上尉却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想都不想,直接一个猛扑,将德弗里斯扑倒在甲板上。   几乎在他们两人倒地的一刹那,一声剧烈的炸响在耳旁响起。   两人只感觉一道巨力从甲板下面狠狠的往上拱了一下,然后两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弹了起来,又迅速砸到了甲板上。   德弗里斯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也很模糊,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上尉,几次想要爬起来,又无力的摔倒下去。   “哦啊……”   “咳咳咳……”   德弗里斯疯狂咆哮,不停咳嗽,从左舷涌上来的浓烟熏得他眼泪直掉。   十几个荷兰兵慌忙的冲过来,飞快的将他和周围倒下的几人一起给架走了。   此刻的下层甲板也是一片忙乱,脸上被熏得漆黑的彼德森,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大声的咆哮着:“快,把伤员抬走,将火扑灭,让那些火药桶离远一些。”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超过六十门火炮想要对大虎山上的三门火炮进行压制,甚至是击毁。   可是,明明看到有不少炮弹落在了三座炮台的周围,甚至是直接击中,连很多石头都被轰碎了,可还是没能如愿,三门明军的火炮依然在不停的射击。   而且,每次射击都能造成不小的威胁,三艘战舰皆多次中弹,浓烟滚滚。   即便“泰伯特”号加入战局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这是为什么? 第五百章 碉堡,没见过吧   德弗里斯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恢复过来,不过耳朵还是一阵嗡嗡作响,听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再次逃过一劫的他,不但没有被吓跑,反而更加的狂暴,果然不愧为火爆雄狮。   他凶狠的推开几个要阻拦他去往左舷的士兵,怒气冲冲的再次来到左舷的位置,用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况,随时准备调整战术。   可是,他越看越不对劲,虽然己方火炮的精准度无法与明军的火炮相比,但数量却是明军的二十倍以上,完全可以用数量来弥补精准度的不足。   而从反击到现在,散落在明军炮台周围的炮弹至少有五十枚以上,直接击中的也有一二十发,炸得泥土石头飞溅。   12磅,18磅,甚至是24磅,32磅的炮弹连巨石都可以击碎,怎么对明军炮台的伤害就这么小呢?   不过,在现在离得近了之后,他仔细观察发现明军这几座炮台倒是很特别。   一般的炮台只是正面有砖墙保护,而明军这三座炮台,却是上下左右都有保护,只在最前面留出带有瞭望功能的射击孔。   就像是直接将山体掏空了,再将火炮塞进去的一样。   可就算是这样,这座炮台也不可能这么坚固吧,毕竟这座山也不全是石头山,在石头山上挖这样三座炮台也非常的困难。   正在这时,一枚若婴儿脑袋般大小的炮弹以正面的角度狠狠的撞击在了1号炮台上,飞溅出一片褐色的泥土,德弗里斯刚好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德弗里斯狠狠的抓了下头发,很是想不通。   这炮台最正面的防御墙看起来并没有多厚,而且不是全石头的,还有不少泥土。   刚才那枚炮弹,至少是24磅,甚至是32磅的,却仅仅只是砸掉了一层泥土,什么时候重炮的威力这么弱了?   突然,他的眼睛又是一亮,1号炮台好像没再射击了。   按明军之前的射击速度,1号炮台应该早就射击了才对,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1号炮台被击毁了?   可这不像啊,1号炮台的外面结构看起来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   “难道是刚才有炮弹从炮台的射击孔中打了进去,而我没有看到?”   只能说德弗里斯想得有点多了,这些炮台的设计就基本上排除了炮弹能从射击孔打进去的可能性。   不过1号炮台,此刻确实遭遇到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危机。   “咳咳……快,快扇,把衣服脱下来扇。”炮长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命令。   这两天在构建这几座炮台时,谁都没有想到,最大的对手不是敌人的炮弹,而是这些烟雾。   己方射击时,炮口和燧发机的传火孔都会喷出烟雾,敌人的炮弹也会携带着烟雾而来。   同时,敌人炮弹带起的罡风也会将周围没有散去的烟雾从射击孔倒灌进来。   这个叫碉堡的东西,结实倒是挺结实,就是不是很通风,烟雾无法及时排出去,真的有些熏人。   幸好勇卫营士兵都配备了护目镜,不然更难受。   这倒是沈浪没有想到的,前几天得知荷兰人的袭击计划后,他便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和参谋部商议。   结合零丁洋至广州一线的地形,最终决定在大虎岛上的大虎山设置炮台进行伏敌的战术。   碉堡的概念自然是沈浪提出来的,设计过程是他通过无线电进行指导的。   因为时间紧迫,还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累计超过千人次。   这三门线膛燧发炮都是从广州直接运过来的,也只有这三门。   幸亏这些红毛鬼是来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去其他地方,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来线膛燧发炮。   随火炮一起过来的,还有二十几段约半丈长的钢筋混凝土梁,这些钢筋混凝土梁原本是用来建设工厂的,临时给征用了。   之所以费力的运送这些现成的钢筋混凝土梁,而不是水泥和钢筋,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了,现砌的钢筋混凝土没有那么快干。   可这些东西都很沉重,想要运上山可不容易。   火炮可以拆分成几部分,但是炮管依然很重,然后是通过滑轮组、蒸汽机,再结合人力给搞上去的,钢筋混凝土梁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运上山的。   在探照灯的帮助下,还动用了几台蒸汽切割机,成百上千人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动工,才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完成了三座碉堡的构建,也就比荷兰人抵达的时间提前了半天时间不到。   在几个时辰前,撤离工人的船只才离开。   沈浪对自己突然能想到构建碉堡的方式来伏击荷兰人的战术还是比较满意的,谁都没有见过吧,不知道怎么破吧。   以钢筋混凝土梁为主体的碉堡在现代炮弹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但应付这个时候的实心弹肯定不在话下。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本应该很完美的碉堡居然坏在了通风的问题上。   还是有些考虑不周,忽略了眼下的火药还是以黑火药为主的问题,也忽略了敌人的炮击会将外面的烟雾灌进来。   不过有了这次略显不足的经历,下次勇卫营构建碉堡时,应该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现在只能是克服困难。   不单单是碉堡里面的烟雾,外面的烟雾对炮兵的视线也有不小的影响,所以勇卫营瞄准的时间也变长了。   “2号炮也没再射击了。”德弗里斯从之前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不可思议。   什么情况?明明没看到有炮弹打进去,怎么就突然不射击了呢?   而且2号炮的炮管已经从射击孔里面伸了出来,炮弹也不可能打进去。   “他们的弹药用完了?”德弗里斯突然想到这种可能,顿时喜出望外。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再等一会儿,要是明军还没有射击,那说明他们的弹药是真的可能耗光了。   那就不能再打了,打坏了可不行,直接上岸去缴获。   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三门极其先进的火炮,德弗里斯的心情就忍不住的一阵激动。   不过,这份激动也只是保持了一刹那。   随着2号炮喷出一团白烟,一声猛烈的炸响在右侧响起,几乎震碎了耳膜,也彻底的击碎了他的痴心妄想。   这次“卢斯杜南”号中弹的位置离德弗里斯所在的位置稍远了一些,也可能是他已经有些适应了,除了听力,他身体其他的不适很快就恢复了。   等他再向大虎山上看去时,发现1号炮的炮管已经伸了出来,随着一团白烟喷出,1号炮也开炮了。   “可恶,该死的混蛋,我要把你们炸成碎片。”   德弗里斯疯狂的咆哮着,感觉自己被耍了,白高兴一场。 第五百零一章 幸运儿最先完蛋   “轰轰轰……”   双方的炮战越发激烈,汹涌的弹雨从荷兰人的四艘战舰上疯狂的涌向大虎山。   弹雨像巨大的冰雹,烟雾如最浓密的乌云,几乎将勇卫营的三个碉堡给彻底淹没。   若不是三个碉堡不时的会有炮口伸出,并喷出一团白烟,都看不到勇卫营的反击。   看到这种情况,似乎是荷兰人占据着绝对上风。   可是,荷兰人的指挥官德弗里斯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显得越发的歇斯底里。   “为什么?为什么炸不坏它们。该死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额头上缠着白布的德弗里斯疯狂的咆哮着,这是他刚才再次逃过一劫时留下的。   无怪乎德弗里斯如此的愤怒,大虎山上的明军三座炮台,虽然射击的时间间隔变长了,精准度也有所下降,但是反击依然非常的凶猛。   再看看自己这边,参战的四艘战舰,每艘都是浓烟滚滚,而且至少是两处位置,甚至更多,都是中弹后导致的。   这还只是战舰的损伤,人员的损失同样不小。   己方的损失这么大,却没有击毁任何一座炮台,也看不到有击毁对方的迹象,谁能不气急败坏,谁能不歇斯底里。   在下层甲板指挥的彼德森狼狈的爬上来,他的整张脸早已经熏得漆黑,身上鲜丽的军服也快看不出来了,并有多处破损,手上还缠着纱布。   若不是军服上的少校标志,德弗里斯都不一定能及时认出他。   彼德森冲到德弗里斯跟前,大声道:“上校,这肯定是陷阱,赶快下令撤退吧。”   神色狰狞的德弗里斯看了看彼德森,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上校,这肯定是陷阱,赶快下令撤退吧。”彼德森又重复了一遍。   “大声些,你说什么?”德弗里斯再次问道,甚至有些不耐烦。   彼德森震惊的看着德弗里斯,旁边的上尉连忙解释道:“之前一枚炮弹爆炸时离上校太近了,耳朵已经有些听不清了,需要更大声。”   彼德森在心中为德弗里斯默哀一秒,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上……”   可是,他刚喊出一个字,便感受到一股巨力冲击在自己身上,然后自己便不受控制的向甲板摔去。   砸在甲板上的一刹那,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彼德森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朵中只有尖锐的刺耳声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德弗里斯反正已经快听不见了,也不差这一下,所以最先恢复过来。   他看了看中弹的右舷上空冒起的黑烟,奋力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上尉,咆哮着骂道:“该死的,别再把我推倒了,已经第三次了,我受够了。”   可是骂完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起身一看,却是发现上尉的后背上已经血肉模糊,鲜血不停的涌出来,整个人几近昏迷。   看到这一幕,德弗里斯难得的露出伤感的神色,有些悲伤的道:“哦,可怜的詹森,我不该对你这么严厉的。上帝保佑你,你会没事的。”   “快来人,快来救救他。”   一旁的彼德森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努力的爬起来,然后半跪在甲板上,看到昏迷不醒的詹森被抬了下去,也很是悲伤。   悲伤之后,便是愤怒,他扑上去,几乎是脸贴脸的对着德弗里斯以最大的声音吼道:“上校,够了,不能再战下去了,这是明国人的陷阱。”   这次德弗里斯听到了,他顿时咆哮着回应道:“不可能,现在撤退就是承认失败,我不允许有这样的失败。”   彼德森毫不示弱,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继续大声吼道:“你会让整支舰队都葬送在这里,金门海战的失败会再一次出现,甚至更加惨重。”   “不,该死的彼德森,别跟我提金门海战,不会再有第二次金门海战。”   “火炮炸不毁明军炮台,我就派人上岸去把那些老鼠从那该死的洞里揪出来,揪出来。”   “哦,该死的,这样风险太大了,你不能这样冒险。我们快要失去詹森了,不能再失去更多的人。”彼德森也豁出去了,开始极力劝说。   “够了。”显然,此刻的德弗里斯好似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不到真正绝望的时候,不会那般轻易收手的。   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左侧传来,彼德森猛的站起身,震惊的看向左侧的“罗南”号。   “哦,天哪,‘罗南’号遇到大麻烦了。”   德弗里斯没有听清楚彼德森的话,但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也连忙站起来看过去。   顿时看到“罗南”号左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眼见着舰身开始向左侧慢慢倾斜。   “该死的,该死的……”德弗里斯顿时知道是“罗南”号中弹后被引爆了火药桶,引发了连环爆炸,所以才出现这么重的伤势。   没想到这艘开始最幸运的战舰,却是第一个遭到如此严重伤害的,它的好运似乎在之前已经全部用光了。   彼德森迅速转身,对德弗里斯大喊道:“上校,快,快下令让‘罗南’号脱离战场,它不能再被击中了。”   德弗里斯听到了,但是他却做出了一个和彼德森完全相反的决定,他对旁边的一个少尉下令道:“让‘罗南’号转向,继续靠近那座该死的岛。”   “如果搁浅,那就弃船,然后上岸去占领那三座可恶的炮台,把那些该死的老鼠全部从洞里揪出来处死。”   彼德森极度震惊,对着德弗里斯咆哮道:“上校,你这是让‘罗南’号去送死,明军不会让‘罗南’号靠近那座岛的。”   “否则,他们很可能会用三门火炮一起攻击‘罗南’号,‘罗南’号根本无法挡住。”   “而且,‘罗南’号上的士兵肯定也损失严重,没有多少人能够继续战斗。就算他们能登岛,占领三座炮台的难度也很大,我们不能用那些士兵的性命去冒险。”   德弗里斯愤怒的回应道:“不敢用性命去冒险,那就呆在荷兰共和国,别来巴达维亚,别来明国。”   不待彼德森说话,他一指旁边的少尉,大声道:“快去传令。”   少尉明显已经被德弗里斯的气势给吓到了,连忙应令,飞快的跑去传令。 第五百零二章 心痛得无法呼吸   德弗里斯最担心明军会集中火力全力攻击已经倾斜的“罗南”号,让“罗南”号彻底完蛋。   可是没想到,明军好像是仁慈的天使一般。   看到“罗南”号重伤,不但没有全力攻击,反而将原来攻击“罗南”号的火力转移开,只去攻击“卢斯杜南”号、“唐堡”号和“泰伯特”号三艘战舰。   明军的三门炮,刚好一门对付一艘战舰,看起来似乎是不自量力,但是却给了荷兰人很大的压力。   彼德森又冲过来对德弗里斯大叫道:“上校,你已经让‘罗南’号去冒险了,不能再让这三艘战舰继续冒险,必须撤退了。”   “否则,我们就算能战胜这些明军,我们的战舰受伤太重,也无法回到福尔摩沙(大员)了。”   德弗里斯知道彼德森说得很对,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很不甘。   不过他也不傻,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再等一会儿,等‘罗南’号靠近了那座岛,我们再撤离。”   “否则,我们一退,明军三门火炮会全力攻击‘罗南’号,‘罗南’号就彻底完蛋了。”   这次彼德森没有反对德弗里斯,微一沉吟,便点头赞同。   “全力攻击,掩护‘罗南’号前进。”德弗里斯下令道,彼德森亲自去执行。   “罗南”号虽然发生了倾斜,并且越来越严重,但还是顺利的完成了转向,并向着大虎岛方向而去。   现在只有相距一里左右的距离,哪怕伤势严重,对“罗南”号来说,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前提是不再继续受到攻击。   而舰上的荷兰士兵也没有停歇,尽一切努力的修补着“罗南”号的伤势,并努力的将灌进船舱里的水倒出去。   也许是其他三艘战舰吸引了明军的火力,也许是明军大发善心,“罗南”号在行进的过程中真的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甚至没有炮弹在“罗南”号附近爆炸。   当然,他们不会感激明军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一个个感谢上帝的护佑。   “速度再放慢一些,所有人注意,战舰随时都会触底搁浅。”舰长帕特里克上尉大声提醒着。   直到突然嗵的一声,战舰的底部狠狠的和海床来了个亲密接触,整个舰身都猛的一颤,所有人都跟着向前扑倒。   好在有了提前准备,并紧紧的抓住了身边的东西,所以都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触碰到海床之后,“罗南”号便缓缓的停了下来,直到再也不能动。   帕特里克立即命令道:“所有人,带上你们的火枪,弃船登岸。”   “注意保护弹药,不要打湿了。”   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即带上自己的火枪和弹药,迅速的从两舷的攀爬网向下爬去,然后小心的下到齐胸深的水中。   他们把火枪和弹药包高高举起,再一步一步的向岸边挪去。   “快,散开散开,尽快散开。”帕特里克大声催促着,因为他知道,人员太过集中,如果一发炮弹打过来,那死伤可就严重了。   在所有士兵都从两舷走出来后,他大约的估算了一下,恐怕只有五六十人了。   这么点人,在水中行动那么慢,一旦太过集中,明军那么可怕的炮弹,几炮就可以打光了。   可让人奇怪的是,明军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担心自己这些人登岸,居然没有进行任何的炮击,一次都没有。   看到“罗南”号下来的士兵已经分散开,并快要登岸后,德弗里斯不用彼德森催促,便大声下令道:“右满舵,调转航向,撤退。”   之所以这么自觉,是因为他真的对摧毁明军的炮台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那炮台是怎么筑成的,怎么轰都轰不碎。   可是,明军发射过来的炮弹,打的那是真痛,德弗里斯都能够对几艘战舰感同身受。   看着四处冒烟的三艘战舰,还在后面自救的“纳尔登”号,以及搁浅在岸边的“罗南”号,德弗里斯心痛得无法呼吸。   惨,太惨了,已经快要赶得上金门海战的损失了。   可金门海战至少还是和明国海军正面较量,而且也击沉了不少明国战舰。   可这次,自己竟然是败给了三门火炮,而且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杀伤,真是完败,除非帕特里克上尉他们能够夺取那座山。   可现在已经无法对帕特里克上尉他们提供什么帮助了,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他们吧。   得到命令的三艘荷兰战舰陆续停止射击,缓缓的转过九十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大虎山的对岸航行而去,尽快远离让人伤心的大虎山。   可即便如此,勇卫营的三座碉堡也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杀,却是对已经上岸的几十个荷兰兵看都不看一眼。   已经纵过来的荷兰舰队基本上失去了反击能力,只能被动挨打。   不过话又说回来,它们其实一直都在被动挨打,因为他们对三座碉堡的攻击几乎没有收到什么成效,这也是它们狼狈逃窜的主要原因。   渐渐的,德弗里斯又感觉很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隔这么远,还在打,还能打,让人又气又羡慕。   直到荷兰人逃到了七里开外的距离时,勇卫营的三座碉堡才陆续的停止了射击。   其实,在射程上依然可以继续打,只是精度越来越差了,没必要再浪费弹药了。   德弗里斯继续率领舰队航行了一里左右,快要靠近对岸了才停下,但所有人的心里都还是有些不安,担心这边也有埋伏。   于是,德弗里斯一边下令修补战舰,一边派人严密监视着对岸的动静,看有没有埋伏。   然后,他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来到舰尾处,用望远镜看着正在登山的士兵,不停的祈祷着:“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仁慈的上帝啊,请你一定要保佑你最忠实的信徒,一定要保佑帕特里克上尉他们取得成功。”彼德森也虔诚的祈祷着。   两人都对勇卫营那三门先进的火炮太觊觎了,如果得不到,感觉错过了百万荷兰盾似的。   “哈哈,射角不够了,明军现在打不到帕特里克他们了。”德弗里斯似乎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好消息,难得的兴奋道。   彼德森也很是欣喜,在心中继续祈祷着,祈祷失去火炮支持的明军,会被帕特里克上尉他们彻底的消灭。 第五百零三章 我怀疑你们在算计我,但是我又没有证据   “快,快……”一个个浑身湿透的荷兰士兵艰难的爬到了半山腰,但帕特里克上尉还是急切的催促着。   因为他知道不能给明军太多的准备时间,而且他也对那三门火炮非常的觊觎,知道一旦成功夺取,肯定是大功一件。   可是,那三座炮台中的明军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心里又有些不安。   “所有人再次检查火枪,一定要小心,随时准备战斗。”帕特里克认真的提醒道。   他们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将弹药装填好了,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士兵们也知道战斗即将打响,所以一个个也都全神贯注,枪不离手,每走一步,都会向上看一眼。   突然,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黑影从上空坠落下来。   嘭嘭嘭……   一个个方形包裹掉落在人群中间,分明是还在冒烟。   “哦,天哪。”   “该死的,果然有陷阱。”   “臭狗屎,我要死了。”   一声声绝望的哀叹。   “轰轰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的荷兰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即便没有被直接炸伤或者炸死的,也被爆炸的余波给冲击得翻倒在地,甚至是直接滚了下去。   荷兰人一片大乱,在“卢斯杜南”号上仔细观察着的德弗里斯猛瞬间露出极度愤怒的神色,然后狠狠的将手中的望远镜砸在甲板上。   “该死的,你们这些只会用阴谋诡计的杂碎,你们是母狗和母猪的结合体,你们是上帝制造的低能儿……”   德弗里斯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疯狂咒骂,可即便这样还是不够解气,恨不得亲自率领剩下的士兵再去攻岛。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整件事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突然遭遇,更像是精心准备的啊。   这座山很荒芜,什么都没有,根本不适合居住。   可是,明军不但在正面方向精心的修筑了三座炮台封锁水道,居然在山的背面还隐藏了数量不明的军队。   而且一直都不现身,直到己方的士兵登到半山腰时才突然发起袭击,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进攻的士兵还没有上去,便损失大半,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夺取那三座炮台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军好像很早就猜到会有敌人经过这条水道。   可这样也无法合理解释呀,整个袭击行动从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五天时间,中间也几乎没有耽搁时间。   就算在海上被明国人发现了舰队的行踪,他们想要将消息传回去,时间上也完全来不及啊。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整件事情和那三座炮台一样的诡异。   德弗里斯怀疑自己早就被人精心的算计了,可是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   彼德森则直接沉默,但脸上却难掩哀伤神色,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虎山上,扔完火药包的一百多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出来,居高临下的直接用火枪瞄准。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在爆炸中逃过一劫的荷兰人再次遭到残酷的洗礼。   在这样连番的突然打击下,几乎完全暴露出来的荷兰人瞬间被打残,尸横遍野。   少数还活着的人则只敢紧紧的匍匐在地,或是惊恐的找寻附近可躲人的地方龟缩进去,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有的人已经被吓破担了,悲泣的祈求上帝能保佑自己,还有的人用荷兰语大声嚎叫着自己愿意投降,希望能得到明军的宽恕。   “啊哦……”帕特里克仰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他在第一波的爆炸中便中招了,右腿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身上军服也多处破烂。   不过,这反而救了他一命,因为在勇卫营第二波火枪的打击中,被击中的不死也重伤了。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帕特里克很绝望,他知道现在没人能救得了自己,还有自己剩下的那些部下。   “该死的……啊哦……”   “哦,我的上帝啊……啊……”   正在这时,他那蓝色的瞳孔猛的一缩,又看到几个黑影从上空飞落而下。   “哦,真是臭狗屎……”   “轰轰轰……”   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硝烟淡去,留下一地破碎的尸体。   “别再炸了,我投降,我投降啊,你们别再炸了,上帝会保佑你们的。”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荷兰兵已经彻底崩溃,躲在一处凹坑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下自己里面的白色短裤,用火枪举起来,并大声乞求着。   他觉得,只要这些明军放过自己,那他们就是上帝。   另外几处位置同样传出急切的投降声,太可怕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   明知必死还宁死不降,从不是西方人的信条,所以这些荷兰人争先恐后的投降也是情理之中。   远处的海面上,德弗里斯和彼德森早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帕特里克他们注定要完蛋了。   是时候离开这片让人伤心哭泣的地方了,现在有两个方向可以走,向左转向可以继续去广州,向右转向就是回去了。   德弗里斯很想去广州狠狠的报复一下明国,何况之前还答应过士兵们到广州后可以肆意抢掠。   可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广州是不能去了,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岛上,明军都构建了如此可怕的防御,那广州不更可怕吗?去了广州还能离开吗?   须不知,勇卫营正是从广州调来了三门燧发线膛炮,以及修建碉堡的材料,才能在大虎岛上构建这种程度的防御。   而广州剩下的火炮都是红夷大炮、弗郎机、大将军炮等性能差得多的火炮,都无法与他们荷兰人的舰炮相比。   可是,德弗里斯不知道,更没有这个胆量去赌。   而且,彼德森也一直在劝诫他赶快下令撤退,明国已经不是东印度公司能招惹得起的了。   “右满舵,全帆前进,撤回福尔摩沙。”德弗里斯最终还是很不甘心的下达了这个命令。   彼德森轻嘘一口气,火爆雄狮总算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不敢耽搁,立即亲自去传达命令。   看着离开虎头门水道,又重新调头进入零丁洋的荷兰舰队,一条条信息通过无线电,迅速的传至刘光远这里。 第五百零四章 唢呐版,我受不了了   重新进入零丁洋,德弗里斯很是不甘。   再看看个个带伤的四艘战舰,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憋屈和愤怒。   更糟糕的是,由于伤势的原因,整支舰队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而零丁洋还是被东西两面的陆地包裹进去的,属于明国的内部水域。   一旦明军以最快的速度在陆地上传讯,然后调集舰队将出口一封锁,那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因为明军的战舰虽然都偏小,但是数量多,而且很灵活,同时喜欢用火攻的战术。   一旦再采取金门海战的战术来对付四艘受伤的战舰,真的很有可能在零丁洋再上演一次金门海战。   如今,德弗里斯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零丁洋周围的明军战舰数量尽可能的少。   这样才有机会突破封锁,冲出零丁洋,然后回到福尔摩沙。   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围又冒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渔船和商船,德弗里斯说不出的恼火,感觉这些明船在这个时候出来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于是愤怒的下令道:“把这些该死的船都赶走……”   如果不是赶时间,想要尽快从零丁洋冲出去,他恨不得将这些船全部击沉,以泄以头之恨。   “轰轰轰……”炮声如雷,炮弹落在水面上,砸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不少渔船和商船确实被吓得纷纷逃离,但还有一些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担心会打中自己。   其中一艘戎克船甚至更加有恃无恐,不但没有逃离,反而还向舰队靠近,并传来一阵明国特有风格的乐声。   “嘚嘚嘚……当当当……咚咚咚……锵锵锵……”   声音很大,想不引起荷兰人的注意都很难。   乐声在战场上很常见,西方人打仗也会用鼓声、笛声来控制军队行进和进攻的节奏。   所以德弗里斯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明军要发起进攻了,毕竟正常情况下,那么小的一艘船怎么敢靠近敌方的舰队,他立即拿起望远镜查看。   长十码左右的戎克船上有十多人,除了驾船的几人,其他人手中或者面前都有一种独特的乐器,正在敲敲打打,好不欢乐。   “该死的杂碎……”德弗里斯气得咬牙切齿,这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他们肯定是想引诱我转变航向去攻击他们,想拖延时间。”德弗里斯瞬间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不然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   欧罗巴人所说的戎克船是指中国帆船,而中国帆船却有好多种船型,而荷兰人现在看到的这艘是广船。   广船船舱内,一个锦衣卫旗总小心的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红毛鬼舰队的情况,发现其甲板上也有人用望远镜观察这个方向,但整支舰队却没有要转向攻击的意思。   于是,他立即走出船舱下令道:“把那红毛鬼的国旗升起来。”   没一会儿,一面醒目的红白蓝三色旗升了起来,飘荡在广船的上空。   “他们想干什么?”德弗里斯有些不解,彼德森也从另一边被吸引了过来。   随即,他们便看到戎克船上有一人点起了火把,然后还向舰队的方向挥了挥,接着便将火把伸向三色旗。   三色旗的一角被点燃,在风的作用下,火势迅速蔓延,将整面旗帜完全包裹。   然后那人转过身,得意的向着舰队的方向,疯狂的扭着屁股。   德弗里斯牙关紧咬,努力的挤出一句话:“幼稚的手段。”   了解德弗里斯的彼德森知道德弗里斯的心里已经很愤怒了,但理智战胜了愤怒。   为了帮德弗里斯消解火气,彼德森连忙道:“他们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想让我们转向去攻击他们。”   “如果我们真的去追,他们肯定就会逃,然后通过这种办法来拖延时间,再从其他方向调动战舰去封锁我们出零丁洋的航线。”   “这么低能的阴谋,我们不会上当的,只要冲出零丁洋,愤怒的就会是他们了。”   德弗里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脾气火爆的他才能忍下来。   不然,刚在大虎岛受了那么大的气,怎能轻易忍受这样一艘小船的挑衅。   广船上,锦衣卫那旗总在船舱中用望远镜又观察了一下之后,眉头微皱,喃喃自语的道:“还不上当,还能忍吗?”   随即,他走出船舱,又继续下令道:“快,把沈大人很喜欢的那个,那啥气势乐曲给放起来。”   听到命令,立即有一个锦衣卫拿出大喇叭,然后熟练的找出著名的气势音乐:Victory!   不过,却是唢呐版的,而且是最高潮最有气势的那部分。   原版本来应该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通过唢呐演绎出来就变成了“嘟嘟嘟嘟嘟嘟嘟……”   独特的音乐,独特的乐器,迅速的传遍了整个荷兰舰队。   当初在京师城外,沈浪也用来对付过阿济格的建虏大军。   如今用洋人的音乐来对付洋人,这才是真正的以夷制夷。   德弗里斯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但是能够听出这乐曲表达出的对胜利的激动和喜悦。   “是是是,你们明国人胜利了,你们庆祝胜利,是应该的,我忍。”德弗里斯努力的说服自己不用生气。   “嘟嘟嘟嘟……”   可是这一段是无限循环的,不关掉会一直无缝对接的不停播放。   广船上,那旗总再次下令:“自己把耳朵堵上,把扩音筒拿过来,对准他们。”   没一会儿,在低音炮的加持下,声音更大,传出更远。   “嗯……嗯……”德弗里斯不明白明国人的乐器为什么可以吹出那么大的声音。   这该死的乐曲一直不停的嘟嘟嘟嘟嘟,让他很烦,非常的气,气喘如牛。   彼德森感受到德弗里斯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了,连忙道:“我去下令开炮,吓跑他们。”   说罢,立即去命令“卢斯杜南”号舰尾的两门火炮发起攻击。   因为广船是在荷兰舰队的侧后位置,如果不转向的话,只有舰尾的火炮才有射击角度。   “轰轰”的两声炮响先后响起,向着广船所在的方向迅速飞来,一前一后的落在几十丈开外的水面上,连水花都没有溅到船上来。   “哈哈哈哈……”一阵哈哈大笑声突然传来,谁都能听出来是嘲笑。   而那艘戎克船不但没有被吓跑,反而更靠近了一些。   “开炮,开炮,继续开炮。”彼德森也有些恼火,大声下令道,并通过令旗命令旁边的“唐堡”号的两门尾炮也加入攻击。   可是,相隔几里的距离,这种前膛炮的工艺再好,精度也非常感人,完全是碰运气。   仅仅四门炮想要蒙中,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炮弹炸得水花四溅,却对广船根本没造成什么威胁。   更可气的是,那“嘟嘟嘟嘟”的声音大得连炮声都盖不住,还一直在嘟。   突然,德弗里斯的目光一凝,在望远镜的视野中看到七八个明国人走到船舷处,然后毫无顾忌的就直接解带,接着对自己所在的方向就疯狂的撒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哈哈哈哈……”再次传来更大的嘲笑声。   “哦,该死的……我受不了了。”德弗里斯双眼血红,大声咆哮着。 第五百零五章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德弗里斯虽然无比的愤怒,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   而相对理智的彼德森,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心里想着阻止德弗里斯,但行动上却无动于衷,任由德弗里斯下达一个个命令。   得到命令的四艘荷兰战舰迅速调整队形,由之前的并排,慢慢的变成了斜形,并互相拉开距离。   锦衣卫所在的广船并没有因为荷兰舰队阵形的改变而有所退缩,反而继续向其阵形中深入。   当然,不会直接傻到冲至其侧舷太近的地方,只是在其第二艘战舰后面的两里开外掉着,与其第三艘战舰的侧舷更是相距三里开外。   在这个距离内,荷兰人的第三艘战舰的右侧舷和第二艘战舰的尾炮都可以攻击,只是精度无法控制。   但这些火炮加起来也有十多门,一起攻击的话,说不定运气好就能侥幸命中呢?   可这个时候的德弗里斯反而变得理智了不少,他没有急着下令攻击,而是在继续调整着阵形拉开各舰之间的纵向距离。   感觉差不多了之后,他才立即下令道:“‘唐堡’号、‘纳尔登’号向右转向,包围他们。”   得到命令的两艘战舰迅速向右进行九十度转向,然后以现在能航行的最快速度从右侧进行包抄。   在靠后的两艘战舰展开行动之后,德弗里斯又迅速下令剩下两艘战舰也立即转向,以最快的速度从左侧进行包抄。   “全部改用散弹。”四艘战舰的舰长迅速下达更换弹种的命令。   改用散弹后,射程会相应缩短,但是一次性射击的密度却会大很多。   如果能够接近到一定的距离,对付这种小船,用散弹的效果反而会更好。   在四艘荷兰战舰完成转向后,它们的阵形便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将锦衣卫所在的广船给包裹了进去。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压缩这个弧形内的空间,在合适的时机进行猛然的攻击。   “哈哈,这些红毛鬼果然是忍不住了,快,向右转向。”   “乐曲不要停,继续给他们唱。”   虽然看起来似乎中了敌人的圈套,但广船上的锦衣卫并没有多少紧张,迅速的完成了转向。   双方你追我逃,除了比速度,还要比灵活性。   其实正常情况下,荷兰人的盖伦船在速度方面并不比中国帆船快,何况其四艘战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对一追击,是很难追上的。   但是,现在是四艘盖伦船对一艘广船进行围追堵截,而且锦衣卫所驾驶的广船还处在荷兰人的半包围之中。   正因如此,他们只能继续向西面航行,先想办法跳出这个半包围圈,然后才有机会去逃跑。   可是,四艘荷兰战舰配合很是默契,不用德弗里斯下令,各舰舰长便能根据那艘戎克船的动作不停的调整航行,以确保弧形包围圈的完整。   广船上的锦衣卫进行了多番努力,左冲右突,甚至想过突然调头,然后从红毛鬼战舰之间空出的巨大间隙穿过去逃跑,但都以失败告终。   被对手一点点的拉近距离,弧形包围圈也在不断缩小。   直到此时,他们似乎紧张了起来,没人再有心思去敲锣打鼓,能帮忙的都去找东西划船。   站在舰首的德弗里斯一直在认真的观察着,看到那些明国人甚至跑去划船,愤怒的心情顿时消解一半,兴奋得吼叫着道:“哈哈,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你们逃不掉的。”   正在这时,那令人讨厌的嘟嘟嘟嘟的声音也停止了,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德弗里斯意识到这是对方在示弱,希望自己不要再追了。   “哈哈,你们终于害怕了。”   “该死的混蛋,敢对着我撒尿,我要抓住你们,把你们撒尿的东西全部割掉,然后扔进海里喂鱼,你们这一生都不能再好好撒尿了,哈哈。”   德弗里斯似乎想到了那些人的惨状,心情极为舒畅。   一旁的彼德森也很解气,不过他知道不能因为为了报复而耽搁太长时间,不然真的会有危险。   于是,他立即又去催促:“快,再加快速度。”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德弗里斯的目光一凝,惊呼道:“他们的船着火了。”   可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光看到冒烟,怎么没见到火光呢?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的船速似乎还加快了一些。   德弗里斯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冒烟的船怎么可能速度还会加快,一定是错觉,错觉。   可是现实很快让他认清这不是错觉,而是事实,因为不论四艘战舰怎么围追堵截,都很难再拉近距离。   彼德森也感觉很不对劲,什么情况啊,为什么那艘中国帆船的速度会变快,也变得更灵活了,难道和冒烟有关?   那艘中国帆船冒了这么长时间的烟,却没看到哪里着了火,船上的人也没有去救火,更没有将烟扑灭。   “这会不会是陷阱?”彼德森有些怀疑的对德弗里斯道。   德弗里斯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正在这时,那该死的嘟嘟嘟嘟的声音再次响起,德弗里斯怒火中烧,咆哮着下令道:“开炮,开炮,炸死他们。”   可是,现在是追击状态,只有舰首的火炮能进行射击。   八门火炮先后开火,成百上千的散弹飞扑而去,声势吓人,弹雨像冰雹一般砸在水面上,打得水花四溅。   德弗里斯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果然如所料的一般,距离不够,还差一些。   如果换上实心弹,能够打这么远,但准度就差得多了,仅仅八门炮很难命中目标。   德弗里斯感觉这些明国人似乎对己方的舰炮很了解,知道呆在多远的距离相对安全。   这一定是错觉。   可他不知,这次他的直觉反而没错,锦衣卫从抓获的荷兰俘虏口中早就得知了这些盖伦船的性能,以及火炮的各方面数据。   另外刘光远还俘获了三艘盖伦船,并进行过实战,对舰炮的各方面情况也有所掌握。   所以,明军对他们荷兰人舰队的了解并不比他们荷兰人少。   当然,德弗里斯对此一无所知。   彼德森却已经慢慢的清醒了,理智战胜了愤怒,他连忙道:“上校,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双方之间的距离没有接近,也并没有变远,说明他们一直在控制航速,是在引诱我们。”   “不能再追了,我们追不上的,这是陷阱。”   “哦,真是一坨臭狗屎,我讨厌陷阱,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被他们戏耍,我很愤怒,非常的愤怒。”   德弗里斯疯狂的咆哮着,说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再次上当的事实,只是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第五百零六章 进来容易出去难(上)   “砰砰砰……”一些荷兰士兵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自主的举起火枪对着远处的广船进行猛烈射击。   虽然他们知道手中的火枪完全不可能击中那么远的目标,但不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一番,实在是难泄心中的愤怒。   可见,被锦衣卫彻底激怒的不只是火爆雄狮德弗里斯,还有四艘战舰上其他很憋屈的荷兰士兵。   因为他们不但损失惨重,而且德弗里斯一开始还答应过他们到广州之后可以大肆抢掠。   现在不但去不了广州,还只能灰溜溜的逃跑,这种心里落差自然不那么容易平复。   “明国人太无耻,太阴险了。”德弗里斯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明国人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实在是这一天他上的当太多了,当初在金门海战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这次好不容易独自率领一支舰队,本以为是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大好时机。   却没想到进入虎头门水道之后,就是噩梦的开始,火爆雄狮被虎头门的水淋了个狗血淋头,不得不原路返回。   可又没想到,到了零丁洋之后,还被这样一艘小小的中国帆船肆意捉弄,浪费不少时间,受了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   德弗里斯没有斥责士兵们的擅自行动,只是满含不甘的下令道:“左满舵,按原航线,撤退。”   下完命令之后,他不再去看那艘令人讨厌的中国帆船,决绝的离开上层甲板,直接去往下层,眼不见为净。   四艘荷兰战舰先后转向,继续向南而去,以图尽快离开零丁洋。   那艘广船在看到红毛鬼不跟自己玩了之后,也立即转向,并迅速的跟了上去,又继续不停的挑衅。   各种方式都试了,可这次红毛鬼似乎免疫了,好像看不到、听不见一般,直接不理会了。   其实,还是有不少荷兰士兵想要还击的,但是被彼德森制止了。   因为他知道,对这些不择手段的明国人来说,你越生气,越去攻击他们,他们就越高兴。   现在最好的反击方式,就是无视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敢真正的靠得太近,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   广船上的锦衣卫旗总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命令先关掉大喇叭,然后立即通过无线电汇报道:“任我们如何挑衅,红毛鬼不再理会我们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嘟嘟嘟嘟的声音一停,彼德森还以为那艘中国帆船要放弃了,没想到刚停一会儿,又立即响了起来,那艘中国帆船也不依不饶的继续跟着。   彼德森只能佩服这些明国人的耐心,下令几个士兵密切监视之后,也懒得再关注了,直接去到舰首位置去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可是,刚航行不到两里格(一里格约5.556公里)的路程,他便感觉到前路有些不对劲了。   在不到两千码之外的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成百上千个木桶,而且有的木桶上好像还插着不同颜色的令旗。   他连忙拿起望远镜观察,发现周围根本没有几艘船,而且都是在两侧,不在水域中央的水道上。   但这些船肯定有问题,很可能有明军混在其中,可这都不重要了。   零丁洋在这片水域刚好收紧了许多,这应该也是明军选择在这里设置障碍的主要原因。   他们在这里布置这么多木桶,肯定是有阴谋。   得到消息的德弗里斯又上到了上层甲板上,看到这样一幕情景也很是震惊,但心中却加了几分警惕,这肯定又是明国人的陷阱。   他和彼德森一商议,决定先派出一艘战舰去试探一下这些木桶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难道是火药?   可这样也无法解释,火药桶泡在水里怎么去引爆?   而且那么多木桶,都装上火药的话,那得需要多少火药。明军为了拦截己方舰队,舍得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吗?   猜测是没有结果的,只能去验证一番。   “唐堡”号被派了出去,其他三艘战舰立即缓缓的停下,已经上过多次当的他们不敢再有任何的大意。   “唐堡”号接近到七八百码距离时便迅速的用舰首的火炮开火了,发射的是散弹。   几十枚散弹迅速向着前方水面上漂浮的木桶冲去,有的射进水中,也有的嘭嘭嘭的打在木桶上,一个个木桶应声而碎。   德弗里斯和彼德森都全神贯注的用望远镜紧盯着,却是没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唐堡”号上的荷兰士兵看得更清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一些被击穿的木桶甚至都进水沉了下去。   舰长不放心,下令调转九十度,用侧舷的十几门炮又轰了一次,击碎了更多的木桶,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有的木桶好像是流出了一些黑色的不明物质,漂浮在水面上,不像是火药,倒像是油。   难道这就是明国人的手段,想用金门海战那样的火攻?   可是,那需要大量的火船,更需要很多不怕死的士兵驾驶火船冲过来,然后直接撞上,再点燃船上的油料。   可现在这里,船没有船,人没有人,光靠这些木桶就能用火攻吗?谁来点火?而且很多木桶好像还是空的。   最保险的方式当然是将这些木桶全部击沉,但是这些木桶分布得并不密集,哪怕是集中轰击一片水域,也很难很快的清理干净。   而且,也特别的耗费弹药。   “唐堡”号的舰长无法做出决定,只能返回请示德弗里斯。   而德弗里斯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大概情况,直接率领剩下三艘战舰迎了上去。   两艘舰靠近之后交换了信息,德弗里斯想了一下,又迅速和彼德森商量了一番。   两人都知道有两种方式可选,第一种方式是直接绕过这些木桶,然后从木桶群的两侧迂回通过。   第二种方式便是开辟一条可供一艘战舰通过的航道,然后剩下的战舰再一艘一艘的通过,这样就可能有效的避开明国人设置的陷阱了。   最终,经过认真的分析之后,两人一致的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因为他们觉得这些木桶很可能是明军用来吓唬人的,就是为了引诱己方舰队迂回,两岸很可能隐藏有那种可怕的炮台。   已经伤痕累累的舰队不能再承受那种火炮的攻击了,两人都不敢再冒那样的风险,反而是这些木桶看起来危险性不大。   看来,火爆雄狮德弗里斯也被搞怕了,脾气收敛了不少,变得谨慎了起来。   “唐堡”号再次出发,按照命令准备去开辟一条几十码宽的水道。 第五百零七章 进来容易出去难(下)   “唐堡”号出发了,其他三舰都在密切的关注着。   彼德森则是认真的注意着两侧的十几艘中国帆船,以防他们有什么动作。   几乎不用考虑,“唐堡”号舰长直接选择了之前攻击过的一片水域。   因为实在想不到这些木桶有什么威胁,而且之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所以舰长下令战舰更加靠近一些。   “轰轰轰……”   “唐堡”号开始用火炮清理航道,将堵塞航道的木桶给全部击碎、击沉,一些油料从破碎的木桶里流了出来,并漂浮在水面上。   仅半个小时左右,一条宽超过五十码的水道被开辟了出来,“唐堡”号缓缓的通过。   顺利的出了木桶阵,没有遭遇任何的意外。   “哼,真的是吓人的,这些明国人太狡猾了。”德弗里斯见罢,咒骂的同时,又轻嘘一口气,幸亏没有选择迂回。   这里没事,说明两岸很可能真的有隐藏的炮台,那更不能靠近了。   德弗里斯立即命令“泰伯特”号第二个通过,“泰伯特”号迅速启动。   突然,彼德森目光一凝,指着右侧的几艘广船道:“明国人也行动了,他们想干什么?”   德弗里斯立即举起望远镜看去,果然看到有五艘中国帆船先后动了起来,并向木桶所在的方向靠近。   “还有左边……”彼德森又指着左侧道。   这些中国帆船,连火炮都没有,难道是想冲上来发起火攻?可是仅靠这十几艘小船,连接近都很难做到,怎么火攻?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密切关注着,“泰伯特”号继续前进,离水道越来越近。   “那些中国帆船冒烟了。”彼德森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情况,德弗里斯也注意到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些中国帆船一冒烟,是不是速度就会加快?   德弗里斯立即做出准备,一旦这些中国帆船想要靠近,就立即率领“纳尔登”号上前去支援。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的中国帆船,又迅速的调头了,简直莫名其妙。   两侧完成调头的十几艘广船,迅速从水中捞起几根缆绳套在船尾上。   “快,再添些柴,加大些动力。”   立即有人打开锅炉燃烧室,往里面不停的添加干柴,火越烧越旺,再通过踏板缓缓加汽,蒸汽机的动力自然就慢慢加大。   在船帆和蒸汽动力的双重助力下,一艘艘广船奋力的向着两岸的方向驶去,套在船尾的缆绳迅速绷紧。   船上也有人拿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那艘准备通过木桶阵的荷兰船。   这时,“泰伯特”号即将进入水道。   突然有人大呼一声:“那些木桶在动,正在向左舷靠近。”   随即,又有人道:“那些木桶在向右舷靠近。”   舰长大惊,连忙下令道:“快开炮,快击沉它们,别让它们靠近。”   命令迅速向下传达,但是这条水道开辟的并不宽,眼看着两侧各有十几个木桶就要靠近过来。   “轰轰轰……”   虽然不知道这些没有人点火的木桶会有什么威胁,但是荷兰人还是迫不及待的开火了,真的是被搞怕了。   可是,因为距离太近,射击角度并不好,所以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只是击中了一部分。   也在这时,无线电信号迅速在两侧的广船上传播。   “星星请注意,你方木桶已经靠近敌船,可以发起攻击。”   “星星收到,完备。”   之所以需要其中一侧提醒另一侧,是因为正在通过的“泰伯特”号挡住了视线。   “起爆……”一声令下,一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按下手中方盒上的红色按钮。   电信号通过缠绕在水中缆绳的一条标定的细线迅速传播,然后钻入一个涂有白色标记的木桶里面。   这木桶里可是另有乾坤,在一个密封防水的木盒里面装有不少火药,还有一个简易的引爆装置,与电子引爆器相连。   而木盒的外面,就是制造燃烧瓶的那种燃料。   当初在京师城外,沈浪就用过这种方式来对付阿济格的前锋军。   只是那次是在陆地上,而这次是在海上,相对麻烦一些,但依然成功的引爆。   因为引爆装置进行过改进,用上了大明自制的雷管,而当初仅仅用的是燧发机。   随着“轰”的一声,木桶当场被撕碎,气浪裹胁着燃料汹涌的向着四周溅射而去。   不少直接掉落水中,但还是有一部分飞向了“泰伯特”号。   簌簌簌,一团团火雨从天而降,落在甲板上,或是掉落在一些荷兰士兵的身上,还有的沾在了左舷,甚至是船帆上。   刚开始,不少人对这些并不大的火球并不是很在意,只有一些身上着火的士兵在飞快的拍打着。   可没一会儿他们就觉得很不对劲了,着火的位置不但没有轻易被扑灭,火势还有蔓延的趋势。   “哦,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快来帮帮我,啊……”一个士兵本来只是手臂上沾了一团火球,最后弄得整只右臂都着火了,惊恐得大声喊叫。   还有的士兵是后背着火了,本能的就想要躺在甲板上将火给蹭灭,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痛,然后忍不住的在甲板上疯狂的打着滚。   没有多久,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火人,疯狂的嚎叫,惊慌失措之下,直接翻出侧舷冲向大海。   身上的火是灭了,但人也永远上不来了。   而一些身上没有着火的士兵,看到甲板上有燃烧的火球,本能的直接用脚去踩,以为很轻松就可以踩灭。   在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踩灭之后,又本能的用鞋子使劲去辗,以为能辗灭。   却没想到,火不但没灭,反而还死死的沾在了鞋底上,将整只鞋都烧着了。   见此情景,有的惊恐脱鞋,有的慌乱之下还在继续不停的蹭,越蹭火越大,最终烧化的皮鞋和脚直接粘在了一起,发出来自地狱般的痛苦惨叫。   一时间,“泰伯特”号上层甲板的舰首区域一片大乱。   舰长身上原本也掉落了一团火球,但他身边有好几个士兵迅速冲上来帮忙。   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几个士兵将他的上衣全部脱下来之后,便成功的化解了危机。   赤膊着上身的舰长刚从惊惧中恢复过来,被便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哦,天哪,为什么会这样?” 第五百零八章 明国人真狡猾(上)   “泰伯特”号的遭遇也落到了德弗里斯和彼德森的眼中,看着一个个身上着火的士兵疯狂的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的跳入水中,他们既愤怒,又痛苦。   这些明国人太狡猾了,故意放过“唐堡”号,让“泰伯特”号放松警惕,然后再发起袭击。   “哦,天哪,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到处是陷阱。”彼德森无限哀伤的感慨着。   关键“泰伯特”号还不是直接遭到敌人兵力的攻击,而是中了这样的陷阱,想去帮忙都帮不上。   正在这时,随着轰轰的两声,“泰伯特”右舷附近有两个木桶爆炸了,一团团火球从天而降。   而“泰伯特”号刚才并没有停止,一直是在前进的,所以这些掉落下来的火球大多降临到了战舰的中段和后段,“泰伯特”号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泰伯特”号也随即通过了这条狭窄的水道,剩下的就是自救了,下层甲板和船舱内的士兵都汹涌的冲上来参与救火、救伤。   随着“泰伯特”号的离开,那些木桶不再移动了,但那条水道也变得更狭窄了。   于是,问题又摆在德弗里斯面前,依然是两条选择,是继续开辟水道从木桶中间通过,还是选择绕过去。   他又和彼德森商量了一下,最终两人依然倔强的选择第二种方式,继续准备开辟水道通过。   因为明军越是阻止,越说明两侧的岸上有隐藏的炮台。   虽然这些木桶爆炸产生的火焰非常可怕,甚至在水中都能烧一会儿,但是产生的都是一些小火球。   这样的小火球,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战舰烧毁,而如果被那种可怕的火炮猛烈攻击,很可能会被击毁、击沉的。   德弗里斯立即向剩下的“纳尔登”号舰长交代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卢斯杜南”号先行动,等自己通过后,再看“卢斯杜南”号上的令旗决定选择哪种方式。   随即,“卢斯杜南”号行动了,德弗里斯先命令上层甲板上的所有士兵都到下层去,并带走所有易燃的东西,特别是火药桶。   然后迅速向堵塞水道的木桶阵冲去,在距离最近的木桶约一百码左右的距离便转向九十度。   之所以敢距离这么近,是因为德弗里斯看出来了,这些木桶能动,是因为那些明国人用船在拖动的原因。   而他们拖动,则只能让木桶横向移动,没办法前后移动。   那些木桶即便在一百码开外的距离爆炸,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所以这个距离是比较安全的,也能够很好的保证射击的精度。   “轰轰轰……”   “卢斯杜南”号侧舷疯狂的开火,用散弹击碎、击沉那些木桶。   但是,两侧的广船也全力行动了,并且改变了策略,不再任由红毛鬼开辟水道后,在其通过时发起攻击。   而是看到水道快要被打通,便迅速拖动一堆木桶过来,再次将水道堵塞,阻止他们通行。   狂轰了半个多小时,德弗里斯发现,“卢斯杜南”号破坏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木桶补充的速度。   除非是要把那些木桶全部击毁,或者是强闯。   但是分析了一下,德弗里斯觉得这两种方式都有些行不通。   因为要击毁那么多木桶,耗费的弹药是很惊人的,恐怕让其他三艘战舰都参与进来,把弹药都消耗光了都不一定能做到。   就算能做到也不行啊,这还没有离开明国境内,接下来的路程中肯定还会遇到重重阻碍。   如果没有弹药,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根本无法阻挡明军战舰无休止的近距离进攻了,下场完全可以想象,四艘受伤的战舰根本不可能逃出明国。   这种方式行不通,强闯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那样的话就会和那些木桶直接接触。   一旦那些会爆炸的木桶贴着两舷发生爆炸,那威胁还是非常大的,到时候船舷的水位线处被炸出大洞,那就很危险了。   “该死的……混蛋……”德弗里斯气得狠狠的一拳砸在面前的一门火炮上,顿时痛得呲牙咧嘴的,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让表情越发狰狞。   彼德森想了一下,说道:“上校,我们选择绕过去吧。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那些木桶已经被明国人拖过来了很多,我们如果绕过去,离岸上会更远。”   “我们成纵形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绕过木桶之后,再迅速转向为纵形远离。”   “在这个距离上,只要运气不太坏,可能中不了几发炮弹。”   听了这话,德弗里斯立即回到上层甲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也基本认同了彼德森的说法。   于是,他不再耽搁,立即改变策略,选择了一开始最不愿意接受的方式,准备绕过去,命令也迅速的传达给了“纳尔登”号。   随即,两艘战舰迅速的排成纵形,一前一后快速的向西面而去。   因为德弗里斯观察之后,认为走这个方向绕过木桶时,能距离西岸陆地更远。   他实在是被勇卫营的火炮给打怕了,所以能远离一点就尽量远离一点。   看到那些中国帆船并没有急着避开,甚至还有人站在船舷边对着自己扭屁股、撒尿,德弗里斯和彼德森的心里就越发沉重。   这些明国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岸上肯定有隐藏的炮台啊。   德弗里斯再次提醒所有人注意,将火药桶尽量的隐藏好,人员躲好,反正是没想过还击,也打不到,尽可能的躲好吧。   在所有荷兰人紧张的气氛中,两艘荷兰战舰离西岸越来越近,离七艘广船也越来越近。   广船上的勇卫营没再去挑衅荷兰人了,立即驾船快速离开。   荷兰人没心情去管这些没什么攻击力的小船,只是不停的祈祷着自己运气不要太差,少挨几炮。   德弗里斯自己并没有到下层甲板躲避,而仅仅是简单的站在桅杆后面,并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西岸上的动静。   他认真的搜寻了一番,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的可疑之处,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先前在经过虎头门水道时,他也仔细的观察过,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埋伏,这些人太会隐藏了。 第五百零九章 明国人真狡猾(下)   眼看着那些漂浮的木桶马上就要到尽头了,而明军竟然还没有动静,没有开炮。   虽然这里距离岸上超过半里格,但是明军那种可怕的火炮是完全可以打到的,只是精准度差一些。   “你们这些明国杂碎,我已经知道你们有那种先进的火炮了,不用再隐藏了。”   “你们这些蠢货,你们还想我送到你们面前,让你们打吗?”   “你们再不打,我就要走了。”   德弗里斯心中忐忑的同时,又有些不解,明军居然还不动手。   “准备转向。”下达命令的同时,德弗里斯慢慢将身体转到桅杆左侧。   因为他知道,当舰体转过,侧舷对着岸上时,射角是最好的,明军可能是等着那个时候开炮。   而那时,也是最危险的。   几个掌舵、控帆的船员也严阵以待。   随着一声令下,舵手飞快的转动舵轮,庞大的战舰如漂移一般,在水面上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可是,在下层甲板和船舱内的士兵就不那么好受了,不少人被甩得东倒西歪,有的还磕磕碰碰,被弄得狼狈不堪。   在上层甲板上的德弗里斯则直接抱住桅杆,并尽可能的放低身子,还腾出手来捂住耳朵。   可怜的耳朵在虎头门水道倍受摧残,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可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想象中的炮击还是没有出现。   “快,加快速度,快。”   所有船员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着“卢斯杜南”号,整艘战舰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后面的“纳尔登”号也紧密的跟上。   德弗里斯立即发现不对劲了,这都快要驶出这片水域了,怎么还不动手?   他迅速站起来,用望远镜观察着岸上的动静,发现还是和先前一样,风平浪静,根本没有看到炮台的影子。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感觉自己似乎又上当了。   正在这时,随着一声大喝:“转向……”   德弗里斯正准备开口制止,却是感觉舰身猛的一震,然后整个舰体就迅速的向左侧转去。   他本能的想要抱住桅杆,但人已经摔了出去,左手只是在桅杆边上一闪而过,然后整个身体便倒了下去,重重的砸在甲板上。   而且是面部朝下,他分明是听到了鼻子骨折的声音。   待战舰完成转向,并平稳下来后,两个船员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却是发现他们的上校已经是血流满面。   他们大为震惊,连忙去呼叫救援。   德弗里斯抹了一下鼻子流下来的鲜血,疼得惨叫几声,但还是忍不住咆哮着骂道:“该死的蠢货,没有遭到炮击,你们为什么还驾驶这么快?”   几个船员听到也是很无奈,不是你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片危险的区域吗?   我们只负责驾船,哪还管得了有没有受到炮击,你想要慢一些你为什么不说?   但他们知道,火爆雄狮可不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而且现在还在发怒,所以也没人敢出声反驳。   彼德森第一时间从下层甲板上来了,先确认了一下德弗里斯的伤势,并让人赶快救治。   他看着后面的“纳尔登”号也完成了转向,并离海岸越来越远,而岸上依然没有什么大动静,便知道自己这些人再次被明国人给骗了。   如果一开始就选择从两边的水道绕行,可能早就通过这片水域了。   “泰伯特”号不会遭受那些损失,其他几舰也不会浪费那么多弹药,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该死的混蛋,你们这些狡猾的杂碎,你们是世界上最令人恶心的骗子……”疯狂流着鼻血的德弗里斯疯狂的咒骂着。   他宁愿自己挨上几炮,证明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低能儿一般被人耍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一个船员大声道:“那些中国帆船追过来了。”   德弗里斯立即转过身,果然是看到七八艘中国帆船向自己航行的方向快速冲来,船尾还冒着黑烟。   他怒火攻心,恨不得立即调头过去把这些人全部撕碎。   彼德森担心德弗里斯又控制不住脾气,连忙劝道:“上校,不要理会这些人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他们就是想浪费我们的时间。”   德弗里斯自然知道,所以心中虽然很愤怒,但还是强行的忍住。   可这一天受的气太多了,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多的气。   正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而且用的还是荷兰语,只不过有些发音不准,还是一句一句的说,不那么连贯。   但是基本能听懂,而且听起来非常的刺耳。   “来自荷兰的朋友们,你们为什么要走啊,快停下吧。我们欢迎你们来大明做客,我们会用最珍贵的礼物来招待你们的。”   “我们最珍贵的礼物就是火炮,把你们这些红毛白皮猪炸得粉身碎骨,炸得只会叫爸爸,然后跪下来投降。”   “哈哈哈哈……”   “你们是我见过最懦弱、最胆小的欧罗巴人,我们刚动手,你们就被吓跑了。”   “不要跑,不要丢你们上帝的脸。你们的上帝看到你们这么懦弱,他会后悔把你们这些废物造出来。”   听到这些话的荷兰人,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不但是脾气火爆的德弗里斯受不了,在下层甲板和船舱内的很多士兵也难以忍受,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不少人还直接冲到上层甲板上来,然后来到舰尾方向,对着后面追上来的七艘广船疯狂开骂。   “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只会阴谋诡计的黄皮猴子。”   “上帝会惩罚你们这些令人恶心又狡猾的家伙。”   “我会用最恶毒的诅咒来诅咒你们,让你们全身流脓,长疮,然后腐烂发臭死掉。”   ……   “你们这些红毛白皮猪,你们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你们比世界上最蠢的驴还蠢,你们肯定是你们上帝创造出来的低能儿,被上帝彻底遗弃的杂种……”   “你们这样的废物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你们应该从甲板上跳下来,结束你们这令人羞愧而无能的一生。”   “不然,你们的愚蠢会留给下一代,让你们这些红毛怪成为世界上最愚蠢的种族。”   “哦,上帝啊,你还是亲自把你创造出来的这些白痴给收走吧,别让他们来毁掉你上帝的尊严。”   双方互相对骂,可是越骂,荷兰人反而越气。   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那些骂人的话和明国人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没有任何伤害。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了,骂来骂去,只有自己身边最近的人能够听到一些,一句也传不到明国人的耳朵中。   而明国人的那些恶毒的话语,他们不想听,但一字不落的全部钻进了耳朵里。 第五百一十章 嘴和火炮一样厉害   “上校,调头返回打死他们。”   “上校,这些明国人太可恶了,我们要教训他们,狠狠的教训他们。”   ……   一个个怒火中烧的荷兰兵争先恐后的向德弗里斯表达自己的愤怒,无不想把后方追着骂的明国人全部消灭掉,简直太气人了。   难道德弗里斯不气吗?他的愤怒不比任何人少。   但他心里很清楚,激怒己方正是明国人的目的,他们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拖延时间。   只要己方调头去追,他们肯定转身就逃。   心里清楚归清楚,但是太气人了,真的有些受不了啊。   一旁的彼德森心里同样很生气,但他相对理智一些,连忙对所有人道:“这些明国人很狡猾,他们的胆量也没有那么大。”   “如果我们调头去追,他们肯定会跑,这样只是浪费时间,还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让他们骂吧,等我们撤出零丁洋,再去袭击明国沿海去报复,明国海岸线那边长,不可能都有那种炮台。”   虽然如此说,但很多士兵还是无法消气,毕竟让自己愤怒的是眼前这些可恶的明国人,去报复其他人,肯定没那么解气。   这时,只听德弗里斯出声道:“速度放慢一点,慢慢降下来,等他们自己靠近。”   彼德森立即明白了德弗里斯的意思,因为这些中国帆船的速度很快,己方把速度一点点降下来,不那么明显。   这些骂得很开心的明国人如果太兴奋了,把距离给忘记了,不小心冲进了己方火炮的射程之内,那就可以动手教训他们了。   所以,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并不太高明,甚至需要一些运气的圈套。   可是面对这些狡猾的明国人,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德弗里斯还让下层甲板右舷的士兵做好准备。   一旦后方那些中国帆船进入航程之内,战舰会迅速转向,然后用右舷的火炮来一次猛烈的射击。   就算运气不够好,没有打中,吓也吓死那些该死的明国人。   可是,还没等后方的勇卫营进入他们设下的圈套,另一个声音就从前方传来,同样是用荷兰语骂人。   原来,是东岸的几艘中国帆船也冲了出来,正在向“唐堡”号和“泰伯特”号疯狂开骂。   “哈哈……火烧的滋味怎么样?你们这些红毛白皮猪都快被烧熟了吧。”   “你们这些红毛白皮猪,不但笨,还很愚蠢,我们随便用一点小计策,就能让你们轻易上当。”   “告诉你们吧,零丁洋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你们这些红毛白皮猪跑不掉的,留下来陪我们玩玩吧。”   左右一起开骂,而且骂得如此难听,一些荷兰士兵简直要疯掉,特别是“泰伯特”号上的荷兰人。   他们中不少人被烧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依然在被救治,还有一些身上着火后跳入海里再也没有起来的。   现在明国人拿这件事情来讽刺他们,还将他们形容为快被烧熟的白皮猪,简直是直接在伤口上倒盐。   包括舰长在内的很多人都忍不了,因为舰长自己差点儿都被烧熟了,于是上下一致同意追出去,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国人。   在不远处的“唐堡”号舰长还比较理智,没有被激怒,但他看到“泰伯特”号冲了出去,顿时急了,这不是明摆着钻入明国人的圈套吗?   于是,他立即下令去追击“泰伯特”号,想将他们拦下来,并说服“泰伯特”号舰长立即返回。   这两艘战舰突然一动,顿时打乱了德弗里斯的计划,他原本就是在向着这两艘战舰所在的方向航行去的,准备汇合一起,在这个过程中看能不能引诱后面的中国帆船上当。   现在好了,那两艘战舰都追出去了,和自己这里的两艘战舰的距离越拉越远,恐怕不用等后面的中国帆船上当,那些蠢货就已经中了明国人的圈套了。   德弗里斯简直要被气死,明国人骂你们愚蠢,还真是没有骂错,他再也顾不得后面的中国帆船了,立即下令加快速度去追赶那两个蠢货。   “唐堡”号还不知道自己受了无妄之灾,被他们的上校也当成了蠢货,还在拼命的追赶着“泰伯特”号。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奇观,四艘荷兰战舰互相追逐。   “泰伯特”号在最前面,在不到一里的距离之后是“唐堡”号,三里开外是“卢斯杜南”号,而最后面的“纳尔登”号为了跟上主舰的步伐,也在拼命追赶。   德弗里斯真羡慕明国人可以那样大声说话,如果自己也能够这样,就不用那么费力了,直接喊话让前面的那两个蠢货赶快停下来。   最终,还是“唐堡”号追上了受伤更重的“泰伯特”号,因为“泰伯特”号的船帆还被之前的火烧了一部分。   被同级别的“唐堡”号舰长阻拦,“泰伯特”号舰长还有些满脸不服,反正岸上已经证明是圈套,没什么危险,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追不上那几艘已经逃跑的中国帆船,也要对岸上轰炸一番进行报复。   “唐堡”号舰长摊摊手,都要无语了。   这岸上有什么值得可炸的?如果把弹药消耗光了,那还要不要出去了?   明国人骂我们愚蠢,就是骂你这种蠢货的。   正在这时,观察的士兵发现了“卢斯杜南”号上挥舞的令旗,是下令立即调头返回的意思。   “泰伯特”号舰长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令调头,在与德弗里斯汇合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劝诫道:   “上校,那些不知死活的明国人那么令人厌恶,上帝也无法宽恕他们,我们必须教训他们,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愤怒。”   “岸上已经没有危险,我们……”   还未等他说完,德弗里斯便愤怒的打断道:“够了,闭嘴,你这愚蠢的白痴。”   本来德弗里斯只准备大骂一顿,听到这蠢货还有如此愚蠢的想法,他觉得不能再让这蠢货担任舰长了。   于是,他立即下令道:“尼科,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舰长了,舰长职位由彼德森先生担任。”   “你这蠢货,立即到‘卢斯杜南’号上来,担任我的副舰长。”   尼科瞪大着眼睛,很是不可思议,你火爆雄狮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德弗里斯吗?   自己被明国人如此的羞辱了一顿,现在连舰长的位置也没了,尼科心中郁闷的同时,也很是不服。   不过,没人敢忤逆火爆雄狮的命令,他尼科当然也不敢,只能乖乖的上到“卢斯杜南”号。   其实,彼德森对“泰伯特”号舰长的位置并不那么感兴趣,他怕自己离开“卢斯杜南”号后,没人会在关键时刻阻止上校一些冲动的行为。   德弗里斯知道彼德森在担心什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嘿,我的老伙计,那些该死的明国佬虽然可恶,但他们却教会了我去忍耐。”   “我不会再上他们的当了,也不会再轻易的被他们激怒,放心吧,我的老伙计。”   彼德森听了之后,这才点了点头,这对搭档终于从同一艘战舰上分开了。   舰队再次出发,那些中国帆船又从后面跟了上来,继续疯狂咒骂。   德弗里斯不再去理会,甚至将甲板上的士兵都赶了下去,禁止他们与明国人对骂。   但是那些明国人却没有放弃,精力也很旺盛,一刻也不停。   把那些难听的话,一遍一遍重复着骂,声音还那么大,让人不得安宁。   这些明国人的嘴,和他们的火炮一样厉害。 第五百一十一章 葡萄牙人的主动示好   零丁洋并不大,也没有其他复杂海域的凶险,但对现在的荷兰人来说,却是如此的煎熬。   一路上,明国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的招数都用上了。   下圈套,设障碍,疯狂咒骂……   一不小心中了圈套之后,还要被他们追在屁股后面大声嘲笑。   荷兰人走遍全世界,与各个种族争斗过,从未如此狼狈过。   以前的明国人也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这次变得这么的难缠,这么的让人疯狂。   终于,快要出零丁洋了,只要绕过前面的大奚山,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   不过,到了这里也最危险,明国人花了那么多心思拖延时间,肯定是已经在这片海域出口处聚集了大量战舰。   只有突破了明国海军的封锁,才能真正的逃离这次的恶梦之旅。   太阳西垂,天色慢慢的进入傍晚。   只是让德弗里斯很意外的是,望远镜的视野中,根本看不到有几艘船。   大奚山与葡萄牙人租借的壕镜一线是零丁洋出口最窄的一段,明国海军如果要实行封锁,在这一线展开自然最为有利。   可现在,事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又是明国人的阴谋?”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先前一直在担心这里的封锁,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可到了之后,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德弗里斯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种念头。   已经成为“泰伯特”号舰长的彼德森也有些想不通,明国海军不在这里进行封锁,那之前他们花那么多心思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选择的决战水域是在外海?”   “外海能更好发挥出明国海军的实力吗?”   两人都想不通,但也不可能停下来,只能继续前进,不过神经却是保持着高度紧张。   “离大奚山远一些。”   以防大奚山有隐藏的炮台,德弗里斯第一时间下令避开,当然,他也不想太过靠近壕镜所在的方向。   谁知道葡萄牙人看到荷兰人如此落魄,会不会趁机下手,毕竟两国在亚细亚洲也有不少的利益纷争,荷兰人这几年也抢占了不少葡萄牙人的利益。   所以,荷兰舰队尽量沿着这片水域的中段航行。   但是,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荷兰人进入零丁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壕镜经营多年的葡萄牙人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而荷兰人和明国发生冲突,这对葡萄牙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好消息。   如今的葡萄牙王国已经在慢慢衰落,无法与荷兰这个新兴对手进行竞争,在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利益都陆续的被荷兰、英国几个新兴强国抢夺。   而身处壕镜的葡萄牙人,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是位于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其占据的福尔摩沙,也就是明国的大员。   福尔摩沙这个名字还是葡萄牙人起的,因为最先发现这座美丽岛屿的欧罗巴人是最先来到亚细亚洲的葡萄牙。   葡萄牙人和明国接触已经有一百三十年的历史,远远早于荷兰人,而且壕镜是与明国大陆直接相连的,与明国的关系也处理得不错,所以对明国境内发生的一切也更容易了解。   愚蠢的荷兰人还不知道如今的明国早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明国了,几年前的明国还处在灭国的边缘,如今的明国好像受到了他们所信奉神灵的护佑,迅速的摆脱了各种危机,平定了重大的内忧和外患。   而且这期间明国也出现了各种新兴的事物,比如燧发线膛枪、燧发线膛炮、水泥、蒸汽机等等各种不可思议的先进产品。   这个刚被落下的东方大帝国,似乎正以一种不可想象的方式迅速追赶并超越西方。   荷兰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东方大帝国的变化,反而在这个时候选择与这个大帝国开战,真是愚蠢至极。   这么一场好戏,怎么能不去看一看。   不过葡萄牙人也不傻,知道这两个强国都不是眼下的葡萄牙能够挑战的,所以在荷兰人进入零丁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行动。   因为这很容易同时得罪两个强国,从而给壕镜带来很大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葡萄牙人以收集消息为主,直到得知一个重大消息。   仅仅一天时间,五艘进入零丁洋的荷兰战舰,却只有四艘正在返回,而且个个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太可怕了,明国用什么样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创了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   葡萄牙人震惊的同时,也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壕镜总督瓦希基第一时间派人接触明国在壕镜的官员,主动表示愿意帮助明国阻击,甚至是消灭这支被打残的荷兰舰队,只希望两国能够世代友好。   被接触的明国官员明显很意动,但他无法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所以表示会尽快上报。   瓦希基不担心明国方面不答应,只是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   所以,他迅速决定,如果明国方面无法及时回复,那葡萄牙就会先一步行动,帮助明国消灭这些入侵的荷兰战舰。   这样主动示好,明国方面肯定会感激的,如果能够借这次机会从明国购买一些燧发线膛枪,甚至是先进的火炮,那肯定能增强葡萄牙王国在亚细亚洲的实力。   只是瓦希基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国方面的回复比自己想象的要及时得多,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明国方面并没有接受葡萄牙方面的好意,明确的拒绝了葡萄牙海军的帮助,并特别提醒葡萄牙战舰不要参与,这会打乱己方的计划。   瓦希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己方掌握的消息,明国是在快速的崛起,但并不包括海上实力。   而明军的海军力量主要在福建,在广东一带实力还是相对弱小,恐怕很难在海上留下这支荷兰舰队,即便他们有所损伤。   如果荷兰人只想逃跑,明国海军是很难拦住的。   而且,据查探到的情报,荷兰舰队都快要抵达零丁洋出口了,也没有看到有足以消灭这支荷兰舰队的明国海军出现在附近海域,那明国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明国人的手段太多了   葡萄牙人突然主动跑出来横插一手,这是沈浪之前没有想到的。   不过稍微想一下现在的国际格局,也就明白了。   如今的葡萄牙,既竞争不过老牌帝国西班牙,也不是新兴的荷兰和英国人的对手。   他们老祖宗抢下来的地盘和利益,反而被这些崛起的国家慢慢的吞食瓜分。   壕镜的葡萄牙人应该是看到了大明的迅速复兴和崛起,而大明与葡萄牙在全世界范围并没有多少利益冲突,与大明这样一个东方帝国交好,利远远大于弊。   之前没有那么积极,是因为大明没有直接与他们的对手荷兰交恶。   现在双方已经直接发生了战争,而且荷兰人还这么快的吃了大败仗,葡萄牙人跳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反正他们与荷兰人的关系也不好,还能趁此机会进一步与大明加深联系,联合一起去对付荷兰这个对手。   不过,沈浪通过无线电和崇祯简单的沟通了一下之后,便迅速的拒绝了。   哪怕葡萄牙人表示愿意将抓到的俘虏,甚至是俘获的战舰,都交归大明,不需要大明出一兵一卒,他都没有答应。   不是沈浪不想与葡萄牙人合作,而是不想以欠人情的方式与他们合作,既然己方已经有详细的作战计划,何必还要借助葡萄牙人的力量。   退一万步讲,就算让剩下的四艘荷兰战舰逃回去了也没有什么。   只要黄蜚的水师主力一到,凭借蒸汽帆船加上配备的线膛燧发炮,只要不出现重大失误,在南洋绝对能横着走,何必欠你一个欧洲二流列强的人情。   面对大明方面的拒绝,葡萄牙人很忧伤,甚至是有些忐忑。   明国为什么会拒绝我方这么大的好意,两国的关系也不错。   之前明国面对北方强敌入侵时,葡萄牙人不但卖给了明军先进的火炮,甚至还派出了士兵以雇佣的方式参战。   现在明国面对荷兰这个海上强敌,为什么就不接受葡萄牙人的好意呢?   趁此机会加深一下两国的感情对明国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吧。   “难道是明国对葡萄牙王国有什么意见吗?是不是因为壕镜?”瓦希基不由如此的想着。   虽然壕镜是花银子租的,所有权一直都属于明国,葡萄牙人只有居住权,但明国作为一个东方大帝国,如果对此事有意见的话,也很正常。   以前明国默许壕镜的现状,是因为明国国内天灾内乱不止,明国朝廷无暇顾及壕镜这块小地方。   而且明国也需要借助葡萄牙人进行海外贸易,以赚取大量白银。   可现在明国已经基本平定内患,并迅速崛起,更加的重视海外贸易,所以开放了更多的港口。   而壕镜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贸易中转站,每年的贸易量非常的惊人,其中包含着巨大的利益。   明国会不会很眼红?准备收回壕镜,然后自己经营。   想到此,瓦希基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很清楚,以葡萄牙王国在壕镜的军事力量,根本不可能是明国的对手。   而且,与明国交恶,对葡萄牙王国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千万不能与明国发生战争,一定要想办法与明国化解误会。   沈浪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个拒绝,竟然搞得葡萄牙人如此的紧张,这就是自身实力强大的好处。   只要你够强,够分量,你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对手好好的掂量掂量。   不然的话,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搭理你。   葡萄牙人很慌,此时的荷兰人也很是发懵,他们就这么轻易的从零丁洋出来了。   出了零丁洋之后,德弗里斯还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海域,并没有发现什么强大的海上力量。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明军就算想阻止自己离开,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德弗里斯不认为之前通过各种手段阻拦自己撤离的明国人是脑子有毛病,肯定是负责封锁的明军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导致封锁不及时,而想方设法阻拦的那些人并不知道。   不管什么原因,明国人算是彻底失败了,他们一定会很愤怒吧。   想到那些该死的明国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德弗里斯的心里难得的痛快了一些。   “上校,后面还有两艘中国帆船跟着我们。”已经成为副舰长的尼科向德弗里斯报告道。   德弗里斯毫不在意的道:“哦,这些令人讨厌的苍蝇,他们还不放弃,那就让他们一直跟着吧,看他们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回到福尔摩沙。”   毕竟这一路上先后被几十艘中国帆船袭扰,现在只剩下这两艘还有什么好怕的。   舰队迅速调整航向,准备回航福尔摩沙进行休整。   至于之前所说的袭扰广东沿海进行报复,那都是气话,四艘战舰都受伤了,各舰都有不少伤员,现在最需要的是战舰的修补和士兵的休整。   就算要袭扰,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四艘战舰上的油灯点亮,借助着不太明亮的光芒慢慢的行进着。   突然,几束明亮的光束撕破黑暗,从后方猛然射来,将几艘战舰瞬间照亮,吓了所有人一跳。   德弗里斯连忙冲到舰尾处,一眼就发现那几束刺目的光芒,正是从那两艘中国帆船照射出来的。   “哦,上帝啊,那是什么?”跟上来的尼科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么亮的光?简直比太阳光还亮。   德弗里斯的心里也是惊骇不已,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明国人为什么能说话那么大声,可现在,他们又能发出这么亮的光,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这些手段没看出有什么伤害,但是太实用了,真想抢过来啊。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这两艘中国帆船这个时候把己方舰队四艘战舰照出来,肯定是为了指引给谁看的。   “难道这周围海域还有埋伏?”德弗里斯不由的这样想着。   如果真有埋伏,这两艘中国帆船把己方舰队从黑暗中照出来,那就能合理解释了。   看来还不能放松警惕,他立即下令道:“通知所有人保持警戒,周围海域很可能有明国海军舰队,随时准备战斗。”   正准备休整的荷兰士兵顿时紧张起来,对明军由之前的愤怒,慢慢的变成了恐惧。   他们的手段太多了,和自己之前了解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好对付。 第五百一十三章 红毛鬼真好骗   “太阳太阳,我是月亮,荷兰舰队正从广州府外海约十二里处沿惠州府一线航行,其目的地应该是大员。”   “我们已经开启太阳灯将他们照了出来,请你们注意太阳灯的方位。收到请回话,完备。”   “月亮月亮,我是太阳,我们已经获知荷兰舰队正从广州府外海十二里处沿惠州府一线航行,其目的地应该是大员。”   “你们已经开启太阳灯照出目标,我们会密切注意,完备。”   无线电波在广阔的海域上空传播,成功的完成了信息的交换。   荷兰舰队在夜幕下继续行进,但是明亮的光芒将他们照射出来,就像是正在作案的小偷被人突然暴露在光天华日之下一般,让他们很不自在。   德弗里斯有心将后面的两艘中国帆船驱离,甚至是击沉,但是有心无力。   几艘战舰先后用舰尾的火炮胡乱的轰击了一阵,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因为那光芒太刺眼了,甚至都看不清目标的具体位置,相距多远也无法计算,完全是瞎懵,能打中才怪。   不过,这些强光也不完全都是坏处,因为它将周围的一片海域都照亮了。   这样既可以加快航速,又能够更好的观察周围的敌情。   德弗里斯不敢掉以轻心,加派了不少人严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希望能第一时间发现明军目标,以便及时的做出应对。   可让人意外的是,已经航行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发现海面上有任何的舰船出现。   事情很奇怪,德弗里斯怀疑是不是明军已经取消了作战计划,而后面的两艘中国帆船还不知道,所以一直在跟着。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为在这种条件下,即便是明军的海军出现,也没有什么优势,反而很不利。   因为明军的战舰大多是小船,数量多,在晚上就更难统一指挥行动了,很容易产生混乱。   想到此,德弗里斯心里顿时轻松多了,甚至希望有明军的舰队出现。   这样的话,如果能战胜他们,就可以为白天的失利报仇了。   须不知,在他自以为是时,后方两艘广船上的锦衣卫却是长嘘一口气,庆幸这几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月亮月亮,我是太阳,我们已经发现你们的踪迹,正在加速赶来。收到请回答,完备。”   “太阳太阳,我是月亮,已经获知你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正在加速赶来,我们会继续为你们指引。随时保持联络,完备。”   在距此十里远的海面上,站在主舰舰首处的刘光远正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亮光,心情难掩激动。   几天来的努力,总算是要到收获的时候了。   当然,这期间少不了其他友军的协助,不然早就错过了。   实在是这些红毛鬼的行动速度快,败退得也快,在虎头门水道失利之后,就连忙撤退。   时间很紧迫,所幸其他同伴在零丁洋的袭扰很成功,耽搁了红毛鬼不少的时间。   “注意控制航向,保持航速。”刘光远大声提醒道。   因为他知道那两艘广船在晚上冲到外海,还是比较危险的,自己如果能尽快赶过去,也能让他们尽早的撤回。   三艘战舰没有借助探照灯赶路,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但战舰上自带的航灯是打开了的,只是远没有探照灯明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突然,由彼德森领航的“泰伯特”号上的一个负责观察的士兵大叫道:“发现不明舰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随即,他紧急的吹响了哨声以示警。   “当当当当……”紧急的钟声也敲响。   彼德森第一时间来到舰首位置,在那个士兵的示意下迅速的拿起望远镜观察。   确实有不明舰船出现,一共三艘。   彼德森迅速的做出判断,不过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只有三艘?   另外的其他三艘荷兰战舰也先后传出哨声和钟声,以表明他们收到了预警消息,并发现了敌情。   德弗里斯很不可思议,还真有明军的舰队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反复的确认了几遍,真的只有三艘,三艘明军战舰就敢发起进攻吗?   虽然如此想着,但德弗里斯已经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意,因为这一天明军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谁知道这三艘舰船有没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随时准备战斗。”德弗里斯飞快的下令,所有还能战斗的荷兰士兵都紧张的动员起来。   大战前的气氛在迅速凝聚,没有人再敢轻易的小瞧明国人,哪怕是曾经不被放在眼里的一艘小船。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荷兰人没有选择逃避,因为对方是迎面而来,很难避开,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接近。   慢慢的,德弗里斯和彼德森先后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三艘迎面而来的舰船不像是明国那种特征明显的帆船啊,反而更像盖伦船。   而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他们心中也多少有些猜测,连忙更加认真的观察起来。   随着那三艘舰船的不断靠近,明显比中国帆船大得多的船体更加清晰,而且也基本确认了是盖伦船的事实。   然后,更多可以确认对方身份的信息不断出现。   “哇哦哇哦哇哦,我看到了三色旗,那是我们的战舰。”   “哈哈,该死的明国佬要失望了,他们没等来自己人,反而把我们的舰队引了过来。”   “哈哈,我第一次感觉那些明国佬很可爱,他们知道真相后,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已经认出是己方战舰的荷兰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并发出兴奋的欢呼,他们不停的挥舞着双手。   正常情况下,在晚上隔着那么远,自然无法看到,可是后方的那些明国人不是提供了如此明亮的光吗?那些白痴终于做了一回好人。   没有多久,他们也得到了回应,迎面过来的三艘战舰上也有不少人兴奋的不停挥手,显然也认出了己方舰队。   好了,那没错了,自己人。   整支舰队顿时放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舒展开来,有了三艘完好的战舰来支援,己方的实力直接增强一倍不止。   明国人来吧,就怕你们不来,来了全部消灭,荷兰人信心十足。 第五百一十四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上)   “呵呵,这些红毛鬼真不长记性,真好骗。”站在主舰舰首的刘光远难得的轻笑道。   不过,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很清楚,这几天这么多人的努力,可不能在自己手中搞砸了。   在继续接近一段距离后,以防被红毛鬼看出破绽,他立即用无线电呼叫道:   “月亮月亮,我是太阳,你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非常的出色。”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可以先行撤退。晚上多加小心,一路顺风。完备。”   “太阳太阳,我是月亮,已经收到你们的回复,我们立即撤退,祝你们任务顺利,完备。”   唰唰唰唰……   几道明亮的光芒突然消失不见,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战舰上自带的航灯好像蜡烛一般,显得那么的昏暗,连前路都照不清了。   一时不太适应的荷兰士兵大惊,连忙转身看去,发现那些明亮的光芒不是突然没了,而是转向了。   因为后方紧追不舍的两艘中国帆船竟然调头了,他们正用那几道光亮给自己照明呢。   看来,他们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等的明军舰队没有来,反而等到了己方的舰队,真可怜。   “嘿,明国的白痴们,为什么急着离开?不再送我们一程吗?”   “哈哈,你们这些白痴,祝你们好运。”   “明国的蠢货们,谢谢你们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笑话。”   虽然清楚的知道距离太远,那两艘正在离开的中国帆船上的人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不少荷兰士兵还是忍不住显露出自己的幸灾乐祸。   实在是这一天受的气太多了,难得的看到狡猾的明国人这么狼狈的离开,太高兴了。   只是可惜,如果把他们手中那可以发出强光的东西抢来该多好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在晚上航行了。   不过只能羡慕,那两艘中国帆船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速度还是很快的,追上不。   “危险解除,解除战斗状态。”德弗里斯立即下令道。   各舰先后解除战斗状态,士兵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有的士兵选择回到船舱去休息,有的兴致高的依然在甲板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友军。   若三里外的舰队中,刘光远站在舰首用夜视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四艘敌舰的阵形,针对敌阵形迅速的制定攻击战术。   此时四艘荷兰战舰的阵形是两前两后,无法分辨其主舰是哪一艘。   没办法等接近之后再做决断了,刘光远当机立断,立即通过无线电下令道:“现在分配任务,敌舰四艘,成两列向我方行来。”   “现将其命名为左一号舰,左二号舰,右一号舰和右二号舰。”   “左一号舰是我们左边方向靠后的那艘敌舰,左二号舰是我们左边航行在前,距离我们更近的那艘敌舰。”   “右一号舰是我们右边方向靠后的那艘敌舰,右二号舰是我们右边航行在前,距离我们更近的那艘敌舰。”   “二号舰立即航行到我舰前方,你们的目标是左一号舰,我所在的一号舰的目标是左二号舰。”   “三号舰的目标是右一号舰,先放过右二号舰。”   刘光远一连说了两遍,然后再道:“二号舰和三号舰各自确认敌舰编号和目标。”   二号舰舰长先迅速的报了一下敌四艘战舰的编号,然后立即道:“这里是二号舰,我舰正航行至一号舰前方,目前是敌左一号舰,报告完备。”   “二号舰目标准确,请准备。”   三号舰舰长也是先报了一下敌四艘战舰的编号,然后迅速道:“这里是三号舰,我舰的目标是敌右一号舰,先放过敌右二号舰。”   “三号舰目标准确,请准备。”   刘光远之所以选择攻击敌右一号舰,而先放过最先碰到的敌右二号舰,是有着仔细考量的。   因为己方少一艘战舰,如果先攻击敌右二号舰的话,在后面的敌右一号舰便会迅速加速支援并包抄过来,己方三号舰就会有危险。   而如果先让敌右二号舰过去,改为攻击靠后的敌右一号舰,那么已经航行过去的敌右二号舰还需要调头返回,并成追赶之势,这一来一去就会耽搁一些时间。   在如此紧张的大战中,一分一秒都有可能改变战局,所以这些时间尤为重要。   在布置完任务之后,双方的距离迅速的缩短至不到一里,刘光远立即下令继续减速,同时再让各舰确认一下信息,以防出错。   “切记,我们从外侧接敌,不可进入敌舰中间。”刘光远还不忘提醒一下。   勇卫营这边在紧张的准备着,荷兰人那边也在准备着,不过他们没有丝毫紧张,毕竟这是在迎接自己人嘛。   他们也放缓了速度,准备靠近之后交换信息,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德弗里斯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计划,都受伤的四艘战舰肯定要回大员修养,但是必须提醒一下友军,让他们加倍小心,不能再轻易的中了明军的圈套。   不过,他也一下子分辨不出哪一艘是主舰,只能等再靠近些再说了。   “甲板上的人尽量不要正面面对那些红毛鬼,以免被他们提前发现问题。”   “各舰保持好阵形,控制好距离和速度。”   “保持沟通,尽量同时行动。”   越是接近,刘光远越是谨慎,因为这事关整个行动的成败和战果。   被分别关押在三艘战舰船舱下面的荷兰俘虏,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已经晚上了,上方的明军士兵不但没有休息,反而还突然紧张忙碌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不是遇到了险情,就是遇到了敌人。   可是他们被关押的位置又没有窗口,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是却能够感受到风浪,此时的风浪明显不大,所以有险情的可能性很小。   而现在能够在海上被明军当成敌人来对待的,好像只有荷兰人吧。   而且这三艘已经被明军侵占的战舰此行的目标就是找寻德弗里斯上校的舰队,他们是已经发现了目标了吗?应该是了。   “这些该死的明国人肯定又准备用同样的方式来欺骗德弗里斯上校。哦,天哪,这真是一场灾难。”   “哦,仁慈的上帝啊,祈求你不要再让明国人的阴谋得逞了,请保佑你虔诚的信徒吧。”   在这些看不到的同伴的祈祷中,四艘战舰上的荷兰人张开怀抱,开心的迎接迎面而来的自己人。 第五百一十五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下)   两支舰队即将接触,其中一支满怀激情的真诚拥抱过去,而另一支却仿佛是在开玩笑一般,突然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完美的错了过去。   “嘿嘿嘿,你们去哪里?快过来。”有的荷兰士兵忍不住大叫道。   “嘿,他们怎么不靠近我们?”   “嘿,伙计们,你们靠近一些,快靠近一些,速度降下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嘿,你们的水手可以失业了,他无法完美的掌控他手中的舵轮。”   “哦,该死的,他们还不停下来,他们不打算和我们见一面吗?”   甲板上的荷兰人七嘴八舌的,一些人的神情还很激动。   德弗里斯也有些疑惑,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立即拿起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   刘光远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再那么热情就要暴露了,他立即用无线电与另外两艘战舰不停的沟通着,调整三艘战舰的位置以及航速。   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尽量保证三艘战舰同时出现在目标的侧舷,然后同时发起攻击,这样就能有效的保证第一波打击。   三艘战舰的所有士兵也都严阵以待,神情专注的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泰伯特”号上的彼德森已经开始用望远镜观察了起来,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迎面过来的三艘战舰上的士兵似乎并没有那么热情。   他们不但没有再挥手了,而且还离开了舰首的位置,好像根本不想和自己这些人见面。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蓝色的瞳孔瞬间放大,似乎看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哦,天哪,我是眼花了吗?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荷兰人,怎么可能?”   也就在这一刻,几束刺目的光芒瞬间将“泰伯特”号照亮,彼德森首当其冲,只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心里却像是镜子一样明亮,他心头大骇的同时,很想立即大声喊出两个字:明军。   可是,他没来得及喊出来,勇卫营一号战舰上的刘光远便大声咆哮着下令道:“开炮,开炮,开炮……”   命令通过无线电快速的在三艘战舰上传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层层传达下去。   “开炮,开炮,开炮……”各舰都传出疯狂的嘶吼。   “轰轰轰……”炮声如雷,一门门火炮的炮口火光一闪,将早已经装填好的炮弹凶猛的喷射出去。   虽然三艘战舰不是同时发起攻击,但是相隔的时间很短,短到被探照灯照得眼花缭乱的荷兰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一个个伸着脑袋,睁大眼睛看向勇卫营的三艘战舰,不晃瞎你才怪,不少荷兰士兵还因为失去方向而摔倒在甲板上。   也就在这时,婴儿脑袋般大小的实心弹仿佛陨石一般争先恐后的砸过来。   仅仅相隔二十丈左右的距离,而且是在对方几乎停止,在探照灯将对方完全照出来的情况下,精准度极高。   每艘战舰侧舷十几门火炮所发射出的炮弹,几乎都被对方照单全收。   炮弹汹涌的轰击在甲板上、侧舷处,厚实的橡皮被轻易的撕碎,炸得木屑横飞。   人体在这种炮弹面前,更是显得异常的脆弱,只要稍一触碰,不死也得重伤。   一时间,原本欢呼的场景变成了一片血的海洋,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侥幸活着的也完全被打懵了,惊恐的四处躲避。   可是,很多人的眼睛都被探照灯的强光给闪得什么都看不见了,连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听着周围各种痛苦的惨叫,仿佛置身地狱一般,更加的惊恐。   甲板中弹还不是最致命的,侧舷中弹,特别是靠近水位线处中弹才是最为凶险。   “泰伯特”号的右舷被七八枚炮弹瞬间打穿,炮弹贯入船舱内,正在休息的士兵简直是祸从天降,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搅得血雨腥风。   “哦,天哪,发生了什么?”   “哦,我的上帝啊,谁在攻击我们。”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幸运存活下来,并且没有受伤的士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才解除危机不久,为什么突然会被攻击,敌人是怎么出现的?他们来自哪里?   三艘被攻击的荷兰战舰瞬间乱成一团,军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士兵找不到军官,甚至都听不清周围的各种声音。   场面太混乱了,惨叫声,大喊大叫声,惊恐的嚎叫声,还有杂乱的炮声,混成一团。   彼德森的眼睛还没有恢复过来,但他从周围的声音就能够听出自己的“泰伯特”号此刻的惨状。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面对这样突然的凶猛打击,自己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在这茫茫大海上,被看起来那么像是自己人的舰队突然袭击,这说出来,谁能信?   虽然之前很怀疑是明军,但是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合理解释啊。   不过,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只是疯狂的咆哮道:“敌袭,敌袭,立即反击,立即反击……”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很难直接逃脱,不反击就是死。   一边喊着,他一边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希望快些恢复视力,不然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可是,混乱的场面想要恢复一定的秩序,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不少人也像他一样,连视力都没有恢复。   而看得最清楚的,反而是整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德弗里斯,因为他所在的“卢斯杜南”号刚好是那艘右二号舰。   一开始看到迎面而来的那艘战舰从自己不远处一掠而过,并头也不回,他还气得咒骂了几声,准备调头加速去追。   可是,还没等命令传达下去,周围突然一片明亮,他转头看去,便看到这些亮光正是从刚才过来的三艘战舰上发射出来的。   这些亮光是那么的熟悉,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敢将它们与那两艘中国帆船上发出的亮光联系在一起。   这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的。   直到,突然的一阵猛烈炮声响起,己方的三艘战舰瞬间被炮弹淹没,也打破了他心中的所有幻想。   “啊哦……”德弗里斯已经说不出话,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吼叫。 第五百一十六章 伤心太平洋   “转向调头,转向调头,给我转向调头,快,加快速度……”德弗里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疯狂的雄狮。   他气喘如牛,感觉胸口都要炸裂了一般,一股狂暴的火焰正在胸膛疯狂的燃烧。   “明国杂碎,杂碎,你们是最肮脏的杂碎。我要撕碎你们,撕碎你们……”   德弗里斯根本无法安静下来,他在甲板上四处冲撞,他要发泄,他要疯狂,他要杀人……   所有人都连忙退避,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已经彻底暴怒的火爆雄狮,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卢斯杜南”号紧急转向时,第一轮炮击完备后,勇卫营的三艘战舰也在命令下迅速转向。   而且是一百八十度转向,将没有发射的另一舷转过来对准敌舰。   在这个过程中,手里提着探照灯的士兵没有丝毫放松,一直将探照灯强烈的光束精准的照向敌舰,并不停扫射。   因为有着精心的准备,所以整个转向过程很快,也很顺利。   “瞄准……”   在强光的帮助下,早已经装填完备的各炮迅速锁定目标。   “开炮,开炮,开炮……”   一声声大喝再次从三艘战舰上吼叫着响起。   “轰轰轰……”   凶猛的炮声也再次响起,已经千疮百孔的三艘荷兰战舰再次受到全面的洗礼,更加的雪上加霜。   “转身,撤退……”   打完之后,刘光远没有丝毫留恋,立即下令转向,这也是之前确认过的战术。   三艘战舰都没有丝毫迟疑,先后进行转向,并加速尽快的远离目标。   从发起突然袭击,到射击完两轮,然后动身开始撤退,整个过程只有两三分钟左右,非常的迅速。   别说被攻击的三艘荷兰战舰,就算是没有被攻击的“卢斯杜南”号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也才刚完成转向调头。   德弗里斯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快,快,加快速度,我们要消灭那些该死的杂碎,消灭他们。”   可是他刚吼完,迎面就是两束刺目的光芒照射而来,毫无准备之下,他双眼顿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起中招的还有舰首位置的十几个炮兵,他们严阵以待的随时准备开炮,现在准备点火的士兵恐怕连点火孔都找不到了。   “啊……”德弗里斯简直要抓狂了。   这些明国人真是太无耻了,卑鄙的偷袭,还用这种强光照别人的眼睛,能不能有些骑士精神,正面决斗。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他自己也不想想,他们荷兰人一开始又何曾想过正面与明军交战。   不但偷袭,还偷袭那些没有防御设施的目标,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正在这时,德弗里斯的视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听到突然轰轰轰的几声炮响从左侧传来。   炮弹飞射而至,一枚从舰首前飞过,一枚跃过甲板,还有一枚则凶狠的砸在左舷,轰出一个大洞后冲进第二层甲板,带起一片惨叫。   “嘿,该死的,我们是自己人。”   “混蛋,你们这些蠢货,不要开炮。”   “卢斯杜南”号上层甲板的一些士兵对着不远处的“纳尔登”号疯狂的大叫着,简直是又气又急。   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不能还击啊。   可是,他们的声音在这种情景下,怎么可能被“纳尔登”号上的人听见。   而本就伤势不轻的“纳尔登”号被猛烈的袭击了两轮之后,整艘战舰更加的伤痕累累。   左舷水位线附近被轰破了几个大洞,无数海水疯狂的涌入,战舰面临着巨大的生死考验。   在这种情景下,已经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一些人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们只想反击,反击,疯狂的反击。   看到不远处的一艘战舰,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迅速的点火发射。   发射完了之后,他们没有立即去装填弹药,而是迅速的来到附近的火炮。   因为之前遭遇险情,所有能用的火炮都装填了弹药,现在倒是省了重新装填的时间。   只是他们恐怕不会想到,终究是“卢斯杜南”号帮着承受了一切,不能反击的“卢斯杜南”后又先后中了两弹。   不待德弗里斯的命令,副舰长尼科愤怒的下令道:“快,快转向,避开‘纳尔登’号这些白痴。”   对待愚蠢的“纳尔登”号,打又打不得,打了只能让他们沉得更快,只能想办法避开了。   至于那艘正在加速逃离的敌舰,现在也顾不得了。   其实尼科心里也清楚,以“卢斯杜南”号的状态,想追也追不上。   何况他们还有那种可以发出强光的东西,哪怕追上了,最终吃亏的很大可能也是“卢斯杜南”号。   另一边,另两艘荷兰战舰也发出了零星的反击,不过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炮弹打到哪里去了,都是含恨而发。   没有多久,那十几束强光转向移开,四艘荷兰战舰所在的这片海域再次陷入昏暗,航灯如烛光一般忽明忽暗,就如同它们的命运一般。   随着那几束亮光的离开,德弗里斯的眼睛也慢慢的恢复了清明,看着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敌舰,他双目喷火,却又无能为力。   “上校,‘纳尔登’号已经发生了严重倾斜,他们遇到大麻烦了。”尼科不无忧伤的道。   德弗里斯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的下令道:“去救援,‘纳尔登’号保不住,就让他们弃舰。”   尼科不敢触怒此刻的火爆雄狮,连忙应令。   “卢斯杜南”号再次转向,向着已经不再发出炮击的“纳尔登”号靠近,并不停的吹哨敲钟,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此举迅速的引起了“纳尔登”号的注意,但却没有赢得他们的信任。   此刻的“纳尔登”号好像已经完全疯魔,可能是没有认出,或者是不敢信任正在靠近的“卢斯杜南”号,报复的炮击再一次响起。   不过,开炮的主要是下层甲板。   因为上层甲板已经基本瘫痪,舰长在第一波袭击中便被撕成了两截,剩下的几个军官在第二波袭击中基本上死伤殆尽。   可能是呆在相对封闭空间内的原因,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精神已经高度紧张的士兵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问题,只想着疯狂的报复想要接近的目标。   因为刚才勇卫营的三号舰伤害他们太深了,不只是对“纳尔登”号战舰舰体的伤害,更是深深的伤害了舰上所有人的心。   我们那么信任你们,用那么高的热情迎接你们,你们却突然向我们发起那么猛烈的攻击。   太可恨了,这心是伤得透透的,填满了整个太平洋。 第五百一十七章 想通了,认输了   “该死,该死的,该死的……”德弗里斯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快要完全崩溃了。   自己那么信任的舰队,居然是敌人冒充的,给己方舰队带来了那么沉重的打击。   而本应该被信任的“卢斯杜南”号,却被己方舰队的“纳尔登”号当成敌人来对待。   这种信任别人,却被痛击,又被自己人误会的心情,简直如最锋利的刀刺在德弗里斯的心里一般,让他有种深深的窒息感。   “卢斯杜南”号没办法再靠近了,只能选择避开。   而“纳尔登”号赶走了“卢斯杜南”号,自身却并没有因此而安全,舰身的倾斜越发的严重。   德弗里斯不想去管“纳尔登”号那群白痴了,他立即命令战舰驶向另一边的“唐堡”号和“泰伯特”号,看能否提供什么帮助。   可是,“卢斯杜南”号刚一动,他便看到之前离开的三艘盖伦船又开始返回了,正形成一个弧形包抄而来。   这些阴险的豺狼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离开,德弗里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拼命。   但他很清楚,其他三舰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连自身都难保,现在只剩下受伤的“卢斯杜南”号还能战斗。   可是凭借“卢斯杜南”号的状态,别说对阵对方三艘,就连对付一艘都很困难。   如果就这样冲过去拼命,拼掉的只可能是“卢斯杜南”号的命。   突然,德弗里斯愤怒的神情缓和下来,然后直接沉声下令道:“转向东北,全速撤离。”   一旁的尼科听到猛的一惊,但他第一时间知道这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生怕德弗里斯反悔,没有再确认命令,连忙下去执行。   因为他很清楚,“卢斯杜南”号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尽快撤离,留下来只会让整支舰队全军覆没。   原本他以为火爆雄狮不会做出这个选择的,可没想到,不用人去劝,德弗里斯上校自己就想通了。   其实,德弗里斯不只是想通了现在的问题,连之前的很多问题他都想通了。   在虎头门水道,明军那三座可怕的炮台,为什么有很大机会将重伤的“纳尔登”号击沉,却主动放弃了。   还有在零丁洋上的各种袭扰手段,都是为了拖慢自己这支舰队的航行速度,为眼前这支明军舰队争取足够的时间。   还有那两艘追到外海的中国帆船,肯定也很清楚他们的任务,他们发射那种强光的目的就是为了指引方向,更方便的将这支舰队给吸引过来。   而明军这么周密的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这支舰队全部消灭。   这个作战计划真的是太可怕了,太精细了,他们几乎用上了能利用的一切,而且每一步都配合得非常好。   但有些问题,德弗里斯还是想不通。   他们似乎有很大把握能够拦截住自己这支舰队,所以才愿意放过“纳尔登”号。   可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这支舰队出了零丁洋后会选择哪个方向?   还有,他们这三艘盖伦船是从哪里来的?应该说是怎么抢来的。   因为这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这次分开行动的舰队之一。   仅仅了解了其中一部分,都如此的可怕,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让德弗里斯根本无法想象这次的对手是如此的可怕,自己又如何能够战胜他们?   他自问这次行动,自己并没有犯多大的错误,但自从进入虎头门水道之后,自己便完全陷入明军精心布置的圈套中。   一个从虎头门水道开始,经零丁洋,一直到太平洋的巨大圈套中。   自己还那么愚蠢的认为一次次的摆脱了明军不择手段的袭扰,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军最后的阴谋是在这里,在自己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发起了最凶狠的攻击。   现在,最聪明的选择不是和明军血战到底,那样只会再次中了他们的圈套,因为明军的目的就是将整支舰队消灭。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要将这一路上通过惨重代价获取的各种消息带回去,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对明国和明军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否则的话,下次再遇到他们,还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正因为想通了这几点,德弗里斯收敛起了自己火爆的脾气,选择了忍耐,选择了撤退。   或者说,他那嚣张跋扈的气焰在一次次失败中,已经被明军彻底踩灭了,火爆雄狮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选择认输。   “老伙计,我请求你的宽恕,上帝会保佑你的。”德弗里斯看着“泰伯特”号所在的方向,无比伤感的道。   他这句话是对彼德森说的,两人是多年的搭档了,彼德森总是在关键时刻保持着冷静,给出最中肯的建议。   现在,他却要抛弃这个搭档独自逃离了,这对高傲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心里自然不那么好受。   “卢斯杜南”号的远离,自然第一时间被刘光远发现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些洋夷看起来一个个很高大,但是一旦作战失利,胆子就迅速变小,不是想着要逃跑就是要投降。   他立即派出三号舰去追击,而自己则带着一号舰和二号舰去落井下石,准备将已经受重伤的三艘敌舰全部消灭。   其实,他本是有心派出两艘战舰去追击那艘逃跑的敌舰,那样更保险,可是三艘战舰上所剩的炮弹都不多了。   而红毛鬼所用的炮弹规制和大明有很大不同,之前白天有机会靠岸,但是大明却没有现成的炮弹,重新定制根本来不及。   所以,三艘战舰上的炮弹打一发就少一发。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先将能吃掉的尽快吃掉,万一炮弹用完了,而只是将敌舰重伤,那就难办了。   总不能靠近过去发起接舷战吧,那纯粹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如果还被受重伤的敌舰击沉了,那就是个大笑话了。   正在以最快速度撤离的德弗里斯自然发现了追击自己的只有一艘战舰,他原本以为对方至少是两艘,甚至是三舰战舰一起追来。   毕竟己方那三艘战舰看起来行动都有些困难,很难逃掉的。   可即便只有一艘战舰追过来,他也没准备停下来应战,继续加速撤离。   而刘光远已经率领两舰靠近自己先前攻击的两艘敌舰,正是“唐堡”号和“泰伯特”号。   两艘战舰同样受伤很重,舰体多处位置都在进水。   彼德森将能组织的人力尽可能的组织起来去封堵漏洞,连伤员都有些顾不上了。   可是麻烦接踵而至,随着几道明亮的光芒照射过来,敌舰再次杀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引诱,猎杀   刘光远并没有因为敌舰受伤而有任何的轻视,反而准备用更狠的手段。   因为他没有选择一对一,而是直接两艘战舰一起先去对付一艘,选择逐一消灭的方式,反正另两艘受伤不轻的敌舰也不可能一下就逃掉。   在两里开外,两艘战舰就将探照灯打开,将目标锁定在了伤势看起来相对较轻一些的“泰伯特”号。   十道强烈刺目的光芒将整个“泰伯特”号完全显现出来,并疯狂扫射。   “泰伯特”号上的荷兰人明知有两艘敌舰要过来了,但他们却根本没办法判断对方的具体方位和距离,甚至都不敢睁眼看向自己的右舷方向。   因为那可怕的强光,只要对上一眼,瞬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光虽然不会真的刺瞎眼睛,也不能产生真正的杀伤力,但是它们的作用真的比几十门火炮还厉害。   逃是逃不掉了,彼德森又不得不抽出有限的兵力到右舷,准备应战。   两艘战舰并没有正对着“泰伯特”号的右舷冲过去,而是成犄角之势。   在距离大概一里半的位置时,刘光远所在的一号舰先用舰首的两门火炮开炮了。   随着轰轰的两声,炮弹飞射过来,却是根本没有碰到“泰伯特”号,因为在海上的这个距离,这种火炮的精度真的很难控制。   不过,炮声却是被舰上的荷兰士兵听到了。   他们的本能反应是敌舰进入了射击范围内,并发起了攻击,他们的神经早就处于紧绷状态,来不及细想,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用火叉点燃了点火孔。   “轰轰轰……”   “泰伯特”号发起了猛烈的还击,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侧舷都没有正对目标,而且目标还在一里多外。   十一发炮弹先后落入水中,距离目标甚远,溅起一团水花便消失不见。   由于看不到,所以舰上的荷兰士兵也不知道自己的战果如何,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快的装填弹药。   刘光远所率领的两艘战舰继续靠近,预计敌舰的弹药应该已经装填完备之后,二号舰在刘光远的命令下,也迅速的开炮引诱。   果然,红毛鬼又立即开炮还击。   此刻,他们的状态就好像是一个瞎子拿着刀在疯狂的挥舞,并大喊:“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   可却不知,他们挥刀的方向根本没有人,自然也就没有多大的威胁。   在几里外的“唐堡”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舰长知道照这样下去,“泰伯特”号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明军给猎杀,那接下来就会轮到自己了。   于是,他不顾“唐堡”号已经重伤并不断进水的事实,命令“唐堡”号尽可能的向“泰伯特”号靠近,以求在这种危机时刻,互相取暖。   可显然,这也是徒劳的,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此时的刘光远已经改变了策略,他让二号舰去吸引敌舰的火力,而自己所在的一号舰却偷偷的从另一侧迂回的靠近过去。   在“泰伯特”号再次射击完了之后,已经距离“泰伯特”号只有四五十丈的一号舰迅速的转向,并将侧舷对准目标。   “轰轰轰……”   在瞄准了之后,一号舰迅速将右舷的十几门火炮的炮弹全部打出去,然后迅速的转向远离目标。   虽然击中“泰伯特”号的只有一半左右的炮弹,而且大多没有打中要害部位,但无疑对此刻的“泰伯特”号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特别是对士兵的士气。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泰伯特”号注定是一个即将沉没的囚笼,顽抗下去只有随着它一起葬身海底。   他们都绝望了,纷纷向彼德森乞求能够尽快的向明军投降,没人再愿意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而且作为旗舰的“卢斯杜南”号还逃跑了。   彼德森很愤怒,愤怒明军一次次的偷袭,也愤怒明军各种无解的手段,还愤怒士兵们的懦弱,因为投降本不在他的选项中。   他本能的认为,“卢斯杜南”号放弃所有同伴而选择自己逃跑,肯定是尼科或者其他人的主意,德弗里斯本人肯定已经重伤或者是战死了。   不然,以德弗里斯的性格,是不可能逃跑的。   所以,他要为老搭档报仇,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报仇,不然他的良心会感到不安。   可是,还活着的士兵,已经没几个人愿意继续战斗了。   彼德森很痛苦,也很绝望,还不待他做出决定,勇卫营的第二轮和第三轮齐射却是接踵而至。   炮弹在强光的照耀下,如雨点般砸落而来。   彼德森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甲板上,很多肢体和器官也跟着离体而去了。   “哦,该死的,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一具完整的尸体。”   “该死的德弗里斯,看来我没办法摆脱你这混蛋了,希望你这该死的混蛋没去地狱,我们天堂见。”   彼德森已经不能说话了,但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不过,这点意识也在迅速的消散。   “哦,天哪,彼德森少校已经死了。”   “舰长死了。”   “‘泰伯特’号要沉了,上帝啊。”   “泰伯特”号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一些人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纵身跳入冰冷的海水中。   看到敌舰已经无力回天,刘光远迅速命令将目标对准正在靠近过来的另一艘敌舰,正是“唐堡”号。   “唐堡”号上的荷兰人几乎是全程见证了“泰伯特”是怎么被明军玩死的,也知道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他们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包括舰长。   “纳尔登”号好像也快不行了,根本帮不上忙,逃也逃不掉,投降才是唯一的生机。   所以,代表投降的白旗迅速的升了起来,而且在几个位置升起了好几面,荷兰三色旗也被降了下来。   可刘光远却没有那么容易轻信,而且他也不想冒这个险,万一是假投降就麻烦了。   所以,他还是命令二号舰随自己一起按原计划进行。   先用探照灯扰乱对方视线,然后从两个方向逼近,并轮流射击以引诱对方开炮。   不过这回没有成功,因为红毛鬼还能战斗的人好像都站到了上层甲板上,并不停的挥舞着各种白色的东西。   或许,他们是真心的想投降吧。 第五百一十九章 明军让我告诉你们   “哦,我的天哪,这些明国人一直在猛烈攻击,可他们好像没有中弹。”   “他们有那种可以发出强光的神奇东西,照得眼睛都睁不开,几天前他们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打中他们?”   “哦,我们荷兰人这次惹到了不该惹到的对手,外面的伙计有大麻烦了。”   一号舰底部船舱内的荷兰俘虏低声的议论着,神情难掩忧伤。   虽然看不到外面,但他们能够听到,感觉到。   这艘战舰已经发起了多次猛烈炮击,可是没有感觉到被炮弹击中的动静。   而这个时候能被这些明军这么猛烈攻击的,恐怕也只有荷兰人的另一支舰队了。   明军的手段太可怕了,不用亲眼去看,就知道荷兰舰队肯定又是损失惨重。   正在这时,十几个明军士兵突然冲下来,所有人都连忙噤声,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一个个忐忑不已。   为首的旗总用手电扫向这些红毛鬼,喝道:“都站起来。”   这些荷兰俘虏听到了,也知道这句话应该是对自己这些人说的,但他们不懂,却很想懂。   因为他们清楚,没及时理解意思并照做,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果然,看到这些俘虏没什么反应,十几个士兵立即冲上前,直接一脚过去,然后将他们一个个提起来。   渐渐明白了意思的二十几个俘虏连忙并排站立,并将脑袋抬了起来。   旗总用手电照了一下这些人的脸,随意的点了几个,立即有士兵上前将他们揪出来。   一共五个俘虏直接被带走了,剩下的人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中为那几个倒霉蛋祈祷了。   这五人在忐忑中被带上了上层甲板,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周围的凄惨场景。   一艘战舰正在缓缓下沉,另一艘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还有一艘被十道亮光对准着,显然已经彻底的放弃了抵抗,士兵们站在甲板上用各种方式表达着投降的意思。   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这几个俘虏不知道这个时候把他们几人抓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五人迅速被分开,然后有人上前指着不远处的那艘战舰比划着什么,这就是语言不通的结果。   因为刘光远是想要俘虏那艘准备投降的敌舰,但以防其中有诈,所以他需要做一些准备,比如让舰上的红毛鬼先跳进海里。   这样,待自己率舰过去接舷的时候,他们就没办法突然选择反悔而去偷袭。   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偷袭,可是非常危险的,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防。   如果在这个时候翻船,那将是一辈子的污点,所以谨慎点是没错的。   可现在的关键是语言的问题,首先得让那些红毛鬼明白自己的意思。   原本是可以和岸上会说荷兰语的人联络上,让他们一句一句的教,但那么远的传输距离,是需要中继的。   之前是和那两艘广船上的锦衣卫进行联通中转,但当时没想过现在这种情景,让他们离开了。   所以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按沈大人的意思多抓些俘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想要补充些弹药,如今一号舰和二号舰一共只有不到五十发炮弹。   幸亏这艘敌舰准备投降,不然这些炮弹只够将这艘敌舰击沉的,剩下逃走的那艘也不用去追了,追上也没用。   听着旁边一阵叽哩呱啦,刘光远眉头微皱,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对这些不通语言的红毛鬼来说有些难,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弄明白。   如果无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对面那艘战舰的红毛鬼,那将如何呢?   是为了安全一些将它击沉,还是冒险靠近过去,赌他们不敢反悔。   刘光远有些犹豫,而对面的荷兰人也很忐忑,他们不明白明军要干什么。   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既没有看到明军的战舰过来,也没有再进行攻击,这是在等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哈哈,这红毛鬼不错,他好像差不多明白我的意思了。”   刘光远听到一喜,连忙道:“把他带过来。”   这个瘦高的荷兰俘虏迅速被带过来,神情很是紧张。   在命令下,他连忙比划起来,刘光远仔细的看着,待他比划完之后,微微的点头。   这个红毛鬼应该是真的理解了基本的意思,他比划得很好。   “给他一个大喇叭,让他喊话。”刘光远立即命令道。   荷兰人自然没见过大喇叭,直到一个士兵拿着大喇叭说出很大的声音后,他心中惊骇的同时,也立即明白了。   这些明军那么可怕,还那么小心,这样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   于是,他忐忑的拿着大喇叭走到舰首位置,然后大声道:“明军让我告诉你们,你们想要活下去,就从舰上跳到海里去吧,他们准备将你们那艘受伤的战舰击沉。”   “在战舰沉下去之后,他们就会把你们捞上来。”   听了这话,“唐堡”号上的荷兰人顿时骚动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跳到海里,也是很危险的。   看到话说出去之后,对面舰上的红毛鬼根本没有行动起来,几道目光迅速的聚集在这个荷兰俘虏上,好像在问:“你他娘的,是不是瞎说的。”   这个俘虏顿时一惊,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了。   正在这时,两只手掌直接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猛的将他往舷边一推,再将他的脑袋按下去。   看着下方汹涌的海水,他惊恐的大叫道:“明军说了,你们再不跳,他们就要开炮了。”   “我倒数十声,十,九……”   终于,对面有人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大叫一声之后,纵身一跃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从甲板上跳了下去,但他们都尽量的带一些能漂浮的东西一起跳,以防自己坚持不到明军来捞自己。   看到那些红毛鬼真的在跳水,两个勇卫营士兵没再为难这个俘虏,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干得不错。   “这些人真是魔鬼。”这个俘虏也知道,如果对面的同伴不跳,这些人肯定会把自己丢下去。   不过,让他震惊的是,明军并没有开炮将那艘战舰击沉,而是派出了一艘战舰慢慢的靠近了过去。   “这些人果然是魔鬼,魔鬼的话不能完全相信的。” 第五百二十章 真李逵出现了   刘光远派出二号舰靠近“唐堡”号,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一个旗队的士兵通过接舷的方式上到了“唐堡”号的甲板上,进到舰内之后,发现船舱中还有几十个伤员。   他们大多伤势不轻,也无法走动,之前听到喊话,“唐堡”号要被击沉,他们都绝望了,一些人甚至因为惊恐而吓得哭了出来。   现在突然看到有几十个穿着荷兰军服的人冲进来,他们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哪怕这些人是明军,这也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生机。   所以,他们争先恐后的乞求投降,希望这些上帝派来的天使不要再伤害自己。   当然,这前提是自己能活下去,不然这些人还是魔鬼。   勇卫营士兵现在可没心情去管他们,看到这些人也没什么威胁,便留下几人看管着,剩下的人立即在船上搜集各种物资,特别是炮弹。   看到没什么问题,刘光远立即率领一号舰靠近到了“唐堡”号的左舷,然后将其上面的所有炮弹和火药运到两艘战舰上。   至于另一边的“纳尔登”号,已经没必要去管了,整个舰体已经在缓缓下沉,舰上还活着的荷兰人能弃船的,也早就主动的从船上跳了下来。   “快救我们上去,快救我们上去啊。”   “求求你们,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哦,天哪,水里太冷了,我快坚持不住了,快救救我吧。”   水里的荷兰人虽然对明军将自己骗下水很不满,但并不敢表露出来,一个个大声的呼救着。   此时的勇卫营可没有时间管他们,将“唐堡”号上需要的东西都扫荡一空,刘光远从两艘战舰上各抽出部分船员和士兵上到这艘俘获的敌舰上。   随即,他便率领一号舰和二号舰直接离开,而留下来的“唐堡”号则开始打捞落水的俘虏,包括另一边“纳尔登”号弃船逃生的红毛鬼。   然后带上这些俘虏,他们直接返回就可以了。   十多里外,“卢斯杜南”号正在全速航行,全舰上下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为他们清楚,“卢斯杜南”号根本没有脱离危险,后方那艘明军战舰一直在跟着。   而且,他们可以发射那种强光,一直锁定在“卢斯杜南”号上,“卢斯杜南”号想要甩掉他们,真的是很难很难。   甚至可以说,只要对方不主动放弃,基本不可能。   德弗里斯也有这个心里准备,所以他现在不期望能将对方甩掉,只想要尽可能的远离之前交战的海域,从而让这艘独自追来的明舰彻底的与另两艘明舰脱离。   这样的话,之后就算发生交战,也只需要对付一艘,生存的机率就会大很多,甚至将对方击沉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不会想到,除了他看到的,明军还有一些手段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比如无线电。   有了无线电,明军分开的几艘战舰随时都能够沟通联系上。   “三号舰,用灯光给我们指引。”   刘光远出发后,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三号舰,没一会儿,就有三束如星星般的亮光在东南方向一闪一闪的。   “好,我已经看到了。”   “你们方向再偏南面一些去包抄,把他们往东面驱赶,我立即率两舰从东南迂回。”   “明白。”   三号舰立即将航向向南偏移了一些,并加快速度。   其实之前三号舰一直不是全速追赶,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追上去与敌舰决战,而是只要跟住他们,不让他们脱离视线就可以。   虽然己方有太阳灯这种很厉害的手段,但红毛鬼也有一些优势,比如这些战舰就是红毛鬼的,舰上的一切包括火炮,红毛鬼更加熟悉。   一对一正面对决的情况下,难免不会出现一些意外。   所以刘光远最希望三艘战舰对敌一起围攻,这样既可以保证胜利,又能够让己方的损失最小。   德弗里斯不知道明军又在给他布置圈套,他看到后方追击的战舰加快速度迂回,似乎想要绕到自己的右舷甚至是前方去,便迅速的下令向正东方向偏移。   因为他现在不想被追上,明军可以发射那么刺眼的亮光,这个东西的威胁太大了。   否则,哪怕“卢斯杜南”号受伤,只要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他也是不怕的。   所以,他不想在晚上与后方的明军战舰发生战斗,那样太吃亏了,待天亮之后,这些强光的威胁肯定就会降低很多。   到时候他们还是继续追击的话,再找机会与他们决战。   三号舰在将“卢斯杜南”号逼向正东方向之后,又继续调整航向,而德弗里斯为了避开,也不得不继续跟着调整,慢慢的变成了向东北方向航行了。   而大员却是在东南方向,一直往东南方向航行才是最短的距离,但现在德弗里斯顾不得那么多了,绝对不能在晚上被明舰追上。   刘光远率领的两艘战舰,一边前进,一边观察着远处的亮光来调整航向。   以防被那艘敌舰提前发现行踪,所以他没有开启探照灯,而是借助略显昏暗的航灯来赶路。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德弗里斯感觉很是疲惫,在进入零丁洋之前,他便经历了十多天的航行。   而从虎头门水道被袭击到现在,他更是一直都在疲于奔命,没有时间休息。   现在,他终于有些扛不住了,舰上士兵的精神也极度疲惫,所以他只好将人员分成两批,轮流值守。   刺目亮光长时间的照射下,更是让人昏昏欲睡,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而这些亮光,也容易让人对远处黑暗的感知度差了很多。   几个在舰首位置巡查的荷兰士兵,根本没有发现两艘战舰正在前方几里远处快速的冲来。   反而在这两艘战舰的视角来看,远处的亮光却仿佛是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分外的显眼。   眼前的航灯和那亮光相比起来,就像是蜡烛一般。   “哦,天哪,我是在做梦吗?我好像看到两艘战舰在向我们靠近。”一个荷兰士兵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好像也看见了。”旁边的另一个荷兰士兵也跟着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精神一震,连忙瞪大着眼睛向前方看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脸懵,二脸懵,三脸懵……   “嘟,嘟,嘟……”   “当,当,当……”   紧急的哨声和钟声迅猛的响起,在空寂的海面上单调的传播着。   一些士兵太疲惫,睡得太深沉,甚至都不愿意醒来,直到有人冲进船舱内大声的喊着。   “前方有不明战舰靠近,快起来,快起来,准备应战。”   “有战舰靠近,我们即将被包围,快行动起来……”   紧张的气氛迅速的在船舱中渲染开来,刚醒过来的士兵瞬间清醒,一个个急急忙忙的整理行装。   德弗里斯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连忙从船舱上到甲板上来。   借助后方那艘明军战舰发射过来的强光,他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尼科在一旁说道:“刚才我已经下令向东北方向偏移,想要避开他们,但那两艘战舰也立即转向,他们肯定是向着我们来的。”   “盖伦船。”德弗里斯分辨了出来。   “是的,是盖伦船,两艘,又是明国人,他们还想用同样的骗局来欺骗我们。”尼科咬牙切齿的道。   德弗里斯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观点。   他不是没想过这是真正的己方战舰,他只是不敢相信有这么的巧合。   而且他也明白了,之前后面那艘明舰一直加速将自己逼得偏离航线,让自己多走了不少航程,很可能就是为了给另外两艘明舰争取时间。   现在有两艘战舰突然出现在前方,这还不明显吗?   随即,他语气低沉的道:“加上后面一艘,一共三艘,不用欺骗我们,我们也很难逃掉了。”   “那怎么办?”尼科很是担忧的问道。   “我们不能同时与三艘敌舰一起交战,我们不能被他们包围,快,转向北面……”   “卢斯杜南”号迅速向北面急转,向着大明所在的方向冲去,因为现在只有这个方向还能逃避。   “格拉弗兰”号甲板上,范德舒尔少校很是纳闷:“他们为什么要转向?为什么要避开我们?”   是的,他很不解。   之前发现这片亮光时,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对已经习惯了海上冒险的他来说,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决定前来看看。   而随着越发的靠近,他越觉得那艘在一片亮光中的战舰有些熟悉。   随后,他认出是了盖伦船,而且是荷兰制的盖伦船。   “哦,天哪,是‘卢斯杜南’号,火爆雄狮的旗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认出是“卢斯杜南”号之后,范德舒尔便不再迟疑,迅速的命令加快速度靠近过来。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碰到友舰,肯定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他这次从福尔摩沙休整补充后出发,就是为了配合其他舰队的行动。   现在遇到了实力最强的德弗里斯这一支,肯定要了解一下最近的战况。   他还有很多疑问要与德弗里斯这家伙沟通一下,你不是应该在广州吗?整支舰队不是五艘吗?怎么只看到两艘?   还有,这么明亮的光是怎么回事?   范德舒尔对这个神奇的现象倒没有多少害怕,毕竟“卢斯杜南”号整个被笼罩着都没有事,只是很震撼。   这光看起来是如此的圣洁、纯净,简直是指引前路的明灯,如上帝洒下的光辉,他也很想自己的舰队能被这样的圣光照着前行。   只是这火爆雄狮在干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又转向北面去了。   范德舒尔有些不解,但只得立即下令转向追上去。   也在这时,三号舰长通过无线电道:“大人,我已经看到你们了,我们准备怎么进攻,我应该怎么配合你们。”   无线电那边传来刘光远的声音道:“先不急,等我们赶到再说,你别大意,别跟得太近,也不要跟丢了。”   三号舰长笑道:“它已经快要被我们前后围堵,怎么会丢。”   “先不要这么乐观,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还不确定能不能在天亮之前截住他们。”   “天亮之后,我们的优势就变小了很多,围追的难度也会增大不小。”   三号舰长看了看前方两艘正在堵截的战舰,有些莫名其妙的道:“大人,敌舰就在眼前了,一个时辰还截不住吗?”   刘光远也有些莫名其妙,回道:“老子还隔着十好几里呢,哪那么容易堵啊。”   三号舰长顿时零乱了,他喃喃自语的道:“大人,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开什么玩笑,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刘光远更加的莫名其妙。   “那,那我前方,正在围堵敌舰的那两艘战舰是谁的?哪里来的?”   刘光远也零乱了,不可思议的道:“你前方有两艘战舰?你不会是在跟老子开玩笑吧。”   “大人,我敢在这个时候和你开玩笑吗?真有两艘战舰。”   “这么邪门?”刘光远顿时震惊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三号舰长不由急道,事情太过诡异了。   刘光远立即恢复镇静,随即道:“先别慌,你先详细说说你那边刚才,以及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三号舰长不敢耽搁,立即将这两艘战舰如何出现,以及现在在什么方位,在干什么详细的讲了一遍。   “娘的,这怕不是真的红毛鬼的舰队,咱这假李鬼要遇上真李逵了。”   三号舰长不由一惊,也就是说,自己前方的三艘战舰都是敌舰。   这要是让他们联合起来,那自己就很危险了,就算有太阳灯帮忙也无法逆转这巨大的数量劣势,何况战舰上所剩的炮弹也不多了。   炮弹一旦用完,那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不过,他也并不是很慌张,因为他看出这几艘敌舰互相之前也有些隔阂。   刘光远没有亲眼看到,但通过三号舰长的描述,也猜到了,他立即命令道:“你现在不要急,更不能撤离,继续跟在后面。”   “既然他们没有直接汇合,很可能你正在追击的那艘敌舰根本不相信另外两艘是他们自己人,极有可能将他们当成了我这两艘舰。”   “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将计就计,你暂时将那两艘敌舰当成一号舰和二号舰,配合他们进行围堵,不给他们静下来相认的机会。”   三号舰长立即明白,只要自己不冲进他们的包围圈中,距离稍远一些,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放心大胆的去施行将计就计的策略。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卢斯杜南”号向北面转向后,它前后的三艘战舰也跟着迅速转向。   这样的话,就是三艘战舰在它的侧后追击,形成夹击之势。   德弗里斯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了,这要是被追上,并被两面夹击,“卢斯杜南”号肯定完蛋。   但现在这个方向是目前唯一能够逃生的方向,所以只能不断的拼命加速逃离。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是向着明国海岸的方向,如果不能在靠近海岸之前摆脱,那也是一个大麻烦。   “嘿,你们快停下,快停下。”   “该死的,‘卢斯杜南’号怎么了?火爆雄狮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跑?”   “格拉弗兰”号上,不少荷兰士兵站在甲板上对着一千多码开外的“卢斯杜南”号大喊大叫着。   可显然,“卢斯杜南”号上的人听不到,也不想理他们。   范德舒尔很是不解,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可这样的话,他更要一探究竟了。   勇卫营的三号舰也悄悄的改变了一些航向,更偏向“卢斯杜南”号的左侧,远离那两艘荷兰战舰。   免得他们感觉离自己这边更近,然后主动靠近过来就麻烦了,到时候打也不是,逃也不是。   而十里外,刘光远也有些郁闷,他原本的计划是从东南方向包抄那艘逃跑的敌舰。   计划的进行还算比较顺利,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在天亮之前将其截住,还是有不小机会的。   可没想到,突然杀出个真李逵,完全在计划之外的两艘敌舰出现了。   不但吓得己方追击的那艘敌舰改变了航向,也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所有计划。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所有战舰都向着北面航行了,包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能也改为向北面去追击。   只是这样想要追上,基本不太可能。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看事情后续的发展会如何,有没有新的机会出现。   这所有的希望就要寄托在三号舰上,因为只有三号舰才有条件利用形势创造出机会。   “格拉弗兰”号和副舰现在的状态肯定要比受伤的“卢斯杜南”号要好上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已经不到五百码。   德弗里斯终于忍无可忍了,立即命令舰尾发炮攻击,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攻击范德舒尔的两艘战舰。   因为他们的距离更近,而且他们舰上没有那种强光照射,能够更好的确定两舰的方位。   “轰轰”的两声,两发炮弹迅捷而至,但是都没有打中目标,双双砸入水中。   “格拉弗兰”号没有中弹,甚至因为黑暗,几乎没人看到炮弹的落点在哪里。   但他们都看到了“卢斯杜南”号舰尾两门火炮喷出的火光,也听到了炮声。   “他们开炮了,他们向我们开炮了。”   “哦,天哪,发生了什么?‘卢斯杜南’号为什么要向我们开炮,他们不可能认不出我们。”   “火爆雄狮疯了吗?他是疯了,应该是,肯定是。”   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震惊的同时,也感觉很是愤怒。   “我们应该狠狠的踢火爆雄狮的屁股,狠狠的教训他,让这愚蠢的疯子理智一些。”   “他是不是被明国人施了魔咒,他背叛了我们。”   虽然如此说,但没几个人真的想立即对“卢斯杜南”号发起反击,毕竟是自己人。   可德弗里斯不会心领他们的好意,也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卢斯杜南”号舰尾的火炮迅速装填之后,又立即开火。   这次“卢斯杜南”号的运气不错,而“格拉弗兰”号就倒霉了。   一枚炮弹竟然侥幸的落在了战舰后侧的甲板上,炮弹直接击中了一个士兵,致其当场死亡。   随后,在炮弹的滚动过程中,又造成两人受伤,其中一人的伤势还很严重,整只右腿齐膝而断,血流如柱,那士兵的凄厉惨叫让所有人都胆寒。   这一下,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哦,真的太可恶了,他们必须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们要抓住他,交给范·德里金总督治罪,让他在监狱中去反省自己的愚蠢。”   甚至有人提议立即发起反击,因为火爆雄狮的行为太恶劣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范德舒尔更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了,不然也没办法和舰队其他士兵交代。   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忍住了反击,告诫自己不能像德弗里斯那疯子一样去攻击自己人。   不过,他也没敢再继续靠近“卢斯杜南”号,而是下令向右转向,将距离拉开一些,但也不会让疯狂的“卢斯杜南”号就此逃掉。   “哈哈,该死的明国杂碎,他们好像被打中了,他们害怕的要逃跑了。”   “这些胆小的老鼠,他们只敢偷袭,根本不敢正面决战。”   相比于“格拉弗兰”号上所有人的愤怒,“卢斯杜南”号发出了一阵兴奋的欢呼,因为这是他们与明军交战以来,占得最大的一次便宜,当然值得庆祝。   不过,德弗里斯却有些奇怪,那两艘明舰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发射强光。   如果他们开启的话,刚才应该就不会打中他们了。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两艘战舰是不是己方战舰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迅速的被他否定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想不通:“他们已经有三艘战舰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一旁的尼科却迅速的给出了解释:“这些该死的老鼠,他们只想用最小的代价来取得胜利,可怜的东方老鼠,他们没有骑士精神,他们心中还是很懦弱胆小。”   “也许他们还有其他圈套,所以不那么着急决战。”   德弗里斯稍微一想,也点头认可,之前明军在偷袭己方舰队之后,并没有立即加速攻击,反而是加速撤离了,然后装填好了弹药之后再返回寻找战机。   这样是避开了一些危险,但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然的话,“卢斯杜南”号根本就逃不掉。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发射强光,这个问题依然困扰着德弗里斯。 第五百二十三章 怎么又来两艘?   “大人,被我们追击的那艘敌舰果然成了惊弓之鸟,对新出现的两艘敌舰根本不信任。”   “刚才还对他们发起了炮击,甚至命中了一发炮弹。”   三号舰长第一时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向刘光远进行汇报。   刘光远大为欣喜,连忙道:“我们先将之前追击的那艘敌舰命名为四号舰,对新出现的两艘敌舰命名为五号舰和六号舰。”   三号舰舰长立即表示明白,刘光远又接着道:“敌四号舰肯定不可能一直向北面航行,他随时都有可能向东面转向,你要做好准备。”   “是,我已经命令跟紧它的左侧,甚至要尽可能的领先一些。”   “这样既可以堵住他们向西转向的可能,同时也可以保证,他们向东转向时,我们能立即跟上。”   刘光远大为赞赏的道:“好,做得很不错。”   “他们向东转向的可能性最大,其他方向都不利于他们逃跑,趁你们转向之前,我先率两舰向东航行。”   “你现在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同时跟紧他们。”   “是,明白。”三号舰长立即应令。   ……   “快,开炮,再开炮。”德弗里斯指着范德舒尔的两艘战舰大声下令道。   他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是因为他要准备转向了。   转向时会降低航速,他不想在这个过程中被两艘敌舰接近,所以想先用火炮将其逼退。   此时,“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也航行到了与“卢斯杜南”号大概平行的位置,只是中间隔着七百码开外的距离。   “轰轰轰……”   “卢斯杜南”号右舷十几门火炮凶猛轰击。   炮声吓了三号舰长一跳,看到敌四号舰左舷没有喷出火光,又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够狠,对自己人够狠,继续轰,炸沉他们。”   其实,范德舒尔也一直关注着“卢斯杜南”号的动静,看到其右舷喷出猛烈的火光之后,便心头一颤。   果然,炮声也随后传来,炮弹如陨石一般向自己这两艘战舰冲来。   扑通扑通扑通……   大多数炮弹都落入了水中,但还是有两枚炮弹侥幸的砸在了“格拉弗兰”号上,一枚击中了左舷,一枚砸在了甲板上。   虽然没有给战舰造成严重的伤势,但又有几名士兵伤亡。   身后的副舰也被一枚炮弹击中,不知道伤亡怎么样。   “疯了,疯了,他是彻底的疯了。”范德舒尔气得咬牙切齿,这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来对待,是要下死手啊。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卢斯杜南”号已经被明军俘虏,舰上是明军不成?   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之后,范德舒尔还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不然无法解释德弗里斯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可这个想法也很疯狂,德弗里斯的舰队可是有五舰战舰,怎么可能会被明军俘虏?   可是,另外三艘战舰去了哪里?是被德弗里斯派出去执行其他任务了吗?   范德舒尔完全被眼前的局面弄得一头雾水,什么都搞不清楚,也想不通。   舰上的士兵也全部愤怒了,越来越多的人请求给予还击。   甚至也有人猜测“卢斯杜南”号已经不是原来的“卢斯杜南”号了,可能已经被明军劫持,所以更要发起攻击。   可作为指挥官的范德舒尔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猜测就要对“卢斯杜南”号下手,这只会进一步激发事态的恶化。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继续避让,速度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下来,距离也拉得更远了。   这正是德弗里斯希望看到的,他继续下令轰击,一定要逼得对方不敢靠近。   至于左侧的那艘还在照着自己的明军战舰,他却懒得理会。   因为根本没有挡他的路,而且那光也太亮了,看不清目标,炮弹也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所以,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右侧那两艘明军战舰不发射强光呢?   于是,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两艘战舰是自己人的念头,但想了一想,他还是觉得不可能。   不再管那么多,他立即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行动。   看到两艘敌舰再被逼退了一些,他立即下令向东面转向。   “卢斯杜南”号只是将速度稍微放缓,便又迅速的来了一个水上漂移,圆满的完成了一个优美的大角度转向。   技术不错,三号舰长哪怕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还是反应慢了不少,转向也没有他们那么迅速。   不过,现在的三号舰已经成了配角,三艘敌舰都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它身上。   可不管“卢斯杜南”号的技术再好,它转向之后,是需要绕过一个很大弧度的。   而在其右侧八百码开外的“格拉弗兰”号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加快速度直冲过去,并快速的拉近距离。   德弗里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第一时间命令火炮轰击以威慑,他没有让右舷所有火炮齐射,而是分批进行射击。   不求都能击中敌舰,只需要将他们逼退就可以。   其实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格拉弗兰”号还是纵向对着“卢斯杜南”号,这些炮弹的威胁并不大。   但是,范德舒尔还是没有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反而主动让“卢斯杜南”号向前航行了一段,并停止炮击,然后才选择转向,只是舰上的士兵早已经怒不可遏。   于是,四艘战舰又换了一个方向继续互相追逐,“卢斯杜南”号一点点的将航向向着东南方向调整,又回到了之前计划中的航线上。   德弗里斯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花了那么大精力,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远没有脱离危险,周围都是敌人,也不知道明军还有什么圈套在准备。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格拉弗兰”号上的观察员指着前方远处两团星火般的亮光,大声道:“有两艘不明船只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范德舒尔立即亲自到舰首观察起来,没有多久,两艘船的轮廓越发清晰。   “盖伦船,很可能是我们的战舰。”范德舒尔大为欣喜。   他立即想要与对方汇合,然后一起将那该死的“卢斯杜南”号包围,让火爆雄狮德弗里斯,给自己和那些死伤的士兵一个交代。   而在这时,“卢斯杜南”号上的士兵也发现了这又出现的两艘战舰。   “怎么又有两艘战舰?”   德弗里斯很是不可思议的,这茫茫大海,而且是在晚上,碰面那么容易的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为什么都打我?(上)   “我已经看到你们正在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过来,现在开始制定战术。”   刘光远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三号舰长立即做出回应:“请大人示下,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我们计划将攻击的目标锁定在敌五号舰和敌六号舰,因为他们对我们是最没有防范的,我们的战术可以很好的用在他们身上。”   三号舰长立即赞同。   “但是,敌四号舰是知道我们战术的,可能会看出我们的破绽。”   “以防它过来干扰,我们得想办法让它远离敌五号舰和六号舰。”   三号舰长立即嘿嘿笑道:“这敌四号舰对另外两艘敌舰很不信任,刚才已经对他们发起了几轮攻击,敌五号舰和敌六号舰不得不退避。”   “现在,他们双方之间的距离相隔近两里了。”   刘光远大喜:“如此甚好。”   “你负责盯着敌四号舰,以防他们过来支援,我立即率舰去与敌五号舰和敌六号舰汇合,然后趁机航行到他们侧面予以攻击。”   “是,明白。”   双方迅速的沟通好战术。   此刻,勇卫营的三艘战舰是最清醒的,也最清楚自己的目标,甚至已经制定好了战术。   可是,荷兰人的三艘战舰却陷入互不信任,以及互相提防的状态。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另两艘战舰,德弗里斯感觉自己的脑袋简直要爆炸了。   他很清楚,前后出现的四艘战舰,必然有两艘是明军的,另外两艘则很可能是己方舰队。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右边两艘战舰是己方舰队的念头,这次他没有急着否定,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两艘战舰为什么一直不发射强光,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啊,因为他们是荷兰舰队啊。   “卢斯杜南”号炮轰了他们几轮,他们也没有还击,因为他们是荷兰舰队啊。   越想,德弗里斯觉得越有可能。   “哦,我的上帝啊,我不会是真的攻击了自己人吧。”   想着的同时,他立即下令向右转向,希望试着尽量的靠近右侧的两艘战舰,进一步确认心中的猜测。   可是,范德舒尔已经被疯狂的“卢斯杜南”号给轰怕了,看到双方的距离在接近,立即下令向右偏转方向,尽可能的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这回轮到“卢斯杜南”号上的人急了,他们在甲板上不停的挥着手,并大声喊道:“嘿,你们别走啊,快靠近过来。”   “哦,该死的,别向那两艘战舰靠近过去,你们会中了明军的圈套。”   德弗里斯急得忍不住疯狂大喊,可是隔着这么远,谁能听到?   趁着几艘敌舰互相纠缠之际,三号舰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航向,从左侧迂回至“卢斯杜南”号的后面,并准备继续向其右侧迂回。   而“格拉弗兰”号在范德舒尔的率领下,和其副舰一起去迎接对面而来的两艘战舰。   那可是真的己方舰队,不像“卢斯杜南”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德弗里斯眼睁睁的看着四艘战舰要去汇合,他知道,不管哪两艘是明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荷兰人。   如果自己右侧的两艘战舰是己方舰队,迎面而来的是明舰,那他德弗里斯又将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   不但袭击了自己人,还亲手将己方舰队逼进敌方陷阱。   “那艘明舰想要航行到我们右侧了,明国人的阴谋又要开始了,可恶。”   这时,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那艘存在感不强的明舰身上。   “快,开炮,攻击那艘明舰。”德弗里斯指着三号舰愤怒的咆哮着。   之前他一直将范德舒尔的两艘战舰当成是明舰,所以没有将心思放在威胁相对较小的三号舰上,此刻他急切的想要表明自己和后面那艘明舰不是一伙的。   “轰轰轰……”   “卢斯杜南”号立即对三号舰发起了攻击,但相比于“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的目标明确,在探照灯刺目光芒的照射下,他们根本无法确认三号舰的具体位置。   所以完全没办法瞄准,只能瞎打。   不过,德弗里斯此举也并非为了击中目标,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是,在范德舒尔和其舰上的士兵看来,“卢斯杜南”号已经彻底疯了,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更加迫切的想要与迎面而来的两艘战舰汇合,让那些同伴也看看“卢斯杜南”号的疯狂,然后一起联合起来将这条疯狗给制服,让它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三号舰则趁机快速的冲到“卢斯杜南”号的右侧,插入他们和范德舒尔的两艘战舰中间。   接着,探照灯的强光一阵疯狂扫射,德弗里斯的眼睛直接被闪瞎,看不清楚“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了。   “哦,该死的,该死的……”德弗里斯急得团团转,他知道明军要下手了。   可是,虽然已经基本清楚了明军的阴谋,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去阻止。   如果直接冲过去,不但会遭到旁边那艘明舰的猛烈攻击,也很难得到己方那两艘战舰的信任,之前将他们伤害得太深了。   而且,现在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快要汇合了。   “哦,天哪,我的上帝啊,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德弗里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   另一边,刘光远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郑重的下令道:“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所有人尽量不要面朝敌人,以防提前暴露。”   “把那几面红毛鬼的旗帜扯下来,拿到舰首这里挥动起来……”   看到对面两艘战舰不停的挥舞着红白蓝三色旗,“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上的荷兰士兵顿时发出兴奋的欢呼,并不停的挥舞双手作为回应。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啊,“卢斯杜南”号上肯定是一群中了魔咒的疯子。   “航速继续放慢,我们要汇合了。”范德舒尔下令道。   两艘荷兰舰持续减速。   一号舰和二号舰在刘光远的命令下,速度也放缓了一些,并各自选择一个目标,小心的向着他们的外侧一舷冲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为什么都打我?(下)   “轰轰轰……”   “卢斯杜南”号又换了目标,开始向勇卫营的一号舰和二号舰开炮了。   一号舰和二号舰没有打开探照灯,所以他们能够看到目标,但是距离更远,命中的概率极低,所以没有一发炮弹命中。   不过德弗里斯也没有期望能够击中目标,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示警罢了。   但是他先前的举动,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范德舒尔的信任,他现在的举动在范德舒尔和他的麾下看起来,完全是不可理喻的。   攻击除自己以外的所有战舰,完全疯了。   所以,“卢斯杜南”号被彻底的孤立了,失去了所有战舰的信任。   刘光远自然是懒得理会,一声令下,一号舰和二号舰稍微偏转了一下航向,向对方外侧一舷迂回而去。   一号舰选择的目标刚好是“格拉弗兰”号,二号舰选择的则是其副舰。   一号舰在刘光远的亲自率领下,向“格拉弗兰”号的左舷靠近,二号舰则向其副舰的右舷靠近。   “停下,让他们主动靠近我们,所有人准备。”   除了几个挥旗的士兵,下层甲板的士兵早已经进入各自炮位,上层甲板的士兵则躲在各自火炮的旁边,借助侧舷将自己挡住。   “哦,他们的炮窗都打开了,真够小心的。”   “嘿,遇上‘卢斯杜南’号的那些疯子,当然得小心,我早就想揍那些该死的白痴了。”   一号舰侧舷的炮窗开启,并没有引起“格拉弗兰”号上下的警惕,因为之前他们的炮窗也打开过。   只是后来被“卢斯杜南”号攻击,范德舒尔少校以防士兵对“卢斯杜南”号太过愤怒,而忍不住发起反击,便命令将所有炮窗关闭,并严令未经允许,不得开启。   所以,“卢斯杜南”号两舷的炮窗都是关闭着的。   “他们停下来了,快,靠近过去。”范德舒尔立即下令,并回头看了看另一边的“卢斯杜南”号,生怕它会突然跑过来阻挠。   此时的德弗里斯早已经急得不行,不顾尼科的阻止,大声的下令“卢斯杜南”号转向,并靠近过去。   就算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他也希望能在明军动手时可以第一时间去支援,也算是为自己之前的愚蠢弥补一些过错。   可三号舰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在刘光远的命令下,立即发起了攻击进行阻挠。   因为距离有些远,而且三号舰的炮弹数量不多,所以没有齐射,这样看起来只像是在警告。   炮声一响,迅速的引起了“卢斯杜南”号和其副舰上荷兰士兵的注意。   “哇哦,他们向‘卢斯杜南’号发起攻击了。”   “哦,他们终于忍无可忍了,狠狠的教训火爆雄狮,啊哈。”   “那些愚蠢的家伙要付出代价了。”   “干得不错,伙计。”   没几个人同情“卢斯杜南”号,荷兰人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勇卫营的三号舰教训德弗里斯。   不过,三号舰只发射了三枚炮弹,都没有命中目标,但德弗里斯通过望远镜能够看到“格拉弗兰”号上士兵的欢呼。   这让他很是受伤,这比让他中几发炮弹都要更加的痛苦。   但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被敌人攻击,而同伴不但不帮忙,还在一边欢呼,换成谁也很难接受。   可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哦,天哪,我们好像已经成了公敌。”尼科喃喃自语,神情中难掩忧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真的能靠近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啊,甚至还有可能被所有战舰围攻,“卢斯杜南”号也将为先前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   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德弗里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船与勇卫营的一号舰和二号舰缓缓靠近。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缩小到了三十丈以内,还在继续接近,因为范德舒尔想要面对面的交流,然后一起制定对付“卢斯杜南”号的计划。   突然,他的眉头一挑,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一号舰则是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左舷调整到对着对方的左舷,确认二号舰也即将准备完备,刘光远大声喊道:“准备,开太阳灯。”   上层甲板侧舷的横板后面,突然的站起六七个士兵,他们互相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各自手里提着一个太阳灯。   这突然的一幕,自然被二十丈远的“格拉弗兰”号上的荷兰人看得清清楚楚,顿时爆发出一阵骚动,可很多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很难想象,迎面过来的己方舰队也会打自己。   “哦,天哪……”范德舒尔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危机,但已经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了。   几个勇卫营士兵第一时间打开探照灯,对着对面敌舰的甲板上,疯狂扫射。   虽然天色已经泛亮,探照灯的光芒受到了影响,但依然很刺眼。   从没有被这么刺目亮光照射过的荷兰人,顿时一阵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些人还因为失去方向感和舰体的晃动而摔倒,引起一片慌乱。   “瞄准。”刘光远再次大喝。   上层甲板左舷的各炮位处,猛的站起一个个士兵,迅速的操控火炮瞄准目标。   “开炮……”   “轰轰轰……”一号舰左舷十多门火炮顿时发起了猛烈的齐射。   一枚枚炮弹汹涌而出,飞快的扑向近在咫尺的目标。   “格拉弗兰”号上的荷兰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枚枚炮弹便像雨点般疯狂的砸了下来。   嘭嘭嘭……   厚实的橡木被砸得阵阵的碎裂声,舰体侧舷被轰出了一个个大洞,受伤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迅速的染红了甲板。   范德舒尔幸运的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但他没有丝毫的劫后余生。   他视力还没有恢复,可光是听到“格拉弗兰”号上各处被击中时发出的声响和士兵们痛苦的叫声,他便能够想象到此刻“格拉弗兰”的凄惨模样,他心头的愤怒简直无法形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来攻击我?”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你们都是杂碎,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反击,反击,立即反击。”   他已经彻底的失去所有耐心,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自己人了,下手太狠了,必须还击。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轰轰轰……”另一边勇卫营的二号舰也发起了攻击,没有防备的“格拉弗兰”号副舰也遭受重创。   左舷射击完成之后,一号舰迅速的进行一百八十度转向,准备调整到右舷来攻击。   而“格拉弗兰”号在突然的猛烈打击下,已经一片大乱,甚至连炮窗都没有打开。   在他们手忙脚乱的开启炮窗时,一号舰的转向已经迅速完成,第二波齐射迅捷而至。   这么近的距离,大部分炮弹都精准的命中目标,“格拉弗兰”号伤上加伤,无尽的海水从水位线处的几个破口疯狂的涌入。   两舷全部齐射过后的一号舰并没有像上次突袭那样选择撤离,而是一边进行一百八十度转向,一边加紧装填弹药,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目标干掉。   在两里外焦急等待的“卢斯杜南”号,在四艘战舰要汇合时,便不顾一切的向着“格拉弗兰”号所在的方向冲来,因为德弗里斯知道明军的攻击随时都会展开。   可是三号战舰死死的横亘在中间,直接向“卢斯杜南”号冲去,并发起攻击,现在是真正的决战时刻了。   之前荷兰人还嘲笑勇卫营没有决死之心,在占据很大优势的情况下,还不敢进行正面的对决。   其实不然,在战局没有那么紧迫时,尽量的减少伤亡,爱惜士兵的生命,是沈浪一贯的终止。   像刘光远这批最早的老兵,是跟着沈浪一起成长起来的,自然而然的也感染了这种习性。   治军严厉,但并不影响他们对士兵的爱惜。   而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勇卫营也从不缺乏亮剑精神。   于是,一心想要将功补过的“卢斯杜南”号,直接被三号战舰给截住了,双方迅速爆发了一对一的大战。   “轰轰轰……”   一号舰、二号舰和敌五号舰、六号舰的近距离厮杀更加惨烈。   接连承受两轮猛烈打击的“格拉弗兰”号终于在血的教训中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一些炮窗被打开,火炮被推上前,并开始反击。   不过,他们的反击是零星的,也很难做到统一,而且由于强光的照射,精度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但是双方的距离相隔只有二十丈左右,一号舰想要不被击中很难,先后中了两弹,勇卫营也终于在这次海战中出现了伤亡,舰体也遭受了损伤。   可这点损失无法给一号舰带来多大的影响,左舷的十多门火炮迅速的完成了装填。   “开炮……”一声厉喝。   “轰轰轰……”又是一轮齐射,汹涌的炮弹再次向着千疮百孔的“格拉弗兰”号冲去。   “加速前进,撤退……”甚至都懒得去查看敌舰的伤势如何,刘光远迅速的下令撤离。   这个时候撤退,不是因为担心受到更大的损失,而实在是炮弹只剩下三枚了。   为了打出这三枚炮弹,还要冒险承受敌人的反击,太不划算。   而且三枚炮弹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除非运气非常好的击中敌舰侧舷很重要的位置,但勇卫营完全没必要去赌这个运气。   由于一直受强光照射,视线一直未恢复,所以“格拉弗兰”号上的荷兰人并不知道一号舰正在撤离,还在舔砥着新添的伤口。   零星射出的炮弹,则只是在一号舰经过之后留下的水痕上空划过。   二号舰完成三轮射击后,也撤离了,因为炮弹也只剩下几枚了。   两舰脱离战场后,迅速的向着“卢斯杜南”号冲来,准备围殴。   其实,刘光远根本没想过将其击沉,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三号舰上也没有几枚炮弹了。   一起统计了下,三艘战舰加起来才十一枚炮弹,很难将目标摧毁,只希望能将它吓跑就可以。   然后再像之前那样,先派一艘战舰在后面追着,剩下两艘战舰则尽可能的俘获两艘受重创的敌舰,从他们那里补充些弹药后,再去追。   不过刘光远这次有些失算了,面对勇卫营三艘战舰的包抄,完全处于劣势的“卢斯杜南”号并没有选择撤退,反而一边反击,一边继续向着“格拉弗兰”号所在的方向冲去。   实在是德弗里斯太过愧疚了,如果还这样逃走,火爆雄狮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不但坑害了同伴,还抛弃同伴独自逃命,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所以,为了最后的尊严,德弗里斯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刘光远率领一号舰和二号舰成犄角之势逼近过去,并用舰首的火炮进行攻击,直到将所剩的几枚炮弹全部打光。   看到这艘敌四号舰还是没有选择撤退,刘光远这才无奈的下令道:“先避开它。”   随即,三艘战舰先后调转航向,拉开与“卢斯杜南”号的距离。   “哼,懦弱的东方老鼠。”德弗里斯大骂不已。   他以为明军还是想玩之前的那套把戏,先拉开距离,等装填好了弹药之后,再靠近过来制造攻击的机会。   既想占便宜,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非常的狡猾。   德弗里斯自然没有心情去追,也追不上,所以他继续下令向“格拉弗兰”号靠近。   可是,“卢斯杜南”号的举动并没有获得“格拉弗兰”号的信任。   在所有还活着的荷兰人看来,“卢斯杜南”号之前也多次攻击过自己,当然也是敌人。   结合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对眼前的局势有了重新的认知。   在他们的理解中,这里有三方势力,并互相敌对。   “卢斯杜南”号是单独的一方势力,自己这两艘战舰是一方势力,剩下的三艘战舰是另一方势力。   除了自己是真正的荷兰人,剩下两方势力很可能已经不是荷兰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方式获得了荷兰人的战舰,然后还冒充荷兰人。   一无所知的荷兰人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而那拥有三艘战舰的一方很可能是最终的赢家,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轰轰轰……”   “格拉弗兰”号上的荷兰士兵立即将怒火发泄到“卢斯杜南”号身上,他们对“卢斯杜南”的恨意丝毫不比刚才攻击自己的那艘战舰弱,都是坏人。   这回轮到德弗里斯束手束脚了,不敢还击,也不敢靠近,因为这是自己人啊。   看到红毛鬼在这个时候还在互相残杀,刘光远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忏悔和恕罪   天已经完全放亮,太阳冉冉升起,海风徐徐,预示着这又是美好的一天。   刚刚经过短暂激烈大战的这片海域,此刻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德弗里斯已经认出了“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的身份,甚至在甲板上看到了范德舒尔少校的身影,从而让他更痛恨自己。   因为他知道这两艘战舰前段时间还在福尔摩沙休整补充,肯定是刚从福尔摩沙前来支援的。   很可能连明军的面都没有见到,自然也不可能被明军抢走战舰,然后来冒充己方舰队。   可是自己却偏偏将他们当成了明军,并发起攻击,直接将他们逼进了明军设下的圈套,从而造成了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么多么愚蠢的错误啊,这是多么深重的罪孽啊,连上帝都无法宽恕吧。   已经深受重伤的“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上的荷兰人可不关心德弗里斯是怎么忏悔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恨不得把这混蛋塞进炮膛内,然后轰成最烂的杂碎。   不过,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远处的其他战舰,而是周围无尽的海水。   舰上还能活动的士兵都全力投入到修补漏洞,以及努力稳住舰体的行动中。   在“格拉弗兰”号东北方向两里开外的“卢斯杜南”号焦急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一次次的想上前来帮忙,但一次次被“格拉弗兰”号毫不留情的攻击给慑退了。   所以现在“卢斯杜南”号的士兵只能站到甲板上,看着“格拉弗兰”号和其副舰,不停的祈祷着。   在“卢斯杜南”号西面,“格拉弗兰”号西北面,则是勇卫营的三艘战舰在不停的游弋着,一副随时准备找机会行动的阵势。   三方各占据一角,成三角形对峙。   刚从下层船舱冲上来的范德舒尔已经全身湿透,他看着两个方向的敌人正在悠闲的看着自己在挣扎,心中的悲愤和怒火却无处宣泄。   “快,把左舷火炮都推进海里。”   “格拉弗兰”号的舰体已经在向左舷倾斜,幅度越来越大,现在必须要减轻左舷的重量来延缓这种趋势,从而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也可以将火炮推到右舷,但减轻整艘战舰的载重效果肯定会更好一些。   士兵们奋力的将左舷上层横板给砸开,然后努力的将上层甲板上的火炮一门门推入汹涌的大海中。   见此,刘光远立即派出一艘战舰前来干扰。   德弗里斯见罢,也立即让“卢斯杜南”号靠近过来。   “格拉弗兰”号上的荷兰人顿时紧张了起来,顾不得推火炮,甚至还得从下方抽调部分兵力上来备战,这自然拖慢了抢救行动。   见到有效果,刘光远又迅速派遣一艘战舰向着“格拉弗兰”号的副舰靠近。   “卢斯杜南”号分身乏术,德弗里斯很是气急,范德舒尔愤怒不已,但也无能为力。   副舰只能不断的开炮以阻止勇卫营二号舰的靠近,因为它的伤势比之“格拉弗兰”号还要严重,再被近距离击中,只会沉得更快。   可是荷兰人不知,已经没有炮弹的三艘勇卫营战舰只不过是唬人的罢了,除了火枪,自身已经基本失去了远程攻击能力。   德弗里斯将自己所犯错误造成的后果全部转化为仇恨,对明军更是有滔天的恨意,因为这一切的发生,归根结底还是明军造成的。   所以,面对勇卫营三号舰的试探和挑衅,“卢斯杜南”号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不管不顾的直冲过来,想要拼命。   三号舰虽然没有炮弹,无法发起攻击,但对“卢斯杜南”号也没有任何的惧意。   当然,也不会傻傻的冲上去硬碰硬,而是主动溜着它拉开距离。   德弗里斯虽然极其愤怒,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这艘明舰是想将自己引开,然后另一艘明舰就会冲过去对“格拉弗兰”号下手。   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就算最终不能救下“格拉弗兰”号,也要拼尽全力救下上面的人,算是真心的忏悔和迟来的恕罪。   所以,他根本不敢追出去,满心的怒火也无从发泄,非常的难受。   刘光远随即改变策略,和三号舰分前后两个方向逼近敌五号舰,也就是“格拉弗兰”号。   果然,看到己方两艘战舰靠近,敌四号舰在相距两里开外就迫不及待的开炮阻止。   德弗里斯也不想,可如果不阻止明军两艘战舰靠近,一旦“格拉弗兰”号再被猛烈攻击,很快就会沉没,舰上的士兵恐怕也都活不成了。   而刘光远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消耗“卢斯杜南”号战舰的弹药,最好将他们的弹药也消耗光。   这样的话,己方三艘战舰,通过接舷战,也能够将红毛鬼最后一艘战舰给消灭,生俘的可能性也不小。   四艘战舰围绕着“格拉弗兰”号纠缠不清,另一边的副舰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眼看着下层船舱进入的水越来越多,甚至将进水的洞口都要淹没了,所有人都知道这艘战舰已经没救了。   无奈之下,舰上还活着的荷兰人只能都跑到上层甲板,然后一个个纵身跳入水中,做最后的挣扎。   而副舰则带着一些无法动弹的伤员和尸体缓缓的没入水中,二号舰随即悠闲的航行过来,准备打捞漂浮在水中的荷兰人。   而这个位置距离“格拉弗兰”号不是很远,只有一百余丈,其右舷的舰炮完全可以打到。   但是范德舒尔并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即便他通过望远镜判断出那艘战舰上穿着荷兰军服的士兵很可能是明军,也只能不甘的看着。   因为那些明军是在捞人,而不是在杀人,自己开炮,只会加快己方那些士兵的死亡。   现在他反而担心那艘敌舰开炮,那样的话,“格拉弗兰”号反不反击?   不过,这种情况却神奇的没有发生。   落水的荷兰人自然不排斥勇卫营的救援,虽然知道被救上去也会成为俘虏,但总比沉入海底要强。   将水中的几十个俘虏捞上来之后,二号战舰便离开了,“格拉弗兰”号和“卢斯杜南”号上的荷兰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随即,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格拉弗兰”号身上,范德舒尔无比愤怒的同时,也无比的绝望。 第五百二十八章 原来他们早就没有炮弹了   “轰轰轰……”   勇卫营的几艘战舰不停的试探,不停的引诱“卢斯杜南”号射击。   “他娘的,他们的炮弹怎么还没打完?”刘光远很是郁闷,都是红毛鬼的战舰,为什么这艘红毛鬼的战舰炮弹有那么多。   其实他不知道,他这三艘战舰在被俘虏之前,已经在大明沿海袭扰了多次,消耗了不少弹药。   而“卢斯杜南”号的目标是广州,离得比较远,所以沿途没有进行其他行动,弹药没有消耗。   而且在上次战斗中,勇卫营的三艘战舰袭击德弗里斯舰队的时候,恰好又没有攻击“卢斯杜南”号。   德弗里斯见势不妙后,又迅速带着“卢斯杜南”号逃跑了,都为它节省了不少弹药。   不过现在“卢斯杜南”所剩的弹药也不多了,德弗里斯的心头很是沉重。   可让他更加沉重的是,“格拉弗兰”号好像也很难救回来了,整个舰体还在向左舷方向倾斜,现在已经很危险了。   在又艰难的坚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范德舒尔终于做出了最痛苦的决定。   “弃舰……”   命令下达后,所有士兵都很是痛苦,他们已经费尽全力,疲惫不堪,还是没能救回陪伴了多年的“格拉弗兰”号。   更让他们痛苦的是,弃舰之后又能去哪里呢?只有跳海了。   可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自己的命运又能何去何从。   特别是那些伤员,弃舰也等于放弃了他们。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个个荷兰士兵从倾斜的甲板上跃下,然后奋力的向前游动,尽可能的远离即将沉没的“格拉弗兰”号。   “少校,快跳吧。”看到范德舒尔还没有准备从甲板上跳下去,一个上尉忍不住催促道。   范德舒尔迟迟不愿离开,除了舍不得“格拉弗兰”号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不想抛弃几十个受伤的士兵。   这些受伤的士兵躺在甲板上,有的失声痛哭,有的神情呆滞,还有的乞求不要抛弃他们。   可范德舒尔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最终在最后几人的劝说下,他也奋力的从甲板上跳下。   在身体入水的一刹那,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了,痛苦和烦恼也被洗涤一空。   他很想就这样沉入海底算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绝望了。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下定这个决心,痛恨自己的懦弱,身体迅速上浮,脑袋钻出水面,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快,快,再快点。”   在“格拉弗兰”号上的士兵选择弃舰时,德弗里斯便第一时间行动了,不停的催促加快速度冲过去救人。   在“卢斯杜南”号行动时,勇卫营的三艘战舰也没有闲着,第一时间从几个方向冲过去。   “这些该死的杂碎,他们就是一群发现狗屎的苍蝇。”德弗里斯咬牙切齿的。   火爆雄狮已经沦落到只能用嘴炮去攻击了,完全拿勇卫营没有任何办法,为数不多的炮弹还得节省着用。   刘光远率领三艘战舰迂回到落水的那些红毛鬼的另一侧,这样就和敌四号舰将那些人夹在中间。   如果敌四号舰想要开炮,就不得不顾忌一下那些人的安危了。   德弗里斯自然明白明军的用意,但主动权不在他这里,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在救人时,明军会突然发起猛烈攻击。   因为那个时候,侧舷的一些火炮肯定不能开动,不然很容易伤到自己人,他怀疑明军这么长时间不开炮,很可能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哪怕是猜到了这个可能,德弗里斯也没办法阻止,除非他放弃救援范德舒尔这些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会想到,由于舰上没有炮弹,勇卫营的底气也没有那么足,没办法靠得太近,只能任由“卢斯杜南”号先一步抵达那些落水的荷兰人近前。   “你们这些杂碎,你们来干什么?你们是来看笑话的吗?”   “该死的,混蛋,你们这些叛徒。”   “你们是已经做了明国的奴隶吗?现在是准备来消灭我们的吗?”   “卢斯杜南”号靠近后,没有受到热烈的欢呼,反而迎来了一片咒骂声。   显然,范德舒尔这些人完全看清楚了甲板上那些人的真面目,不是别人冒充的,就是德弗里斯那些人。   他们竟然疯狂的攻击自己人,然后才导致现在的局面,两艘战舰沉没了,那么多人凄惨的死去。   面对下方那些人的痛骂,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无力反驳,特别是脾气火爆的德弗里斯,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他站在侧舷边,真诚的说道:“我为自己的愚蠢向你们道歉,我不求你们的原谅,也无法被原谅,我只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的救援。”   “你们上到甲板上来,就可以当着我的面狠狠的骂我了。”   “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揍你。”   “我要把你这该死的混蛋扔进水里。”   “来吧,伙计们,你们只有到甲板上来,才能这么做。”德弗里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   也许是真的想上到甲板去教训德弗里斯他们,所以范德舒尔和他的部下最终接受了救援。   德弗里斯大为欣喜,立即安排行动,同时命人严密监视不远处三艘明舰的行动。   为了让侧舷还保持一定的攻击力,他让人将攀爬网布置在右舷舰尾的后半段,这样的话,前半段的火炮还可以进行反击。   只不过这样,范德舒尔和他的部下就要集中在后半段爬上来了,需要的时间也会更长一些,可这没有更好的办法。   勇卫营的三艘战舰从三个方向缓缓靠近,但将距离控制在一里左右后,便没有再前进了。   舰上大部分士兵都聚集在舰首位置,排成三排成一个较短的线形。   德弗里斯通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了这些布局,然后他又看到三艘战舰上的明军士兵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不用火炮,改用火枪。”   “哦,该死的,原来他们早就没有炮弹了。”   德弗里斯迅速的想通了这个问题,顿时懊悔不已。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只剩独苗了   “明国那些杂碎已经没有炮弹了,快,快上来。”   虽然看到勇卫营准备用火枪射击,但德弗里斯并没有怎么担心。   五百码左右的距离,火枪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他大声催促着,想将水里的人救起来之后,赶紧冲过去报仇啊。   水里的荷兰兵奋力的从攀爬网向上爬着,甲板的侧舷边上也有不少士兵在准备接应。   “砰砰砰……”正在这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子弹也同时抵达。   嘭嘭嘭……   子弹打在厚实的橡木上发出炒豆子般的声响,木屑被打得飞射而出。   “啊哦……”挂在攀爬网上的几个士兵惨叫一声,手一松,直接摔落下去。   侧舷几个伸手向下够着,想要拉人上去的士兵也发出几声惨叫,直接从上面栽了下来。   还有两个站在甲板上的士兵中弹倒了下去,发出凄厉的惨叫。   “哦,我的天哪,发生了什么?”   “上帝啊,为什么为这样?”   这突然的一幕,直接将不少人打懵了。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随着一声令下,二号舰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开火了,几十个士兵一起齐射。   “砰砰砰……”   攀爬网上和甲板上再次出现了七八人的伤亡。   德弗里斯脸色大变,顿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些明军用的火枪似乎比火绳枪的性能好得多,就像他们的火炮一样。   其实,这应该早就想到的。   “开炮,开炮,开炮……”他疯狂的咆哮。   “轰轰轰……”这一侧的前半段七门火炮先后开火了。   其实,这只是寻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隔着一里左右,而且勇卫营的三舰战舰是成纵形对着“卢斯杜南”号,根本没有准头可言,完全靠碰运气。   而且仓促之下,德弗里斯还没有指定特定目标,七门火炮按各自意愿开火,火力分散,更难保证射击效果了。   只有一发炮弹侥幸的落在了二号舰中断的甲板上,但舰上的人员大多集中在舰首以及下层,所以只在甲板上砸了一个洞,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在他们开炮的同时,勇卫营的第三轮齐射响起,又有好几人伤亡。   虽然杀伤效果也一般,但是每次都有进帐,而且中间间断的时间很短。   这不,第三轮齐射完成时,最先射击的一号舰已经装填完备,准备进行下一轮射击。   这下荷兰人算是彻底见识了,虽然明军火炮换成了火枪,对战舰的伤害很小,但对人员的威胁却并没有减轻多少。   可这是在救人,行动不能因此而停止啊。   范德舒尔他们在之前抢救“格拉弗兰”号时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在水里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不及时将他们救上来,他们就会很危险。   为了给自己之前的愚蠢行为恕罪,“卢斯杜南”号上下都不敢懈怠,即使为了救下面的人而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们也不能放弃。   “停止射击,赶快救人。”德弗里斯愤怒又无奈的下达了这个命令,因为“卢斯杜南”号上的炮弹数量也不多了,必须留下一些自保。   不然的话,一旦炮弹用完,明军的火枪也这么可怕,那自己这些人一样完蛋。   敌舰火炮一停,刘光远自然会猜测对方的炮弹是不是也用完了,于是派出一艘舰靠近去试探。   在二号舰接近到只有一百余丈时,“卢斯杜南”号又不得不继续开炮,并将所有火力集中向二号舰。   二号舰中了两弹,受了一些损伤,随即退了回来,但二号舰上勇卫营士兵的反击也造成了十多个荷兰人的伤亡。   双方纠缠约一刻钟,“卢斯杜南”号下方水域中只剩下一些漂浮着的尸体,活着的人都已经被救上了甲板。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救这些人,荷兰人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最终也只救上来了十一个人。   其中包含大难不死的范德舒尔少校,而“卢斯杜南”号则付出了二十几人的伤亡。   这是他们为恕罪必须付出的代价,所以没人有什么怨言,即便有怨言,那也只是对不远处的明军。   “转向,给我去教训那群该死的杂碎。”德弗里斯大声的咆哮着。   “卢斯杜南”号迅速开始转向,将舰首对准勇卫营三艘战舰所在的方向,同时无关人等尽量到下层甲板和船舱中去。   红毛鬼的救援行动结束了,而且敌舰上的人员分散开来,并躲了起来,已经无利可图了。   于是,刘光远也立即下令转向,三艘战舰尽量分散开来向西面航行,但并没有全速航行与后面的“卢斯杜南”号拉开距离。   而以“卢斯杜南”号的状态,想要追上,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德弗里斯心里也很明白,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自己率领的五艘战舰,加上范德舒尔的两艘战舰,一共七艘,现在只剩下“卢斯杜南”号这一艘了。   七艘战舰的兵力加起来也有上千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了。   这还没有算上明军那三艘战舰,那也是荷兰人的战舰啊,战舰都被抢了,战舰上的荷兰士兵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次从巴达维亚出发的舰队,一共才十二艘战舰,九艘被消灭了,超过千人伤亡,这绝对是荷兰人进入亚细亚洲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遇到刘光远之前,已经有两艘荷兰战舰被击沉了。   也就是说,浩浩荡荡而来的由十二艘战舰组成的强大舰队,现在只剩下“卢斯杜南”号这棵独苗了。   如果不是炮弹用完了,这棵独苗也别想幸存。   当然,刘光远也可以强行发起接舷战,三艘围殴一艘,至少有超过一半的胜率。   但是这没有必要了,很可能收获与付出不成比例,而且己方占据不小的优势,这赔本的买卖不做。   沈浪当初也没有下达必须全歼敌人的命令,逃回去就逃回去了。   只追了几里的距离,德弗里斯便无奈的下达了转向,并向福尔摩沙航行的命令。   因为他知道这样追下去,只会受到更大的羞辱,明军这帮人最是无耻。   果然,“卢斯杜南”号刚一转向,勇卫营的三艘战舰也迅速转向追了上去,甚至不时的开枪进行挑衅。   荷兰人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还只能尽量的躲起来,仅在上层甲板留下几个掌舵和控帆的船员控制航行。   因为明军火枪的威力太可怕了,不但能打到这么远,而且比火炮还要准。 第五百三十章 大明的北洋舰队、南洋舰队   下层甲板中,从被救上船憋到现在的范德舒尔终于爆发了。   身材魁梧的他仿佛一头凶兽般,直接冲向德弗里斯,然后狠狠的一拳朝着他的脸上砸去。   德弗里斯原本是有机会躲避的,但他没有,被一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左脸上。   这一拳是真的没有留手,德弗里斯只感觉整个脑袋都一阵嗡嗡作响,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仰倒在甲板上。   这一拳也牵动了他鼻子上的伤,因为他鼻子之前可是骨折过,顿时嘴角和鼻孔血流如柱,好不凄惨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范德舒尔也没那么容易消气,还准备扑上去继续教训这头愚蠢的火爆雄狮。   副舰长尼科连忙带人阻止,而范德舒尔的麾下也立即上前,双方剑拔弩张。   德弗里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晃了晃脑袋,声音沙哑的道:   “你们都让开,这是我和范德舒尔少校之间的事情,哪怕他要杀了我,你们都不能阻止,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范德舒尔大声咆哮道:“你这该死的混蛋,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没有死?你是最该死的。”   刘光远不会想到红毛鬼内部会在这个时候爆发这样的冲突,一直在后面跟了一天,也挑衅了一天。   可这最后一艘敌舰显然通过一连串的巨大代价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本领,没有再露出什么破绽,也没有再理会己方的挑衅。   看到实在没什么机会,在傍晚的时候,刘光远最终选择了分道扬镳,改变航向向漳州府所在的方向航行而去。   而“卢斯杜南”号上的荷兰人,目送着远去的三艘明舰,带着一身伤痕,落寞的向着大员方向行去。   这也宣告这段时日明荷双方之间的冲突终于告一段落,荷兰人在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没有攻击能力了。   主动权掌握在了大明手中,这将直接影响着整个亚细亚洲东部和南部的格局。   勇卫营大胜的消息传过来时,沈浪刚出凤阳府,进入扬州府。   沈浪详细的了解了几场战斗的整个过程,对刘光远的随机应变,以及战术的灵活运用大为赞赏。   随即,沈浪又亲自用无线电向远在京师的崇祯进行汇报。   “哈哈哈,好好好……”获知消息的崇祯在大笑三声之后,又连说了三声好,可见这次取得对外战争的重大胜利,他也非常的兴奋。   因为对世界格局已经很了解的他,深知这场胜利所产生的意义,绝对不只是现在看到的这些战果而已。   “这刘光远是个人才,一定要重点培养,重重封赏,沈卿有什么建议?”   沈浪想了想回复道:“我建议晋升他为游击将军,负责泉州府的防务。”   “另外,我准备以他缴获的三艘荷兰战舰为基础,在金门再组建一支舰队,以他为主将。”   崇祯听了随即笑道:“哈哈,看来沈卿对他也甚是器重啊,准奏。”   “这支舰队的名字,就叫‘南洋舰队’,这广阔的南洋,必须有我大明一席之地。”   此刻的崇祯,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开疆拓土,才不失为一代雄主。   随即,崇祯又将黄蜚的那支舰队命名为北洋舰队,他自然知道这个名字的涵义,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正史中满清给这个民族带来的耻辱,不会再在大明上演。   本来他是准备等水师的力量再强大一些再宣布,既然沈浪建议再组建一支舰队,他便顺势将这个决定提前下了。   而且这个时机也正好合适,大明刚刚在海上对不可一世的荷兰人取得如此大胜,这两支舰队的名字,也可以宣示大明对辽阔海洋的壮志雄心。   随后,沈浪又和崇祯商讨了一下此战过后的各项事宜。   结束与崇祯的通话后,沈浪立即电令郑芝龙,命他出动福建水师,逐步控制大员至倭国的所有航道。   遇到荷兰商船,全部扣留,切断荷兰人与倭国的贸易。   郑芝龙不敢怠慢,立即召集麾下精锐,先宣布了勇卫营的这次大胜,又宣布了沈大人下达的命令,顿时引起一阵巨大的轰动。   这场从漳州府开始,一直延伸到广州府的战斗,福建水师几乎没有出动一艘战船,勇卫营先是仅出动了百余人,就抢了三艘红毛鬼的战舰。   然后凭借这三艘红毛鬼战舰,加上支援来的几百人,冒充红毛鬼混入对方舰队中,前后分三次,将红毛鬼八艘战舰击沉或俘虏。   如果再加上一开始抢来的三艘,一共才十二艘战舰的红毛鬼舰队,几乎全军覆没了。   这份战绩太耀眼了,耀眼得很多人甚至都不敢置信。   十几年前的料罗湾海战,福建水师可是聚集了几万兵力,一百五十艘各种战船,对阵九艘红毛鬼战舰和五十艘刘香的海盗船。   虽然取得胜利,但最终只击沉一艘、焚毁一艘、俘获一艘,共三艘红毛鬼战舰,其余都被他们跑掉了。   这整个过程也是非常艰难,而且福建水师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纵观这次勇卫营对阵红毛鬼,整个过程听起来都感觉很不真实。   但是福建水师也是有派人参与的,就是那些掌舵和控帆的船员,都是福建水师中的好手。   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却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对勇卫营的手段和战术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也更加震惊。   可不管怎么样,无论是勇卫营,还是福建水师,都是大明朝廷治下之军。   不管是谁的胜利,都是大明的胜利,几乎没人再对勇卫营的这份战绩有什么怀疑,更多的是敬畏。   郑芝龙麾下的福建水师,还是他原来的老部下,大多也都是海盗出身。   料罗湾海战之后,不用当海盗,光是收过路费都日进斗金。   可自从两三年前被朝廷直接接管之后,就没有那么自由了,朝廷也不准再收大明商船的过路费,收益日减。   如今,沈大人这道命令无疑代表着陛下,那可就是要奉旨当海盗了,而且抢的还是红毛鬼。   经常与红毛鬼打交道的他们可是很清楚,红毛鬼富得很,船大,装的东西也多,随便劫一票就够发一笔横财的。   所有人都蠢蠢欲动,都争着想要出海。 第五百三十一章 荷兰人的忧伤、葡萄牙人的欢畅   当“卢斯杜南”号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大员的热兰遮城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残破的舰体,破烂的旗帜和船帆,以及失魂落魄的士兵和满身伤痕的伤员……   而且,还只看到这一艘战舰。   这一切,无不预示着他们遭遇了一场残酷的败仗。   大员总督欧沃特瓦特都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将幸存的军官召集过来询问具体情况。   而在他从德弗里斯、范德舒尔等幸存者口中了解了整个过程后,直接惊呆了,甚至感觉很是滑稽。   三艘荷兰战舰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明军抢了,然后整支舰队的主力就被这三艘被抢的战舰给消灭了。   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卢斯杜南”号和另两艘还不知道消息的战舰。   不是说明军最强大的海军是在福建吗?而这几场战斗都是在广东内海和外海发生的。   明军最强大的福建海军都没有参战,己方舰队就被消灭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欧沃特瓦特感觉自己完全无法镇定,所有人也看到了总督发起火来,比火爆雄狮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以前只是没到愤怒的极限罢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火爆雄狮德弗里斯,他现在完全雄不起来了,被欧沃特瓦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指挥官,白痴都不会一次犯这么多错误,而你成功的做到了。”   “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信任,你葬送了一切,你必须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这样的蠢货应该被流放到一个无人的荒岛,免得将你的愚蠢再传给其他人。”   德弗里斯很是羞愧,无力反驳,只能默默承受。   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处罚德弗里斯也改变不了结果。   在场的所有人感到耻辱的同时,也极其的愤怒,不少人甚至嚷嚷着要拿福尔摩沙的汉人进行报复。   但被相对理智的欧沃特瓦特给阻止了,毕竟荷兰人是战败的一方,拿普通人泄愤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而且己方还有不少俘虏被明军抓获,他们也很容易成为明国人泄愤的对象。   欧沃特瓦特知道,这次战败会直接导致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前的计划全部破灭,主动权也落在了明国手中。   可以想象,如果荷兰人不能给明国这个胜利者以满意的答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肯定会大受影响。   不但荷兰与明国的贸易无法保证,福尔摩沙至日本的贸易,也肯定会受到明国的干扰。   与这两国的贸易,占据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细亚洲一半以上,这要是被切断,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运行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甚至还会危及到福尔摩沙的安全。   福尔摩沙已经无法抽出实力继续与明国交战下去,而要从巴达维亚请求支援,也至少需要四个月以上的时间,明国不可能等着,肯定会制造各种事端。   即便从巴达维亚调来援军,从德弗里斯这些人带回来的情报分析,也很难保证可以击败明国。   所以,战争已经不是最优选择,只能尝试通过谈判的方式来解决双方的矛盾。   随后,他和福尔摩沙评议会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商讨,决定尽快派出使者赴福建。   不管能不能促进双方和谈,也要尽可能的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看明国朝廷究竟要怎么平息双方之间的纷争,提出什么条件。   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的拖延一些时间,方便己方从巴达维亚调来援军以保障福尔摩沙的安全。   另外,他还派出一些商船去寻找另两艘战舰的下落,找到后让他们尽快返回福尔摩沙,外面太危险了。   在荷兰人努力的为战败善后时,在壕镜的葡萄牙人也得到了荷兰人大败的消息,整个总督府一片欢腾,这真是一个可喜可贺的好消息啊。   总督瓦希基当即下令今晚要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葡萄牙人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荷兰人崛起得太快了,侵占了葡萄牙王国不少的利益,双方的仇怨很深。   之前葡萄牙人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西班牙人,如今又变成了荷兰人和英国人。   不过在亚细亚洲,葡萄牙王国的最大对手还是荷兰人,其次才是西班牙人,而英国人主要在美洲,现在在亚细亚洲投入的力量还不多。   荷兰人不但抢占了不少葡萄牙人在亚细亚洲各地的殖民据点和贸易,甚至对壕镜也多有染指。   只是葡萄牙人在壕镜经营上百年,实力在亚细亚洲各据点中也很强大,所以荷兰人几次入侵都失败了。   但是所有葡萄牙人都知道,荷兰人的野心不会就此消失的。   葡萄牙人想要自己的利益不再被荷兰人抢夺,唯一的方式就是削弱荷兰人的实力。   可现在葡萄牙王国的实力正在衰弱,荷兰却在飞速崛起,葡萄牙王国很难通过自身的实力击败这个新兴的对手。   想要借助外力,可能够借助的外力也不多,愿意对付荷兰人的就更少。   如今荷兰人在明军手中遭遇惨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军事实力受到重创,这不是所有葡萄牙人都希望看到的吗?这真的是上帝恩赐的一份大礼。   不过,明国的迅速强大,也让瓦希基有些忐忑。   之前荷兰人从零丁洋撤退的时候,他还主动提出过愿意提供帮助,但是被明国直接拒绝了,说是他们有自己的计划。   果然,还真有很完美的计划,荷兰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只是不知道明军出动了什么样的力量,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如果是壕镜的葡萄牙舰队与荷兰人交战,基本不可能取得这样的结果,这也说明明军海上实力也不可被轻视。   瓦希基立即派人去邀请壕镜的明国官员,希望他们能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一起庆祝明军取得重大的胜利,因为荷兰人是两国共同的仇敌。   葡萄牙人此举,自然是想试探一下明国官方对葡萄牙人的态度,他们可不想成为明国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而且壕镜就在明国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挡不住明军的进攻。   如果可以的话,瓦希基还希望进一步加深一下两国之间的关系,双方一起去对付荷兰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明国通   沈浪知道眼下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之前葡萄牙人主动跳出来表示愿意帮忙打荷兰人时,他便让香山县的锦衣卫严密的关注着葡萄牙人的动向。   因为他很清楚,既然葡萄牙人这么积极,肯定还会有后续动作。   同时,相关命令也传达给了香山知县,让他暗中配合锦衣卫。   壕镜是归属香山县管辖,葡萄牙人想要与大明官府接触,首先肯定是接洽香山知县。   所以,葡萄牙人的邀请函先发给了香山知县梁知县。   梁知县没有立即同意,表示需要请示,而葡萄牙人也很有诚意,更表示愿意为梁知县推迟宴会的日期。   因为这场宴会是为明军的胜利而举办的,没有明国代表来参加,这场宴会就没有办下去的意义,可谓是给足了梁知县面子。   梁知县将情况迅速向府衙、行省,一直传达到京师,通过无线电,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而锦衣卫也第一时间将相关情况向刚进入浙江的沈浪进攻汇报。   没有多久,崇祯便连通上了沈浪,双方就此事进行沟通。   沈浪说道:“葡萄牙王国虽小,但却是全世界第一个殖民帝国,他们的足迹遍布全球,所掌握的各大洲情报比我们大明全面得多。”   “而很多情报,哪怕在史料中也很难找到,非常的有价值,这正是我大明需要的。”   “如今葡萄牙王国正在衰落,他们在全球的利益正被其他新兴帝国蚕食。”   “他们现在很需要外力的帮助,而大明很适合他们,显然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   “目前双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合作能给双方都带来好处。”   对沈浪这些话,崇祯是很认可的,因为他的眼光早已经放到了全球,自然对全球的局势做了不少的了解。   随即,他便追问道:“那如何与他们展开合作?”   沈浪回答道:“可以给他们一些甜头,但是我大明必须占主导地位,这可以通过后续我大明展示实力来达成。”   “比如这次我们与荷兰人的冲突,荷兰人既然已经大败,肯定会寻求以谈判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如果荷兰人来了,我们可以邀请葡萄牙使者一起参与,让他们看看,他们葡萄牙人对付不了的荷兰人,我们大明是怎么对付的。”   听了这话,崇祯高兴得开怀大笑,沈浪说话总是能说到心坎里。   这看起来就像是为附属国作主一般,荷兰人欺负你们葡萄牙人,你们葡萄牙人没有办法,我大明来为你们出气,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大明混了。   大明不缺乏附属国,成祖时期更是超过百个,但这些附属国都是亚细亚洲的,没有一个欧罗巴洲的,而且实力大多不强,地位更没办法与葡萄牙王国相比。   要知道,这个小国曾经一度想和西班牙两国将全世界一分为二,一人占一半。   这可不是夜郎自大,当时的他们确实有很强的实力,一度占据了全世界范围内比他自身体量大一百倍以上的殖民地。   即便现在已经有些衰落,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以葡萄牙人的骄傲,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给哪个国家当附属国的。   但是,大明想要取得与葡萄牙合作中的主导权,还是没有那么难的。   所以,崇祯立即同意了沈浪的建议。   “好,此事就由沈卿你全权处理。”崇祯立即将这项重任交给了沈浪。   沈浪立即回道:“谢陛下信任,事情有任何进展,微臣会及时通报。”   沈浪的意思也很简单,你相信我,我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崇祯虽然嘴上还会客气一番,但心里肯定是很高兴的,双方已经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默契。   于是,梁知县迅速被批准可以参与葡萄牙人举办的宴会。   不过,梁知县隔了五天之后,才给葡萄牙人回复。   得到梁知县的肯定答复,瓦希基很是兴奋,因为这说明是经过了明国高层的同意,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于是,他立即吩咐下去:“我们一定要用一场盛大的宴会来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翌日一早,瓦希基便派人到香山县衙去迎接梁知县。   待梁知县一行快要抵达壕镜的总督府时,瓦希基便亲自带着一众葡萄牙官员到门口去迎接,这个规格可谓是相当高了。   因为按他总督的级别,梁知县和他是没办法比的。   他特意将姿态放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这些年与梁知县也打过一些交道,算是熟识,主动出来迎接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过梁知县也知道分寸,一直与葡萄牙人保持着距离,之前也从未在私底下与葡萄牙人有过多接触,更没有参加他们举办的宴会,这是第一次。   正因为是第一次,而且还牵扯到了双方关系的处理,所以瓦希基很是郑重。   梁知县一行有二十多人,皆是骑马而来,除了身着便服的梁知县,就数那十几个穿着短军装的官兵最为显眼了。   在场的所有葡萄牙人都知道,这是明军最精锐的勇卫营的装扮,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勇卫营。   十几个勇卫营士兵挎着长枪,神情严肃,连行进的战马都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一看就是精锐之军,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行人抵达总督府门前,迅速翻身下马。   瓦希基连忙上前,走向梁知县,用不太流利的明话道:“梁大人,你能来到我这里,我非常的荣幸。”   梁知县笑道:“瓦希基总督客气了,能被你邀请,我也很荣幸。”   说罢,他立即伸手指向旁边的勇卫营军官,认真的对瓦希基道:“瓦希基总督,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香山县勇卫营的孙千总,孙将军。”   因为勇卫营的兵力有限,正常情况下,很多县是没有勇卫营的,就算有勇卫营进驻,一般一个县顶多也只会驻扎一个司四百多人的兵力,最高指挥官是把总。   可是香山县却有一个千总部驻扎,可见沈浪对这里的重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有葡萄牙人。   不管双方的关系如何,一些威慑和武力展示还是很有必要的。   “孙将军,非常荣幸见到你。”瓦希基非常客气的左手扶胸行了一礼。   孙千总则是回了一记军礼,不卑不亢的道:“瓦希基总督,我也很荣幸见到你,我代我们沈大人向你问好。”   “沈大人?”瓦希基心头微微一怔,怎么又冒出个沈大人。   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道:“沈大人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用明国话说,叫如雷贯耳。”   “也请代我向沈大人问好,我很期待有机会能与我心中的英雄见上一见,当面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听了这话,孙千总心中暗道:“这洋夷倒是会说话,简直是个明国通。”   简单的客套完了之后,瓦希基立即将孙千总和梁知县引入总督府。 第五百三十三章 葡萄牙女郎   这场宴会,葡萄牙人可谓是非常的用心。   不但有丰富多样的葡萄牙美酒、美食,他们还请来了大明的厨师,准备了适合明国人口味的各种美味佳肴。   另外,宴会上还有各种节目,葡萄牙的传统音乐和舞蹈,还有大明的古典乐曲、戏曲以及杂耍之类的。   很是爽心悦目,引起阵阵喝彩。   这些流程之后便是酒会,偌大的大厅中摆满了各式美酒,年轻俊美的服务生和靓丽的葡萄牙女仆提供贴心的服务。   大厅中央是舞池,壕镜的葡萄牙官员和有影响力的商人携带着他们的家眷,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在翩翩起舞,烘托气氛。   瓦希基和几个葡萄牙官员围绕着孙千总和梁知县谈笑风生,非常的融洽。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精美蓬松长裙的葡萄牙女郎款步上前,提着裙摆向着孙千总行了一礼。   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用相对流行的明国话真诚的道:“英俊的将军,我有幸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说罢,她伸出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孙千总还未回应,一旁的瓦希基却是笑道:“哇哦,美丽的纳塔莉娅小姐可不会轻易的主动邀请任何人跳舞。”   孙千总有些不苟言笑,便直接回道:“我可不会跳舞,可能要辜负这位小姐的好意了。”   “我可以教你。”纳塔莉娅爽朗的笑道。   孙千总微一沉吟,便道:“看来我没办法拒绝这位美丽小姐的邀请了。”   纳塔莉娅接话道:“是的,你不应该拒绝一位女士的邀请。”   “我很荣幸。”孙千总不再推辞。   孙千总随即向瓦希基、梁知县他们告罪一声。   两人相伴走到舞池中央,周围所有在跳舞的人都自觉的将中间位置空出来。   他们在跳着的是欧洲正在流行的交谊舞,一男一女握手环抱,在舞池中肆意徜徉、旋转,好不欢快。   这种舞蹈对于相对传统的大明男人来说,有些太开放了。   不过孙千总在来之前,就得到了授意,可以尽情的享受葡萄牙人的款待,朝廷目前对葡萄牙人的态度是保持善意。   于是,孙千总便硬着头皮上了,但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舞蹈,自然是不会的。   不过,纳塔莉娅非常耐心的教授他各种动作要领和舞步的节拍。   “这比我当初跟着沈大人训练简单多了。”接触了一会儿之后,孙千总便如此想着,他慢慢的也掌握了一些技巧。   纳塔莉娅忍不住赞叹:“英俊的将军,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是我见过学得最快的人之一,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跳了。”   孙千总也放开了一些,神情不再那么严肃,轻笑道:“那有劳了,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担待。”   “英俊的将军真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我叫纳塔莉娅,能有幸知道将军你怎么称呼吗?”纳塔莉娅诚恳的问道。   “我姓孙,你的明国话说得真不错。”   “孙将军,谢谢夸奖,很高兴认识你。”   随即,两人摆好交谊舞的姿势,开始翩翩起舞起来,只是刚开始动作有些缓慢,也不太连贯。   不过第一次跳,不太熟练的孙千总难免会踩到女伴的脚,他立即表示歉意,纳塔莉娅自然不会怪罪。   两人一边跳着,一边闲聊起来,主要还是比较活泼的纳塔莉娅挑起话题。   “真诚的祝贺你们战胜可恶的荷兰人。”突然,纳塔莉娅认真的道。   孙千总眉头一挑,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精质又白皙的面孔,随口说道:“纳塔莉娅小姐好像对荷兰人很是厌恶。”   纳塔莉娅脱口而出的道:“当然,十六年前,荷兰人侵占满剌加时,我父亲在那里战死了,那时我还不到十岁。”   孙千总连忙道:“原来如此,请节哀。”   纳塔莉娅接着道:“从那之后,我的哥哥带着我来到了壕镜,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以上。”   “我很喜欢明国的文化,我非常热爱这里,所以我努力的学习明国话,这看来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让我现在能和孙将军这么愉快的交流。”   “很高兴你能喜欢这里。”   “不只是我,我们葡萄牙人都喜欢这个美丽、友好的国度。我们来到壕镜快一百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与明国一直友好相处。”   “在十几年前明国遇到困难时,我们也尽可能的提供帮助,只是我们在壕镜的力量太弱小,没能帮助明国解决问题。”   “现在,明国已经摆脱困难,变得非常强大,已经不再需要葡萄牙王国的帮助了。但是我们对明国的友谊和敬仰,一直没有改变。”   孙千总点点头道:“我们大明也喜欢友好的朋友。”   纳塔莉娅笑道:“可是愚蠢的荷兰人不知道明国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度,他们对财富的渴望胜过任何友谊,他们更相信他们的战舰和火炮,所以这个国家一直在全世界疯狂掠夺。”   “他们这些年通过与明国的贸易到欧洲赚取了丰厚的利润,但他们并不满足,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野心。”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爱好和平的明国也能狠狠的教训他们这群白痴。”   孙千总很是赞同的笑道:“是的,任何想要入侵我大明的强盗,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纳塔莉娅却是语气微微一转的道:“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荷兰是现在世界上最强的国家,他们在海上的实力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相比。”   “高傲的荷兰人是不会接受这次失败的,他们一定还会找明国报复。”   “就像他们当初在壕镜战败一样,然后在其他地方不停的攻击我们葡萄牙王国,这又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孙千总对荷兰了解不多,但在他心中,如今的大明才是世界最强的,所以听到纳塔莉娅如此说,显然是有些不太赞同。   于是,他第一次反驳道:“这次我们勇卫营才出动几百人,就将荷兰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也不过如此。”   “如果还不死心,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更大的失败。”   纳塔莉娅笑道:“我很赞同孙将军的话,但是明国这么强大,面对他国一再挑衅,更应该主动出手。”   “让那些入侵者知道,明国虽然爱好和平,但是一旦被激怒,一定会遭到明国的猛烈报复。”   “那是当然。”孙千总本能的回道。   纳塔莉娅心头微微一动,但神情上却没有丝毫异样。 第五百三十四章 没安好心   在纳塔莉娅邀请孙千总去跳舞后,梁知县并没有被怠慢。   因为梁知县的年纪有些大了,不适合去跳舞,所以先后有几个葡萄牙女郎围坐过来。   瓦希基适时的找了个借口带着其他人离开,因为对明国了解得多了,他知道明国的一些官员和读书人喜欢去一些烟花之地。   而梁知县也喜好这个,他家里还有四个女人呢。   果然,没有多久,梁知县就被几个葡萄牙女郎给迷得团团转。   虽然这几个葡萄牙女郎只有其中一人会说明国话,但并不是影响她们熟练的劝酒。   梁知县起初还有些推辞,知道注意分寸,但慢慢的就抵抗不了几个洋女郎的诱惑,来者不拒,被劝着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   他喝了黄酒,又喝了葡萄酒和几款洋酒,几种酒一混杂,即便他酒量再好,也迅速的沦陷。   借着酒意,他慢慢的不老实起来,几个葡萄牙女郎欲拒还迎。   那个会说明国话的女郎却是趁机套起了话,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梁知县则是知无不言。   另一边,孙千总和纳塔莉娅已经连跳了几首舞曲。   “孙将军,你的舞姿越来越好了,再跳一会儿,以后就不会有舞曲能难倒你了。”纳塔莉娅不停的夸赞道。   被一个靓丽的洋女郎连番夸赞,正常人都会心情愉悦,孙千总也不例外。   不过他渐渐的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作为跟随沈浪最早的一批老兵,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发现了些异常之后,他迅速的强迫自己清醒,不能再被面前的美色诱惑。   于是,他连忙道:“纳塔莉娅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再跳了。”   说罢,不待纳塔莉娅回应,迅速的将她放开,然后向舞池外面走去,纳塔莉娅连忙上前劝诫起来。   但是孙千总铁了心了不愿再跳,纳塔莉娅便不再坚持,可她也没有离开,跟着孙千总一起向梁知县那边走去。   看到两人向这边走来,那个会说明国话的女郎连忙改成葡语,并告诉另外几人注意,她们的热情迅速的降了下来,假装互相之间调笑饮酒。   待孙千总走过来之后,她们主动站起来迎接,显得有些拘谨的样子。   而梁知县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孙千总过来,一手死死的抓着旁边那个葡萄牙女郎的手,还一边嚷嚷:“快,倒酒,倒酒,继续喝。”   孙千总眉头微皱,立即对一旁的纳塔莉娅道:“纳塔莉娅小姐,梁大人喝醉了,不能再喝了,你们有没有准备住的地方,我先带他去休息。”   纳塔莉娅知道这孙千总已经有些警惕,便连忙点头道:“好的,孙将军,我来安排。”   说罢,她将在舞池中跳舞的瓦希基总督找了过来。   看到梁知县醉成那样,瓦希基震惊的道:“哦,我的天哪,你们怎么不劝一劝我们尊贵的客人,饮酒太多了对身体可不好。”   说罢,他挥退几个女郎,然后连忙对孙千总道:“孙将军,我立即安排梁大人去休息。”   随即,他招来几个服务生,带着梁知县前往已经安排好的住处。   但梁知县显然已经喝大了,一路上还不停的嚷嚷着要继续,孙千总招来四个士兵,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在看到梁知县被安顿好了之后,孙千总对其中的两个士兵吩咐道:“你们负责照料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他。”   “是。”两个士兵立即应令,然后像木桩一样守在梁知县的房间外面。   不过为了表示对葡萄牙人的尊重,他们的枪械都放在了总督府外面的同伴那里,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作为勇卫营士兵的威严。   孙千总回到了葡萄牙人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房间和梁知县的并没有挨着,甚至还在不同楼层中。   期间,纳塔莉娅还来找过一次,但孙千总以累了要休息为由,让门外的士兵给打发了。   随后,葡萄牙人便没有再来叨扰,少了两个重要的主角,瓦希基和几个重要官员也迅速的离开了。   没有多久,他们便聚集在了总督府的议事厅中,而纳塔莉娅和那个会说明国话的女郎也在这里。   “说说你们从他们两人嘴里套出来的情报。”瓦希基开门见山的道。   纳塔莉娅首先讲出自己从孙千总那里套来的情报。   “明国应该还会继续对荷兰人发起战争,据他说,明国皇帝非常看重的沈浪已经在到福建的路上,可能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了。”   “那个孙将军很小心,我没有获得更多的情报,他好像就发现了一些问题,然后就不愿意再和我多交流了。”   纳塔莉娅很是遗憾的道。   瓦希基等人虽然也有些遗憾,但还是很欣喜,因为他们之前已经通过深入内地的传教士知道有超过两万军队正在南下。   这支军队是明军最精锐的勇卫营,他们主要在北方作战,刚刚在去年击败了北方最有威胁的强敌,基本上消除了明国在北面的威胁。   现在他们南下,再结合他们的统帅沈浪也要去福建,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也是福建。   如果他们在福建汇合,继续发动对荷兰人战争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动员两万多精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他们可能要攻击福尔摩沙。”瓦希基旁边的一个上校猜测道。   这个观点几乎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因为荷兰人距离明国最近的殖民据点就是福尔摩沙。   瓦希基随即看向另一个女郎道:“你有没有获得情报?”   那个葡萄牙女郎连忙回答道:“那个老头好像不知道什么重要的消息,我只从他那里知道,同意他来的上司表示明国愿意与我们友好相处。”   瓦希基知道梁知县的级别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不知道重要消息很正常。   不过,从他那里知道明国愿意与葡萄牙王国交好这个情报,已经很满足了,这说明明军南下的两万多精锐应该不是冲壕镜来的。   虽然这些情报主要是牵扯到明国和荷兰,但葡萄牙人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会与葡萄牙利益息息相关。   所以,针对这些情报,他们要尽快的制定出有效的策略,以便在接下来的局势变化中,让葡萄牙王国获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在房间里的孙千总已经骂开了:“哼,这些洋夷来我大明,果然都没安好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一些情报,心中在纠结要不要上报,还是隐瞒下去。   隐瞒下去应该也没人知道,那些洋夷肯定不会自己说出来,这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第五百三十五章 意料之中你们来了   翌日,从壕镜回到香山县城之后,孙千总还是将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了。   隐瞒不报固然有很大的可能逃避风险,但他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因为他知道沈督师最是痛恨以前明军的各种陋习,虚冒占役、克扣军饷、欺上瞒下、纵兵滋事……   从勇卫营重建起,沈督师便坚决杜绝此类陋习在勇卫营中滋生,一旦发现,都是严惩不怠。   稍微严重者更是直接被削去军籍,并驱逐出勇卫营。   如今勇卫营军纪严明,与沈督师的这些手段是分不开的。   而孙千总是最早一批跟随沈浪训练的老兵,长期在这种思想的熏陶下,觉悟自然也就比较高。   在主动向上面如实说出自己在昨晚犯的错误之后,他反而重重的嘘了一口气,心里的负担一下子轻了很多,静等上面对自己的处分。   孙千总能参加这次葡萄牙人举办的宴会,是沈浪批准的,所以这件事情最终也反馈到沈浪这里来了。   葡萄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浪早就知道,他们策划这场宴会,一方面是想亲近与大明的关系,另一方面自然是想探听一些有关大明下一步决策的情报。   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反倒有些奇怪。   正因如此,所以根本没让参加宴会的孙千总和梁知县知道什么重要的情报。   至于孙千总无意间向葡萄牙人透露的那些信息,算不上什么重要内容,葡萄牙人通过他们自己的情报渠道就能够分析出来。   因为那些在大明以传教名义到处转悠的传教士,有一部分便会从事间谍活动。   而他们获得的情报,大多都会落在葡萄牙人手中。   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通过葡萄牙人掌握的航线来到大明的,然后再通过壕镜这个中转站进入内地。   其中一些人难免会在这个过程中与葡萄牙人暗中达成一些协议,各取所需。   再加上这些年大明的精力都用来平乱和对付北方的满清,无暇顾及这些西方势力,所以他们的活动没有受到太大的约束。   当然,也不能将所有传教士一棒子打死,有些人确实是为学术交流而来,也为大明的学术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不过这种乱象,也该治一治了。   沈浪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一番,大明可不是你们这些洋人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于是,他立即下令锦衣卫将关注到的可疑传教士全部逮捕审讯。   至于孙千总,虽然主动坦白的行为值得赞赏,但该处分的还是得处分,也算是为他长一个记性。   沈浪将他由千总降为副千总,并罚俸半年,处分不重,主要还是他无意间泄露的内容不是很重要。   而那个梁知县,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在向上面汇报的内容中,都是报喜不报忧,宣扬自己和葡萄牙人相处得很愉快,葡萄牙人对大明很是敬畏,也会继续遵守大明的一切秩序。   丝毫没有谈及自己喝醉酒的事情,以及醉后的丑态。   还有他收受葡萄牙人给的贿赂,这还是葡萄牙人主动告诉孙千总的,以此来劝说孙千总也收下,不过孙千总还是严辞拒绝。   而梁知县也丝毫没有提及此事,并在向上汇报的内容中,有意无意的为葡萄牙人说了不少好话。   如果不是沈浪早就洞察葡萄牙人的用心,他上报的这些内容,很容易误导上面的判断,将这些洋夷当成只想老实做生意的商人。   这种事情在之前多有发生,危害不可谓不大。   而他有胆量隐瞒下来,是因为在他想来,孙千总和那个洋女人也有那么亲密的接触,葡萄牙人还告诉他孙千总也收了银子。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回去之后肯定不会说,这样在壕镜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自己何必自讨苦吃。   从这里也暴露出了大明一些地方官员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一些不良作风,甚至不少人还将原先的一些秉性给隐藏了起来。   比如这梁知县,在勇卫营和锦衣卫进驻香山县后,并没有发现他有多大的问题,在与葡萄牙人接触的过程中也很懂得分寸。   没想到一场宴会,就将他真实的秉性给暴露了出来。   不过这也无法避免,毕竟大明才摆脱内部的动乱不久,崇祯新政推行的时间也不长,革故鼎新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来锤炼。   沈浪对孙千总的处罚,只是让人通过无线电在口头上先通知他一声,并让他先不要声张,正式的处罚文书也要过段时间再发下来。   至于梁知县,崇祯在知道他的事情之后,大为震怒,这丢人都丢到外国人面前去了,简直有辱国体。   气急之下,恨不得立即严令查办。   但是沈浪暂时不准备动他,免得过早的惊动了葡萄牙人,崇祯这才先忍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果不出沈浪所料,福州传来消息,荷兰人派出的使者已经抵达。   于是,他立即在无线电中给郑芝龙下达命令,已经和荷兰人打交道多年的郑芝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随即,郑芝龙直接给荷兰使团回复道:“此前贵国战舰袭击我大明商船以及沿海时,我大明皇帝陛下大为震怒,特此下令,不得私自与贵国达成任何协议,一切需朝廷定夺。”   “本督现在立即派八百里加急去京师禀报,再由我大明皇帝陛下派出重要使臣来与贵方商谈。”   “不过从福州到京师路途遥远,恐怕需要一些时日。”   于是,就让荷兰人耐心等待。   可是对荷兰人来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一直拖下去,荷兰人的损失只会更大。   荷兰人有些不解,你郑芝龙不是福建总督吗?掌握着明军海军的大部分实力,之前的金门海战后,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现在你郑芝龙富可敌国,麾下实力比当初还要强大很多,反而还做不了主了?   他们当然不会不知道郑芝龙和他的麾下被大明朝廷收编的情报,但是对他们来说,郑芝龙本就是海盗出身,又不是第一次被明国朝廷收编。   在他们想来,这不过是明国朝廷拉拢郑芝龙的一种手段,所以还给郑芝龙升了官,他的那些麾下还是归郑芝龙管。   福建依然是郑芝龙的地盘,自然也是由郑芝龙说了算。   所以,荷兰人觉得是郑芝龙故意在敷衍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好处。   于是,继续将郑芝龙作为主攻的目标,想在明国其他人介入之前将事情给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郑芝龙很是无奈,你们红毛鬼这样的情报能力,活该你们战败。 第五百三十六章 看剧之后,西湖打卡   此时的沈浪已经到了杭州府,反正前期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他已经不那么急了。   让荷兰人慢慢等着吧,磨磨他们的性子。   至于他沈浪自己,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他准备先游玩一阵子再说。   之前为了赶路,经过各州府都是走马观花,现在倒是有闲暇领略一下大明这原汁原味的江南美景,就当是新婚度蜜月吧。   老子好不容易结一次婚,结果被你们荷兰人给生生的破坏了,刚新婚没几天就火急火燎的从京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   真的是旅途劳累,比坐半个月的绿皮火车还难受,你们荷兰人必须为此事负责。   朱媺娖从未出过远门,这次也是把她给累坏了,活这么大,只听过江南的美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亲自来这里。   在沈浪决定在杭州停留一段时间后,她也是颇为欣喜。   毕竟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有些活脱贪玩也很正常,但她又知书达礼,从不会主动要求享乐,一路上也从未喊过苦,言过累。   如此懂事,沈浪看着都很心疼。   既然现在有时间,就好好的带她游玩一番,算是弥补。   不过两人并没有急着去游玩,而是先好好的休息了两天,缓解了全身的疲惫,然后才带着轻松的心情出游。   为了不引人注目,沈浪和朱媺娖都是简装出行,身边也只带了亲兵队长李东华和四个亲兵,他们也都是普通护院的打扮。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穿上了防刺服。   另外,除了必要的防身短刀,还配备了短火枪,连沈浪自己身上也带了一把,而且还是最新款的针发枪。   都藏在衣服里面,外面显不出来。   当然,无线电也是少不了,真遇到自己这些人都应付不了的局面,随时都可以呼叫支援。   只是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出现,毕竟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大明,没有那么多匪寇和凶徒了。   而杭州的美景,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西湖,这也是朱媺娖很早就向往的。   因为她看过《新白娘子传奇》,对剧中的雷峰塔、断桥、西湖等围绕着整个剧的地点早就深入心底。   平时她只能通过沈浪下载下来的照片和视频聊以慰藉,不过这些都是通过现代改造过的,和如今大明时期的景象肯定有着不小的差别。   现在置身杭州,自然要亲眼去看看。   幻想着雷峰塔下是不是真的有白蛇留下的痕迹,沿着他们的足迹去逛逛西湖,去断桥重走一遍白娘子和许仙相会时牵手的感人场景。   为此,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套白色长裙,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剧迷对网红景点的打卡。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比较炎热,但今天是多云,太阳没有那般炽热,还有阵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   一行七人叫了两辆马车,走过喧嚣的街道,来到静谧的郊外,直往西湖方向而去。   随着距离西湖越近,车马、游客、客商、小贩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叫卖声、吆喝声,甚至还有钟声、乐声,好不热闹的场景。   一行人刚下马车,路边一个小贩便热情的招呼道:“解渴解暑的青脆梅汤、黄梅汤、茉莉汤、桂花汤、绿豆汤,几位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这里所说的汤,其实就是饮料,大明的饮料种类还是比较丰富的。   沈浪一行已经准备了水,但水与饮料比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既然来景点玩,肯定是要消费的,沈浪牵着朱媺娖上前。   小贩看到生意来了,更显热情,连忙问道:“几位客官要哪种汤,小的马上准备。”   沈浪问向朱媺娖道:“娖儿,你要哪一种?”   朱媺娖稍微想了一下,便道:“我要一碗黄梅汤。”   小贩马上道:“好嘞,马上好。”   “给我也来一碗黄梅汤吧。”沈浪也跟着道,因为黄梅汤大概就是后世的酸梅汤,热天喝还是很不错的。   “好嘞,两碗黄梅汤。”   随即,沈浪转身对李东华他们几人道:“你们也各自叫一碗吧。”   李东华也不客气,因为他知道自家大人一向愿于麾下将士同甘共苦,而且也确实有点渴。   一下子卖出七碗,小贩笑得合不拢嘴。   一碗五分,七碗才三十五分,不到半毛钱。   因为大明的银币换算是一银元等于十银角,一银角等于一百银分。   李东华递上一张五银分、一张十银分和一张二十银分的纸币,小贩没有任何异议的痛快收下,并不停的感谢。   因为大明的纸币在经过几年的推行后,在一些大城市,特别是在富庶的江南地区的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而且不用担心收到劣币。   在几年之前,大明私铸铜币的乱象屡见不鲜,而且品质不一。   按照成色不同,一两银子兑换的铜钱数量也有比较大的差别,正常情况是在一千到一千五百这个区间波动。   而随着粗制滥造的现象越来越多,币制市场波动很大,对正常的市场秩序有着严重的扰乱,严重的影响着大明的正常商业活动,导致物价紊乱。   在这种情景下,几乎不可能被私铸和仿制的纸币便被人们慢慢的接受,也间接的助推了纸币的流通。   如今大明政局相对稳定,朝廷也有更多的精力去重建市场秩序,打击各种私铸钱币的不法活动。   所以,近年来,私铸钱币已经越来越无利可图了,愿意以身犯险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少。   看到自己推行的一些政策在稳步的进行着,也确实给百姓带来了便利,沈浪也很是欣慰。   由于小贩只是推着一辆小车叫卖,根本没有准备桌椅板凳,而这也不是现代可以端着一个杯子直接拿走的那种,所以几人只能站在路边慢慢的喝。   正在这时,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晃悠悠的走过来。   小贩看到之后,脸色一变的同时,连忙上前赔着小心的道:“两位爷,你们来了。”   两人只是板着脸,根本懒得回话,其中一人直接伸出手,小贩连忙将一叠纸币小心的放在他的掌心。   那人随便瞅了一眼,冷冷的道:“不够。”   小贩连忙说道:“虎爷,我清点过的,一百分,一分不少。”   “一百分是不少,但今天涨价了,要两百分。”   小贩顿时大惊,声音都有些发颤的道:“虎爷,怎会突然就涨了?一下涨这么多,小的这小买卖可咋做呀。”   被称着虎爷的大汉怒喝道:“少给老子哭穷,老子刚才都看到了,一眨眼就卖了七碗,你一天得赚多少?”   说罢,还向沈浪这边扫了一眼。   沈浪眉头微皱,刚才还想着扰乱市场秩序的情况少了,转眼就被打脸,还是站在跟前打的那种。 第五百三十七章 刻不容缓的问题   “虎爷,你看我这大半上午才卖出二十来碗,这七位客官也是碰巧,你不能因这个涨那么多啊。”   “虎爷,你行行好,别为难小的,小的上……”   小贩苦苦哀求,可他的话还未说完,那大汉却是根本懒得听他说下去,作势就要将他的摊子给掀了。   小贩脸色大变,连忙哀嚎道:“虎爷,别别别,给,给,小的给你。”   说罢,他连忙将身上的一些钱币掏出来,准备数。   那大汉却是一把薅过去,嘴里还愤愤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便自己数了起来。   周围也有不少行人和游客,但大多都敬而远之,连几个原本想要过来买几碗汤解渴的游客也打消了念头,匆匆离开。   李东华几人已经做好准备,只待沈浪一声令下,便立即上前将这两个恶霸拿下。   朱媺娖银牙紧咬,没想到光天华日之下,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恶徒欺压良善,身为大明朝的公主,自然是义愤填膺。   她看向沈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也是嫉恶如仇,肯定会给这两个恶贼好看。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沈浪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要让李东华他们上前拿人的意思。   这时,那大汉已经数完了钱,面色冷冷的道:“才七十六分,还差二十四分……”   小贩连忙道:“虎爷,只有这么多了,小的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了。”   那大汉打量了一下小贩,冷哼一声道:“量你也不敢骗老子,那剩下的记到明天账上,明天把钱准备足了。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   小贩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目送着两个大汉离开之后,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两个恶霸就这样安然无恙的离去,虽然对沈浪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朱媺娖和李东华他们都知道沈浪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多问。   沈浪走上前,将手中的空碗递过去,小贩虽然受了两恶霸的欺凌,但对自己的客人还是比较客气,连忙赔着笑脸道谢。   沈浪随口问道:“这位摊主,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收保护费吗?”   小贩微微一愣,随即知道保护费是什么意思,再次叹息一声的点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着,官府不管吗?没有人去告他们吗?”   小贩似是不敢相信沈浪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告官是要讲人证、物证的,我这做小买卖的,谁愿意给我做证,谁又敢给我作证?”   “再说了,就算有人证,人还没关进去两天,他们的同党就会找上门来,少不得受一通皮肉之苦,还得赔上一笔钱。”   “识相的就去官府承认是自己诬告,不识相的继续告下去,可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来了,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斗不过的。”   沈浪跟着叹道:“是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恶霸确实可恨。”   “哪何不换一个地儿?朝廷已经将各处钞关拆除,你们这样的小贩更是不用再交商税了。”   “来西湖的人多,小贩也多,才会被这些人盯上,你换一个人少点的地方,也许就不会再遇到他们了。”   小贩摇摇头,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些强盗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他们都知道这般来钱快,四处抢夺地盘,哪还有几块干净的地方。”   “这还算好的,油水重的地方,这些地头蛇的势力也大,他们都各自划分好了自己的地盘,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有些地方,今天来了一拨人,明天换另一拨,甚至一天不同的几拨人来收,哪还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骨头都要被啃得没得剩了。”   一旁的朱媺娖听了大惊,杭州算是大府了,竟然都如此黑暗,那整个大明呢?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这与土匪强盗何异?这么多恶霸势力,官府难道不知?”   小贩心中显然也有很多苦闷,话也多了起来,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人啊,还真有不少就是以前的强盗、流寇、土匪。”   “自从闯王和八大王那些流寇被朝廷大军剿灭了之后,这些人自知不是朝廷的对手,纷纷改头换面。他们不敢造朝廷的反了,就来欺压百姓了。”   “官府当然知道,可那些当官的,早就被这些地头蛇买通了,这也是他们自己的财路啊。”   “咱大明啊,剿灭了流寇,打败了建虏,治好了这些大痛,可那些小痛,没人管喽,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朱媺娖能够听出这个底层小贩心中的悲愤和无奈,在她纯洁的心灵中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她原本以为大明已经摆脱危机,以后只会越来越强大,直至走向全世界。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帝国,还有那么多普通百姓遭到如此欺压。   李自成、张献忠那些人为什么会反,成千上万的贫苦百姓响应他们,还不是被逼反的吗?   此事若不能解决,百姓只会怪朝廷昏庸无能,最终反的也只会是朝廷。   沈浪在心中叹息一声,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般,这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并非处理一两个小罗罗就能解决得了的。   所以刚才才没有动手,反而还容易打草惊蛇。   其实,这是一个沿习了几千年的恶习,只是在沈浪那个时代已经比较鲜见了,而现在的大明则比较严重。   这是一个时代经历巨大变迁过程中很难避免的问题,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地方官员的腐败,官商勾结,法制的不完善等等。   这些问题不处理,会严重的阻碍社会的发展,比如这种收保护费的事情。   本来大明的政策是鼓励工商,对这些小商贩也放宽了各种要求。   因为沈浪深知,很多大生意就是从小生意开始的,一些豪商巨贾也是从小商小贩成长起来的。   如果被这些地方势力如此欺凌,长此以往,势必会打消他们经商的积极性,从而影响整个大明的商业活动。   现在的西方人,为了贸易,不惜远渡重洋,甚至是通过战争的方式促进贸易的开展。   而大明本就拥有着巨大的内销市场,是一个天然优势,若是被这样破坏,即便打赢几场对外战争都无法挽回。   这问题,必须治,刻不容缓。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还得靠锦衣卫   相比于勇卫营,这几年锦衣卫的发展有些滞后。   主要原因是沈浪来到大明时,锦衣卫的势力削弱得太严重了,在天子脚下的京师都没什么影响力,在地方上更是没有生存空间了。   而且情报人员的要求更高,也无法像士兵那样可以一次性大规模的训练培养,所以锦衣卫力量的扩充有些不足。   锦衣卫现有的人力,沈浪只能优先投入到北方战场,以及南方沿海地区,主要服务于战争。   在内忧外患基本平定之后,锦衣卫在北方的力量被抽出了一部分南下,然后按各地的战略重要性在全国进行分配布置。   杭州府作为浙江的省治,自然也有锦衣卫暗中进驻。   不过由于浙江一直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和动乱,所以进驻的锦衣卫数量不多。   今天,看到地方上的问题有那么多,沈浪首先想到的便是利用锦衣卫加强监督。   既然先在杭州府碰到了这些问题,那就先从杭州府开始吧。   沈浪带着一行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四个亲兵在周围警戒。   随即,他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京师的皇宫,先向崇祯禀报了此事。   沈浪不是钦差,地方上的政务,本不归他管,但是大明的发展方向和规划有着他不小的功劳,他相当于大明的半个总设计师。   因此,崇祯给了沈浪很大的特权,只要他想管,随时都可以是钦差,先斩后奏都没问题。   但是沈浪一直很懂得注意分寸,稍微要调动一些不归他直辖的资源,他都会先向崇祯汇报,让崇祯知道他准备要干什么。   毕竟,无线电通报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这都不愿意汇报一声,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长此以往,就算崇祯对他沈浪再信任,也难免会产生一些怀疑的。   果然,崇祯听到沈浪在杭州的见闻之后,也很愤怒,非常支持沈浪的计划。   挂断与崇祯的通话之后,沈浪便等了起来,没有多久,锦衣卫总部的连通申请便过来了,这说明崇祯已经给锦衣卫下了命令。   现在在京师主持锦衣卫事务的主要是高文彩,李若琏因为上了年纪,已经不怎么管事了。   接通之后,那边传来高文彩的声音:“沈大人,陛下有旨,锦衣卫随时由你差遣。”   沈浪直接问道:“杭州府的锦衣卫有多少人?”   杭州府并非锦衣卫重点关注的地方,大明这么大,州府如此多,正常情况下,面对这样突击的问题,高文彩恐怕很难答上来。   但是,他的能力确实不错,几乎没怎么考虑,他便直接回答道:“回大人,一共十八人。”   才十八个人,确实有些少,沈浪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他们最近可有重要任务?”   “杭州府最近没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也未给他们安排什么重要任务。”   沈浪立即道:“我此次出京一路行来,发现地方上的问题有不少,帮派林立,与官员勾结,欺压良善,严重影响我大明崇祯新政的推行。”   “而且这些人有不少甚至是曾经的流寇、土匪、强盗,毫无人性可言,他们迟早会成为我大明的一颗毒瘤,是心腹大患,不可不除。”   “你先让杭州府的锦衣卫行动起来,秘密查一下这些势力有哪些,与谁勾结。”   “十八个人有些少,如果附近州府还有锦衣卫布置,若没有重要任务,也先调到杭州府来查办此事。”   “另外,顺便也留意一下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不论官职大小,是否还在职,先将他们的事迹记录下来。”   “这是一次扫黑除恶的大行动,会陆续在全国展开,所以锦衣卫没有重要任务的人手都可以暗中行动起来,把这些情报先掌握,方便到时候的行动。”   “这些事情都秘密进行,先不要打草惊蛇。”   高文彩一直认真的听着,然后连忙道:“是,属下谨记,我现在就去安排。”   朱媺娖和李东华两人就在旁边听着,朱媺娖早已经显露出了崇拜的神情,父皇信任夫君果然不错,夫君就是做大事的人。   不像自己,光盯着那两个恶霸,须不知处理了两条小鱼又有什么用?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让背后的大鱼给跑掉了。   想到那些混帐已经被这般厉害的夫君盯上,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朱媺娖之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而身为亲兵队长的李东华,早已经习惯沈浪的运筹帷幄,所以他觉得自己只要随时听令就可以了。   事情安排下去,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处理好的,所以游玩的行程也无须做出什么更改,准备继续游览西湖。   西湖有十景,在南宋时便评选产生了,十处美景围绕着整个西湖分布。   沈浪一行是在西湖南面,距离最近的十景有南屏晚钟和雷峰夕照。   南屏晚钟是指南屏山麓净慈寺傍晚的钟声,因为南屏山一带山岭由石灰岩构成,山体有很多孔穴,山峰岩壁宛若屏风。   每当清越悠扬的钟声响起时,钟声振荡的频率便会传到山壁、岩石、洞穴上,加速了声波的振动。   振幅急剧增大,从而形成了共振效应,随之又产生音响回波的情况,增强了共鸣。   同时,钟声还会以相同的频率在西湖的水面上传播,甚至会直达对岸的宝石山。   音波触碰到由火成岩构成的葛岭,回波迭起,在天地间不断交响。   声振齐鸣,清扬悠远,经久不息,让人心旷神怡。   因此,如此优美的南屏晚钟才能被评为西湖十景之一。   当然,形成这套如交响乐般钟声的复杂过程,是后世人分析出来的,现在的古人恐怕只知钟声优美,并不知其中原理。   其实沈浪自己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正不就是声音的传播和共振吗?   不过现在距离傍晚时分还比较早,所以沈浪和朱媺娖商量着先去雷峰塔。   雷峰塔是朱媺娖最向往的西湖景点之一,因为《新白娘子传奇》很多重要的剧情就是围绕着雷峰塔展开的。   别说朱媺娖,就是沈浪自己小时候看过这部剧之后,对雷峰塔也很是向往,想要知道能够关住白娘子的塔究竟长什么样。   沈浪还知道,现代社会的雷峰塔是新建的,而且是这部剧播出好几年之后才开建的。   因为没有现成的雷峰塔,所以剧中的雷峰塔并非真正的雷峰塔,而是在南京的鸡鸣寺取的景。   如今来到几百年前的西湖,终于可以一睹雷峰塔最原始的面貌了,那种感觉肯定很不一样。 第五百三十九章 山林中狗粮的芬芳   五月份不是踏青的最好时节,但这并不影响五湖四海的游客对西湖的热情,来往的人们络绎不绝。   由于身处西湖南面,所以沈浪一行人首先踏入的便是南屏山。   南屏山林木繁茂,山石俊秀,怪石嶙峋,棱壁横坡,宛若屏障。   因地处杭城之南,故得名南屏山。   进入南屏山后,朱媺娖就像是一只放飞的蝴蝶,踏着欢快的步伐,欢脱得不行。   “呀,这景色太美了。”   “相公,你看,那些石景好美啊,真乃鬼斧神工之作……”   “那里有好几处洞穴,都连在一起了,里面可有鸟兽?或是有人居住?”   看到她看什么都新鲜、奇丽,沈浪很是感慨。   堂堂一国公主,如关在一个豪华笼子里的金丝雀,看似衣食无忧,但也失去了太多的自由和欢乐。   沈浪心中暗暗决定,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带着她云游四海,多看一看这繁花似锦的辽阔世界。   当然,沈浪自己也很向往。   毕竟这个世界相比自己所在的那个工业化的时代,保持着更加古朴原始的面貌,可遇而不可求,这在现代社会是很难欣赏到的。   沈浪想了想,转身对身后的李东华道:“东华,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们了,到附近去转转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少爷,这不妥吧,你和少夫人的安全要紧。”   少爷的称呼是沈浪特意要求的,毕竟称呼沈大人和公主很容易让人猜出身份。   沈浪笑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若真有三两泼皮,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李东华知道,自己这些人一直紧紧的跟着,有些影响大人和公主的游玩,想了想便点点头。   不过他自然不会撇开自家大人和公主去游玩,还是将两人的安全放在首位。   他立即将人分成两拨,一前一后隔开一些距离。   这样的话,能及时的发现一些可疑人物,真要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发生,也能很快从前后两个方向支援过来。   果然,在李东华他们离开之后,沈浪和朱媺娖两人都更自由了。   沈浪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到附近没有其他人,便立即道:“娖儿,跟我到这边来,我给你拍张照。”   “好的。”朱媺娖欣喜的点头。   说罢,两人手牵着手,向山上攀爬,遇到难走的地方,沈浪便会将朱媺娖抱过去或背过去。   没有多久,两人来到一块耸立的巨石面前,巨石光洁如镜,上面还刻有不少字迹,是一些文人雅士的题字。   朱媺娖掀开戴着的帷帽前面的面纱,露出俏丽清秀的面庞。   她略显慵懒的倚靠在巨石一侧,伸出一只纤手拈住旁边一棵大树垂下的枝条,非常的柔美。   “咔咔咔……”   沈浪在几个角度按下了快门,将这份美好的画面永远的定格住。   “相公,快来快来,娖儿要和你一起拍合照。”   朱媺娖欢脱的跑过来,拉着沈浪上前。   她依偎在沈浪右肩,右手搭在沈浪的左肩上,螓首微抬,痴痴的看着沈浪的侧脸,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一幕是如此的温馨惬意,沈浪用抬起的左手对准角度,然后迅速按下快门,将这副画面永远的定格住。   “相公,快来快来,这边。”   “娖儿,小心点,别摔着了。”   夫妻二人如林中互相追逐、嬉戏打闹的鸳鸯,肆意玩耍,好不欢快,在他们踏过的足迹中,留下了一副副精美的画面。   “相公,我好开心啊……”朱媺娖站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忍不住翩翩起舞。   是的,从她记事起,从未像今天这般的肆意玩耍,无拘无束,这是自由的感觉。   此刻,她是多么的感激夫君能够进入自己的世界。   因为她清楚,如果不是嫁给夫君这样开明的人,不拿任何教条来约束自己,换成大明的其他人,自己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   没有多久,朱媺娖便香汗淋漓,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累。   沈浪上前,拿出手帕轻轻的帮她将俏脸上的汗液擦拭去。   朱媺娖也拿出带着芳香的手帕,帮助沈浪擦拭着汗水,轻柔而认真。   沈浪忍不住在那粉嫩的脸蛋上捏了捏,然后递上水嚢道:“来,娖儿,喝口水。”   朱媺娖连忙道:“相公先喝。”   “娖儿先喝吧,我不渴。”   “相公流了好多汗呢,相公先喝。”   沈浪以前在现代社会看到别的情侣如此腻歪,肯定会撇撇嘴,还会默默的说一句:矫情。   可现在自己置身其中,却是说不尽的甜蜜。   因为只要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开心的,说的任何话,也都是甜蜜的。   山林中,弥漫着浓郁的狗粮芬芳,让几个路过的游客不得不避而远之。   随着深入南屏山,行人游客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都说南方的风气相对要开放很多,果然是没错。   这一路来,不时的能看到一些打扮靓丽的小姐、妇人结伴而行,大多只打着遮阳伞,没有戴帷帽遮住面容。   即便戴了帷帽的,也会将前面的面妙掀起,只将其当成遮阳的作用。   还有一些公子、老爷携娇妻美眷谈笑风生。   见此,朱媺娖也放开些矜持,将戴着帷帽的面纱拨开了一些,露出那张清秀可人的面庞,这样视线能够更好。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美人总能引起更多的注目,来往的游客,不时的有人投来艳羡和嫉妒的目光。   甚至有一男子因太过入神,还被身旁的女伴给狠狠的掐了一把。   不过,看到朱媺娖和沈浪的举止亲密,知道名花有主,都识趣的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反倒是朱媺娖自己有些不适应,她不希望别的男人盯着自己看,她只希望将自己美好的一切全部留给夫君。   所以,她又迅速将面纱放了下来,将倾城的面容遮住。   沈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不管爱妻遮不遮面,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都能接受。   在一条岔道口,沈浪选择了向右转向,因为向左是去往慧日峰,那里是净慈寺所在的方向,南屏晚钟就是从那里敲响。   向右则是去往南屏山支脉的夕照山,也称雷峰,雷峰塔就坐落于此,并因此而得名。   “雷峰塔,我来了,让我这个后世人跨越几百年来见一见你的真容。”沈浪在心中默默的道。 第五百四十章 雷峰塔的前世今生   《白蛇传》是四大民间爱情传说之一,源自于唐代洛阳巨蛇事件,初步定型于明朝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中。   《警世通言》这部白话短篇小说集完成于天启四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而身为作者的冯梦龙这个明朝大家,也在去年刚刚逝世。   虽然《白蛇传》这个故事形成的时间比较早,也在二十多年前有了定型,但是正史中,真正成熟盛行的时期,却是在清朝。   所以,眼下的杭州西湖雷峰塔,并没有多少人将其与《白蛇传》联系起来。   人们对她的熟悉,更多的还是因为其西湖十景之一“雷峰夕照”的名头。   不过,这些人却不包括沈浪和朱媺娖这小两口,因为他们都是非常熟悉这个爱情故事的,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才急切的想要来到这里的。   可是,待他们两人真正的来到雷峰塔跟前时,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眼前的这座五层砖塔,只剩下骨架,所有木制结构已经看不到了,砖石缝中还长出一株株杂草,一派苍凉。   “这是雷峰塔吗?是不是走错了?”两人不由的都有这种疑惑。   因为听闻南屏山有很多座佛寺,所以又名佛国山,因此有很多座塔也并不奇怪。   两人对西湖景区不太熟悉,刚才也是一路打听过来的,弄错了也说不定。   沈浪看到不远处一位年轻公子正在仰望着这座破败的塔,便缓步上前。   他作了一揖,客气的问道:“这位兄台,有礼了。”   那年轻公子看到沈浪虽然打扮不显贵气,但身上却显露出一股独特的气质,也迅速作了一揖。   沈浪连忙问道:“敢问兄台,眼前这座塔,可是雷峰塔?”   年轻公子听了之后,微微一愣,随即反问道:“兄台是外地人吧,听口音也不像是江浙一带的。”   沈浪笑道:“对对对,我们是从京师而来,恰好路过杭州府,仰慕西湖美景,便特意来瞻仰一番。”   年轻公子了然,随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座塔,正是雷峰塔。”   沈浪微微一惊,继续问道:“真的是雷峰塔?那雷峰塔何以至此?如此破败。”   年轻公子微微叹息一声,解释道:“兄台有所不知,此塔焚毁至此,已经近百年了。”   “近百前年的嘉靖年间,倭寇侵扰杭州府,怀疑雷峰塔中有伏兵,便大肆纵火烧塔。”   “灾后古塔的所有木制材料皆被烧毁,只剩砖石塔身,通体赤红。”   “沧海桑田近百年,无人打理,便是今日这般模样了。”   听到这番解释,沈浪顿时汗颜,他只知道雷峰塔是在民国年间倒塌的,新塔是在《新白娘子传奇》播了好几年之后才开建的。   只是没想到,真正的雷峰塔居然早在明朝的时候就被焚烧了。   其实,这也怪沈浪自己没有花什么心思去关注这座塔,如果要查,这些资料是很容易就查到的。   甚至不用通过现代社会,依他如今在大明的地位,在京师就可以轻易的得到答案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沈浪,毕竟此次停留杭州府本就是临时起意,然后才想着到西湖来游玩一番,见识一下古代的西湖美景。   而且雷峰塔被焚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上百年,周围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很少再去议论了,也不会特意告之。   所以到了跟前之后,经过打听才知道这其中原由,顿时颇感失望。   失望没能看到这座千年古塔的真正模样,更悲叹这样一座传承千年的古塔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落得如此凄惨景象。   看到沈浪有些悲叹和失望,年轻公子宽慰道:“事已至此,兄台也不必如此挂怀。”   “残缺,也有残缺之美,兄台不妨荡舟西湖。夕阳西下时,暮色紫山,远眺这雷峰塔,晚霞镀塔,也别有一番凄美。”   沈浪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兄台指点。”   “兄台客气了。”   告别年轻公子,沈浪回来便将雷峰塔的悲惨遭遇又告诉给了朱媺娖。   听到承载着那么多美好的雷峰塔竟然是被倭寇焚烧成这样,顿时愤怒的道:“可恶的倭寇,和建虏一样可恨。”   她想到自己夫君对倭寇也非常的痛恨,于是心中对从未见过的倭寇更加厌恶,游玩的心情也被严重破坏。   也许是雷峰塔已经荒凉的原故,在这里逗留的游客并不多。   沈浪和朱媺娖二人围着塔周转了一圈,端瞧了一阵,也是感慨万千,多少中华瑰宝就这样被毁在了历史长河中啊。   不过两人也没有打算就此离开,准备按照刚才那位公子的建议,荡舟西湖,再看一看傍晚时分的雷峰塔。   因为雷峰夕照,本就是夕阳下山时的美景,既然来都来了,怎能错过。   而且朱媺娖从来没有坐过船,沈浪也想带她尝试一下。   不知道她晕不晕船,不过她倒是不晕车。   因为一路从京师到杭州府,都是乘坐蒸汽汽车过来的,除了颠簸一些,身体有些疲惫,没看到她有晕车的不适。   为此,沈浪还提前准备了晕车药、晕车贴和晕船药等药物,一直没派上用场,这叫有备无患。   知道要去坐船游览西湖,朱媺娖也很开心。   在距离雷峰塔两里开外的湖边就有一处渡口,几艘大小不一的客船等待着游客的光临。   一行人还未到跟前,就听到一阵咒骂声:“穷书生,没钱就滚远点。”   “淑婉姑娘,淑婉姑娘……”   听到这几声喊叫,沈浪顿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走近了之后,发现果然是之前的那位年轻公子,他正神情落寞的眺望着船上几个远去的身影。   一个船小二看到一下子来了七位客人,顿时喜笑颜开的上前来招呼。   沈浪看向那年轻公子,那年轻公子也认出了沈浪,笑着示意了一番,但沈浪能看出他那笑容中的苦涩。   沈浪上前道:“兄台,叨扰了,我们一行对这西湖不甚了解,兄台可有闲暇登船一叙?”   年轻公子显然有些为难,还未等他开口,一旁的船小二便插话道:“这位公子,他付不起船钱,登不了船的。”   沈浪顿时不悦的道:“狗眼看人底,学问才是最大的财富,这位公子学富五车,那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我现在就愿意为他的学问付钱,这位公子在船上的一切用度都算我的。”   船小二直接愣住了,可那位年轻公子则连忙上前道:“兄台,不可,这可使不得。”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知道兄台宅心仁厚,可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还会给你惹上祸事。”   沈浪笑道:“这艘船难道是龙潭虎穴吗?请一个人上船就能惹下祸事?”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都不怕,我怕什么?”   “兄台,请……”   年轻公子想了一下,这才拱拱手道:“多谢兄台,敢问兄台大名,张生必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必定报答。”   沈浪笑道:“张兄客气了,咱们船上再叙。”   李东华将几张纸币拍在船小二手中,船小二连忙谄媚的引着一行八人来到船上。 第五百四十一章 现实版的《西厢记》   沈浪一行乘坐的这艘游客是一艘楼船,体形较为庞大,长度恐怕超过了十丈,宽也有两丈有余。   楼船分三层,观景最佳的自然是上层,而且还可以住宿。   沈浪直接要了四间上层的包间,惊喜得连掌柜都出来招呼。   可是他扫了一眼沈浪旁边的张生,那笑容微微的滞了一下,但迅速的被他掩饰了过去,却没能逃过沈浪的火眼金睛。   掌柜迅速的帮助沈浪一行人办理好了登记,然后亲自带着一行人上到了楼船的三层。   找了个机会,掌柜轻声的对沈浪道:“客官,可否耽搁你一二?”   说罢,示意沈浪到一边来。   沈浪想了想,跟了过去。   见四下无人,那掌柜小心的道:“客官,你最好离那书生远一些,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来头可大着呢。”   “他不知死活,迟早不会有何好下场。我看客官也是心善,千万别被其所累,言尽于此,客官好自为之。”   说罢,掌柜便匆匆离开。   沈浪有些莫名其妙,一个穷书生还能惹到多大的人物,但也知道掌柜是好心提醒。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想了想,立即叫来李东华,让他再暗中调来一些人手在附近预备着。   不是他沈浪贪生怕死,若真怕,他也就不会掺和了。   而是他生性谨慎,能做好防范的,绝对不会小看任何对手。   正在这时,张生从他所在的包间出来,看到沈浪后,立即上前道:“仁兄有何吩咐,小生随时恭候。”   沈浪笑道:“张兄不必如此客气,相逢即是缘,咱们年龄相差不大,平辈论交即可。”   “张兄先进来说吧。”   说罢,沈浪将他请进自己所在的包间。   朱媺娖连忙迎了上来,沈浪立即对张生道:“这是我家娘子。”   张生微微一愣,连忙行礼道:“见过嫂夫人。”   朱媺娖盈盈一笑,也回了一礼。   “我姓沈,张兄称我沈兄即可。”   “张兄请座。”   “沈兄先请。”   两人先后落座,朱媺娖立即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张生连忙起身感谢:“谢过嫂夫人。”   随即,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西湖的美景,每处美景有何特点,在什么时节,什么时间观看最为合适。   张生讲得头头是道,显然是非常熟悉。   “夕阳西下,荡舟湖畔,远眺着雷峰夕照,听着南屏钟声,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副景象啊。”张生很是感叹,神情间却掠过一丝落寞。   沈浪接话道:“太阳已经出来了,今天就可以欣赏到了,张兄却为何略显惆怅。”   张生沉吟了一下,苦涩的道:“如此美景,却只能形单影只,不能与心爱之人一起领略,心中甚是苦闷,让沈兄见笑了。”   沈浪随口问道:“那淑婉姑娘也在船上?”   张生一愣,疑惑的道:“沈兄认识淑婉?”   沈浪摆摆手道:“张兄见笑了,只是先前听张兄叫唤过。”   张生这才了然,又轻叹了一声。   “张兄和那淑婉姑娘可是情投意合?”   张生点了点头,回道:“若非郎情妾意,小生又怎会心有不甘,一直追寻至此。”   沈浪了然,在他的追问下,张生缓缓的讲述了自己和唐淑婉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   张生出身贫苦,但读书极其刻苦,也很有天赋,经过多年苦读,顺利的通过童试、乡试,成功中举。   唐淑婉本是富商之女,知书达礼,清秀聪慧,与张生相识多年。   只因唐父为了家族的辉煌能够延续下去,资助了一些贫困,但又好学的读书人,希望他们出人头地之后能够再反哺唐家。   这是大明的一种风气,很多商人都会资助几个,甚至是更多的读书人。   不是因为他们天性善良,而是因为当初的商人地位低下,家中子嗣连参与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们深知,要保全家道不至于衰落,必须要想办法结交上层的贵族士大夫。   但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巴结上的,而且代价也很大。   所以很多人就转而求其次,他们想到了另一种办法,通过资助的方式来自己培养。   财力雄厚的多资助一些,财力相对差一些的就少资助几个,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两个上得朝堂,那这笔投资就赚了。   起初这件事情也比较顺利,张生不负所望,仅仅二十岁便中得举人,轰动一时。   这时张生和唐淑婉已经互生情愫,唐父便默认了此事。   可是好景不长,朝廷突然颁布崇祯新政,商人的地位得到大幅提升,甚至要改革科举,不再只考八股文,还要增加其他几门学科。   同时,读书人的一些特权也被削弱,可以免赋税,但是每月不再享有粮米供应。   一时间,张生的压力一下子大了不少,为了能顺利通过会试,这几年他依然刻苦攻读,加强补习其他几门学科。   不过这不是导致张生如此落魄的原因,毕竟增加的几门学科,大家几乎都是平等的,到时能否通过会试,还是要靠各人的努力和天赋。   真正导致他落魄的主因是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来头还不小,正是杭州府刘同知的大儿子刘承昌。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承昌看到了和张生一同游西湖的唐淑婉,顿时起了觊觎之心。   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唐父渐渐的开始疏远张生,并中断了对他的资助,还限制唐淑婉与张生见面。   张生原本要就任府知事的事情也没了着落,虽然只是个九品官,但也代表着他可以正式进入官场,可现在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   张生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与那刘承昌相比,也斗不过他。   可是,他得知那刘承昌早已经有一妻四妾,唐淑婉嫁入刘家也顶多只是一个妾室。   更重要的是,那刘承昌品行不端,飞扬跋扈,不但喜欢拈花惹草,而且经常酒后殴打妻妾和下人。   想想唐淑婉一旦跟着这样的人,必然要受尽苦楚,张生更无法心安,于是想要尽可能的阻止。   今日,张生更是听闻唐父要带着唐淑婉到西湖与刘承昌见面,闻讯之后,便一路追来。   当他看到唐淑婉的身影时,唐淑婉已经被她父亲拽到了船上,张生因为身上没有足够的船钱,被船小二挡了下来。   听完了整个故事,沈浪微叹一声,这就是一个现实版的《西厢记》啊。   张生则是站起身,对沈浪拱拱手道:“沈兄,能上到船来,已是感激不尽,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稍后那刘承昌很可能会上到船来,嫂夫人美若天仙,千万别被他看到,不然容易生出事端。”   “沈兄,就此别过,此事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张生毫不留恋的退出包间,并将门关上。   没有多久,一阵杂吵声从下层甲板传来。   “刘少爷登船了,快,快开船。”   “开船喽……”   “当当当……”   随着一阵锣响,大船缓缓的开动起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 混口饭吃   沈浪将李东华叫了进来,将大概的情况和他说明了一下。   然后直接下令道:“东华,你派两三个人去打探一下船上的情况。”   “特别是那个叫刘承昌的,还有那唐家人的信息。”   “是,少爷。”李东华立即应令而去。   朱媺娖嘴角弯起一丝笑意,她就知道自己夫君不会不管的,果然夫君还是那般沉稳,凡事谋定而后动,所以才战无不胜。   她站起身,将窗户打开,顿时阵阵微风吹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沈浪走上前,从后面环抱住她的纤腰,爱恋的问道:“娖儿,晕不晕船?”   朱媺娖轻握住沈浪的双手,螓首靠在沈浪的肩上,轻柔的道:“不晕呢。”   突然,她轻叹一声道:“相公,你说那人和妖都能相恋,为何人和人之间,却如张生和淑婉姑娘那般,难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沈浪跟着叹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美好的祝愿罢了。古往今来,甚至到了我那个时代,谁又能保证相爱的人一定能在一起呢?”   “所以呀,要珍惜眼前人。”   朱媺娖深以为然,认真的点点头,跟着说道:“对,珍惜眼前人。”   说罢,她转过身,将沈浪紧紧的拥住。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然后一起眺望着岸上的美景。   “岸上的景色好美啊。”朱媺娖欣喜的赞叹着。   接着她又说道:“此情此景,真想弹奏一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相公,我们是不是修行了五百年?”   沈浪笑道:“哈哈,不管是五百年,还是一千年,我们彼此都会等一回。”   “嗯,对……”朱媺娖觉得此刻自己是多么的幸福,想到那张生和唐淑婉,他们又是多么的不幸。   正在这时,一阵琵琶声从左边飘过来。   乐声很动听,但是却透露出一缕哀伤的情绪。   沈浪能够听出是忧伤的曲子,但他并不是很懂音律,在这方面是朱媺娖的专长,她认真的听着。   “弹奏的人用心了,我感觉到了她对往后人生的迷茫、绝望。”   “莫不是那唐淑婉姑娘?”   沈浪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着吱呀一声,李东华从外面进来,然后向沈浪汇报了他们调查的情况。   沈浪点了点头,随即对朱媺娖道:“娖儿,你先在这里吧,我去看看。”   朱媺娖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关心的道:“相公小心些。”   沈浪从包间出来后,留下两人保护朱媺娖的安全,然后带着李东华和另两个士兵一起向着三层中央方向走去。   因为在中央位置,有一个很大的大厅,算是一个公共场所,在三层开了包间的客人可以自由出入。   大家聚在一起,可以一边听曲、饮酒,一边欣赏着两岸的美景。   沈浪一行四人进来之后,迅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个家丁和护院甚至直接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些胆小之人怕是直接就会被吓得转身离开。   沈浪却不以为然,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北面的上首位坐着一个抱着琵琶弹奏的二八少女,她面容清丽,但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心思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忧伤的乐曲中。   据李东华的情报,此女正是唐淑婉。   在她左边的下手位置,坐着一个手拿折扇的富家公子,一边轻摇着折扇,一边摇头晃脑的听着曲子,不时的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不用想,这货就是刘承昌了。   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看其打扮就像是一个富商员外,应是唐淑婉之父唐信贤。   唐信贤旁边坐着一个年龄和刘承昌相仿的男子,虽然也是一身华贵,但明显的有些拘谨,这应该就是唐淑婉的哥哥唐明浩了。   这一侧便只有这一桌,在对面一侧就很热闹了,也就是唐淑婉的右边下手位置。   一列下来摆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着几个家丁和护院,都是刘承昌带来的。   他们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可能是不敢影响刘承昌听曲,所以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刚才就是他们中的几人不怀好意的扫视过来,想用眼神将沈浪吓退。   而在这一侧的角落处,则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是张生。   张生在看到沈浪几人过来之后,难掩震惊之色,但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打招呼,可又怕连累沈浪。   沈浪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然后缓步向着刘承昌所在的方向走去,因为在他下方就有一张桌子。   当然,其他位置也有桌子,但这里不是离唐淑婉弹奏的地方更近吗?   感觉到沈浪几人走过来,刘承昌转头看过来,眉头皱了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而对面那十几个正在吃喝的家丁护院,一个个顿时露出不善之意,纷纷放下手中的吃食。   沈浪几人似是未见,直接走过去坐下。   见此,立即有几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大汉双手拄在桌子上,扫视了一下沈浪几人,恶狠狠的道:“几位,这是你们该坐的地方吗?”   在他正对面的沈浪淡淡的道:“这里空着,为何不该坐?”   大汉皮笑肉不笑的道:“打扰了我家少爷听曲,你担待得起吗?”   “能不能担待,等我打扰了再说。”   “你……”   看到沈浪似是有恃无恐,一旁的刘承昌插话道:“好了,你们退下。”   几个大汉连忙点头哈腰的应是,随即转过头,凶狠的瞪了沈浪一眼,这才离开。   刘承昌向沈浪拱了拱手道:“幸会幸会,能同乘一艘船也是有缘,敢问是哪里来的朋友?”   “北方来的,来杭州府混口饭吃。”   “哦,敢问吃哪条道上的饭?”   “哪条道上的饭好吃,就吃哪条道的。”   “兄台好胃口。”   刘承昌目光狡黠,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探出沈浪的底细。   而沈浪也看出此人虽然行事霸道,但并非没有脑子的鲁莽之辈。   正在这时,一曲终罢,琵琶声停了下来,场面顿时安静了不少。   突然,一个“啪啪啪……”的声音响起,那是沈浪在双掌相拍。   接着李东华三人也跟着抬手热烈鼓掌。   所有的目光都迅速聚焦过来,大多眼神中都意味深长。 第五百四十三章 还有长得更好看的   “西湖美景如此绝色,弹这般忧伤的曲子,扰乱兴致。”   “换一首高兴、愉悦的曲子吧。”刘承昌淡淡的道。   听了这话,刘承昌对面的唐信贤连忙道:“刘少爷说得极是,极是。”   随即他转头对唐淑婉吩咐道:“婉儿,换首好些的曲子,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唐淑婉声音略显沙哑的道:“父亲,我已经累了,我想去休息了。”   刘承昌眉头微微一皱,不时的偷看他表情的唐明浩一站而起,转头对唐淑婉呵斥道:“才弹两首曲子,怎么就累了?”   “刘少爷让你弹,那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正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大喝传来:“你们别再逼婉儿了。”   “一个亲生父亲,一个亲大哥,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婉儿性情刚烈,你们会把她逼疯的。”   说这话的正是张生,此刻的他再也不似先前那个看似懦弱的书生。   他直接从角落处冲到了大厅中央,目光如炷的盯着唐信贤、唐明浩和刘承昌三人。   几个家丁如恶狗一般迅速的扑过来,直接按住张生,随时准备要撕咬这个文弱的书生一般。   刘承昌瞥了沈浪一眼,挥了挥手制止了几个狗腿子的行动。   唐信贤看了看满脸怒容的张生,老脸有些尴尬。   唐明浩不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恶狠狠的道:“婉儿跟着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就会幸福了?”   “她嫁入刘家,就是同知大人的儿媳,以后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能给她什么?”   张生咬牙切齿的道:“一派胡言,你觉得那所谓的荣华富贵会让婉儿快乐吗?”   “刘承昌嗜酒如命,喝醉酒了就胡乱打人,他一妻四妾哪个没挨他无数次的毒打。”   “我是一介穷书生,无法给婉儿荣华富贵,但你们也不能让她嫁给这种人做妾。”   “你和刘承昌乃一丘之貉,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讨好此人,你妄为兄长。”   唐明浩只是一纨绔,嘴上功夫自然是比不上张生,他恼羞成怒的道:“我们唐家的事情,无须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们唐家的资助,能有你的今天?”   “怎么?不但贪图我们唐家的钱财,还想贪恋我妹妹的美色,你想得倒美。”   听到这些话,张生顿时大笑道:“哈哈……在刘承昌出现之前,你为何不说这些话?”   “你……”唐明浩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刘承昌一收折扇,站起身,看向张生道:“张兄,我一向敬重读书人,方才你用道听途说之言对刘某一番肆意羞辱,刘某不与你计较。”   “但此事系我刘家与唐家之事,你与婉儿之间情谊已成过去,此时再插手阻挠实为不妥。”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婉儿嫁入刘家,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听到刘承昌如此说,唐明浩欣喜不已,指着张生叫嚣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刘少爷比你知书达礼多了。”   张生懒得理他,只是盯着刘承昌。   刘承昌一甩手打开折扇,用扇面挡住自己的脸,然后伏到唐明浩耳边低语了几句。   唐明浩微微一愣,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承昌一收折扇,淡笑道:“诸位,方才多饮了几杯,有些乏了,我就先去休息了。”   “婉儿方才不是说累了吗?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唐明浩连忙殷勤的道:“刘少爷慢走。”   唐信贤也站起来恭送。   一行家丁、护院也立即放下吃食,前呼后拥的跟着离开了。   待刘承昌一行人进入包间之后,唐信贤快步走到张生面前道:“贤侄,别再闹了,你阻止不了此事的。”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张生悲愤的道:“唐老爷,我张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若是婉儿真能过得幸福,我会立即离开杭州府,从此不再打扰。”   “可是,你所托非人,你会害了婉儿一生的。”   唐信贤叹道:“我对不起我的女儿,我知道,可若我不答应,婉儿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我唐家又置于何地?”   张生双拳紧握,却是无言辩驳,心中充满无力感。   “好了,父亲,跟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只会害了咱们唐家的。”唐明浩低声说完之后,便直接拉了拉唐信贤,让他尽量远离张生。   “我言尽于此,贤侄好自为之吧。”说罢,唐信贤轻叹一声,直接转声离开。   上首位置的唐淑婉抱着琵琶,目光怔怔的看着张生,直到唐明浩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偌大的大厅中,便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张生,还有依然坐在那里的沈浪四人和两个船上招呼客人的伙计。   刚才整个过程中,沈浪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插手干涉。   当然,不是他不相信张生之前对自己所说的,就算他当时不敢完全相信,但事后让锦衣卫查实过了,却可以基本证实。   所以几乎不太可能存在反转的现象。   当然,更不可能是害怕自己四人对付不了刘承昌那些人。   而是刘承昌这家伙虽然纨绔,但并不鲁莽,在不确定自己的身份对他是否有威胁时,并没有轻举妄动。   沈浪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这几人在场,张生这个书生绝对不会这般平安无事。   正因如此,沈浪现在也没有动手的借口和必要。   但此事肯定不会就这般结束,刘承昌很可能想着上岸之后查查自己的底细再做打算。   沈浪也愿意等上岸了再说,上岸之后也更好处理。   想罢,沈浪微瞥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生,放下茶杯,直接起身往自己所在的包间而去,李东华三人立即跟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张生才似是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望了望沈浪四人离去的身影,又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之前的角落,直接抱起酒坛往嘴里倒。   没有多久,一个伙计出现在刘承昌的包间中,向他汇报着什么。   “在我们都离开后,那几人和张生没有任何接触?”   伙计肯定的点点头:“绝对没有接触,吴二狗也在呢,他们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就走了。”   刘承昌甩过来一银元,淡淡的道:“好,知道了,再多留点心。”   “是是是,刘少爷放心,一定给你盯紧喽。”   刘承昌随即挥挥手,伙计却是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直接退走。   刘承昌眉头一挑,问道:“还有何事?”   伙计媚笑着道:“小的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刘少爷,小的先前给那位客官送茶时,他包间里面也有一女子,那娘们长得太好看了,小的活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   刘承昌嗤笑一声,淡淡的道:“就你那见识,见过几个长得好看的?她比唐家那小妮子如何?”   伙计谄媚的回答道:“小的见识自然没办法与刘少爷相比,但小的就是拿唐家小娘子和她比,才如此说的。”   刘承昌眼睛微眯,舔了舔嘴唇,又甩过来一银元。   伙计收了纸币,千恩万谢的退了出来。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是针对你一人   沈浪回到自己所在的包间后,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朱媺娖讲了一遍。   朱媺娖听了之后点点头,欣喜的道:“待上岸之后,定要严惩这恶徒。”   沈浪却是摇摇头道:“若要等到上岸,可能就迟了。”   朱媺娖一愣,不解的道:“相公为何如此说?”   “刘承昌为何要将与唐家人见面的地方选在西湖?而且还是泛舟湖上,晚上可能也不打算回去了。”   朱媺娖连忙追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很可能就想今天晚上就得到唐淑婉。”   朱媺娖已经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更是一惊:“相公这般笃定?”   “不是完全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这种喜欢拈花惹草的人,若不是为了拈花惹草,他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吗?早就在哪个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去了。”   说完之后,朱媺娖还未对沈浪产生任何怀疑,沈浪自己便连忙解释道:“这种情节在现代电视剧中都演烂了,你电视剧看得少,所以没有想到。”   朱媺娖随即掩嘴轻笑,知道相公生怕自己怀疑他有类似的经历,所以才迫切的解释。   不过,自己才不会怀疑呢,相公对妙婵那般绝色女子都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只能说明相公很在乎自己心中的想法和感受,朱媺娖心中反而很是欣喜。   沈浪又补充道:“通过锦衣卫的情报,这刘承昌其实心胸很狭窄,他是在西湖第一次见到唐淑婉,当时唐淑婉是和张生在一起游玩。”   “现在他又把地点选在西湖,有可能就是想在这里把唐淑婉夺过来,从而满足其心中某种特殊的征服欲望。”   朱媺娖对沈浪可谓是盲目的崇拜,所以对沈浪的分析也是百分百的相信,她银牙紧咬:“这可恶的恶徒,真是人面兽心。”   “相公,那怎么办?到了晚上更不好办了,而且还有那唐家人助纣为虐。”   沈浪握住她的葇荑,轻声安慰道:“不急,我自有分寸。”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沈浪松开朱媺娖的手,沉声道:“进来。”   李东华推门进来,汇报道:“少爷,刘承昌刘少爷求见。”   沈浪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走到门口一看,果然看到刘承昌和几个家丁被自己麾下的两个士兵挡住了。   看到沈浪出来,刘承昌一收折扇,拱拱手道:“这位兄台,刘某喜好结交各路朋友,不知可否一叙?”   沈浪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一沉吟,便点头应允道:“当然可以。”   “那就在兄台包间如何?”   沈浪摇摇头道:“我家娘子喜欢清静,惊扰了我家娘子可不好,我们择往他处吧。”   刘承昌恍然,立即道:“兄台倒是性情中人,如此爱护嫂夫人。既然嫂夫人也在,兄台何不引见一番,也免得在下失了礼数。”   沈浪感觉自己是不是入了这家伙的套,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微一沉吟,转身道:“娖儿,来见一见这位刘公子吧。”   “好的,相公。”朱媺娖轻柔的声音响起。   沈浪牵着她走到包间外,刘承昌的瞳孔不自觉的猛的一缩,顿时惊为天人。   “见过刘公子。”朱媺娖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刘承昌迅速的掩饰掉自己的失态,连忙拱手作揖道:“在下见过嫂夫人,这位兄台有如此良妻,真是羡煞旁人。”   沈浪客气的道:“刘兄过奖了。”   刘承昌随即又问道:“还不知兄台贵姓?”   “我姓盛,盛气凌人的盛。”   刘承昌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原来是盛兄,久违了。”   沈浪拱了拱手,随即对朱媺娖道:“娖儿,你回包间中休息吧。”   朱媺娖点了点头,对刘承昌道:“刘公子,失陪了。”   刘承昌连忙客气的行了一礼,如翩翩公子:“嫂夫人慢走。”   沈浪直接道:“不如去刘兄的包间吧。”   刘承昌点头同意道:“如此甚好,请。”   “请。”   随即,两人结伴而行,而李东华立即带上两人跟上,留下另两人保护朱媺娖的安全。   刚走了一段距离,沈浪突然道:“我倒是忘了,我喝不惯外面的茶水。”   说罢,直接转身对李东华道:“东华,你去和少夫人说一声,让她把包间里我们自己冲泡的茶水给你拿过来吧。”   李东华听了之后,立即了然,连忙应令:“是的少爷。”   刘承昌眉头一挑,打量了沈浪一眼,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走向不远处的包间,都将各自麾下留在了门外,只让一个服侍的小二跟着进入。   包间内自然是预备有茶水,小二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沈浪已经有言在先,喝不惯外面的茶水,刘承昌也不好再劝,但心底自然是有狐疑的。   另一边,回到包间的李东华和朱媺娖讲明了情况,然后道:“少爷信不过那小子,不放心他们的茶水,少夫人你准备下吧。”   朱媺娖点点头,拿出几块薄荷糖放在茶壶中,快速的搅了搅,然后让李东华拿去。   刘承昌让人准备好了酒菜,但是沈浪一口未动,只喝自己准备的茶水。   刘承昌微叹的道:“盛兄这是信不过我呀。”   沈浪也不避讳,直接道:“出门在外,正是靠着这份戒备,才活到了现在,刘兄别见怪,并非针对你一人。”   “待我们两人相熟之后,我专门做东给刘兄赔罪,咱们不醉不归。”   沈浪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承昌也不好再说什么,主动撇开了这个话题。   于是道:“我看盛兄很喜欢听婉儿弹奏的曲子,不如我将婉儿请来助兴如何?”   沈浪微一沉吟,赞同的道:“如此甚好。”   刘承昌连忙吩咐下去,没有多久,唐明浩便亲自将妹妹送了过来。   刘承昌声音温和的道:“婉儿,这是我刚认识的盛兄,他很是喜欢你的弹奏,你再弹上几曲吧。”   唐明浩不知道刘承昌怎么突然和沈浪坐到了一张桌上,但还是连忙对唐淑婉道:“婉儿,再弹几曲吧,难得刘少爷和这位盛公子喜欢,知音难觅啊。”   这次唐淑婉似乎乖巧了不少,没有任何反对,也没有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出离开。   看到妹妹这般听话,唐明浩也很是欣喜,继续补充道:“弹快乐些的曲子。”   随即,欢快的曲子在宽敞的包间中飘荡而出,沈浪老神在在的听着。   刘承昌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第五百四十五章 无耻的要求   宽敞的包间中,沈浪和刘承昌坐在窗边,一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一边倾听着动听的乐曲。   刘承昌似乎很健谈,不时的挑起各种话题。   终于,他通过各种话术打听到了沈浪的一些来历。   原来这位盛兄有一个叔父是勇卫营的把总,正七品的武官。   据这位盛兄所言,他原本也准备加入勇卫营,但是在最后一关的考核时,因为综合成绩差了一点,所以被淘汰了下来。   刘承昌对沈浪所言,自然不会全信,但他觉得这两点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特别是第二点。   他知道勇卫营的考核很是严格,需要经过几轮筛选,选出最精锐的士兵加入勇卫营,否则只能进入其他明军序列中。   这位盛兄身上确实有一些军人的气息,那是因为参加过半年严格训练的结果。   由于没有成功进入勇卫营,而这位盛兄又不愿进入其他明军,所以便花了一笔钱免了兵役。   然后趁着朝廷的政令鼓励商业,也跟着做起了买卖。   至于是做什么买卖的,这位盛兄却是闭口不谈,不好继续打探。   不过对刘承昌来说,他觉得这些信息加上自己看人的眼光已经足够了,基本上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位盛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不足为虑。   所以,他的话风突然一转,问道:“盛兄,嫂夫人必是大家闺秀,想必也颇通音律。”   “那何不请嫂夫人和婉儿一起交流一番,莫辜负了西湖这般美景。”   沈浪摆摆手道:“我家娘子并不通音律,让刘兄见笑了。”   刘承昌继续道:“可是,让嫂夫人独处一室,岂不孤单?美景需要大家一起领略才有乐趣,不如请嫂夫人来此如何?”   沈浪摇头道:“不用,我稍后就回去陪我家娘子便是。”   听了这话,刘承昌却是有些不悦的道:“盛兄,如此行事,岂非太不通情理?是瞧不起刘某吗?”   沈浪微微一愣:“刘兄此话怎讲?”   刘承昌冷冷的道:“婉儿是我的女人,我让她在此又弹又唱的,生怕怠慢了盛兄。可盛兄,却让自己的女人避而不见,这是何道理?”   “刘兄误会了,我家娘子不喜热闹,还请刘兄勿怪。”   “盛兄是拿我当三岁孩童吗?若不喜热闹,何故来西湖游玩?”   沈浪眼睛微眯,问道:“那刘兄想待如何?”   刘承昌仰头将一杯酒下肚,重重的将酒杯放下,看向沈浪,舔了舔嘴唇,笑道:“盛兄,我有个提议。”   “刘兄请讲。”   “西湖十大胜景,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美酒、美景、美人。美酒数之不尽,美景放眼皆是,美人正好两个,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个。”   “今晚我睡你的女人,你睡我的女人,从此之后,我们兄弟二人不分彼此,如何?”   他的话音刚一落,琵琶声猛的戛然而止,唐淑婉极度震惊的站起身,二话不说的就要逃出去。   可是,刘承昌看都未看一眼,唐明浩便一马当先的将她拦了下来。   “哥……”唐淑婉撕心裂肺的叫唤一声。   唐明浩没有丝毫心软,双眼圆瞪,狠声道:“你迟早都是刘少爷的女人,今日明日又有何区别?你就当是报答唐家养育你十几年的恩情吧。”   看到已经状若疯魔的亲哥哥,唐淑婉绝望了,她直接扔下琵琶,猛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剪刀,作势就要往自己身上捅去。   沈浪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的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没想到唐淑婉会如此刚烈,但幸亏唐明浩反应很快,伸手一把抓住唐淑婉的手腕。   唐淑婉极力挣扎,唐明浩恼羞成怒的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留情,唐淑婉直接被打得摇晃了两下,然后身体一歪的摔倒在地。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唐明浩一把扑上去将她手中的剪刀给抢下来,狠声骂道:“要死,也别现在死,你死了,那张生也活不成。”   对他来说,一旦妹妹就这样死了,那就一文不值了。   人性的无耻,在这一刻被这两个人面兽心的人渣给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果是换着几年前,听到刚才刘承昌的最后一句话,沈浪会直接一茶壶呼下去。   但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的血雨腥风,他自然不会这么冲动。   可能也是在防着沈浪突然发飙,在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刘承昌迅速的避开了一段距离,并一直退到门口,做出戒备神色的盯着沈浪的反应。   若发现有丝毫不对,他便会迅速打开门冲出去,让手下人来解决问题。   沈浪冷笑一声:“你觉得吃定我了是吧。”   刘承昌已经露出獠牙,也没打算再收敛,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然呢?一个小小把总的侄子也敢来杭州府坏老子的好事。”   “如果不是你,老子已经安排人把姓张的那小子给埋了。”   “不过也无所谓,登船了也好,西湖这么好的风水宝地,沉几个人进去再合适不过了。”   沈浪的脸色一变,厉喝道:“无法无天,光天华日之下,你敢杀人?”   看到沈浪这般色厉内荏的神情,刘承昌更加的有恃无恐了,狞笑道:“不不不不,我可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人,我只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甚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这杭州府,谁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突然,他的笑声猛然一止,邪魅的道:“如果你能把你的女人让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显然,刘承昌暂时还不想直接走到喊打喊杀的那一步。   因为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登岸之后查清楚沈浪的底细再做决定。   但是朱媺娖长得太美了,以他的阅历都觉得自己之前见到的美人都黯然失色,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且他怕上岸之后,万一沈浪带着人跑了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来试探一番。   在最终判定沈浪的背景威胁不到自己后,他便再无顾忌了。   可若能不动刀动枪,就能将人先弄到手,那就更完美了。   因为他担心朱媺娖也如这唐淑婉一般刚烈,受到惊吓后便直接寻死。   一旦这朵娇艳的花朵还未得到便凋谢,那绝对是后悔终生的事情。   所以,任何事情与这个比起来,都是可以谈的。   说完这句话,刘承昌便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浪,仿佛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等着看到沈浪脸上似有不甘,惊恐,但最终又不得不点头同意的神情。   那一刻的成就感,是多么的令人愉悦啊。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五雷轰顶   看到刘承昌彻底显露出了邪恶的本性,一旁的唐明浩早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神色惊恐的盯着还倒在地上的唐淑婉。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绝对不能出意外,不然的话,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刘少爷太可怕了,这艘船已经成了一叶孤舟,刘少爷就是这里的皇帝,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显然,刘承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突然,一阵嗞嗞的声音传来。   刘承昌眉头一挑,看向沈浪,喝问道:“什么声音?”   沈浪却是直接大喝一声:“动手。”   他的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砰的一声枪响,随即便是一片吵杂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响起。   刘承昌大惊,猛的打开包间的门向外面瞅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他看到沈浪的三个家丁仿佛狼入羊群,对着自己的二十多个家丁和护院一阵疯狂砍杀,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家丁惊恐之下,看到包间的门被打开,便毫不犹豫的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的身影还未抵达,便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他的身体猛的一震。   然后狠狠的扑倒过来,砸在刘承昌面前不到一丈处,鲜血从尸体的后背疯狂的涌了出来。   刘承昌的脑袋嗡的一阵炸响,吓得亡魂皆冒,迅速将身体缩了回来,嘭的一声猛的将门关上,并栓上门栓。   可是,他刚一转身,瞳孔便急剧收缩,因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倚着门瘫坐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太不现实了,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似的。   但是在死亡面前,刘承昌迅速的认清现实,连忙求饶道:“盛兄,盛兄,误会,误会呀,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爹是杭州府同知,正五品的朝廷命官,而且我爹和知府大人也交好,他知道我今天来西湖。我若出事,整个杭州府都必然会彻查。”   “盛兄你是英雄豪杰,没必要和我这种人同归于尽啊,太不值了。”   “盛兄不是做买卖吗?想做什么买卖?尽管跟我说,我保证让你在这杭州府只赚不亏。”   “包工程可以赚大钱,我可以帮你拿下,绝对让你赚很多很多钱。”   “还有这唐淑婉,也归你了,如果不够,盛兄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刘承昌虽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但思路还是非常的清晰。   先是想办法让沈浪有所顾忌,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来抬高沈浪,然后又迅速的给出各种诱人的条件。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还是一府最大的地头蛇。   若这位盛兄的背景强不过这一府的势力,肯定会有所忌惮和动心的。   可以看出,这家伙虽然是一个极品恶少,但脑子还是很聪明的,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迅速的想到了挽救自己的办法。   可是他不知道,从他一开始因为朱媺娖的美貌而决定冒些风险,又在判断沈浪的身份严重出错之后,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了。   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放在沈浪眼中,所以他只是冷笑一声,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他双手各拿一支短枪,一支指着刘承昌,一支指着唐明浩。   唐明浩已经被吓傻了,直接扑通跪在沈浪面前,惊恐的道:“盛少爷,哦不,盛老爷,盛大人,此事与我无关哪,都是这刘承昌的意思,我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要害你呀。”   “小人很是胆小,根本不敢做杀人放火的恶事。冤有头,债有主,盛大人千万不能怪罪到小人头上啊。”   沈浪淡淡的道:“既然如此,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上去狠狠的揍这小子一顿。”   听到这话,唐明浩猛的一惊,让他揍刘承昌,他是绝对不敢的,这要是下了手,就永远回不了头了呀。   于是,他连连磕头的求饶道:“盛大人,盛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沈浪对这家伙的无耻比之刘承昌一点也不差,立即不耐烦的道:“连帮老子揍个人都不敢,要你这废物有何用,那就去死吧。”   “啊,不要啊,不要啊,我揍,我揍啊。”   说罢,他惊恐的爬起来,疯狂的冲到靠着房门坐在地上的刘承昌面前。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嚎叫一声,鼓起勇气对着刘承昌拳打脚踢起来。   可显然,他不敢下重手,刘承昌也反应迅速,立即双手抱头大声痛叫起来。   “我待会儿就会看看他身上的伤势,如果不明显,那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听了这话,唐明浩知道这位盛兄的狠辣,一点也不比刘承昌差呀。   他欲哭无泪,猛的一咬牙,操起一把椅子就往刘承昌身上砸去。   “啊啊……”这次刘承昌是真的痛得惨叫了。   沈浪退后几步到一张椅子坐下,收起一把枪。   他转头看了看依然坐在地上的唐淑婉,发现她只是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痛打刘承昌的场景,没有开心,也没有害怕。   沈浪对这个比自己娘子还小一些的少女的遭遇很是同情,于是,他开口道:“唐姑娘,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是张兄的好友,听闻你们的遭遇后,非常的愤慨,此事我肯定会一帮到底。”   听到沈浪竟然和张生认识,神情木然的唐淑婉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生气。   她迅速爬起来,不顾已经有些红肿的脸颊,直接扑过来问道:“盛少爷,张公子如何了?”   沈浪宽慰道:“不用担心,他没事的,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便让你们见面。”   听到沈浪如此说,唐淑婉的心情顿时一松,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低泣的道:“谢谢盛少爷的大恩大德。”   沈浪摆摆手道:“小事一桩罢了,就算不为张兄,此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   “另外,我不姓盛,我姓沈。”   唐淑婉一愣,随即恢复了仪态,行了一礼并纠正道:“淑婉见过沈少爷。”   听到沈浪不是姓盛,而是姓沈,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刘承昌,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第五百四十七章 抓去修铁路   刘承昌的脑海中翻涌不已。   “是沈浪沈大人的那个沈吗?应该是吧。”   “从京师来的沈大人刚好路过杭州府,并暂留了下来,今天是第三天,不会这么巧合吧。”   “而且,这种短火枪好像也是在勇卫营中用得很多。”   “这位沈少爷的几个手下实力也太强了,三个人就把我那么多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难道就是勇卫营的精锐乔装的?”   想到这里,刘承昌顿时吓得七魂去了六魄,甚至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他努力的说服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大人进入杭州府勇卫营的驻地之后,一直都没有出来。”   “张生那种穷书生,怎么可能认识沈大人那样的大人物,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只能用这样的论据来麻痹自己,不然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今天逃过一劫,也难逃死期,甚至整个家族都要被牵连进去。   谁不知道沈浪沈大人权势熏天,深受陛下信任,而且还娶了公主,整个大明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公主,刘承昌顿时更加的面如死灰,那不会就是公主殿下吧,也只有公主殿下才能长得如此倾国倾城啊。   看到刘承昌不再护住身体要害,甚至都不怎么惨叫了,唐明浩吓得连忙停住了手,生怕将刘少爷给打死了。   此时,他也打累了,看到这位盛少爷,哦不,是沈少爷对自己妹妹还不错,他连忙转过身,扑通一声的跪在唐淑婉面前,号啕的哭求道:   “婉儿啊,快救救你哥,救救你哥吧,快求沈少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死了咱们唐家就断后了呀。”   还未等唐淑婉开口,沈浪就直接用火枪瞄准了他,吓得唐明浩哇哇大叫。   “你再纠缠唐姑娘,我现在就打爆你脑袋。”   唐明浩吓得尖叫连连,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开。   唐淑婉看到自己哥哥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并传来一个声音:“少爷。”   沈浪指了指唐明浩道:“去把门打开。”   唐明浩不敢怠慢,连忙跑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刘承昌还堵着门,立即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开。   反正已经彻底得罪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门被打开之后,衣服上沾染点点血渍,身上还带着浓郁杀气的李东华便跨步走了进来。   唐明浩只是对上一眼,便被吓得亡魂皆冒,惊慌倒退,又被地上的刘承昌绊了一下,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即使如此,他还是连滚带爬的远离李东华,这是索命的阎王啊,太可怕了。   李东华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沈浪身前,汇报道:“少爷,我们的人没什么大碍,整艘船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沈浪顿时了然,果然不出意外,自己麾下亲兵,还有火枪、防刺服的配备下,打一群乌合之众不要太简单。   李东华没有说出对方的伤亡人数,一是根本没拿他们当真正的对手,二是觉得有唐淑婉这个姑娘在这里,说出来怕吓着她了。   毕竟能成为沈浪的亲兵队队长,除了个人武力之外,头脑自然也不可能太简单。   沈浪直接下令道:“把这两个家伙带出去,外面也清理一下。”   “清理完了之后,再把张公子请到这里来吧。”   “是。”李东华立即应令,出去叫来两人将死狗一般的刘承昌直接拖走,唐明浩还在大声哭求。   唐淑婉看了看沈浪,不知如何开口。   沈浪似是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哥哥受难,看向她主动说道:“我不会杀他,但也肯定会让他吃尽苦头,免得他再去祸害他人。”   自己哥哥是什么样的德性,唐淑婉很清楚,也知道沈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所以没有再说什么求情的话。   “多谢沈少爷。”聪慧的她,已经猜出沈浪肯定不是一般的少爷,肯定有官身,而且是武官。   不断哀嚎的唐明浩被强行架了出去,李东华出去后便将门关上,整个包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浪站起身,对唐淑婉道:“唐姑娘,你就先在这里歇息片刻,稍后我会让人把张兄带过来。”   听到这话,唐淑婉激动的道:“谢沈少爷,沈少爷大恩大德,淑婉没齿难忘。”   沈浪笑道:“举手之劳,唐姑娘不必挂怀。”   说罢,推门而出。   唐淑婉知道,沈浪立即出去,很可能是为了避嫌,不与自己独处一室。   而不将自己安排到他处,肯定是因为外面走廊有鲜血,甚至是尸体,怕吓着自己。   不立刻将张公子安排过来,应是同样如此。   “沈大人真是好官。”唐淑婉心中无限感慨,若是杭州府的官员也能像沈大人这般,自己和张公子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了。   若不是这位沈大人及时出现,张公子恐怕性命都难保。   沈浪出到门外后,便看到已经有两个亲兵驱使着五六个俘虏在清理走廊。   两个亲兵第一时间向沈浪行了一礼,沈浪点了点头。   几个俘虏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个个噤若寒蝉,点头哈腰的保持着自己最低微的谦卑,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横眉竖眼。   果然是狗仗人势,主人被收拾了,走狗也会将尾巴夹得紧紧的。   沈浪看都懒得看一眼,踩过干净的地方,直接走向自己的包间。   包间内的朱媺娖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到战斗声。   她当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担心自己夫君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意外。   虽然她对沈浪有完全的信心,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她时刻心系着沈浪的安全。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娖儿,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朱媺娖差点高兴得尖叫起来,她连忙起身跑过去,飞快的将门打开。   沈浪刚一踏进门,一个清香扑鼻的俏丽身影便温暖入怀,将他紧紧抱住。   沈浪知道这丫头担心自己,笑着道:“几个无赖泼皮,哪能伤你相公分毫。”   “娖儿知道,相公最厉害了。”朱媺娖娇嗔的道。   夫妻二人相伴走到窗前坐下,沈浪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略过了那些战斗的情节。   听到那唐明浩竟然将自己的妹妹当成物品一般推给刘承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禽兽不如。”   “此人虽然没有刘承昌那般霸道,但其行径之恶劣,比之刘承昌也不逊色几许,相公准备如何处置此人?”   沈浪笑道:“他不是想要通过出卖自己的妹妹享受荣华富贵吗?那以后就让他受尽磨难。”   “从京师到辽东,京师到福州,京师到广州的几条铁路已经开始在规划,以后就让他去修铁路吧。”   朱媺娖听到顿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第五百四十八章 渡情   张生和唐淑婉相见后,并没有过多的互诉衷肠,而是迅速的结伴来拜见沈浪。   沈浪和朱媺娖将两人引进包间,这对有情人便立即要向沈浪行大礼。   沈浪连忙伸手将张生扶住,朱媺娖也立即拉起唐淑婉。   沈浪责怪道:“张兄这是要折辱我不成?”   张生连忙道:“沈少爷如此大恩,张生实在是无以为报呀。”   沈浪回道:“人生还长着呢,以后你好好报效朝廷,为百姓多做实事,就是最好的回报。”   张生微微一惊,知道这位沈兄的来历定然不简单。   他似是要问什么,沈浪直接先说道:“张兄,事情已然过去,咱们不谈其他,该是准备欣赏美景了。”   张生随着沈浪的目光看向窗外,发现太阳已经低垂,要不了多久就要西下。   雷峰夕照、南屏晚钟两处胜景就要出现了。   张生放宽心来,随不再多言。   四人分立而坐,李东华让人准备好了茶水和一些吃食。   唐淑婉似是有些坐立不安,沈浪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于是,他主动道:“唐姑娘不必担忧,只要你父亲好好配合指控刘同知父子的罪行,我不会太为难他。”   听到这话,唐淑婉顿时大为欣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谢沈大……沈少爷,淑婉一定会劝我父亲一切听从沈少爷的。”   放下心事的唐淑婉顿时开朗了不少,她看向朱媺娖道:“姐姐真是美若天仙。”   朱媺娖笑道:“淑婉妹妹过奖了,你这国色天香的娇容,我要是男子,定然也会喜欢上妹妹的。”   唐淑婉俏脸微红的道:“姐姐才是过誉了,淑婉哪能配得上这四个字。”   沈浪和张生两人只是笑而不语。   唐淑婉知道沈浪似是喜欢听乐曲,于是主动提议道:“如此美景,淑婉给沈少爷,姐姐,张公子弹奏几曲助兴如何?”   朱媺娖立即赞同的道:“如此甚好。”   沈浪点头道:“那就有劳唐姑娘了。”   随即派人去将唐淑婉的琵琶取来,这次不用强迫,她直接弹起了情意浓浓的柔美曲子。   沈浪和朱媺娖认真的倾听着。   张生更是完全沉醉其中,对他来说,今天真是一波三折,大落大起,幸亏结果是如此的美好,所以他很是享受眼前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琵琶声如泉水叮咚,如珠落玉盘,甚是美妙,这才是真正的东方古典音乐。   唐淑婉沉浸其中,这一刻她心无旁物,不用再去受他人胁迫,看别人脸色,单纯的享受这乐曲的美好。   她一气呵成的弹完一曲,心情更加舒畅,余音久久不散。   沈浪和朱媺娖立即伸手鼓掌,张生也跟着兴奋的拍起了手,唐淑婉能够感受到三人对自己的赞美,心情甚是激荡。   随即,她又连续弹奏了几首自己拿手的曲子,引起阵阵喝彩。   沈浪看向朱媺娖,笑道:“唐姑娘已经连弹了几曲,让她先歇息下吧,要不娖儿去弹上几曲?”   朱媺娖还未开口,唐淑婉便欣喜的道:“我就知道姐姐肯定精通音律。”   朱媺娖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姐姐快请。”唐淑婉上前将朱媺娖搀扶出来,并将手中的琵琶递了过去。   朱媺娖抱起琵琶,先试了一下音,然后沉吟了一下道:“我就弹唱一首《渡情》吧。”   “《渡情》?”唐淑婉微微一愣,竟然从未听说过此曲,顿时认真关注起来。   沈浪点了点头,此刻唱这首歌确实很应景。   “咚,咚,咚……”   朱媺娖纤细的手指在弦上扫过,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曲子飘荡而出,唐淑婉的双眸顿时一亮,更加专注起来。   朱媺娖清柔的噪音随即打开。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呐。”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   别具一格的弹唱方式,优美的词藻,顿时让唐淑婉和张生完全陷入了进去。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随着朱媺娖将最后一句唱罢,两人还在久久回味。   唐淑婉先回过神来,连忙欣喜的鼓掌,并站起来走到朱媺娖身边,诚恳的问道:“姐姐,这是何种曲风,竟然如此好听。淑婉真是惭愧,竟然从未听过。”   朱媺娖顿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从几百年后的现代学来的吧。   沈浪则直接代替她回答道:“是娖儿自行琢磨出来的曲风,唐姑娘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朱媺娖脸色微红,但也没办法否认。   唐淑婉则是惊叹不已,更是自愧不如。   “姐姐,不但曲好,词也是如此的令人神往。”   “方才我只听清了几句,已是惊叹不已,姐姐可以将整首词都告诉我吗?”   朱媺娖认真的点点头,唐淑婉立即洗耳恭听,张生也认真的准备着,因为他也听出这些词真是太美妙了。   在朱媺娖一句一句的将词念出来之后,两人皆是赞叹不已,也跟着念了起来。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听到这几句词,多么美好啊,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自己。   然后又看向沈浪夫妻二人,这就是所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随即,朱媺娖又解释了渡情的含义。   两人感慨万千,深情凝视,努力的忍住了紧紧相拥。   但眼神的交织中,却已经在互诉衷肠,告诉对方,从今往后,一定要同枕共眠,白首同心。   已经是过来人的沈浪和朱媺娖自然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心中自然也想将这处空间留给他们。   可如此一来,只会破坏这种意境,而且两人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朱媺娖趁热打铁,又接着来了一首《新白娘子传奇》的插曲《前世今生》。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怨。   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   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   张生和唐淑婉完全沉醉其中,多么美妙的曲子啊,多么情意浓浓的词啊。   通过这两首曲子,他们完全能够感受到沈浪和朱媺娖之间的感情,不然也不可能创作出这样美妙的曲子。   只羡鸳鸯不羡仙,莫过于此。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沈浪和朱媺娖这一对当成了榜样。 第五百四十九章 沈大人怎么还不走?   夕阳如血,洒在苍凉、孤寂的雷峰塔上,仿佛镀上了一片血色,让整座雷峰塔显得更加的凄美。   沈浪、朱媺娖站在窗边眺望,塔影横空凌波,似乎是在无声的诉说着雷峰塔凄婉沧桑的经历。   朱媺娖朱唇轻启:“烟光山色淡溟蒙,千尺浮屠兀倚空。湖上画船归欲尽,孤峰犹带夕阳红。”   这是一首南宋诗人描写雷峰夕照的诗词,但那时的雷峰塔是完美无暇的雷峰塔,金碧辉煌,雷峰夕照便是那时命名的。   此时的雷峰塔,却是被烧掉肉身,只剩下骨架的雷峰塔,已是一派苍凉。   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如此的美丽,令人陶醉。   可是,无法一睹雷峰塔最美时的真实容颜,还是让沈浪和朱媺娖甚为惋惜,对倭寇也更加痛恨。   “当,当,当……”   突然,一声声清脆的钟声从南面激荡而来,声声入耳,古朴苍茫,清越悠扬,久久回荡,让人回味无穷。   沈浪不自觉的眼睛微闭,不再去看,只是全身心的去倾听。   任由这浑厚的钟声将自己包裹,仿佛置身于万佛之中,灵魂都好像在一遍遍的被洗涤。   朱媺娖也完全沉醉,仿佛沐浴在无尽的佛光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不知不觉的落下山去,净慈寺的钟声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沈浪仿佛从另一片时空回到现实,西湖也仿佛静谧了很多,更加的宁静优美。   沈浪很是感慨:“南屏晚钟,雷峰夕照,如此的诗情画意,真是不虚此行。”   朱媺娖很是赞同,如果不是有张生和唐淑婉在场,她很想靠在沈浪怀中,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切。   沈浪看了一下时间,然后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准备回去了。”   随即,他将李东华叫了进来,下了一道命令。   没有多久,楼船向着西湖西南角航行而去,但是这个方向并没有靠岸的停泊点。   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有一艘楼船向着这个方向航行而来。   两艘船慢慢交汇、并行,然后缓缓放慢速度并靠近,直到两艘船接舷并排在一起。   几块厚木板搭在了两艘船的船舷上,另一艘船上的十几个少爷、家丁、护院和闲散游客迅速踏上木板转移到了沈浪所在的这艘楼船上。   张生和唐淑婉两人通过打开的窗户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知道这些人不简单。   因为这十多人没有一个女子,全部都是青壮。   那些少爷打扮的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像少爷,他们皮肤都有些黝黑,而且身强体壮,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少爷能比的。   这些人自然都是沈浪的亲兵乔装的,待他们上船之后,沈浪、朱媺娖、张生、唐淑婉和李东华五人便也出了包间下到一层。   “我们转到那艘船上去吧。”沈浪对张生和唐淑婉两人道。   两人知道沈浪这般安排肯定是有用意,立即应允。   随即,一行五人便到了对面的船上,另外四个亲兵没有带上,因为他们需要协助刚支援来的十多人了解船上的情况。   而沈浪上到的这艘船上,已经留下了四人保护。   木板被抽离,两艘船迅速分开。   沈浪之前所乘的那艘船直接向湖心航行而去,而现在乘坐的这艘船则往之前上来的渡口方向。   之所以这般安排,是因为沈浪不想由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而影响锦衣卫的行动,把刘承昌那几个祸害从西湖带走,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而把他们留在这里的船上,短时间之内很难找到。   “今天发现的事情,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沈浪向张生和唐淑婉提醒了一句,因为整艘船只有他们两个知情人下来了。   两人自然知道轻重,沈大人肯定是要准备对付刘同知了。   一行人出了西湖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在来之前,沈浪已经在西湖外面预定了客栈。   只不过当时只定了四间客房,回到客栈后,沈浪本打算再追加两间,但是已经客满了。   看来即便是这个时节,西湖的美景依然吸引了众多游客。   于是,沈浪便将有限的四间客房分配了一下,其实挤挤也完全够用。   沈浪和朱媺娖一间,唐淑婉单独一间,然后剩下两间大些的客房留给李东华、张生和另四个亲兵。   之所以将张生和唐淑婉两人分开,是因为两人毕竟没有成婚,就算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在礼教的约束下,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接下来几天,沈浪一行继续游玩西湖的各个景点,张生和唐淑婉两人也一直跟着,这样他们也更加安全。   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这些时日最开心的时候了,心里也无比的踏实。   可让人意外的是,刘承昌失踪了,刘同知府上好像没事人似的。   不过一想也明白,像这样的纨绔,兴致来了在外面浪几天不回家再正常不过了。   可能刘府上下也习惯了,所以才没有急着去寻找。   直到第四天,从锦衣卫反馈的情报来看,刘府总算是想起来这个儿子,派出了几个下人去找。   显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刘承昌出事了,只当是玩过了头,几天不着家。   可是,当那几个下人在刘承昌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并且确认刘承昌这几天根本没有来这些地方之后,刘府上下才开始慌了。   一向宠溺儿子的戚氏更是在刘同知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派出更多的人力去找儿子。   可是,刘同知心里本就烦着呢。   “这沈大人在杭州府呆了快十天了怎么还不走呢?”   自从沈大人来到杭州府后,就一直闭门谢客,自己去了不见,知府大人去了还是不见,那他在杭州府干什么?   关键是沈大人之前经过其他州府时都没怎么停留,却偏偏在杭州府停留这么长时间,难免让人有些多想。   当然,主要还是自己心里有鬼。   “不可能的,沈大人只负责打仗,他是去福州打红毛鬼的,哪有心思管杭州府的事情。”   刘同知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拗不过戚氏的烦扰,骂骂咧咧的派出了更多的人力去查找,包括不少市井中的那些帮派人员。   毕竟这些人整天无所事事,耳目众多,在各自活动的区域内消息很是灵通。   找人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何况是那个在整个杭州府都知名的不孝子。 第五百五十章 勇卫营要动手了?   沈浪不可能在杭州府呆太长的时间,所以留给锦衣卫的时间不多。   为了尽快的完成沈浪交代的任务,锦衣卫也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除了按正常流程打探消息,也会通过收买,甚至是暗中抓捕一些目标通过审问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各种消息。   而这些消息,也会源源不断的汇总到沈浪这里来。   随着收到的消息越来越多,沈浪看后,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收保护费只是小儿科,最黑心的是一些世家大族已经慢慢的成长为了大资本家。   他们勾结,甚至是直接豢养黑恶势力,通过暴力的手段打击、消灭那些正当的竞争对手,从而达到垄断的目的。   这几年在朝廷的促进和开放下,大明的商业发展迅速。   要致富,先修路的理念也被沈浪灌输给了崇祯,所以这几年大明红红火火的开展起了基础建设运动。   首先是各省之间的官道需要改建成水泥路,然后是各府之间,一些发达的州县的交通也要进行相关的升级和改造。   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巨大的利益,很多后世发生过的事情纷纷在大明上演。   为了包下工程,各方势力不择手段,钱权交易愈发猖獗。   经过几年的竞争和“厮杀”,如今杭州府的主要产业几乎被几个大家族全部垄断。   他们垄断水泥、钢铁的生产,他们垄断了整个杭州府甚至整个浙江的建设工程,他们垄断了浙江各府的大型商场、市场,他们疯狂的兼并土地……   总之,哪里有巨大的利润,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然后不惜任何手段搞死竞争对手,以达到垄断的目的。   而相应的,他们对各自工厂、工程队等招募的工人进行极尽的压榨,工人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   因为对工人来说,能够给他们一份工作的,也只有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了。   几乎所有人进入工厂、工程队都会签一份类似于卖身契的合同,想要轻易离开几乎不太可能。   就算离开了,换到另一个地方工作,也并不会获得更好的待遇。   而这样一份奴隶般的工作,对很多工人来说,也是养家糊口的唯一手段,因为他们大多都失去了土地。   这些资本家为了获得更多的廉价劳动力,不惜用各种手段逼得农民破产,然后不得不给他们工作。   每个工人每天高强度的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是家常便饭,有的甚至要工作二十个小时,所以被活活累死的情况时有发生,可这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而那些资本家则只需要赔偿一笔微薄的抚恤金就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合同上明确写明出现工作中死亡的情况,只需要赔偿一年的薪水。   可是大多工人累死累活,一月的工资也才两银元左右,一年也才二十银元左右。   与此同时,物价却是在飞涨,因为那些资本家基本垄断了市场。   而那些小商小贩的生存空间却受到了极大的压缩,比如沈浪在西湖亲眼看到的收保护费的情况只是其中之一。   更狠的是不少相对繁华的地方根本不允许这些小商小贩出现,逼得他们无法经营,甚至不得不低价将自己的货品转手给那些资本家。   这样的话,商贩的数量就会急剧减少,市场进一步被垄断。   资本家为了利益,通过人为的手段操控市场,导致物价上涨再正常不过了。   是的,这几年大明的资本主义进程发展得很迅速,各省、甚至各府的税收每年都至少有一成以上的提升,有的甚至连年超过两成。   但这些鲜亮的数据下,是血淋淋的现实。   之所以之前没有这种发现,是因为沈浪主要呆在京师,而京师在他亲自的主导下,发展自然要健康得多。   反而因为京师相对良性的发展,才导致沈浪被一叶障目,本能的认为全国各地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即便出了一些问题,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可避免的。   毕竟这片土地上也是第一次大踏步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即便有后世的各种经验可以借鉴,也不可能规避所有问题。   只是没想到,地方上会如此黑暗。   当然,这与沈浪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军事、科技上的发展也有不小的关系。   而且,各地方上的官府也是极尽遮掩,报喜不报忧,甚至于他们本身就是利益集团。   他们既可以获得不匪的收益,又可以捞取政绩,官运亨通。   资本家则赚得盆满钵满,受苦的只有广大的普通百姓。   沈浪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按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成千上万的工人罢工、游行,学生们罢课的情况肯定会陆续上演。   如果不加以疏导,只要再出现几个李自成那样的人物,这些同病相怜的工人阶级将会联合过去的农民阶级组成无产阶级,成为新的反抗势力。   他们一呼百应,再次起来通过暴力的手段来推翻大明的统治。   所以,不能任由这样的畸形发展持续下去。   不然的话,就算底层百姓的反抗被扑灭了下去,整个国家也容易被逐渐成长为巨无霸的大家族给暗中操控。   想到这里,沈浪再也没有心情游玩了,第一时间悄悄的回到了勇卫营驻地主持大局。   为了张生和唐淑婉两人的安全,沈浪也将两人带到了驻地中。   对勇卫营,他们自然是熟知的,也知道杭州府有勇卫营驻地。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沈浪沈大人早在好几天前就已经到了杭州府,沈浪也一直没有告诉他们全名。   所以他们二人也只当自己认识的沈大人和传说中的那个沈大人只是同姓而已,自己现在认识的沈大人就是杭州府勇卫营的将官。   而沈大人能随便将两个外人带进驻地,并且敢私自决定扣押刘同知的儿子,那肯定就是府城勇卫营驻地的主将。   可是,据张生所知,杭州府的勇卫营兵力只有六七百人,最高将官也只是一个千总,正六品的武官,在官阶上比正五品的刘同知还要低两阶。   而且军务和政务互不从属,互不干涉,同知和知府无法插手勇卫营的事情,同样的,勇卫营也无法插手同知和知府的事情。   现在,明显是勇卫营违规了。   张生很是担忧,因为这和他原本预想的很不一样,他之前看到沈大人这么有信心,还以为沈大人是京师来的钦差,甚至幻想过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沈大人。   即便不是,也应该是能够威慑住刘同知的巡查官员,却没想到,沈大人是属于勇卫营的。   虽然勇卫营也是威名赫赫,但那是在打仗方面,不能公器私用的用来对付地方官员啊,陛下知道后肯定会震怒的。   可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由他控制了,这天深夜,他被一阵集合的哨声给吵醒。   他小心的将脑袋从营帐中伸出来,却是发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快速汇聚,难道是勇卫营要动手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皇权特许   自从进了军营之后,张生就再也没有见过沈浪,只是每天有人按时给他送上吃食。   如果还有什么生活上的需求,直接到附近的一处营帐去提出来就可以了,只要合理就能够得到满足。   他也知道沈大人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没有时间招呼自己,他也很知趣的一直没有去打扰。   只是要了几本数学、自然科学的书籍,每天认真的研读,因为他要为接下来的会试做足准备,而现在他就是这几本学科要薄弱一些。   这天张生又钻研到深夜,刚睡下不知多久就被吵醒,却是发现天还未亮。   随即他便知道勇卫营正在集合,接着便想到了什么。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不想沈大人太过冲动而毁了大好前程,甚至犯下重罪,更不想此事因自己而起。   虽然感受到了勇卫营的杀气腾腾,心中很是忐忑,但他还是迅速的穿好衣服,冲出营帐也往集合的地方冲去。   可是他的速度相比雷厉风行的勇卫营来说,太慢了。   任务早就被布置了下去,队伍集合之后,便迅速的开始分队行动。   “等等,等等,等等……”   “哎呀,你们别冲动啊,千万不能冲动啊,你们会被当成叛军的。”   张生想要阻止,却是根本没有人理他,他也无法阻挡这些士兵的前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出驻地。   原本有些吵杂的军营顿时安静了下来,也空荡了很多,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沈大人。   正在他落寞时,发现一个身影在向自己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李大人。”张生认出这个叫李东华的大人,是沈大人的心腹。   李东华直接道:“张公子,把你吵醒了,沈大人请你过去。”   张生一惊,问道:“沈大人没有离开军营?那刚才出营的那些士兵不是要有什么行动吧?”   李东华没有回答,只是道:“张公子,稍后见到我家大人,你自己问他吧。”   于是,张生火急火燎的跟着李东华一起去见沈浪,却是发现沈浪在营帐内正悠哉的喝着茶,吃着零食。   他快步上前,急切的道:“沈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动用勇卫营去对付刘同知啊,这可是犯大忌的。”   沈浪笑道:“张兄不必惊慌,已经上奏陛下,乃皇权特许,我就算把杭州府翻过来,也不会犯什么大忌。”   听到这话,张生直接呆愣当场,因为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明确了。   姓沈,出身勇卫营,权力极大,深受陛下信任,那个名字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良久之后,张生才有些口干舌燥的喃喃道:“沈大人就是,就是沈兴明,沈大人。”   沈浪微叹道:“之前未向张兄透露全名,还请勿怪。”   张生再次呆愣当场,这真的是沈兴明沈大人吗?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陛下信赖的沈大人啊。   之前为了隐瞒身份还可以理解,现在你都挑明身份了,还称我这一介草民为张兄?   “这不会是假的吧?有人敢冒充那个沈大人吗?”张生已经有些凌乱了。   “张兄,何故发呆?”   再一声张兄将张生拉回现实,他真有种不真实感。   在浑浑噩噩中,他被邀请坐在沈浪右侧,李东华让人给他也上了一杯茶,营帐内再次陷入安静。   可是,整座府城却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杭州府勇卫营驻地原本有士兵六百余人,而沈浪率领的亲卫则有千余人。   沈浪除了留下不到两百人驻守营地,其余一千五百人左右分成若干支分遣队向各个目标冲去。   为了尽量的做到行动统一,任务目标远的分遣队先一步出发,行进到目标附近。   现在是凌晨三点过了,毕竟这不比后世夜生活那般丰富,除了一些特殊场所,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所以勇卫营的行动并没有惊动多少人,即便极少数看到的人,也不敢声张,老老实实的躲进了屋内。   待各路分遣队就位之后,便迅速的向各自目标包围而去。   城西南角的一处奢华宅院,富丽堂皇,恍如当初各地藩王的府邸,极尽奢华。   这里是杭州府五大家族之一的沈家,与享誉整个大明的沈大人是本家,但是与功勋卓著的沈大人比起来,他们却不干人事。   这几年通过贿赂官员,黑吃黑,强行兼并,恶意打压等各种不正当手段,沈家迅速崛起。   不知是不是沾了与沈大人同姓的光,曾经在杭州府排不上号的沈家,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已经成长为整个杭州府最显赫的五个家族之首的地位。   放眼整个浙江,也几乎无人能敌。   当然,沈浪的功勋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沈家如今的地位,也是他们通过“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只是一个受万民敬仰,一个受万民唾弃。   不少人传言,沈家的财富不说富可敌国,富可敌省还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稳固家族的地位,沈家在官场中的经营也是极为用心,除了四处笼络官员,甚至还会帮助掌握实权的官员粉饰政绩,助他们节节高升。   整个杭州府,从正七品的推官,到上面的通判、同知、知府,几乎都与沈家有着很深的利益交换,有些人甚至就是沈家直接扶植起来的,比如刘同知。   正因如此,沈家在杭州府的权势极大,几乎无可撼动。   六十多个勇卫营士兵首先占领整个宅院的所有出口,三十余人汇集到恢宏气派的正门。   两个士兵上到门前,将一个火药包置于正中。   随着轰的一声,宽阔的红漆木门直接被掀开,如炸雷般的声响,也直接将宅院里的所有人惊醒。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还以为是打雷,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在杭州府,谁敢动沈家?   一束束灯光亮起,三十多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从炸开的大门,冲进了占地极广的院落中。   随即便响起一阵鸡飞狗跳,整个宅院也吵杂热闹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沈浪的三叔?   “何方宵小,竟敢在沈府撒野。”   面对冲进来的勇卫营,沈府一个刚冲出房间的护院似乎没有丝毫惧怕,大声呵斥道。   一束灯光迅速将他笼罩,随着砰的一声,他的身上泛起一朵血花,他双眼圆瞪,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这帮人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搞清楚来人的身份,只是沈府的人一向强势惯了,整个杭州府除了少数人,其他人,连沈家的狗都不带怕的。   可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代价却是生命。   随即,他身体一软的直接倒下。   “勇卫营受沈大人之令查封沈府,尔等束手就擒,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喇叭响亮的声音在整个沈府中传荡开来。   “勇卫营?沈大人?”   以沈家在杭州府的势力,沈浪抵达杭州府的消息是瞒不过他们的。   知道是勇卫营,立即有人大喊道:“我们老爷可是沈大人的三叔,你们可不能在沈府放肆,不然沈大人绝不会轻饶尔等。”   听到这话的勇卫营士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举枪瞄准,然后砰砰砰的将说话之人打成了筛子。   因为在任务布置下来之前,沈大人就亲自交代过,自己的所有亲人都在京师。   而且,就算是自己的亲戚,违反大明律令,一样严惩不怠。   这些人竟然还敢当着勇卫营的面冒充自家大人的亲戚,简直十恶不赦。   当初锦衣卫将这个情报报告给沈浪的时候,沈浪都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真的有人敢给自己编造出一个三叔的身份,并冒充,然后借助这个身份在杭州府肆意妄为,而且几年时间都没有人发现。   不过沈浪稍一琢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是真的没人发现这个冒牌货吗?恐怕不尽然。   那些同知,知府都是傻子吗?肯定不是。   而且沈家并非名不见经卷的阿猫阿狗,甚至已经做到了如今杭州府的第一大世家。   只要他们有心,花些精力调查一番,很容易得出结论。   但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反而装聋作哑。   很简单,他们也需要这块虎皮。   因为他们和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揭露沈家的弥天大谎对他们来说,弊远远大于利。   所以,他们不但不会揭露,还会帮着掩饰。   而且沈浪三叔这块虎皮也够大,足够保护住他们所有人。   就算到时候真的被拆穿了,这十恶不赦之罪也是沈家犯下的,他们这些人也顶多是一个失察之罪。   所以,说不定在其他州府,也有沈浪的三叔,甚至四叔、五叔、六叔……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几年下来,整个杭州府上层阶级都“相信”了沈家家主沈幻山是沈浪三叔的事实。   现在,连沈家人自己都完全信了,包括始作俑者的沈幻山。   可是,谎言终究是谎言,当勇卫营士兵并没有因此而丝毫留情,并痛下杀手时,他们终究是回归了现实。   沈幻山被几个勇卫营士兵直接从正房中揪了出来,但嘴里还是在大声喊叫:“我要见沈大人,我要见沈大人哪。”   显然,他还是无法接受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现实。   可是勇卫营士兵则不管那么多,将所有沈家嫡系人员全部戴上手铐和脚镣,其他人等也都捆绑起来。   所有人全部押走,府邸查封,留下少部分士兵看守,沈家的所有产业也都进行连夜彻查,暂扣。   这一幕在整个杭州府的府城发生着,除了沈家,其他四大家族一个也没有逃脱。   经过几年的洗牌和利益重新分配,五大家族在官府的撮合下,互相之间达成了协议,基本将整个杭州府给瓜分,各家占据一块势力范围。   在杭州府府城内,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要对抗,要竞争,也要放在府城之外。   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府城的稳定,这样一来,官府那些官员的政绩也会好看很多,这对五大家族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所以杭州府在明面上是蒸蒸日上,连刚来杭州府的沈浪都被这种表象给蒙骗了,直到在西湖边遇到那样一幕才想着要去查一查。   然后,便一点点的揭开这繁华背后的巨大黑幕。   而这些世家能够跻身如今的地位,与他们的狠辣手段也是分不开的,几乎各家都豢养有黑恶势力。   所以,面对勇卫营的清剿,暴力反抗的事情时有发生。   青狼帮就是沈家暗中支持并发展起来的势力,在沈家的运作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此情形下,青狼帮的势力发展迅速,不但遍布整个城西,而且已经向杭州府下面的州县扩散,部众超过千人。   他们除了向沈家以外的商家收取保护费,更是一步步协助沈家加强对城西各行各业的垄断,为此明里暗里做下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其他四家也各自有自己扶持的帮派,所以这次行动,这几个帮派也是需要被清除的主要目标之一。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几支勇卫营分遣队分别扑向青狼帮的总舵和几个分舵。   青狼帮总舵位于城西西南角的三栋高四层的钢筋混凝土大楼中,这年头一个帮派能够拥有几栋钢筋混凝土大楼,本身就能证明其实力绝不简单。   毕竟这种建筑结构由于水泥和钢筋的产量问题,以及成本等原因,还没有在大明普及开来。   想要获得足够的建筑材料,那肯定是需要一些可靠的路子,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据情报,这三栋大楼中,平时生活居住的帮众就超过了三百人。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少些漏网之鱼,沈浪派往这里的勇卫营数量就有一百五十余人。   这一百五十余人分成三队,第一时间将三栋大楼给围了起来。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基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勇卫营刚完成包围的同时,就被值守的帮众给发现了。   这些人可不是善良之辈,不管来人是谁,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兵器反抗。   也许是飞扬跋扈惯了,看到有人居然冲到了总舵,为了维护青狼帮的尊严,他们根本没想过被动等待,直接一窝蜂的从楼上冲了下来。   原本准备逐层进攻的勇卫营见此立即退回来,迅速列好阵形。   在这些乌合之众冲到不足十丈距离时,一束束刺目的光芒亮起。   “砰砰砰……”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没一会儿,便是尸横遍野,剩下的人瞬间崩溃,鬼哭狼嚎的四散而逃。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杭州府,要变天了   这几年大明对兵器的管控很严,即便是像青狼帮这样的帮派,也不敢大规模的屯积兵器,这可是等同造反的大罪。   而且杭州府就有勇卫营进驻,一旦被勇卫营知晓,那勇卫营就有足够的理由进行剿灭。   这样一群连冷兵器都配不齐的乌合之众,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荷枪实弹的勇卫营的对手。   没有多久,青狼帮的总舵便血流成河。   侥幸活着的人,在见到各处出口被堵住之后,纷纷跪下来惊恐的乞求投降。   若是以往,沈浪恨不得下令将这些渣滓全部一杀了之。   但现在全国都在大力建设交通,准备修水泥公路,建铁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这些渣滓拿去废物利用,当牲口和奴隶正合适,这也是他们能够活命的唯一机会。   随着勇卫营的行动在全城全面展开,整座城池都热闹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也几乎所有人都处在惊恐之中,没几个人能再继续安心的睡觉了。   杭州城是被攻陷了吗?太可怕了。   孙知府、刘同知只敢派出几个手下去打探消息,根本不敢调集官府的差役去干涉。   因为他们通过战斗声就基本能够判断出是勇卫营在行动,整个杭州府,也只有勇卫营才有这么强大的火力。   他们不知道勇卫营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行动,但他们很清楚,此事一定与沈浪有关。   没有沈浪的命令,勇卫营也不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到这里,孙知府和刘同知皆是心神不宁,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哎呦,我的昌儿啊,外面这么乱,你究竟去了哪里啊。”   “没有你,为娘怎么活呀。”   心里本就心烦意乱,又听到戚氏这般哭哭啼啼,刘同知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以后有你哭的。”   被这般数落,戚氏不乐意了,立即反驳道:“好你个刘洪,你现在翅膀硬了,想当初,如果不是靠着我娘家,能有你的今天?”   “昌儿不是你刘家的种吗?他丢了你一点都不着急,莫非你还想跟哪个狐狸精再生一个不成?”   以往戚氏这样一说,刘同知便只能服软,因为戚氏娘家的背景可不是一个正五品的同知能比的。   可这次,这招却不管用了,刘同知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   响亮的一巴掌,直接将戚氏给打懵了。   随即,她反应过来后便如同发狂的母老虎般,直接扑了上来,对刘同知一阵厮打、抓挠。   刘同知却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反而有些失魂落魄。   戚氏打累了,也看出来了刘同知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抓着刘同知的手臂猛烈摇晃,急问道:“老爷,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倒是说呀。”   稍一会儿之后,刘同知这才喃喃自语的道:“昨天下午已经查到昌儿是那天去了西湖之后便失踪的。”   “然后我派出差役四处打听,打听到昌儿失踪的那天下午,有人听到在一艘游船上响起了很多声枪响。”   “差役随后在湖面上发现了那艘可疑的游船,待靠近之后,船上的人直接亮明身份,说他们是沈大人的亲兵,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就在船上游玩。”   “他们自然不敢叨扰沈大人和公主殿下,于是匆匆回来禀报。”   “我当时就想着,那不肖子是不是开罪了沈大人,是被沈大人扣押了?还是被沉到湖底了?”   “我准备明日找知府大人合计一番,没想到,今晚就出了这等大事,这是巧合吗?”   戚氏止住了哭声,脸色大变的道:“你怀疑今晚发生的事情和昌儿有关?是因为他得罪了沈大人?”   刘同知咬牙切齿的道:“你那不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漂亮女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   “传闻公主殿下有倾国倾城之颜,若是被你那儿子看到,他能忍住不觊觎吗?”   戚氏立即反驳道:“可是昌儿可不糊涂,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得罪沈大人,打公主殿下的主意啊。”   “他是不敢,可连老夫都从未见过沈大人和公主殿下,你怎知他会认出沈大人和公主殿下二人?”   戚氏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继续道:“可我的昌儿何德何能让沈大人把杭州城弄得天翻地覆呀,而且,外面都乱了,勇卫营也没有闯到咱们刘府来呀,肯定是你危言耸听。”   刘同知轻叹一声:“那不肖子很可能将杭州府的很多不能说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沈大人,以求活命。”   “那沈浪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在南京城,甚至京师,他麾下勇卫营抓了多少有头有脸的勋贵大臣。”   “如今杭州府鱼龙混杂,甚至那沈幻山还冒充沈浪的三叔作恶多端。”   “此事一旦激怒沈浪,一个小小的杭州城,就算他心血来潮将这里化为白地,也没人能阻止。”   “他现在不动我们刘府,是因为他知道我们跑不了,更没办法反抗,等他把其他人收拾完了,就会轮到我们的。”   戚氏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双眼瞪大,随即又开始大哭起来:“老爷啊,这可如何是好呀,你快想想办法吧。”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府外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快快打开大门,否则我们就直接用火药包了。”   刘同知顿时神色惊恐的道:“他们来了。”   戚氏哀嚎一声:“他们太狠了,不讲道理啊,这是要把我们当成敌人啊,这可怎么办哪。”   轰的一声爆响,将戚氏的哭嚎声生生打断,惊得她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翻滚下来。   勇卫营驻地,因为外面的动静太大,朱媺娖想到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唐淑婉可能会害怕,于是便带着她一起来到沈浪所在的营帐中。   张生一直未离开,看到唐淑婉进来,心里的担心也随之放下。   但是,这并没有消解他心中原本的紧张,不是说对付刘同知吗?怎会发生如此激烈的战斗,沈大人不会真的要将整个杭州府给掀个天翻地覆吧。   想到沈大人过往的辉煌战绩,张生心头越发胆颤,这位沈大人绝对不是自己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谦和的沈兄,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啊。   这其中有土匪流寇,有反贼叛军,还有凶狠的鞑子,大明所有的敌人在这位沈大人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这样一位征战四方,杀伐果断的武将,一个小小的同知,怎值得他亲自动手。   “杭州府,要变天了。”张生后知后觉,心头一阵惊骇。 第五百五十四章 沈青天   当初升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繁华的杭州城时,整座城市似乎还陷入朦胧的睡意中。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商铺酒楼也不敢开门营业。   实在是杭州城承平太久,从未经历过如昨夜那般的动乱,不少人直到现在还惶恐不已,不知道祸事会不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其实,主要战斗已经结束,杭州城内的五大家族连同他们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勇卫营正在押解抓捕到的两三千人,还有部分兵力正在四处抓捕少数漏网之鱼。   可是将全城百姓吓得不敢出门,这可不是沈浪的初衷。   不过他早有准备,在行动基本完成之后,立即组织人力在全城通过大喇叭进行宣告。   “告杭州百姓,昨夜勇卫营之行动,是受沈兴明沈大人所令。”   “沈大人手持尚方宝剑,上斩贪官污吏,下斩恶霸凶徒,可先斩后奏。”   “沈大人至杭州府已有十日有余,这段时日,沈大人所见所闻,极为震惊。”   “原来,杭州这座千年古城,竟已经藏污纳垢至此。”   “官不像官,商不像商,官商勾结,甚至冒充沈大人三叔狐假虎威,鱼肉百姓,杭州城俨然成了这些人的杭州城,而非我大明之杭州城。”   ……   听到大喇叭正在揭露杭州府的黑幕,城中百姓才知道功勋卓著的沈大人竟然来到杭州府了。   对于沈大人的威名和事迹,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不说那旷古烁今的战绩,沈大人更是嫉恶如仇。   想当初在京师和南京城两京,抓获了多少鱼肉百姓的权贵啊,但是对普通百姓却是秋毫无犯,甚至拿出勇卫营的口粮分给穷苦百姓和难民,助他们渡过难关。   这种好官,乃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啊。   如今沈大人来到了杭州府,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终于有百姓壮着胆子打开了家门,走到了街上,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店铺、酒楼也陆续开张。   还有不少人跟着勇卫营的大喇叭,想要听听沈大人准备怎么对付那些欺压百姓的人。   “沈大人深受皇恩,深知陛下唯恐天下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每每告诫百官,定要爱民如子,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方为好官。”   “可是来杭州城之后,沈大人却是难寻这样的好官,以孙知府、刘同知等为首的父母官,欺上瞒下,皆是贪赃枉法之辈。”   “我大明耗费无数钱粮,牺牲无数将士之性命,才艰难守住大明江山,可这些人之行径,无疑是想将我大明再推入万丈深渊。”   “沈大人震怒,陛下震怒,特此下令,明日午时,首恶者,全部于城北郊外处死,以儆效尤。”   听到最后一句话,一些百姓起初还有些顾忌,但一想到是沈大人下达的这个命令,顿时发出惊天的欢呼。   “沈大人不愧为为民请命的好官。”   “沈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也只有沈大人这样的官,才会想着咱们普通老百姓。”   百姓们议论纷纷,无不是对沈浪的感恩和崇敬。   “在此,沈大人受陛下所托,代陛下向全杭州城受欺压之百姓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特此宣告,杭州府所有百姓,今年免除所有赋税。”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惊天炸雷,让先前的欢呼声更加的猛烈。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大明万岁……”   “陛下虽然身在宫中,但心里一直都想着咱们百姓的,皇恩浩荡啊。”   全城百姓奔走相告,昨晚的惊心动魄,今早的欣喜若狂,这对全城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这也是沈浪和崇祯希望看到的,当听到沈浪的报告,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冒充沈浪的三叔狐假虎威,崇祯都差点儿气笑了。   如果不是知道沈浪是未来人,只有一个人来到大明,不可能有其他亲戚,都不敢相信有人能如此的胆大包天。   而且整个杭州府的官员都没有人揭露,欺上瞒下至此,这是多么的可怕。   对于这样的败类,崇祯只有一个字:杀!   翌日,几十辆囚车穿过热闹的大街,无数百姓蜂捅而至的围观。   孙知府、刘同知、李通判、孙通判、周通判、吴推官……   府城的主要官员几乎被一网打尽,沈大人不愧为沈大人,没有罚不责众之说。   “冤枉啊,我冤枉啊……”   “沈大人开恩哪,沈大人开恩哪……”   “沈大人哪,我愿交出藏匿的所有钱财,只求免除一死啊。用金百万换我一条狗命啊,求大人开恩哪。”   知道自己要奔赴刑场,有大声喊冤的,有大声求饶的,还有面如死灰的……   可是任由他们如何作派,沈浪既然已经将他们这般公开的押解出来,便已经宣告了他们的下场,再怎么求饶喊冤都是徒劳的。   城北郊外的临时刑场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十个绞刑架,每个绞刑架上有五套绞绳,可以一次绞死五人。   在所有囚车抵达刑场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大人终于出现了,因为他要亲自主持行刑。   围观的百姓被隔在刑场之外,虽然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沈浪的容貌,但他们还是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经久不息,表达了他们对沈大人的极尽爱戴之情。   沈浪能够感受到百姓们的发自肺腑,心中也颇为感动,立即向四周作揖以回礼,更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在刑场外的声音平复了一些之后,沈浪才拿起大喇叭道:“陛下得知杭州府的事情之后,恨不得亲自驾临杭州府主持行刑,以泄心头之恨。”   “无奈路途遥远,陛下事务繁忙,更不想让这些祸乱朝政之辈多活一天,便下令我代为主持。”   “陛下想要告诉杭州府的所有百姓,更想要告诉全天下的所有百姓,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任何与天下人为敌者,便是大明之仇敌。”   说到这里,沈浪一指囚车中的那些囚徒,痛恨的道:“如这些人,乃我大明之仇敌,大明上下,人人得而诛之。”   “别说我沈兴明没有三叔,就算有,若是此等恶贼,我沈兴明必亲手除之而后快。”   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一个个在杭州府作威作福,普通百姓根本惹不起的贪官污吏、奸商恶霸,皆被押到绞刑架下。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上半辈子做的恶,下半辈子去偿还   杭州府从正四品的知府,到正七品的推官,从全城第一世家的沈家家主,到最大的青狼帮帮主,全部被绞死。   四十几具尸体挂在城北的郊外,将要曝尸三天。   因为大明虽然进行了各方面的改革,但是酷刑并没有被废除。   所以,不但是这些首恶受到了严惩,他们的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女的会被送到国营的纺织厂去做苦工,往后余生的那种。   男的则会被送到北方去修公路或者修铁路,也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上半辈子做的恶,下半辈子去偿还,人生有苦有甜,很公平,也很圆满。   这些人超过了三千人,沈浪特意抽出一个局百余人的勇卫营士兵,以及杭州府的近三百差役负责押送。   一辆辆狭小的囚车里面塞上三四个人,甚至是七八个人,排起长长的车龙,缓缓的向杭州城北门方向驶去。   这些都是曾经在杭州府作威作福的人,如今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沿街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不解气的,吐口水、扔臭鸡蛋、扔烂泥巴的都有。   而囚车里的囚徒,大多已经麻木,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将充满黑暗。   突然,一个大爷指着刚从身边经过的一辆囚车,大声道:“那个,刘衙内,是刘衙内……”   刘衙内是杭州府百姓对刘承昌私底下的称呼,因为他的恶行比那高衙内有过之而无不及,刘同知也和高俅一般,对这个儿子是极尽的宠溺。   听到刘衙内这个名字,周围的百姓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寻着大爷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大爷指着的那人脸上满是黑污,一时也有些认不出来。   “对,就是他,就是刘衙内,他化成灰我也认识,打死他,打死他……”又一个大叔咬牙切齿的大喊着。   得到两个人确认,其他百姓不再怀疑,就算是搞错了也没什么,因为这里面的人没一个是好鸟。   于是,不少人纷纷跟着咆哮道:“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看到自己被认出来,刘承昌一边躲闪,一边否认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可没人听他申辩,原本无差别攻击的百姓,全部将火力对准了他,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向他砸去,连屎都有,他完全无法招架。   刘承昌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顿时恶心得不行,就直接在囚车内吐了起来。   这辆囚车里面一共有六个人,其他五人还是他的家丁。   曾经这些人跟着刘承昌一起作威作福,如今主仆一起受难,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这些走狗不这样想,他们只会认为是刘承昌连累了自己。   若是刘家得势还罢,他们也愿意替主子受些罪。   可现在刘家自身都难保了,刘同知本人甚至都听说已经被处死了,那谁还会管这刘衙内的死活,谁还愿意替他卖命受罪。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便将心底的火气全部撒到了刘承昌头上,走狗反咬起主人来,那是一点都不留情。   所以刘承昌虽然从沈浪手中逃得一命,但又落进了自己养的走狗手中,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这几天没少受这些人的欺凌。   他如今这般模样,弄得别人都差点认不出来,就是这些人造成的。   不过差点还因祸得福,被他逃过一劫,但终究是被眼尖的大爷给认了出来,难逃厄运。   现在,不但被刘承昌连累着平白受了那么多攻击,这混账又在囚车里吐得到处都是,几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刘承昌再一次拳打脚踢。   “打他,打他,打死他……”   “打得好,打得好,再打,打死他……”   看到囚车内的几人对刘衙内一通暴揍,围观的百姓一阵叫好,不少人也停止了攻击。   见到痛打刘衙内能讨好百姓,让自己少受连累,几个家丁更是起劲,刘承昌被打得惨叫连连,不断求饶。   不过几个家丁也不敢下死手,因为勇卫营早就有命令下来,如果囚车里的人非正常死亡,而是被其他人谋杀。   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囚车里的所有人都处死。   虽然知道自己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几个人想死。   囚车车队一直在行进,但是沿街两侧围观的百姓很多,比较拥挤,他们想跟着车队一起走就很难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衙内所在的囚车越走越远。   可是,这并不能减少他们对这二世祖的憎恨,所以不少人还是咒骂不已。   这些话被缓缓驶来的一辆囚车中的一个妇人听到了,这个妇人头发披散,神情木讷,好像石雕一般。   突然,她仿佛是活了起来,直接站起身,抓着囚车的栅栏大叫道:“昌儿啊,我的昌儿啊,你在哪里啊。”   原本大家还没有注意到她,但她这样一叫,不少人便看过来。   “这是刘衙内的亲娘戚氏,就是她,哈哈,她也有今天哪……”   “听闻刘同知惧内,刘衙内如此胆大妄为,就是这戚氏惯的,她是助纣为虐,祸害了杭州府多少良家妇女啊。”   “这种母老虎,就应该送进教坊司,让人好好管教管教。”   “哈哈,这母老虎谁看得上,她不是惯着刘衙内吗?就让她看着他儿子受尽磨难,然后悲惨而死,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因为囚车内的都是女囚,所以围观的百姓虽然愤怒,但直接发起攻击的比较少,大多只是用语言进行咒骂。   可是这些话,却如同利刃一般刺进戚氏的内心。   以前她高高在上,连刘同知都有些怕她,谁敢对她说这种话?   “都是我害的吗?是我害的吗?”戚氏喃喃自语的自问。   车队缓缓的驶出城外,在城外不远处的官道两侧,那十个绞刑架还没有撤下来,那几十具尸体如同腊肉一般挂在那里。   “爹啊,你不能丢下我呀,孩儿以后怎么办哪……”   “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哪……”   囚车内的一些人认出了那些挂着的尸体,顿时痛哭不已。   戚氏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具吊在半空中,耷拉着脑袋的尸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她想起当初刘洪也是一表人才,勤奋好学,高中进士后被戚家相中,成为戚家女婿。   他从知县做起,再在戚家的帮衬下,一步步做到同知。   为官之初,他也立志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突然,戚氏似哭似笑的嚎叫道:“哈哈哈哈,是我害的,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我害得刘家家破人亡啊,哈哈……”   她那瘆人的笑声让同囚车的几个女囚都感到心里一阵发寒。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明的第一次拍卖会   随着这些首恶连同他们所在的关系网被连根拔除,杭州府的黑恶势力不说被一网打尽,但也几乎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剩下侥幸逃脱的小鱼小虾,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甚至是逃到外省去躲避,沈浪这杀坯,太可怕了,也太狠了。   消息通过《明报》详细的报道后,迅速向全国各地传播,引起巨大的轰动。   因为有类似情况的,绝对不止杭州这一府。   广大普通百姓也希望有沈大人那样的青天大老爷降临到自己所在的州府,还这里一片朗朗乾坤。   而那些心中有鬼的权贵、官员,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睡梦中都能被惊醒,生怕哪一天大祸就降临到自己头上。   之所以选择通过《明报》第一时间详细的报道出来,这是沈浪谨慎考虑的结果。   毕竟大明刚从持续多年的天灾人祸中挣脱没几年,大量官员还是之前遗留下来的,而他们的行事作风还是过去那一套。   在沈浪来到大明之前,整个大明,有多少算得上合格的官员?恐怕不多吧,甚至可以说很少。   就算经过沈浪和崇祯的努力,先后重创了东林党,勋贵,以及各地如蛀虫般的藩王。   但是庞大的地方官员体系,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肃清和整治的,大明也很难快速的培养那么多可用的人才进入这个体系中。   所以,才有了香山县的梁知县,以及杭州府整个腐败的官僚体系。   而如今通过报纸将其披露出来,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百姓,以崇祯为首的朝廷,心中还是心系百姓的。   同时也告诉所有官员,大明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明了,朝廷已经消灭了内患和外患,可以腾出手来整顿吏治,而且有足够的决心。   如果继续贪赃枉法,迟早会被清算,这样也可以给继任者敲响警钟。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沈浪和崇祯都不想再扩大打击面,因为这影响太大了。   为什么正史中满清入主中原后,还是基本上任用了原明朝的官员,连制度都大多直接套用。   是因为他们可以打下江山,自己却没办法直接守住,还需要靠这些人。   然后再慢慢的用满洲官员渗透进地方,从而达到牢牢控制住整个国家的目的。   如今的大明也是如此,如果过激,整个大明也很容易再次陷入动乱。   现在仅仅一个杭州府,就让沈浪有些头痛了,整个府衙几乎都停摆了。   连带着整个府城的秩序也受到不小的影响,因为五大家族被灭,他们垄断的各种生意势必也受到波及,物价也难免出现波动,这直接关系到杭州城几十万人的生计。   幸好沈浪留了一手,对几家负责各项事务的掌柜进行了特赦,让他们继续维系工厂、店铺、市场的正常运转,戴罪立功。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五大家族被灭,他们的所有财产自然上缴国库所有。   如果仅仅是钱财、宝物之类的还好说,直接拉到京师去就可以了,但还有很多不动产。   如住宅、工厂、店铺、超市、酒楼等等,还有成千上万人需要依托这些工作生存。   若是处理不好,不但会让很多人失业,也会让杭州府的经济受到不小的冲击,到时候就是好事变坏事了。   面对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浪快刀斩乱麻,首先让勇卫营的一些骨干去暂代知府、同知、推官等职务。   他们一开始业务不熟练,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而且还有府衙的一些低阶官员辅助,先将台子撑起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   如今勇卫营从上到下,思想觉悟还是很不错的,意志也比较坚定,腐败的概率也会低得多,起码一段时间内应是这样。   其实这也是沈浪和崇祯的一个试验,如果他们干得不错,以后就从勇卫营中选拔一批官员出来,让他们将那些腐朽的官僚给全部替换掉。   除了政务,沈浪的主要精力便用来处理那些无法直接带走的财产,最快速的方式无疑就是拍卖。   不管是住宅还是店铺,抑或是还在运转的工厂、超市等等,都可以打包拍卖。   知道广告效应的沈浪立即命人在整个杭州府进行各种宣传,广发传单、大喇叭全府宣扬。   甚至通过无线电下令,让人在整个南直隶以及浙江各府进行广泛宣传,目的自然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商家前来竞争。   毕竟他虽然急着出手,但也希望卖一个好价钱。   可拍卖这个新名词对大明人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但是本着对沈大人的信任,周边各地有实力的商家纷纷赶至杭州来参与这样一场盛会。   于是,大明的第一次拍卖便在这般仓促中由沈浪开了张,而且由他亲自充当拍卖师。   其实,沈浪自己也不太懂拍卖,只知道参与者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什么术语,什么节奏的掌控,一概不懂。   不过沈浪也不是毫无准备,首先他让人将要拍卖的拍品估了价,然后自己设置一个最低起拍价。   而且他还在广告宣传中,明确表示可以多人联合参拍,就是多个商家一起出资拍下参拍物。   此举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些商家因财力不足而报价太低,竞争不够激烈。   因为很多参拍物没办法直接拿到现场供人参观欣赏,所以对这些参拍物,沈浪会安排专人进行一段详细的介绍。   只要成功拍下,拍卖结束之后,便可以迅速的办理各种过户手续,简单粗暴。   本来沈浪觉得第一次尝试很大可能是失败的,那些拍品可能要半卖半送,甚至无人问津导致大量流拍。   但是拍卖会正式开始后,火爆程度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少豪门富商踊跃参与,很多拍品都拍出了意想不到的高价。   不过事后一想,沈浪也便大概的明白了其中原由。   首先,他沈浪的招牌就能让绝大多数人放下顾忌,以沈大人的地位,根本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去欺骗几个商人,没有意义。   其次,南直隶和浙江一带,本就是大明的富庶之地,富商大族多的是。   这几年大明鼓励商贸之后,很多家族都借势大肆扩张,身价暴涨,有足够的实力拍下其中的一些拍品,而且他们也想借助这次机会将家族的生意扩张到杭州来。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隐讳的,这些来参拍的富商大族,恐怕没几个人身上是干净的,他们肯定也想借助这个机会巴结一下沈大人。   支持一下沈大人的工作,也算是结个善缘,万一哪天落到沈大人手里,也希望沈大人看在这次的面子上,不要下手太狠。   总之,这次的拍卖会圆满结束,所有拍下拍品的竞买人也都以最快的速度付清了款项。 第五百五十七章 狼群战术(上)   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打仗累多了。   沈浪在杭州府忙得不可开交时,从大员至倭国一线,也不平静。   大明的战船不再遮掩身份,直接明目张胆的袭击见到的所有荷兰商船。   大明海中段海域,一艘吨位超过五百吨的荷兰商船满载着从倭国采购来的货物快速的行进着。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福尔摩沙,在福尔摩沙补给之后,装上从明国采购来的货物,就会继续南下抵达巴达维亚。   然后再将这些东方的珍贵货品辗转运到欧罗巴洲,就能赚取丰厚的利润,这也是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东方的最大动力。   之所以他们还敢直接去大员中转,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荷兰舰队大败的消息,消息可没有那么快传到倭国,毕竟他们可没有无线电。   当然,他们也知道从福尔摩沙至日本的航线并不安全,因为明国人会冒充海盗去袭击荷兰商船。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出了日本海域之后,便早早的撤下了船上所有能看出是荷兰商船的标志。   而且,他们还在日本雇了一些船员,想借助这些日本人的掩护,来尽可能的避免麻烦。   可还是那句话,他们现在的情报已经过时了。   双方已经撕破脸,大明现在可懒得再遮掩身份,而且派出了数量更多的水面力量发起攻击,志在切断荷兰人与倭国的贸易。   再加上荷兰人与大明的贸易也大受影响,如此持续下去,他们在东方的贸易必然受到巨大冲击。   这对贸易立国的荷兰人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为了尽快的出效果,沈浪亲自制定了战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简易版的狼群战术。   明军的战船会分散开来寻找目标,大明的商船也会充当明军的眼线,一旦发现目标就会立即上报。   然后通过无线电呼叫附近的战船集结,再一起狩猎目标。   因为大明的战船相对红毛鬼的商船来说,都相对偏小,而且红毛鬼的商船基本上都会配备一些火炮。   毕竟红毛鬼可不会只想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亦商亦盗,他们也是靠这种方式起家的。   一艘排量不到一百吨的福船在茫茫大海上百无聊赖的行进着,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在甲板上四处张望。   其中眼角处有一道疤痕的一人微叹一声,放下望远镜直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叹道:“唉,如今红毛鬼的船越来越少了,不好找了。”   另一人瘦高的汉子则不太赞同,反驳道:“《明报》没看过吗?沈大人在上面说了,红毛鬼的商船数量最多,没谁能比得上,连咱们大明都还没办法与他们相比。”   “沈大人说得自然没错,可那是在欧罗巴,他们派到南洋的商船可没有那么多。这些时日又被咱们的人劫了不少,恐怕没多少漏网之鱼了,剩下的估计也不敢再轻易出来了。”   瘦高汉子道:“那你把千里镜给我用,我来找,发现目标后分你五银元。”   那眼角有疤痕的汉子直接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取下来并递过去,懒懒的道:“你找吧,找到都算你的。”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船上是有明确分工的。   这艘船上一共有十五人,其中勇卫营三人,配一副望远镜,两部无线电,由资格老一些的一个士兵指挥。   这三个勇卫营士兵主要负责指挥、通讯,他们平时主要呆在船舱中,若是遇到有危险,他们也将是主要的战斗力。   因为他们每人配备了一支燧发线膛枪,这也是这艘船上唯一的远程攻击力,因为船上没有火炮。   其他的事情则交给另外十二人,这十二人是来自福建水师,郑芝龙的人,他们主要负责开船,以及寻找目标。   十二人被分为四班,每三人为一班,每三天再抽签进行一次重新排序。   每班负责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用手表计时。   每班每人用望远镜一个时辰,也是通过抽签决定顺序,这样就显得比较公平,大家也就没有怨言可讲。   而之所以安排得这么精细,是因为这与他们每个人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只要谁最先发现有效目标,不管最终有没有得手,都可以直接得到三十银元的奖励。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奖赏,大明很多人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得到三十银元。   这对所有船员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激励,在海上的生活也不至于显得那么的无聊。   而所谓的有效目标,是指红毛鬼商船,其他船只是不算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瘦高汉子依然在拿着望远镜不时的观察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另一人现在负责控制航向。   至于那个眼角有疤痕的汉子,则靠在船舷处,只偶尔站起身观察一下。   突然,瘦高汉子大喝一声:“刘三,快,向东南方向转向。”   听到呼喊,负责控制航向的那人连忙调整方向,他也向瘦高汉子所在的方向看去,但是没有望远镜,没有看到什么。   眼角有疤的汉子一站而起,连忙过来问道:“南生,有发现?”   瘦高汉子边观察,边随口道:“发现了一艘船,隔得有些远,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船。”   眼角有疤的汉子顿时急道:“快快,让我也看看。”   南生放下望远镜,认真的道:“老张,咱可说好了,这可是我先发现的。”   老张咂巴了一下嘴,有些懊悔的同时,又讪讪的道:“那,那你先前说的五银元算不算数?”   “你不是看不上吗?”南生戏谑的道。   老张顿时老脸一红的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现在帮你求求各路神仙,一定是红毛鬼的船,这总值五银元吧。”   南生也只是随口说说,都是有过命的交情,不会真的为了五银元闹得不愉快。   “行行行,就看你请的神仙灵不灵了,否则咱们都白高兴一场。”南生将望远镜随手递过去后说道。   老张连忙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果然迅速的发现了一艘大拇指大小的船。   他仔细的分辨了一会儿之后,才认真的道:“样式很像红毛鬼的船,你娘的,老子亏大发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目标,福船继续加速向目标冲去。   随着越发靠近,盖伦船的样式也逐渐清晰。 第五百五十八章 狼群战术(中)   “快,快去通知余大人。”   眼角处有道疤痕,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老张大喝着。   其实,他所说的余大人,就是这艘船上负责指挥的勇卫营士兵,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人。   但是对包括老张在内的十二人来说,勇卫营的都是大人,所以他们叫起来都没有任何的别扭,这是对强者的一种敬畏。   南生迅速的冲进船舱去报告,没有多久,三个勇卫营士兵便冲了出来,为首的姓余,另两个士兵便称他为余头。   余头一边下令继续加快速度接近目标,一边接过望远镜,也认真的观察起来,然后对着下发下来的荷兰船的特点进行比照。   因为经过这片海域的欧罗巴船只,除了荷兰船,也有小概率是西班牙船或者葡萄牙船,而这些西方船型都是盖伦船,外形有不少的相似之外。   之所以是小概率,是因为倭国现在采取比较严厉的锁国政策,只开放长崎一处港口,更是只和大明、朝县和荷兰三个国家通商,其他国家一律被拒绝。   葡萄牙人在近一个月前又来到倭国,希望倭国重新开放对葡萄牙的贸易,并发生了长崎对峙事件。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无功而返,葡萄牙人想要重现远东贸易辉煌的愿望也迅速落空。   这个消息带到壕镜之后,壕镜总督瓦希基失望的同时,也知道壕镜将会越加重要。   恰逢这个时候,明国突然主动伸出橄榄枝,表示希望和葡萄牙方面合作,一起削弱荷兰人的力量。   瓦希基几乎没做过多考虑,便迅速的表示了兴趣,双方很快敲定合作事宜。   这自然不是巧合,因为沈浪和崇祯恰好都知道这个不算很出名的“长崎对峙事件”。   而这个事件并没有因为大明的一系列变化而消失,只是发生的时间不同而已。   因为倭国盛产白银,葡萄牙人也非常重视同倭国的贸易。   在八年前被德川幕府驱逐后,葡萄牙人一直不甘心,多次努力想要重返倭国,凭什么荷兰人这个后来者可以,而我们葡萄牙人却不行。   但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倭国对葡萄牙人有着深深的忌惮,丝毫情面都不讲,葡萄牙人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而这件事情自然是无法瞒过大明的,不管是在长崎,还是在壕镜,大明都有情报来源。   由于无线电的原因,沈浪和崇祯得到的情报比瓦希基都要早大半个月。   在倭国的努力彻底失败,逼得葡萄牙人不得不更加重视与大明的关系,也更想借助大明的力量来进一步削弱荷兰人的实力。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势弱的葡萄牙人在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竞争中,获得一些发展壮大的机会。   为了表示诚意,葡萄牙人在壕镜的八艘战舰全部出动了,一艘也没有驻留,没有必要。   因为明国如果要对壕镜下手,再来八艘也保不住。   而现在的荷兰人也没有实力来袭击壕镜了,就算有实力,也没有这个胆量。   就算有这个胆量,也还有明国提供保护,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壕镜的安全。   而沈浪在这个时候选择与葡萄牙人合作,是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切断满剌加、巴达维亚至大员一线的航道,因为这段航道更容易出现荷兰人的大型战舰。   一旦切断了这段航道,就可以将大员彻底的孤立起来,到时候不管是逼降,还是强攻都会更加有利。   此举也是趁着葡萄牙人刚经历失败,更需要大明的时候,把他们拉到大明的阵营中,为大明以后与欧罗巴诸强竞争中获得更多的有利条件。   当然,沈浪也没有让葡萄牙人单独行动,他命令郑芝龙抽出了两百多艘战船配合葡萄牙人的舰队。   双方分工合作,大明的战船分散开来寻找目标,遇到难以对付的敌情之后,就寻求葡萄牙人的大型战舰给予支持,这就是狼群战术的体现。   现在双方的联合行动已经开始向着满剌加、巴达维亚方向慢慢深入。   而大员的荷兰人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他们现在只有一艘受伤的“卢斯杜南”号战舰还在修复。   剩下的只是一些配备了少量火炮的商船,根本没办法与战舰进行正面对抗,所以龟缩在大员不敢轻易出来。   现在余头手上拿着的有关西方各国盖伦船差异的资料,还是葡萄牙人提供的,因为在这一点上,他们自然更有发言权。   经过仔细辨认,余头基本确认这就是一艘荷兰船。   于是,他不再迟疑,迅速的回到船舱内,然后通过无线电呼叫附近海域的己方船只,没有多久就陆续得到回应。   沉睡的群狼仿佛被唤醒,快速的向着标定的方位汇集。   “海鸥”号商船的甲板上,倭国雇员大岛秀男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视野中的一艘船正在向自己所在的商船航行而来。   作为一个经常在海上活动的老船员,他迅速认出这是一艘特征明显的明国船只。   虽然觉得这样一艘明国帆船不可能对自己这艘大型商船产生什么威胁,但大岛秀男还是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了荷兰雇主。   “海鸥”号船长斯托姆立即来到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了起来。   确认真的是一艘明国帆船,而且继续在向“海鸥”号靠近时,斯托姆不由愤怒的咒骂道:“该死的明国强盗,愚蠢而无知,我会把你们送进海里喂鱼。”   说罢,他立即下令“海鸥”号转向,准备将这艘不知死活的明船击沉后再上路。   因为斯托姆可不止“海鸥”号这一艘商船,他手中一共有三艘商船。   可是在最近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麾下的另两艘商船,一艘被明国强盗给劫走,另一艘拼死从明国强盗手中逃了出来,但却受了不轻的伤,船员也损失不少,如今正在福尔摩沙修复。   为了弥补损失,斯托姆不得不让唯一剩下的“海鸥”号继续出海,并且亲自跟着成行。   他知道那些明国强盗是福建总督郑芝龙的人冒充的,所以他对明国也有着极大的怨恨。   如今看到一艘落单的明船,并主动靠近过来,他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第五百五十九章 狼群战术(下)   仅仅一艘福船,而且还没有配备火炮,自然不可能与一艘体形大得多的红毛鬼的武装商船硬碰硬。   但是余头作为勇卫营的老兵,也懂得一些沈浪提出来的游击之道,海上游击与陆上游击的精髓也是大同小异。   看到敌船迎头冲过来,在距离不到两里时,他便立即下令改变航向。   不过他没有选择直接调头,而是偏向南面避开对方,因为这个方向有己方四艘战船正在快速赶来支援。   看到明船根本没有胆量过来,而是转向逃跑,斯托姆咒骂明国人懦弱的同时,又继续命令追击。   其实,对斯托姆这种不太理智的行为,大岛秀男是很不赞同的,因为他深知明船虽然小得多,但是速度并不比“海鸥”号慢。   如果明船一心想逃,“海鸥”号很难追上,就算能追上,恐怕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很不值得。   毕竟“海鸥”号又不是战舰,仅仅是一艘商船,此次出行也是为了贸易,这样追击一艘明船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可是斯托姆明显在气头上,不努力追击一番根本不会死心,所以大岛秀男的劝说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而对福船上的明军来说,这艘红毛鬼的商船就是自己的猎物,狩猎成功大家都能得到不错的收益。   看到猎物在后面紧追不舍,不但没人感到害怕,反而很是兴奋。   “刘三,看你能耐的时候到了,速度稍微放慢一点,给他们些希望,让红毛鬼感到能追上咱们,不然他们很容易就放弃了。”   余头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双方的距离,一边下令道。   “好嘞……”驾船的刘三连忙应令。   于是,他一边指挥两个人控好帆,一边掌舵不断的调整航向。   因为福船的速度相对荷兰人的盖伦船,并不占优势,但是灵活性却很不错。   所以,通过不停的调整航向来控制双方的距离相对更加容易,但福船整体上还是继续向南面航行。   “该死的,该死的……”斯托姆愤怒的拍打着船舷,因为刚接近到五百码左右的距离后,那艘明船又迅速的转向了。   待体形庞大的盖伦船也跟着完成转向后,双方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在另一边一直默默观察着的大岛秀男感觉这艘明船似乎有什么企图,好像在戏弄“海鸥”号一般。   于是,他本着自己的责任感,走到斯托姆身边,用荷兰语诚恳的道:“船长先生,明国人好像有什么阴谋,他们本可以甩开我们逃掉,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我们不能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斯托姆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直接怒斥道:“阴谋?你觉得那些愚蠢的明国人能在这该死的海上给我们制造什么阴谋?”   “你知道吗?他们毁了我两艘船,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我才是你的雇主,你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这才是你的职责。”   对斯托姆的傲慢,大岛秀男虽然也有些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指挥自己麾下的日本船员按照斯托姆的命令继续追击。   而斯托姆不但傲慢,还有些固执,追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放弃,福船上的明军巴不得如此。   其实,斯托姆自己也知道,只要明国人不出现大的失误,白天恐怕很难追上。   所以,他想等到天黑之后看有没有机会,而现在距离天黑也没有太长时间,这也是他坚持追下去的原因。   如果天黑之后还是不行,那他才会考虑放弃。   福船上,虽然一直在溜着红毛鬼,但是余头每隔一刻钟左右就会用无线电与支援而来的其他战船联络一次,以确保互相之间的航向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太阳西垂,已经快贴近海平面,映照得远处如镜般的海面一片血红。   两艘追逐的帆船在无垠的大海上,仿佛两片树叶一般渺小。   突然,斯托姆的目光一凝,在望远镜的视野中,他突然看到另一艘船在自己航线的左前方出现。   距离有些远,他不知道是哪国的船只,但他并不怎么担心,因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片海域。   而只要不是西方的帆船,东方的帆船都相对偏小,多一两艘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   所以,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而那艘刚出现的帆船反而主动向这边靠近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斯托姆认出这又是一艘明国的帆船。   可是,这艘明船并没有与那艘明船汇合,也没有赶过来支援,而是在左侧近一千码开外跟随着观望。   斯托姆并没有特定的目标,他只是对海上出现的明国船都充满敌意,他想了想,还是继续跟着一直追击的那艘明船,对观望的那艘明船则懒得理会。   可没过多久,航线的右前方又一前一后出现了两艘船。   “哦,我的天哪,真的不走运,希望不是明船。”斯托姆有些郁闷的自语道。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两艘也是明船,那明船一共就有四艘了。   以一敌四,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战舰,配备的火炮数量很少。   整个“海鸥”号只有五门火炮,舰首一门,两舷各两门。   大岛秀男也看到了那两艘帆船,虽然距离有些远还不确定是不是明船,但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果然如大岛秀男猜测的那般,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两艘帆船的轮廓越发清晰,正是两艘明国帆船。   斯托姆也认了出来,他的心情很糟糕,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因为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与四艘明船决一死战,太不划算了。   打赢了得不到多大的好处,只能出一口恶气,打输了那损失就太大了。   而且,现在主动权也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四艘明船觉得他们能战胜“海鸥”号,说不定会主动发起进攻。   “嘿,大岛先生,快让你的人转向,我们没有兴趣再和这些明国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显然,即便到了此刻,高傲的斯托姆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大岛秀男没有心情和这些傲慢的洋夷计较这些,连忙下令船员转向。   余头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猎物有逃跑的迹象,立即下令也跟着转向,福船的灵活性在这一刻全面的发挥了出来。   刘三控制着船出现在了目标的左侧,与之前那艘观望的明船一前一后与目标一起并行。   另两艘支援而来的明船则直接向着“海鸥”号的右侧逼近,四艘明船慢慢的对它形成了夹击之势。   斯托姆的脸色有些难看,立即命令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但是四艘明船并没有立即转向逼近,而是在“海鸥”号左右两侧一千码左右的距离保持着并行。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斯托姆不知道这四艘明船还在等什么,直到他又看到两艘船在前方出现。   “哦,该死的,我们好像被一群恶狼包围了。”斯托姆脸色大变的同时,心中懊悔不已。   可是他又想不通,这些明船是怎么做到在这茫茫大海中,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这么巧合的汇聚到了一起。 第五百六十章 围猎(上)   已经出现了六艘明船,斯托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船赶过来,他立即对大岛秀男不耐烦的道:   “快,带着你的人先让开位置,让我的人来驾驶‘海鸥’号。”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摆脱那些可恶的明国帆船,我们不能被他们包围。”   听到斯托姆如此说,大岛秀男恨不得直接一拳轰过去,现在的局面都是你这个傲慢的蠢货造成的,却在关键时刻不信任我们日本人。   一种莫大的羞辱感在心底油然而生,但他也只是雇员,不敢真的对自己的雇主动手。   若真动手了,在这茫茫大海上,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心中的愤怒只能通过吼声发泄出来,咆哮着用日语下令道:“把船帆和船舵交给荷兰人,我们离开上层甲板……”   听到这个命令,顿时有倭国船员不解的问道:“大岛君,这是为什么?是我们驾驶得不好吗?”   大岛秀男气急败坏的道:“这些野蛮的杂碎害怕明国人,但他们又不相信我们。”   可是,倭国人的野蛮程度丝毫不亚于这些洋夷,而野蛮之人的脾气一般也不会太好。   所以听到这话,不少倭国船员顿时大怒,立即表达各种不满,甚至大声咒骂。   更有甚者,甚至建议干脆联合明国人把这些洋夷干掉算了,然后将利益一起平分。   大岛秀男自然不可能赞同这种愚蠢的主意,明国人可不是善茬,很可能连自己这些人一起干掉。   斯托姆见这些倭国人叽哩呱啦一阵,还没有将位置让出来,顿时对大岛秀男愤怒的道:“大岛先生,你的效率太慢了,这就是我们之前没有追上明国船的原因。”   之前是不信任,现在就是直接推卸责任了,大岛秀男终于反驳道:“斯托姆先生,请你不要污辱我们日本人的劳动成果。”   “我们有没有全力驾驶‘海鸥’号,你不会看不出来。”   雇员竟然敢反驳雇主,斯托姆顿时愤怒不已。   而且他雇佣这些日本人,也仅仅是为了借助他们的身份来掩护,希望在海上万一遭遇明国的海盗船,能够不被针对。   因为斯托姆知道郑芝龙和日本的关系还不错,郑芝龙就是通过与日本的贸易才慢慢壮大起来的,而且他的妻子还是日本人。   但现在这种方式明显失效了,六艘明船没有任何迟疑的继续围拢过来,这些日本人便没有了多大的利用价值。   于是,他咆哮着道:“请记住你的身份,在这艘船上,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   “请你保持你的谦卑,别让我将你们当成愚蠢的野蛮人,该死的日本白痴。”   “赶快,让你的人滚开。”   斯托姆本就是靠海盗起家的,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而且傲慢惯了,自然不会对倭国人有什么好脸色。   大岛秀男虽然愤怒无比,但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强忍着,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人下到了下层船舱中。   斯托姆对一旁的大副道:“派几个人去盯着这些日本蠢货,别让他们闹事。”   双方还没有正式接触,“海鸥”号上的荷兰人和倭国人便已经产生了不小的间隙。   荷兰船员迅速的接管了整艘船的驾驶,他们想在迎面而来的两艘明船赶过来汇合之前,从这几艘明船之间的间隙赶快穿插过去,从而脱离六艘明船即将形成的包围圈。   因为天色已经变暗了,而且会越来越暗。   迎面过来的两艘明船距离还有些远,视线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很难第一时间发现“海鸥”号偏转了航向,也就无法及时做出调整。   这样,六艘明船之间的配合就很容易出现问题,包围圈也很容易出现漏洞。   斯托姆的想法是没错,但他不会想到六艘明船会有无线电这种神器。   迎面而来的两艘明船是没有发现“海鸥”号航向的变动,但是与“海鸥”号距离不足两里,余头所在的那艘福船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   于是,他命令自己所在的福船也跟着偏转航向的同时,立即电令迎面而来的两艘福船,指导他们也做出相应的调整。   荷兰人渐渐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迎面而来的两道黑影还是越来越近,左右两侧的四艘明船也紧紧的跟随。   斯托姆感觉太邪门了,但他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气急败坏的催促船员继续努力,因为他很清楚,晚上似乎对没有火炮的明船更加有利。   可如果在他们包围过来之前冲出去,并甩开他们,那明船也很难趁着夜色再追上来。   突然,几道亮光从前面和两侧亮了起来,斯托姆猛的一惊,他不是震惊明船上有航灯,而是震惊明船上的航灯好像只照向一个方向,而且能照得很远。   这样的话,就算天彻底的黑了下来,那些明船也能够比较容易的分辨出互相之间的距离和位置,“海鸥”号想要跳出他们的包围圈就更难了。   其实,六艘福船上的明军打开的并不是探照灯,而是勇卫营单兵夜间作战用的头灯。   毕竟探照灯对那些没有见识过的敌人来说,可是一件非常厉害的秘密武器,得留在关键时刻突然使出来,效果将会更好,这在勇卫营中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关的战术了。   斯托姆意识到从正面恐怕很难冲出去,于是他立即下令调转航向,因为只有后面一个方向没有明船。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要往回折返了,哪怕是回到日本,也比在这里被明国人劫了强。   红毛鬼调头了,其两侧的四艘明船立即做出反应,也跟着调头,可这样一来,之前迎面而来的两艘明船就成了追击之势了。   而福船在速度上并不怎么占优势,如果不加以阻止,后面两艘船想要追上来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四艘明船的指挥一商量,立即决定动用太阳灯干扰。   唰唰唰……   四盏明亮刺目的探照灯从“海鸥”号的左右两侧射向它,并飞快的扫射。   甲板上不少看向两侧的船员顿时中招,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这其中就包括斯托姆。   “哦,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失明的一刹那,斯托姆震惊的喊道。   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连方向都分不清了,他的身体随着船身一阵摇晃。   突然一个趔趄,然后狠狠的摔倒在甲板上,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第五百六十一章 围猎(中)   趁着荷兰船上的红毛鬼被探照灯干扰,并引发一系列混乱,其两侧各有一艘福船连忙向他们的前方进行包抄,准备到前面去堵截、干扰。   而荷兰船两侧剩下的两艘船,则继续向其两舷靠近,后方的两艘船也趁机疯狂的追赶而来。   斯托姆摸了摸被砸得生痛的脑袋,又揉了揉金星直冒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一些了。   却是发现整艘“海鸥”号一片明亮,仿佛太阳突然将“海鸥”号笼罩了似的。   “哦,上帝啊,这是什么?”   躺在甲板上的斯托姆完全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甚至都忘记去管“海鸥”号上的混乱了。   上层甲板上的杂乱喊叫,以及突然的光亮,也惊动了下层甲板和船舱中的人。   大岛秀男带着几个倭国人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但他们也没有见过探照灯,都本能的向着亮光发出的方向看去。   顿时仿佛被天照大神的光辉席卷了一般,一个个为之倾倒,摔了个人仰马翻。   “杀呀……”   突然,一阵洪亮的喊杀声从两侧传了过来,大岛秀男能够听懂明国话,顿时大惊,连忙用荷兰语大喊道:“明国人要杀过来了。”   斯托姆已经反应过来了,而且视力也恢复了不少,虽然对这突然的变故大为震惊,但还是立即大声下令道:“快,快,准备应战。”   “别看那些光,它们比太阳光还亮,会让我们暂时看不见。”   这个道理,中招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但是要完全规避,真的不那么容易,因为“海鸥”号的两侧都有刺目的光芒照来。   而如果要与目标交战,不看这两个方向怎么行?   正在这时,前方又有两道刺目的光芒突然扫射过来,那些为了规避左右两侧亮光的人有不少面朝前方,于是瞬间又再次中招,这其中就包括刚站起来的斯托姆。   “哦,该死的,真是一坨臭狗屎。”斯托姆愤怒的咆哮。   可是愤怒之后,便是极度的震惊,明国人竟然有这么可怕的神奇之物,现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目标也看不到了,这怎么去对抗已经进攻过来的明国人?   可他又很是想不通,几个月前受伤逃到福尔摩沙的那艘商船根本没有说过明国人有这种神奇之物啊,也没有听到其他荷兰人说过。   为什么才几个月时间,明国人就有了这种东西,那些要进攻过来的是明国人吗?   他不知道,在这之前,勇卫营没有参与行动,自然就没有这些好东西。   现在勇卫营亲自参与了,他不知道的好东西多着呢。   “杀呀……”喊杀声不停的响起,虽然听不懂,但是声音这么大,说明敌人离得很近,马上就要过来了。   斯托姆心急不已,疯狂的大吼道:“快快,准备开炮,火枪兵立即到两舷准备应战。”   听到命令,一个个荷兰人只能在甲板上爬动着,或是眯着眼,然后借助能看到的微弱亮光行动起来。   他们布置到两舷,借助两舷的侧板抵挡住部分刺目亮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装填着弹药。   可以那些刺目的亮光将几艘明船完全的遮掩了起来,所以荷兰人很难分辨目标距离还有多远,只能感知到大概方位。   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距离,听着那喊杀声越来越大,说明明船离得越来越近。   于是,他们再也顾不得那么多。   “轰轰轰……”两舷和船首一共五门火炮先后开动起来。   “砰砰砰……”布置到两舷的几十个火枪兵也疯狂的开火。   可他们不知道,目标都在一里开外呢,那些喊杀声都是通过大喇叭发出的,而大喇叭是可以调节音量大小的,通过这种方式来给红毛鬼一种越来越近的错觉。   当然,红毛鬼没有见识过这种神奇的手段,想都没办法往这方面想,所以也不能怪他们。   在这个距离上,火炮的射程没有问题,可即便能看清楚目标,也根本无法保证精度,何况现在还完全不确定目标在哪里。   而且,仅仅五门火炮,连碰运气都很难碰中,所以五枚发射出去的炮弹,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至于荷兰人用的火绳枪,根本都打不到一里之外的地方去,如果他们知道目标距离那么远,肯定也不会开枪。   虽然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打击效果,但荷兰人根本不敢停下来,继续疯狂的射击。   而四艘围堵的福船却根本不急,仿佛在看把戏似的看着红毛鬼在表演。   在这四艘福船干扰下,荷兰人的“海鸥”号难免的偏离了他们既定的航向,而且速度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后方两艘奋力追击的福船,也趁机快速的追了上来,终于完成了包围。   这两艘福船在“海鸥”号的后方也迅速的打开了探照灯,为了避开其他三个方向亮光的荷兰人和倭国人,大多将面部朝向这个方向。   这突然的亮光,几乎所有人又瞬间中招,当然包括斯托姆,还有大岛秀男。   “哦,狗屎,狗屎,臭狗屎……”斯托姆疯狂的咆哮,他已经三次中招了。   大岛秀男倒是没有大骂,但心中的震惊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海鸥”号恐怕很难挡住明国人的进攻。   而明国人是冲着荷兰人去的,和日本人没有关系,何况他心中对傲慢的荷兰人也没有任何好感。   于是,他趁着船上混乱之际,立即召集自己的部下秘密的商议起对策来。   如今,荷兰人的“海鸥”号才算是真的完全笼罩在太阳光之下了,只要敢睁开眼,不管看向哪个方向,都会被闪瞎狗眼。   包围已经完成,明军不再耽搁了,准备开始进行围猎。   因为是余头这艘福船先发现的目标,所以按照规定,由他来指挥这次行动,其他五艘船也要配合。   通过刚才的试探,余头已经基本确定敌船上只有五门火炮,分别位于船首和两舷的中侧位置。   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他命令各船都尽量避开这几处位置,然后在敌船尾及两舷的前后段发起接舷战。   安排完战术之后,六艘福船从六个方向开始缓缓的向着荷兰船靠近,迅速缩小包围圈。 第五百六十二章 围猎(下)   随着六艘福船的接近,其实有些荷兰人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意识到自己之前很可能被骗了。   因为那些刺目的亮光似乎越来越亮,这才说明是明船在真正的接近,之前的声音,完全是骗人的。   六艘福船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动,还特意将大喇叭的音量调小了一些,做出一副自己还在之前距离的样子。   但显然荷兰人也没有那么傻,发现了破绽。   可即便如此,视线得不到恢复,只能是有心无力,而明军的反击迅捷而至。   在六艘福船将距离拉近到不足三十丈的距离后,每艘福船上的勇卫营士兵先行展开了反击。   “砰砰砰……”   可是并没有看到有几个敌人倒下,第一轮的射击效果并不好,主要原因是船身随着海浪不停的晃动。   余头立即下令继续靠近,但是尽量避开敌船中段位置和船首方向,并优先射击敌炮兵。   因为距离接近之后,敌船威胁最大的还是火炮。   重新装填弹药之后,六艘福船继续靠近,荷兰船的几门火炮也进行了一轮还击。   但是他们依然无法确定六艘福船的具体位置,而且还错估了双方船只之间的高度,因为荷兰人的盖伦船比明军的福船要高大不少。   有两枚炮弹冲向了两艘福船,但因为高度太高,直接从福船的上空跃了过去,其余几枚则直接找错了方位。   趁着敌炮重新装填的间隙,余头迅速下令快速靠近。   因为他知道,这种类似于红夷大炮的火炮,装填速度不快,而且在己方太阳灯的干扰下,时间至少还要翻上一倍,甚至更多。   余头想了想,下达了一个有些冒险的命令:“先别急着开枪,直接接舷,然后开打。”   听到这个命令,其他五艘船上的指挥有两人提出了一些异议,他们担心这会让敌船的炮兵有足够的时间装填火药。   若是红毛鬼在近距离开炮,己方的船只恐怕很难保证不被击中。   但是另外三人则认为可行,他们觉得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敌炮兵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装填和射击。   若敌人真的超常发挥,完成了装填,己方也来得及先下手为强。   于是,行动就这般定了下来。   各船的勇卫营都让福建水师的人先躲进船舱中,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舷作战,只留下几人帮他们举着防爆盾牌,以抵挡红毛鬼火枪的反击。   “嘭嘭嘭……”   火绳枪的弹丸打在福船和防爆盾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福船被打得碎木纷飞,举着防爆盾牌的福建水师士兵只感觉一道道巨大的力量轰在盾牌上。   他们心头不由的一阵惊颤,但好在盾牌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这些防爆盾牌都是加固过的,盾牌的正面都绑上了防弹插板,以火绳枪的威力,就是在最近的距离开枪都不可能打穿。   听着那命中的嘭嘭声响,荷兰人已经知道目标就在眼前了,距离越来越近了。   “快,快,他们要过来了。”   “哦,该死的,这些混蛋要靠近我们了。”   “海鸥”号上的荷兰人一边大叫,一边慌乱的装填着弹药。   斯托姆很想指挥船上的荷兰船员沉着应战,但是他的眼睛不敢完全睁开,只能努力的眯成一条缝,可这样一来,根本看不了多远。   所以,他只能大吼着:“不要慌乱,那些狗娘养的上不了‘海鸥’号,我们一定能将他们扔进海里喂鱼。”   他的话音刚落,一艘福船便突然出现在了“海鸥”号的左舷前侧。   “砰砰砰……”   几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的瞄准正在操控火炮的几个红毛鬼,并立即开了枪,顿时两个荷兰炮兵惨叫一声倒下。   “进攻……”   一声令下,船舱内的福建水师士兵迅速的冲出来,几个弓箭手飞快的射出几支箭矢。   “啊哦……”一个荷兰兵握着插在胸口的一支箭矢,惨叫着倒下。   他旁边的同伴脑袋上插着一支箭,顿时血流满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的倒下。   荷兰人火器配备比例很高,基本上都用上了火绳枪,另外还有佩剑,但几乎已经不用弓箭了。   可此刻这么近的距离,弓箭反而更占优势。   为什么明军能够精准的射击,而不用担心各个方向的强光呢?因为他们每个人早就戴上了墨镜,所以将探照灯的影响降到了最低,而不至于让探照灯也误伤自己人。   勇卫营解除了这个方向上敌炮兵的威胁,福建水师的弓箭手迅速将荷兰人给压制了下去,其他人则连忙将钩梯搭上敌船船舷,然后将梯子的另一端快速的固定在己方船舷上。   已经穿上救生衣的福建水师士兵用嘴咬着刀背,迅速的爬上梯子,然后冲向敌船。   勇卫营士兵则第一时间装填上了弹药,随时准备给他们策应。   斯托姆已经看到了这边的危机,神色大惊,他大声咆哮道:“快,快到左舷前侧去支援,不能让那些明国强盗冲到船上,他们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   他一转头,刚好看到大岛秀男和几个日本人向他走过来,于是想都不想的咆哮道:“快,带着你的人去支援,我会付给你们十倍的雇金。”   “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你们也必须去战斗。”   大岛秀男一惊,连忙道:“可是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这是实话,因为荷兰人在雇佣他们的时候,可是禁止他们携带武器上船的。   斯托姆想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佩剑丢了过去,然后道:“你麾下其他人可以去甲板上捡起战死者的武器战斗,我们是战友,我们必须一起战斗。”   “一定要把明国强盗赶下去,否则,我们都会死。”   说罢,他挥了挥手中的火铳,示意大岛秀男快些行动。   大岛秀男连忙捡起佩剑,转头将十多个麾下召集到一起,然后用日语对身后的部下交代了几句,十几人立即点头应令。   斯托姆听不懂日语,只当是大岛秀男将自己刚才的话转达给其他日本人。   交代完了之后,大岛秀男诚恳的对斯托姆道:“斯托姆先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斯托姆并没有表示感激,而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快,快,快行动起来。”   大岛秀男立即应令,正准备带着麾下行动,突然,他猛的一惊,指着斯托姆身后方向大喊道:“明国人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斯托姆几乎是本能的转过头,而大岛秀男脸上瞬间变得狰狞,握紧手中的佩剑,毫不犹豫的挥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 噬主   斯托姆转过头,却是根本没有看到所谓的明国人。   他本能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眯着眼没有看到,正准备将眼缝睁大一些,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   “啊哦……”斯托姆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地狱般的惨叫。   他迅速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发现自己的整只右手掌已经掉在了甲板上,断腕处鲜血飙射而出。   可是下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有一道刺目的光芒扫了过来。   接着,他便感觉两道力量猛的撞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甲板上。   一阵叽哩呱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斯托姆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是日语。   愤怒让他似乎忘记了疼痛,他疯狂的咆哮道:“日本杂碎,你们这些没有信誉的狗杂碎,啊……”   他疯狂挣扎,但是几个日本人将他死死的压住,让他动弹不得。   而大岛秀男在一剑斩下斯托姆的右手掌之后,迅速一剑又刺向不远处的另一个荷兰人,其他日本人也嚎叫着扑向附近的荷兰人。   荷兰人根本没有想到日本人会突然叛变,而斯托姆已经将荷兰船员大多派出去了,身边没留下几人。   突遭打击之下,荷兰人手中即便有武器,也不是几倍日本人的对手。   而且这些日本人早就有反叛之心,之前已经在身上暗中藏了一些尖利的物品当成武器。   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几个荷兰船员被残忍杀死。   其他方向看到这一幕的荷兰船员愤怒不已,立即过来支援。   大岛秀男将斯托姆断掌抓着的那把火铳捡起来,立即对准赶过来的荷兰人大声的咆哮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打爆你们船长的脑袋。”   此时的斯托姆已经被布条死死捆住,嘴巴也被堵住,他想挣扎,但几个日本人死死的按住他,想说话也说不出。   看到船长被当成了人质,荷兰人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大岛秀男知道甲板上很危险,在这里对峙更不安全,立即示意几个部下将斯托姆拖向下层船舱,他自己连忙跟上,留下几人断后。   荷兰人虽然很想将这些可恶的日本人全部杀死,但又顾忌斯托姆的安全,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撤到了船舱下面。   甲板上还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船长肯定受伤了。   日本人下去之后,还第一时间将通往下方的入口给堵住了。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方向上的福船也争先恐后的贴近了“海鸥”号,对眼睛看不清楚而一盘散沙的荷兰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一些荷兰士兵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迅速被刺目的亮光刺得又看不见了。   一个个明军士兵从钩梯爬了上来,然后跳上“海鸥”号的甲板。   荷兰人的败局已定,荷兰人自己也知道,所以还活着的人不再顽抗,大声嚎叫着投降,并放下武器。   也跟着爬上来的勇卫营士兵立即下令道:“放下兵器的可不杀,沈大人说了,尽量抓些俘虏,让他们给咱们大明修铁路去。”   甲板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大家神情轻松,有人便好奇的问道:“铁路是啥路,铁做的吗?”   “废话,当然是铁做的,不然咋叫铁路。”   “铁做的路,那不得用一千年,一万年?沈大人真厉害,这都能想到。”   这边在一边闲聊,一边收治俘虏,另一边已经发现了通往下层船舱的入口,几个士兵正准备将盖板撬起来。   可是刚一动手,就听到下方有一个声音传来:“尊贵的各位明国大人,我们活捉了荷兰船长,我们愿意献上他,向高贵的明国大人们投降。”   余头听到,立即走过来,似笑非笑的道:“哟,还会说咱明国话。”   他立即回道:“你们放心出来便是,我们伟大的大明天军是仁义之师,不杀俘虏,甲板上投降的俘虏我们都没有杀。”   可能是真的信了这句话,盖板随即一动,被人从下方推了开来,露出一个头顶光秃秃,两边却留下一撮头发脑袋。   这是典型的日本发型,有些见闻的一眼便认了出来,就算不知道,结合他们这奇怪的发型以及长相,也大概能猜出来。   余头一惊:“倭寇?”   这个人不是大岛秀男,但大岛秀男就在下方,也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知道明国人对倭寇很是痛恨,连忙说道:“回各位明国大人,我们不是倭寇,我们只是日本的普通人,被这些荷兰人雇佣,在船上帮他们做些杂活的。”   余头似乎相信了大岛秀男的解释,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出来吧,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不管信不信,大岛秀男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带着十几个部下上到甲板上,还有那被折腾得丢了半条命的斯托姆。   不过,迎接他们的是几支火枪,还有十几把弓箭。   “各位大人,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我们是真的投降啊。”大岛秀男大惊失色的道。   余头立即下令道:“放下武器,然后把你们的双手举过头顶。”   倭国人没有其他选择,在大岛秀男的转达下,所有人连忙将双手举过头顶,然后被命令排成一队走过来。   随即,他们所有人都被捆绑了起来,不过这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立即杀死就好。   余头指了指躺在甲板上的斯托姆,问向大岛秀男道:“既然他是你们的雇主,那你们为何还这样对他?”   大岛秀男连忙道:“这些荷兰洋夷根本不拿我们日本人当人,对我们很是粗鲁,连武器都不给我们,就让我们去跟各位明国大人战斗。”   “我们不同意,他还要杀死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就只有反抗。”   余头也只是有些好奇,所以也根本不在乎大岛秀男说的是不是实话,反正这些人也别想再回到倭国了。   因为上面有交代,遇到倭国人或者倭国船,也一起给劫了,做得要干净利落。   看来,沈大人对这些倭国人很是不喜欢啊。   除了陛下等少数人,沈大人不喜欢的人,那就是勇卫营的敌人。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还是海盗来钱快   自从上次海战失败后,荷兰人派出的使者在福建已经呆了超过一个月了,依然没有人正式跟他们接触。   按照郑芝龙一开始给出的理由,需要将相关事宜上报至京师,然后由大明的皇帝陛下亲自派出使者前来福建跟荷兰人谈判。   福建距离京师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自然需要不少的时间。   荷兰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等待,期间也陆续催问了几次,郑芝龙都用这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最近一次,他甚至还意有所指的道:“爱迪尔先生,不用着急,这次你们经历那么大的失败,你们在大员的实力必然受到很大的影响。”   “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只会越有利的,这样你们就可以从巴达维亚调来援军支援,说不定还可以找我们报仇,并将我们击败。”   “到时候,就不是你们找我们谈判,而是我们找你们谈判了。”   面对郑芝龙这般带着讽刺、揶揄的口气,爱迪尔虽然心中很是愤怒,但还是有些不解的道:   “郑总督,我们双方以前的合作很愉快,为什么现在你对我们这样的不友好?”   “如果是我们荷兰人损害了郑总督的利益,你随时可以派人与我们沟通,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战争的方式只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听到这话,郑芝龙只能认为这些荷兰人太天真了,还以为东南海域还是我郑芝龙说了算?   但这些话他自然不好直接说出来,而是义正言辞的道:“我以前年轻,只考虑自己家族的利益。”   “现在,我已经老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是大明人,只有大明好,郑家才能好。”   “你们荷兰人损害大明的利益,就是在损害郑家的利益,欺负大明人,就是在欺负郑家人。”   爱迪尔不由暗惊,你这个当了那么多年海盗的家伙,如果真有那么容易转变,上帝恐怕都不敢相信吧。   于是,他不得不接受明国皇帝已经开始全面掌握整个国家的事实,以后恐怕很难在私底下与郑芝龙这样的地方势力达成什么协议了。   就算能,也不会被明国皇帝承认。   他很担心明国也会像日本国那样,日本国完成统一之后,最高统治者对国家的管控越来越严。   虽然现在还允许荷兰商船在长崎进行贸易,但是也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很难得到有效的保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一样被禁止了。   如果明国也采取这样严格的管控,以后在亚细亚洲的贸易量肯定会受到重大的影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发展也将变得困难。   这样想着,他便更加的嫉妒葡萄牙人,为什么他们就能在明国租借一块领地,近一百年了,也没有被明国攻击。   壕镜,总督府,葡萄牙总督瓦希基召集一众下属,然后欣喜的道:“哈哈,今天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我们刚刚收到了来自明国大臣沈先生的邀请,他邀请我们派出使者到福建,与他们一起与荷兰人进行谈判。”   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有人问道:“那位沈先生有没有告诉我们,他让我们去的目的是什么?”   瓦希基回答道:“他现在没有明确告诉我们,但不管是什么目的,我们必须派人参加,而且我相信这不是坏事。”   这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毕竟两国在前不久才达成协议,并联合一起向满剌加、巴达维亚方向深入作战,明国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针对葡萄牙。   而葡萄牙却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加深与明国之间的关系,并且让荷兰人看到,以后再敢轻易的袭扰葡萄牙王国在亚细亚洲的据点,就不只是惹上葡萄牙王国了。   在亚细亚洲得罪明帝国这样一个大帝国,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恐怕不够。   因此,葡萄牙人很重视这次邀请,瓦希基总督和众人一起认真的商讨此次出行的人选。   邀请葡萄牙人来福建,是沈浪和崇祯在之前就商量好的策略,无非就是借助这层关系,以后方便参与到南洋的各种纷争中。   再往后,将葡萄牙人发展成带路党,与欧洲殖民者在全世界进行竞争。   而在葡萄牙人选出出使福建的人选,并登船出发后,沈浪在杭州府的事情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了。   当然,并不是说杭州府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解决一府的问题也没有那么容易,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谁都没办法在个把多月中将一切都处理好。   只是说杭州府现在基本稳定了下来,百姓们的生活也陆续步入了正规,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物价飞涨,人心惶惶。   后面的其他各种政务就不是沈浪能管得了的,他也没有这个精力,也并不擅长,只能交给新任的领导班子。   这段时间,明军对大员至倭国一线的袭击战果,也陆续的提交到了沈浪手中,成功劫掠的商船竟然超过了一百艘。   往来这条航线的商船,不是携带有大量金银,就是装满了各种珍贵的货物。   总之,几乎每一艘船都非常的有价值,保守估计,这些战利品的价值至少在五百万两白银以上。   果然,在没有秩序的时代,只要有实力,当海盗真的来钱快。   当然,这不全是荷兰商船,也有少部分倭国的朱印船。   所以,抓获的俘虏中,也有一些倭国人,还有一些南洋的土著,这些人大多是荷兰人的雇员或者奴隶。   不出意外,这些俘虏几乎都会被送到北方去修铁路。   虽然蒸汽机车还没有正式定型,但沈浪已经准备开始修筑铁路了,因为铁路的规制他早已经制定好了,尽可能的参照现代的铁路标准。   所以,大明的第一条铁路便会用上木枕,而且会有道砟、道床、道岔等结构,直接越过了蒸汽机车刚出现时那种非常简易的铁轨。   这样建成的铁轨,短时间之内就不需要再改进了,直接一步到位。   此时从京师到辽东的铁路已经开始分段动工了,俘虏、囚犯将会是修筑铁路的主力。   但是,对于越来越大的铁路需求,这些人力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还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多的廉价劳动力,为大明的大发展提前做好准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在大员至倭国一线的行动取得巨大成功时,从大员至满剌加、巴达维亚一线的行动也即将展开。   葡萄牙的八艘战舰并未组成舰队一起行动,而是在明军的建议下分散开来,因为通过双方之间的协议,此次行动由明军指挥官来指挥。   为了保持互相之间的联络,每艘葡萄牙战舰上都配备了一个小队的勇卫营士兵。   但是这个命令却让葡军上下都有不小的意见,因为在他们想来,明军出动的都是一些小型战船,连火炮都没有。   而葡军方面却出动了在壕镜的所有战舰,一共八艘,即便放在整个东方,也可以参与一场规模不小的海战了。   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却要听从明军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服。   可是,这是总督瓦希基的命令,即便有所不满,他们也只能执行。   但是,出海之后,葡萄牙人难免会给明军一些刁难,特别是上到葡军战舰上的勇卫营士兵。   在对方的主场上,而且人数比较少,一些葡军士兵通过明里暗里的挑衅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海螺”号上的十二个勇卫营士兵这阵子就受了不少的鸟气,有着较好素养的勇卫营士兵一直忍耐着。   因为葡萄牙人虽然挑衅,但也并没有太过分,更没敢伤人,如果自己翻脸甚至伤人,反而落了下乘。   队长黄月桦将相关情况多次反馈给了舰长科雷亚,但是科雷亚表面上对黄月桦很客套,也表示会约束部下。   但暗地里,只要他麾下士兵不是太过分,他基本都默认了,这无形中助长了葡军士兵的嚣张气焰。   因为科雷亚本人对总督的命令也有些不以为然,竟然让自己堂堂一个少校舰长去听取一个只相当于中士的明国人的意见,他心里也很不满,甚至感觉有些屈辱。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壕镜的葡萄牙人无法对抗明国,总督也想与明国交好,他恨不得把这些明军直接丢到海里算了。   对于葡萄牙人的挑衅,勇卫营士兵自然也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葡萄牙人以舰上的空间不足为由,将他们的住处分配到了最下层的船舱中,又闷又热。   在吃饭方面,葡萄牙人又以不懂东方食物为由,不准备他们的饭食,让勇卫营士兵自己去弄。   对于这些不合理的安排,勇卫营士兵都忍了,但一些葡军又会时不时的去刁难偶尔落单的勇卫营士兵,并在语言和动作上进行挑衅。   这天早上,独自去解手回来的士兵石翔云被几个葡军堵住了。   石翔云看了一眼三个嬉笑的葡军士兵,主动避开他们堵住的正面,准备绕到他们侧面离开。   可是,他刚一动,立即有一人横移一步,又将他的前面堵住了。   石翔云再让,另一人又堵在他的前面,并嬉笑着道:“嘿,小个子,昨天晚上休息得好吗?”   “我就睡在你们头上,昨晚我放的屁你们闻到了吗?”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葡萄牙士兵纷纷大笑起来。   石翔云虽然听不懂葡语,但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他眉头一皱,怒道:“你们这些白皮猪,让开。”   这些葡军自然也听不懂汉话,不过他们也不笨,知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哈哈,这小个子好像生气了。”   另一个葡军士兵一边说,一边装着可怜的样子道:“哦不,我猜他是在说,我好怕,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这个笑话顿时引得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哈……”   石翔云懒得跟他们在这里较劲,又试了几次想绕开他们,但依然被他们故意堵住。   再看到这几个葡军士兵这般的肆无忌惮,石翔云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双目喷火。   像他这些派到南方的勇卫营士兵,大多都是跟着沈浪一起经历过多次大战的老兵。   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敌人怕过?   之所以忍到现在,只不过是顾全大局罢了,并非真的害怕。   正在这时,之前那个几次开玩笑嘲讽的葡军士兵跨前一步,直接贴了过来。   高半个头的他,将脑袋微低,以俯视的姿态,都快将脸贴在了石翔云的脸上,挑衅意味十足。   石翔云双拳缓缓握紧,脑袋突然后仰,然后猛的向前砸去。   嘭的一声,他的前额狠狠的砸在对面葡军士兵的脑门上。   “啊哦……”一声惨叫发出,那个葡军士兵捂着脑袋一阵倒退。   这突然的一幕,惊得旁边两个葡军一跳,随即他们便反应过来,咆哮一声就冲了过来。   面对冲在前面那个葡军士兵的一拳,石翔云快速的后退一步,然后迅速伸出双手抓住对方那去势已尽的手臂,并猛的向下一按。   那葡军士兵的上半身不由控制的向下一低。   与此同时,石翔云的右腿弓住,并猛的抬起,膝盖直接撞击在这个葡军士兵的下巴上。   如果不是石翔云在最后一刻收了不少力,这一下足以将这个葡军士兵给废掉。   可即便如此,这个葡军士兵还是用另一只手捂住下巴,连惨叫都发不出,便如同一瘫烂泥一样倒下去,石翔云顺势松开他的手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最后一个葡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夹击。   看到这种情景,他脸色大变,难掩震惊之色,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慌,动作也慢了一拍,挥出的拳头都有些绵软无力。   石翔云一晃的躲过这一拳,双手猛的抓住他的手臂,身体顺势一转,用背部抵到他的胸膛。   身体微躬,两只手臂手力,一拉一顶,一气呵成。   这个葡军士兵便直接双腿离地,然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的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第一个脑袋被砸的葡军士兵已经恢复了一些,看到这一幕,脸上只有惊恐,不停的大叫着。   这里的动静迅速的引来了一众葡军,看到两个同伴躺在地上痛苦不已,还有一个捂着脑袋,皆是大为震惊,他们愤怒的将石翔云围在中间。   黄月桦第一时间带着其他十名勇卫营士兵和一个翻译赶了过来,并且带上了武器,所有葡军立即做出戒备之色。   “海螺”号舰长科雷亚在几个军官的簇拥下也过来了,他走到黄月桦身前,神情不善的道:“嘿,中士,你的人对友军动手,太不友好了,这是在破坏葡萄牙王国和明国之间的友谊。”   “身为指挥官,你太不称职了,我会考虑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总督府,让总督大人与你们明国进行交涉。”   “现在,请你给我一个答复,你准备怎么处罚这个违反军纪的士兵。”   说罢,他愤怒的抬手指着主动走到黄月桦面前,站得笔直,仰首挺胸,准备接受一切后果的石翔云。 第五百六十六章 背后靠山是沈大人   面对科雷亚,以及周围几十个葡军士兵的咄咄逼人,黄月桦并没有任何的势弱和畏惧。   在听了翻译对科雷亚的话复述之后,他先询问了一下石翔云整件事情的过程。   石翔云立即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没有丝毫夸大,更没有装可怜,只是就事论事。   科雷亚那边也有他们自己的翻译,那翻译在他耳边小声的一句一句讲给他听。   听完了这些话之后,其实科雷亚心里也基本相信这个明国士兵应该没有说谎,只是他很震惊这样一个明军士兵真的能凭一人之力就将自己麾下三个人打败吗?   刚才石翔云叙述时,对打人过程只是一笔带过,所以科雷亚也不知道石翔云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这时,那个最开始脑袋被石翔云狠狠撞了一下的葡军士兵大叫道:“他说谎,我们只是和他开了几句玩笑,他都听不懂葡语,我们是在赞美他。”   “他完全是个疯子,他偷袭我们,卑鄙的偷袭,否则我们肯定会让他尝尝我们拳头的厉害。”   对于自己麾下这个士兵的话,科雷亚只信一半,首先他相信己方三个士兵是被偷袭后才战败的,至于所说的开玩笑,甚至是赞美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他科雷亚默许的,所以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帮亲不帮理。   于是,科雷亚直接说道:“中士,你现在也知道了,是你的人先动手打人,而且是偷袭。”   黄月桦不甘示弱的道:“我的士兵已经保持了很好的风度,是你的士兵一再挑衅。”   “以前对于一再挑衅的人,我们勇卫营的原则是把他们当成敌人,然后直接干掉。”   “我的士兵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他们一顿,已经是非常友好了。”   “我们出海前,我们的沈大人已经告诉我们,我们勇卫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对今天船上发现的事情,我会如实向我们的沈大人汇报。”   “如果沈大人认为是我们的错,我承担一切责任,枪毙我都可以。”   “如果我们沈大人认为是贵方的错,相信我们沈大人也会找你们的总督给我们一个交代。”   听了这些话,科雷亚微微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之前一直委曲求全的小小队长,会有这样毫不妥协的一面。   但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科雷亚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他立即愤怒的道:“嘿,中士先生,你和你的士兵一样粗鲁。”   “你们和荷兰人发生战争,这次我们葡萄牙舰队是来帮助你们的,而你却这样对待盟友,你是在破坏葡萄牙王国和你们明国之间的友谊。”   “你如果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黄月桦不卑不亢的道:“据我了解,你们和荷兰人之间的仇恨更大,所以别说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你们只是在借助我们大明的实力来削弱荷兰而已,所以你们是帮助你们自己的。”   “而且,我再次确认,我的士兵没有错,他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忍耐。”   “如果反对别人的一再挑衅是错的,那我愿意为他承担一切责任。”   面对黄月桦有理有据的话,科雷亚恼羞成怒的咆哮道:“可是他卑鄙的偷袭。”   黄月桦不相信石翔云会偷袭,顶多只是首先动手,但他还是问了一下详细的打斗过程。   石翔云承认是他先动的手,但最开始就是用自己的头撞了对方第一个士兵的头,这纯粹就是公平的硬碰硬。   若是要偷袭,就不会这样干了。   随后,另外两个葡军士兵便主动发起了攻击,自己一个膝击,一个过肩摔就将对方两人先后撂倒了。   黄月桦了然,他对石翔云能够连续击败两个葡军士兵并不意外,因为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木讷,但却是个狠人。   这小子曾经在一场战斗中一人击毙六个建虏,并且活捉一个鞑子正白旗的甲喇章京,荣立二等战功,为此还上过《明报》。   眼前这些白皮猪,除了个子长得高点儿之外,真正打起来,勇卫营谁怕他们?   既然了解清楚了细节,黄月桦便直接道:“我现在可以肯定,我的人没有偷袭,但是你们好像不服。”   “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   说罢,他一指那三个和石翔云冲突的士兵,继续道:“你让他们几人再和我这个士兵打上一场,如果我的士兵打输了,那他就是偷袭。”   听了翻译叙述完之后,还没等科雷亚说话,周围的葡军士兵便争先恐后的说道:“这比赛根本不公平,他们已经受伤了。”   “让我和他战一场,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这个小个子。”   “我一定会把他打哭。”   ……   显然周围的葡军士兵大多赞同用男人的方式来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勇卫营士兵。   其实,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之前没有机会,这些“懦弱”的明军很能隐忍。   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他们怎能不表现表现,也可以为这枯燥的航行增加些乐趣。   科雷亚也知道,今天的事情,起因还是因为自己人先挑衅,如果告到上面去,还真不好确定是谁受惩罚。   所以他之前的一些话,更多的只是想给黄月桦施压,胁迫黄月桦惩罚石翔云给葡军士兵一个交代。   但没想到,黄月桦根本不吃这一套,因为黄月桦清楚,如果这次还妥协了,葡萄牙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挑衅。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   而他有足够的勇气在人数少得多,并在人家主场上有这种底气,那是因为背后的靠山是沈大人。   其实沈浪很清楚,哪怕是同一支军队中不同番号的队伍之间都会产生矛盾,何况是来自东西方的两支队伍。   所以这次联合行动,明军士兵和葡萄牙士兵发生一些冲突,再所难免。   但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利益,两支军队肯定要协作,因此这个过程是必须要经历的,互相磨合好了,冲突自然就少了。   沈浪不提倡将矛盾扩大化,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士兵受委屈,毕竟在这次合作中,大明还是占主导地位的。   所以才有了那样一个命令,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真的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在尽量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弄出人命就行。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咱们占理,葡萄牙人都必须要给大明一个交代。   之所以这个命令下得相对有点克制,并非沈浪担心破坏了与葡萄牙的合作,而是不想让己方士兵吃亏。   毕竟这次葡萄牙出动的力量要占优,而且还有少部分勇卫营士兵上到了他们的战舰上。   真的发生大规模冲突,反而是己方吃亏,没办法将优势发挥出来。   科雷亚已经知道己方受伤的几个士兵的伤势并不重,所以还不至于要上升到向上面告状的地步。   反而是通过正面对决将场子找回来,这才更符合骑士精神。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不停加码   面对黄月桦的提议,科雷亚没多做考虑,便答应了,周围的葡萄牙士兵也都很赞同。   因为在他们想来,光是在体型上,他们就比东方人要占优一些,所以他们都很自信。   这是一个可以公开教训这些明军的好机会,让这些明国人看看,这里究竟应该是谁说了算。   如果这些明军被三两下打趴下了,相信他们会非常羞愧,然后不得不臣服下来接受葡萄牙人的指挥了。   于是,科雷亚直接对黄月桦道:“中士先生,我从我的士兵中挑选三人,你从你的士兵中挑选三人。”   “一对一,轮流上场,只要没有倒下和认输,台上的人就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最后站在场上是谁的人,就是谁获得最终的胜利。”   听了这个规则,黄月桦明白科雷亚的意思,这高傲的葡萄牙人是打算用一人将自己这边三人都打倒,从而达到最大的羞辱和威慑效果。   看到黄月桦没有及时回应,科雷亚故作轻松的道:“中士,你怕了吗?如果害怕了,现在认输道歉就可以。”   黄月桦淡淡的道:“没有问题。”   听到黄月桦答应,科雷亚立即道:“如果你们输了,你们要公开向三名受伤的葡萄牙士兵道歉,那个打人的士兵接受三十鞭的惩罚,并且你们以后要听从我的指挥。”   听到这几点要求,黄月桦的眉头微皱,这些葡萄牙人有些欺人太甚了。   “你们不敢?”科雷亚又立即追问道。   黄月桦没有回答,而是不自觉的看向石翔云,石翔云知道队长是在意那三十鞭的事情。   于是,他立即自告奋勇的道:“队长,我没有意见,只有一个请求,我要出战。”   “你当然要出战。”   随即,黄月桦不再迟疑,对科雷亚道:“如果我们赢了,那三名士兵要公开向我的士兵道歉,而且每人接受三十鞭的惩罚。”   “以后,你们的人不得再用任何方式挑衅我们,而且住的地方我们可以自由挑选,这艘舰上的所有人都听从我的命令。”   听到这些要求,科雷亚顿时大怒道:“这不公平,你的要求太多了。”   黄月桦嘲讽的道:“你不敢?”   “不,我只想接受一场公平的较量。”   “哪里不公平?我提出的要求和你差不多。而且其中的一些要求,本来就应该是我们该享受的,是你剥夺了。”   “不,总督只是让我在航行方向上和攻击目标时听从你的意见,而不是听从你的命令。”   “所以,这个是赌注,输了你就要听从我的命令,你不敢吗?你怕输吗?你输不起吗?”   面对黄月桦突然的咄咄逼人,科雷亚立即道:“这不公平,我要另外加上几个条件。”   “如果你们输了,以后船上所有的杂事都归你们干,你们的火枪还有你们的那几个黑色的盒子都归我们。”   说完这些,科雷亚难掩心中的火热之情。   因为他们葡萄牙人早就对勇卫营的火枪有觊觎之心了,这次谈合作时,瓦希基还提出希望能够购买一些火枪。   沈浪没有拒绝,不过表示要在这次联合行动圆满结束之后再商谈,潜在的意思是要看看葡萄牙舰队的表现如何,是不是真心的合作。   正因如此,瓦希基才答应那些看似有些不合理的要求。   至于那个所谓的黑色盒子,科雷亚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本能的认为应该是好东西。   这当然是好东西,那就是勇卫营的无线电,这也是勇卫营登上葡萄牙人战舰的主要原因。   在茫茫的大海上,只有通过无线电,才可以将分散的船只调动起来。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进入到目标海域,基本上不会遇到荷兰人的船员,所以为了节省用电,无线电使用的频率很少,“海螺”号上的葡萄牙人一直不知道其作用。   听到葡萄牙人不但想要火枪,连千里传声筒都想要,别说黄月桦,连石翔云等士兵都不赞同了。   怕不怕输是一回事,拿这些东西当赌注则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石翔云立即道:“队长,这些人不安好心,咱们不比了。”   听到这话,科雷亚连忙道:“我是少校,而你才是中士,我们输了我会听从你的命令,这巨大的身份差距难道不值这些东西?”   “不敢比就赶快认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黄月桦知道这是科雷亚的激将法,但他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好,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石翔云等士兵顿时大急:“队长,不可鲁莽行事,就算我们赢了,回去之后我们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啊。”   黄月桦笑道:“所有责任在我一人,回去之后,我会将这次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   石翔云听了之后,感动不已的道:“队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事情因我而起,我不会让队长承担的。”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打赢对面那些嚣张的家伙就行。”说罢,黄月桦战意盎然的看着对面几十双眼睛。   听到黄月桦答应挑战,科雷亚不由赞叹的道:“中士先生,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敬意。”   说罢,他立即扶胸行了一礼,不管他是不是真心,黄月桦回了他一记拱手礼。   一行人不再耽搁,迅速来到舰首处的甲板上,这里相对开阔一些。   黄月桦迅速的选好了三人,分别是石翔云,还有他自己和另一个单兵作战实力很强的士兵。   而葡萄牙那边就激烈了不少,不少士兵高声请求出战。   科雷亚对这次比斗很是重视,因为关系到的各方面利益太大了,所以不由得他不谨慎对待。   于是,他慎重的选择出了其他人都比较认可的三个最擅长徒手战斗的士兵。   三人身材都很魁梧高大,但又不失灵活,倾注了所有人的信心,比之前被石翔云击败的三人都强上一截。   甲板上被画了一个直径若两丈左右的圆圈,双方约定在这个圈内战斗。   不能逃出圈避战,不能攻击眼睛、裆部等阴损招数,其他不作限制。   这就是一场限制很少的无限制格斗,双方迅速准备就绪。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东方大国的人不好惹(上)   勇卫营方面,最先出场的石翔云,他的个人武力也得到了整个小队的公认,即便是队长黄月桦也自愧不如。   之所以最先派石翔云出战,就是要趁葡萄牙人对己方不太了解,并有些轻视时,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葡萄牙人出场的是一个身材比石翔云高了近一个头,也魁梧得多的西洋大汉。   这大汉直接将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还有胸口一片浓密的胸毛,威慑感十足。   “布兰科,干掉他。”   “布兰科,用你的铁拳打爆他的脑袋。”   “布兰科,只要你赢了,回去后我会请你好好的喝一杯。”   周围的葡军士兵激动不已,纷纷给名叫布兰科的士兵加油打气,布兰科向他们咧嘴一笑,信心十足。   勇卫营这边虽然人少,但也不甘示弱,也大声给石翔云助威。   为了显示公平,黄月桦和科雷亚两人是共同的裁判。   两人各自询问了一下己方的选手,确认两位选手都准备好了之后,黄月桦和科雷亚对视一眼,一起宣布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双方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双手,握拳,摆出了一个类似于现代格斗的起手势,因为这种姿势可攻可守,而且可以防住脑袋和胸口两个要害部位。   由于都不了解对手,而比赛又非常重要,所以两人只是简单的试探了几下,并没有急着猛攻。   “布兰科,快行动起来,你一拳就可以打爆他。”   “布兰科,快些结束战斗吧,我想现在就看到那个东方小个子哭。”   ……   在队友们有意无意的催促下,布兰科没办法再试探下去了,他咆哮一声,直接向石翔云发起了狂猛的进攻。   如今世界上系统性的格斗术还没有正式形成,西方现在流行的是偏拳击和摔跤形式的。   摔跤的历史在东方也非常悠久,而且东方也有着自己的一套传承悠久的角斗术,只是没有形成系统性。   但是,石翔云从勇卫营中学习的格斗术却是系统性的,因为这是来自沈浪教授的军中格斗术,是经过时间的积累和大量的实践汇总起来的,实用性非常强。   布兰科的动作很快,出拳如电,没有丝毫留手。   这一拳要是打在身上,不管是哪个部位,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石翔云没有直接硬接,迅速的一个侧身,右腿顺势一个侧踢,快如闪电。   呼的一声,布兰科的一拳落到了空处。   嘭的一声,石翔云的一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布兰科的左肋处。   由于没有防具,甚至还将上衣脱了,布兰科顿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反应也不由的迟钝了一些。   一击得手,石翔云得势不饶人,又飞起一脚踢向同一处。   布兰科没办法避开,只得用左臂去格档。   “嘭”的一声,石翔云的小腿狠狠的砸在布兰科的左臂上,布兰科只感觉左臂一阵发麻,他没想到这个东方小个子的爆发力会这么强。   还未待他缓过神来,石翔云的攻击又开始了,依然是右腿踢向他的左肋。   布兰科依然用左臂抵挡,并准备用右拳反击。   可没想到,石翔云只是虚晃一枪,右腿迅速转向,直奔上路而去,飞快的掠过布兰科的肩膀,狠狠的扫向他的脑袋。   随着嘭的一声,布兰科只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蓄势待发的一拳都没来得及挥出,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直挺挺倒了下去。   随着咚的一声,布兰科的身体狠狠的砸在甲板上,直接躺尸。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大声呼喊着布兰科痛揍石翔云的葡军士兵不约而同的噤声了,不少人瞪大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太快了,快都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十秒钟,除了第一拳是布兰科挥出的之外,那个东方小个子连续三腿就将布兰科给放倒了。   “布兰科,快起来,快……”还有人不死心的大喊。   可是,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脑袋被这样重重一击,哪有那么容易站起来,直接死亡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按照规则,只要布兰科没有认输,那个明军士兵还可以继续攻击。   虽然不愿意接受现实,但所有葡军士兵的心中却不得不相信,布兰科已经输了。   石翔云没有趁这个机会扑上去痛打落水狗,而是看向自己的队长黄月桦。   黄月桦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科雷亚道:“科雷亚舰长,还需要他继续战斗下去吗?”   科雷亚看了看躺在那里晃了几下脑袋,几次想站起来,却又倒下去的布兰科,很是无奈的道:“第一场你们胜了。”   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没有趁这个机会继续攻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继续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恢复意识的布兰科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很是羞愧。   第一场就这么容易的败了,在场的所有葡军士兵都很失望,也对接下来的两人多了几分担心。   科雷亚心中非常着急,更是亲自去向交代两人道:“不要小看他们任何人,一定小心他的腿……”   随即,他还特意下令周围的葡军士兵,不准再催促己方队员发起进攻,盲目的进攻只会给对手制造机会。   交代完这些,科雷亚连忙派出第二名队员,因为他不想给石翔云太多的休息时间。   而石翔云的消耗并不大,也没有受什么伤,自然还会继续战斗下去。   第二场迅速开始,葡军第二名队员明显谨慎多了,进攻性没有布兰科那么强,石翔云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双腿的关注。   于是,石翔云将计就计,用对付布兰科的招式进行了几次试探性进攻。   这个葡军士兵抬手格档的同时,迅速的闪避,以防自己再像布兰科那样失败。   但是,他也不想一直躲避,因为这样会很没面子,所以他一直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突然,他似乎看到一个空档,毫不犹豫的一拳重击了过去。   其实,石翔云也在等着他进攻,见此,飞快的一个滑步退后,双手成爪闪电般的伸出,一把抓住对方去势已尽的手臂。   石翔云双手用力,猛的向下一带,这个葡军士兵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不自觉的向下一矮,身形也有些不稳。   而石翔云的右腿则顺势抬起,曲成弓形,凶狠的向上撞击而去。   这个葡军士兵本能的想用左手去抵挡,但根本来不及,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了一般,除了钻心的疼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石翔云的攻击并未就此停顿,又是一个膝击砸在他的腹部。   这个葡军士兵只感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他再也支撑不住。   石翔云顺势松开手,眼看着对手倒下去,然后缩成虾米状。   “哦,天哪……”   再次看到这样一幕,除了震惊之外,所有葡军士兵脸上都难掩失望之情,又败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东方大国的人不好惹(下)   干净利落的败了两场,而且是败给了同一人,几乎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突然一个声音道:“马塞菲略就是被这样打败的。”   他所说的马塞菲略,就是之前三人中被石翔云打败的一个,只不过那家伙是被膝击击中的下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哦,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不是说他是偷袭的吗?”   被问的人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因为他就是那三人中最后一个被过肩摔放倒的,他受的伤也相对轻一些。   科雷亚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在他也听到这些言论时,更加的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有勇卫营的人在场,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指着那三个该死的家伙大骂一顿。   这些混蛋言辞中不但充满谎言,竟然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如果知道这个明军士兵这么轻易的就将他们三人击败,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挑起这场比试。   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一场比试还是要比的,科雷亚已经不奢望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但至少要赢下一场。   如果三场都败给同一个明军士兵,那就太丢人了。   所以,他厚着脸皮对黄月桦道:“中士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准备。”   黄月桦很是大度的点点头,科雷亚立即表示了感谢。   于是,他快速冲到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士兵面前,低沉的道:“快,把你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如果再有谎言,我就把你丢进海里。”   那个士兵一惊,不敢再有任何隐瞒,连忙说起了他们之前和石翔云的冲突。   科雷亚不想知道过程,他只想知道这三人是怎么被打败的,随即追问道:“你是怎么被他打败的?”   那个士兵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太快了,我就感觉他抓住我的手,然后我就从他头上飞过去砸在了甲板上。”   葡萄牙人没有见过过肩摔,所以通过这种模糊的描述,科雷亚也没有搞清楚这招的要点在哪里。   不过,他已经知道,那个明军士兵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的角斗技术很是全面,上下皆可攻。   知道得越多,科雷亚越是心惊,也更加的信心不足。   可不管怎样,最后一场是不可能直接认输的,所以他还是到最后一名士兵面前,向他认真交代了一番。   可越是这样,最后一个葡军士兵的压力就越大,因为他知道自己寄托了所有人的希望,甚至是葡军的荣誉。   所以,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之后,他便本能的保持守势,先确保自己不要那么快战败。   石翔云并没有因为前两场的胜利而有任何的骄傲,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不断的创造机会。   终于,他抓住了对方的手臂,身体一旋,再用背部贴紧对方的胸口,低身用力,猛的一摔。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完成,那个葡军士兵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   “就是这样……”之前那个葡军士兵喃喃自语的。   科雷亚瞪大着眼睛,原来是这样飞的。   过肩摔虽然能够放倒对手,但很难让对手直接失去战斗力。   所以石翔云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依然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往甲板上一躺,双手用力拉,双腿则死死的锁住对方的脖子,夺命剪刀脚。   “这又是什么角斗术?”圏外所有观战的葡军士兵瞪大着眼睛。   虽然被锁住了,但是那个葡军士兵并不甘心就此认输,还在奋力挣扎,并用左手不停的拍打着石翔云的双腿。   石翔云两只手捏住他的手腕,猛的一扭。   “啊哦……”那葡军士兵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石翔云的双腿开始慢慢锁紧,那葡军士兵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双眼也不由的瞪大。   黄月桦见此,立即对科雷亚道:“科雷亚舰长,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科雷亚一惊,也知道这是实话,这才无奈的道:“好,你们赢了。”   黄月桦立即道:“石头,你赢了,放开他吧。”   石翔云听到之后,立即解锁并站起,那个葡军士兵则是躺在甲板上,大口的呼吸着。   其他观战的葡军士兵都默不作声,再看向石翔云时,不少人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一股敬意,这个东方人不好惹。   原来,他们一直忍受着己方的挑衅,并不是害怕和懦弱,而是东方人特有的忍让和谦卑。   如果因此而小瞧他们,终将会付出代价,那些荷兰人恐怕就是这样。   可是,他才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如果是这样,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就更加可怕了。   黄月桦上前拍了拍石翔云的肩膀,夸赞的道:“石头,好样的。”   石翔云只是憨厚的笑笑。   突然,黄月桦大喝一声:“所有人,战斗集合。”   包括石翔云在内的十一个勇卫营士兵顿时一惊,但他们都没有丝毫怠慢,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来到黄月桦身前,并迅速的列成一条整齐的横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看到这一幕,所有葡军士兵皆是大惊,反应速度真快,军纪严明,可他们要干什么?   “向后转。”   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整齐划一的向后转去。   “齐步走。”   “嗒嗒嗒嗒……”   所有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右舷方向走去。   “立……定。”   嗒嗒两声,所有士兵距离右舷半丈左右站定。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科雷亚暗暗心惊,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他却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一支精锐军队。   “准备装填……”   所有士兵迅速戴上护目镜,并摆好装填的姿势。   接着,一个个口令从黄月桦口中喊出,士兵迅速开始装填弹药。   那些原本散落的坐在甲板上观战的葡军士兵早已经站起,并戒备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明军突然装填弹药要干什么,应该不会疯狂到要准备战斗吧。   “目标,前方海鸟。”   “瞄准。”   所有士兵举枪瞄准远处成群结队飞翔的鸟群。   “射击……”   “砰……”   十一声枪响汇聚成一声,四十丈开外的鸟群中,七八只海鸟像下饺子般坠落进了海里。   所有的葡萄牙人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火枪真的可以打这么远,而且没有用到火绳,发火似乎简单得多。   还有,他们竟然还配备有那种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护眼睛被烟熏。   作为一个士兵,没有人不羡慕这些先进的装备,科雷亚也一阵眼红,但是刚刚的比试中,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黄月桦转过身,对科雷亚道:“科雷亚舰长,希望你信守承诺。”   “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新鲜的肉了,请你安排人把那些海鸟烤一下吧。”   所有葡军士兵都看向科雷亚,等他做出决断,但几乎没人再想与这样一支军队交恶,哪怕他们现在一共只有十二人。   最终,科雷亚颔首扶胸道:“好的,先生。”   勇卫营已经通过实力征服了他,他也对强者表示了应有的敬意。   而其他葡军士兵,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愤怒。   终究,勇卫营通过实力赢得了尊重。 第五百七十章 到手的猎物要飞了?   通过上次的风波后,“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和勇卫营士兵之间的关系明显改善了很多。   没有葡军再去挑衅和刁难勇卫营了,科雷亚让勇卫营从下层船舱搬上来住,还给他们提供了几张不错的吊床。   而每餐准备食物时,葡萄牙人也会将勇卫营的伙食一起准备上,没和克扣,而且吃得也和他们一样。   葡萄牙人大方了起来,勇卫营士兵也没有小气,他们也会拿出自己准备的罐头和葡萄牙人分享,这仿佛给葡萄牙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不远万里从西方来到东方的他们,早就体会了海上各种枯燥乏味且痛苦的生活。   因为长途航行,少则几个月,多则以年为单位计,除了枯燥和住宿条件差之外,最难以忍受的莫过于食物了。   虽然船上也会养一些家禽,但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吃的,平时吃得最多的是咬不动的面包和像石头一样硬的咸肉,吃的时候需要刀劈斧砍。   至于长虫,甚至是长蛆,那都不算什么了。   可现在,他们竟然发现明军拿出来的那种叫罐头的东西,是用一个小铁盒完全密封起来的。   打开之后,里面的肉都非常的嫩,没有变质,更没有长蛆。   再用那些油沾上面包,那真是太美味了。   和明军的罐头比起来,自己吃的那些咸肉,简直比狗屎还难以下咽。   因为勇卫营携带的罐头数量也不多,也不是天天能吃到,所以只给了葡萄牙人十五罐。   可是葡萄牙人在尝了之后,立即就当成了宝贝,科雷亚迅速截下五罐珍藏起来,剩下十罐上百人分。   即便这样,他们也舍不得一次性吃完,还留下了好几罐,因为他们不是按罐分配,而是按勺来分配的,能吃上一勺就说不出的幸福。   除了食物的分享,葡萄牙人最热衷的娱乐活动便是和勇卫营士兵切磋了,都想学一些神秘的东方角斗术。   勇卫营虽然不愿意将自己的独门绝技传授给他们,但还是愿意陪他们切磋切磋的。   随着双方的交流越发深入,两军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加融洽。   这天,黄月桦突然找到科雷亚道:“科雷亚舰长,我们的人在西南方向发现了一艘荷兰商船,请立即率领‘海螺’号赶过去支援。”   科雷亚看了看没有任何其他船只的茫茫大海,不由一惊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你们的人发现了荷兰商船?”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比较疑惑的问题,因为这些明军登上“海螺”号的理由就是为了联络。   可在海上都分散开了,怎么联络?   黄月桦知道千里传声筒的事情没办法瞒过葡萄牙人,也没想一直瞒着,于是便说出了千里传声筒的秘密。   科雷亚听到之后,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隔着几十里格远的距离都能够互相传话,这太可怕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科雷亚相信这应该是真的,不然无法解释那么强大的荷兰舰队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   明国人肯定是将荷兰人引入陷阱,然后通过这个千里传声筒召集大量战舰将荷兰人给消灭了。   难怪明国人要将他们的两百多艘船和己方的八艘战舰全部分散开,这就是撒出一张大网好捕鱼啊。   如果遇到强大的目标,还随时可以通过千里传声筒呼叫支援,这简直就是作弊。   随着对明国人了解得越多,科雷亚越觉得这个东方国度的可怕。   于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按照黄月桦的指令下令“海螺”号向西南方向航行而去。   据消息,那艘荷兰商船是向着大员的方向航行的,和“海螺”号刚好相向而行。   所以,虽然双方隔着几百里的距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近。   科雷亚根据黄月桦的情报,不时的调整着“海螺”号的航向。   终于,在下午的未时刚过,负责观察的一个葡军士兵突然大声叫道:“有几艘船正在向我们这边航行。”   得到消息的黄月桦和科雷亚立即从下层船舱来到上层甲板,黄月桦用无线电核实之后,确认目标就在其中,一共有五艘船,其中四艘是己方的战船。   黄月桦将情报第一时间与科雷亚进行了分享,科雷亚心中很是羡慕,自己连几艘船都没有看清楚,旁边的明军中士便轻松的弄清楚了一切。   黄月桦立即让人拿来一面荷兰海军旗和一些信号旗,让科雷亚换下来。   科雷亚暗暗心惊,这些明国人的准备还真是齐全,连这个都想到了。   那艘荷兰商船正被四艘明船围堵,如果突然看到一面挂着荷兰旗帜的战舰,很可能不会考虑太多就直接冲过来了。   而明国人却可以用千里传声筒互通身份,不用担心产生误会。   都已经有那么多好东西,竟然还用这样的阴谋,这些明国人果然不好惹。   荷兰人惹上他们,只能算他们倒霉了,为该死的荷兰人祈祷吧。   科雷亚对黄月桦的指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抗拒,也忘记了两人军衔之间的巨大差距。   果然,在荷兰旗帜换上之后,随着距离再拉近了一些,那艘荷兰商船真的向“海螺”号冲了过来。   毕竟西方主流海上强国都是用的盖伦船形制,虽然各国的盖伦船都有着自己的一些特色,但外形整体上还是比较像,隔远了还真的不容易分别。   既然荷兰人已经上当,科雷亚自然也不会客气,率领“海螺”号直扑而去。   显然荷兰人也没有那么的神经大条,在接近到七八里左右的时候就感觉迎面而来的“海螺”号有些不对劲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船长让船员站在船头处不停的打着旗语。   现在的旗语并不通用,葡萄牙人自然不懂得荷兰人的旗语指令,科雷亚只能当着没看见,也意识到荷兰人可能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继续催促加快速度。   没有得到回应,荷兰商船的船长变得谨慎了不少,立即下令偏转航向,不再向着“海螺”号冲过来。   发现了敌船偏向之后,“海螺”号也迅速的跟着偏向,而处在敌船两侧的四艘明船开始进逼,希望干扰这艘荷兰船的航行,从而为“海螺”号争取时间。   警觉的荷兰船长心中顿时大急,他已经意识到迎面而来的那艘战舰应该不是己方战舰,甚至很可能是和这四艘明船是一伙的。   四艘明船已经不好惹了,如果再加上这样一艘战舰,一旦被围住,那必死无疑。   “快,继续转向,转向正东方向。”   此时的“海螺”号大概是向南方航行,在荷兰船转向之后,科雷亚只能迅速下令也跟着转向,这样一来就成了追击的姿态。   但是荷兰船完成转向后,它的前面就是原来右侧方向上的两艘明船。   这两艘连火炮都没有的明船,荷兰人自然没那么惧怕,船长直接下令冲过去,并随时准备开炮。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荷兰商船,两艘明船不得不暂避锋芒,毕竟体形小那么多,而且没有火炮,正面对上太危险了。   科雷亚也清楚,要想逮住猎物,还得自己的“海螺”号,明船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可是让他尴尬的是,“海螺”号在速度上似乎不占什么优势,甚至还要差一点。   奋起直追了一个小时,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而被拉开了一些。   科雷亚郁闷不已,人家都把猎物送到跟前了,自己却追不上。   这到手的猎物要是飞了,以后在明国同行面前怎么抬起头? 第五百七十一章 明军的好东西太多了   天边的火烧云映照在科雷亚的脸上,让他一阵羞愧难当。   “海螺”号追击那艘荷兰商船已经追了近三个小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不但没有追上,距离反而被拉开到了两里格(约六里)开外的距离,眼看着天黑之前是很难追上了。   若是等到天黑,那就更没有机会了,可能连目标都会失去。   如果下次明军再发现新的猎物,还会再相信自己吗?   科雷亚都有些不好意思向黄月桦交代,眼睁睁的看着猎物要飞走了。   可是,黄月桦却没有太着急,也没有责怪葡萄牙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慢慢的坠落进了海平面以下,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黑夜降临。   科雷亚有些沮丧的对黄月桦道:“中士先生,我很抱歉,让你们的努力浪费掉了。”   黄月桦宽慰道:“舰长不用担心,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听完翻译的叙述之后,科雷亚一惊,问道:“天已经黑了,‘海螺’号更难追上他们了。”   黄月桦笑道:“天完全黑下来,才是最好的时候,舰长耐心等待就是了。”   听到黄月桦这样说,科雷亚立即又燃起了不小的信心,他也很期待明军还有什么神奇的手段。   于是,相隔敌船已经有近七里的“海螺”号没有放弃,继续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追击。   而另一边,四船明船更没有放弃。   相比于荷兰船,明船的体形是要小很多,但是在速度和灵活性上却占得一定的优势,这应该与没有配备火炮和装载的货物少有关。   正因为如此,荷兰商船一直努力的想要摆脱,甚至是想将几艘明船击沉,都没有成功。   这四艘明船,其中两艘在荷兰船的前方,另两艘则一左一右的与其并行,与它的侧舷相距不到两里。   此时的荷兰商船的船长已经轻松了很多,因为已经彻底的摆脱了那艘战舰的威胁。   没有了那艘战舰,他不认为这四艘连火炮都没有的明船能够奈何自己,除非这些明国海盗不要命了。   但是这四艘明船一直围绕在周围,赶又赶不走,让他很烦。   于是愤怒的咒骂道:“这几只苍蝇怎么还不离开?”   正在这时,七八道刺目的亮光突然从前方和左右两侧同时迸射而来,看向这三个方向的荷兰人顿时只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   一些人甚至还因此而晕头转向,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了,然后随着船身的晃动,直接一头栽在甲板上。   一时间惊叫、慌乱的声音不断。   “哦,该死的,我看不见了,我眼睛瞎了吗?”   “天哪,刚才那是什么?是魔鬼发出的光吗?它刺瞎了我的眼睛。”   船长的心头也是一片惊骇,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也中招了。   舵手和控帆的船员都看不见了,对方向和速度的控制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探照灯的光芒在无垠的大海上能够传出很远,在后方的“海螺”号自然能够清楚的看到。   发现前方两里格开外的地方突然一片光明,科雷亚震惊得都说不出话了,不少葡军士兵也惊骇的看着这一切。   隔这么远都感觉很是刺眼,扫几眼就不得不避开,眼前金星直冒。   “哦,天哪,那是什么奇景?”   “这是海上出了水怪,还是有宝物出现?”   黄月桦解释道:“不是水怪,也不是宝物,而是我们的太阳灯发出的光。”   “太阳灯?”葡萄牙人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的名词,充满着好奇。   黄月桦让石翔云拿来一盏太阳灯,然后来到左舷处,他指了指黑暗的侧后方,道:“你们看看……”   说罢,他直接打开探照灯的开关。   顿时,漆黑的侧后方海面,顿时恍如白昼一般明亮,所有见到这一幕的葡萄牙人无不张大了嘴巴。   “哦,天哪,我们的航灯和这盏灯相比,就像是蜡烛一样。”   “哦,我的上帝啊,太不可思议了。”   黄月桦顾不得听这些葡萄牙人的感慨,让麾下拿来十几副墨镜,递给科雷亚道:“等会儿靠近之后,不要直视那些强光,不然眼睛会看不见。”   “这是墨镜,戴上之后可以防止那些强光刺到眼睛,我建议给那些需要战斗和控制航向的船员使用。”   科雷亚连忙接过,他现在除了震撼,心中更是一片火热,这些明军的好东西太多了啊。   火枪、护目镜、罐头、千里传声筒、太阳灯,还有这墨镜。   如果有了这些东西,我们葡萄牙人一定会把荷兰人打得节节败退,把他们强抢去的据点再夺回来,灭了他们的东印度公司。   可是,没有啊,我们葡萄牙王国绝对不能与明国交恶,不然就是我们完蛋了。   在科雷亚心中无限感慨时,黄月桦又继续对他道:“那些荷兰人不知道我们的太阳灯,刚才我们的太阳灯突然开启,很多荷兰人的眼睛都被刺得看不见了。”   “趁这个机会,我们赶快追上去。”   科雷亚顿时了然,连忙大声下令道:“快,快向那片光明冲过去。”   “所有人记住,不要直视那些强光,它会让你们的眼睛看不见。”   接着,他又迅速的将墨镜发了下去,交给舵手、火炮的瞄准炮手使用。   “海螺”号不用担心航向会有什么偏差,前方的明亮就是最好的指引。   在“海螺”号趁机奋起直追时,荷兰商船甲板上的混乱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下层船舱不明就里的船员上来之后,也大多第一时间中招了,又引发了一连串的混乱。   终于,一些人趴下来,或是躲在某个角落,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视力,但是却轻易的不敢直视前方和两侧,这势必会影响正常工作。   “哦,该死的,我们的航向偏了。”   “哦,快看,后面有一艘大船追过来了,应该是那艘战舰。”   听到这个消息,船长着急之下本能的睁开双眼,于是又再次中招,越是想看清楚,越是什么都看不到。   后方的“海螺”号上的舰长科雷亚看着先前被落下的距离迅速的缩短,已经戴上墨镜的他兴奋不已。   “哈哈,该死的荷兰人,这次你们逃不掉了。”   三个勇卫营士兵各提一盏探照灯站在舰首位置,在距离接近到不到三里时,突然将开关打开。   三道刺目的光芒瞬间从后方将荷兰商船笼罩。   望远镜的视野中,科雷亚能够看到敌舰甲板上的人一阵东倒西歪,一些人还直接摔倒。   于是,他忍不住兴奋的叫道:“哈哈,太阳灯,我喜欢太阳灯。”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这样的机会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逃不掉的。”   “赶快停船投降吧,不然等待你们的是被击沉。”   突然,一个很大的声音在海面上响起。   已经率领“海螺”号追上来的科雷亚很是兴奋,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又陷入极度震惊之中。   不少葡军士兵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是怎么喊出来的。   科雷亚问向旁边的翻译道:“他喊的什么?”   翻译摇摇头道:“不是明国话,我也听不懂。”   那个声音还在重复,科雷亚也听出应该不是明国话,倒像是荷兰语。   而那个声音不是从“海螺”号上发出的,也不像是荷兰商船上发出的。   科雷亚顿时想到了另外四艘明船,立即走到黄月桦身边,诚恳的问道:“中士先生,那些话是我们的人喊出来的吗?”   言语中,已经将明军当成了自己人。   黄月桦没有隐瞒,回答道:“是的,我们的人正在劝荷兰人投降,那艘商船上肯定运载了很多珍贵的货物,击沉了太可惜了,最好能俘获。”   科雷亚也关心荷兰商船上的货物,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人怎么能喊出这么大声音。   不懂就问,反正已经被明军给震惊了太多次,也不用在乎自己的无知了。   黄月桦没有隐瞒,解释道:“那是我们的放声筒发出来的声音,放声筒可以将声音放大几倍,甚至是十倍。”   “哦,天哪……”   科雷亚本以为明军的好东西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有?现在又出来一个放声筒,究竟还有多少神奇的东西?   与此同时,另一边荷兰人的心头也不平静,他们作为海上马车夫,和全世界上的很多种族都有接触,与明国商人的接触也不少。   可是他们从未听闻过明国有这两样东西啊。   一个可以发出这么刺眼的强光,比太阳光还亮;一个可以喊出那么大的声音,想听不见都难。   现在不是考虑明国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宝贝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而是如何抉择。   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俘虏,特别是在海上,俘虏的命运将更加艰难。   看到喊这么多遍,荷兰人依然没有选择要投降的意思,喊话的那艘明船立即通过无线电联系上黄月桦,让“海螺”号给予一些警告。   黄月桦连忙将这个指令传达给科雷亚,科雷亚不再耽搁,立即命令“海螺”号偏转了一下航向,将侧舷对准目标。   “轰轰轰……”   五声炮响先后响起,五发炮弹飞梭而至。   扑通扑通……   虽然五发炮弹全部落入水中,都没有击中目标,但依然给了荷兰人不小的心里压力。   因为他们清楚,以自己商船的力量,仅有的几门火炮,而且被强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根本不足以与一艘全副武装的战舰对抗。   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用的荷兰语:“刚才我们只用五门火炮进行炮击,也没有直接击中你们,这只是警告。”   “如果还不投降,我们所有火炮将会一起齐射,你们将葬身海底,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海螺”号继续拉近距离,已经快要与荷兰商船并行了。   荷兰人很是绝望,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们可不认为明军只是吓唬人的,顽抗下去真的会葬身海底。   “停船,准备投降吧。”船长沮丧的下令道。   立即有船员找来白布当成白旗挥舞起来,船只也开始降帆减速。   看到荷兰人的举动,科雷亚兴奋的喊叫道:“哈哈,骄傲的荷兰人承受不住了,他们要投降了。”   他也立即下令减速,直到荷兰商船的主帆和副帆都降下来。   “所有船员都站到甲板上,放下你们的武器,把双手举过头顶。”   大喇叭指示着荷兰人的投降步骤。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荷兰人便没有了自主权,只能按命令行事。   看到荷兰商船上的船员陆续都聚集到了甲板上,并举起了双手,四艘明船迅速冲过去。   八盏探照灯从四个方向继续照着整艘船,对荷兰人进行威慑。   被强光完全笼罩,荷兰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闭眼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四艘明船完成接舷之后,一个个福建水师的士兵立即将钩梯搭上去。   他们早已经戴上墨镜,并穿上救生衣,争先恐后的爬上梯子,冲上了敌船。   荷兰人很是识相,在这个过程中一动不动,没有生出什么事端。   如果真敢生出什么幺蛾子,迎接他们的也只会是勇卫营的枪子儿。   随着二三十个福建水师的士兵上到船上之后,荷兰人想反悔也难了。   二十多个荷兰人和十几个土著被第一时间控制了起来,整艘船也随即被明军接收。   “哇哦,我喜欢这种感觉。”科雷亚和其他葡军士兵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整个过程真是太简单了。   虽然说“海螺”号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明军那些神奇的手段,猎物早跑了。   现在不但重新将猎物追回,还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付出任何伤亡就将敌船成功俘获,真的太轻松了。   被俘获的荷兰商船重新升帆启动,并缓缓的向着“海螺”号开了过来,其他四艘明船也过来汇合。   “嘿,我的朋友,欢迎你们,你们干的太棒了。”   “哇哦,和你们合作真是太愉快了,一起来喝一杯吧。”   “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太出色了,你们是最优秀的合作伙伴。”   在商船和几艘明船靠近之后,“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不吝自己的赞美之词,纷纷表示欢迎。   虽然他们也知道对面的明国人很可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对待朋友,不就应该表现得热情吗?   明军通过自身的能力,已经彻底的征服了葡萄牙人,他们原本的高傲,早已经全部收敛了起来。   明军士兵也热情回应,几艘船缓缓靠近,与“海螺”号进行接舷。   明军邀请一些葡萄牙人到俘获的商船上,一起清点收获。   对于明军的坦诚,葡萄牙人很是兴奋。   商船上所有的火药、以及大量的酒、食物纷纷搬上了“海螺”号。   还有西方人喜欢的香料、茶叶等货物,船上装载的金银也分给了葡萄牙人一部分,对此葡萄牙人很是满意。   剩下的货物、金银,以及整艘商船和俘虏,则全部归明军所有了,双方皆大欢喜。   战利品瓜分完备之后,双方在简陋的条件下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宴会,进一步增进了双方士兵之间的友谊。   宴会结束之后,双方依依不舍的互相告别。   接下来,四艘明船会带着俘获的荷兰商船开启回程之路,而“海螺”号还要继续自己的征程。   不过,“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很是期待。   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他们来到遥远的东方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些吗?让这样的机会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五百七十三章 代表上帝惩罚你们   这一二十年来对于葡萄牙人来说,不管是在亚细亚洲,还是在全世界其他地方,葡萄牙人在荷兰人面前,都非常的被动。   葡萄牙人花费几十上百年建立的殖民据点,纷纷被荷兰人抢走,这也加剧了葡萄牙王国的衰落。   所以葡萄牙人对于荷兰人的痛恨,丝毫不比占领统治过葡萄牙王国的西班牙人弱多少。   正因如此,在大明与荷兰人交恶之后,葡萄牙人才那么积极的参与进来,双方终于达成了这次联合作战的协议。   对于正在和明军一起南进的葡萄牙人来说,他们渐渐的认识到了总督选择与明国合作,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啊。   如此刻的“海螺”号,因为知道明军的手段层出不穷,所以整个“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再无担心,对强势的荷兰人几乎没了任何的惧怕,就怕荷兰人不出现。   现在,他们几乎都带着狩猎的心情来进行接下来的航行。   随着明军的两百多艘战船在大明南面海域展开,无线网络也随之铺展开来,每天都有大量的情报通过这张无形的大网在交汇着,分享着各自得到的情报。   “海螺”号继续向南航行着,舰上的葡军士兵们从没有如此急切的想要见到荷兰人,所以他们每天都不自觉的将目光盯在勇卫营士兵身上,希望能第一时间听到有关荷兰人的消息。   这天,看着周围葡萄牙人期盼的目光,黄月桦叹息一声的道:“哎,我们离得太远了,已经有好几艘船赶过去了,用不到我们了。”   “哦,天哪,那真是太不走运了。”   “这个消息太糟糕了,我们的好运是被用完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葡军士兵都大失所望,连科雷亚都很郁闷,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还有一次,“海螺”号已经得到了支援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但是被另一艘“鹦鹉”号给捷足先登了。   “海螺”号还没有赶到,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科雷亚还用勇卫营的千里传声筒和“鹦鹉”号舰长通了一次话,却被那家伙好好的调侃了一番。   因为“鹦鹉”号已经得手三次了,收获颇丰,但伤亡却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只是同僚之间的玩笑,但科雷亚心里还是很不爽,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机会来挽回颜面。   可是,僧多粥少,荷兰人的船都不够分了,甚至有些时候,四五艘明船就敢在晚上直接对荷兰商船下手,都不需要葡萄牙人的战舰参与了。   所以,留给“海螺”号的机会越来越少。   这天晚上,舰上的士兵刚睡下不久,突然一阵急促的钟声敲响,在整个“海螺”号上空回荡。   不管是巡夜还是休息的葡军士兵,皆是大惊,连忙争先恐后的冲到上层甲板上来。   等他们来到上层甲板后,发现舰长科雷亚已经在等待了。   原来,黄月桦突然收到了一个重要的求援信息,东南方向的一艘明船发现了一艘荷兰战舰。   荷兰战舰的数量可不多,也很难碰到,这段时间碰到的几乎都是荷兰商船。   面对荷兰商船,四五艘明船就敢自己动手。   但是面对攻击能力强得多的荷兰战舰,即便明军有诸多手段,没有火炮这种重型攻击武器,也是不敢轻易尝试的,容易出现比较大的伤亡。   所以,遇到荷兰战舰,只能寻求葡萄牙战舰的帮助。   消息通过无线电传播开了之后,在目标的周围,离得最近的就是“海螺”号了。   在接到黄月桦的情报后,科雷亚欣喜的同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于是,他立即来到上层甲板,并亲自敲响了集合的船钟。   在士兵们集合完备之后,科雷亚迫不及待的宣布道:“伙计们,我们刚才得到重要情报,我们的伙伴发现了重要目标,一艘荷兰战舰。”   “哇哦,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哦,天哪,上帝总算没有忘记我们。”   “哈哈,我们这次一定要狠狠的踢荷兰人的屁股,踢爆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葡军士兵不但没有害怕和紧张,反而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神情。   看到部下都有这么高的斗志,科雷亚也非常的开心,他继续道:“现在轮到我们表现的时候了,我们一定要抓住荷兰人,并将他们击沉。”   “我们要让‘鹦鹉’号那些家伙们看看,我们击败的可是荷兰战舰,而不是商船,让他们的骄傲见鬼去吧。”   士兵们都有自己的荣誉感,“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也是如此,听到舰长如此说,他们一个个也都无比的激动。   科雷亚不敢耽搁,若是让猎物跑了,那就闹了大笑话了,反而会被“鹦鹉”号的那些家伙更加激烈的嘲讽。   于是,他立即宣布道:“伙计们,我不能让你们继续休息了,我们必须全速前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只要打败敌人,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睡个好觉。”   听到这话,立即有军官笑道:“舰长就算让我现在去休息,我也睡不着了,我太兴奋了。”   “哈哈,出发……”   “海螺”号立即加速前进。   黄月桦不时的用无线电和发现目标的明船进行联络,然后调整“海螺”号的航向。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进入了深夜,舰上的士兵不但没有丝毫睡意,反而精神抖擞,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突然,负责观察的士兵大叫一声:“航灯……”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科雷亚和黄月桦连忙赶过来观察,果然是航灯。   黄月桦第一时间用无线电联络,确认就是这个目标,此时在这艘荷兰战舰的周围,一共有三艘明船。   虽然荷兰战舰多次想将这几艘明船击沉,但无奈速度跟不上,只能任由这几艘明船一直跟着。   科雷亚兴奋的大吼道:“伙计们,我们的伙伴已经把猎物安全的送来了,现在轮到我们狩猎了,愚蠢的荷兰人跑不掉的,全速前进。”   “荷兰狗崽子们,我们来了,我们代表上帝惩罚你们。”   “这里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为你们招惹伟大的葡萄牙王国而忏悔吧。”   “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兴奋的嚎叫着,他们想要击败荷兰人的心情甚至比明军还要更加急切。 第五百七十四章 自我感觉良好   在“海螺”号发现荷兰战舰不久,荷兰人也发现了有一艘船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   因为距离有些远,而且还是在晚上,所以他们不确定这是一艘什么船,是敌是友也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什么船,对方只有一艘的话,荷兰人也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们不觉得在这片海域有船能够威胁到荷兰战舰。   之所以这样认为,还是由于他们刚从巴达维亚方向过来,不清楚大明南部海域的凶险,没有遭受过现实的毒打。   正是有着这样的自信,所以荷兰人并没有改变自己航向规避的打算。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荷兰人也认出了这不是一般的商船,而是一艘真正的战舰。   舰长立即下令士兵用航灯的暗语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如果是荷兰战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海螺”号上的葡萄牙人自然不懂得荷兰人的暗语,科雷亚也只能装着没看见,不作任何回应。   “全舰戒备,全员进入战斗状态。”多次尝试得不到任何回应,荷兰人只能当成敌人来对待了。   “海螺”号在科雷亚的命令下,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双方继续在靠近,荷兰人全神贯注,舰长迅速的制定战术。   也许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海螺”号上,也许是根本不在乎明船的威胁,一艘明船趁着这个机会冲到了荷兰战舰的前方也没人在意。   眼看着两艘战舰的距离进入到了两里左右的距离,突然,六七束明亮的光芒从三个方向射向荷兰战舰。   甲板上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荷兰人,顿时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已经戴上墨镜的科雷亚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看到敌舰甲板上的荷兰人东倒西歪,一片混乱,心情无比的痛快。   “哈哈,该死的荷兰人,你们真像个小丑。”   “哇哦哇哦,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群蠢货站着都摔倒了,哈哈……”   “伙计们,让我们来欣赏愚蠢的荷兰人表演怎么一起摔倒吧。”   看到这一幕的葡萄牙人无不幸灾乐祸。   不过,科雷亚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直冲过去,反而让“海螺”号偏转了一点航向,冲向了敌舰的左侧。   而此时的荷兰人,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自信满满,心里慌得一批。   任谁在开战前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可能淡定。   舰长已经反应过来,这些强光应该是从几艘明船上发出的,于是他大声咆哮道:“所有人不要乱,不要再直视那些光,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准备战斗。”   已经恢复了一些视力的荷兰人只能一边眯着眼,一边摸向自己的战斗位置,但心中却根本无法平静。   这是什么光?怎么会这么亮?比太阳光还亮,眼睛都睁不开。   这战斗起来就太吃亏了,敌人也会被这些强光刺得看不见吗?   不过,荷兰人主要受影响的还是在上层甲板,在下层甲板和船舱中,由于相对封闭,受影响较小。   但是下层甲板负责瞄准目标的炮手,则没办法通过打开的炮窗去瞄准外面的目标了,这对战斗自然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突然,轰轰轰的一阵炮响从左侧方向传来。   “敌舰在左边,快,快反击,狠狠的教训那些该死的混蛋……”荷兰军官愤怒的咆哮着。   在开战前突然通过强光来刺瞎对手的眼睛,太无耻了,根本没有骑士精神。   既然看不到对手,那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了,刚才的炮声明显是从左侧传来的。   荷兰人早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火炮也装填好了弹药,此时只需要瞄准后就可以发射了。   可是那光芒太亮了,根本不敢去看,看也看不到什么,所以也就没办法瞄准。   瞄准这一步就直接省了,只能通过预判对方方位来进行射击。   “轰轰轰……”荷兰人的反击迅速展开,不过主要是下层甲板的火炮开火,因为上层受的影响太大了。   至于炮弹究竟飞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命中目标,荷兰人也根本顾不了了。   而面对荷兰人的反击,“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却像是在看傻子表演一般,开心得无以复加。   因为刚才的炮声根本就不是从“海螺”号上发出的,而几艘明船上又没有配备火炮,那是从哪里来的呢?   除了放声筒,也没有别的了。   不错,正是在荷兰战舰左侧的那艘明船通过放声筒发出来的,声音完全是真实的,但炮击却完全是假的。   此时的“海螺”号已经在科雷亚的率领下出现在了敌舰的后面,然后迅速的调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敌舰侧后,准备在最好的时机发起猛烈的攻击。   在间隔了约两分钟后,大喇叭的声音再次开启,轰轰轰……   荷兰人慌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虽然敌人的炮火很猛,但是自己好像一次都没有被击中,甚至都没有听到炮弹落在战舰附近,这说明敌炮偏差得非常大。   荷兰人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大的炮声是通过一件东西发出来的,他们唯一想到的解释就是对手也被这些强光干扰了,也无法看清楚自己,所以才导致精度这么差。   这个解释也很合理,毕竟荷兰人也不知道探照灯的光芒是可以向一个方向照射的。   只当这强光像太阳一样,进行的无差别攻击。   既然如此,荷兰人心中的担忧一下子减弱了不少,反正大家都看不见,比的就是运气了。   这也说明对手很害怕荷兰战舰,不敢正面交战,所以才用这种互相伤害的方式逼着荷兰人来拼运气。   不得不说,荷兰人的自我感觉很好,不过这也确实是依托在实力上。   不说在亚细亚洲,就算是在整个世界,此时荷兰人的海上实力也是非常强大,少有敌手。   轰轰轰……   在这片明亮的海域中,炮声隆隆,战斗异常激烈,却是没有看到伤亡。   因为明船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炮击,而且避开了正面,再加上明船体形要小得多,距离也拉开到了一里半左右,瞎打的荷兰人想要蒙中都很困难。   而荷兰人反正也看不见,自己也没有中过一发炮弹,所以他们的心态反而还不错。   因为对他们来说,就算没有命中目标,自己也不亏,如果命中了一发,那就赚一发。   敌人的炮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看来运气是站在我们荷兰人这一边。   荷兰人自我感觉良好,“海螺”号上的葡萄牙人却像是在看傻子一样,静静的看着他们在卖力的表演。 第五百七十五章 开着灯去打瞎子   三艘明船将荷兰战舰环绕,控制好距离,并一直用探照灯照着他们。   然后控制好时间,每隔两分钟左右,位于荷兰战舰左侧的那艘明船便打开大喇叭,播放一次火炮齐射的声音。   轰轰轰……   荷兰人不甘示弱,装填好弹药之后也迅速反击。   在轰击了七八轮之后,荷兰人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舰长沉吟了一下,便下令道:“停止射击,立即停止射击。”   他刚才认真的听了一下,敌炮的射击还是那么的整齐,说明己方的炮击很可能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既然完全打不中,那何必还要浪费炮弹,敌人愿意继续炮击,那就让他们继续打好了,反正他们也打不中,最好把弹药都消耗光了。   轰轰轰……   大喇叭又适时的播放了一次火炮齐射的声音后,几分钟过去了,荷兰战舰都没有任何反应。   “海螺”号的甲板上,黄月桦笑道:“嘿嘿,荷兰人上当了。”   科雷亚深以为然,但心里也觉得这些明军伙伴太狡猾了,幸亏葡萄牙人和他们是伙伴,不然的话,被耍得团团转的就很可能是葡萄牙人了。   忌惮的同时,也让葡萄牙人更加意识到要与明国交好。   为了保险起见,明军又试了几次,荷兰战舰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看来是铁了心不想再浪费弹药了。   黄月桦和其他三艘明船上的指挥商量了一下之后,便立即对科雷亚道:“舰长,该我们行动了。”   科雷亚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于是立即兴奋的道:“哈哈,我早就等不及了。”   随即,他对船员下令道:“伙计们,加快速度追上去。”   “海螺”号立即加速冲向荷兰战舰的左侧,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的拉近。   倒不是说“海螺”号的速度比荷兰战舰更有优势,而是荷兰战舰在探照灯刺目光芒的照耀下,在航向和速度上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荷兰人无法将战舰的性能发挥出来,自然没办法与能够在光明中自由航行的“海螺”号相比。   “海螺”号右舷处,几个勇卫营士兵已经将探照灯打开,也照向敌舰,让敌舰的光芒更加刺眼。   借着这个机会,“海螺”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荷兰战舰左侧三四十丈左右的位置,并且努力的与他们保持并排而行。   在“海螺”号侧后的位置,那艘明船上的大喇叭依然是间隔两分钟左右开一次,继续吸引荷兰人的注意力。   “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早已经准备就绪,右舷处一门门火炮迅速瞄准目标。   科雷亚咆哮一声下令道:“开炮。”   “开炮,开炮……”   命令迅速传达而下,一个个负责点火的葡军士兵立即将火叉伸向点火孔。   “轰轰轰……”   一团团火光从“海螺”号右舷闪现而出,一发发炮弹争先恐后的扑向百十米远的目标。   这突然的炮声吓了荷兰人一跳,因为太近了,之前可没有这么近。   可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一枚枚如婴儿脑袋大小的实心弹,甚至是链弹便汹涌而至。   “嘭嘭嘭……”   一枚枚炮弹劈头盖脸的落在荷兰战舰上,仿佛下了一场陨石雨,木制战舰被砸得噼啪作响,碎木横飞,整艘战舰似乎都有些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声响。   与结实的舰体相比,人体就显得更加脆弱了,一个个荷兰士兵当场被撕碎,残肢断臂的伤者发出凄厉的惨叫,让整艘战舰更加的混乱。   一击得手,来不及关心战果如何,科雷亚立即下令道:“赶快调头。”   因为战术在之前就已经下达了下去,所以掌舵、控帆的船员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控制“海螺”号调头。   荷兰战舰虽然受到突然打击,并受创不轻,但依然是在向前航行,所以双方迅速的脱离了接触。   “海螺”号很快就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然后迅速的向敌舰右侧迂回而去。   荷兰人虽然惨遭重击,但并没有失去反击能力。   暴怒之下,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展开反击。   一些荷兰士兵顾不得伤员和受伤的舰体,立即点火开炮。   “轰轰轰……”杂乱的炮声从荷兰战舰左舷轰出,一枚枚炮弹前赴后继的砸入水中,没有伤到任何目标,因为“海螺”号可没有再与他们并排而行。   过了一会儿,一阵轰轰轰的炮响又从荷兰战舰侧后方向传来,距离明显也拉开了一些,看来敌舰是一击即退了。   可是,让荷兰人想不通的是,刚才敌舰命中那么高,这一轮射击怎么又这么差,一发炮弹都没有击中。   惨重的伤亡让荷兰人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细想这个问题,也想不通,舰长愤怒的咆哮着:“开炮,开炮,轰碎那些该死的杂碎。”   虽然无法看到荷兰人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反应中也能够想象得到。   面对荷兰人的无限愤怒,“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早已经乐得不行,正鬼鬼祟祟的带着“海螺”号摸到了荷兰战舰的右侧。   一声令下后,又是一阵轰轰轰的密集炮响,荷兰战舰的右舷便遭受一轮弹雨的洗礼,荷兰人完全被打懵了。   刚左边打一下,现在右边又打一下,对方究竟有几艘战舰?荷兰人简直要抓狂了。   “海螺”号一击即退,迅速的调头拉开距离。   荷兰战舰右舷的反击也迅速的展开,而其右侧的那艘明船也适时的开启大喇叭播放炮击的声音。   一时间,战斗似乎更加激烈了,荷兰战舰两舷都在开炮,两舷方向也在被对方炮击,只是这对方炮击又突然打不准了。   荷兰人完全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敌舰的炮击怎么时灵时不灵的,能命中的时候打得那么准,不能命中的时候,一发都中不了,真的无法解释啊。   而“海螺”号上的葡军士兵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不由的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无耻了,仿佛打着灯去打一个瞎子,没有骑士精神啊。   可是怎么就感觉那么的开心解气呢?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开心的仗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 海上马车夫,在这里不给你们跑了   “转向,转向,右满舵,转向……”   一片混乱的荷兰战舰上,舰长大声咆哮着。   从军生涯十多年来,他从未打过这样无力的海战,周围一片光明,却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   之前他认为敌人也是如此,同样也看不到自己,这样就很公平,双方交战就只能看运气了。   可是刚才战舰左侧和右侧先后遭到敌舰近距离的猛烈攻击,又准又狠,一下子将他打回到了现实,让他迅速产生了怀疑。   敌人不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如果看不到,就不会打得这么准了。   轰轰轰……   左右两侧的敌炮依然在轰击,可是现在又没有任何一枚炮弹击中己方战舰。   这样的巨大反差让他真的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看得见为什么还打不中?   所以,他只能下令通过转变航向去逃避,这也是他现在能唯一做出的改变。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去改变眼下这极其被动的战局。   荷兰战舰转向时,三艘环绕它的明船也迅速跟着转向,并继续用探照灯照着它。   完成转向后,荷兰人也第一时间停止了炮击,因为他们担心炮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面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勇卫营只能笑而不语,“海螺”号则趁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们的左侧。   “轰轰轰……”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狂轰,齐射完之后立即调头就跑,留下再次遭受重击的荷兰人彻底崩溃,完全相信敌舰是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事实,不再有任何的侥幸。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听着身后响起的愤怒而杂乱的炮声,“海螺”号上的葡萄牙人说不出的痛快。   正在这时,大喇叭的声音响起,用荷兰语喊道:   “你们看不到我们的,我们却能够清楚的看到你们,并随时对你们发起准确进攻。”   “赶快停船投降,不然等待你们的只会是被击沉。”   突然听到这么大声音的劝降,彻底的将荷兰人的信念击得粉碎。   今天晚上发生的诡异事情太多了,完全无法理解,更没办法匹敌。   所以,绝望的荷兰人只能选择投降,因为他们的信念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明知必输的情况下还要继续抵抗。   荷兰舰长虽然无比的愤怒,但也只能命人找来白布当成白旗,并且降帆减速,准备停船。   荷兰人这么快就选择了投降,“海螺”号上的荷兰人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这场海战打得太轻松,太痛快了。   勇卫营立即通过大喇叭下令荷兰人将所有炮窗关闭,然后船上所有人员都聚集到上层甲板来,哪怕是伤员和尸体,也都将他们抬上来。   随即,又命令还能站立的人都将双手举过头顶。   做完各种防备工作,三艘明船才缓缓的靠近过去。   接舷,然后接收,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荷兰人的信心已经被彻底摧毁,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探照灯的光芒关闭,荷兰人终于回归到了正常的光亮中,他们感觉自己从没有像今天那样讨厌光明,是光明导致了今天的彻底失败。   在明军对荷兰战舰完成接收后,“海螺”号缓缓的靠近了过去,一些葡萄牙士兵上到了船上,他们要帮忙去修复战舰上的一些损伤。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忘在那些荷兰俘虏面前好好的去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轻松的胜利,完全的胜利。   而这一刻,这些神情沮丧的荷兰人才知道,葡萄牙人和明国人竟然已经结盟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些发出强光的神秘东西是谁的?从哪里来的?这太可怕了。   下次其他荷兰战舰再遇到今晚这样的情况,又该怎么去交战?   不过,这就不是他们这些俘虏能操心的问题了。   荷兰战舰的一些重要损伤部位被紧急整修,尸体和无法医治的重伤员直接被丢进了海里,轻伤员则得到了紧急救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其实按照葡萄牙人的想法,所有伤员都应该直接扔进海里喂鱼,救治他们纯粹是浪费珍贵的药品。   可他们不知,他们葡萄牙人可以从非洲肆意的掠夺黑奴,可对大明来说,花一些药品若是能够多救活几个俘虏,这些俘虏产生的价值绝对比药品本身要值钱得多。   现如今大明正在大力改善交通、开办工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每一个廉价的劳动力都是值得珍惜的。   不像欧罗巴那些贩卖黑奴的殖民者,一船的黑奴死一半都不心疼。   战舰的修复工作完成之后,便开始着手分配战利品。   勇卫营很大方,直接让葡萄牙人尽可能的搬走他们需要的一切。   对葡萄牙人来说,击败荷兰战舰绝对比击败荷兰商船更有意义,但是战舰的价值又远远比不上商船。   因为船和俘虏最终是要归明军所有的,而价值相对比较高的舰炮又没办法运走,“海螺”号也无法容纳更多的火炮。   除了这两样,整艘战舰上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就不多了。   勇卫营没有派人去盯着葡萄牙人,所以葡萄牙人也不客气,连那些俘虏身上都给好好的搜查了一遍,一个银币都不放过。   将整艘战舰搜刮了一遍之后,虽然收获远远不及上次截获的荷兰商船,但葡萄牙人还是比较满意。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明军,“海螺”号不可能那么轻松的战胜敌人。   就算取胜了,肯定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战胜品分配完备之后,双方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宴会庆祝胜利,然后分开。   几艘明船押送着俘获的荷兰战舰回程,“海螺”号则继续向南,寻找下一个目标。   整艘战舰上的葡萄牙人都无比的兴奋,这种狩猎的感觉真是太爽了,这真的是一次完美的旅程。   南部海域发生的事情,大概每隔五天左右就会汇总一次,然后报告到沈浪这里来。   此时,沈浪已经进入了福建境内,因为他在七天前便已经离开了杭州府。   看到了战报之后,沈浪对南部海域的战术和战果很是满意,没想到这般顺利。   “嘿,‘海上马车夫’,东亚、东南亚不给你们跑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待遇咋相差那么大呢   葡萄牙的派遣使团从壕镜赶到福州之后,在沈浪的示意下,郑芝龙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反而大张旗鼓的热情接待。   “葡萄牙人,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荷兰使团的最高长官爱迪尔很是震惊,他不知道葡萄牙突然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明国人没有丝毫的遮掩,还在荷兰派遣使团所居住的酒楼外面经过,很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些荷兰人看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在马车内的纳塔莉娅掀开车帘向酒楼上面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从二楼窗户向下望着的几个荷兰人,其中就包括爱迪尔。   纳塔莉娅没有见过这些人,自然一个都不认识,但荷兰人的相貌,身为欧罗巴人,她自然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   她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满含笑意的注视着他们,直到马车缓缓走过,她才放下车帘。   当然,此次葡萄牙派遣使团的主事人自然不是她,她在壕镜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而且瓦希基再怎么也不可能派一位女士担任主事人。   毕竟在这个时代,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女性的地位都没有那么高。   为了表示葡萄牙人对这次出行的极其重视,瓦希基派出了地位并不比他差多少的壕镜议事会最高长官施罗保担任此次派遣使团的主事人。   因为他从明国方面提供的情报得知,此次荷兰人派出的是大员评议会的最高长官爱迪尔。   大员评议会的职责和壕镜议事会差不多,所以壕镜方面派出的人选自然不能太低。   壕镜议事会的最高长官正合适,既可以表明对明国方面的足够尊重,也能够在身份上与荷兰人保持对等,不会被压过一头。   施罗保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和几个议事会成员及壕镜的几个军官一起骑上了明国方面提供的战马。   郑芝龙率领麾下的一些精干陪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想不惊动街边酒楼上的荷兰人都难。   虽然荷兰人从二楼俯视,但是葡萄牙人却没有任何的示弱,几个激进的葡军军官还直接做出挑衅的动作。   荷兰人虽然很愤怒,甚至恨不得下去教训一下这些嚣张的葡萄牙人,但他们也清楚,在明国闹事对自己不会有任何好处。   何况现在的葡萄牙人明显受到明国的特别优待,一旦冲突起来,明国人肯定会偏袒葡萄牙人。   于是,理智的荷兰人只能选择关窗,眼不见为净。   这也显示着双方的第一次无声的隔空交锋,以葡萄牙人的胜利而结束。   一来到福州就压荷兰人一头,葡萄牙人的心情很不错。   郑芝龙则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切似的,他骑着战马和施罗保并排而行,不时的用葡语聊上几句。   因为他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如壕镜、吕宋、倭国等,也和很多外国势力打过交道。   他很有语言天赋,不但学会了荷兰语,还会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日语等多种语言。   所以现在他不用通过翻译,便能够流畅的与葡萄牙人进行交流,这一点让葡萄牙人很是敬佩。   毕竟葡语在东方的影响力很小,会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明国这样一方大员却能够流利的用葡语交流,让葡萄牙人感觉很有面子,也很自豪,与郑芝龙就显得更加亲近了一些。   前些年郑芝龙的势力一直控制着大明东南海域,以及大员至倭国一线的航道,葡萄牙人也多与他的势力打过交道。   这次出行之前,葡萄牙人也做了不少功课,自然对他也非常的熟悉,所以双方也有着不少的共同语言,一路上相谈甚欢。   如果荷兰人在这里,心里肯定会不爽,因为郑芝龙也会说荷兰语,但荷兰人来到福州这么久了,都没有葡萄牙人第一天来说的那么多。   郑芝龙直接将施罗保一行人带到他自己名下的一处奢华宅院中,这里清悠宁静,景色优美,葡萄牙人一进门就彻底的喜欢上了这里,也很感激郑芝龙的安排。   因为他们刚见到荷兰人还是住在酒楼里的,而且还需要他们自己承担一切费用。   可葡萄牙人,不但一来就住上了这么漂亮的宅院,还有仆人服侍,也不需要任何费用,这待遇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当天晚上,郑芝龙还特意为欢迎葡萄牙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因为郑芝龙对葡萄牙人的一些习俗也很了解,他亲自布置的宴会,让葡萄牙人顿时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很是感激。   施罗保只是随口问了一下,知道沈浪已经到了福建的建宁府,距离福州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但沈大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来福州,还不确定,因为沈大人并不急着与荷兰人谈判。   施罗保了然,葡萄牙人同样不急,毕竟自己又没有什么迫切的事情需要处理,就当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所以接下来葡萄牙人可以悠闲愉快的到福州府各地游玩,而荷兰人在这里呆了超过两个月了都没有心思去玩。   更让荷兰人郁闷的是,每次葡萄牙人游玩归来时,都会从荷兰人居住的酒楼外面经过,非常的开心,炫耀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自从葡萄牙人来了之后,以爱迪尔为首的荷兰人的心情越发糟糕,几乎每天都会派人去询问明国皇帝派出的使者究竟什么时候会到。   郑芝龙则假装估算了一下时间,可能已经到了哪里,还距离多远进行搪塞。   如果不是上次海战大败,最后两艘没有消息的战舰在郑芝龙这里确认已经被明军击沉。   如果不是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知道明国人在海上大肆攻击荷兰商船……   不然的话,爱迪尔早走人了。   在整个世界上都无往不利的荷兰人,在大明被治理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时,沈浪一行已经抵达了建宁府的府城,距离福州府已经很近了,但他却没有继续前进,而且停留了下来。   沈浪刚进入建宁府时,就引起了建宁府上下的注意,这一停下来,更是吓得建宁府的各方势力胆颤心惊,生怕杭州府的事情又会在建宁府上演。   因为上次杭州府发生的一切,早就通过《明报》在全国报道了,吓得不少屁股不干净的势力赶紧夹起尾巴做人。   不少人还假惺惺的做起了慈善救济的活动,想尽可能的减轻对自己的一些负面形象。   特别是沈浪沿途经过的州府,还未等沈浪抵达,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扫黑除恶行动,免得沈大人亲自动手。   因为沈大人一旦动手,那就是天翻地覆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陆地上最强军   “勇卫营来了,勇卫营来福州城了,好多人。”   “这就是战无不胜的勇卫营吗?”   “这么多勇卫营来福州城,是准备打大仗了吗?”   “肯定是要打红毛鬼,红毛鬼两月前还袭扰福建、广东沿海,沈大人肯定要教训他们。”   “哈哈,勇卫营不是已经教训了他们吗?听说红毛鬼至少有十艘战舰被勇卫营击沉或俘获,那些来福州城的红毛鬼就是来求和的。”   “我也听说了,听说勇卫营只出动了几百人就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这次这么多人,红毛鬼岂不是要直接被活活吓死。”   经过两个多月时间的准备和行进,李天龙率领的两万五千勇卫营终于抵达了福州城。   之所以耗时这么久,是因为前期各方面物资的筹备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由于不是战时状态,沈浪没有下令加快行军,用的时间自然就多了一些。   福建在这十多年来一直是郑芝龙的地盘,郑芝龙虽然是海盗出身,但善于经营,也懂得笼络人心,所以福建已经承平日久,没有发生什么战事。   今日突见几万威风凛凛的勇卫营兵临福州城,福州城百姓不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心情甚是激动。   因为勇卫营的诸多事迹早已经通过《明报》,口口相传,以及说书的传遍了整个福州城,连几岁孩童都能够如数家珍。   这是陛下的亲军,大明最精锐的军队,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从未骚扰、侵害过普通百姓。   除了骄傲,还有什么怕的?   身为福建总督的郑芝龙亲自出城迎接,而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数量的勇卫营。   即便以他的见识,也不由心头巨震,大明第一军,果然名不虚传。   比之闻名遐迩的戚家军,恐怕也不遑多让,只强不弱。   勇卫营这么多兵力抵达福州城外,消息早传开了。   葡萄牙人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立即向郑芝龙请求想亲眼见识一番。   郑芝龙没有拒绝,并带着他们一起同行,此时施罗保一行便在城楼上登高望远。   施罗保是文职,主要管理行政方面的事务,可就算是他,也一眼能够看出这支军队绝对不弱。   他看向旁边的一个军官,这个军官缓缓的放下望远镜,难掩脸上的震惊神色。   施罗保不由问道:“达席尔瓦上校,你觉得怎么样?”   达席尔瓦上校是壕镜葡军的最高指挥官,而且他还是纳塔莉娅的亲哥哥,所以这也是纳塔莉娅能够跟着一起来到福州的主要原因之一。   达席尔瓦认真的道:“施罗保理事,这几万人全部用的都是火枪,他们的火炮和我们的火炮也有很多不同。”   “这不是一支新组建的军队,他们经历过血的洗礼,他们军纪严明,士气很高。”   “在陆地上,恐怕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够战胜他们,除非是另一支和他们一样的军队。”   身为一个专业人士,达席尔瓦的评价可谓非常高,施罗保有些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评价会这么高,直接就说他们是陆地上最强了。   可达席尔瓦并不是无的放矢,更不是吹捧,要吹捧也不会在施罗保面前。   他除了感受到了勇卫营士气和军容判断这是一支精锐之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装备。   勇卫营火枪的优良性能对葡萄牙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比之火绳枪要优越得多。   火炮倒是一直很神秘,今天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即使没有看到火炮的各方面数据,他也觉得肯定比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火炮要先进。   原因很简单,明国这些年陆续在卜加劳铸炮厂采购了不少火炮,但是这些火炮却没有一门出现在这支军队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明国皇帝不将采买的葡萄牙火炮拨给自己最精锐的亲军使用?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火炮的性能比不上他们现在所用的这些火炮,没有资格被这支明国最精锐的军队使用。   可是,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火炮并不差,甚至可以代表着西方铸炮工艺的顶尖水平。   而这样的火炮,还被这支军队弃用,说明欧罗巴各国的火炮都无法与明国最先进的火炮相比。   士气、纪律不输于任何一支军队,装备性能又领先那么多,说他们是陆地上最强的军队,真的不算夸张。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明国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么先进的铸炮、铸枪工艺,这个秘密恐怕很难知晓了。   李天龙带着几位干将翻身下马,走到郑芝龙身前,行礼道:“末将李天龙,见过总督大人。”   郑芝龙连忙上前扶住李天龙双臂,郑重的道:“李将军快快免礼,诸位将军免礼。”   “李将军赫赫威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天龙客气的道:“总督大人过奖了,总督大人为我大明镇守东南海疆多年,保一方平安,末将自愧不如。”   郑芝龙哈哈大笑起来:“李将军言重了。”   简单的几句话,郑芝龙便看出李天龙此人并不倨傲,不那么难打交道。   其实,这是李天龙几年来跟着沈浪变化了不少,想当初他第一次和沈浪见面,可是丝毫没有给沈浪面子,差点儿让沈浪下不来台。   客套了几句之后,郑芝龙便道:“想必沈大人已经与李将军说过勇卫营驻扎的各项事宜。”   李天龙点点头道:“沈大人交代,五千人进城,其余两万人暂时留在城外扎营。”   郑芝龙欣慰的点点头,因为这么多勇卫营来到福州城,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毕竟他深知自己的背景并不太好,而且在福建的影响力太大,就怕沈浪顺手就将郑家给扫除了。   那可不是一个善主,仅仅在杭州城呆了那么一段时间,就几乎将杭州城换了一片天,太可怕了。   这些年郑家势力在东南海域大肆敛财,要说犯事,比之杭州城那些家族,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如此,这些时日但凡沈浪有任何吩咐,他都尽心尽力办得妥妥当当,不打丝毫折扣。   希望沈大人一定要高抬贵手,不要为难郑家。   因为他很清楚,郑家势力再大,在这两万多勇卫营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以前得罪了朝廷,大不了跑到海上去。   可现在不行了,跑都没地方跑,现在就算能跑到海上又有什么用?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第五百七十九章 南洋舰队:出征   勇卫营大军抵达福州城的消息,自然也不可能瞒过荷兰人。   荷兰人一得到了消息,也很想来瞧一瞧,但是爱迪尔根本没能见到郑芝龙的人。   得不到明国官方的保护和授权,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出来招摇。   因为他很清楚明国人不太喜欢荷兰人,现在外面街上人多眼杂,生怕自己亲自出行会出事,所以只敢派出几个部下去小心的打探消息。   在几个冒充葡萄牙人的荷兰人来到北城方向时,五千勇卫营将士在李天龙的率领下已经在陆续进城。   “嗒嗒嗒嗒……”   勇卫营将士排着整齐的长队,踏着整齐的步伐,目不斜视的走进城内。   “勇卫营,勇卫营……”   “勇卫营要打红毛鬼喽,要为福建、广东受害的百姓报仇喽……”   “打死红毛鬼,让他们血债血偿。”   街道两边的百姓欢呼不已,混在人群中的几个荷兰人则是震惊不已。   他们被派出来,自然有人懂得明国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些明军是要来与荷兰人作战的吗?   不是说明国皇帝已经派出使者来与荷兰派遣团进行谈判吗?怎么使者没有到,反而来了这么多精锐军队,明国皇帝究竟要干什么?   是不是故意蒙骗荷兰人,谈判是假,暗中准备作战才是真。   荷兰人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得到消息的爱迪尔大为震惊,海上作战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军队,可是明国偏偏派出了那么多人,还是最精锐的军队。   福建周围需要明国动用这么多军队对付的目标,除了福尔摩沙,好像没有别的地方了。   明国准备要进攻福尔摩沙了,得出这个分析后,爱迪尔恨不得现在就拔腿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福尔摩沙,让欧沃特瓦特总督赶快做好应战的准备,以防明军突然袭击。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所居住的酒楼周围很可能被明国的眼线全面监视,自己这么多人一离开,很容易惊动对方。   一合计之后,爱迪尔决定先派出几人悄悄的离开明国,回到福尔摩沙将这些紧急情况上报。   他的策略很简单,就让几个部下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假装到市场上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然后趁机溜到港口去,立即驾船离开。   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方法并不保险,如果这几人无法摆脱明国的监视人员,又或者港口也被监视,船只被扣留等等原因,都会导致行动失败。   可现在他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这样去尝试。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商讨时,他们的计划便第一时间暴露了。   这个时代有偷听、监视一说,却没有监听一说。   这家酒楼是郑芝龙提供的,但是在荷兰人入住之前,锦衣卫的人便在里面做了一番手脚。   荷兰人在进来之后,自然也会检查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只会考虑有没有什么暗道、陷阱之类的,根本不会想到监听的头上去。   这间酒楼一共有三层,爱迪尔的房间处在二楼中间,有什么重要事情商谈也都会在这里。   荷兰人认为,明国就算要监视,也只能在外面,或者通过酒楼里的侍者,但是想要偷听,根本不可能。   正因如此,他们从不担心自己的谈话内容会被泄露出去。   可他们哪里又知道有无线监听器这种东西,整个酒楼早已经被锦衣卫全方位窃听了,放个屁都有人知道。   所以这两个多月来,荷兰人在房间中谈起的有关这次谈判的条件和底线是什么,以及其他各种重要事宜,都被锦衣卫时事的记录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上演金蝉脱壳的好戏,真的是异想天开。   几个被派出的荷兰人还未出门,消息便已经上报到沈浪这里来了。   沈浪想都未想,直接下令道:“记录好他们的行踪就行了,放他们离开。”   是的,沈浪根本没打算隐瞒勇卫营的意图,明摆着就是告诉你们荷兰人,大明要准备攻打大员了。   不然的话,李天龙的军队就会出现在金门,而不是福州,因为金门离荷兰人在大员修筑的两个重要据点更近。   得到沈浪的命令后,锦衣卫探子便静静的看着荷兰人一路精心的表演。   然后他们好像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厉害,再加上一些运气,终于成功的抵达了港口,并登上一艘无人的福船,起锚迅速的驶出了港口。   其中有一个荷兰人没有跟着上船,因为他要返回去汇报消息,让爱迪尔等人知道行动有没有成功。   如果他没能回去,那说明行动失败了。   得知船只顺利出海,而且还是用的一艘明国帆船,爱迪尔等人大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安全多了。   可他不知,昨天就有几艘战舰从金门出发,直奔大员而去。   而且,这几艘战舰还是他们荷兰人的,一共四艘。   正是上次海战中被刘光远他们俘获的三艘,再加上大虎岛搁浅被俘获的那艘。   这两个多月,这四艘战舰的一些损伤都得到了修复,同时还进行了全面的升级改造。   舰上的部分荷兰舰炮被搬了下来,换上了勇卫营自己的线膛燧发炮。   这些火炮是从福建和广东两省拼凑来的,一共有二十二门,之前主要是布置在一些重要州府。   但是这两省已经相对稳定,基本上不那么紧迫的需要这些火炮了,而且李天龙的大军已经南下,真有什么事情,也完全不用担心。   由于线膛燧发炮的数量不够,所以这四艘战舰,还是原有的荷兰舰炮居多。   但是加入了这二十二门线膛燧发炮之后,战力绝对上升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部分火炮的更新,其他方面最主要的改进就是动力了,四艘战舰都加装了蒸汽动力,瞬间从风帆变成了蒸汽帆船。   而这四艘战舰,也成为了新成立的南洋舰队的主力战舰,由游击将军刘光远率领。   此次出征,也是南洋舰队成立以来的首次出战。 第五百八十章 这里是明国   在勇卫营抵达福州的当天,在建宁府的沈浪终于动身了。   第三天的中午,一行千余人抵达福州北城外的军营中。   沈浪没有特意通知郑芝龙,但郑芝龙却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情,而且他消息灵通,第一时间亲临军营迎接。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郑芝龙心中感慨的同时,立即行礼道:“下官郑曰甲见过沈大人,见过公主殿下。”   沈浪之前只是在影视剧中见过这个在东南海域呼风唤雨的海盗王,现实中还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和印象中凶神恶煞,戴个独眼眼罩的海盗头子的形象完全不同,眼前的这个曾经的海盗头子反而显得温文尔雅,身形也有些消瘦。   如果不是他已经闻名遐迩,真的很难将他与海盗这个身份挂钩。   正史中郑芝龙这个人的经历还是非常传奇的,绝对是勇闯天涯的典范,但是最后一步棋走得太臭了,不但遗臭万年,还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上了,下场凄惨又憋屈。   可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正史中郑芝龙投降满清后,就立即被扣押了起来,自身没为清廷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的郑芝龙也比较听话,近两年来非常配合朝廷的政令,这些时日他麾下福建水师配合勇卫营,也取得了很不错的战绩。   所以,在这个时候对付郑芝龙没有借口,也没有必要,否则当初擅杀汪直导致的倭患迅速加重的惨剧可能会再次上演。   撇开郑芝龙投降满清的污点,沈浪对此人还是很佩服的。   但人无完人,沈浪也不会揪着正史中的这件事情不放,在军营中对他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两人相谈甚欢。   至此,郑芝龙心中的石头才缓缓落地了,基本认定沈大人应该不会对郑家下手了。   为了不惊动福州城的百姓,沈浪特意选择在晚上入城。   但是翌日,事情还是传开了,毕竟沈浪的队伍也有一千多人,从杭州府开始就更加无法隐瞒了。   “你们不知道吧,沈大人昨天就已经到福州城了,我半夜还听到动静了。”   “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沈大人就在总督大人城南的一处宅院中住着呢,外面的守卫就是沈大人的亲卫,那可是勇卫营中精锐中的精锐。”   “嘿嘿,沈大人出马,从来都不是小事,所有敌人都得遭殃,这次红毛鬼怕是要惨喽。”   “那可不?现在红毛鬼最多的地方就是大员,这回肯定是要打大员了。”   连普通百姓都能分析出是要打大员了,葡萄牙人听到之后无不幸灾乐祸,而荷兰人则是忧心忡忡。   葡萄牙派遣团的一些精干在施罗保的率领下,第一时间便来拜访沈浪,希望和这位位高权重的明国大臣打好关系,以便加强双方之间的合作。   而荷兰人也不甘示弱,甚至可以说是火急火燎,以爱迪尔为首的派遣使团更希望通过谈判的方式来消除这场战争。   因为他们也清楚,即便是福尔摩沙方面有准备,恐怕也不足以对抗明军的进攻。   因为福尔摩沙的防守兵力相对于明军来说太少了,所有人员加起来都不足三千人,和明军动则几万人比起来,连零头都不到,何况明军远不是那些土著能比的。   两队人马从两个方向赶向沈浪所居住的宅院,却是最终汇聚到通往沈浪所住宅院的那条大道上。   荷兰人不想在这里与葡萄牙人起冲突,主动停了下来,准备让葡萄牙人先过,因为他们也清楚,在这里与葡萄牙人起冲突,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但是葡萄牙人对荷兰人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甚至有人与他们仇深似海。   比如达席尔瓦上校和纳塔莉娅这对兄妹,他们的父亲就是在荷兰人从葡萄牙人手中抢夺满剌加时战死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东西方都是如此,在得知此行很可能会与荷兰人交锋,兄妹俩就都来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年葡萄牙王国在荷兰人面前,一直处于守势,没有机会,更没有实力向快速崛起的荷兰人发起主动进攻。   只有借助与荷兰人交恶的明国,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葡萄牙人并没有领荷兰人的“好意”,在施罗保的率领下,没有避开荷兰人,反而正面和他们对上了。   这个世纪以来,葡萄牙人在全世界范围内被荷兰人不时的攻打掠夺,可谓是倍受荷兰人欺凌。   在势弱的葡萄牙人面前,荷兰人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此时看到葡萄牙人得寸进尺,爱迪尔一行自然是非常的恼火。   如果不是在明国的地盘上,早把你们这群蠢货打得满地找牙。   可正是因为知道这里是明国的地盘,所以荷兰人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主动惹事,只能被动的等待葡萄牙人先找麻烦,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而葡萄牙人心中也明白,明国此次将葡萄牙人从壕镜叫过来,应该就是为了对付荷兰人的。   但是葡萄牙人又不知道明国方面究竟要怎么去对付荷兰人,底线在哪里。   施罗保也不介意通过这个机会小小的试探一下明国的态度,所以没有阻止达席尔瓦两兄妹的举动。   在施罗保的默许下,达席尔瓦和麾下的十几个军士骑着战马直接冲到荷兰人身前,精通荷语的纳塔莉娅也让车夫驾着马车跟上。   达席尔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对爱迪尔说道:“七年前,你们入侵满剌加,杀死了我父亲。”   他说的是葡萄牙语,荷兰人听不懂,纳塔莉娅第一时间从马车中走出,语气愤怒的将哥哥的话翻译了出来。   听了这话,爱迪尔眉头微皱,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那场战役死者的后代,而且还是一位职位很高的军官。   他稍一沉吟,便说道:“对此我表示深深的遗憾,那场战役中,每个葡军士兵都很英勇,他们已经努力的做到了最好,是很优秀的战士。”   达席尔瓦冷冷的道:“你不该为此表示歉意吗?”   面对这个问题,爱迪尔的心中已经很是愤怒,但他还是努力的克制,直接道:“荷兰士兵效忠的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他们为了自己和国家的荣誉而战。”   “他们是最优秀的战士,他们不需要为任何人表示歉意,那是他们的职责,我更不能代替他们向任何人道歉。”   听到这些话,纳塔莉娅忍受着巨大的愤怒保持着理智,完成了翻译工作。   达席尔瓦没有刻意的忍着,直接咆哮道:“你们是卑鄙的入侵者。”   爱迪尔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对东方人来说,我们都是入侵者。”   达席尔瓦懒得跟这些荷兰人继续争论下去,直接道:“你们今天不道歉,就别想经过这里。”   爱迪尔愤怒的咆哮道:“这里是明国。”   “明国是文明古国,比你们荷兰人更懂得礼仪,相信明国会为我们主持正义的。”   纳塔莉娅没有翻译,而是直接回怼道。   爱迪尔顿时语塞,眼神也有些闪烁起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血案   郑芝龙提供的宅院很是静谧,山庭水榭,空气清悠,是很适合的闲暇栖居之所。   一袭蓝色长裙的朱媺娖端坐在亭台,绝美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意,专注在眼前的琴弦上。   十只纤指轻轻拨弄间,一串串悠扬的音符飘荡而出,如泉水叮咚,令人心旷神怡。   在亭台外面的院子中,赤着上身的沈浪在一招一式的打着练习了千百遍的军体拳。   这是沈浪来到大明后渐渐养成的习惯,只要有条件,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锻炼身体,这里也非常的适合。   夫妻二人早已形成了默契,沈浪在锻炼时,朱媺娖便会在一旁弹奏助兴,不须言语,便能心灵相通。   正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这里是内院,能不经通报便可以直接进入的人屈指可数,沈浪的亲卫队队长李东华自然是其中之一。   朱媺娖看到李东华过来的身影,立即用双手抚住琴弦,让琴声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李东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琴声一停,沈浪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便看到李东华快步走来。   李东华三步并着两步走到沈浪身前汇报道:“大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在外面的大街上打起来了。”   沈浪微微一惊,问道:“可有动刀枪?”   “那倒没有,想必他们也知道在我大明闹出人命的后果。”   沈浪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会打起来?”   李东华立即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过程。   沈浪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沉吟了一下,便道:“让他们继续闹吧,只要不出人命,先不要管。”   李东华意会,立即应令而去。   待李东华离开之后,朱媺娖从亭台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上前为沈浪擦拭着身上的细密汗珠。   看着丈夫身上优美的线条,以及代表着男人阳刚之气的健硕肌肉,即便已经见了无数遍,朱媺娖的俏脸上依然控制不住的有些燥热。   那不自觉间显露出的娇羞妩媚之色,越发的让人怜爱,沈浪忍不住伸手在那粉嫩的脸蛋上轻捏了一下,仿佛能掐出水来。   而在沈浪夫妻二人在这里享受温馨一刻时,外面的大街上却已经是乱作一团,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仿佛两路街头泼皮,互相厮打在了一起。   一个葡萄牙人一拳将一个荷兰人擂倒,便迅速被另一个荷兰人扑倒在地,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起来。   “打死红毛鬼,打死他们……”   “佛郎机人,我支持你们,快打死他们。”   “打得好,打得好,佛郎机人好样的。”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百姓,他们纷纷大声叫好,都是为葡萄牙人加油的。   也幸亏荷兰人听不懂明国话,不然这士气肯定要倍受打击。   其实,这两帮人已经扭打成了一团,很多明国百姓根本分不清谁是葡萄牙人,谁是荷兰人了。   “你支持错了,被按在地上的那个才是佛郎机人,骑在他身上的是红毛鬼。”   “胡说,你才认错了,佛郎机人厉害一些,地上那个才是红毛鬼。”   正在他们争论不休时,纳塔莉娅脱下了自己的鞋子,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鞋子,一个箭步冲上前。   随着嘭的一声,厚实的鞋底结实的抽在了上面那人的脸上,当即将他打翻在地。   争论的两人和周围的百姓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喃喃自语的道:“是这个女人最厉害。”   众人深以为然。   “纳塔莉娅小姐真是太棒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葡萄牙人一边流着鼻血,一边夸赞道。   随即,他直接跨坐在倒地的那个荷兰人身上,开始报仇雪恨。   当纳塔莉娅准备再次将手中的鞋子抽向另一个荷兰人时,却是感觉头皮猛的一紧,原来是一头棕色的长发被一个荷兰人从后面死死的抓住了。   不知道是已经打疯了,还是本就不会怜香惜玉,这个荷兰上尉直接抓着纳塔莉娅的头发拖拽起来。   此举顿时激起了周围围观百姓的极大愤怒:“打女人,打女人,红毛鬼打女人。”   “红毛鬼果然没有人性,打死他们。”   爱迪尔身为荷兰派遣团的最高长官,他没有参战,但是他一直在关注着周围的形势,看到这一幕,立即惊呼道:“哦,该死的。”   “快,快,快放开她,明国人会撕碎我们的。”   但是,已经晚了,几个路见不平的大汉咆哮一声,直接冲了上来。   那个荷兰上尉见罢,连忙松开手,边后退边大声解释起来。   显然,他再怎么失去理智,也不敢在这里和明国人动手,那纯粹是找死。   可语言不通,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的。   纳塔莉娅则是趁机哭诉道:“红毛鬼太野蛮了,他们是野兽的化身,他们连老人、女人和孩子都不会放过,他们是最野蛮的人。”   听到这话,周围的百姓皆是一惊,不是这句话的内容有多么惊人,而是这句话居然是用的比较纯正的明国话说出来的。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欧罗巴女人,能说明国话的就更少见了,简直是凤毛麟角。   一时间,场上唯一的欧罗巴女人,一下子赢得了明国百姓的不少好感。   再加上她刚才又被红毛鬼欺负,更加引起了正义感强烈人们的同情。   一瞬间,又涌出了十多人,把那个荷兰上尉吓了一跳,更加急切的解释着,并且不停的用手比划,希望明国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明国百姓本就对荷兰人没有好感,也不愿听他说那么多废话。   不知谁先挥出的第一拳,然后就是拳脚劈头盖脸的砸踢过来。   这荷兰上尉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当场被打翻在地,抱着头缩成一团,一边惨叫,一边靠着身体硬扛。   但是,一二十个明国壮汉自然不可能围着这一人打,他们迅速将其他荷兰人也当成目标。   纳塔莉娅似乎也知道明国人容易搞混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她连忙一指最近的一人道:“这个是红毛鬼。”   顿时几人一捅而上,当场将那荷兰人打翻在地。   “这个是……还有那个……”   刚才还势均力敌的双方,随着纳塔莉娅率领一群援军支援,荷兰人顿时被打得抱头鼠窜,胜利的天平迅速向葡萄牙人倾斜。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明国的走狗   福州城的百姓想打红毛鬼很久了,趁着一片混乱之际,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浑水摸鱼中。   爱迪尔只看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然后眼前金星直冒。   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左脸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顿时一阵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爱迪尔绝望之际,只听到“砰砰砰”的几声枪声响起。   “勇卫营来了,快走快走。”   “快快快,快跑……”   清脆的枪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回过神来的百姓连忙作鸟兽散。   一队勇卫营士兵随即冲上前来,没有去追捕那些逃散的百姓,直接举枪瞄准愣在原地的葡萄牙人和荷兰牙人。   此时的他们,哪还有丝毫西方上层人士的模样,全然一副街头泼皮,一个个鼻青脸肿,不少人的衣服也撕破了,鞋子也丢了。   就算唯一的女士纳塔莉娅也早已经没有了形象,头发披散,衣服零乱,一只手还紧握着一只鞋子,气喘吁吁。   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没有跟着大明的百姓一起逃跑,有几个在慌乱之中跟着跑开以后,又迅速的回来了。   因为他们也知道,在这里根本逃不掉,留在原地反而更安全一些。   毫无疑问,这场街头打斗,荷兰人吃了大亏。   爱迪尔被自己人搀扶起来,右眼和左脸已经肿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和印象,立即在勇卫营面前大声控诉起来。   控诉葡萄牙人先挑起事端,接着控诉葡萄牙人挑动明国百姓加入战团,是制造这场街头混乱的罪魁祸首。   葡萄牙人也不甘示弱,施罗保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看到爱迪尔如此狼狈的模样,差点儿都要笑出声来。   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参战,所以没受任何伤,仪表也保持得非常好,胜利者的姿态一目了然,优越感也油然而生。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一本正经且愤怒的控诉荷兰人欺凌葡萄牙人,甚至还殴打拖拽唯一的葡萄牙女士,而且有很多明国百姓亲眼目睹。   就像他们当初炮击明国沿海不设防的地区,造成无辜百姓伤亡一样,非常野蛮。   看到葡萄牙人如此反咬一口,爱迪尔差点儿气得吐血,但他又无力反驳,因为打女人确实是事实,不少明国人看到了。   炮击明国沿海地区,造成无辜普通人伤亡,也是事实,明军更清楚。   可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今天事情的起因是葡萄牙挑起的事实,而且打女人也是迫不得已,谁叫那女人先动手。   至于炮击明国沿海,那是之前的事,不能和今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全部带走。”勇卫营百总只吐出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施罗保连忙说道:“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   因为他清楚,在明国的地盘上,葡萄牙人在荷兰人面前肯定吃不了亏。   爱迪尔自然不敢说个不字,但心里却无法平静,他立即想到这些明军的反应太慢了。   这条街距离那位沈大人住的地方并不远,他不认为这里的动静没有传到那里去,但是明军却在这个时候才来,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现在被带走,他就怕这些明军完全听信葡萄牙人的话,从而对荷兰人不利,但现在话语权不在他这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双方一共三四十号人全部被带到了总督衙门,一些伤势较重的还需要被抬着,这些几乎都是荷兰人。   在总督衙门见到郑芝龙之后,爱迪尔顾不得和葡萄牙人斗嘴,第一时间请求道:“那些受伤的人需要救治,请郑总督按照礼节,先救他们。”   郑芝龙自然应允,立即派人找到最好的大夫给他们医治。   至于那些受伤较轻的,在敷药之后,郑芝龙直接对爱迪尔道:“爱迪尔先生,我们大明是文明古国,法治森严,严禁街头群斗。”   “不管是我大明人,还是他国人,都必须遵守我大明律法,所犯之法,皆与我大明国人同罪。”   “贵方只有你一人未动手,其他人都参与了斗殴,需要暂且收监。”   “待查明真相之后,本督自然会秉公处理。该放的放,该治罪的治罪。”   不待爱迪尔回答,郑芝龙又立即对施罗保道:“施罗保先生,贵方也是如此,只有你一人未动手,所以其他人都需先收监。”   施罗保一脸郑重,但还是道:“我们葡萄牙人一直敬仰明国,也一直遵守明国律法,总督大人处治合理,我们会全力配合,只希望郑总督能公正处理。”   只能用一只眼睛视物的爱迪尔怎么感觉这家伙那么像装的呢?心里恐怕正在放声大笑吧,甘心充当明国的走狗。   想到此,爱迪尔就一阵恶心,简直丢葡萄牙王国的脸,你们当初可是要瓜分一半世界的大帝国啊,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鄙视归鄙视,但又无可奈何,甚至心中更加担忧,因为明国肯定喜欢这样的走狗,这对荷兰人就非常不利了。   两人沉默的从总督衙门走出,在即将分别前,施罗保还恶趣味的向爱迪尔做了一个鬼脸,并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和左脸,好似在说你真的像个小丑。   爱迪尔已经没有心情为了这点小事斗气了,只感觉身心疲惫,从来到明国后,就没有舒心过。   本以为那位沈大人来了之后,可以立即开始谈判,没想到又突然出了这种事情,接下来的谈判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   随即,他沉默的上到了总督衙门提供的马车,独自一人回到荷兰人居住的酒楼。   当然,荷兰人没有全部出去,但去见那个位高权重的沈大人,爱迪尔带走的几乎都是派遣团的高层,这一下都被抓走了。   相比于爱迪尔,上到马车后的施罗保立即不再掩饰了,心情大为畅快。   因为先前刚进入总督府,就有人暗中告诉他,只管配合郑总督就会没事。   这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也让他更加确定明国让葡萄牙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配合明国不断的打击荷兰人。   肯定配合,完全配合,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报复荷兰人更有趣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我是预言家(上)   施罗保回到葡萄牙人居住宅院的当天晚上,后门便被敲响。   管家第一时间带着还未休息的施罗保前来迎接。   后门被打开后,近二十人鱼贯而入,皆是施罗保熟悉的身影,达席尔瓦、纳塔莉娅……   “哇哦哇哦哇哦,感谢上帝,感谢我们的明国朋友,非常欢迎你们的回归。”   达席尔瓦等人虽然个个身上带伤,但他们的心情都很不错。   因为他们受的伤比荷兰人要轻得多,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更没有真正的进过监狱,比那些可恶的荷兰人强多了。   施罗保早已经知道自己人会在晚上被送回来,所以早就命人提前去准备欢迎宴会。   听到有宴会在等着自己,纳塔莉娅欣喜的感叹道:“看来我们要进行第二场了。”   立即有人接话道:“是啊,我们已经在总督府受到了非常好的款待,我很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哇哦,这恐怕很难,可怜的荷兰人还呆在监狱里呢,他们不会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我连明国的监狱是什么样都没有看到,真是很遗憾。”   “哈哈……你可以去请教荷兰人。”   这个玩笑顿时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所有人都很开心,因为这是属于葡萄牙人的胜利。   虽然没有直接给荷兰人造成死亡,但是狠狠的羞辱了他们,而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不过,众人也为施罗保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除了纳塔莉娅因为女士和翻译的身份得到特赦之外,其他被放回来的人,暂时都不能私自外出了。   施罗保自然明白,这相比于关在监狱里的荷兰人,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肯定没有任何意见。   接下来几天,爱迪尔一边养伤,一边关注着案件的审理进展。   初步的结果是双方都有责任,每个参与街头群斗的人可能要面临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监禁。   这肯定是爱迪尔不能接受的,别说几个月,甚至几年,哪怕多关一天他都不愿意。   他不傻,自然也知道这是明国人在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通过正常的诉讼程序恐怕很难改变结果,再加上明国对荷兰人本就有仇恨,这要是加重处罚,判个几年都不是不可能。   在爱迪尔这边焦头烂额时,施罗保却已经和沈浪见过面,并且建立了初步的认识。   这天,他又带着纳塔莉娅一起来拜访沈浪,因为他清楚,只要获得了这位明国大臣的友谊,就几乎获得了明国的友谊。   因为明国皇帝对这位迅速崛起的帝国新星极其信任。   李东华亲自引着两人进入,而沈浪夫妻二人依然在内院中过着平静的修身养性的生活。   “非常荣幸能再次见到沈大人,还有美丽的公主殿下。”施罗保右手扶胸,真诚的行礼道。   纳塔莉娅提着裙子行了一礼的同时,立即进行了翻译,然后对朱媺娖夸赞道:“公主殿下太漂亮了,是我见过最美的东方女子。”   朱媺娖嫣然一笑,随即回道:“谢谢纳塔莉娅小姐的赞美,我没见过其他西方女子,但我相信纳塔莉娅小姐肯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能得到公主殿下的夸奖,真是我的荣幸,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所有人,我可是个大美人,这可是来自世界上最美公主的认可。”纳塔莉娅很是开心的道。   两位女士互相夸赞了一番,沈浪笑道:“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施罗保理事,纳塔莉娅小姐,两位这边请。”   几人迅速来到不远处的亭台中,李东华立即安排人上好茶水和点心。   简单的寒暄之后,施罗保主动聊起了沈浪过去的辉煌战绩,显然他是认真的做了一番功课的,纳塔莉娅在一旁则负责翻译。   “纳塔莉娅的哥哥达席尔瓦上校对沈大人非常仰慕,如果他能来倾听沈大人的教诲,肯定会非常开心。”   纳塔莉娅翻译完了之后,作为当事人的妹妹,对这句话也表示非常的赞同。   沈浪笑道:“相信会有机会的,西方的很多经典战术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届时我们可以互相探讨。”   施罗保连忙道:“我一定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达席尔瓦上校,相信他会非常高兴的。”   随即,他又接着道:“我们与荷兰人发生过很多次战争,虽然取得了很多次胜利,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明军那样赢得轻松。”   “明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俘获、击沉十一艘荷兰战舰,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太惊人了。”   虽然施罗保说得很隐晦,但是沈浪还是知道葡萄牙人也想探知己方击败荷兰人的秘诀。   毕竟,眼下葡萄牙人的最大对手就是荷兰人,他们比谁都希望战胜这个迅速崛起的对手。   但是沈浪却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话风一转的突然问道:“施罗保先生,你们欧罗巴洲的大混战进行得如何了,快要结束了吧。”   沈浪所说的欧洲大混战,就是指的三十年战争,但此时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而且三十年战争的名字也是战争之后起的。   如果现在就说是三十年战争,就显得太突兀了,就像神剧中的台词一样,抗战已经第七个年头了,还剩下最后一年一样搞笑。   施罗保回答道:“沈大人说的是‘宗教战争’吧,我们葡萄牙王国没有参与这场战事,我在亚细亚洲,知道的消息还是一年前的。”   “这场大混战,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年了,也许还在继续,也许已经结束了,不过我们还没有得到消息。”   沈浪笑道:“虽然葡萄牙王国没有参战,但是这场战争的结果却会对葡萄牙王国产生很大的影响。”   “据我所知,以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天主教联盟一方处于极大的劣势,瑞典、法兰西、荷兰等军队取得连番大胜。”   “西班牙一方战败是必然的,他们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在接下来一两年内恐怕就会接受自己的失败。”   “到时候,荷兰肯定会脱离西班牙人的统治,必然又会加强对葡萄牙王国在全球殖民地的攻击和争夺,比如巴西。”   听到这些话,施罗保心头大骇,真的假的? 第五百八十四章 我是预言家(下)   在施罗保的印象中,明国这个东方帝国是相对封闭的,甚至所有的东方国家都如此。   就如那日本国,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驱逐了,一步步的开始断绝与外界的来往,主动将自己封锁了起来。   按理说,这样的国度,顶多只会关注到邻近国家的局势,而且消息来源也会非常缓慢。   可是欧罗巴洲距离明国万里之遥,连自己这个纯正的欧罗巴洲人想要获得最新消息,都要差不多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这个沈大人是怎么那么清楚的知道欧罗巴洲的宗教战争。   施罗保立即开始和沈浪聊起了这场战争的更多细节,毕竟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快三十年了,期间可是发生了很多大事。   他想通过此举来试探出沈浪是真的很了解这场战争的过程,还只是道听途说的。   毕竟来明国的耶稣会士也有一些,其中有些人甚至与明国的一些大臣建立了不错的友谊,所以明国上层了解一些西方的局势也不足为奇。   可让他震惊的是,随着深入的探讨,他发现这位沈大人对这场战争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这个欧罗巴人。   这位沈大人可以详细的说出参战双方的阵营,要知道,这场几乎席卷了整个欧罗巴洲的混战,先后参与的国家和势力超过二十个,连自己都有好几个说不出来。   可是这个沈大人却能流畅的说出所有,而且还知道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先是新教联盟中的一员,后来又成了天主教联盟中的一员。   更可怕的是,这位沈大人还清楚的知道这几十年来爆发的各个重要战役,不但连顺序都没有错,甚至连参战的有哪几支军队,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都很清楚。   还有诸如古斯塔夫二世、华伦斯坦等重要将领,也都能说出他们指挥的一些经典战役。   这些内容,绝对不是道听途说就能了解的,别说来到明国的耶稣会士,就是呆在欧罗巴洲的那些学者,没有专门研究,也不可能掌握得这么详细。   可是,这个年轻的明国大臣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这太不可思议了。   沈浪总结道:“此战之后,荷兰会兴起、法西兰会兴起、瑞典会兴起。西班牙王国会衰落,而与西班牙王国同处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王国也会继续衰落下去。”   “其实,葡萄牙王国很早就在衰落中,而随着这些新兴强国的崛起,势必会抢夺葡萄牙王国的利益,挤压葡萄牙王国的生存空间,葡萄牙王国的衰落只会更快。”   施罗保震惊了,纳塔莉娅震惊了,这位在万里之外的沈大人就这么断定吗?   可是,他们又本能的觉得这位沈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随即他们便想到这位沈大人还谈到了巴西,施罗保立即将话题引到南亚美利加洲,与沈浪谈起了巴西的局势。   沈浪没有藏拙,如数家珍般的谈起了巴西的过往和现状。   葡萄牙人先在巴西建立殖民地,并经营了一百一十多年,但最近一二十年来,葡萄牙王国在巴西的统治遭受了荷兰人的巨大挑战。   此时,荷兰人已经控制了从亚马孙河口到圣弗朗西斯科河沿岸的辽阔土地,对葡萄牙人在巴西的统治产生了极大的威胁。   巴西是葡萄牙王国在全世界最重要的殖民地,那里有大量的种植园、木材、矿产等,每年为葡萄牙王国提供了巨大的收益。   完全可以想象,一旦彻底失去巴西,葡萄牙王国的衰落肯定会进一步加剧。   所以,这十多年来,葡萄牙王国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将荷兰人从巴西驱逐出去,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如果欧罗巴洲的宗教战争结束,荷兰又摆脱西班牙的统治,必然会抽出更多的力量到巴西与葡萄牙人进行争夺。   此刻,沈浪给予施罗保的感觉,不是震惊,而是惊吓,太可怕了,比自己这个纯正的葡萄牙人都知道得更多。   这个世界是很大的,如果说了解欧罗巴洲的局势还有耶稣会士的因素,但在世界另一边的南亚美利加洲,关注的东方人就更是难找。   同时详细的知道这两块区域的局势,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而且这位沈大人一直说荷兰会脱离西班牙的统治,可是荷兰独立战争已经进行了快八十年了还没有成功,凭什么这位沈大人就断定在接下来一两年内荷兰人能摆脱西班牙的统治。   施罗保怀疑明国是不是派人去调查过啊,可是从没有听说过这几年有明国人到过欧罗巴洲,甚至是南亚美利加洲。   就算是明国有派人去调查,时间上也来不及啊,这一来一回,起码得一年多,两年的时间。   而刚才这位沈大人说的一些内容,连自己都不知道,说是最近发生的,那就是指一年内的了。   终于,施罗保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道:“沈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看着施罗保和纳塔莉娅两人惊骇中又带着求知的眼神,沈浪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展露出笑意的道:“因为我是预言家啊。”   听到自己丈夫如神棍般的说出这句话,朱媺娖差点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看到这两个外国使者被自己丈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这些比大明先一步进行大航海的欧罗巴人又能怎样,在相公面前,还不是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可是,施罗保和纳塔莉娅却没有将沈浪这句话当成玩笑,有些能力超群的人通过现在的局势预言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是可以做到很准确的。   现在沈浪在他们二人眼中,显然就是这种人。   于是,施罗保不顾两人之间的巨大年龄差距,以及来自完全不同国度的事实,直接虚心求教道:“沈大人,面临现在的世界局势,葡萄牙王国怎样停止衰落,并重新兴起?”   沈浪稍一沉吟,便说道:“纵观人类历史,没有哪一个帝国是永恒的。”   “一个帝国的兴起,必然是其他帝国的衰落,比如西班牙王国。这次战败之后,他们将失去大量利益,加速王国的衰落。”   “葡萄牙王国想要阻止衰落,很简单,打败其他竞争对手,重新打通贯穿全球的航线,积累财富和资源,自然就会重新兴起。”   这个道理谁都懂,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如果葡萄牙王国真的能打败竞争对手,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他随即看向沈浪,沈浪刚好也注视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兵临大员   从沈浪所居住的宅院出来之后,施罗保的表情是震撼的,心情是沉重的。   他看到了这个明国年轻大臣的野心,这也许也代表着明帝国的野心。   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帝国恐怕不甘再偏安东方一隅,他们不仅仅是想打败荷兰人,收回福尔摩沙,并进一步控制亚细亚洲东南部的利益。   更有心想要参与到全球的资源争夺中去。   这头东方雄狮准备彻底的露出獠牙,施罗保不知道这对葡萄牙王国意味着什么,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明帝国的野心已经显露,不是葡萄牙王国能够阻止的。   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共识,葡萄牙王国很可能迅速从现在的合作状态变成明帝国的敌人,葡萄牙王国在远东的最后两个据点壕镜和东帝汶恐怕也保不住了。   然后,明帝国向东可以侵入亚美利加洲,向西可以到南亚细亚洲、非洲。   葡萄牙王国在这些地方的殖民据点都会受到严重威胁,这些威胁甚至比现在的其他竞争对手更加严重。   因为他看到这几年中这个古老大帝国的发展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在两百多年前已经进行过多次的远洋航行,如果他们有心发展海上力量,速度将会非常快。   而这个东方大帝国在人力和财力上,是任何一个欧罗巴国家都不能比的,一旦他们参与到全世界的竞争中去,会成为所有国家的一个强劲对手。   待施罗保离开之后,朱媺娖掩嘴轻笑道:“相公,你把这位葡萄牙理事给吓着了。”   这倒是实话,施罗保本来只是想和沈浪联络一下感情,可没想到沈浪连续投放那么多重磅炸弹,哪是他这个小小理事能够承受得住的。   沈浪也知道施罗保还不够资格代表葡萄牙王国与大明进行深层次合作,此举只不过是通过他向葡萄牙王国表明大明的态度,从而试探一下葡萄牙当局的反应。   如果葡萄牙王国采取漠视,提防,甚至是拒绝的姿态,那大明也不会客气,会直接将他们踢出局,并第一时间将壕镜收回。   毕竟大明又不是非找葡萄牙人合作不可,正在衰落的西班牙王国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就算是正在敌对的荷兰人,也不是不能合作。   因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施罗保回去后,没有将事情向其他人透露,也严令纳塔莉娅暂时不要外传,即便是她的哥哥达席尔瓦上校也不行。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太大了,别说自己这些人,就算是壕镜总督,甚至是果阿总督都没有这个资格,最终需要国王约翰四世做出决定,毕竟这是两个大帝国之间的约定。   此刻,施罗保的心情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了,也不敢再轻易的去找沈浪联络感情,心里对这个年轻的明国大臣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也知道不是自己这个小人物能够高攀得上的。   爱迪尔不知道这一切,但他养伤也养得不安心。   经过一番考虑,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恢复了,有失形象就有失形象了,他现在急切的想要通过谈判的方式来解决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怕等下去之后又会发生其他新问题,然后就会越来越麻烦。   于是,他顶着还未完全消肿的眼睛和脸,正式致函沈浪,表示了谈判的诚意。   沈浪也迅速的给出了答复,明天下午两点可以正式开始,地点就在他现在居住的宅院。   之所以将时间定在明天,是因为刘光远率领的南洋舰队已经快要抵达荷兰人在大员的统治中心热兰遮城的附近海域了。   此次南洋舰队出征,并没有走正史中郑成功收复大员时的路线。   因为南洋舰队虽然只有四艘战舰,但是远程攻击能力却比郑成功的军队要强大得多,根本不用太担心热兰遮城的防御力量。   在大员岛的西南面几十里外的海域,有七座相连的岛屿,谓之七鲲身、六鲲身、五鲲身、四鲲身、三鲲身、二鲲身、一鲲身。   一鲲身岛最大,热兰遮城便修筑在这座岛屿上。   十九世纪后期港湾逐渐淤浅,七座岛屿慢慢的与陆地连接了起来,所谓的七鲲身至此便消失了。   但此刻,热兰遮城便孤立在大员岛之外,因为这里水路便捷,还有一座天然的优良港口。   所以荷兰人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热兰遮城上,不但修筑了坚固的西式棱堡,大部分的兵力也都驻扎在此。   此时热兰遮城的守军有一千六百人左右,加上家属超过两千人。   不过海上实力就差了很多,因为上次海战,十二艘战舰只有“卢斯杜南”号这一艘回来了,而且受伤很重,此刻还在港口中进行修复。   除了唯一一艘受伤的战舰,其他的就是一些商船和没有火炮的小船。   所幸明军在取得上次海战的胜利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福尔摩沙也相对平静。   但是欧沃特瓦特总督的心情却并没有就此放松,因为爱迪尔到明国已经超过两个月了,一直未能顺利的与明国方面进行谈判,所以双方的矛盾一直未得到解决。   如果不是他后来又几次派人到福建去了解情况,都要以为爱迪尔是不是被明国给扣押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但双方未取得和解,明国对航线的袭扰就不会停止,远东的贸易就无法正常进行,这损失的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可是由于海战的失败,主动权掌握在明国手中,荷兰方面只能被动的等待和应对,这也是拖了两个多月的主要原因。   热兰遮城东北角的瞭望台上,负责巡逻的士兵像往日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巡视一下无垠的海面。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立即拿起单筒望远镜察看起来,果然看到几个黑影飘浮在海面上,是船。   由于离得比较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他一边认真观察,一边细数起来:“一,二,三,四,四艘。”   “爱迪尔理事他们回来了。”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念头,因为爱迪尔一行刚好是四艘船。 第五百八十六章 被骗着骗着就习惯了   热兰遮城和大明传统的城池有很大的不同,它是纯西式的棱堡结构。   而且,它是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有棱堡、半圆堡作为防御,下层甚至深入地下一丈多深。   每层都配备有强大的火力,可以封锁周围的每条通道。   第三层设瞭望台,对周围方圆几十里海域可谓一览无余。   它的城垣是用的糖水调灰垒砖建制而成,比石头还坚固,易守难攻。   此外,它的各种系统也非常完善,有地下室、储藏室、士兵和家属居住区,甚至还挖有深井。   凭借这套完善的系统,可以进行长期的坚守。   正因如此,正史中郑成功边围边打,持续了九个月,才迫使孤立无援的荷兰人出城投降。   欧沃特瓦特总督的长官公署就处在热兰遮城的第二层,在得到爱迪尔回来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得有消息,这两个多月没动静,任谁心里也无法平静。   可是他刚从北门进入第三层时,就迎面撞上了传令兵。   “报告总督,正在向热兰遮城航行来的是四艘战舰。”   听到这个消息,欧沃特瓦特猛的一惊,四艘船怎么变成了四艘战舰。   如果是战舰的话,那肯定就不是爱迪尔他们了。   于是,他更加急切,迅速冲到东北角,登上瞭望台,亲自用望远镜观察起来。   真的是四艘战舰,看其形制,好像还是荷兰战舰。   “难道是从巴达维亚支援的战舰抵达了?”欧沃特瓦特不由的如此想着。   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从时间上计算,不可能有那么快啊。   “难道是明军冒充的?”欧沃特瓦特立即又生起这个念头,上次海战,火爆雄狮德弗里斯就是多次吃了这种亏,才败得那么惨。   想到此,欧沃特瓦特立即下令道:“命令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随时准备应战。”   接着,他又继续道:“快,把德弗里斯那个蠢货带来。”   在他的想法中,德弗里斯虽然是个蠢货,但那个蠢货被骗了太多次,应该已经有经验了,这大白天的肯定能分辨出是不是明军冒充的。   自从上次惨败而回之后,德弗里斯迅速的失去信任,并被治罪,现在还被关在监狱中。   在荷兰人小心应对时,刘光远也谨慎了起来,毕竟这次和上次的海战不同,现在是要面对一座坚固的城池。   但是,传统手艺不能丢,他还是想着用上次百试不爽的战术试一下,利用荷兰战舰继续冒充荷兰人。   因为这些战舰经过了一些改动,和原来已经有些不同了,荷兰人见到,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是被己方俘获的战舰。   所以,他特意率领舰队迂回了一下,绕到这个方向,看似是从巴达维亚方向支援来的舰队。   而且,他还早就让人将蒸汽动力给关闭了,不然一路浓烟滚滚,很容易露馅儿。   一身脏污,蓬头垢面的德弗里斯被带了过来,大老远的,欧沃特瓦特就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臭味。   可是,现在是将他从监狱中提出来请教,欧沃特瓦特只能强迫自己忍受。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德弗里斯,你看一看这四艘战舰,有没有可能是明军冒充的。”   此时,这四艘战舰已经距离热兰遮城不足十里了,站在三层的瞭望台上登高望远,已经看得清晰了很多。   德弗里斯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认出来是哪几艘战舰,但他解释道:“明军冒充,喜欢在晚上,借助黑夜的掩护更容易成功。”   “等靠近后,就会用强光进行干扰,然后迅速进行猛烈炮击,打完就拉开距离。”   “所以,他们更喜欢夜战,夜战也更能发挥出他们的优势。”   “我猜测明军没有那么愚蠢用这种方式来进攻热兰遮城,四艘战舰在白天面对坚固的热兰遮城,完全是来送死。”   听到德弗里斯如此说,欧沃特瓦特缓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火炮性能差不多的话,舰炮和城防炮相比,完全不占任何优势。   首先,在海里的射程和精准度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其次,舰炮所依托的战舰是木制的,而城防炮依托的是坚固的墙体,城墙挨几炮根本没有多大事,但战舰挨几炮就很难受了。   正面对拼之下,战舰会处于绝对的下风。   荷兰人的分析确实没错,正因如此,正史中郑成功几百艘各种船只,都不敢强闯热兰遮城。   而是冒险走鹿耳门水道,先占领赤嵌城,从赤嵌城兵分两路,迂回到热兰遮城的右侧和后方进行包围,然后才逐步的达到战略目的。   如果刘光远能够听到刚才的话,肯定能笑出声来,这些红毛鬼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如果这四舰战舰的火炮还都是荷兰人原有的舰炮,那自然是没错,可是却偏偏被沈浪紧急的换上了二十二门线膛燧发炮啊。   正因如此,沈浪才敢将这四艘战舰派过来。   有了德弗里斯这个被骗出经验来的人担保,欧沃特瓦特基本认定这四艘战舰就是从巴达维亚支援来的。   不过,应该不是自己派出的人请来的支援,而是自己派出的人还没有抵达巴达维亚,巴达维亚方面便派出了这四艘战舰。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在这个时候抵达福尔摩沙,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嗯,荷兰人自觉的将刘光远这里的破绽给堵住了。   也许是被骗着骗着就习惯了,对这种稍微改变了一些思路的新型骗术还没有任何意识。   刘光远没有来过大员,对大员的一切都很陌生。   但是这不要紧,沈浪给他提供了各种详细的情报,这些情报除了少部分是从郑芝龙和葡萄牙人那里获取的之外,大多都是通过后世查到的资料。   比如热兰遮城的具体位置,详细结构和各种布局,周围的海域情况,港口等等,比很多荷兰人了解得都要清楚。   刘光远通过这些情报,在一路上的航行过程中,便制定出了相应的战术,此时通过实地勘察,再进一步的完善。   此刻,他看到港口停泊有一些荷兰船只,而且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顿时起了心思。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装了,摊牌了   热兰遮城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缓缓靠近的四艘战舰,但大家的神情都很放松,因为这是四艘从巴达维亚支援过来的战舰。   如果是以前,所有人只会习以为常,不会太在意,但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   因为随着上次海战的彻底失败,福尔摩沙的海上实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几近覆灭。   此刻,急需要补充,这四艘战舰无疑就是及时雨。   虽然无法让福尔摩沙的海上实力恢复过来,但起码多了自保之力。   突然间,德弗里斯的瞳孔微微一缩,感觉好像有一点不对劲,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四艘战舰不小心偏航了。   这四艘战舰肯定是要向港口方向停靠,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是靠近这一条线的七座岛屿航行,然后绕过热兰遮城东北角进入港口。   可现在,他们好像距离热兰遮城有些远,看起来有些像是在向港口方向迂回。   这个问题刘光远不是没有意识到,但毕竟自己是假李逵,而且是在白天,之前也冒充过好几次,所以还是有些心虚的。   若是在敌炮射程内航行,万一被敌人发觉了,那不是白挨一顿打吗?   所以,他宁愿计策不成功,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德弗里斯抓了抓像鸡窝一般的头发,有些踌躇。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受待见,如果这样说出来,最后证明是想多了,恐怕少不了周围人的一阵嘲笑。   正在这时,一个少校说道:“哇哦,他们好像离我们有些远,他们不应该先靠近和我们打声招呼吗?”   另一个少校接话道:“可能他们是第一次来福尔摩沙,或者他们比较,呃,害羞、古板……不喜欢那么热情。”   这个玩笑似乎也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于是,德弗里斯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是他不知,这些人和他是不一样的,毕竟他和明军有多次接触,上过好几次当,对明军的战术也更加了解。   如果他要是说出自己的担忧,欧沃特瓦特多少会警惕一些,但他没有。   随着距离的接近,看到港口内的荷兰船只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光远大喜,知道那些红毛鬼恐怕又上当了。   他有些想不通,这些红毛鬼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听说他们很会做买卖,但是打仗怎么就那么好骗呢?   不过,他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下令两艘战舰继续向港口方向贴近,而自己亲率剩下两舰慢慢的用右舷对准热兰遮城的东北角。   因为这个方向的视角最好,城中的长官公署、士兵营房、一些重要炮位都可以从这里打击到。   看到四艘战舰慢慢的分开,两艘飞快向港口靠近,另两艘则相对滞后,德弗里斯的瞳孔猛的一缩,脑袋都要瞬间炸裂了一般。   他咆哮一声吼道:“明军,明军,他们是明军冒充的……”   这一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是并没人几个人立即响应,而是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欧沃特瓦特可不认为是德弗里斯突然间神经错乱了,立即追问道:“你不是说明军不敢在白天靠近热兰遮城吗?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德弗里斯抓了抓头发,急切的道:“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他们四艘战舰分开,好像是在制定进攻战术。”   “我建议立即派人将港口的船只先撤离,给他们停靠,看他们敢不敢登岸。”   听到这些话,顿时有人觉得这火爆雄狮是不是被骗得神经过敏了,如果是明军的话,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靠近港口吧,因为热兰遮城的火炮能覆盖整个港口。   不过作为总督的欧沃特瓦特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保险起见,立即下令先将港口的所有船只驶离。   如果真是明军,这些船只撤离了,交战起来也不会被误伤。   热兰遮城离港口最近的距离只有一里多,两百多个船员飞快的从城内出来,然后直冲港口方向而去。   刘光远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些红毛鬼的行动,立即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暴露了身份。   其实,他不知道荷兰人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些怀疑,所以才进行一些防范措施。   没有上帝视角的他,自然很难想到这一层。   于是,刘光远不再装了,准备直接摊牌了。   他立即通过无线电向那两艘冲向港口的战舰下令道:“继续加快速度靠近过去,控制好离敌城的距离……”   而他自己也不再掩饰,立即偏转航向,直冲热兰遮城的东北方向而去。   看到刘光远这两艘战舰的举动,城垣上所有人的脸色大变,欧沃特瓦特更是直接咆哮道:“是明舰,明舰,所有人准备应战。”   “哦,天哪,真的是明军?”   “该死的,这些明国疯子。”   “快,快,快行动起来……”   一个个军官大声咆哮着,指挥各处炮位立即做好交战的准备。   虽然提前识破了明军的伪装,但是欧沃特瓦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不担心热兰遮城的防御,可是港口有那么多船只,能来得及全部撤离吗?   没办法,他只能做好损失一部分船只的准备了,如果早些警惕,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他心中后悔不已。   刘光远可以看到热兰遮城城垣上的红毛鬼在飞快的运动着,这是紧急备战的状态。   他看了看另两艘冲向港口的战舰,距离港口已经不足五里了,在这个距离上也可以攻击,但是精度就没有那么高了。   他的计划是接近到三里内进行攻击,那时会离敌城有近五里的距离,虽然也进入了敌炮的射程之内,但是在这个距离上,敌炮的精度没有任何保证。   不过他自己率领的两艘战舰,不准备继续靠近了,因为现在已经距离敌城不到五里的距离了。   “左满舵,右舷燧发炮准备……”   两艘战舰并排,迅速的向左方转向九十度,将右舷对准热兰遮城的方向。   这两艘战舰上共有十一门线膛燧发炮,为了保证火力密度更高,并持续输出,刘光远将几艘战舰上的线膛燧发炮都集中到了一舷。   这两艘战舰就集中到了上层甲板的右舷处。   十一门火炮早已经完成了装填,在舰身完成转向后,一炮手迅速的开始瞄准目标。 第五百八十八章 明军火炮太可怕了   “轰轰”两声,两艘战舰上各有一门炮进行试射。   炮口的火光闪现,第一时间被热兰遮城上的荷兰人看到了,但几乎所有人都嗤之以鼻,隔这么远能打中什么?   但德弗里斯的心里却是一突,他深知明军非常的精明,绝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几乎一瞬间,他便想到了他在大虎岛遇到的那三门明军火炮。   虽然自始至终都只看到炮管,没有看到整门火炮的样子,但是那火炮的威力极大,不但射程远很多,精准度高,命中目标后还能瞬间发生爆炸。   欧沃特瓦特的心头也是一突,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德弗里斯还带回了一枚没有爆炸的炮弹呢。   原本想拆开研究一下,但是只有一枚,而福尔摩沙没有弹药科学家,于是就派人送往了巴达维亚。   只要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   “快蹲下……”德弗里斯大喝一声。   除了欧沃特瓦特少数几人第一时间响应,其他人则感觉莫名其妙,这还能打进城里来不成?于是也就无动于衷。   随着嗖嗖的两声,两发炮弹坠向热兰遮城的两个方向。   轰轰的两声惊天炸响瞬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吓了所有人一跳,接着就是几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德弗里斯大叫:“就是那种火炮,就是那种火炮,他们换上了那种火炮。该死的,他们能打到我们,可我们打不到他们。”   欧沃特瓦特站起身,看到同为第三层的西北角处的亚尔模典堡方向还飘荡着一阵烟雾,刚才有一声爆炸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惨叫声也是从那里传来。   至于另一枚炮弹,则落在了第一层的连排营房中间的空地上,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虽然只有两发炮弹,而且只有一枚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在欧沃特瓦特和其他未见过这种火炮的荷军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竟然可以轻松的打这么远,还可以跃过城墙打到城里面来,甚至还会发生爆炸,这说明整座热兰遮城大部分地方都不太安全,这太可怕了。   欧沃特瓦特很想立即下令反击,可是他很清楚,隔着这么远打两个这么小的目标,命中率会极低极低。   勇卫营可不管那么多,试射之后,一炮手迅速的做了一些微调,然后十一门火炮立即进行了一轮齐射。   “轰轰轰轰……”   十一发炮弹仿佛一块块陨石砸入池塘中,溅起一团团烟雾,甚至可以看到一些人影直接被掀飞了起来。   “快,蹲下来,蹲下来……”   热兰遮城的城垣上,不少荷军士兵本能的缩下了身子,但还有不少人被刚才的一幕给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军官大声喊叫起来。   听着全城各处的爆炸声,以及士兵的惊恐喊叫和惨叫声,欧沃特瓦特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甩开旁边几个军官的劝阻,立即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明军第一轮射击只有两门火炮,第二轮好像一共是十一门。   十一门已经很可怕了,仅仅一轮齐射就让热兰遮城硝烟四起,如果第三轮数量更多,那不知道会有多么可怕。   更重要的是,城防炮距离那两艘明舰太远了,很难进行有效的反击。   正在这时,一阵轰轰轰的声响从热兰遮城的东面响起,另两艘明舰也开炮了,不过他们的目标却是停泊在港口的那些船只。   “该死的,完了……”   看到好几艘船被击中冒烟,欧沃特瓦特神色狰狞,心如刀绞。   之前他只是心痛可能会有少部分船只来不及逃脱,会被击伤或击沉,现在知道明军的火炮这么厉害之后,他开始心痛这些舰船到底有几艘能逃脱。   还有那些冲到港口的两百多个船员,又会有多大的伤亡。   “开炮,开炮,给我狠狠的揍那些该死的杂碎。”欧沃特瓦特大声咆哮着下令。   其实,他也知道很难打中。   但是,看到明军驾驶着荷兰战舰,来到福尔摩沙肆无忌惮的攻击热兰遮城,那种悲愤的心情,简直气得人心肝都要炸裂。   与其说是对明军进行反击,不如说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   不只是他,所有荷军也都急切的想要反击,没人愿意被动挨打而不还手,至于打不打得中,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轰轰轰……”   在这个方向上,荷军的城防炮超过四十门,只进行了简单的瞄准之后,便争先恐后的发射了起来。   炮弹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倒是挺唬人的。   然后一个个黑点如天女散花般飞了过来,不过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散布面积非常广。   轰轰轰轰……   南洋舰队的两艘战舰甚至看都未看,第一时间予以了反击。   欧沃特瓦特顾不得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几个下属的掩护下,只是微低着身子,还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   果然,没有一发炮弹命中目标,虽然有这种心里准备,但难免还是很失望。   相比于热兰遮城,港口方向却更加凄惨,因为这些停泊的船只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只能被动的挨打。   受伤整修的“卢斯杜南”号无疑成了头号目标,而荷兰人自然也很想在第一时间将“卢斯杜南”号救出去。   几十个船员冲上这艘经历磨难的战舰,希望尽快开动起来,然后驶离危险重重的港口。   “快,快起锚。”   “快把风帆升起来。”   这些船员还是比较尽责,即便听到周围的爆炸声,心里也很害怕,但依然在努力的做着自己的工作,通过大声的喊着工作的口令来消解自己的恐惧。   沉重的船锚被拉了起来,主帆和副帆也在缓缓升起。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在周围不断的爆炸,其中一枚炮弹毫无征兆的落在“卢斯杜南”号的前甲板上,并发生剧烈的爆炸,厚实的甲板当场被撕开一个大洞。   几个正在拉起风帆的船员当场被掀飞了出去,在重新又落到甲板上后,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眼见是不活了。   “哦,天哪……”   一个少尉看到这一幕,露出悲伤的神情,他顾不得那些受伤的船员,继续指挥其他人加快行动。   可是随着嗖的一声,一枚炮弹毫无征兆的在他右手边不到一丈远的位置爆炸开来。   强大的冲击力裹胁着弹片将他扎得千疮百孔,他整个人像一块破布一般跃过侧舷,扑通一声的落入水中。   在他的身体砸在水面上的一刹那,一枚炮弹在他面前的侧舷爆开,并撕开一个大洞。   在他意识消失前的一刹那,他知道“卢斯杜南”号怕是在劫难逃了,明军的火炮太猛了,威力太可怕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躺平挨打   “可恶,可恶……”   看着港口升起一团团火光,不少船只上面弥漫着股股浓烟,欧沃特瓦特双拳锤击在瞭望台的砖石上,发出急切的怒吼。   “开炮,开炮,继续开炮……”   热兰遮城东北方向的几十门城防炮已经轰击几轮了,除了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溅起几道水花之外,连明军两艘战舰的边都没有摸到,命中率低得令人发指。   没有办法,这种滑膛炮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就是这么不受控制,谁也管不了。   “欧沃特总督,请你快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你应该在地下室指挥战斗。”仅次于欧沃特瓦特的荷军指挥官普罗文查上校再次劝道。   其实,刚才已经有好几个军官多次劝说欧沃特瓦特尽快离开这里,这里确实不安全。   刚才在附近爆炸的一枚炮弹,离这里只有不到一百码,除了在爆炸周围造成了七八人的伤亡,飞射的铁片竟然飞到了瞭望台这里。   一个少校的后背被击中,顿时血流如柱,这如果再偏一点,击中要害部位,当场就能要人命。   如果运气再差一些,只要一枚炮弹落到瞭望台这里,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恐怕无人能够幸免。   这就是明军炮弹的可怕之处,不直接命中,也能够造成可怕的杀伤。   欧沃特瓦特知道,自己在这里,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还会让麾下士兵分心。   如果不幸受伤甚至死亡,对军心的打击只会更大。   终于,他接受了普罗文查的建议,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他一转身,便看到了正在怔怔看向港口方向的德弗里斯。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升腾而起,欧沃特瓦特咆哮着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蠢货,我应该把你送到一个无人的荒岛,让你不能再接触到其他人,否则你会把愚蠢传染给所有人。”   欧沃特瓦特之所以如此生气,是觉得德弗里斯被明军欺骗了那么多次,这次在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明军的伪装。   如果早一点发现明军的阴谋,至少港口的船只应该没事,可以提前一步进入热兰遮城与福尔摩沙之间的大海湾中去避难。   因为港口所在的水道完全在热兰遮城火炮的精准打击范围之内,几艘明舰就算火力凶猛,也肯定不敢强闯这条水道去追击。   可是发现得太晚了,那些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已经来不及逃跑,完全成了无法移动的靶子,倍受摧残。   愤怒无处发泄的欧沃特瓦特自然第一时间将怒火浇在了德弗里斯这个带罪之人的头上。   要说德弗里斯有没有错,那肯定是有错,但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一人头上,那肯定也太过了。   毕竟在场的又不只他一人,那么多双眼睛都没有发现明军的阴谋,凭什么就让他一人承担责任,难道就因为他在明军手中吃了几次亏吗?   欧沃特瓦特本人就没有责任吗?   当然有,可是欧沃特瓦特肯定也不会承认,推卸责任的最好方式就是眼前的德弗里斯。   没人对此有任何异议,因为追究起来,在场的人都有责任,没人愿意承担这场令人羞耻的失败。   因为明军喜欢欺骗的战术他们早就听德弗里斯说起过,可依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德弗里斯没有反驳,他只是目光怔怔的看着港口方向的“卢斯杜南”号。   那是他的旗舰,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唯一的一艘战舰。   此刻,这个经历重重磨难,艰难活下来的老伙计,却在港口中承受着明军炮火的疯狂摧残。   它的甲板和侧舷不知道被击中了多少发炮弹,它的主桅杆断了,还没有完全升起来的巨大风帆倒了下来,舰身也开始侧斜。   它,逃不掉了……   两行清泪在德弗里斯污浊的脸上流了下来,他的心好痛,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做一名优秀的军官。   没人在意他的眼泪,也没人被他的眼泪打动,他耳旁只响起欧沃特瓦特的一声冷酷的咆哮:“把这蠢货再关回去,他应该老死在里面。”   德弗里斯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了,很难再有机会从那阴暗的监狱中出来。   神情无限哀伤的德弗里斯被押了回去,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因为在他被押走还不到一刻钟,他曾经的旗舰“卢斯杜南”号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被撕成了两截,然后悲惨的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近一个时辰后,两艘攻击港口的明舰先一步停止射击。   因为此刻的港口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硝烟之中,舰船的残骸散乱在整个港口。   能逃的船只已经进入了水道的深处,无法进行打击,也不能去追。   没能逃掉的船只,已是或沉或毁,很难进行挽救了。   残余的荷兰船员狼狈的逃到岸上,有些人向热兰遮城仓皇逃去,有些人茫然的望着一片狼藉的港口,还有的人想要去拯救落入水中的同伴……   随即,这两艘战舰去与刘光远汇合。   然后四艘战舰并排成一线,二十二门火炮将弹雨继续向着热兰遮城疯狂倾泄,火力顿时成倍增加,也给了城中的荷兰人极大的惊动。   一时间,坚固的热兰遮城也是硝烟弥漫,坚固的城墙也被轰得千疮百孔,不时的能看到被掀飞的身影,甚至被掀倒的火炮。   “停止射击,立即隐蔽……”负责指挥的普罗文查上校愤怒又无奈的下令道,这也预示着他准备让热兰遮城躺平挨打。   他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明军的四艘战舰离得太远了,轰击这么多轮,只有十几枚炮弹落在两艘明舰的附近,连一枚都没有击中。   除了浪费弹药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连吓都吓不到对方。   现在明军火力强度陡增,还继续留在这里做这种无用功,纯粹是给明军当成活靶子,白白的消耗士兵的性命。   命令下达之后,一个个荷军士兵便迫不及待的撤离岗位,然后跑到一些基本上没有被炮弹击中的地方,或者地下室进行躲避。   红毛鬼停止了炮击,自然也第一时间引起了刘光远的注意,他看到了城垣上的敌军似乎是在撤离。   趁着这个机会射击了两轮之后,他也立即命令停止炮击。   因为他很清楚,凭借这二十二门火炮,很难将这座坚固的城池给轰塌。   而且现在己方也没有做好登陆作战的准备,轰击城墙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一时间,原本激烈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海风吹走硝烟,热兰遮城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那四处可见的坑洞,已经来不及带走的尸体,显示着它经历过什么。 第五百九十章 我们葡萄牙人作证   刘光远停止了对热兰遮城的炮击,但他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第一时间将刚才的战报迅速的向福建方面进行汇报。   然后,他便率领四艘战舰肆无忌惮的围绕着热兰遮城周围进行巡查,为接下来可能的强攻做各种侦查准备。   大员方面的战报迅速的送到了沈浪手中,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我的火炮能够打到你,而你却打不到我,那就等着挨打吧。   这就像正史中的清后期,面对列强更优良的火炮,清军往往只能被动挨打,所以习惯称列强那些是坚船利炮。   如今,勇卫营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将这种局面直接扭转了过来,让这些西方殖民者也切身的体会一下大明的坚船利炮吧。   翌日下午,眼睛和脸还未完全消肿的爱迪尔在预定的时间按时抵达了沈浪所住的宅院。   因为他那些重要的精干成员还被关着,所以他只带了一个翻译和几个地位较低的随行人员来充场面,正面的谈判只能靠他自己独自发挥。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进去之后,发现除了郑总督,还有那位传闻中的公主殿下。   竟然连老对手施罗保居然也在,还有那个葡萄牙女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时间到了之后,沈浪会换个地方,或者让葡萄牙人离开之后再举行。   沈浪却是直接道:“爱迪尔先生,就等你们了,桌子都摆好了,咱们边吃边谈吧,希望这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看着长条桌子上摆着的水果、茶水、葡萄酒、点心、小吃等琳琅满目的东西,爱迪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举行谈判,还是要举行宴会?   爱迪尔不知道是自己的致函内容弄错了,还是这位沈大人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试探着问道:“沈大人,你是准备举行宴会吗?”   在听完翻译之后,沈浪微微一愣,随即道:“爱迪尔先生,你难道不是来进行谈判的吗?”   “如果你对宴会有兴趣,等谈判圆满结束之后,我们有很多时间来举行宴会。”   在听完翻译之后,爱迪尔也微微一愣,连忙指着施罗保和纳塔莉娅道:“那是不是应该先让他们回避。”   沈浪摆摆手道:“不不不,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在壕镜已经与我们和平共处了近百年,我们完全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会全程参与我们之间的会谈,因为我也很想听听葡萄牙朋友给出的建议。”   听到这些话,爱迪尔感觉这位沈大人简直是疯了,我们和葡萄牙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吗?前几天还在外面的街头上狠狠的干了一架。   你要听他们的建议?他们会提供很好的建议吗?他们恐怕恨不得荷兰和明国全面开战吧。   反正也不怕得罪葡萄牙人,爱迪尔便直接道:“他们葡萄牙人对我们荷兰人有很大的敌意,他们不可能公平的给出建议,他们只会加剧我们荷兰人和明国之间的分歧。”   “我认为,让葡萄牙人参与到这场谈判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们最好能够回到壕镜去。”   沈浪却是淡淡的回道:“爱迪尔先生,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自己思考。”   爱迪尔知道,这位沈大人是铁了心要让葡萄牙人也参与进来了。   这完全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他原本以为明国只是让葡萄牙人给荷兰人找些麻烦,怎么也不敢相信会让葡萄牙人直接参与到谈判的过程中。   看这阵势,哪像是谈判的?   爱迪尔的心头变幻不定,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抉择的模样。   看着一边脸明显鼓一些,一只眼睛还无法完全睁开的爱迪尔那难以言喻的表情,施罗保和纳塔莉娅心中都说不出的痛快,最好不要谈,不谈就滚。   沈浪却是很悠闲的喝着茶,好像这场谈判在他心中可有可无一般。   可有可无倒不至于,但是不那么看重倒是真的,因为大明占着主动权,而且即使谈判失败,大明也有其他选择和应对措施。   面对这种局面,爱迪尔飞快的思索了一番之后,便无奈的带着自己人坐到了沈浪对面一排空着的位子上,显然这些位置也是特意给他们留下的。   如果是在海战失败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不接受,再想重启谈判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然葡萄牙人在场会让人很不舒服,但起码要先谈一谈,看看条件再说,如果就这样放弃机会,吃亏的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   于是,几方人马就这样坐在了一起。   沈浪、郑芝龙、朱媺娖、施罗保、纳塔莉娅还有两个大明的官员坐在一侧,爱迪尔和其他荷兰人坐在对面一侧。   双方人数上差不多,但怎么看都有些别扭,主要是沈浪这一侧,不但是东方人和西方人混杂的坐在一起,而且还有两个女士,绝对的绝无仅有。   只不过,沈浪倒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在早已经全球化的现代社会,这种场景再正常不过了。   待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沈浪首先出声道:“爱迪尔先生,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看着对面坐着的形形色色的人,爱迪尔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出声道:“沈大人,我们荷兰人从西方来到东方,只是为了贸易,和强大的明国进行平等的贸易。”   “贸易可以让我们获得双方都需要的一切,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益。”   “如果我们之间的贸易有什么分歧,可以互相对话,而不应该直接通过武力,这样只会对我们双方都造成伤害。”   沈浪点点头道:“平等的贸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这句话我很赞同,但是,你们荷兰人是为了平等贸易而来的吗?”   爱迪尔一惊,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的道:“沈大人,看来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很大的误会,我们一直都怀着最大的诚意与明国进行平等贸易。”   沈浪摆摆手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你们不过是打着贸易的谎言的强盗,对于比你们弱小的对手,你们从不会想着和他们进行平等贸易,而是进行野蛮的掠夺。”   听完纳塔莉娅在旁边的翻译之后,施罗保连忙道:“是的,这一点我们葡萄牙人可以作证,荷兰人是最野蛮的强盗。”   爱迪尔真想对他大吼一句:“把嘴闭上。”   但葡萄牙人在这个场合下明显只是配角,爱迪尔没心情和他们争论。   可是在听到沈浪这样一句话后,他便知道今天的谈判肯定没有那么顺利。 第五百九十一章 “野蛮”的沈大人   作为海上马车夫的一员,爱迪尔深知,胜利者的姿态都是很高傲的。   明国现在作为胜利的一方,不管是在说话的语气上,还是在提出的条件上,肯定都会不太友好。   而作为战败的一方,爱迪尔只能尽量的在不刺激明国一方的前提下,见招拆招。   从而让谈判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并为荷兰一方争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爱迪尔尽量的保持诚恳的语气道:“沈大人,我们荷兰人一直对明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保持着最崇高的敬意。”   “伟大的明国皇帝也是我们国王最想结交的朋友,我们愿意与明国世代交好。”   这句话说得就比较有讲究,明着抬高大明,同时也暗指那些被荷兰人侵略的国家和土著,就没有资格与荷兰平起平坐了。   所以沈大人你就不要管我们在全世界进行的贸易是不是平等的,只要对明国是平等的就可以了。   可是,沈浪却没有丝毫领情,反而冷笑道:“是吗?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感受到你们荷兰人对我们大明的敬意啊。你问问你自己,你们荷兰在这二十多年中,袭扰我大明沿海有多少次。”   说罢,他又一指旁边的郑芝龙道:“还有,你问问我们的郑总督,你们的军队与郑总督交战过几次。”   不待爱迪尔说话,沈浪又指着施罗保和纳塔莉娅两人道:“同样来自西方,葡萄牙人和你们就很不同了,他们在这几十年来从未袭扰过我大明沿海,更没有与大明军队交战。”   “甚至,我大明面临北方强敌入侵时,葡萄牙人也尽可能的提供帮助,甚至是派出军队援助,一些葡军士兵还为此战死。”   听到沈大人都记得,还当着爱迪尔的面夸赞葡萄牙人,施罗保感动不已。   于是,他立即接话道:“我们葡萄牙王国才是真心想与大明世代交好。”   爱迪尔简直要崩溃了,他从未像现在这么的讨厌葡萄牙人,这走狗当得太合格了。   难怪这位沈大人要把这条走狗留在这里,太好用了,随时都准备咬荷兰人一口。   面对明国和葡萄牙人一起咄咄逼人,爱迪尔连忙解释道:“其实这些战争都是因为误会产生的,所以保持互相沟通很重要。”   “我建议在你们的国都设立一个办事处,我们荷兰人派几个使者进驻,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双方先努力沟通,相信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误会了。”   沈浪冷笑道:“那这么说,你们荷兰人这几十年来对我们的袭扰,对我大明军民造成的伤亡,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了?”   爱迪尔连忙道:“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特别是这一次。而且那些误会不是任何一方主动引起的,所以双方都有责任。”   “既然双方都有责任,我们就互相不要追究,尽可能的不让此类误会再发生才是最好的开始。”   沈浪沉吟了一下,说道:“可以,不过我们双方要回到真正的对等上来。”   听到“可以”两个字,爱迪尔心中一喜,但是后半句话他却不是很理解,于是追问道:“回到真正的身份平等?我们一直与明国平等,也愿意继续与明国保持平等。”   “不,不平等,你们还占着我们的国土大员呢。”   爱迪尔知道沈浪所说的大员指的是福尔摩沙,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国真的开始打福尔摩沙的主意了。   于是,他急切的道:“是你们明国允许我们在福尔摩沙建立据点的,作为东方大国,你们应该信守承诺。”   沈浪不怒自威的道:“我们当然信守承诺,可你们占据大员以后又是如何对待我大明的?”   “你们以大员为跳板,三番五次袭扰我大明沿海,几次与郑总督发生激烈海战,肆意欺凌生存在大员的汉民。”   “你们如此的不友好,我们没有理由再允许你们占据大员,我们要收回。”   施罗保立即接话道:“对,壕镜,大员都是明国的领土,我们只有居住权。如果我们不守明国法规,明国当然有理由收回。”   “你们荷兰人占据大员,不但没有交纳足够的地租,还经常侵扰明国沿海,欺压岛上的明国人,你们太野蛮了。”   爱迪尔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哪里都要插上一句,干你们葡萄牙人什么事?   不过现在不是与葡萄牙人较劲的时候,爱迪尔连忙争辩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这件事情我一定报告给我们的欧沃特瓦特总督,让他派人彻底调查,同时再次严令欺压在福尔摩沙的明国人。”   “在福尔摩沙的明国人,和荷兰人拥有一样的权利,他们可以在那里自由的耕种,自由的贸易。”   沈浪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说道:“不,我们已经不再信任你们荷兰人,我们自己可以管理好大员,我们现在就要收回来。”   “如果你们不愿意主动让出,那我们只有通过战争的方式将你们全部消灭。”   “到那时,两国处于战争状态,我们不敢保证你们荷兰人在其他地方的据点也会是安全的。”   说罢,沈浪直接将自己腰间的短枪往桌面上一拍,枪口还对向爱迪尔,威胁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爱迪尔吓了一跳,心头大惊,没想到这位明国大臣这么的强势,不但要强势收回福尔摩沙,竟然以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要挟。   而且把火枪都拿了出来,难道不答应要当场就被打死吗?谁野蛮,你才野蛮好吧。   沈浪此举,不但将荷兰人镇住了,也将旁边的自己人和两个葡萄牙人也吓得不轻。   这是要干什么,难不定谈不拢就要杀人不成?   这位沈大人看起来蛮好相处的,没想到会有这么杀伐的一面,能以如此年纪身居高位,果然没有简单的角色。   身为沈浪最亲近之人的朱媺娖,对于相公这样杀气腾腾的姿态,可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她很清楚,相公只对敌人才会如此。   对自己人,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注重平等,因为他来自未来那个和谐的社会。   郑芝龙和他带来的几个福建官员都沉默不语,心中却不平静。   传闻果然不假,这位沈大人发起狠来,绝对不是吓唬人的,不能轻易招惹。   前几天,施罗保和纳塔莉娅已经被沈浪的一席话给震惊到了,这次却更加直接,一言不和就立即拔枪。   话说,这枪好精美,与自己见过的短铳有不少的不同之处,威力肯定也不小。   纳塔莉娅怔怔的看着神情冷酷的沈浪,心里却是翻涌不已:“如果葡萄牙王国当时有这样的底气,父亲就不会战死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知道啊,你知道还这么狂   面对沈浪的咄咄逼人,甚至是武力威胁。   爱迪尔虽然有些害怕,但也很清楚,不能一味的退让。   不然的话,对方肯定会提出更多的不合理要求,最终损失的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而且,他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别是联省共和国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不是离得太远,哪会让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如此嚣张。   虽然心中的底气很足,但爱迪尔还是不想太刺激这位年轻气盛的明国大臣。   于是,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道:“沈大人,在福尔摩沙,我们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我们是不可能让出来的。”   “这严重的损害了我们荷兰人的利益,我们的国王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随即,他略带嘲讽,又有些炫耀的道:“沈大人没有出过明国,可能觉得明国已经足够大,足够强大。”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也有一些国家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绝不是明国能够招惹的。”   “你可能觉得这次打败了我们的舰队,认为很了不起,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其实你不知道,你们这次打败的舰队,在我们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中,根本无法编入正规的海军舰队。”   “我们战舰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而那样的超级战舰,我们拥有百艘以上。”   “我们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实力,你可以问问你旁边的葡萄牙人,荷兰人不惧怕世界上的任何对手。我们两国交恶,对谁都没有好处,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可如果明国一定要和我们为敌,我们只要抽出不到一半的海军实力,就可以将明国海军全部消灭。”   “到那个时候,整个明国的沿海地区都不再安全,荷兰人的报复绝对比那些你们称为倭寇的日本人更加可怕。”   说罢,他还看了看施罗保,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如果你这混蛋敢不说实话,我一定会拆穿你的阴谋。   可是还未等施罗保说话,沈浪就直接道:“不用施罗保先生告诉我,我自己就知道,你们的商船超过一万艘游弋在全世界,超过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总和。”   “你们最大的战舰比我们这次俘获的战舰大上好几倍,有三层甲板,配备的火炮甚至超过一百门。”   爱迪尔听到,不由一惊。   你知道啊,你知道还这么狂。   沈浪又接着道:“我还知道,你们还没有摆脱西班牙王国的统治,此刻在欧罗巴洲与二十多个国家和势力进行着残酷的混战,已经持续了近三十年。”   “在南亚美利加洲,你们和葡萄牙人在巴西发生了多年的争夺。”   “你们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更多的力量来我们亚细亚洲。你们在亚细亚洲的主要实力就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这次战败的舰队,大部分也是从巴达维亚抽调过来的。”   “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削弱,别的不敢说,你们在亚细亚洲的据点我们还是可以收拾的。”   “而你们荷兰所谓的强大舰队,想要来威胁我们大明,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或者永远也来不了。”   听到这些话,爱迪尔的脸色微变,本能的将目光扫向施罗保,肯定是你这个混蛋说的。   施罗保知道这眼神的意思,但他心里表示自己很无辜,当初自己也是被这位沈大人的见识所吓到,这位沈大人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他没有争辩,你认为是我说的,那就是我说的好了。   沈浪没有停下来,继续补充道:“还有,别跟我说你们的国王,你们哪来的国王?你们的国王还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国王费利佩四世,因为你们还没有真正的摆脱西班牙的统治。”   “你们现在的最高执政者不过是刚上任不久的威廉二世,他仅仅是一个亲王,奥兰治亲王,怎能和我大明尊贵的皇帝陛下相提并论。”   “不过我猜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你们的上一任执政者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刚死去不久,不到半年,你们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继任者是他的儿子,所以才被称为威廉二世。”   爱迪尔震惊不已,真的假的?他还真不知道伟大的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亲王已经去世了。   但是看到这位沈大人说得这么肯定,他本能的认为这很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位沈大人说的其他信息都是非常准确的。   爱迪尔简直要崩溃了,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这位沈大人都了解得这么清楚,这还怎么震慑明国。   他的眼神又一次扫过施罗保,好似在说,你这混蛋没事和明国人说这么多欧罗巴洲的事情干什么?   你这是要成为整个欧罗巴洲的叛徒吗?   施罗保很无语,不是我说的好不好,是这位沈大人自己知道的。   你也不想想,自从满剌加被你们荷兰人侵占之后,我们壕镜的葡萄牙人与王国的联系就困难多了,你们荷兰人都不知道的消息,我们不更难知道吗?   不过施罗保自己也清楚,就算他这样为自己洗脱,爱迪尔也不可能相信的。   你认为是就是吧,他懒得争辩了。   沈浪略带嘲讽的道:“你一个都没有摆脱他国统治的附属国,竟然还要占据我大明疆土不放,我大明的脸面往哪里搁?”   爱迪尔很想说葡萄牙人也被西班牙统治了很多年,但一想到葡萄牙人已经在七年前成功的摆脱了西班牙人的统治,便没办法再说了。   可这位沈大人明显是有些看不起荷兰啊,这让爱迪尔有些不能忍,他立即道:“我们虽然没有真正的摆脱西班牙人的统治,但西班牙人已经无法阻挡我们的抵抗。”   “现在我们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足够摆脱西班牙人,只是再需要一点点时间。”   “而且,西班牙人根本无法真正的统治我们,更没有办法控制我们在全世界的领地。”   “我们的军队可以到达世界任何地方,去占领葡萄牙人的领地,甚至是西班牙人的领地,你可以问问你旁边的葡萄牙人,事实是不是这样。”   沈浪还是道:“不用问,我知道,你是不是要说,你们去年还主动向西班牙人占据的吕宋发起过进攻?”   爱迪尔的眼睛不由一瞪,好似在说:你又知道啊,你知道你还这么嚣张。   沈浪却是话风一转的轻笑道:“如果我大明展示实力,并向西班牙人提出,联合一起将你们这些越来越强势的荷兰人全部清除出亚细亚洲,并把你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彻底消灭,你说他们愿不愿意?”   听了这句话,爱迪尔虽然表面上努力的保持平静,但心里却是震动不已。   如果明国真的这样做,再以贸易为条件,西班牙人同意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到时候巴达维亚就真的危险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是你主动放弃,还是我自己来取   沈浪的话,不但震惊了爱迪尔,也震惊了在场的两个葡萄牙人。   施罗保心中大急,你们明国怎么能和西班牙人合作呢?你们不是要准备和葡萄牙王国合作吗?可不能朝三暮四啊。   但是这些话不能在这个场合中说出来,所以只能憋在心里。   不过他心中也不由的生起了急切感,他深知明国这个东方大帝国在贸易方面占据着巨大的优势,对利益极其追逐的西方人,肯定有不少国家愿意与他们合作。   如果明帝国选择了与西班牙人合作,而不是葡萄牙人,那对葡萄牙王国绝对是一场灾难。   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合,葡萄牙只是一个配角,而且以自己两人的身份也无法决定什么。   所以,施罗保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过他也知道,与这位沈大人交好,绝对是没有错,所以更加想要找机会表现。   面对沈浪的威胁,爱迪尔心里很是愤怒,但也有些惧怕。   可是作为正在崛起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代表,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于是,他继续反驳道:“西班牙人已经陷入欧罗巴洲的混战,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远在亚细亚洲的吕宋。”   “他们在吕宋的军事力量,只能自保,就算明国能够和他们合作,他们也没有能力给明国提供多大的军事帮助,一切都需要靠明国自己的力量。”   “南亚细亚洲距离明国更近,也许明国在海上会占据一些优势,但是我们在福尔摩沙、巴达维亚、满剌加都修筑有坚固的城池和堡垒,明国想要攻破,根本不可能。”   听到这些话,沈浪笑了,直接笑了:“哈哈哈哈,真是够自信,够可笑啊。”   爱迪尔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说的话很好笑吗?   沈浪神色一正,嘲讽的道:“我这里有个很大的惊喜要告诉你,在昨天,我接到了来自大员的战报。”   “我大明南洋舰队直接兵临你们在大员修筑的热兰遮城,成功将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包括其中一艘正在修复的战舰全部击沉。”   “同时,对热兰遮城进行了猛烈的炮击,贵方守城士兵无力招架,只能望风而逃的躲起来不敢露面。”   “接下来,每日我方战舰都会不定时的进行炮击,让你们永无宁日。”   爱迪尔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连忙反驳道:“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人的,只要明国战舰敢出现在港口附近,一定会被热兰遮城上强大的火力给击沉的。”   沈浪冷笑道:“你们不是有一艘战舰逃回去了吗?难逃那些败军之将没有告诉你们,我们火炮的厉害吗?”   爱迪尔脸色一变,顿时想到德弗里斯说过他们正准备进入广州之前遇到的三门明军火炮,非常可怕。   不但射击距离很远,精准度高,击中目标之后还能发生爆炸,杀伤力很恐怖。   沈浪又补充道:“你在几天前不是派几个人偷偷的跑回去报信去了吗?现在应该也到了,他们会亲眼看到的。”   爱迪尔的脸色再次一变,这你也知道啊?   似是猜出了爱迪尔心中所想,沈浪冷笑道:“我知道的事情超乎你的想象。”   随即,他随口将这几个人离开的路线、时间、登上的什么船都详细的讲了出来,然后又说了一些这段时间锦衣卫监听到的有关荷兰人的重要情报。   爱迪尔听到之后,简直是亡魂皆冒,再看眼前这个年轻的明国大臣,仿佛在看一个可怕的魔鬼一般。   “你们如果主动离开大员,你们在大员岛上的所有人,我不会为难,会让你们自由离开。”   “可如果你们顽抗到底,那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今天的谈判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当然,如果你想离开福建,随时可以走,我的人不会阻拦。”   “不过,我大明的舰队可不会等你们慢慢的决定。”   爱迪尔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口,心中充满无力感。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整场谈判完全处于下风,一些精心准备的措辞也被完全针对,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爱迪尔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极其失败的谈判。   站起身,爱迪尔扶胸对沈浪行了一礼,然后默默的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这处静谧的宅院,心中很是失落。   看到老对手这般落魄的离开,施罗保不知怎的,并没有获得多少胜利的愉悦感,他现在心里真的是很忌惮眼前这个年轻的明国大臣,以及他背后的明帝国。   虽然这位沈大人刚才说的一些话还没有得到验证,但他知道这位沈大人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何况在这些事情上说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要不了多久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看来,明军应该是真的已经向福尔摩沙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这肯定是一件好事。   而正如沈浪所说的一样,南洋舰队的战舰会不定时的对热兰遮城进行炮击。   不过现在的炮击更多的是一种袭扰和威慑,每次只有几门火炮进行射击,可即便如此,也给了城中的荷兰人巨大的心里压力。   因为南洋舰队的四艘战舰分散开,会从几个方向发起这种不定时的炮击,基本上可以打到城中的绝大部分显露出来的地方。   没人知道炮弹什么时候会来,又会落在哪里,所以荷兰人只能尽量的躲在安全的地方。   这很让人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一艘出现在这片海域的一艘福船,看到这样一幕,极其震惊的同时,根本不敢再继续向热兰遮城靠近了。   因为这艘福船,正是从福建逃回来的几个荷兰人驾驶着的,他们立即改变航向,向热兰遮城所在一鲲身岛北面的北线尾岛迂回而去。   一艘战舰发现了这艘福船的踪迹,并第一时间报告到了刘光远这里。   而刘光远在几天前就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并被告知可以放这艘船回到热兰遮城。   既然如此,刘光远自然不会派战舰去阻拦,可是那艘福船上的荷兰人也不敢往这个方向上来。   不过没有南洋舰队战舰的阻拦,他们也顺利的将船只搁浅到了北线尾岛,然后立即弃船游到了岛上,生怕明舰追杀过来。   由于北线尾岛与热兰遮城只隔着一条狭窄的水道,所以荷兰人便没有在这座眼皮子底下的岛屿投入什么防卫力量。   几个荷兰人第一时间向岛的南面跑去,接近到水道后,便看到港口的一片狼藉。   他们为眼前的凄惨景象忧伤的同时,也非常的震撼,知道自己几人还是回来得太晚了,明军的战舰居然先一步行动了。   逃到大海湾的一艘荷兰商船发现了几人的踪迹,确定明舰不在水道附近,便过来将几人接上船,并将他们送到了对岸的一鲲身岛上。   躲在地下室的欧沃特瓦特总督第一时间召见几人,他很想知道这几人从福建带回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第五百九十四章 明军来了   超过两万人,几十门火炮,明军最精锐的军队……   听到这些数字和字眼,欧沃特瓦特只感到一种窒息感传来。   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就被四艘明军战舰给逼得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龟缩不出。   如果明军出动两万大军,再运来几十门那种可怕的火炮,热兰遮城再坚固也坚守不住啊。   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帝国的底蕴就是深厚,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几万军队,太可怕了。   既然明军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不用想,谈判肯定很难进行下去,即便能谈,明军也肯定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   做好战争的准备吧,虽然知道这场仗肯定会很难打,但高傲的荷兰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毕竟福尔摩沙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太重要了。   失去福尔摩沙,荷兰东印度公司对明国和日本的贸易一定会受到重创,甚至是直接中断,这损失就太大了。   所以,欧沃特瓦特立即将幸存的几艘商船抽出两艘派往巴达维亚去求援。   其实,之前海战失败后,他便第一时间派出了船只,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自然也需要巴达维亚方面做出更全面的了解,然后针对性的派出援军。   只是不知道巴达维亚能够抽出多少援军,又能否及时的赶到。   除了奢望巴达维亚方面的援军,欧沃特瓦特知道,想要坚守住热兰遮城,还得靠自己。   所以,他也尽可能的进行一些准备。   他立即派人到赤嵌城去传令,尽可能的多搜罗一些粮食和各种作战物资,然后运到热兰遮城来。   可以抢夺明国人,但不要制造杀戮。   这倒不是荷兰人仁慈,而是欧沃特瓦特知道,明军手上也有不少荷兰俘虏。   如果荷兰人在福尔摩沙屠杀明国人,那些俘虏恐怕也会受到明军的疯狂报复。   在荷兰人加紧备战时,勇卫营在福州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   郑芝龙提供了超过三百艘各类船只,李天龙率领五千勇卫营士兵和各种作战物资迅速登船,然后浩浩荡荡的向着大员方向冲去。   而在这支军队离开的第三天,一群明显是红毛鬼帆船样式的商船在福州的港口停靠下来,一个个神情恍惚的红毛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被驱赶下来。   除了这些红毛鬼俘虏,就是大量的各种珍贵的货物和金银财宝。   因为这些都是勇卫营和福建水师联合一起在大明海劫掠的红毛鬼商船,收获颇丰。   “快看呀,勇卫营抓了好多红毛鬼啊……”   “啊呀,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红毛鬼啊,还缴了那么多东西。”   “这些红毛鬼惹到咱大明,也是活该。”   这阵子对于福州的百姓来说,真是太热闹了,经常有新鲜事情发生。   不过对大明来说都是好事,而他们也喜欢围观这样的热闹。   看着一个个被绳子拴着的荷兰人从酒楼下方经过,爱迪尔目眦欲裂。   不用想,肯定是那位沈大人授意的,无非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施压,给福尔摩沙方面施压。   这几天没有进行后续的谈判,但他也没有直接离开福州,依然还在努力的想着对策。   可显然正如那位沈大人所说的那样,只要荷兰人不主动交出福尔摩沙,明军可不会等待,很可能真的已经在攻打热兰遮城。   而这些荷兰商人明显是从福尔摩沙到日本的航线被明军劫来的,不是近期才行动的,而是早就开始了。   “明国强盗。”爱迪尔咬牙切齿的,他愤怒的将窗户关上,因为他无力改变眼前的一切,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人的惨状。   其实,爱迪尔知道自己呆在福州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想让荷兰人主动放弃福尔摩沙,根本不可能。   可是,那么多麾下还被明国关押着,他又不敢轻易离开,因为他担心自己一走,这些人恐怕永远也别想再离开这里了。   所以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让他很是崩溃。   经过一天多的航行,出海的勇卫营船队便先行抵达了澎湖群岛,李天龙按照出海前与沈浪商量的战略,先对澎湖群岛进行占领。   因为澎湖的战略位置其实比荷兰人占据的一鲲身还要重要。   当初荷兰人也想占据澎湖,但是被明军击退,所以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到一鲲身和大员岛上去建立据点。   李天龙将大量的物资和兵力都卸在了澎湖群岛,然后仅率领两千兵力,十二门火炮和足以支撑近一个月的物资继续前进。   不过,他没有选择正史中郑成功强渡的鹿耳门水道,而是直接向南,直奔热兰遮城所在的方向。   如今那些红毛鬼被己方的南洋舰队逼得缩在城内,根本不敢轻易出来,自然没必要再惧怕他们的城防火力。   澎湖到热兰遮城的距离不到一百里,当天傍晚,李天龙便率领船队赶到了。   看到超过一百艘的船只向着热兰遮城冲来,在瞭望台上观察的荷军士兵惊呆了,连忙冲回去汇报。   听到这个消息,欧沃特瓦特震惊不已,明军的动作好快。   于是,他不顾危险,连忙从地下室冲出来。   不过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到瞭望台去观察,太危险了。   因为昨天有几个军官聚集在瞭望台观察明军战舰的动向,突然间被明军的火炮集中打击,根本来不及逃跑。   五人当场被炸死三人,另两个重伤。   现在不用人提醒,大家需要暴露在外面时,都自觉的分散开来,不敢聚集,以防吸引到明军的集中打击。   欧沃特瓦特特意换上士兵的衣服,只带着一个助手来到西北角的亚尔模典堡,认真的观察着远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够看到很多船上装载了不少人,应该就是明军。   不过,没有看到大型战舰,大多都是一些传统的中国帆船,体形偏小。   明军应该不会想通过这些船只强行登陆,然后强攻热兰遮城吧。   他不敢在这里观察太久,生怕飞来横祸,交代完任务后又躲了回去,让士兵来观察,自己去等消息。   果然,明军没有那么傻,没有直奔热兰遮城而来,而是选择先在北面的北线尾岛登陆。   荷军被压制在热兰遮城不敢出来,于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勇卫营士兵顺利的从船上下来,并将各种物资运到岛上去。   然后,士兵加紧修筑营地,构建一些简易的防御…… 第五百九十五章 葡萄牙观察团   北线尾岛的形状像一只长条形的袜子,而且它的面积比之热兰遮城所在的一鲲身岛还要大一些。   由于整个岛屿南北狭长,热兰遮城的火炮最远只能打到岛的南面,却无法对北面造成什么威胁。   于是,勇卫营便先占据岛的北部作为据点,也是进攻热兰遮城的跳板。   恐怕荷兰人占据一鲲身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人群中,几个明显和勇卫营士兵打扮不一样的身影很是显眼。   他们正是随军的几个葡萄牙军官,由纳塔莉娅的哥哥达席尔瓦上校率领,算是葡萄牙人在壕镜的高级军官,作为随军观察团跟着一起来的。   其实,沈浪知道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想看看勇卫营的真实作战实力。   沈浪没有拒绝,允许他们随军一起,也不怕他们学到勇卫营的精髓,很多东西也不是亲眼看到就能学会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在勇卫营士兵构建营地,并修筑一些简易的防御设施时,达席尔瓦带着自己的几个部下向岛南面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热兰遮城方向。   第一时间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港口的船只残骸,还有漂浮的尸体。   达席尔瓦很是疑惑:“这是什么原因?热兰遮城视野那么开阔,很远就能看到明军的战舰靠近。这些船只怎么没有撤离,而是被击沉击毁在了港口,难道荷兰人都睡着了?”   他旁边的一个中校指着远处的海面上道:“上校,你看看那艘正在炮击热兰遮城的明舰应该就知道了。”   达席尔瓦立即转移视线,发现十里格开外的一艘战舰正在肆无忌惮的轰击着热兰遮城。   可是,那艘战舰怎么那么像荷兰人的战舰呢?他又看向更远处的一艘战舰,达席尔瓦立即明白了。   看来愚蠢的荷兰人,上次海战不但惨败,居然还有好几艘战舰被明军给抢走了。   然后,明军又用荷兰人的战舰来冒充荷兰人,对热兰遮城发起了突然袭击,城内的荷兰人恐怕会像吃了狗屎一样难受吧。   想到这里,达席尔瓦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如果他要是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恐怕幸灾乐祸的同时,也会惊掉下巴吧。   再看热兰遮城,已经有些破败,坚实的城墙上也留下了不少弹坑,整座城池的上空还笼罩着一些未被海风吹散的硝烟。   面对明军战舰的炮击,城中的荷军却是反应冷淡,没有进行任何的反击。   达席尔瓦倒不会觉得是荷兰人根本不在意明军对热兰遮城的攻击,他只是稍微的计算了一下明军战舰距离热兰遮城的距离,便知道是荷兰人根本没有有效的反击能力。   因为他清楚,荷兰人的火炮性能并不比卜加劳铸炮厂的火炮更先进,卜加劳铸炮厂铸造的火炮在这个距离上很难命中目标,荷兰人的火炮一样如此。   看来,明军将他们那种先进的火炮搬到了他们劫掠的荷兰战舰上,让战舰的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可即便如此,只要荷兰人不轻易投降,通过几艘战舰也很难攻破这座坚固的城池。   既然明军已经派遣了几千人过来,很可能是要进行攻城战,只是不知道明军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攻破这座城池呢?   达席尔瓦很是期待,这不由让他想到了七年前的满剌加战役。   葡军在满剌加经营了一百多年,建设了坚固的防御要塞,但是荷兰人当时也在入侵葡萄牙的锡兰岛领地。   为了支援锡兰岛,满喇加要塞被抽走了大量的兵力,最后只剩下一百五十几个士兵和少量的土著。   可是,荷兰人却派遣了一千五百人,甚至还有两千土著支援,兵力是葡军的二十倍不止。   即便如此,葡军还是坚守了三个月以上,也给了荷兰人极大的杀伤。   但是,双方的兵力相差太大了,而且葡军得不到任何的援助,随着时间的持续,抵抗越发艰难。   最终,最后的二十几人被荷兰人围困在一座塔楼中。   葡军的顽强抵抗,也让荷兰人厌倦了这场战斗,主动许诺剩下的葡军可以安全的离开满剌加。   当时还只是少尉的达席尔瓦在一个少校的率领下,最终无奈的接受了荷兰人的条件。   可是身为上尉的父亲,已经在几天前战死了。   达席尔瓦带着巨大的悲痛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但是这几年来,他从未放弃过重返那里。   所以,和明军合作,达席尔瓦的积极性非常高,总督瓦希基能够同意,也和他的极力劝说有着一定的关系。   但遗憾的是,他不知道施罗保和沈浪的那次谈话,不然他肯定会更加积极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管他明国有多大的野心,都不是葡萄牙王国能够阻止的。   与其担心明帝国以后会不会侵夺葡萄牙王国的利益,还不如去想着尽快和明帝国达成合作后,不断的发展葡萄牙王国自身的实力。   以眼下葡萄牙王国不断衰落的境况,如果不寻求发展强大的机会,就算没有明帝国,葡萄牙王国的利益也会不断的失去。   而且,只要与明帝国合作,明帝国的野心膨胀,最先担心的也不应该是葡萄牙王国,而是其他在世界范围内有很多领地的殖民帝国。   现在葡萄牙王国最先要放下的就是自己的高傲,不要继续活在过去的辉煌中,与明帝国这样的强者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达席尔瓦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明军如何攻下眼前这座坚固的热兰遮城。   如果自己的了解没错,荷兰人在城中的守军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以上,甚至更多,这就是当初满剌加要塞葡军兵力的十倍以上了。   明军现在只派两千人过来,想凭借这点兵力攻占这座坚城,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希望明军不要因为上次海战的大胜,而对荷兰人有任何的轻视。   这些红毛鬼虽然很骄横,但是实力真的不能被小瞧。   不然也没办法在全世界进行疯狂的掠夺了,连葡萄牙、西班牙这些老牌大帝国都是他们的猎物。   在他们的不远处,李天龙再次看完手中有关热兰遮城的详细资料,然后拿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座红毛鬼修建的城池,果然和大明的城池有着很大的不同。   不过,不管他长啥样,一定得让他们认清自己在大明面前的模样。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上帝啊,明军飞上天了   明军已经出现在对面的北线尾岛,热兰遮城的荷兰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但也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   在他们想来,明军想要直接对热兰遮城发起进攻,也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明军需要向北线尾岛的南面进军,然后还要渡过两岛之间的水道,之后还需要登陆到一鲲身岛。   这段距离虽然不是很长,但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明军就要承受热兰遮城上几十门火炮的猛烈打击,一定会死伤惨重。   所以,荷兰人巴不得勇卫营发起这样的进攻,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好好的发泄一下这阵子以来受到的各种窝囊气了。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第二天,北线尾岛风平浪静,勇卫营根本没有要发起进攻的意思。   荷兰人稍微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明军劳师远征,需要休整一下。   然后,第三天还没有动静,那应该是还有一些进攻的准备没有做好。   第四天,第五天依然如此,明军没有任何要进攻的迹象。   “他们在等什么?难道他们要进行长时间围困?”欧沃特瓦特不由这般想着。   他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明军最终肯定会采取围困的方式来逼降热兰遮城。   所以,他才会下令让赤嵌城的荷军去准备守城的物资,甚至不惜通过掠夺的方式。   可在他的想法中,他认为明军至少要先攻击一段时间,确认伤亡太大,短时间之内攻不下来,才不得不采取长期围困的策略。   可现在,打都不打,靠海上的四舰战舰零星的攻击,就直接开始围困了?   这,是不是有点耍无赖,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狠狠的教训明军了。   不只是荷兰人奇怪,随军的葡萄牙人也很奇怪。   “不会是让我们来看你们围困的吧,难怪那位沈大人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原来是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看的。”   达席尔瓦不由的很是失望。   福尔摩沙距离明国这么近还好说,以后如果要面对满加剌,甚至是巴达维亚,难道也要采用这样的战术?   那恐怕很难吧,这么远的距离,明军的后勤就很难保障,一旦后勤出现问题,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如果明军只有这点本事的话,达席尔瓦觉得自己要改变之前认为明军是精锐军队的印象了。   一支真正的精锐军队,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能勇敢的面对。   哪怕失败,哪怕付出惨重伤亡,至少不惧怕任何对手。   那样的话,就算输了,也会受人尊敬。   李天龙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现在不急。   勇卫营不惧怕任何对手,但不代表勇卫营就要像莽夫一样横冲直撞。   如果能够多花一些时间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减小将士们的伤亡,他不介意耐心的等待。   这其实也是沈浪一贯的终止,绝不轻易浪费任何一个士兵的性命。   而且这次进攻热兰遮城,时间上并不那么急切,更没有必要去冒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时间一天天过去,荷兰人麻木了,葡萄牙人失望了。   直到第十一天的清晨,李天龙认真的看了一下天气,测了一下风向,然后开心的道:“不错,今天的天气不错。”   他立即大声下令:“空军三司准备行动……”   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   十一个大篮筐第一时间被抬了出来并摆好,然后空军三司的一个个士兵开始熟练的给气囊充气。   百无聊赖的葡萄牙人顿时被明军的行动给惊动了,他们迫不及待的从自己休息的营帐中冲出来。   “哇哦,我的天哪,那是什么?”达席尔瓦看着已经漂浮起来的一个大球,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其他几个葡萄牙人也大体如此。   不光是他们,热兰遮城瞭望台上,每天都在观察明军动静的荷兰士兵,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明军正在干什么,但这两个负责观察敌情的士兵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告了上去。   这次总督欧沃特瓦特没有出来,而是普罗文查上校出来察看究竟又出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景象。   待他刚拿起望远镜观察的那一刻,嘴巴便不由自主的张大了起来。   良久,他才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哦,我的上帝啊,他们飞起来了,他们上天了。”   一只只热气球在普罗文查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的升上了天空。   和他不同,就在热气球附近近距离观察的几个葡萄牙人,早已经呆愣当场。   “哦,天哪,这不是真的,它怎么能把这么重的人带到天上去。”   “这太不可思议了,里面除了两个人,他们还装了很多东西进去。”   “哦,它还能飞得更高。哦,它还能向热兰遮城飞去。”   “哇哦,真的,他们向荷兰人飞去了,他们是准备从天上对荷兰人发起进攻吗?这太震撼了……”   看着热气球陆续升空,然后迅速的远去,葡萄牙人完全惊呆了,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形象。   看到这几个衣着光鲜的葡萄牙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周围的勇卫营士兵难免的生起满满的优越感,一群土包子。   热兰遮城上,躲在城墙后面观察的普罗文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早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飞上天的大家伙会带来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上面可是还有人的,就算从上面往下扔石头,都能造成不小的威胁。   面对这种情景,普罗文查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立即跑回去亲自向欧沃特瓦特总督报告。   当欧沃特瓦特听到明军飞上了天,也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再也没心情呆在地下室躲避,连忙跑出来亲自观察。   果然,不但飞起来了,而且还直奔热兰遮城方向而来。   他很想大喊一声:“准备应战。”   可是怎么应战?火炮的最大仰角都够不着。   飞那么高,火枪也打不着。   找不到任何办法,怎么办? 第五百九十七章 空中投毒   十一只热气球缓缓的向着热兰遮城的方向袭来,荷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   欧沃特瓦特再傻也知道,明军十几天不动,肯定就是为了准备让这些飞上天的大家伙飞起来。   而明军这么精心的准备,对热兰遮城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会发起令人意想不到的攻击。   他不敢再暴露出来,因为他很清楚,等这些东西飞到了热兰遮城上空,所有暴露的目标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些大家伙只要呆在一百码以上的高空,就很安全,火枪很难打到。   而明军从这样的高度扔东西下来,绝对比那些火炮更精准。   所以,荷兰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躲起来。   而对面的北线尾岛上,葡萄牙人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很想看看明军准备这么多天的战术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这样的攻击方式,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这绝对会颠覆整个世界的战争史。   其中三只热气球先一步抵达热兰遮城上空,驾驶员通过无线电迅速的选好各自的目标。   他们没想摧毁整座城池的防御力量,所以根本没管城垣上的火炮和其他防御设施,而是直扑城中荷兰人居住的营房而去。   抵达营房上空后,一个个燃烧瓶便像下饺子般被疯狂的扔了下来。   嘭嘭嘭……   玻璃瓶砸在营房的瓦片上,当即爆裂开来,里面的燃料四溅而出,汹涌的火焰随着飞溅的燃料疯狂的燃烧起来。   没有多久,一栋栋整齐排列的营房的房顶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接着一个个火药包被扔了下来,随着轰轰轰的一阵激烈爆炸,这些着火营房的房顶顿时被炸出一个个大窟窿,有的房顶直接整个塌了下去。   瓦片上正在燃烧的火球也跟着坠落下去,迅速将下层的建筑也引燃,火势越烧越大。   一些在营房内躲避的荷兰人,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燃烧的营房中冲出,然后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一些人的身上还粘上了火焰,在地上打着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荷兰人虽然大多都躲了起来,但还是有一些士兵分散开来观察着敌情,看到这些可怕的情景,一个个震惊得面无血色。   消息报告到欧沃特瓦特这里后,他除了震惊之外,也找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其他荷军军官,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没见过这种战术啊。   现在明军在天上疯狂的纵火,就算想派人去救火,也救不下,反而会让士兵们处于危险之中。   欧沃特瓦特只能无奈的道:“快,快让躲在营房里的所有人都出来。”   “将地下室多整理一些空间出来,我们要安置更多的人进去。”   明军这一招太狠毒了,原本可以躲避很多人的营房已经不再安全。   在荷兰人努力的找寻可以藏身的安全之所时,后面的八只热气球也陆续的飞抵热兰遮城上空,大多也都冲向了荷兰人的居住区。   不过有一只热气球却没有跟着前去,而是直接冲向城池的东面。   这里没有营房,甚至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井。   热兰遮城虽然处在岛上,周围都是水,但是海水无法直接饮用。   城内的井,才是整座城池重要的水源,水是生命之源,甚至比粮食更加重要。   正史中,郑成功围困荷兰人在大员岛上的赤嵌城,就是先切断了其在城外的水源。   仅仅三天时间,荷兰人就忍受不了了,不得不乖乖的出城投降。   而热兰遮城的水源在城内,郑成功没办法切断,所以围困了长达九个月。   沈浪那么清楚郑成功收复大员的过程,自然会想到尽可能的先破坏热兰遮城的水源。   只是荷兰人恐怕作梦也不会想到,明军会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攻击手段,哪怕是处在城内第二层的水井,也不安全了。   要破坏水源,用燃烧瓶肯定不太好使,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投毒。   为此,勇卫营不但准备了不少毒药,而且还准备了大量的死老鼠,精心的封存起来。   以防自己被感染鼠疫,这只热气球上的两个士兵还穿上了全身的防护服,而且是两层。   回去之后,他们身上会进行全身消毒,而热气球则会被直接销毁。   热气球悬停好了之后,负责投毒的士兵先打开旁边的木桶,里面是精心调制的毒水。   他拿起椰瓢,舀了一瓢浑浊的毒水,便对着下方的井口直接往下倒。   可能荷兰人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破坏水井,所以井口完全是敞开着的。   虽然不少毒水洒在了外面,但还是有一些流进了井里,随着一瓢瓢的往下倒,流进井里的毒水越来越多。   两大桶毒水洒完了之后,就是死老鼠。   这个士兵将封存的箱子打开之后,顿时一股恶臭传来,令人作恶。   他忍受着巨大的臭味,用椰瓢直接舀起渗出尸水的死老鼠,继续往下面倒去。   没有多久,井边便散布着大量的死老鼠,井里面也漂浮着很多已经腐烂的老鼠尸体。   看着正在返回的热气球,以及浓烟滚滚的热兰遮城,以达席尔瓦为首的葡萄牙观察团,早已经呆若木鸡。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面对这样的空中打击,再坚固的防御都束手无策,只能被动挨打。   葡萄牙王国绝对不能与明国交恶,葡军也绝对不能和明军交战,一定要努力的维持与明国的关系。   这是达席尔瓦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和殷切的希望。   一只只热气球返回之后,又迅速的补充燃料,装填好燃烧瓶和火药包,再次起飞。   因为热气球的起飞条件还是有些苛刻的,海岛上适合热气球起飞的时间不多,趁着今天天气不错,风力不大,自然要多飞几个波次。   看到天上的热气球这么快的去而复返,荷兰人简直要崩溃了。   不少人拥挤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些士兵的家属被刚才惊险的遭遇给吓得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爆炸声,他们不知道这座看似坚固的城池还能坚持多久,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充满绝望。 第五百九十八章 坚城不坚   在上午巳时刚过不久,海风渐渐大了起来,风向也飘忽不定。   李天龙看了一眼远处浓烟滚滚,烈焰滔天的热兰遮城,立即通过无线电下令空袭结束,所有热气球迅速回航。   此时的达席尔瓦通过询问李天龙,终于知道这个能载人飞上天的东西叫热气球。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愧是有着四大重要发明的东方古国,现在又发明了这么不可思议的战争利器。   他真想乘坐这热气球到热兰遮城上空去看看,亲眼看看这从未听闻过的空中袭击的战果。   不过,他的请求最终被李天龙婉拒了。   达席尔瓦很是遗憾,但也知道没办法强求,只不过心中对明军却是越发敬畏。   这支军队,绝对是一支精锐之军,不用再怀疑了。   他们不但装备精良,手段很多,而且士气高昂,任何对手碰到他们,都将会是一场噩梦,比如热兰遮城的荷兰人。   虽然没办法完全看到城中荷兰人的遭遇,但是却可以想象,他们的情况肯定非常糟糕。   确实如达席尔瓦料想的那般,此刻城中的很多荷兰人已经陷入到了深深的惊恐之中。   太可怕了,就在你头顶上疯狂的纵火,疯狂的扔炸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卑微的躲着。   那些空中怪物仿佛在逛着自己的后花园,来来回回,畅通无阻的飞临热兰遮城,然后肆意的攻击着这座坚城。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坚固的热兰遮城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之前那些空中怪物都是陆续飞回去,然后又陆续飞回来袭击热兰遮城。   这次,所有的空中怪物竟然全部一起回去了,看到这种情景,一些荷兰人便壮着胆子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   原本美丽的热兰遮城,此刻已经一片狼藉,整座城池被滚滚浓烟彻底笼罩,一层和三层的居住区最为严重,几乎完全被大火包围。   看到热气球没有再来,跑出来的荷兰人越来越多,欧沃特瓦特也尽可能的组织人力去救火,同时尽可能的抢救一些财物出来。   可是,风力逐渐增大,火借风势,越烧越大,想要救援的难度太大了。   但他们还是要去做一些努力,因为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如果被攻破,将无人幸免。   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去取水,却是震惊的发现水井几乎已经被恶臭的死老鼠给掩盖。   面对这种情景,让人甚至都不敢靠近,可以想象,井里面肯定也有很多死老鼠。   这口井,毁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欧沃特瓦特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   这些明军太歹毒了,不但破坏了城中的水源,甚至还要将鼠疫传到城里面,手段太狠了,这是准备要将这座城灭绝吗?   他顾不得那么多,甚至没时间去想水源的问题,立即命人将井边的死老鼠全部烧毁,同时将井彻底封闭起来。   就在荷兰人在紧张的忙碌时,突然,轰轰轰的一阵猛烈炸响席卷全城。   几个荷兰人快速的奔跑着,想将刚抢救出来的东西运往储藏室。   突然,一发炮弹毫无征兆的在他们旁边坠落,瞬间爆炸开来,几人当场被掀飞。   其中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在他们附近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一幕在全城各处上演着,一些没有被炮弹击中的人,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惊恐的找地方去避难。   躲在地下室的欧沃特瓦特,不用亲自到外面去看,只听到连续这么多声的爆炸,便知道一定是海上的四艘明舰发起了突然的集中打击。   倒不是他把这几艘明舰完全给忘了,而是根本想不通这已经分散开来的四艘明舰是怎么做到这么统一的呢?   超过二十门火炮突然一起袭击,不知道又造成了多大的伤亡。   “该死的,混蛋。”欧沃特瓦特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大骂道,心里却充满无力感。   原本觉得热兰遮城足够坚固,火力强大,只要明军敢发起进攻,肯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明军仅仅一次攻击,没有出动多少兵力,没有付出任何伤亡,就给热兰遮城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处在孤岛上的热兰遮城,完全暴露在明军空中和海上的火力之下,除了地下室等少数地方,整座城池都没有几处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打击,将严重的影响着士兵们守城的信心和决心。   欧沃特瓦特很是绝望,他以前想着,只要准备充分,不管明军多么厉害,坚守几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甚至还能杀伤不少明军。   现在,他完全不敢这样想了,热兰遮城的存亡,恐怕只能按天来计算了。   四艘明舰只进行两轮齐射便停止了射击,先前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的荷兰人又大部分躲了回去,不敢再轻易出来。   只有少数胆子比较大的,心中又充满悲愤的荷兰人不顾危险,依然在奋力的抢救着。   可是人力在这样的大火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而且这也不是一般的火焰,明军用的燃料非常容易燃烧,却又很难扑灭。   之前根本没有想到明军会用火攻,而且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所以也没有储备足够的海水。   现在城中的淡水还受到污染,储备的少量水根本不敢乱用,这就更难了。   当然,也可以出城到明军火炮攻击不到的地方去取水,但是那样的效率太慢了。   就算能运来足够的水,该烧的东西,也烧得差不多了。   经过重大打击的欧沃特瓦特反而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除非投降,不然接下来的挑战只会越来越难。   既然已经知道了明军这种可怕的手段,自然要做出一些调整。   火已经很难救了,让它继续去烧,幸好那些营房与其他地方是隔开的,烧下去也只会将所有营房烧掉,应该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去。   他派一些人去看着火势走向,便不再管了。   然后,他一边让人到东南面的坎贝尔弗堡下面去挖一个蓄水池,一边派出一部分人去城外搬运海水,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他又派出船只到赤嵌城去求援,让他们多准备一些淡水运到热兰遮城来。   热兰遮城需要尽快储备淡水,不然不用明军来攻,自己就会崩溃。   接着,他还派人去继续开辟地下室,以便能够容纳更多的人,现在空间太挤了。   看来,这些不远万里到全世界各地掠夺的殖民者,还是能吃苦的。   面对巨大困难,也是敢于挑战的,不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那么急切的承认自己已经输了而选择投降。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与死神的博弈   热兰遮城的大火,从上午一直烧到傍晚都没有完全熄灭,强劲的海风都吹不尽满城的烟火气息。   落日的余辉洒在这座倍受摧残的城池上,在淡淡烟雾的点缀下,仿佛有一种凄美之感。   当然,这是站在李天龙和很多勇卫营士兵的视角来看的。   如果是荷兰人自己,更多的恐怕是愤怒和大骂,哪来的美感?   入眼处,一片狼藉和破败,倒毙的尸体,未干涸的血液,炮弹爆炸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坑洞……   以防海面上的明军战舰再次突然发起大规模的炮击,欧沃特瓦特不敢派出太多的人出来活动,即便派出来的人,也让他们尽量不要聚集。   这些人分散开来,机械的收拾着残局,搬运着同伴的尸体,几乎所有人都很沉默,仿佛黑暗来临前出没的丧尸。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无月,只有热兰遮城还未熄灭的点点火光,和带着咸味的海风。   枕着海浪的声音,勇卫营士兵可以安心的进入梦乡。   但是很多浑身疲惫的荷兰人,却久久无法入眠,他们不知道明天醒来后,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一夜无话。   翌日,天气依然不错,适合热气球升空。   于是,勇卫营新一轮的空袭再次展开。   不过这次没再攻击营房区了,因为营房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再继续轰炸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   即便如此,李天龙也没有选择轰炸那些城防炮。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己方不强行攻城,这些火炮就没有多大的威胁。   到时候将红毛鬼逼降,这些火炮就都是战利品了。   作为现代人,沈浪是有些不大看得上这些滑膛炮的。   但是,李天龙是沈浪来到大明之前的老将,深深的知道火炮的重要性,也知道欧罗巴人的火炮很精良。   即便是现在,勇卫营有了先进得多的线膛燧发炮,可他是苦日子过来的,不想浪费,特别是火炮。   所以,能俘获,他绝对不想毁掉。   哪怕是勇卫营自己不用,给其他明军使用,或者是卖给别人也不错啊,那也能卖不少钱啊。   不毁火炮,炸城墙就更没有意义,红毛鬼又都躲了起来,可以攻击的目标就更少了。   最终,李天龙决定攻击地下室所在的位置,那里面肯定躲着不少红毛鬼。   当初攻打沈阳的时候,建虏在阿济格的带领下,在城中挖了大量的地窖和地道,和这红毛鬼的地下室差不多。   再坚固的东西,火药包足够,一样炸得开。   地下室在热兰遮城的第二层下方,和城池的第一层并排,深入地下一丈多。   由于昨天销毁了那只投毒的热气球,此时勇卫营的热气球只剩下十只。   十只热气球分散在地下室的上空,然后迅速的将一个个火药包从上空投了下来。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以及形成的共震效应,让整座城池都好像在剧烈的摇晃着,躲在地下室的荷兰人震惊不已。   因为昨天勇卫营主要是放火烧城,所以投掷的大多是燃烧瓶,火药包投掷得相对较少。   但是今天,全部投掷的是火药包,而且相对更加的集中,听起来自然是更加的惊心动魄。   热气球另一个好处是,它可以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活动,速度可以很慢,甚至是悬停。   正因如此,投掷火药包的士兵可以将火药包投掷在一块很小的区域内爆炸。   随着爆炸的火药包越来越多,下方的坑洞自然也就越来越大,并向下方延伸。   灰尘和泥土震落下来,洒在头上、身上,让躲在地下室里的荷兰人倍受煎熬,一些胆小的妇孺不由吓得低泣起来。   他们这些人随着荷兰人的殖民脚步而来,是追随他们的丈夫或者父亲来享福的。   这几十年来,荷兰人在福尔摩沙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不管是迁移到岛上的明国人,还是岛上原本的土著,都必须接受荷兰人的统治。   坚固的热兰遮城,自从建成以来,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威胁。   现在这种可怕的遭遇,不光是在热兰遮城,他们在其他地方也从未经历过,心中的恐惧自然是难以抑制。   面对这种情景,欧沃特瓦特也很是无奈,他除了继续组织人力将地下室开辟得更大,尽快将明军轰炸区域下方的人转移走之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可是这样一来,在昏暗沉闷的地下施工的人员,需要消耗淡水的速度就明显加快了很多。   断粮一两天还能够忍受,断水一两天,那简直能要人命。   所以在赤嵌城的补给还没有送过来之前,欧沃特瓦特只能将物资,特别是储备的淡水进行加强管理,每人每天只能定量配额。   还有所有人的尿液,先全部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勇卫营的轰炸持续了一上午,下午风向变了,而且风力增大之后,李天龙便停止了空袭。   荷兰人终于能够缓一口气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了,那种美妙的感觉只有被人在头顶上狂轰滥炸了几个小时才能体会到。   十多个荷兰人小心的跑到轰炸区域来察看,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完全的惊呆了。   地下室上面的地面上,已经交错的分布着十个巨大的坑洞,小的直径近五码,大的甚至有七八码,深度有的超过了两码。   再这样炸下去,地下室肯定会被炸塌,得到消息的欧沃特瓦特不敢耽搁,立即组织人力对这些坑洞进行填埋。   可是,人员刚布置到位,随着一阵呼啸声急速而至,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明舰的炮击开始了。   毫无准备的四十多人被炸得鬼哭狼嚎,争相逃窜。   勇卫营已经在北线尾岛建立起了一个木制的瞭望塔,高有近四丈,目之所及,热兰遮城正对着的方向能够一览无余的看到。   而勇卫营轰炸的地下室正好处在这个方位,所以荷兰人一动,观察的勇卫营士兵便第一时间能够看到,然后迅速呼叫海上的战舰进行炮击。   荷兰人当然也能看到这个瞭望塔,所以欧沃特瓦特不敢派出太多的人,可是没想到,还是那么快的被攻击了。   他始终想不通,北线尾岛上的明军和海上的明舰相距那么远,他们是怎么做到配合得这么默契的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人员继续减少到十几人,每个坑洞旁边只有一两个人施工。   这样,就不会再炮击了吧,太浪费炮弹了。   可显眼,他想当然了,明舰只是减小了炮弹的密度,但并没有直接停下来。   好吧,明军那种炮弹太可怕了,不用直接命中目标,只要在一定范围内爆炸,就能产生极大的威胁。   炮弹随时会降临下来,这对施工的荷兰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这是在与死神进行博弈。 第六百章 上帝啊,让月亮消失吧   今夜的月光很朦胧,可是即便如此,荷兰人依然很讨厌。   因为,欧沃特瓦特本想趁着夜晚多派些人将未填完的大坑尽快填上。   可是刚将人派出来不久,明军的舰炮就迅猛的袭来。   将人一撤走,明军的炮击便跟着停止,人再一出现,明军的火炮就又响了起来。   也就是说,哪怕视线这么不好,明军也能够看到热兰遮城的动静。   这一点,也是荷兰人很想不通的,因为在同样的距离,他们就完全看不清明军在干什么。   于是,他们只能认为,有些东方人在晚上的视力非常好,所以能看见。   无奈之下,欧沃特瓦特还是只能在每个坑洞位置安排一两个人。   为了填这十个大坑,付出的伤亡已经十倍不止。   而对很多士兵来说,填这几个坑就好像是要被押到刑场一般,太危险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些坑必须填,不然地下室一旦被炸塌,伤亡只会更大。   此时的荷兰人,也面临着当初建虏一样的困境,而且表现得还更加的不如。   因为阿济格可以调动全城的兵力和百姓,甚至为了目的可以不计伤亡,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全城挖出了大量的地下通道和避难地窖。   可是热兰遮城的荷军兵力太少,只有不到两千人,而那些非战斗人员,都是这些军官和士兵的家属,他们保护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他们去冒险。   所以,荷兰人就显得很小家子气,十个坑填一天都没有填好,还要经常和勇卫营玩躲猫猫的游戏。   炮一轰就跑,炮一停又鬼鬼祟祟的跑出来。   李天龙也乐意和他们玩,因为对于勇卫营来说,晚上开炮除了杀伤敌人,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扰敌人的正常作息。   当初围困沈阳城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一招来对付建虏。   而眼前的热兰遮城比沈阳城小得多,一炮下去,整座城都能清晰的听见,哪怕躲在地下室都不顶用。   长此以往,人就算不疯,不崩溃,也会变得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   翌日,由于海风比较大,勇卫营的空袭暂停了,但是南洋舰队的炮击却未停止。   李天龙这次也带来了不少炮弹,足够他们挥霍。   第三天,风也很大,空袭依然没有展开。   荷兰人似乎也摸出了规律,那可以飞上来的可怕怪物,好像怕大风,风大了,就不敢上天了。   果然,不管是多么可怕的事物,都会有缺点。   也由于这几天空袭的暂停,让荷兰人终于一点点的将十个大坑给填好了。   李天龙知道后,除了稍微有点可惜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感觉,毕竟勇卫营要击败红毛鬼,也不是靠这一种手段。   而填好坑的荷兰人,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现在他们面临着比这十个坑更大的危机,储备的淡水已经不多了。   如果再得不到补充,整座城池都将陷入极度缺水的状态,那将是巨大的灾难。   其实,从赤嵌城支援到热兰遮城的几艘船在两天前就已经抵达了附近海域。   但是,欧沃特瓦特在白天根本就不敢让他们靠岸,只能让他们在大海湾里面漂着。   因为他知道,北线尾岛上的明军也运来了火炮,这些明军一直没有开炮,说不定就是准备打击热兰遮城南面的重要目标。   因为热兰遮城南面,只有北线尾岛可以攻击到,在海上的几艘明舰则无法进行有效打击。   所以白天不行,欧沃特瓦特便想让这些船只在晚上靠岸。   可是这几天晚上都有月亮,而且海上的明舰能够比较精准的击中目标,这让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只能继续让这些船在海上漂着。   因为一旦这些船只靠岸后被明军火炮袭击,损失的就不只是船上的物资,更重要的是船。   物资没了还可以再筹集,但是已经所剩不多的船只被击毁或者击沉,那就别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可用的船只了,那时的热兰遮城将彻底的成为一座孤城。   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有试错的机会。   只有万无一失,他才敢行动,最好就是在没有月亮,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行动。   为此,他不惜让全城的人都忍受着饥渴。   “上帝啊,快让月亮消失吧。”看着缓缓坠下海平面的太阳,以及挂在天边的月亮,欧沃特瓦特神情虔诚的祈祷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超过一千的荷兰人挤在地下室和储藏室,甚至连存放弹药的地方都挤了一些人进去。   夏天海岛上的天气本就湿热,而地下室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又会更加的闷热,这就需要补充更多的水分。   热兰遮城不缺粮食,但是水,除了少数特殊情况,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碗。   这点水远远不够,几乎每个人这几天都处在口干舌燥中。   此时,躲在地下的人们正在沉默的享用着晚餐,可对他们来说,“享用”这两个字显然不适合当下。   因为没有足够的水,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   所有人都祈祷从赤嵌城的支援赶快抵达,而让海上的那些船只靠岸,就必须要让月亮消失一段时间。   也许是他们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在他们艰难的吃过晚餐不久,月亮还真的悄悄的躲进了浓浓的乌云之中。   周围一片黑暗,分不清天和地,海水和陆地,只有海风的呼啸声和海浪的拍击声。   “哦,仁慈的上帝啊,天真的完全黑了,那些船可以靠岸了,他们肯定带来了很多水,我要喝一桶。”   “我渴死了,我好渴,水快来吧,我只想喝水,什么都不想做。”   “快让他们靠岸吧,我不想被渴死。”   想到水即将要来了,很多人感觉好像更渴了似的。   相比这些普通士兵和那些家属,欧沃特瓦特、普罗文查等高层并没有太大的欣喜。   因为他们清楚,没有月光,明军还有那种可以释放出比太阳光还要明亮的灯。   一旦开启,甚至可以照亮热兰遮城,南面的港口自然也逃不掉。   所以,想要那些船能安全的靠岸,并将水成功的搬运下来,就要明军在这个过程中不要开灯。   但是这件事情完全由明军控制,要阻止它发生,还是只能祈祷上帝。   上帝啊,让那些该死的明军好好的睡觉去吧,给我们留几个小时的时间吧。 第六百零一章 静静的看着你们的精彩表演   这次从赤嵌城运输淡水的任务非常重要,所以欧沃特瓦特派出了非常信任的部下来执行这项任务,这个人正是范德舒尔少校。   范德舒尔正是上次海战最后阶段被刘光远击沉的两艘荷兰战舰的指挥官,他本人落水后,还是被德弗里斯救起的,从而避免了成为俘虏的命运。   他也算是败军之将,但是结局却完全不同,欧沃特瓦特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对他信赖有嘉。   因为在了解了整个战斗过程的欧沃特瓦特看来,这场战斗之所以失败,最大的责任还是德弗里斯这个蠢货。   正因为他率领的“卢斯杜南”号没有辩明敌我,将范德舒尔率领的两艘战舰当成敌舰,甚至发起炮击。   没有第一时间与范德舒尔汇合,并告知明军的战术和阴谋。   从而使范德舒尔在接下来遇到三艘冒充的敌舰后,没有及时的辨别出来,然后落入敌人陷阱而导致惨败。   所以,范德舒尔的失败要完全归结到愚蠢的德弗里斯头上。   除了已经受到严惩的德弗里斯,真正见识到明军手段和战术的最高指挥官就是范德舒尔了。   所以,这个任务派给他去执行最为合适,而且还提醒过他要注意明军那种强光灯,相信范德舒尔应该不会再犯德弗里斯那个蠢货的错误。   果然,范德舒尔没有辜负欧沃特瓦特的信任,在月亮躲入云层,天地陷入黑暗后,他并没有急着向热兰遮城方向靠近。   他在等,等明军开启那种可怕的强光灯。   自从明军出现在热兰遮城附近后,除了几艘战舰偶尔开启一下,北线尾岛上的明军一直没有用过。   说明那种强光灯也不是无限制的使用,明军开启后,如果没有发现可以袭击的目标,很可能就会关闭。   那个时候,就是最适合靠岸的时机。   可奇怪的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北线尾岛方向,却没有丝毫动静,那种隔着很远都能够清晰看到的强光始终没有出现。   只有热兰遮城不时的响起一声爆炸声响,那是热兰遮城另一边的明军战舰发起的炮击,日夜不停,非常可恶。   密特堡位于热兰遮城的西南角,这里是整座城池为数不多的能够避开明军观察的堡垒。   此刻,欧沃特瓦特便身处这里。   大半夜的不去睡觉跑到这里来吹风,自然不是闲的,他也很心系漂在海上的几艘船。   那可是整个热兰遮城的希望,坚持得更久一些,支撑到巴达维亚援军抵达的希望。   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精干的士兵,甚至还派出了几个士兵一直在岸边等候着,只要看到船只靠近,立即用力拉动旁边的绳索。   这条长长的绳索,一直延伸到热兰遮城的南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人。   通过这种无声的层层传递,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进城内,得到消息的欧沃特瓦特就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应。   远在二十里外的范德舒尔还不知道总督大人正在翘首以盼,但他依然不敢冒进,还想继续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他除了不时的看向北线尾岛方向,也会抬头看向天空,生怕月亮又偷偷的跑出来,那样就功亏一篑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北线尾岛依然没有动静,天上的月亮也很老实的躲进云层中没有出来,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后半夜,范德舒尔猜测明军应该不知道己方的行动,所以对热兰遮城的南面没怎么在意。   “不能再等了。”范德舒尔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然后立即下令起锚行动。   因为他怕月亮随时会出来,这样的话,今晚又不能行动了。   自己可以等,但缺水的热兰遮城可等不了,他出来之前就知道热兰遮城淡水的储备量,现在肯定已经告急了。   以防暴露身份,范德舒尔连航灯都不敢开,但是他提前将五艘船用缆绳连接了起来,这样就可以保持行动一致,而不至于在黑暗中分散开来,甚至是迷航。   命令传达下去后,五艘帆船并排着向热兰遮城的方向航行,范德舒尔所在的这艘最大的盖伦船处在中间的位置,并负责掌控方向。   五艘船航行速度不快,悄无声息的向着热兰遮城靠近。   二十里左右的距离,范德舒尔航行了足足近三个小时,如果不是一直在认真的计算着方位,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好在,那个巨大的黑影逐渐显现了出来,正是热兰遮城的轮廓。   范德舒尔大喜,上帝保佑,没有偏航,月亮也没有出来,明军的强光灯也一直没有开启,今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但是范德舒尔不敢大意,心里也很急切,因为他知道距离天亮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了。   在这个时间内,必须尽快靠岸,然后将船上满载的淡水搬运下去,并尽快离开。   因为运输淡水的任务并不只这一次,城中那么多人,这些水还不足以让他们坚持太长的时间,所以要保护好这些珍贵的船只。   不过只要这次的行动成功,下次就不用那么着急了,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准备,也可以在更安全的时间运送过来。   在五艘船距离岸边不到一百码的时候,一直在岸上等待的人才听到动静,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一度失望的认为范德舒尔少校今晚不会出现了。   为了防止明军突然开启强光灯而将自己等人照出来,从而暴露行动,他们都尽量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要防止自己太疲惫而睡着,可以说是非常的煎熬。   现在终于等来了目标,他们非常的激动。   可由于光线太暗,在没有真正的看到船时,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那漆黑的轮廓显现出几艘并排的船形,几个荷军士兵才欣喜的用力拉动了绳索。   一百码外,另两个荷兰士兵通过绳索上力量的传导,知道要等的目标终于出现了,也立即激动的拉动了绳索。   消息层层传递,迅速的传到了热兰遮城的密特堡,欧沃特瓦特大喜,立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全部派出去。   这些人从南面出城后,不敢点火把,便立即抓住绳索向着海边冲去。   不得不说荷兰人的计划很周密,行动也很小心。   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   他们只知道明军有强光灯,却不知道明军还有夜视望远镜啊。   虽然没有开灯,但负责侦察的士兵早就将他们的一切看在了眼中,消息也第一时间汇报到了李天龙这里。 第六百零二章 地狱级难度的任务   自从北线尾岛被勇卫营占据之后,之前观察不到的热兰遮城南面,在北线尾岛上就可以一览无余了。   在勇卫营通过空中投毒破坏掉城中水源的当天晚上,勇卫营的侦察兵便发现热兰遮城南面有一艘船往大员岛方向驶去。   李天龙通过分析,知道是城内的荷兰人要向大员岛的荷兰人求援了,很可能是要搬运淡水过来。   不过,李天龙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出侦察兵轮流监视,等着这只求援的船去带着更多的船回来,而且是装满热兰遮城急需淡水的船。   显然荷兰人也担心瞒不过明军,所以特意选择在漆黑的晚上偷偷溜回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勇卫营不开始探照灯,不是大意了。   而是有更厉害的夜视望远镜啊,更隐蔽,也更高明。   晚上再鬼鬼祟祟,只要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任何人都难以逃脱勇卫营的火眼金睛。   十二门火炮早已经瞄准了一鲲身岛南面海岸处。   热兰遮城南面港口,五艘帆船并排着缓缓的靠向岸边,范德舒尔大为欣喜,立即下令抛锚、降帆,将船停泊下来。   从城内出来支援的荷军士兵也汇集到了岸边,虽然由于黑暗而磕磕绊绊,甚至是不时的摔倒,但没有人有怨言,都立即上前帮忙,因为那里有整座城都需要的水。   他们小心的将木板搭在停靠的船上,然后爬上甲板。   正在他们准备搬运甲板上一个个装满水的木桶时,突然有人看到一道道亮光在北线尾岛上闪烁了起来,顿时亡魂皆冒。   还不待大声喊出来,就听到嗖嗖几声,然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瞬间在周围响起,震耳欲聋。   虽然有超过一半的炮弹落在了其他地方,但还是有几枚炮弹准确的落在了五艘船所在的区域,其中一发炮弹直接砸在更靠近北线尾岛方向的第一艘船的甲板上。   随着轰的一声,刚冲上船的七八个荷兰兵,当场被掀倒一片,其中两人还直接翻落水中,甲板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还有一枚炮弹落在岸边,聚集在这里准备上船搬运淡水的荷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未死的伤员躺在地上发出来自地狱般的痛苦嚎叫。   范德舒尔只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要炸裂一般,他知道自己又中了明军的圈套,明军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明军也一直没有打开强光灯,那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而且那些狡猾的明军还特意等到自己抛锚、降帆,将船停稳了之后再动手,生怕自己跑掉了,说明他们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这里的一切。   这太可怕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无力和绝望,差点儿将他当场击溃。   但最后的理智让范德舒尔努力的说服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全城的人失望。   他顾不得悲愤,大声下令道:“不要乱,快打开航灯,都来搬水,快把水搬下去。”   反正已经暴露了,再偷偷摸摸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尽一切办法多抢些水入城。   站在密特堡上的欧沃特瓦特也一直在祈祷着行动能够顺利的完成,当炮声突然响起的一刹那,他整个人直接呆愣当场。   随即,他发出愤怒的咆哮:“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感觉上帝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地狱级难度的任务,让自己遇上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他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从而让行动彻底暴露了,也没有看出来范德舒尔犯了什么低级错误。   范德舒尔所率领的船队靠岸时,自己离得更近,都没有丝毫察觉,相距那么远的明军又是怎么发现的?   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可事情已经发生,在这个时候去想这些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欧沃特瓦特悲愤的下令立即点起火把,同时紧急安排更多的人接应,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多抢些水。   其实,不只是荷兰人想不通,连近距离观察的葡萄牙人也想不通。   达席尔瓦和他的几个部下都大为震惊,他们看到明军炮兵在严整以待,便知道明军很可能有重要行动。   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就在附近亲眼看着,都没有看出来这些明军是怎么发现近一里格之外的目标的。   灯都没有打开,那些荷兰人也没有点起火把,一片漆黑,怎么就能这么及时的发现呢?   随着和这些明军近距离接触得越多,不但没有加深对这支军队的了解,反而看到了他们身上充满着谜团,也更加的可怕。   勇卫营可没有心情管他们怎么想的,刚才李天龙下达的是急速射的命令。   各炮射击完了之后,立即开始装填弹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发射出去,不用去刻意的瞄准,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发起覆盖攻击。   勇卫营依然没有开启探照灯照向目标,因为他们不想给对手提供光明。   不过,每个炮兵头上戴着的头灯已经打开,所以他们能够有条不紊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擦拭炮膛,装填定装火药,装填炮弹,二炮手猛的一拉火绳。   轰轰轰……   炮声如雷,一发发炮弹汹涌的冲向目标,一直宁静的热兰遮城南面海岸顿时陷入一片硝烟之中。   倒地的伤员痛苦的嚎叫着,胆小的士兵惊恐的四处逃窜,军官大声咆哮着下令,愤怒的士兵不顾危险,疯狂的抢运着珍贵的水源……   轰轰轰轰……   海面上的四艘战舰也不甘示弱,第一时间用全力射击进行应援,炮弹如雨点般砸向热兰遮城。   这是明军出现以来,热兰遮城面临着最沉重的打击,因为一共有超过三十门可怕的火炮对它进行疯狂的输出。   躲在地下室的荷兰人无人能够入睡,很多人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明军是要在今晚发起攻城吗?   “快,快把木桶封起来,然后推进海里。”范德舒尔想到一个对策之后,立即大声的喊道。   为了保持水质不变坏,船上装水的木桶都是开口的。   但是现在情况混乱,木桶一旦倒下来,整桶水就会洒掉,浪费太大了。   而将木桶封起来,则可以直接将木桶丢进海里,事后再打捞。   这样可以让几艘宝贵的船以最快的速度清空这些淡水,然后尽快逃离。 第六百零三章 染血的生命之水   范德舒尔率领的五只盖伦船,不是战舰,而只是普通的商船。   不管是在体形,还是在防御能力上,比之战舰都要差得多了,挨炸的能力自然也更弱。   看着辛辛苦苦运过来的水倾倒洒出来,看着木桶被炮弹的爆炸撕碎,范德舒尔的心里仿佛在滴血。   这些不仅仅是水,而是来救命的啊。   更让他痛心的是,有两艘船因为被炮弹击中的次数太多,受了很严重的损伤,海水大量涌入,船体已经开始倾斜了。   “快,你们都到这艘船上去,它快要沉了,快把上面的水抢救下来。”   “你们去那边那艘船,速度要快,别去管明军那些该死的炮弹,没有足够的水,我宁愿被炸死,也不想被渴死。”   已经冲到岸上的范德舒尔大声咆哮着下令,甚至顾不得自身的安全。   也许是范德舒尔起到了不错的带头作用,一些原本有些慌乱的荷军士兵虽然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努力的往船上冲,去奋力的抢水。   好不容易从船上抢下来的水,他们连忙往城内运去,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几个荷军士兵抬着一桶水快步走着,突然轰的一声爆响在几十码外响起,其中一个士兵吓得腿一软,然后直接向前扑去。   与此同时,木桶顿时往他这个方向倾倒,只剩下大半桶的水当场洒了出来,浇了他一身。   “哦,该死的……”   看到同伴毁了大家这么辛苦的努力,甚至还有人为此而死去,另外几人非常的愤怒。   因为那枚炮弹并没有炸伤他,是由于他的胆小而受到惊吓,才导致的这一切。   这不只是一桶水,可能是几条,甚至是更多人的性命,所以他们才如此的愤怒。   类似的这一幕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谁也无法保证在这么猛烈的炮火袭击中不出差错。   正因如此,每成功的运进城内一桶水,所有人都发出欣喜的欢呼,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而不少人还要忍受着心里的巨大煎熬,几个士兵抬着水,举着火把快步向城内走去。   周围不时的响起炮弹的爆炸声,他们也会本能的躲避,尽可能的绕开爆炸的位置,并因此还洒了一些水出来。   但他们还是努力的保护着木桶,不让它受到损伤,甚至是倾倒。   突然,一个痛苦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寻着声音,他们看到不远处一个受伤的同伴倒在地上,显得非常的痛苦,他应该是被炮弹炸伤了。   “哦,天哪,他看起来很痛苦,我们应该帮帮他。”一个士兵有些不忍的道。   “我们没有时间救他,把水送回去更重要,这些水可以救更多的人。”立即有人反对道。   “可他是人,不救他,他可能会死的。”   “水也可以救人,把他救回去,他也不一定能活,而且我们的任务就是运水。”   这边的分歧还没有得到解决,另一边不远处,走在前面的一个士兵突然开口道:“哦,伙计们,我的脚好像扎到东西了,快停一下。”   说罢,就直接放下肩膀上的木杠,其他三个人也只能跟着放下。   可是,木桶刚放平在地上,那个说话的士兵直接一转身,然后一脑袋扎向木桶,直接大口的狂饮起来。   见此,其中一个士兵顿时怒不可遏,扑上去一把将他拖开,然后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并大骂道:“混蛋,为了抢下这桶水,死伤了多少人。”   “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不能及时把水运进城,又会害了多少人,你这个只想着自己的自私鬼。”   被按在地上狂揍的士兵抱着头,努力的辩解道:“我也想搬水,可是我实在太渴了,我解渴了才有力气搬水啊。”   可让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剩下的两人,其中一人看着木桶,忍不住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然后立即将头伸进水桶中,开始贪婪的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同伴喝得那么痛快,最后一人也忍不住了,抓住同伴的肩膀,连忙道:“快,让我也喝一口,快……”   可是,同伴则死死的扒在木桶边,不愿意将头抬起来。   他不由的加大了力气,抓住同伴的衣领,猛的一拉,同伴连人带桶一下子侧翻在地,桶里的水瞬间洒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还在痛殴第一个喝水的那个士兵,瞬间抓狂了,他愤怒的冲上去,几人顿时扭打成了一团。   在灾难面前,人性的阴暗面迅速被释放了出来,有的人会努力的控制,而有的人则选择就此沉沦。   这些荷兰人虽然说是士兵,但很多只是荷属东印度公司招募的雇佣军,拿钱办事,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大多也是为了个人的利益。   如果面对弱小的敌人,他们往往战斗力旺盛,也非常凶残。   但是一旦遇到很大的灾难,他们自私的一面也容易被释放出来,正如现在这般。   由于黑暗和炮击造成的混乱,军官也顾不过来,他们大多都将精力放在了几艘船上,只想将船上的水都尽快的搬下来,以防船只沉没后没搬下来的水都浪费掉了。   如范德舒尔,他已经指挥着一些士兵从两艘即将沉没的船上抢下来了几十桶水,来不及搬进城内,都放在岸边。   突然,一发炮弹嗖的一声袭来,刚好一头扎进一个木桶内,然后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周围的七八个木桶当场炸裂,无数珍贵的水瞬间洒进了沙土中消失不见。   见到这一幕,范德舒尔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猛然袭来,仿佛最宝贵的财富一下子被人夺走了一大半。   除了这些当场爆裂的木桶,还有好几个木桶被飞射的弹片和气浪轰破,里面的水从破口处汹涌流出。   一个士兵也许是不想看到这些水白白的浪费掉,于是直接冲上前,立即趴下来用嘴接住。   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范德舒尔神色狰狞的冲上前,抽出佩剑,毫不犹豫的一剑直刺这个士兵的后心,这个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一声便当场殒命。   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兵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的同时,立即打消了心中的贪婪,匆匆的抬起一桶水迅速离开这里。   也就在这时,一发炮弹毫无征兆的坠落在范德舒尔身后不到两码的位置。   爆炸声响的刹那,他整个人当即飞了出去,然后狠狠的砸了下来,刚好落在他身前不远处摆着的一排水桶上面。   无尽的疼痛席卷全身,范德舒尔看着眼前这些盛满水的水桶,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不停的流进这些木桶内…… 第六百零四章 大明的囊中之物   范德舒尔身死的消息传进城内后,欧沃特瓦特难掩心中的悲痛。   “我的老伙计,你做得很不错,你不应该是这个结局。上帝太忙了,他可能遗忘了你。”   “不不不,是上帝太想念你了,所以仁慈的主让你回归他的怀抱。”   可是他没有时间继续为范德舒尔悲痛,立即又派出更多的人去抢水,因为这些珍贵的水是范德舒尔用命换来的,也能救更多的人命。   在看到几艘荷兰船没有急着逃跑,李天龙立即下令调校射击诸元。   然后,勇卫营的十二门火炮就越打越准了,大部分炮弹都集中向几艘敌船,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荷兰人的伤亡也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不敢再上船了,太可怕了,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去换水。   可现在,是需要拼命的时候了,一些军官也不再客气,立即用自己身上的佩剑和短铳来贯彻自己的命令。   有任何退缩和畏惧的,当场击杀,这才让这项危险的工作继续进行了下去。   荷兰人抢水的工作一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两艘船已经沉入了水中,连带着上面还有不少未来得及搬下来的淡水都浪费了。   另外两艘船也身受重伤,发生了严重倾斜,荷军士兵在上面站都站不稳,更难将上面的水搬下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珍贵的水因为船身的倾斜而洒出来。   只有范德舒尔那艘船带着一身伤痕狼狈而逃,其上还有近一半的水没有卸下来。   但是他们不敢再耽搁了,不然五艘船就要全军覆没了。   此刻,五艘荷兰船沉的沉,逃的逃,但是水并没有搬完,还有不少水桶只是紧急的从船上卸了下来,还依旧放在岸边没有来得及运进城内。   当然,欧沃特瓦特可以派出更多的人抢运,可是这样一来,伤亡就更大了。   抢水是为了救人,可是抢水又会让很多的人失去生命,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如果为了抢这些水而付出了更大的代价,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经过衡量之后,欧沃特瓦特反而直接让所有人都撤回城内。   因为天已经快亮了,而且这些水放在岸上总比放在船上要安全得多,就算受到炮击,也不会全毁。   如果在船上,则很可能随着船一起沉入海里,所以之前才必须要拼命的抢水。   勇卫营又射击了两轮之后,看不到有人影在活动,李天龙便下令停止炮击,南洋舰队的炮击也随之跟着停歇了。   喧嚣的一鲲身岛,终于安静了片刻。   待天亮了之后,欧沃特瓦特又派出一些士兵出城,不过人数少了很多,只有十几人。   他给这些荷军士兵的任务是立即将剩下的那些水桶移开一些,让这些水桶彼此之间距离得远一些。   这样的话,受到炮击后,受到的损失也会相对小一些。   这些荷军士兵刚出城不久,勇卫营的火炮又响了起来。   但是欧沃特瓦特下了死命令,而且他可以从密特堡居高临下的看到,所以没人敢懈怠,他们都努力的执行着命令。   可是,他们刚行动没多久,就有士兵向欧沃特瓦特报告,明军那可以飞上天的怪物又升空了。   欧沃特瓦特顿时脸色一变,立即想到今天的天气不错,而且风力也很小。   “完了……”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又无力阻止这一切,还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自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十只热气球陆续升空后,迅速向热兰遮城南面扑来,这个方向上的所有荷兰人都望风而逃。   燃烧瓶、火药包从上空倾泄而下,热兰遮城南面海岸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那些没来得及搬进城内的水桶几乎被损毁殆尽。   随即,两只热气球脱离队伍,继续向南面飞去。   那艘才逃了不到十里的荷兰船见此,顿时亡魂皆冒。   可是船体本就受伤了,速度慢了很多,而且船上还装载了不少沉重的水桶,速度就更慢了。   此刻,船上的人才想到尽快将那些水倒进海内,以减轻船的载重,从而加快逃跑的速度。   可显然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两只热气球追上。   然后,燃烧瓶和火药包就在头顶上疯狂的砸了下来,根本避无可避,没有多久,整艘船便浓烟滚滚,变成了一条火船。   船上的十多个荷兰人争先恐后的跳入海里,却是充满绝望,因为他们距离最近的一鲲身岛海岸都有十里开外,根本不可能游回去。   早知道,就不逃了。   已经躲进地下室里的欧沃特瓦特立即命人统计伤亡有多少,抢运回来的水有多少,以便能更好的进行分配。   最终的结果是,伤亡人数近三百人,而抢回来的水只有两百一十七桶。   也就是说,一个人还换不了一桶水。   有些水甚至被鲜血染红了,比如范德舒尔少校的血,但是这些水也没人舍得扔掉,太珍贵了。   甚至还有人在一个水桶里发现了一只血淋淋的断掌,以及分不清是哪个身体部位的血肉,他们默默的将这些东西捞出来,然后将水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可以说,自开战以来,荷兰人都没有这么拼命过,而且还不是为了和明军直接战斗。   所有人都很沉默,没有丝毫为获得了一些水源的补充而欣喜。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为了得到这些有限的水,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热兰遮城和赤嵌城的船只都几乎损失殆尽了,再想获得赤嵌城的支援几乎不可能了。   热兰遮城现在储备的水够全城那么多人坚持多久呢?能坚持到巴达维亚的支援赶到吗?   李天龙每天都会汇总一份战报传回到福建,沈浪便能及时的知道战事的进展。   收到今天的战报后,沈浪欣喜的感慨道:“看来,收复大员比我想象中要简单不少啊。”   沈浪知道,荷兰人还继续这样咬牙坚持,肯定是想等巴达维亚方向的援军。   可是他们不知,从巴达维亚到大员方向,已经基本上被大明和葡萄牙的联合舰队给封锁了。   不管是商船还是战舰,只要被发现,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就算有一些漏网之鱼侥幸的来到了大员,也很难突破南洋舰队的防线。   所以现在的大员对荷兰人来说,就是一块死地。   而对大明来说,已是逃不掉的囊中之物。 第六百零五章 除掉沈浪   最近除了大员的战事,沈浪对辽东的局势也比较关注。   因为周遇吉在稳住了大明对辽东的统治之后,已经逐步开始了北伐行动,准备收复大明早已经失去控制的奴儿干都司。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即便是生活在较为偏僻地区的各部落都几乎知道了强势的建虏惨败,满清已经灭亡的消息。   于是,这些在夹缝中生存的部落又纷纷转投到大明麾下,这其中还包括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这些女真部落。   因为他们虽然也是女真人,但与建州女真并非一路人,长期以来也遭受建州女真的剥削和征伐,与建州女真的仇恨丝毫不比大明与建虏之间的仇恨弱。   如今压在头上的建州女真惨败,他们自然也不愿意跟着残余的多尔衮两兄弟一起反抗大明。   连强大的建州女真都不是大明的对手,自己自然更加不敌,归顺是唯一的出路。   除了这些女真人,连与满清关系最深厚的科尔沁、喀喇沁、奈曼、敖汉等蒙古部落也陆续向大明归顺了。   因为自从清灭亡了之后,与满清关系没有那么密切的察哈尔部便率先归顺明国,然后在明国的支持下疯狂的攻掠其他与满清交好,又没有归顺明国的蒙古部落。   比如明国派出了归顺的豪格率领三千多满州精骑直接参战。   察哈尔部的实力对于蒙古各部来说,本就非常强大,又有豪格卖力表现,各自为战的各部自然不是对手。   不想本部被亡或者迁徙,归顺明国成了唯一的出路。   整合了这些势力,切断了多尔衮两兄弟的爪牙后,周遇吉立即组建北伐联军,率领这些曾经的满清爪牙,去撕咬他们曾经的主子。   周遇吉让这些仆从军作为前锋,勇卫营在后面押阵,也是想趁这个机会督促那些与建虏交好的部落与建虏彻底的决裂。   如果阳奉阴违,大明也不介意拿其中一两个刺头杀鸡儆猴。   不过,多尔衮两兄弟比较识相,自知不敌,也想要保存实力,在双方军队还没有正式接触的情况,便不断往北退却。   其实,他们已经在几个月前就为追随的族人选好了适居地,那就是在瓦剌不里牙惕部控制的小海(贝加尔湖)附近。   这里水草丰美,还有这么大一个湖泊,很适合建州女真这种渔猎民族生存繁衍。   为了占据这片区域,他们还击败并收降了瓦剌不里牙惕部。   但是,多尔衮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安心发展,毕竟抢掠惯了,趁着明军还未北上,在奴儿干都司大肆的搜罗各种资源。   因为在他想来,不趁这个机会多掠夺一些,以后就都是明国的了,所以也没有心思去照顾各部落的情绪了。   毕竟主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哪还有心情去管奴才的死活。   为此,还与各部落发生了各种摩擦,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原本早就被满清打服的部落,根本就不是这些建虏的对手。   这也是这些部落纷纷背叛建虏,转而向明国归顺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明国插手就不一样了,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都没有从大清灭亡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所以,哪怕是面对蒙古和女真各部的仆从军,他们也没有心情交战,以防被拖住后,被明军围歼。   周遇吉还是秉承着沈浪的战略思想,不刻意的去追求消灭建虏残部,将他们驱赶到北方与罗刹人争斗即可,除非多尔衮两兄弟自己找死。   显眼,这两兄弟不想找死,所以一路随着大明的十万联军前进的脚步不停的退却。   从松花江一路退到了额尔古纳河南岸,率领万余精骑的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一步三回头。   此时,这两兄弟都明显的黝黑了很多,这主要是自从满清灭亡后,两人都经历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   多铎更是被废了男人的本能,风、流王爷永远的失去了作案工具。   正因如此,多铎对大明的仇恨很深,也多次劝诫多尔衮报仇雪恨,利用精骑去袭扰辽东侧后,但是多尔衮并没有接受这个冒险的建议。   此刻,退到这里后,多铎神色严肃的道:“多尔衮,难道我们要一直退下去吗?明军追到小海,我们也要放弃小海,继续北上吗?”   多尔衮神情凝重,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说实话,他不想直接与明军,特别是与勇卫营硬碰硬,至少现在是如此。   因为如今的明国太强大了,不是直接的军事手段能对付的。   只要明国不发生重大内乱,建州女真将永远没有机会,甚至连生存都很困难。   所以,对付明国的最好手段,就是用各种办法制造明国的内乱。   多尔衮早已经想好了目标,那就是除掉如日中天的沈浪。   当然,沈浪此人手握重兵,且皆是精锐,想要除掉他千难万难,这天底下能够除掉他的,唯有一人:崇祯。   因为沈浪的功劳太大了,有功高盖主之嫌,而崇祯又生性多疑,所以多尔衮很想借鉴当初除掉袁崇焕一样,借崇祯的手将沈浪除掉。   勇卫营是沈浪一手打造出来的,就像袁祟焕在关宁军中的地位。   如果除掉沈浪这个主脑,勇卫营必然军心不稳,离心离德,甚至变得像祖大寿、吴三桂一样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   那时,就是满八旗的机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些时日以来,多尔衮也是做了各种准备,派出奸细到明国各地散播各种谣言,并拿沈浪与祖大寿、吴三桂、左良玉等人对比。   造谣沈浪将勇卫营从京师分调出去,就是为了拥兵自重。   同时,这些奸细又四处联络对沈浪有敌意的人进行联合攻讦。   因为这些年沈浪也得罪了不少人,比如那些勋贵大臣、监国朝廷的余党,甚至还有推行崇祯新政得罪的各方势力等等,这股潜在的力量也非常强大。   三人成虎,这些事情一次次的传到崇祯耳中,以崇祯的多疑,迟早会对沈浪有所提防。   最后君臣不睦,以至擅杀功臣。   想到目标还没有达成,多尔衮遥看南方,很是可惜的道:“时间太短了。”   因为他觉得,只要给自己多些时间,按照这个计划除掉沈浪不是不可能。   就算不能借崇祯之手让沈浪身首异处,也要将其弃之不用。 第六百零六章 养寇自重吗?   “报……”   一骑飞奔而来,人马未至,声音便先一步传来。   在多尔衮身前十丈开外,探子勒停战马,翻身下马急冲至近前,单膝跪地的汇报道:“报摄政王,明军蒙古各部先锋军离我部不足一百里。”   多尔衮眉头微皱,一旁的多铎神情不耐的道:“蒙古各部,一群土鸡瓦狗耳,给我两千兵马,我屠尽这群反贼。”   多尔衮看了看多铎,他感觉自从大清灭亡后,多铎的性情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变得更加的激进了。   不过,多尔衮也能理解,因为他和多铎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家人在盛京被攻陷的前一刻,都被阿济格这个亲兄弟给屠戮一空了。   家破国灭,经历这般重大的打击,性情大变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不知道多铎的另一个切身之痛,不然就更能理解了。   但他还是摆摆手道:“不可意气用事,击溃蒙古各部不是我等目的,对明军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们先渡过额尔古纳河再从长计议。”   多铎虽然已经变得桀骜不驯,但是对多尔衮的话还是比较听的,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反驳。   “再探。”多尔衮对跪着的探子下令道。   “嗻……”探子立即应令而去。   随即,多尔衮不再耽搁,立即率领万余精骑继续北上,准备渡过额尔古纳河。   毕竟眼下这些兵力,基本上是满八旗最后的大部分精锐了,他可不想轻易的消耗掉。   但是,明军追得太急了,他知道自己也不能一退再退,所以准备以额尔古纳河为第一道防线。   一支军队可以战败,但不能失去敢战的勇气,如果明军要强行渡河,他决定在河对岸进行强力阻击。   我多尔衮虽然经历了惨痛失败,甚至导致大清的灭亡,但并没有彻底的被明军打得丧失信心。   不然的话,也不会苟延残喘到现在了。   在多尔衮率部刚渡河不久,由察哈尔部率领的蒙古各部先锋军八千余骑便赶到了额尔古纳河南岸。   北岸,多尔衮的满八旗列阵以待,双方隔着百丈宽的河面相望。   这是自满清灭亡之后,曾经的奴才和曾经的主子第一次会面。   不过,曾经的奴才明显翻身了,特别是察哈尔部,向着对岸方向,肆无忌惮的做着各种挑衅,惹得不少满州兵怒不可遏。   而科尔沁、喀喇沁等以前通过联姻、利益捆绑而与满清很是亲近的蒙古各部,则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已经如此落魄了,面对蒙古各部的追击,都只能望风而逃。   对这些曾经奴才的挑衅,多尔衮懒得理会,他的主要对手也不是这些人。   双方都没有远程攻击的武器,蒙古各部也没有渡过的船只,更没有胆量渡河,所以双方隔着宽阔的额尔古纳河对峙了一天两夜。   至第三天中午,周遇吉才亲率勇卫营万余骑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得到消息的多尔衮立即严整以待。   不过还好,周遇吉这支轻骑也没有携带火炮,所以多尔衮便没有将部下过于分散,但还是派出了大量游骑沿河岸巡查,以防明军从其他位置渡河迂回。   可是,周遇吉没有急着渡河,反而命人打着白幡,驾驶一艘搜罗来的小船,向着对岸行去。   看着向己方缓缓靠近过来的小船,多尔衮眉头微皱,淡淡的自语道:“来劝降吗?”   多铎冷哼一声:“白费心机,我等若要投降,何须等到现在?不如斩了来使,让这些明狗知道我大清永不言败。”   多尔衮平静的道:“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吧。”   等那艘小船靠岸之后,十多个满州兵冲上前去,第一时间将小船扣押,并凶神恶煞的将三个明使带到了多尔衮身前。   多尔衮都懒得下马,直接居高临下的问道:“尔等所为何来?”   为首的中年人不卑不亢的道:“我等为和睿亲王议和而来。”   听到这话,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皆是一惊,因为这和自己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周遇吉率领十万大军,来势汹汹,需要和自己这万余人议和吗?   不过,多尔衮还是不动声色的道:“议和?怎么议和?说说你们的条件。”   那人立即说道:“石勒喀河以东,鄂嫩河以南为我大明的疆域,不可侵犯。”   “只要睿亲王率部退出此地,并承诺永不侵扰,我们双方便井水不犯河水。”   多尔衮心中再次一惊,但他假装不悦的道:“还有何条件,一并说出来。”   那使者却是回话道:“仅此而已,无其他条件。”   多尔衮本能的抬眼看向河对岸勇卫营的中军位置,好一个周遇吉,他已经基本猜出了周遇吉的用意了。   如今,周遇吉已经是辽东掌握权柄的第一人,地位就算不如当初的李成梁,也不逞多让了。   明国这些边关大将,想要保持自身的地位,并被朝廷倚重,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养寇自重。   对周遇吉来说,消灭大清的残余势力,对他并没有多大好处,甚至还可能被朝廷削减,甚至是收回手中兵权。   留着,反而有不小的用处。   想通了这层关系,多尔衮心中冷笑,但表面上还是不满的道:“石勒喀河距此五百里之外,想让我大清精锐不战而退五百里,不可接受。”   “周遇吉若真想议和,那就拿出诚意来,就以眼前这额尔古纳河为界。”   没想到,那使者却是毫不相让,直接回道:“不,就以石勒喀河、鄂嫩河为界,这是最后的底线。”   “若睿亲王不能接受,那我们双方只有一战。”   因为知道周遇吉想养寇自重,所以心里肯定不想真的消灭自己,多尔衮的心里也就更有底气,也丝毫不退让。   双方谈判无果,几个使者便返回河对岸,多尔衮也没有阻拦。   接下来几天,双方针对议和的事情又有多次接触,最终周遇吉做了一些让步,但不是在地界上,而是承诺可以将多铎出嫁的两个女儿及其家人归还。   这两个女儿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她们当时已经出嫁,不在王府内,所以才逃过了阿济格的魔爪。   几次接触下来,多尔衮也知道,周遇吉恐怕无法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了,很可能也是为了给明国朝廷好交待。   再强势逼迫下去,双方真的发生大规模战斗,对满八旗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一旦战败,各方面的损失只会更大。   其实,以石勒喀河和鄂嫩河为界也不是不可接受,毕竟这两河距小海也有着一千五百里开外的距离,暂时还威胁不到小海的安全。   既然周遇吉主动退了一小步,给了颜面,多尔衮便不再坚持下去了,双方最终达成了协议。 第六百零七章 永绝后患   多尔衮以为是周遇吉想要养寇自重,所以才与自己达成以石勒喀河、鄂嫩河为界的协议。   其实不然,周遇吉本人是极力建议剿灭建虏残余势力的,而且要尽快。   因为他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些年对建虏之祸也是深恶痛绝,不想养虎为患,以防多尔衮再像其父努尔哈赤一样成长起来。   但是,深知后世历史的沈浪和崇祯却知道,相比于建虏残余,威胁更大的反而是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罗刹人。   因为建州女真的人口本就不多,随着他们建立政权的灭亡,人口资源就更加稀缺。   没有汉人的帮助,建虏连炼铁都费劲,更别说造枪造炮。   以后的时代,是火器的时代,跟不上这个时代,以后迟早要被淘汰,就像曾经更加辉煌的蒙古人。   但是罗刹人不同,他们在这些方面都要比建州女真占据更大的优势。   而且他们的野蛮比之建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野心也同样如此。   此时,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向了东方,甚至已经染指过了黑龙江流域,只是被达斡尔人击退。   但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而且会更加凶狠。   一定要遏制他们的东扩,不然会后患无穷。   所以当初在多尔衮逃脱之后,沈浪和崇祯商量,便想到了这个驱虎吞狼之计。   把多尔衮这股建虏残余赶到西伯利亚去,他们迟早会和野心勃勃的罗刹人为了生存空间而生起冲突。   反而是大明跑到西伯利亚去围剿多尔衮太不划算了,绵延几千里的战线,后勤补给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劳心劳力不说,最后还很可能功亏一篑。   因为多尔衮等建虏残余是为了求存,打不过不可能呆在原地等死,会到处跑。   西伯利亚那么广阔,怎么追?   而且女真人本就世代在白山黑水间繁衍生存,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会比汉人更加的适应。   沈浪完全可以想象,到时候大明军队的非正常伤亡肯定会远远高于战斗损伤。   与其将兵力和资源浪费在这里,还不如用在其他方面。   眼下,大明想要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有两个方向,一是北上,二是南下。   相比于北上,南下更加有利可图。   因为西伯利亚虽然蕴含着大量矿产资源,但人烟稀少,而且如今开采也非常困难,暂时是显得有些鸡肋的。   而南面的资源,则可以迅速的变现。   所以,沈浪自然会将主要精力先放在南面。   对待北方,则可以先坐山观虎斗,多尔衮等建虏残余,想要取得长期发展,必然会建立定居地。   待他们彻底安定了下来,再想直接跑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所有家当都在那里呢。   只要时机合适,大明再适时的出手,就基本能解决问题。   这就是沈浪和崇祯一起制定出来的大概计划,在崇祯不胜烦扰,亲自将这个战略向周遇吉解释清楚了。   赤胆忠心的周遇吉这才不再一次次的上书力谏征虏,愿意配合朝廷的这个计划,才有了现在他与多尔衮达成的协议。   多尔衮虽然是个聪明人,但很多事情他不知道,限制了他的眼界和大局观,所以自然就很容易将这次的事情当成是周遇吉在养寇自重。   在他心里,只要周遇吉有这个心思,那对满八旗就是天赐良机,可以不必再继续北迁,安心的在小海周围建立城池,安心发展了。   说不定还可以私下里再与周遇吉促成其他协议,通过贸易来换取满八旗最紧缺的铁器、粮食等等。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还能搞些其他小动作,比如继续之前的计划,用反间计把沈浪给除掉。   可以说,一边北撤,多尔衮一边就大概的勾勒出了今后满八旗的发展规划,雄心也重新燃了起来。   周遇吉估计自己在多尔衮心中就是一个养寇自重的形象,可能一些部下也会如此想,这让忠肝义胆的周遇吉多少有些心结。   虽然这件事情陛下知道,而且全力支持,甚至还赞同自己与多尔衮进行私下的贸易,哪怕是将缴获的红夷大炮卖给他们十几门都可以。   如果不是陛下亲口所说,而且沈大人也这样说,周遇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然,勇卫营那些先进的兵器不能卖。   只要保持这种武器的代差,多尔衮到死都别想对大明构成威胁,但他却可以对罗刹人形成不小的威胁。   因为如今的罗刹人还没有进入鼎盛时期,派往远东的兵力也不多。   而多尔衮及其麾下,虽然在大明手中是败军之将,但所剩的兵力也有不少是精锐之军,还是能打的。   随着多尔衮依照协议撤到了石勒喀河以北,大明与建虏残余的纠葛,便暂时的告一段落了。   多尔衮只要不傻,暂时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派遣军事力量跨过这条红线。   而对大明来说,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消化现在控制的区域。   对奴儿干都司,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宽松的管理了,必须设立明确的行政区,并对朝廷直接负责,这样可以直接削弱各部落大首领的实力和影响力。   然后,再逐步的革除各部落的武装力量,并推行崇祯新政。   这个过程中,难免也会像在西南地区一样,爆发各种矛盾和冲突,这都需要周遇吉手中的武力进行强行镇压。   还有蒙古各部,也需要整合和直接统治,不然也容易产生各种问题。   在这一点上,沈浪和崇祯商讨之后,准备借鉴正史中满清的一些策略。   因为这些策略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被征服的蒙古各部都没能再对中央朝廷形成多大的威胁。   不过现在归顺大明的蒙古各部主要是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不能忽视。   特别是漠西蒙古的准噶尔部,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强势崛起,尽早将其扼杀在摇篮中,以绝后患。   这些都属于北方的问题,不需要沈浪太过于操心,他现在的目光还是在南面,与那些洋夷打交道才其乐无穷。   因为对沈浪这个后世人来说,有些债,与其让其子孙还,还不如让其爷爷还,谁让他们生了那些强盗。   直接将爷爷打死,永绝后患。 第六百零八章 你们是把海默的灵魂带来了吗?   李天龙对热兰遮城的轰炸并没有停止,只要天气不错,适合热气球升空,他便会立即派出飞行大队在热兰遮城的地下室上空进行狂轰滥炸。   如果不适合热气球升空,就用几十门火炮轮流对热兰遮城进行洗礼。   通过这种方式不断的消耗红毛鬼的人力和水资源,也能够对剩下的人施以强大的心理压力,逼他们尽快出城投降。   时间一天天过去,热兰遮城内的一千多荷兰人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这种煎熬有来自勇卫营的不断轰炸,也有来自水资源的逐步紧张,还有对援军迟迟不到的绝望。   欧沃特沃特再一次减少了每人每天的用水配额,这根本不够一个人每天正常需要的补水量,几乎每个人都处在饥渴中。   于是,一些人被逼得开始喝之前储备的尿液,只是简单的烧开,冷却之后就直接饮用了。   在这种情景下,李天龙派出使者乘坐一艘福船驶向一鲲身岛。   由于船上挂着显眼的白幡,而且没有火炮,所以负责观察的荷军士兵看到之后,立即将情况向欧沃特瓦特汇报。   欧沃特瓦特没敢下令向这艘非武装船开火,只能任由这艘船在港口靠岸。   船上仅仅下来三人,其中一人手中还打着白旗,显示自己使者的身份。   这个时候,城内的荷兰人知道明军应该不会炮击,所以出来的人也多了一些。   一些人还是在躲进地下室后第一次回到地面,顿时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呆了。   曾经漂亮的热兰遮城,已经是满目疮痍,到处是残垣瓦砾,路面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坑洞……   居高临下看着三个明国人缓缓的靠近热兰遮城,很多人显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惊恐。   明国人又要干什么啊,是迫降吗?如果总督还是不愿意投降,明国人是不是还会发起更凶狠的攻击?   瞭望台上的几个荷兰士兵目送这三人来到东北角的门前,在欧沃特瓦特的命令下,几个荷兰士兵将门打开放这三人进入。   不过,这三人立即被蒙上了眼睛,然后由他们带着来到了亚尔模典堡,欧沃特瓦特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他自然知道这些明国人是来劝降的,他也想听听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因为他心里也想过投降的事情,并且已经成为选项之一。   现在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巴达维亚的援军能不能及时赶来。   因为在时间上已经足够了,也许援军随时都会来,所以才让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   他生怕自己刚投降,援军就抵达了,那简直会让人疯掉。   三人组成的使团,为首的主谈,另外两人,一个是翻译,另一个则是锦衣卫。   之所以派出锦衣卫,也是有着特殊用意的。   为首主谈的王姓中年人见到欧沃特瓦特之后,简单的行了一礼,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总督大人,你们的水快消耗完了吧。”   “没有水,你们根本无法坚持,你难道要让城里那么多人都悲惨的渴死吗?”   听完翻译的话之后,欧沃特瓦特强装镇定的道:“你看我们的气色都很好,像是缺水吗?”   王姓中年人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又立即道:“总督大人苦苦坚持,是在等巴达维亚的援军吧。”   “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令你们绝望的消息,你们要等的援军,永远不会来了。”   “从大员岛到巴达维亚的航线,已经被我大明和葡萄牙王国的联军给彻底的切断了,从巴达维亚赶来的商船和战舰,不是被击沉,就是被俘虏了。”   “他们自身都难保,根本援救不了你们。”   欧沃特瓦特感觉这人在将自己当傻子一样,你说明国和葡萄牙人组成了联军我信。   但你那么肯定的说从巴达维亚方向来的荷兰商船和战舰,不是被击沉,就是被俘虏了。   你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有这么快吗?把我当白痴吗?   所以,欧沃特瓦特都不太想说了,只是淡淡讽刺的道:“是的,巴达维亚也被你们占领了。”   王姓中年人不以为意,而是严肃认真的道:“我知道总督大人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随即,他话风一转的问道:“你认识海默少校吗?一个额头上有一块伤疤的中年军官,身高和你差不多,和你还是南荷兰省的同乡的。”   “他说他认识你,你应该也认识他。”   听到这些话,欧沃特瓦特差点儿当场石化,因为这个明国使者说的海默,他的确是认识的。   而且不是巧合的同名,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海默,因为这个明国使者描述的特征太准确了。   于是,他不由追问道:“你们也认识海默?”   王姓中年人点点头道:“哦,当然,因为他已经被我们俘虏了。”   欧沃特瓦特立即反驳道:“不可能,他在巴达维亚,别告诉我,你们真的攻占了巴达维亚,而且还能这么快把消息传回来。”   王姓中年人笑道:“巴达维亚我们真的没有占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骗人。”   欧沃特瓦特嗤之以鼻,德弗里斯反反复复被你们欺骗了多少次?都敌我不分了,已经被你们彻底骗傻了,还说你们不骗人。   热兰遮城外海那些冒充荷兰战舰的明舰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上了你们的当,港口里那么多荷兰船会被击沉击毁吗?   王姓中年人不知道欧沃特瓦特心中所想,继续道:“上次海战之后,总督大人不是派人向巴达维亚求援吗?巴达维亚很快就派出了援军,海默少校率领的战舰就是其中一艘。”   “可是很不幸,他的战舰被我们明葡联军给包围了,他虽然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不敌,不得不选择投降。”   听了这些话,欧沃特瓦特顿时久久不语,虽然他神色上努力的保持镇定,但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平定,他感觉这人说的好像是真的。   王姓中年人又继续道:“我知道总督大人肯定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让海默少校亲口告诉你。”   欧沃特瓦特本能的扫视了一眼明军使团的这三人,好像在说,你们是把海默的灵魂带来了吗? 第六百零九章 神秘的仪式   王姓中年人盯着欧沃特瓦特,然后神秘的道:“总督大人,我接下来会拿出一样东西,然后举行一个神秘的仪式。”   “这样,你和海默少校就可以跨越千里之外进行对话了。”   听了这话,包括欧沃特瓦特在内的所有荷兰人,都感觉这人怕不是疯了。   还举行一个神秘的仪式,和千里之外的海默少校对话,你干脆说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得了。   王姓中年人却不在意荷兰人对自己的看法,而是不急不缓的向一旁的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那锦衣卫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方盒。   见到这一幕,欧沃特瓦特身边的几个荷兰军官顿时大惊失色,立即抽出自己的佩剑做出戒备之色。   王姓中年人见罢,连忙道:“各位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这不是兵器,没有任何伤害,这只是千里对话需要的一件重要工具。”   虽然如此说,但对于未知的东西,他们还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惕,第一时间将欧沃特瓦特挡在了自己身后。   正在这时,那个小方盒突然发出一阵嗞嗞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该死的,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离我们远一点。”   几个荷兰军官大喊大叫起来,欧沃特瓦特也惊得起身向后面躲开了一些。   几个明国使者有些无语,我们也没向你们靠近啊,真是没见识,一个千里传声筒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不过,王姓中年人还是不想太刺激到这些红毛鬼,万一发生重大误会,被这些红毛鬼给当成刺客给刺杀了,那就亏大了。   于是,他继续耐心的安抚道:“好好好,我们先离开一段距离,放心,我们是使者,不是刺客。我们只是来谈判的,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看到几人果真在向后退却,没有进一步做出过激的行动,在场的荷兰人才稍安了一些。   趁这个机会,那个锦衣卫则立即用手中的无线电进行联通,然后呼叫道:“白鲨白鲨,我是猎鹰,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刚安静了一些的荷兰人又是一惊,这是在干什么?这是神秘仪式的咒语吗?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猎鹰猎鹰,我是白鲨,收到,完备。”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在场的所有荷兰人都呆若木鸡,先不说这个里面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光是那个东西能发出人声,就足够让人惊骇的了。   他们很想说,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   明国人真的会魔法,明国肯定有巫师……   那锦衣卫立即回话道:“白鲨白鲨,请让海默少校前来接听。”   “白鲨收到,请稍候片刻。”   无线电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而且用的是荷兰语:“欧沃特总督,我是海默。”   听到这个声音,欧沃特瓦特差点儿当场炸裂,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海默了,但他还是立即听出了这就是海默的声音。   其他荷兰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欧沃特瓦特,不知所措。   不待王姓中年人开口说话,欧沃特瓦特却是主动走过来。   但是立即有人劝道:“欧沃特总督,别靠近他们,小心是他们的陷阱。”   欧沃特瓦特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过来。   明国人都能飞上天,现在能拿出这种神奇之物,也不用那么稀奇了。   而且明军完全占据上风,也根本不需要通过这样的刺杀来达到目的,没有意义。   现在在这几个明国人眼中,我们这些荷兰人恐怕是像那些部落的土著一样没有见识吧。   欧沃特瓦特心中感慨万千,直接来到那个锦衣卫面前,然后开口道:“海默少校,我是欧沃特瓦特。”   听到欧沃特瓦特的声音,那边反而沉默了下来,稍一会儿才道:“欧沃特总督,我很抱歉,我没能带领我的战舰来支援你们。”   欧沃特瓦特顿时有些急切的问道:“都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海默无奈的向欧沃特瓦特叙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现在的大概位置。   听完整个过程,欧沃特瓦特难掩惊骇之色,真的,居然都是真的,海默的战舰被明军和葡军围攻了。   现在海默和他的战舰,以及舰上还活着的士兵、船员都成了明军的俘虏,正在被押往明国的途中,距离福尔摩沙可能有几百里格。   “不,不,这不是真的,海默,你一定是在欺骗我。”   “你被他们威胁,所以要欺骗我。”   “不,你根本不是海默。”   欧沃特瓦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海默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向明军投降,然后配合明军来说这些话。   不管是不是被威胁,海默被明军俘虏几乎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海默叙述的战斗过程与德弗里斯交代的很多内容都很相似,也是受到了强光灯的攻击,眼睛不能清晰的视物之后,被葡萄牙战舰疯狂攻击。   可是海默的战舰却根本无法展开有效的反击,也无法逃掉,最终战舰深受重伤。   如果不投降,肯定会被击沉,最后不得不向对方投降。   明军有强光灯的事情,知道的,亲眼见过的荷兰人很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海默很难描述得这么清楚。   王姓中年人适时的向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这锦衣卫立即与那边交代了一声,然后结束了联通。   王姓中年人立即出声道:“总督大人,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出城投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我们大明天军优待俘虏,不会肆意屠杀放下兵器的人,你听海默少校的声音,应该也能判断出他过得还不错。”   “可是对待敌人,我们就不会那么仁慈了。”   “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继续等待。如果不尽快投降,等你们想要投降的时候,我们可能就不会再接受了。”   王姓中年人层层施压,欧沃特瓦特心里很是混乱,其他荷兰军官心里也是六神无主。   今天他们接受到的信息太惊悚,太可怕了,似乎都有些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第六百一十章 收复大员   明军派出的使者在说完该说的,做完该做的之后,就立即提出了告辞,然后离开了热兰遮城。   欧沃特瓦特和在场的荷兰军官虽然被狠狠的震慑了一番,但是欧沃特瓦特还是没有立即给出最终的答复。   当然,他心中也很恐惧,可他更清楚,恐惧中做出的决定,是不理智的。   所以,他要等自己冷静下来了之后,再来决定整个热兰遮城的命运。   可正如王姓中年人所说的一样,明军是不会耐心的等待他们的,在这几个使者回到北线尾岛上后,勇卫营便立即恢复了对热兰遮城的轰炸。   虽然轰炸的力度并没有明显的增强,但是对于又进一步认识了明军种种可怕手段的欧沃特瓦特等人来说,心中的恐慌在抑制不住的疯狂蔓延。   于是,就有几人纷纷的向欧沃特瓦特劝诫道:“欧沃特总督,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热兰遮城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海默少校知道继续下去会被击沉,所以他选择了投降。”   “我们继续下去,热兰遮城也会被攻陷,会死更多的人。如果明军真的不会再接受我们的投降,会把所有人都处死的。”   “哦,上帝啊,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孤岛,热兰遮城也彻底的成了一座孤城,没人能来救援我们了。我们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看到自己的这些得力部下如此的悲观,欧沃特瓦特神情沮丧的道:“既然这样,那命运交给所有人一起决定吧,如果多数人赞同投降,那我们就投降。”   “如果多数人赞同继续坚持下去,那我们就坚持下去。”   其中几个军官觉得这根本就没有必要,总督完全可以自主决定热兰遮城的命运。   但是欧沃特瓦特却执意要如此,并解释道:“投降之后,可能谁都无法再决定自己的命运了,这是我能为所有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很感动,但有些人心里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这位总督,说白了,这是总督想为自己的战败推卸一部分责任而已。   如果到时候能够回到巴达维亚,就可以向范·德里金总督解释,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这样说不定就能够减轻一部分的罪责。   不然的话,丢失福尔摩沙这么重要的殖民据点,肯定会受到严重的处罚。   直到这个时候,欧沃特瓦特还在打着这样的小算盘,须不知,投降了之后,他还能再回去吗?答案是否定的。   沈浪是不会放他回去的,哪怕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开出条件救他都不行。   因为他知道热气球、无线电这两个勇卫营的重要秘密,而这些秘密是沈浪想暂时对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保密的,用来做为大明的重要底牌,以备不时之需。   欧沃特瓦特先来到躲藏人数最多的地下室,将人都召集之后,直接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援军不会来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显得静谧的地下室,顿时响起一阵吵杂的议论声。   从大家的议论中可以听出,大多数人都更加的绝望了。   欧沃特瓦特继续道:“没有人能帮助我们了,我们将孤立无援,相信你们也知道明军的使者来见过我了。正如你们所想,他们是来劝降的。”   “我没有答复他们,因为我想听取你们所有人的意见,我想让你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是继续坚持下去,还是准备向明国人投降?”   整个场面似乎安静了一刹那,随即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投降吧,也许我们还能活下去,甚至回到巴达维亚。”   “继续坚持,我们都会死的,被渴死,或者被明军炸死。我们为什么不投降呢?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了。”   “投降,投降,我赞同投降。”   “投降吧,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赞同投降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然,也偶尔夹杂着一声反对的声音,这些人几乎都是有亲人在这段时间中被明军给炸死了。   欧沃特瓦特知道大家的选择了,甚至都不用去问躲藏在其他几个位置里的人,因为那些人就算全部反对,也没有赞同的人多。   随即,欧沃特瓦特当众宣布道:“亲爱的军官们,亲爱的士兵们,还有你们所有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愿,准备向明军投降。”   宣布完这个结果后,他立即命人去外面竖起白旗。   果然,白旗刚竖起来没一会儿,轰炸的炮声便停止了。   欧沃特瓦特立即派人去与明军接触,但是提出了几个条件。   一、无条件释放所有家属,他们是非战斗人员,让他们安全回到巴达维亚;   二、立即治疗所有伤员;   三、善待所有俘虏,不能故意伤害任何人,同时也不能逼迫任何人从事任何形式的强力劳动。   答应这些条件,自己才会率领热兰遮城所有人投降,同时愿意到赤嵌城,让他们也放下武器投降。   其实,李天龙完全可以先假意答应荷兰人,在将他们都控制住后,然后再反悔。   欧沃特瓦特也很担心这一点,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李天龙却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使用欺骗手段,所以他非常干脆的拒绝道:“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向我们提出任何条件。”   “要投降,你们就投,如果不投降,过了今天,我们将不再接受你们的投降。”   消息传到欧沃特瓦特这里后,他很失望,也很无奈,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总不能真的拒绝投降吧,就算他自己能答应,之前赞同投降的人也不会答应。   所以,在稍微纠结了一下之后,欧沃特瓦特便按照李天龙的命令,先将城池中央的荷兰三色旗降下来,并挂上白旗。   然后,他让人将所有城门都打开,所有人员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再全部出到城外的空地上。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看着这一千多精神恍惚,恍若乞丐的荷兰人,李天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立即命人登岛去接收俘虏,热兰遮城随为勇卫营所得。   李天龙又第一时间命人清理一鲲身岛与北线尾岛之间的水道,然后刘光远的南洋舰队和几十艘运兵船从这里进入大海湾。   仅半天时间,这支强大的舰队就抵达了大员岛。   赤嵌城的荷军也想阻拦,但无能为力,派出的一百多荷军士兵在南洋舰队的猛烈炮击下,狼狈而逃,逃回城内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近八百勇卫营士兵随即登上大员岛,并将赤嵌城包围了起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派出了两个俘虏的荷兰军官,让他们进城去讲明利害,让城内的荷兰人尽快出城投降。   在得知热兰遮城已经在总督的带领下投降之后,赤嵌城的守军没怎么纠结,便迅速的选择了投降。   因为上次范德舒尔来到赤嵌城求援时,他们便知道明军的种种可怕手段,如果得不到强大的增援,热兰遮城肯定守不住。   果然,热兰遮城终于坚持不下去了,选择了投降。   连坚固的热兰遮城都坚守不住,城防和兵力都远远不如的赤嵌城拿什么去守?   收降了放下武器的四百多荷军之后,勇卫营随即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赤嵌城。   至此,也宣告荷兰人在大员二十四年的统治彻底结束,大员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 第六百一十一章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收复大员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福建,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沈浪还是非常高兴。   他立即下令李天龙重建热兰遮城,并改名为安平镇,将赤嵌城改名为承天府。   之所以改成这两个名字,是因为正史中郑成功收复大员后,就是将这两座城池改的这两个名字。   此刻,沈浪继续用这两个名字,也是对英雄的相惜。   当然,这也是与崇祯商量过的,崇祯无不赞同,因为在当时那样的背景下,郑成功还能对大明如此忠贞,实属难得。   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敬意,也确实不错。   大员岛上的汉人和原著民在得知明军收复大员后,无不兴奋。   汉人自不必说,他们在这里备受红毛鬼欺凌,前段时间还被红毛鬼抢走了不少粮食,对红毛鬼深恶痛绝。   如今自己的军队将这些可恶的红毛鬼打败,给大家报了仇,怎能不兴奋。   而原著民,受红毛鬼的欺凌更甚,可能是同病相怜,他们与汉人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双方没有太大的矛盾。   现在汉人的军队占领了大员岛,对他们来说,肯定比红毛鬼要好。   李天龙收拢了所有荷兰俘虏之后,便全部交给了刘光远,并按照沈浪的命令抽出一个千总部近千人,随刘光远一起押解所有俘虏回福建。   两天后,浩浩荡荡的舰队便抵达了福州港口,成批的荷兰俘虏被押上了岸,又迅速的引起了福州城百姓的轰动。   “呀,又抓了这么多红毛鬼,这次比上次更多,这么多,怕是有几千人吧,这些红毛鬼要被咱们给抓尽了。”   “噫?还有不少女人和孩子呢。娘的,老子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红毛鬼的女人,这一下这么多。”   “呀,那个红毛鬼女人长得还挺好看呢,那个也不错,还有那个,那个……”   “她们会被送到哪里呢?教坊司吗?”   “你做梦了吧,教坊司两年前不是已经被陛下给废除了吗?”   “哈哈,教坊司没了,那就送到万花楼啊,让咱也尝尝这些欧罗巴女人,滋味肯定不一样。”   这个建议得到了周围几乎所有男人的同意,但他们也只能想想,毕竟怎么处置红毛鬼,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作主的。   看着蜂捅的人群兴高采烈的从酒楼外面的街道走过,爱迪尔知道肯定又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而对明国人高兴的事情,对荷兰人很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不会又劫掠了一批商船吧。   不知道福尔摩沙怎么样了,如果能够坚守,并重创明军,说不定还有机会让那位沈大人重回谈判桌,并放下傲慢。   在他胡思乱想间,房门被敲响,一个部下进来后,汇报道:“爱迪尔理事,明国的郑总督派人来请你到总督府有事商量。”   想什么来什么,爱迪尔的眼睛不由一亮,难道是福尔摩沙的荷军真的取得了胜利?或者是明军知道无法强攻占领福尔摩沙,所以又想来谈判了?   肯定是这样,在坚固的热兰遮城面前,明军想要踏上福尔摩沙,肯定比飞上天还难,爱迪尔信心大增。   于是,他精心的梳理了一番,然后带上几个看起来比较精神的年轻人跟着自己一起,信心满满的直奔总督府。   可让他意外的是,待他来到总督府门口之后,守卫却根本不让他们一行进去,不过却第一时间到里面通报去了。   没有多久,郑芝龙亲自出来了,爱迪尔还以为是来特意迎接自己的。   却没想到,郑芝龙只是淡淡的道:“爱迪尔先生,本督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爱迪尔有些莫名其妙,看这态度,怎么有些不太像是要谈判的呢。   可是郑芝龙不告诉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郑芝龙的车队向着福州城城南而去。   半个时辰后,街上的喧嚣好像慢慢消失了,拨开车帘的爱迪尔看到了不远处的军营,而车队好像正是向这个方向去的。   他不明白,郑芝龙要带自己去明军军营干什么?   可这里是明国,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车队缓缓的从军营大门进入,仿佛进到了另一个世界,显得有些吵杂。   车队停下,郑芝龙和爱迪尔都从马车上下来。   郑芝龙略带笑意的对爱迪尔道:“爱迪尔先生,又抓了一大批荷兰俘虏,所以这里有些吵杂,还请勿怪。”   听到这句话,爱迪尔难掩心中的怒意,当着一个荷兰人的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羞辱吗?   郑芝龙却是仿佛未看到一般,直接道:“爱迪尔先生,请跟我来,说不定还有你认识的老朋友呢。”   爱迪尔有心拒绝,因为他不想见到自己人落魄的样子,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但他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便立即有几个魁梧的明军面露不善的靠近过来,威胁意味很是明显。   爱迪尔牙关紧咬,心中已是怒极,明国人真是太傲慢了,他隐隐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在强大的武力面前,他不得不继续跟在郑芝龙后面,只是默不作声。   转过前面的几间木屋,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群结队被驱赶着的荷兰人。   他们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在明军用鞭子的抽打下,发出阵阵惨叫,然后不得不接受明军的种种指令,就像他们对待那些被贩卖的黑奴一样。   看到自己人被这般非人的对待,爱迪尔双眼通红,他的几个部下也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即扑向周围的明国人,疯狂嘶咬几口。   突然,爱迪尔的瞳孔猛的一缩,竟然真的看到了老熟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顿时如遭雷击,呆愣当场。   普罗文查上校、欧沃特瓦特总督……   连他们都在这里,那福尔摩沙……   郑芝龙转过身,看到了爱迪尔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他认出了这些人。   于是,他返回两步,认真的对爱迪尔道:“爱迪尔先生,你们的福尔摩沙已经没了,你也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在这里和你的老朋友一起呆着吧。我呢,特地来送你最后一程,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说罢,不待爱迪尔回答,十多个明军便直接扑了上来,将他和几个部下立即控制住。   他们大喊大叫,疯狂咒骂,疯狂挣扎,但都是徒劳的。   手铐、脚镣伺候,爱迪尔也瞬间成了阶下囚。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正在行进的欧沃特瓦特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本能的扭过头来看了看,爱迪尔也刚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一定要与明国交好   葡军观察团的达席尔瓦一行没有留在大员,而是第一时间跟着押送荷兰俘虏的舰队回到了福州。   然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葡萄牙人居住的宅院,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他们这次随明军作战的所见所闻。   施罗保刚得知明军成功的收回了大员,并将岛上的荷兰人全部俘虏了。   这虽然不是葡军的战果,但他也大为兴奋,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在见到达席尔瓦一行回来后,更是高兴,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整个战斗过程。   他很想知道,明军是怎么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攻下了坚固的热兰遮城,使用了哪些手段,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葡军能不能从中学习到一些对付荷兰人的经验。   因为自从强势崛起的荷兰人开始与葡萄牙人交恶开始,葡军在与荷兰人的战斗中,败多胜少,而且几乎都是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   这次明军却是主动进攻,而且是进攻葡萄牙人从不敢染指的热兰遮城,并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取胜,这太不可思议了。   面对施罗保一连串的疑问,达席尔瓦几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但脸上的神情却似乎依旧处在惊骇当中。   施罗保很是疑惑,立即追问道:“明军是不是付出了很大的伤亡?”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的压低了一些声音,似乎生怕传到明军耳中似的。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揭开明军的伤疤肯定会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达席尔瓦知道施罗保误会了,摇摇头后,连忙回答道:“不不不,施罗保理事,我们是到现在还无法相信我们看到的一切,所以才这样的。”   “我告诉你,你敢相信吗?除了从福州到福尔摩沙的海上有些明军受伤或者生病,明军与荷兰人的整个战斗过程,没有人伤亡。”   “荷兰人没有伤到他们一人,一个都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达席尔瓦的语气还是显得非常的不可置信。   而施罗保则直接呆愣当场,开玩笑的吧,难道荷兰人看到明军来了,直接投降了?   但据他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并不是这样,荷兰人可没有那么快投降,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直到前两天才出城投降的。   难道自己获得的信息有误?   于是,他连忙问道:“他们没有发生战斗吗?是不是明军采用围困手段,逼迫荷兰人不得不投降。”   “可是,热兰遮城的物资储备,足够他们坚持半年以上都不是问题,他们完全可以等候巴达维亚的援军支援。”   “是不是欧沃特瓦特那个胆小鬼害怕了明军,所以提前放弃了。”   达席尔瓦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不不,荷兰人的抵抗很顽强,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选择了投降。”   知道施罗保肯定有很多疑问,他立即补充道:“这一战,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明军采用了我从没有见过的战术。”   “我虽然憎恨荷兰人,但对他们这一战的表现,我并不会嘲笑他们,因为换成任何一支军队,最终的结局都会是这样。”   施罗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达席尔瓦与荷兰人之间的恩怨,比很多葡萄牙人都更加的痛恨荷兰人。   但这次却并没有嘲笑荷兰人的失败,还肯定了他们的抵抗,确实很努力。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他被明军给深深的折服了,充满敬畏。   随即,达席尔瓦开始详细的叙述这次战斗发生的一切,施罗保则是面色严肃的认真听着,不时的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最后,达席尔瓦总结道:“明军的火炮比荷兰人的先进很多,明军可以在每天的白天、晚上不停的对热兰遮城进行轰炸,可荷兰人的火炮根本打不到他们。”   “而且,明军的热气球可以在天上对热兰遮城猛烈轰炸,比火炮炸得更准,荷兰人甚至都不敢出来,每天只能躲在地下室里面,他们的火炮连射击的机会都很少。”   “就算能射击,他们也根本打不到明军。”   “如果不是明军想要缴获那些火炮,可能那些火炮早就被明军的热气球给全部炸毁了。”   “有热气球这种飞在天上的兵器,荷兰人根本保不住他们的水源,热兰遮城的水井一开始就被毁了,所以荷兰人不得不从赤嵌城调水。”   “但很可惜的是,热兰遮城周围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荷兰人不得不选择在没有月亮的晚上行动。”   说到这里,达席尔瓦双手一摊,耸耸肩道:“就算他们很小心,但是他们的行动还是迅速的被发现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明军是怎么在漆黑的晚上发现他们的,结果就是荷兰人再次倒霉了。”   “虽然他们努力的抢了一些珍贵的水源进城,但是他们仅剩的几艘船全部被毁了,而且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水,并不足以让他们坚持太长的时间。”   “他们继续坚持了不到十天后,当明军派出使者让他们投降时,他们就只能选择投降了。”   “而且他们向明军提出的所有条件都被拒绝了,他们也回不去巴达维亚了。”   听完整个过程后,施罗保不可思议的看向另外几人,他们知道施罗保的意思,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肯定了达席尔瓦所说的一切。   不是施罗保不相信达席尔瓦,而是他不敢去相信这些可怕的事实。   可以说,这彻底的颠覆了他对战争的认知。   总的来说,明军的战术特点就是,我能打到你,但你却打不到我,这不让人绝望吗?葡军就算想学,也学不来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放下了一切顾忌,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去说服所有人尽可能的去与明军交好,与明国交好。   不要再去想明国的势力席卷全世界后会不会影响到葡萄牙王国的利益,也不要再去担心明国以后会不会对葡萄牙王国不利。   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不趁现在去努力交好,一定是一个愚蠢到极致的白痴。 第六百一十三章 看鱼下网   大员被大明收回,远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还不知道。   但是他们却很清楚,明军已经和葡军进行了联合,并且不断的向满剌加和巴达维亚方向深入。   而且这段时间有不少荷兰商船遭到了袭击,目前损失还无法统计,但可能不小。   因为之前毫无准备,没想到虚弱的葡萄牙人敢直接南下,甚至还带来了明国人。   对于正处在快速上升期的海上马车夫来说,这几十年来,在全世界范围内,几乎都是自己进攻别人的,哪有被人这么打上门的。   不管是满剌加,还是荷属东印度公司所在地的巴达维亚,对荷兰来说,都非常的重要,说是命根子都不为过。   夺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何况是对贸易至上的荷兰人来说,明国人和葡萄牙人竟然敢染指这两个地方,简直是疯狂到了极点。   明葡联军来袭的消息传开之后,荷属东印度公司高层都极其重视,也不敢大意。   因为这次居然有明军参与,明国海军的船只都不大,一般只适合在近海作战,从没有深入这么远。   但是,在几个月前的海战中,荷兰舰队却是惨败给了明军,十二艘战舰,只有一艘战舰逃回福尔摩沙。   甚至还有至少三艘战舰被明军给俘获了,并且成为了明舰。   更重要的是,荷兰人这几十年与葡萄牙人打了很多交道,深刻的知道这个老牌殖地帝国正在衰落,基本丧失了继续扩张的实力,想要保住现有的殖民成果都很艰难。   所以,葡萄牙人既没有这个实力来进攻满剌加和巴达维亚,也没有这个胆量。   可这次他们还是来了,那很可能就是依仗明军,也很信任明军。   可以轻视葡萄牙人,但绝对不能轻视明军,何况他们刚战胜荷兰人不久。   范·德里金总督迅速聚集了巴达维亚可用的二十二艘战舰,这可是这段时间从周围的其他殖民据点调来的。   本来已经准备派遣十五艘战舰组成更强大的舰队到福尔摩沙去支援,没想到明葡联军先一步找了上来。   于是,他立即将二十二艘战舰全部派了出去,也说明了他对明军这个对手极其的重视。   而荷兰人之所以还敢继续与明军交战,是因为这段时间巴达维亚的高层也认真的讨论分析过上次海战失败的原因。   他们认为,明军的一些战术和手段虽然新奇,也很有效,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己方指挥官的重大失误造成的。   居然被明军一次次的欺骗而落入圈套,这才导致一交战就立即落入下风,失败是必然的。   而且,整支舰队太分散了,每次交战的时候荷兰舰队在数量也没有占据上风,再加上被偷袭,所以才被明军各个击破。   如果十二艘战舰聚集在一起,明军再厉害,那些手段再新奇,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战果。   而这次更是有二十二艘战舰,明军还是远道而来,如果这样还被明军击败,那只能说明在亚细亚洲东南,荷兰人根本就不是明国人的对手,满剌加和巴达维亚也很难保住了。   这一点,荷兰人自然是不信的,所以在心中对明军并没有什么畏惧,反而想趁这个机会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北上而去,企图尽快寻找到明葡联军的主力,然后立即进行决战。   这样一支规模的舰队,想要不被明军的侦察船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消息通过无线电迅速的上报。   荷兰人也陆续的发现了一些明军的战船,但孤零零的几艘小型战船根本引起不了他们的兴趣,他们的目标是明葡联军的舰队主力。   看到来势汹汹的红毛鬼,明军也不敢轻触锋芒,鱼太大了,不好下口,反而容易将自己搭进去。   再考虑到红毛鬼已经引起了警觉,越来越难寻找到落单的荷兰商船和战舰,于是明葡两军的指挥官立即决定将舰队汇合,然后回撤,吸引荷兰人跟过去。   消息也通过无线电层层传递,最终通过大员传到了福建。   沈浪知道,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肯定还不知道大员这么快已经被大明收回了。   而且,他通过史料了解的信息,巴达维亚虽然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部,但正常情况下也没有那么多的战舰。   如果再算上上次的十二艘战舰,那就有三十多艘了,荷兰人还没有那么奢侈的在一个殖民据点部署那么多战舰,也没有必要。   所以,这些战舰肯定是从周围其他殖民据点调集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支援大员的荷兰人。   所以,就算不去引诱他们,他们自己也会主动跑到大员来。   如果故意去引诱,一旦露馅,反而会引起荷兰人的警觉。   于是,沈浪立即下令明葡联军的这次行动结束,直接返回,只留下若干艘侦察船沿途监视荷兰舰队的行踪。   荷兰舰队在海上找寻了十天,搜索了巴达维亚以北几百里的海面,都没有发现明葡联军主力的踪迹,现在甚至连明军的那些小型战船都看不到了。   最终,他们从一艘商船那里获悉,明葡联军早在几天前已经往北撤退了。   “哼,嚣张的胆小鬼。”舰队司令官阿尔曼德不由咒骂道。   随即,他抽出四艘战舰返回巴达维亚,然后自己亲率十八艘战舰继续北上,准备支援福尔摩沙。   因为支援福尔摩沙是之前已经在筹备的计划,不过原计划是派出十五艘战舰,现在由于葡萄牙人也参与了进来,所以范·德里金总督又增加了三艘,只留下四艘以防巴达维亚有什么突发状况。   由于明葡联军的捣乱,已经耽误了十天时间,阿尔曼德不敢有丝毫停歇,马不停蹄的往北赶去。   因为从巴达维亚赶到福尔摩沙,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   沈浪立即开始策划,怎么钓到这条即将要出现的大鱼。   如果这次再能重创荷兰人这支强大的舰队,那荷兰人在亚细亚洲东南和南部的实力将会受到重创,基本失去进攻能力,只能被动防守,且至少一年内都别想恢复。   现在已经确定大鱼会出现,而且知道其大概出现的时间、地点,所以沈浪要做的就是怎么下网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上不完的当   阿尔曼德率领的荷兰舰队真的是一帆风顺,在三十六天的航行中,不但没有遭遇什么凶险,连恶劣点的天气都没有遇到。   因此,阿尔曼德的心情也不错,只是让他遗憾的是,没能追上明葡联军的舰队。   如果能够遇到,并将他们歼灭,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他已经决定,如果这次救援福尔摩沙的行动顺利的话,他一定要去壕镜看看。   该死的葡萄牙人竟然敢联合明国人一起攻击荷兰人,甚至要威胁满剌加和巴达维亚,简直太疯狂了。   必须要给葡萄牙人一些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在亚细亚洲东南和南部,是荷兰人的势力范围,由荷兰人说了算。   你们葡萄牙王国已经衰落,就要接受现实,现在竟然联合东方人来攻击同为西方人的荷兰人,真是不可理喻,也不可饶恕。   此时,已经距离福尔摩沙不远了,阿尔曼德也多了几分小心。   毕竟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葡萄牙人,还有多次战胜过荷兰人的明国人。   特别是上次几乎全歼了己方十二艘战舰,而自身的损失却很小。   而且,这里不是巴达维亚,而是距离明国很近的福尔摩沙。   所以,不管从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小瞧这次的对手。   新的一天来临,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但并不热,还有和煦的微风,站在船头很是凉爽。   旗舰“珍珠”号的甲板上,阿尔曼德用望远镜看了看几十里格开外,映入眼帘的美丽岛屿。   在那七座如长蛇般排列的岛屿尽头,就是热兰遮城所在的位置。   轰隆隆……   隐约间,阿尔曼德似乎听到了炮声传来。   “快快快,伙计们,加快速度,热兰遮城需要我们。”阿尔曼德大声的下令。   整支舰队立即全帆航行,以最快的速度向热兰遮城所在的方向冲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炮声便越发清晰。   阿尔曼德又拿起望远镜,终于看到热兰遮城北边的海面上有几艘战舰对着它进行猛烈的炮击。   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确认一共是四艘,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样式和体形上看起来很像荷兰的盖伦船。   据消息,上次海战有三艘战舰被明军劫获,还有一艘搁浅,应该也被明舰修复并投入使用。   所以,这四艘战舰是明军的,阿尔曼德不由大怒,用荷兰战舰来轰击荷兰的热兰遮城,真是太可恶了,这也是所有荷兰人的耻辱。   正在这时,那四艘战舰显然也发现了阿尔曼德这支庞大的舰队,知道来者不善,立即就停止炮击,并迅速开溜了。   阿尔曼德虽然很愤怒,但也懒得去追,先去了解下热兰遮城的情况,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隔这么远,追也很难追得上。   于是,他率领舰队继续向热兰遮城驶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热兰遮城的容貌逐渐清晰。   只是与几年前见过的美丽城池不同,如今的热兰遮城明显破败了很多,城池中央的三色旗都变得灰暗了,可见她在这段时间遭受到了怎样的摧残。   阿尔曼德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不好,其他荷军士兵也是怒不可遏,不少人叫嚣着要立即找明军报仇。   阿尔曼德自然不会这么的意气用事,肯定要先到热兰遮城去看一看,而且航行这么长时间,士兵也需要休整一番,舰队也需要一些补给。   看到这支强大的舰队靠近,热兰遮城的城垣上冒出一些士兵,迅速认出是己方舰队,然后兴奋的挥舞着双手,显然对援军的抵达很是高兴。   “珍珠”号上的士兵也立即回应,他们站在右舷不停的向着热兰遮城方向拼命的挥手,其他战舰也是如此。   在城中守军的欢迎下,阿尔曼德率领舰队缓缓的抵达了港口。   港口中只停泊着几艘残破的商船,周围还有一些船只残骸,显得这里也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这也能解释这么大的港口为什么只有几艘商船了。   阿尔曼德指挥舰队缓缓停下,一只只战舰停靠在岸边,抛锚、降帆,士兵们兴高采烈的从船上下来。   “哇哦,上岸的感觉真好,我身上都发臭了。”   “是啊,今天要好好的洗个澡,等我休整好了,我一定要狠狠的教训那些该死的明国杂碎。”   “哈哈,他们跑不了,过了这条海峡,我们就能见到他们了。”   “明国人毁了这么美丽的热兰遮城,我们必须要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原本安静的港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少荷军士兵因长途航行而显得很是邋遢,但此刻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尔曼德看了看热兰遮城所在的方向,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人前来迎接。   看到城垣上寥寥二三十人还在不停的挥手,他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欧沃特瓦特总督出了什么事情吧。   还是城中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伤亡?   想到这里,他来不及将队伍都整理好,立即率领已经下船的六七百人向热兰遮城北门方向快速的行进而去,后面下船的士兵也陆续的跟上。   一路上,到处是密布的弹坑,坚固的城墙上也有不少坑洞,可见这段时间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热兰遮城的防御这么强都被打成这样,看来明军这个对手真的不能小瞧。   只是让阿尔曼德有些狐疑的是,为什么只看到四艘明军战舰,其他明军到哪里去了?难道四艘战舰就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吗?   带着种种疑问,他迅速的靠近了热兰遮城。   “嘿,伙计们,你们还好吗?”   “很高兴见到你们。”   有士兵忍不住向瞭望台上的十几个同伴大声问候道。   但是,那些士兵只是挥手,并没有回答。   “他们好像听不见。”   距离确实有点远,而且自己这边有些吵杂,所以问候的这些士兵也没有当回事。   阿尔曼德一行来到了北门,依然没有人来迎接,但是进城的门是开着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立即率领麾下鱼贯而入。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大的圈套   “哦,我的天哪,这些荷兰人又中了圈套。虽然我很厌恶荷兰人,但此刻我不得不同情他们。”   “是呀,明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果换成是我们,我们恐怕也很难不钻入这样的圈套,太可怕了。”   “听说明国人不是第一次这样欺骗荷兰人,他们已经用了很多次,而且几乎每次都成功了。”   “荷兰人真的很不幸,希望这样的不幸不要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不能和明军成为敌人。”   热兰遮城的瞭望台上,几个士兵一边挥着手,一边惊叹起来。   他们谈论着明军和荷兰人之间的事情,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得知,说明他们既不是明军,更不是荷兰人,那他们是谁?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骗过荷兰人的眼睛,恐怕也只有与明军交好的葡军了。   不错,他们正是从壕镜调来的葡军士兵,听从李天龙的命令,穿上勇卫营缴获的荷兰军服,让他们冒充荷兰士兵。   这些同为欧罗巴人的葡萄牙人来冒充荷兰人,只要不是近距离观察,相信就算是真的荷兰人来了,也很难分辨。   果然,风尘仆仆支援而来的成百上千的荷兰人,拿着望远镜都没有发现这些“荷兰士兵”有什么问题,双方还友好的打着招呼。   突然,这些葡军士兵立即停下议论,因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队队勇卫营士兵猫着身子涌了过来,然后迅速的布置到城垣周围。   “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到后面去避一避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了。”一个千总对着他们说道。   一旁的翻译立即将这句话用葡语翻译了出来,这些葡军士兵听罢,行了一礼,连忙撤了下去。   因为他们对眼前的明军,除了敬畏,还是敬畏,所以对这些命令,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与此同时,热兰遮城二层的勇卫营士兵也迅速的布置到位。   阿尔曼德从北门进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几近废墟的营房,明显还有火烧的痕迹。   他神情满是震惊,明军用什么样的攻击,才能将这些营房毁得这么干净,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荷军士兵都神情凝重,立即想到热兰遮城的伤亡恐怕不小,不会有很多人在里面被活活烧死了吧,那太惨了。   所有士兵原本还比较轻松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也沉默了起来。   他们终于理解城内的士兵为什么不出城迎接自己了,也理解在第一层为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守军士兵了,显然是这一层已经完全被放弃了。   通往第二层有几个入口,不过都有一层台阶,阿尔曼德选择从欧沃特瓦特的长官公署所在的中间位置行进,另一些士兵则准备从左边的入口进入。   踏上台阶,随着距离二层入口越来越近,阿尔曼德没来由的有些心悸的感觉,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欧沃特瓦特战死了,城内伤亡惨重,看到援军来了,甚至已经进城了,哪怕是处于礼节,起码也要派人迎接一下吧。   哪怕是一个少校,甚至是一个上尉也可以啊。   而且,热兰遮城的守军加上家属,有两千人左右,就算有很大的损失,也不应该这么安静吧,这安静得好像有点反常啊。   虽然已经起了一些疑心,但是阿尔曼德怎么也不会想到坚固的热兰遮城已经被明军给攻占了,甚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是说热兰遮城无法被攻占,而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攻占,除非欧沃特瓦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显然他不是,普罗文查也不是。   当然,那些冒充荷兰士兵的葡军也麻痹了阿尔曼德的判断,他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明军会利用葡军士兵穿上荷军军服来达到欺骗的目的。   所以,这种种原因,让他到此刻都没有发现即将来临的巨大危险。   一个个荷军士兵拾级而上,由于心中猜测热兰遮城很可能伤亡惨重,所以他们都显得比较安静。   左侧的入口处,最前面的士兵已经上到了台阶顶端,立即就要从城门进入第二层。   正在这时,一个插满锋利长矛的拒马突然从一侧被推了出来,将进入的门口一下子给堵住了。   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他们一跳,也感觉莫名其妙,这是要干什么?恶作剧吗?   他们本能的停下脚步,有人嚷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后面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进,入口处一下子挤了不少人。   正在这时,几个黑呼呼的东西从上方的城垣丢了下来。   其中两个狠狠砸在两个荷军士兵的头上,另一个则刚好被一个荷军士兵给接住,他低头看着正在冒烟的引线,灵魂仿佛瞬间飞到了上帝身边,整个人直接呆愣当场。   “哦,该死的……”旁边的同伴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   “轰轰轰……”   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拥挤在一起的荷军士兵像天女散花一般从台阶上飞了出去,有的士兵的身体好像破布一般瞬间被撕成碎片。   这一幕,也在中间的入口处同时发生着,只是因为他们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所以没有那么多人拥挤在一起。   阿尔曼德感觉自己好像一片飓风中的树叶一般,一下就被吹飞了出去,脑袋耳朵一阵嗡嗡作响,仿佛要炸裂一般。   在身体坠地的一刹那,他隐约听到周围各种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叫声,好像瞬间降临到了地狱。   但是他的视线一阵模糊,看到的人和尸体都是层层叠叠,而且不断晃动。   “圈套,圈套,是圈套。”   “阴谋,阴谋啊。”   脑海中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自己中了圈套,一个精心设计的天大圈套。   率领十八艘战舰信心满满,跨越上千里格而来,幻想着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救下处于危险中的热兰遮城。   没想到,一来就中了圈套,而且是这么可怕的圈套。   阿尔曼德心中说不出的痛苦,不知道是被刚才的爆炸所伤,还是被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给冲击的,当场昏死过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满城硝烟   如雨点一般的火药包在挤在一起的人群中爆炸开了之后,台阶周围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着人体的残骸,未死的伤员发出凄厉的惨叫。   后面跟上来的荷军士兵,看到这突然又惊悚的一幕,魂都差点被吓掉了,不少人腿一软就差点跪了。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热兰遮城啊……   可是,勇卫营根本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就在爆炸声刚一停歇时,躲在城垣上的士兵在命令下迅速的站起身,站成一排,举起火枪居高临下的向下方瞄准。   看到这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所有荷军士兵吓得亡魂皆冒,手忙脚乱的就要举起自己的火绳枪进行反击。   可是,他们这是回到荷兰人自己建造的城池中啊,哪里会想到这里有这么可怕的埋伏,所以枪膛里根本没有弹药。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一个个荷军士兵身上泛起一团团血花,然后像割麦子般成片的倒下,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轮射击完备,勇卫营士兵立即退后,然后第二排士兵迅速补位,并立即瞄准。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又倒下一批。   看着周围的同伴在自己眼前纷纷的倒下,剩下的荷军士兵直接崩溃了,太可怕了,伤亡太高了。   “啊,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啊……”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腿中弹了,快救救我,救救我……”   “我的天哪,热兰遮城已经被明军占领了,他们欺骗了我们,设下了埋伏,这里是地狱……”   此刻,热兰遮城在这些荷军士兵的眼中,就是最恐怖的地狱,疯狂的吞噬着生命。   他们都清楚,继续呆下去,将无人幸免。   于是,还活着的人,都开始疯狂的逃窜,他们的士气还没有提起来,就瞬间崩溃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从进来时的门再冲出去。   而没有进来的,则毫不犹豫的调头就往港口方向逃去。   可是,就在逃得最快的十几个荷军士兵冲到城门的甬道中时,突然,噗的一声,好像水管爆裂了一般,从上面喷射出一股股黑色的液体,淋了他们一身。   一瞬间,他们便闻到了难闻的刺鼻气味,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几团火苗便坠落在地。   随着嗡的一声,星星之火,瞬间燎原,然后迅速爬满他们全身。   “啊……”十几个荷兰士兵一边张牙舞爪的奋力挣扎,一边发出惊恐而凄厉的惨叫,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   “哦,我的上帝啊……”   “不,不,不,不要这样……”   这一幕,太血腥,太残忍了,刚准备跟上来的其他荷军士兵连忙止步,并疯狂倒退,整个人也崩溃了,有的甚至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哭了。   “砰砰砰……”   可是,城垣上的枪声并没有停止,未及时逃出城去的荷军士兵,不少人背后中枪,凄惨的倒下。   没有一会儿,那十几个被火焰包围的士兵便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但是火焰并没有就此熄灭,还在熊熊燃烧起来。   进来的通道已经被大火彻底的封锁住了,没人敢从这里冲过去。   当然,热兰遮城在这个方向也不止这一道门,但是其他两道离得远不说,还是被关着的。   就算没有关上,谁敢从那里通过?谁敢保证那里没有这么可怕的陷阱?   一时间,一片废墟的一层,几乎成了死地。   有的荷军士兵看到己方伤亡如此惨重,悲愤之下想要最后拼命一搏,而更多的,则是彻底崩溃了,生不起反抗之心,连忙跪下来乞求投降。   此时,被困在第一层的荷军士兵已经不多了,而且也比较分散,所以勇卫营已经开始了自由射击。   对于那些放下武器跪下乞降的,他们都先放过,疯狂的射击那些犹豫,甚至敢反抗的。   其实,战斗打响后,勇卫营的攻击可不只是针对这一个方向,也不只是想瓮中捉鳖这些人。   在火药包爆炸的同时,二十门隐藏起来的线膛燧发炮第一时间被推了出来,迅速向港口方向瞄准。   而弹药在荷兰舰队出现之前,便已经被装填好了,立即就可以射击。   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按顺序疯狂的轰击,炮声如雷。   居高临下,飞梭至仅三里左右的港口处,精度很不错。   陆续从战舰上下来的荷军士兵,被炸得四处纷飞,惨叫声和嚎叫声此起彼伏。   停泊在港口的战舰成了活靶子,一枚枚炮弹在战舰上爆炸开来,在它们舰体上撕开一个个口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是陷阱,是陷阱,快,快,快登舰。”   “快把战舰开起来,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们中了圈套了。”   “该死的,快起锚,升帆……”   “快来‘珍珠’号,这里需要更多的人。”   原本靠岸后带着轻松心情的荷兰人,顿时乱成一团,但他们都很清楚,必须尽快将战舰开动起来,离开这里才能保命。   明军的火炮太可怕了,每在这里浪费一分钟,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会失去生命。   除了这些在港口处和被引进城内的荷军,在港口与热兰遮城的路途上,还有几百个荷军士兵。   此刻的他们,却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因为在他们前面的城池和后面的港口,都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热兰遮城明显被布置了一个大陷阱,这样继续冲过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然,有些对阿尔曼德很忠诚的军官没想这么多,第一时间便驱赶着自己的部下想要去救人。   但是,他们冲到最近的门口时,顿时被那里的火焰给惊呆了。   还有一部分荷军士兵,则没敢去支援,想到先以保命为主。   可是,逃命的方向似乎只有港口,但此刻那里正承受着明军的猛烈炮击,太可怕了,很多人踌躇不前,不敢过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没有多久,他们便迅速的放下了这份坚持,疯狂的向着港口方向逃窜而去。   因为在西南面,突然有成百上升的明军冲杀了过来。   这些勇卫营自然是从城南迂回来的,他们士气高昂,杀声震天,疯狂的向着六神无主的荷兰人冲去。   这些还没有想好怎么逃跑的荷军士兵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到这种阵势,有几个还能无动于衷?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着港口疯狂逃去,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现在也顾不得港口的凶险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冲过去,因为这是上帝还开启的唯一一个有机会逃生的窗口。 第六百一十七章 北洋舰队、南洋舰队,联合出战   “砰砰砰……”   建制完全被打乱的荷军士兵,几乎每逃走一步,就有人倒下。   从热兰遮城城下到港口所在的沿途上,到处布满着尸体,还有惨叫的伤员。   没几个荷兰人敢停下来与勇卫营进行决战,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混乱,根本没有时间装填弹药,还因为他们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不过,从南门迂回包抄过来的上千勇卫营士兵只是追击了两里左右便停下了脚步,因为港口那里正在被己方炮兵猛烈轰击,追得太近反而容易被误伤。   但是,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开,第一时间在身前竖起防爆盾牌,组成一面盾墙,然后躲在盾墙后面疯狂的输出。   子弹如梭,配合着炮兵的炮火,不断的收割着荷兰人的性命。   本是安全港湾的港口,此刻却完全成了修罗场。   不过,荷兰人的努力并非没有作用,他们用生命和血的代价也收到了回报。   第一艘战舰成功的起锚,并将风帆升了起来,然后缓缓的向着港口外面驶去。   可是,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它这一动,立即吸引了五门火炮将火力向它瞄准,一枚枚炮弹在它残破的身躯上不停的爆开。   风帆被撕得破烂,甲板和侧舷布满坑洞,掌舵的船员直接被锋利的弹片贯穿,整个人趴在舵轮上,鲜血如流水般滴落在甲板上。   终于,这艘战舰不堪重负,舰身也开始倾斜,慢慢的跑不动了。   不过,荷兰人这支舰队有十八艘战舰,而勇卫营只有二十门火炮,基本上是一对一。   虽然很公平,但一门火炮想要击毁或击沉一艘排水量超过五百吨,甚至达上千吨的战舰,难度是非常大的。   除非运气足够好,否则几乎不可能。   所以,陆续有荷兰人抓住宝贵的时间,将一艘艘战舰开动了起来。   这些战舰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这并不影响它们正常的航行。   这些将战舰重新开动起来的荷兰人,本能的就想要先逃到外海,远离热兰遮城再做打算。   可是,当他们将目光扫向之前来时的方向时,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一字排开出现了一支舰队,仔细一数,有整整十一艘战舰,体形上丝毫不比自己这些战舰差。   不用想,这肯定是明军和葡军组成的舰队,因为明国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大型战舰。   十一艘战舰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正常情况下,哪怕只有六七艘战舰,也可以冲一冲。   虽然有不小的风险,但逃出去几艘战舰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现在,这几艘启动的战舰只能说是勉强开动了起来,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因为很多士兵和船员下去后,就再也没能上来,舰上的人员严重不足,大部分火炮都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操控,这样拿什么去冲破重围。   所以,几乎是想都没想,这些开动起来的荷兰战舰不约而同的做出同一个决定,那就是避开这个方向,向另一边逃去,远离对方舰队。   从这条水道驶进大海湾,然后向北面航行,说不定就能够逃得一命了。   说干就干,先动起来的六艘荷兰战舰争先恐后的向着七鲲身岛与大员岛之间形成的大海湾冲去。   这个大海湾的西南面被连接起来的七鲲身岛给截断了,战舰无法通过。   左右两侧分别是北线尾岛和大员岛,所以他们进入大海湾之后,就只能向北面这一条逃生之路。   对于现在的荷兰人来说,能有一条逃生的路,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感谢上帝了。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一条逃生之路,所以他们才毫无战意,只想着尽快逃跑,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是非之地。   热兰遮城东南角方向,几个葡军的中低层军官聚集在这里,默默的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惨烈战斗。   他们之前帮助勇卫营穿上荷军的军服冒充荷兰人,成功的欺骗了荷兰人,才让己方的战术能够成功的实施。   所以李天龙没有对他们太过干涉,任由他们近距离的观看这场战斗。   此刻这些葡军,已经换上了他们自己的军服,他们看到明军士兵有条不紊的猛烈射击,火力非常凶猛。   那些荷兰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成片的被射杀,完全可以称为一边倒的屠杀。   在这么惨重的伤亡下,任何一支军队恐怕都难以承受,军心会彻底崩溃。   眼前的荷兰人就是这样,他们没能组织起有效抵抗,也无力抵抗,还活着的人疯狂的逃窜。   可是,明军的战术太周密了,根本没有给荷兰人留下什么逃生的方向,唯一能够出逃的港口,也是炮火连天。   只有突破这层密布的弹雨,登上了战舰,并将战舰驶出港口,才有机会从地狱中捡回一条命。   他们是葡萄牙人,对荷兰人也非常的痛恨,但此刻的他们却顾不得痛恨荷兰人,反而隐隐有点同情。   剩下的,就是震撼,忌惮,恐惧……   这个东方国度,太可怕了,希望眼前这么可怕的一幕,千万不要发生在葡萄牙人身上。   否则,荷兰人的今天,就是葡萄牙人的明天。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炮火终于停歇了,不是港口剩下的荷兰战舰全部被歼灭了,而是己方的舰队成功的抵达了港口附近。   不过,这支舰队却不是荷兰人认为的明葡联军,而是大明自己的舰队,根本没有葡萄牙人什么事。   而能够组成这样一支由大型战舰组成的舰队,自然是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联合的结果。   当初在确认了荷兰舰队的信息之后,沈浪便第一时间给停留在舟山的北洋舰队下令,让黄蜚立即率领北洋舰队的七艘主力蒸汽帆船南下,然后将他们布置在澎湖进行待命。   而另外的四艘战舰,自然就是南洋舰队的四艘主力战舰,这也是大明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的第一次联合作战。   在荷兰舰队向热兰遮城方向接近时,沈浪便迅速调动两支舰队迂回包抄,堵住荷兰人按原路返回的南逃之路。   只不过北洋舰队的蒸汽动力没有开启而已,所以才没有那么的显眼。   至于葡萄牙人的八艘战舰,沈浪自然不会让他们就此撤回壕镜,肯定也会好好的利用起来。   已经深知明军手段超群,战力极其可怕的葡萄牙人,忌惮之下放下了各种顾忌,选择完全配合。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太可怕了,快投降啊   黄蜚率领的北洋舰队先一步冲进一鲲身岛的港口,因为北洋舰队比南洋舰队先组建几年时间。   沈浪当初为了对付建虏,可是将不少好东西都用在了这支舰队上面。   蒸汽动力就不说了,不但全部配备先进的线膛燧发炮,而且还在口径、身管等方面进行改进,以更加适合舰炮的要求。   通过这几年的不断补充,各舰的舰炮已经全部配齐。   根据排水量不同,载炮从二十门到四十门不等,火力非常强大,任何一艘,都能碾压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艘战舰。   之前沈浪一直将这支舰队当成一张底牌,此次为了能够剿灭这支强大的荷兰舰队,终于将这张底牌亮了出来。   “轰轰轰……”   七艘战舰上的超过百门大口径火炮一齐开动,简直是惊天地,震鬼神。   弹如雨下,落在水面和港口周围,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一道道粗壮的水柱升腾而起,然后像瓢泼大雨一般坠落而下。   不过,这炮声如此恐怖,却很少击中目标,几乎都落在了那些荷兰战舰的周围。   被掀起的海水浇落而下,甚至直接将甲板上的一些荷兰士兵给冲得人仰马翻,更多的人瞬间成了落汤鸡。   虽然看到自己还活着,但几乎没有人感到庆幸,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舰炮,命中率这么低,根本不可能,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这些舰炮的威力明显比刚才热兰遮城上的火炮威力还要大得多,这要是在战舰上爆炸开来,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正在这时,一个很大的声音用荷语喊道:“你们逃不掉了,赶快停船投降吧,否则下一次炮击,就不是警告,而是直接将你们全部击沉。”   “选择投降的,立即降帆、抛锚停船。我数到十声,还没有行动的,我们就会当成拒绝投降而立即击沉。”   听到这个声音的荷兰人立即明白了,果然,是明军故意不击中自己的,他们想俘获自己这些战舰,野心很大啊。   “一、二……”那个声音已经开始数了起来。   此刻,还没有逃出港口的荷兰战舰共有十艘,在舰队司令下落不明,建制完全被打乱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严正警告,各舰只能各自决定自己的命运。   一些自知自己不可能逃掉,又没有决死勇气的战舰,便立即做出选择,按照要求又将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船帆缓缓向下降。   当然,也有的不甘心,不想自己手中的荷兰战舰被明军夺去,然后又拿来攻击荷兰人。   不过他们也很清楚,面对火力如此凶猛的明军舰队,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所以第一想法不是拼死一战,而是不顾一切的逃跑。   可是,不是谁都愿意冒死逃跑的,超过半数战舰在明军强大武力的威慑下,做出了妥协的选择。   而这些战舰中,这个选择不但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也影响了旁边同伴的命运。   “混蛋,你们这些懦弱的胆小鬼,你们是荷兰人的耻辱。”   “该死的白痴,你们不想逃,那就不要占据航道,快让开,你们挡住了我们……”   两艘想要逃跑的战舰被周围其他准备投降的战舰给挡住了航道,他们一边继续尝试着冲出去,一边愤怒的大骂着。   不过,也有两艘不想投降的战舰没有被挡住,舰上的船员疯狂的大叫着,快速的控制着舵轮和风帆,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这样作死的举动,自然迅速的引起了黄蜚的注意,他立即用无线电下令最前面的三艘战舰追过去。   三艘战舰随即如下山猛虎一般扑上去,已经重新装填的火炮迅速瞄准目标。   “轰轰轰……”   几十枚超过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炮弹划过不到两里的距离,飞梭而至,然后如暴雨一般席卷向两艘疯狂逃窜的荷兰战舰的舰身上。   在这一刻,这些荷兰人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么凶猛的炮火打在身上是有多痛了。   一炮下来,厚实的橡木板像纸片一般脆弱,瞬间被撕开一个大洞。   至于人的躯体,则更加不堪了,方圆几十码范围内,没有遮蔽物抵挡,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在近距离被命中,更是瞬间被撕得支离破碎。   这般恐怖的一幕,立即让剩下还活着的人完全绝望,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后悔不迭。   因为他们的火炮,在两百码的距离都不敢保证能命中,更别说这超过一千码的距离了,这么远,在海战中完全是碰运气。   所以,他们觉得自己逃走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因此才冒险一搏。   可没想到,明军这些火炮的命中率却高得可怕,炮弹的威力还这么的恐怖,这谁能受得了?   在此情景下,其中一艘战舰在惊恐中继续慌乱的逃跑,而另一艘,则没有再抱任何的侥幸心理,连忙找来几块白布疯狂的挥舞起来,乞求投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舰上的船员又手忙脚乱的开始降帆,因为他们清楚只有这个举动才能最真实的表明自己是没有企图再去逃跑的。   果然,这艘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举动的荷兰战舰没有再被攻击,北洋舰队的三艘战舰迅速的将所有火力全部集中向另一艘还在逃跑的敌舰。   “轰轰轰……”   在几十门大口径火炮的猛烈打击中,那艘荷兰战舰就如同大海中一叶渺小的孤舟一般,随风浪飘摇,仿佛随时都会沉没似的。   整艘战舰已经被爆炸的烟雾笼罩,任谁都能够看到,以及感受到它正在承受着最悲惨的摧残。   此刻,舰上所剩不多还好好活着的人,再想投降已经来不及了,绝望之下,他们纷纷弃舰跳海。   “轰轰轰……”   突然,战舰发生了一连串的剧烈爆炸。   显然是舰上的弹药桶被击中了,并引发了连环爆炸,让这艘不堪重负的战舰更加的雪上加霜。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这么可怕的炮火,连续中了那么多发炮弹,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了。   其他九艘荷兰战舰,亲眼见证同伴是如何在一片爆炸声中,缓缓的向水下沉去,整个过程也才一刻钟不到,太可怕了。   另外已经逃远了的八艘战舰,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这样可怕的一幕,更加不敢有丝毫耽搁了,所有人都惊恐的催促着加快速度逃离。   港口处,之前想要逃出去而被周围其他战舰挡住航道的两艘战舰,此刻再也不说逃跑的事情了,连忙手忙脚乱的降帆、抛锚,生怕动作慢了一点。 第六百一十九章 荷兰人疯了   在己方舰队成功的俘获了剩下的九艘荷兰战舰后,之前从南门迂回包抄的上千勇卫营士兵立即冲到港口,开始接收这些战舰,并将舰上的荷军士兵全部控制起来。   看到这么多战舰入账,刘光远心中窃喜不已,因为他清楚,这些战舰大多肯定会补充到自己的南洋舰队中。   因为他也看出了沈浪的一些战略目的,知道沈浪眼下的战略重心在南洋,那么扩充南洋舰队的实力几乎是必然的。   虽然这些战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只要经过一番修复,就能够迅速的投入使用。   如果再加装蒸汽动力,并装备上北洋舰队的那种舰炮,南洋舰队的实力将迅速崛起,从而媲美北洋舰队,甚至是超越北洋舰队。   与此同时,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也不再停留,在黄蜚和刘光远的率领下,立即向着大海湾方向行去。   “嗵嗵嗵嗵……”   随着一阵浑厚的奇特声响,这些战舰居然全部冒起了浓烟。   从未见过这一幕的荷兰俘虏皆是大为震惊,他们还本能的以为这些明舰怎么突然都着火了。   但稍微聪明一点的就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可能所有战舰都同时着火,而且也没有看到火光。   更重要的是,这些战舰的速度还明显的加快了一截。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不由想到,就算自己能够先一步逃出港口,就真的能够逃脱吗?   于是,他们又迅速的想到了那八艘已经逃远的战舰,不由为他们祈祷起来。   可是,他们的祈祷在沈浪的精心布局下,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哦,天哪,我看到了什么?又一支舰队……”   “他们一共八艘战舰,和我们一样,可是后面为什么还有十一艘战舰?”   “怎么会有这么多敌舰,我的上帝啊,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   此刻,已经逃出二十里开外的八艘荷兰战舰,看到另一支舰队的八艘战舰向自己迎面航行而来时,皆是震惊不已。   虽然暂时还没有辨别出这支舰队的身份,但他们很清楚,这支舰队肯定是敌非友。   因为荷兰人在亚细亚洲,除了一些土著仆从,根本没有朋友,只有更多的敌人,而土著是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支舰队的。   后面有十一艘战舰,先前那可怕的火力,他们也感受到了,所以没有任何人想要折返去对抗那支强大的舰队。   想要逃出生天,唯有继续前进,冲破前方舰队的阻拦,才有一线生机。   双方迎面而行,接近的速度很快,荷兰人也终于认出了对手的身份:葡萄牙舰队。   “葡萄牙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事实确实出乎很多荷兰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刚才一度还猜测是西班牙舰队。   因为他们潜意识中认为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根本凑不出十九艘这样的战舰出来,不然的话,阿尔曼德司令就不会只率十八艘战舰远航而来了。   不过,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葡萄牙舰队已经快冲过来了。   站在“海螺”号甲板上的达席尔瓦战意昂然,他早就想率领葡萄牙舰队主动对荷兰人发起进攻,甚至是收复满剌加。   奈何实力不行,也没人会赞同这样的行动。   终于,这次借助与明国的合作,达成了的心愿。   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的任务不但是要拖住荷兰人,还想要在明军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葡萄牙人的实力。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被荷兰人逃脱,甚至是被荷兰人击败,那就太丢葡萄牙王国的脸了,也会让明国这个盟友轻视。   不过,由于早就知道会有现在这一刻,所以达席尔瓦早就制定了相应的战术,占了不少先机。   针对荷兰舰队散乱的阵形,他立即用了第二套战术,就是每艘战舰负责一艘敌舰,一定要死死的咬住,再尽可能的将其击败。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一点是,此刻的荷兰舰队早已经没有了主将,甚至八艘战舰中大多连舰长都没有了。   最惨的一艘,军衔最大的是一个上士,而且每艘舰上的船员和士兵都不足正常配额的一半,最少的一艘战舰上面甚至只有十多人。   在这种情景下,这些荷兰人只想着怎么逃跑,哪有心思和葡萄牙人战斗。   所以,在双方还有五里左右的距离时,不知是哪艘荷兰战舰先带的头,所有荷兰战舰立即四散而逃,皆避开了葡萄牙舰队航行而来的方向。   看到这样一幕,达席瓦尔满是不可置信,荷兰人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八艘战舰已经不少了,而且己方也只有八艘战舰,根本没占什么便宜。   在这么公平的条件下,荷兰人连碰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是不知道荷兰人在一鲲身岛的港口经历了什么,如果他清楚,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反而会很理解荷兰人为什么毫不犹豫的逃跑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达席尔瓦再想不通,也只能迅速改变策略。   他立即下令所有战舰分散去追,每一艘追击一个目标,先到先得,一定不能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逃掉。   “快,快,把这些火炮都推到海里去,把没用的东西都丢进海里,加快速度……”   几乎所有逃跑的荷兰战舰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逃跑,而减轻载重是眼下最有利于逃跑的手段。   再说了,舰上的士兵和船员本来就严重不够,要那么多火炮也没用。   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在上层甲板和第二层甲板打开缺口,以便将火炮尽快推进海里。   而之前被明军火炮击中的一些伤势反而带来了不小的好处,比如甲板侧舷某处刚好被轰开了一个大缺口,这个缺口就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了,只需要再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将火炮从这里推下海。   看到一门门火炮和各种东西被荷兰人疯狂的丢进海里,达席尔瓦和他的部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炮可是一艘战舰最大的武力依仗,现在这些荷兰人竟然要自废武功,简直是疯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将一门门沉重的火炮扔进海里后,荷兰各舰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一些。   见到这种情景,葡萄牙人不由大急。   这要是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跑了,那真的是将脸从亚细亚洲丢到了葡萄牙王国了。 第六百二十章 还是得靠明军   “快,伙计们,快,继续加快速度,我们不能被该死的葡萄牙人追上。”   “如果我们能成功的从葡萄牙人面前逃走,一定会让他们在明国人面前丢尽脸面,让明国人看清楚葡萄牙人的愚蠢和无能。”   相比于明军,荷兰人对葡萄牙人并没有什么惧怕,甚至还有一些轻视。   只是之前被明军打得太惨了,而且战舰上的人员严重不足,后面还有明舰在追过来,所以才想要尽快逃离,并不是心里害怕葡萄牙人。   正因如此,这些奋力逃跑的荷兰战舰,虽然也很着急,但并不慌乱。   舰上的士兵和船员都在努力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好让战舰能够向着正确的方向航行,速度更快,从而能尽快摆脱葡萄牙人的追击。   如果成功的从葡萄牙人面前逃脱了,不但可以羞辱葡萄牙人,还能将从明军手中失去的颜面,在葡萄牙人手中再挽回一些,也不枉从巴达维亚这么远跑到这里了。   而荷兰人完全不按常理的突围方式,也完全处于葡萄牙人的意料之外,截击已经慢慢的要变成追击了。   达席尔瓦心中愤怒的同时,也很急切,但他不能像荷兰人那样将战舰上的火炮和其他重物都丢进海里,那样损失就太大了。   就算追上了,也不容易将荷兰人截停。   “快,用链弹,立即开炮……”达席尔瓦亲率的旗舰“海螺”号紧盯着最近的一艘荷兰战舰,双方距离有一千码左右。   在这个距离上火炮的精准度虽然根本没办法保证,但他也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了,只能期望链弹能够建功。   如果能够命中敌舰的船帆,甚至是桅杆,那就太棒了。   其实,“海螺”号并不是这支葡萄牙舰队性能最好和排水量最大的战舰,但它却是上次与明军联合作战中表现最优秀的战舰。   正因为如此,为了表彰“海螺”号,也为了让“海螺”号的好运能够延续给整支舰队,所以达席尔瓦才将它作为自己的旗舰。   “轰轰轰……”几门火炮认真的瞄准之后,迅速的开火了。   用铁链连接在一起的两个实心铁弹打着旋,飞快的向着目标冲去。   可是,“海螺”号的好运并没有在这次攻击中得到延续。   除了其中一枚链弹刚好从敌舰上空掠过之外,其他几枚链弹连敌舰的边都没有摸到,没有任何规律的掉落在敌舰周围的海面上。   “快,继续装填。”达席尔瓦神情凝重,继续大声下令。   “轰轰轰……”葡萄牙舰队其他各舰也陆续开炮,想通过这种方式干扰荷兰人的逃跑速度。   有少数火炮的运气不错,有炮弹命中了目标,但大多都砸进了海里。   即便命中目标的炮弹,也没有击中要害位置,对荷兰战舰的影响不大。   更糟糕的是,由于追击的目标不明确,有多艘葡萄牙战舰奋力的去追击同一个目标,可双方的战舰数量一样,这样就势必导致有荷兰战舰没有被关注到。   正因如此,有三艘荷兰战舰趁这个机会钻了空子,迅速的拉开了距离,然后越逃越远。   甚至已经离开了火炮的射程内,再想追上几乎已经不太可能了。   达席尔瓦心中恼怒不已,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他立即改变策略,退而求其次,连忙通过令旗调动所有战舰来围堵剩下的五艘敌舰。   双方你追我逐,荷兰人为了逃命,使出了浑身解数,很是滑溜。   哪怕是挨了几炮,也不管不顾,继续拼命的跑,让葡萄牙人迟迟不能得逞。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两艘荷兰战舰凭借更加灵活的身姿逃出了葡萄牙人的围堵,并将距离拉开了。   八艘敌舰,已经有五艘逃过了封堵,很难被追上了,这让葡萄牙人羞愧的同时,也更加急切。   达席尔瓦无奈,只能再退而求其次,集中所有战舰去围堵剩下的三艘荷兰战舰。   已经逃到安全距离的五艘荷兰战舰,看到葡萄牙舰队奋力截击,却是一艘战舰都没有得逞时,也不由的幸灾乐祸起来。   甚至有些船员和士兵来到舰尾观看葡萄牙人的狼狈模样,并为剩下的三艘战舰祈祷,希望他们能尽快的摆脱葡萄牙人。   突然有人大喊道:“哦,天哪,那十一艘战舰也追过来了。他们,冒烟了,是着火了吗?”   “不可能,十一艘战舰,怎么会全部着火。”   “他们之前距离我们至少有十里格,甚至都看不到他们,可是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了。”   不少荷兰人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渐渐的,这些荷兰人便发现那十一艘战舰的踪迹越来越清晰了,这说明他们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哦,我的上帝啊,那十一艘冒烟的战舰速度很快,至少比我们快。”   “我们现在并没有脱离危险,快,快离开这里,我们要尽快离开他们的视线才能安全。”   可是,这些荷兰战舰该用的手段已经基本用尽了,战舰上能丢的重物都丢得差不多了,速度几乎没办法再加快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能够看到自己距离葡萄牙舰队是越来越远,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兴奋。   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距离那十一艘战舰却是越来越近,从葡萄牙人手中逃脱的喜悦已经消失无踪,现在又开始变得惶恐和不安。   葡萄牙人也早就发现了十一艘明舰在快速追过来,达席尔瓦心中五味杂陈,更有一种严重的挫败感。   葡萄牙人空有八艘战舰,却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还是得靠明军。   黄蜚立即从北洋舰队中分出三艘战舰直冲被葡萄牙人围堵的三艘荷兰战舰而来,然后和刘光远一起率领剩下八艘战舰去追击已经逃远了的五艘荷兰战舰。   他们不担心这些荷兰战舰能够逃掉,因为沈大人的计划太周密了,层层布防,几乎堵死了荷兰人的所有出路。   在前方还有己方的侦察船在等着,只要荷兰人不脱离己方视线,根本不可能逃掉。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大明海军: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轰轰轰……”   北洋舰队的三艘战舰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立即对葡萄牙舰队还在围堵的其中一艘荷兰战舰开炮了。   炮声如雷,瞬间即至,精准度也非常高,三发炮弹先后凶狠的砸在那艘荷兰战舰的舰身上。   随着几声惊天爆响,那艘还在疯狂逃窜的荷兰战舰上爆起几团巨大的蘑菇云,整个舰首都差点被削掉了。   几个荷兰士兵像破布一般被掀飞了出去,其中两人还跃过侧舷直接掉进了海里,迅速消失不见。   炮声刚一停歇,一个用荷兰语的响亮声音便响起:“你们逃不掉了,赶快投降。否则,下一次就是全炮攻击,立即将你们全部击沉。”   “我现在数十个数字,如果数完之后,你们还不降帆停船投降,全部处死。”   “一、二……”   响亮的数字一声一声的响起,却仿佛是在敲响所有荷兰人的丧钟。   原本还在拼尽一切手段逃跑的荷兰人,只是简单的纠结了一下,便纷纷听从命令开始降帆,看来是准备选择投降了。   就连刚才被攻击而受伤的那艘荷兰战舰,两个轻伤员甚至都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和身体的不适,连忙爬起来帮忙停船。   生怕动作慢了再挨上几炮,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活下来了,太可怕了。   因为他们实在是被这些明舰吓到了,速度太快了,距离这么远就这么快的追上来了,而且火炮还这么凶猛,根本就不可能逃掉。   如果不想同战舰一起沉入海底,投降便是唯一的出路。   显然,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决死勇气。   如果这些荷兰人真有那么大的骨气不想投降,不想战舰被勇卫营俘虏的方法有好多种。   比如直接凿穿舰底,甚至是引爆舰上的火药。但是,他们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明军从出现到逼停三艘荷兰战舰投降,总共还不到一盏茶时间,手段之强,威慑力之强,让周围的八艘葡萄牙战舰都看傻了,心中也是惊骇不已。   因为只有这样的正面对比,他们才能清楚自己与明军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大喇叭又改为葡语,希望葡军能够帮忙将这三艘敌舰押送回去。   达席尔瓦也知道,这是明军朋友照顾自己这些葡萄牙人的面子,所以才在最后给了这样一个轻松的任务。   他没怎么纠结便立即同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拒绝这样的好意。   在看到三艘葡萄牙战舰通过接舷上到三艘荷兰战舰上,并控制住目标之后,北洋舰队的三艘战舰才调转方向去追击大部队去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明军战舰,达席尔瓦说不出的羡慕,他知道西方所有的战舰都已经落后于明国的这些战舰了。   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动力,明舰已经用上了蒸汽动力;二是火力,明舰的舰炮性能要强大得多,不管是在射程、精度,还是威力上,都远远领先。   在这最重要的两个方面都占据这么大的优势,达席尔瓦相信,刚才三艘明舰中的任何一艘,恐怕都能够全歼自己这支舰队,太可怕了。   已经控制住荷兰俘虏的一些葡军士兵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对抓住的俘虏一阵拳打脚踢。你们早点投降不好吗?害我们在明军面前丢尽脸面。   还在逃的五艘荷兰战舰,却是越逃越绝望,因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后方的八艘明舰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且他们这些战舰之前为了摆脱葡萄牙人的追逐,火炮大多都推进了海里,连炮弹和火药都不多了,被追上后,几乎是死路一条。   终于,有战舰上的荷兰人承受不了巨大的心里压力,在后方的明舰还没有追上来之前,便崩溃了。   他们立即降帆、抛锚,并挂起白旗,然后静等后方的明舰过来接收。   对于这样自觉的,黄蜚和刘光远都比较喜欢,不用怎么费神。   然后,接二连三的荷兰战舰自知无法逃脱之后,纷纷选择了投降。   只有逃得最远的一艘还有些不死心,继续奋力奔逃,喊话让他们停下也还是不听,被北洋舰队的两艘战舰追上之后,狠揍了一顿就老实了。   但是,舰上的荷兰人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们将被押往热兰遮城,也就是现在的安平镇,然后当着所有荷兰俘虏的面进行枪决,这就是他们顽抗的下场。   至此,十八艘荷兰战舰,除了其中一艘被击沉之外,其余十七艘都被勇卫营给俘虏了,整个过程也才用了半天时间。   一支如此强大的舰队就被明军这样轻松的灭掉了,亲眼见证整个过程的葡萄牙人都惊掉了下巴。   虽然这与荷兰人一开始中计有关,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明军的火力,以及战舰的精良,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算荷兰人没有中计,正面与明军十一艘战舰一战,达席尔瓦也相信,最终胜利的依然是明军,而且是大胜。   勇卫营不知道葡萄牙人心中所想,但对于李天龙、黄蜚和刘光远三个指挥官来说,这一战的收获是非常大的。   首先就是这十七艘战舰,虽然它们个个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但只要修复一番就可以投入使用,迅速的扩充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的实力。   前段时间,己方和葡萄牙人的联合行动中,也俘获了两艘战舰,加上这十七艘,一共就是十九艘了。   如果这十九艘战舰修复后,再加装蒸汽动力,然后再尽可能的配备大明国产的新型舰炮,大明两支舰队便拥有了三十艘火力强大的蒸汽风帆战舰。   这三十艘战舰,在数量和总吨位上可能与西方海洋强国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就论战斗力,沈浪相信绝对可以抗衡,甚至是击败任何一个海洋强国的海上力量。   所以,在这三十艘战舰全部形成战斗力之后,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除了这些战舰,勇卫营还俘获了超过两千人的荷兰俘虏,这其中还包括荷军司令官阿尔曼德。   他也是倒霉,一进城便中了埋伏,什么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第一时间就被炸晕掉了,最终被活捉。   当他醒来得知整支舰队全军覆没后,整个人都瞬间崩溃了,四五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   可以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而随着这一战的最终落幕,也预示着发生在大员岛上的战事彻底告一段落了。   荷兰人就算有胆子再来大员找麻烦,也没有这个实力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莫大的自信   虽然自己和参谋部制定的战术很是周密,但沈浪也没有想到,这次战斗会取得这么大的胜利,而且是如此的轻松。   他第一时间将战报整理出来,然后迅速的向京师的崇祯进行了汇报。   崇祯这些时日,将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继续推动崇祯新政,从而准备为大明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打下基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大员的战事漠不关心,而是他相信沈浪能够圆满的解决好此事。   果不其然,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勇卫营就将大员从荷兰人手中夺了回来,而自身的伤亡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面对荷兰人来势汹汹的庞大舰队,沈浪再次指挥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将其全歼,甚至还俘获了其中的十七艘战舰,而己方的损失依然很小。   在无线电中,崇祯难掩心中激动的问道:“沈卿,今年年内,陆续会有近十艘战舰交付水师。”   “若是再加上这十九艘战舰,全部加装蒸汽动力,并且全部换上我大明的线膛燧发炮,是否可以战胜那海上马车夫的荷兰?”   沈浪毫不犹豫的道:“回陛下,这当然可以。到那时,若单论战力,我大明水师将是毫无争议的世界第一。”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崇祯不由开怀大笑起来,没有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统治的帝国成为最强的霸主。   不过,已经熟知正史的崇祯知道,对比一国海上力量的实力,不仅仅对比战斗力,还有数量和总吨位的对比。   如果对比这两个数据,大明可能连世界前五都排不进去。   而且,他还听出了刚才沈浪说这句话的前提条件:若单论战力。   崇祯知道,自己在一些方面的眼光和知识储备比之沈浪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因为自己主要通过史料了解,短短几年时间,也只能拿出有限的时间进行补充,很难各方面都兼顾到。   但是作为后世人的沈浪,通过各种渠道学习了一二十年,肯定不是自己能比的。   所以,在沈浪面前,有什么不懂的,他早已经养成了不耻下问的习惯。   于是,崇祯立即问道:“沈卿觉得,我大明水师,以后要如何发展。”   沈浪微一沉吟,便道:“造战列舰,造更大的战列舰,排水量在一千三百吨以上。”   沈浪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大明眼下的大型主力战舰,排水量大多是五百吨左右,最大的战舰排水量也只有六百多吨。   按照18世纪英国人制定,被各国所认同的风帆战列舰标准,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的大多战舰只是最低标准的六级军舰,最大的战舰也才勉强到了五级巡航舰水平。   而只有四级及四级以上,才能被称之为战列舰。   到四级的标准,排水量就要求到一千吨以上了。   而且,四级战列舰一般都没有资格参与到决战的序列中,主要担任海外巡航分舰队的旗舰,真正的大决战,一般都是三级及以上战列舰的主场。   而三级战列舰的最低标准就是一千三百吨的排水量。   显然在这一点上,大明的两支舰队还有不小的差距,所以大明还要建造更大的战舰。   当然,这是按照现在一百多年后的标准,不过大明已经在慢慢的走向世界前列,那肯定也应该按后世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再者,一支舰队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各国海军,还有来自神秘莫测的大海。   对如今大明的两支舰队而言,在漫长的远洋航行中,如果遇到一次相对恶劣的天气,损失可能都会比一次大战都要严重得多,所以建造更大型的战舰是很有必要的。   听完沈浪的解释,崇祯深以为然,后世最强大的战列舰甚至可以达到好几万吨,那才是真正的钢铁巨兽。   当然,那都是铁甲舰,是另一个层次的兵器了。   但是却可以预见,以后的战舰都会向着更大更强的方向发展,现在大明的这些战舰,确实有些太小了。   不过建造这种大型战舰,也是非常烧钱的。   幸好这段时日沈浪从荷兰人手中劫掠了大量的财富,这些都可以用来填补建造战舰的花费,然后再从那些西方殖民者手中夺得更多的利益,形成良性循环。   “嗯,这是个不错的好注意,以前大明就是太温和了。”   崇祯心中顿时有了这个决定,大明一定要从海洋强国,变成真正的海洋霸主,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后世的昌盛。   随即,崇祯又问起了沈浪接下来的战略意图。   沈浪立即回道:“陛下,通过这几次的大战,可以证明我大明海上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哪怕是面对上传统的西方海上强国,也是不逞多让,甚至是实现了反超。”   “随着荷兰人这次的惨败,他们在东南亚的实力必然受到大损,其满剌加、巴达维亚的防御也处于最空虚的状态,短时间内很难得到恢复。”   “既然如此,那就要趁胜追击,进一步扩大战果。”   “满剌加的战略地位,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在几百年后的将来,都极其重要。”   “如果大明能够趁此机会控制满剌加,就可以扼住东西方的咽喉。”   “向东可以将西方殖民者在东南亚的其他殖民据点扫平,向西则可以与西方殖民者争夺西亚、中亚甚至是非洲。”   崇祯稍微有些愕然的道:“哦?这么说,沈卿是准备先将目标放在满剌加,而不是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总部巴达维亚。”   沈浪回道:“正是,夺得了满剌加,巴达维亚反而会被孤立起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崇祯道:“可如果我们先攻击满剌加,很可能会被来自巴达维亚和锡兰等地的荷军援军进行夹击。”   沈浪随即笑道:“陛下,以我大明现在的水师实力,还怕他们在海上夹击我们吗?”   听了这话,崇祯也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我大明怕吗?就算把你们荷兰本土的所有海军战舰都调过来,我大明也敢一战,这就是莫大的自信。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兵临满剌加   决定要对满剌加下手后,沈浪立即叫来了葡萄牙人。   因为满剌加在七年前还是葡萄牙人的地盘,所以他们对这里肯定非常的熟悉。   即便这七年来,荷兰人加固了这里的防御,也不可能做太大的改变。   当得知沈浪这么快就要对满剌加动手时,葡萄牙人也大为震惊,接着就是大为激动,没有谁比他们更想从荷兰人手中夺回满剌加了。   哪怕最终是明国占据了这里,也比可恶的荷兰人占据这里好百倍。   达席尔瓦就曾在满剌加驻守多年,也经历了最后一战,所以对满剌加的情况很是熟悉。   他第一时间准备好了有关满剌加的大量资料,然后亲自来到福州,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详细的告诉给了沈浪。   而且,荷兰人虽然占据了满剌加,但并没有完全拒绝葡萄牙商船的通过,有些葡萄牙商船交税之后,还是被允许经过这里的。   所以,达席尔瓦也知道荷兰人在满剌加的兵力,可以肯定不到一千人。   沈浪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个情报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因为满剌加处在巴达维亚和锡兰之间,两地很快都可以提供支援。   而荷兰人为了保证巴达维亚的地位不被影响,对满剌加的贸易和商业活动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所以满剌加虽然被荷兰人占据着,但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只是将其作为一个中转站。   再加上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兵力有限,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布置太多的兵力。   葡萄牙人的战斗力沈浪虽然不太看得上,但他们的作用还是不小的,这些情报很有用。   针对这些情报,沈浪立即和参谋部开始制定战术。   最终,沈浪决定继续派出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联合作战,眼下可用的十一艘主力战舰全部派出。   士兵共两千人,其中勇卫营一千五百人,葡军士兵五百人。   之所以带上五百葡兵,是沈浪认真考虑过的,毕竟葡萄牙人还是提供了一些不错的帮助,总得给人家一些好处,才能让他们有更大的动力。   满剌加对葡萄牙也很重要,在如此重要的一场战役中,直接将葡萄牙撇开,肯定会让他们心里有些芥蒂的。   对于沈浪的安排,达席尔瓦还是很感激的,沈浪还向他解释了为什么不让葡萄牙的战舰跟随一起行动的原因。   因为葡萄牙战舰没有蒸汽动力,速度会慢很多,此次出战,就要做到出其不意,这样才能打荷兰人一个措手不及。   达席尔瓦自然明白,所以也很赞同,只是向沈浪提出,希望自己能亲自前往。   沈浪知道他对满剌加的感情,所以欣然同意。   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在安平镇将出征的勇卫营士兵和葡军士兵装上之后,回到金门迅速的补充了弹药和物资,然后立即南下,向着满剌加直扑而去。   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骚扰,而是直捣红毛鬼的重要据点。   为了出其不意,沈浪没打算再隐藏蒸汽动力了。   蒸汽动力一直开着,顺风情况下,全帆航行,如果是逆风情况下,则直接降帆航行。   因为没有蒸汽动力的帆船,在逆风情况下,需要调整帆面的朝向,并走“之”字形路线才能前进。   可这样一来,不但走的路程更长,而且速度很慢。   既然大明的舰队有了蒸汽动力,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在这样的快速行进下,不到半个月时间,大明的舰队便出现在了满剌加附近海域。   沿途上自然也遇到了一些荷兰商船之类的,除了离得比较近的被清理了之外,其他稍远一些的,黄蜚和刘光远都没有浪费时间去理会他们。   而这些荷兰人发现这样一支舰队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是惊呆了,有心去报信,但无奈速度慢太多了,他们还未抵达满剌加海峡,大明的舰队已经到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转道去巴达维亚,想将这一紧急情况尽快汇报。   在进入满剌加海峡之前,大明舰队便先关闭掉了蒸汽动力,以防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随即,刘光远先率领南洋舰队的四艘战舰直接驶入满剌加城南面的淡马锡海峡(新嘉坡海峡)。   上层甲板显露出来的士兵,都是身穿荷兰军服的葡军士兵,挂出的旗帜也是荷兰的三色旗。   看来,沈浪真的是想将这种百试不爽的欺骗手段一路用到黑。   而这种手段之所以能一次次成功,就是利用双方掌握的信息差。   这次也是一样,南洋舰队的四艘战舰,本来就都是荷兰战舰,葡萄牙人冒充荷兰人也非常像。   而满剌加的荷兰人肯定也知道前段时间巴达维亚的军事行动,所以肯定不敢相信这些战舰是从大明来的,想都很难往这方面想,不可能那么快的,本能的会想到是从巴达维亚过来的。   果然,在望远镜的视野中,满剌加城城垣和堡垒上的守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显然是被成功的欺骗了。   刘光远立即下令舰队进入满剌加河,来来往往的其他船只都本能的让开航道,方便四艘战舰进入。   满剌加城是被满剌加河分开的,中间用一座吊桥连接,所以它分成西面的外城区和东面的要塞区。   当初在葡萄牙人控制的时候,外城区主要是用来居住和进行商业活动,防卫力量很松懈,要塞区才是整座城市的防御重心。   从葡萄牙人的情报中得知,除了外城区的商业活动受到限制,其他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刚才刘光远也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确实如此,外城区连火炮都没有看到一门,守卫也很少。   倒是成不规则五边形的要塞区,每个角都有一座坚固的堡垒,城垣上也布置了一些火炮,可以有效的防卫要塞区的各个方位。   随着离港口越来越近,刘光远能够感受到一些葡军士兵的紧张。   毕竟冒充别人的事情,只有少部分葡军士兵在大员尝试过,但那离得比较远,这次却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长相也不是那么的像,隔远了还没有什么问题,距离近了就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天上飞的是什么   “各舰安抚一下葡萄牙人,让他们不用慌张,按计划行事,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事情。”   “我们这些和荷兰人完全不像的都不怕,他们更不用害怕。”   刘光远通过无线电对各舰下令道。   看到就连在勇气上葡军士兵都与明军差上一截,达席尔瓦不由的有些羞愧。   他愤怒的呵斥道:“我们在战舰、兵力、武器,一切的一切都比荷兰人更出色,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紧张。”   “我们的盟友明军已经很多次战胜荷兰人,付出的代价很小,这次也会是一样。”   “这只是一次没有什么危险的旅行,不要让懦弱占据你们的内心,拿出你们的勇气,我们要狠狠的教训那些可恶的荷兰人。”   经过一番安抚,一些紧张的葡军士兵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不由的为自己的紧张而感到羞愧。   四艘战舰缓缓的向岸边靠去,几个能说流利荷兰语的葡军士兵不待岸上的一些人靠近过来,便大声喊道:“不需要你们帮忙,船上有一些重要的秘密,不能让你们看见,你们离开一些。”   正准备过来辅助停船的几个荷兰船员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们也不敢忤逆这些从巴达维亚过来的人,连忙停下脚步,并退后了一些。   在战舰快要贴到岸边时,每艘舰上有两个葡萄牙船员立即从侧舷边上的绳网向下爬去,然后直接跳进河中,再快速游上岸。   这样一幕惊呆了不远处的几个荷兰船员,就连要塞区城垣上的一些守军看到之后,也大呼我的上帝啊,这是要干什么?   离得近的一个荷兰船员似乎发现这些人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有些不太像荷兰人呢?   可他随即又将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给否定了,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如果不是荷兰人,谁会开着荷兰战舰出现在满剌加城。   在这些人愣神间,几个游上岸的葡萄牙船员接过从战舰上扔过来的缆绳,迅速将其固定在岸边的停船桩上。   这一幕再次惊呆了那些荷兰人,你们弄得这么麻烦,也是为了停船啊,可这是为什么?   就算舰上有什么重要秘密,在下面辅助停船,也不会看到什么吧,太小心了。   城垣上的守军听不到之前的喊话,一个守军少尉发现整件事情太蹊跷了,他立即找来望远镜进行察看。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他感觉这其中的一些人看起来怎么不太像是荷兰人呢?   他也被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吓了一跳,为了进一步确认,他立即率领几十个士兵从西城门出来,准备亲自来确认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他之所以敢冒这个险,还是源于心中的自信,这四艘战舰已经停泊在了港口处,完全处在要塞区西面二十多门火炮居高临下的打击下,根本逃不掉。   所以他心里其实并不太相信这些人的身份会有什么问题,不然的话,没有人会傻到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在这时,四艘战舰迅速的放下下舰的木板,一个个葡军士兵挎起自己的火绳枪立即冲了下去。   这些士兵下舰之后,并没有立即展开行动,反而转过身,将后背朝向荷兰人。   看到己方的行动正按照明军的计策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达席尔瓦感到紧张又刺激。   可是,城内的荷兰守军已经出来了,如果靠近过来了,身份就会立即暴露了,他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看到远处空中星星点点的十几个黑点,心中大喜的同时,也放下心来。   和明军合作就是让人放心,计划非常周密。   那十几个黑点越来越大,在要塞区东面的一些荷兰士兵也发现了,这些东西看起来根本不像鸟,一个个惊奇不已。   眼看着那些荷军士兵越来越近,达席尔瓦在刘光远的示意下,立即命令几个会说荷语的士兵指着天上大喊道:“看,那是什么?天上飞的是什么?”   “哦,我的天哪,那是什么?”   一阵阵惊呼,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那些荷兰人纷给转身向几个葡军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些正走过来的荷军士兵也愕然的停下脚步,也连忙转身抬头看去。   天上神奇的一幕,顿时让他们惊骇不已,那些东西正在向下飞来,所以越来越大,好像是直扑要塞区的上空。   趁着这些荷兰人的注意力大多被吸引,刘光远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向达席尔瓦示意了一下。   达席尔瓦意会,立即率领下舰的士兵转过身,然后快步向要塞区冲去。   而隐藏在下层甲板和船舱中的勇卫营士兵,则趁机悄悄的摸了上来,并布置在右舷方向,他们身上也穿着荷兰军服。   达席尔瓦一行人的靠近,顿时引起了部分荷兰人的注意,他们先是神情错愕,接着便是脸色大变。   只是看到他们的神情,不待他们说话,达席尔瓦就用葡语大声喊道:“趴下。”   因为早就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所有葡军士兵都没有迟疑,立即趴了下来。   与此同时,蹲在右舷的勇卫营士兵立即站起身,并举起早已装填了弹药的火枪,瞄准目标。   “砰砰砰……”第一艘战舰的勇卫营士兵先行开枪,五六十枚子弹疯狂的袭向刚反应过来的荷军士兵,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二十多个荷军士兵当场倒下一大半。   “砰砰砰……”第二艘战舰的二十多个勇卫营士兵立即补枪,直到附近没有一个站着的荷兰人。   这突然的密集枪声,顿时惊了所有人一跳,远处的人群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尖叫着向要塞区或者外城区冲去。   达席尔瓦大喊一声:“快,伙计们,轮到我们了。”   说罢,立即率领麾下两百多葡军士兵向要塞区冲去。   一队队勇卫营士兵也第一时间从战舰上冲下来,大部分跟随葡军后面冲向要塞区,一小部分则在二十多个葡军的带领下,准备跨过吊桥去进攻防卫薄弱的外城区。   而留在舰上的则是炮兵,他们第一时间掀开盖着火炮的伪装布,露出了一门门盖着的线膛燧发炮。 第六百二十五章 破城而入   “哦,该死的,他们是敌人,是敌人。”   “哦,我的上帝啊,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的?”   “一定是葡萄牙人,一定是葡萄牙人,他们简直太疯狂了。”   满剌加城东面要塞区的城垣上,一个个荷兰士兵惊恐的大叫着,如果不是被突然攻击了,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来进攻满剌加。   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他们再不可思议也必须接受。   一个个军官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着,哨声、钟声激烈响起,催促所有的士兵尽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战斗。   但是有心算无心,荷军的反应速度自然没办法与勇卫营相比,单论勇卫营的弹药都是事先装填好的,这就至少领先了他们一分钟以上的时间。   在这样的关键时间,别说一分钟以上,半分钟的影响都非常大。   原本南洋舰队四艘战舰的火炮都严重不足,但为了这次的战术,沈浪特意从北洋舰队中临时抽调了不少火炮装备在了南洋舰队上。   此时,南洋舰队这四艘战舰右舷处加起来的火炮,已经超过了六十门,是要塞区这个方向上荷军火力的两倍多。   而现在港口距离要塞区西面方向不足两里的距离,四艘战舰的勇卫营炮兵迅速的瞄准早就分配给自己的目标。   “开炮……”   随着一声令下,二炮手猛的一拉火绳。   “轰轰轰……”   炮声如雷,炮弹如梭,飞速的直扑要塞区的目标而去,然后疯狂的砸在城垣、堡垒上。   在这个距离上,别说勇卫营这些线膛炮,就是荷兰人的滑膛炮,精度都是不错的,所以要塞区的城墙上顿时爆起一团团夹杂着火光的浓烈烟雾。   大炮倾倒、士兵像破布一般被吹飞,有的甚至直接从城墙上翻落下来,发出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   这凶猛的火力吓得不少荷军士兵惊惶失措,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的火炮?   “快,别停下,都继续装填火药,反击,反击。”   “阻止他们,我们不能失去满剌加……”   “你们这些该死的胆小鬼,快起来,快站起来,阻止他们,他们要冲进城内了。”   一些荷军军官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他们还是努力的驱使着自己的部下赶快反击。   因为他们清楚,如果被城下的敌人冲进城内,那就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些飞上天的神奇东西,已经悄悄的来到了他们的头顶上空。   这些能飞上天的,自然就是勇卫营的热气球,是从黄蜚的北洋舰队的甲板上起飞的。   针对这次的攻坚战,沈浪和参谋部制定了两套作战方案。   第一套方案:如果抵达时天气不错,适合热气球升空,那就通过冒充荷兰舰队的身份接近到满剌加城附近,然后在热气球的配合下,对其外城区和要塞区同时发起进攻。   第二套方案:如果抵达时天气不适合热气球升空,那就南洋舰队的火炮先尽可能的压制甚至是摧毁要塞区西面的所有火炮,然后地面部队再发起强攻。   若是强攻要塞区失败,则优先攻下外城区,然后以外城区作为跳板,待热气球可以升空时再发起进攻。   这次的战斗,沈浪之所以不选择对付热兰遮城那样的战术,是因为他要考虑到战斗以外的各种因素。   作战时间太长,其实对不同作战环境下的士兵也是一种很大的考验。   当初荷兰人攻击满剌加时,由于葡军抵抗很顽强,作战时间漫长,大量士兵对气候不适应而感染疾病,士气低下。   如果不是葡军的数量实在太少,荷兰人根本不可能攻占满剌加。   而这些远征的勇卫营士兵,大多都是北方人,对东南亚这种热带气候肯定不太适应,时间长了难免会出问题,所以沈浪想要速战速决。   显然,今天的运气不错,适合热气球升空,所以黄蜚和刘光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套方案。   最先飞临要塞区上空的八只热气球全部直接飞到了西面,然后各自选择城垣的一段区域,随即就将火药包从上面疯狂的扔下来。   “轰轰轰……”这面城墙上的荷兰人再次遭受到了更加猛烈的攻击,第一波攻击中没有被毁坏的火炮,顿时被毁伤殆尽。   “哦,我的上帝啊,那上面有人啊,有人飞到天上去了。”   “哦,天哪,敌人可以飞上天啊。”   “他们可以在我们头顶上炸我们,快逃啊。”   之前为了隐藏己方的目的,所以热气球飞得较高,而且里面的士兵也尽可能的躲了起来。   现在城内其他荷军见到这真实的一幕,顿时惊恐不已,对他们来说,人能飞上天,比满剌加城受到突然袭击还要可怕得多,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他们正常的理解范围之内。   热气球上的勇卫营士兵可不管那么多,在这一段并不长的城垣上空来来回回,并用火药包对其进行着疯狂的洗礼。   达席尔瓦率领的两百多葡军,还有近四百的勇卫营士兵已经冲到了距离城门只有不到五十丈的位置了。   很多勇卫营士兵已经举起了火枪,准备看到城垣上有荷军士兵冒出头来时,就立即开枪将其击毙。   可现在,他们发现自己想要出手真的没什么机会,己方的火力太猛了,把那些荷兰人炸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哪还有心思来阻击自己。   达席尔瓦和他麾下的葡军士兵,则早已经惊呆了,仗还能这样打?太可怕了。   在如此凌厉的攻势下,恐怕再坚固的城池,也阻挡不住明军的进攻吧。   正在这时,城垣上的爆炸突然一停,几只热气球上的士兵迅速向下方挥起了令旗。   达席尔瓦会意,大喊一声:“伙计们,城垣上的荷兰人被解决了,该轮到我们了,杀呀。”   “杀……”葡军士兵士气高昂,疯狂的冲向了城门方向。   勇卫营士兵当然也是不逞多让,迅速的冲了出去。   之前城门被荷兰人第一时间关了起来,但是在勇卫营的第一次炮击中,就被几门火炮给集中轰碎了。   冲过来的葡军士兵从破碎的城门鱼贯而入,勇卫营士兵也迅速跟上。 第六百二十六章 呼叫空中支援   十八只热气球已经全部飞临满剌加城要塞区的上空,在这个周长只有一千一百码的小城内进行疯狂的肆虐,先攻击位于五个角处的堡垒。   这里的堡垒修得很坚固,在战舰上攻击不那么容易,但是从它们的头顶上扔炸弹攻击,那就简单多了。   像雨点一般的火药包从头顶上空扔下来,本是要塞区最坚固、最安全的堡垒,瞬间成了最致命的坟墓。   还活着的荷军士兵皆是惊恐的逃离,然后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窜。   因为他们环顾一周,城中各处都爆炸不断,硝烟滚滚,连堡垒都不安全,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明葡联军六百余士兵迅速的从轰开的西城门冲进要塞区,近一半的士兵争先恐后的登上西面城垣,占据制高点,然后沿着城垣两头向南面和北面两个方向的城垣推进。   剩下的士兵则分成几支,从地面上步步推进,举着防爆盾牌的士兵走在最前面。   这些防爆盾牌的正面还绑有防弹插板,连勇卫营的线膛枪都打不穿,更别说荷军的滑膛枪了,根本无法破防。   “嘭嘭嘭……”听着子弹打在盾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葡军士兵先是紧张,接着便是狂喜,竟然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这些防爆盾牌是经过沈浪批准,特意援助给他们的,算是对他们这段时间尽心配合的奖励,一共一百面。   因为不管是防爆盾牌,还是防弹插板,对大明和葡萄牙来说,都是不可再生的产品,都掌握在沈浪手中,这点数量根本没什么影响。   另外,对于葡军请购线膛燧发枪的要求,沈浪也同意了,先卖给了他们五百支。   之所以连这样的武器也敢卖,是因为之前双方谈合作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   而且这只是燧发枪,而勇卫营已经开始在逐步的装备针发枪,燧发枪迟早是会被淘汰的。   即便是勇卫营要淘汰下来的燧发枪,对葡萄牙人来说,也是很先进的枪械。   但是他们要掌握其工艺,并仿造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首先是膛线,虽然西方在两百年前已经掌握了拉膛线的方法,但是效率非常低,而且拉出来的膛线也相对粗糙。   除了膛线,还有那空心锥形弹,也需要一定的工艺要求,这些都是技术门槛。   只要生产的流水线被大明牢牢的掌握住,就可以对外人进行技术封锁,让他们慢慢的去追。   再说,就算沈浪不卖给葡萄牙人,葡萄牙人也能造出线膛燧发枪。   因为燧发枪在一百年前都已经被法国人发明出来了,只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要不了多久,大概一二十年后,西方军队就会普遍的装备上燧发枪。   再加上他们知道膛线的作用,也会拉膛线,造不是很难,难的是量产。   大明只要牢牢掌握住量产的技术,就可以掐住对方的脖子,所以卖一些成品给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就像后世的漂亮国,先进兵器除了几个特定的国家,几乎是在全世界到处卖。   一是不怕你仿造,还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对自身的武力很自信,你就算拿到了这些先进的兵器,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如今的大明就是如此,根本不担心葡萄牙人拿到了这些兵器后能对大明产生什么威胁。   反而会让葡萄牙人看到自己与大明之间的差距,从而更加敬畏。   葡萄牙人拿到这批枪后,自然也希望通过实战来磨练,所以达席尔瓦这次带来的五百葡军士兵全部用上了线膛燧发枪。   在从大明到满剌加的这半个月的路程中,勇卫营士兵也对他们多有训练,所以这些葡军士兵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些枪支的使用。   面对荷军的顽强抵抗,拿着新式武器的葡军士兵自然丝毫不客气。   一支支线膛燧发枪从防爆盾牌的射击孔伸出去,然后迅速的瞄准目标,并毫不犹豫的抠下扳机。   砰砰砰……   随着一阵密集枪响,一百码外的荷军士兵,顿时倒下一片。   “哈哈,我敢肯定,我的子弹至少打穿了两个。”   “哇哦,你看到的应该是我打的。”   “我从没有对自己的枪法如此自信,在这个距离上,我几乎不会失手。这倒下的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我打倒的,这枪真是太棒了。”   射击完了之后,这些葡军士兵忍不住自豪的同时,又发出各种赞叹,仿佛忘记了这里是战场。   可是这对对面的荷兰人来说,简直是令人绝望,自己射击出去的子弹,好像都无法打穿对手的盾牌。   可对手一次反击,就让自己伤亡惨重,这仗还怎么打?   在双方又对射了一轮之后,对面的荷军士兵终于抗不住了,瞬间崩溃,剩下的十多人惊恐的转头就逃。   其他方向也大体如此。   正面对抗中,荷军除了兵力可能占些优势,其他方面完全处于劣势,所以伤亡完全不成比例。   巨大的伤亡,让荷军士气越发低落。   面对荷军的退却,这支葡军士兵立即协同两侧的其他分队开始向前推进,逐步压制荷军的生存空间。   不少荷军不得不退入石屋中,然后依托石屋的防御来抵抗明葡联军的步步推进。   不过,线膛枪的威力虽然不小,但肯定没办法打穿石屋那厚厚的墙壁,如果顶着盾牌强行冲进去,则难免发生短兵相接。   虽然这样也不怕已经节节败退的荷兰人,但是却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会大大的削弱自己手中火枪的威力,付出的伤亡肯定也会增加不少,太不划算。   那面对这种情况,该如果剿灭躲在石屋中的荷军呢?   一个葡军士兵迅速拿出插在后腰的两只令旗,然后快速的向上空挥舞起来。   没一会儿,上空的一只热气球便注意到了,并立即挥起令旗回应,然后迅速向这边移动过来。   “快,后退一些,空中的援军来了。”   这队葡军士兵连忙退后一段距离。   见到这一幕,石屋内惶恐不安的荷军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退,难道是自认为攻不进来,所以放弃了?心中不由一喜。   可不到一分钟时间,他们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随着轰轰轰的几声剧烈爆炸声响起,还活着的几个荷军士兵惊恐的从倒塌的石屋中冲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后方逃去,太可怕,太无耻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还有谁?   满剌加城要塞区内的荷军士兵是彻底的体会到了空地联合作战的可怕,这简直是不给别人活路啊。   明葡联军本就很邪门,手中拿着的盾牌怎么都打不穿,而他们的一轮射击,就可以造成己方很大的伤亡。   正面打不过,我躲在石屋里或其他掩体中继续抵抗总可以吧。   不行,那天上飞着的可怕东西,仿佛是堕落天使一般,就在你头顶上投下邪恶的炸弹,让你根本没办法反抗,也无处躲避。   悲观,绝望,无助迅速的席卷一个个荷军士兵的内心。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用荷语喊道:“我们是大明天军,一支仁慈的军队,不会杀戮放下兵器的人。”   “你们无法抵御我们的进攻,失败是必然的,继续顽抗下去只会让你们更多的人失去性命。”   “现在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举起白旗,放下兵器出来投降,将是你们最后的生路。”   一个人竟然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整个要塞区都能听到。   这些人的手段太多了,也太可怕了,一些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荷军士兵终于彻底的崩溃了。   他们找来一切白色的东西挥舞起来,然后小心的从自己躲藏的地方走出来。   “好,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聪明人迅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也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丢下你们手中的兵器,将你们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放心大胆的走过来,你们就会没事。”   那些走出来的荷军士兵神情紧张,但他们还是立即按照要求照办,连忙丢下手中的火绳枪,还有自己的佩脸。   然后又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向着明葡联军走过来。   当然,荷军中也少不了一些顽抗分子。   他们担心这些人的投降会影响剩下人的士气,从而带动更多的人投降,满剌加城的防御就会彻底崩溃,所以立即出手阻止。   “砰砰砰……”   随着十几声枪响,几个正向着明葡联军走过来的荷军士兵后背中弹,惨叫着倒下。   剩下的人有的吓得立即趴下来,有的则直接向着明葡联军这边跑过来。   “你们这些懦弱的胆小鬼,你们只会成为他们的奴隶。”   “巴达维亚会来增援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投降的人都将会被处死,坚持下去的人都将会是英雄。”   “伟大的荷兰勇士从不妥协,更不会向敌人低头。”   一个荷军中校大声咆哮着。   但是他的声音迅速被大喇叭压了下去:“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巴达维亚的援军能够赶过来,也只有愚蠢的人以为自己能成为英雄。”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这样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地面上的勇卫营已经发现了那个喊话的荷军中校的位置,然后迅速通过无线电指挥一只热气球飞过去。   那个荷军中校和他的十几个麾下躲在靠后的一间石屋中,却不知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快,快离开那里,快离开啊,危险,危险……”有荷军士兵看到了,于是连忙大声提醒。   可是他们的声音完全被大喇叭给掩盖了,那间石屋中的荷军根本听不到,直到几声剧烈的爆炸先后在他们耳旁响起。   石屋的屋顶被当场炸出一个大洞,锋利的弹片在气浪的裹胁下,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的肆虐,不少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便殒命当场。   还活着的人,则仿佛是逃离无尽的深渊一般,踉踉跄跄的从石屋里跑出来,甚至是爬出来。   “砰砰砰……”   早已经有几十上百支火枪瞄准了这个方向,就等着他们出来的一刻,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四五个荷军士兵,当场被打成了筛子,死状凄惨。   一间石屋就此变成废墟,连同那个荷军中校在内的十几个荷军士兵一起被埋葬。   大喇叭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看到了吗?这就是顽抗的下场。”   “还有谁?还有谁想成为英雄?站出来吧,我们会给你们一个做英雄的机会。”   “如果不敢,那就是你们自己口中的懦夫、胆小鬼,那还是赶快出来投降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懦弱并不可怕,也不可耻,更不愚蠢。只有那些明知必败,还要继续牺牲他人性命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而且非常的可耻。”   在这种情景下,原本一些还在犹豫的荷军士兵,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也跟着走出来投降。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当然,还依然有人在背后放冷枪。   遇到这种情况,一旦被发现,立即就会有热气球飞过去进行定点轰炸,将这些顽固分子给彻底清除。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继续坚持的荷军已经越来越少了,直到明葡联军在要塞区东北角将最后一支二十多人的荷军给剿灭,满剌加城的战斗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因为在这之前,防守很薄弱的外城区就已经被攻占了。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黄蜚的北洋舰队甚至都没有真正的投入进来,只是将淡马锡海峡给封锁了,防止其他船只进出。   看着满目疮痍的满剌加城,达席尔瓦很是感慨,他没想到这一战会这么快就结束,更没有想到会取得那么大的战果。   经过统计,荷兰人在城中的守军有八百多人,一战下来,伤亡有近四百人,却只给明葡联军造成了不到三十人的伤亡,其余人都选择了投降。   如果当初葡军在这里有这么多兵力,荷兰人别说三个月,就算三年也别想攻下来。   可现在,荷兰人连三天都没有坚持下来,但这不是荷兰人太无能了。   达席尔瓦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是八百多葡军守卫这里,面对明军这样的战术和攻势,又能坚守多久呢?恐怕也很难比荷兰人表现得更好吧。   因为明军的手段和战术已经完全的超出了常规,也根本性的改变了传统的作战理念。   这种差距不是兵力和士气就能够轻易弥补的,何况明军的兵力和士气也不输于任何一支军队。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一本万利的买卖   自从阿尔曼德率领十八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去支援福尔摩沙后,范·德里金就一直在期盼着好消息尽快传来。   因为这两年任上,从福尔摩沙到日本一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上次海战,一下损失十一艘战舰,太凄惨了。   可以说,从荷兰人的势力延伸到亚细亚洲,从未在哪次战斗中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身为巴达维亚总督,他需要为荷属东印度公司负责,也需要为这样的失败承担一定的责任,所以他的压力很大的。   因此,他非常期盼一场胜利来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   可是,福尔摩沙方向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满剌加方向却突然传来了这样一个令人极度震惊的消息。   有十一艘战舰正从北面向满剌加海峡行去,其中几艘是有明显荷兰风格的盖伦船,但他们却攻击荷兰船只,说明这是一支敌方舰队。   范·德里金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明国人和葡萄牙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组建一支这样的舰队。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难道不知道阿尔曼德的舰队去支援福尔摩沙了吗?   冷静下来稍一分析,不管是范·德里金,还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其他高层,都认为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很可能是阿尔曼德的舰队还未抵达福尔摩沙时,这支舰队就已经被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派了出来。   在茫茫大海上,这两支舰队又没有碰面,所以各自带着自己的任务,一个北上,一个南下。   这样就有一个问题,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派出了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那明国东南海域的防御必然空虚,这对阿尔曼德是好事。   可是,巴达维亚派出了阿尔曼德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巴达维亚及周围据点的防御同样会空虚啊。   双方都无意间钻了对方的空子,也都造成了自己的空虚,这究竟对谁更有利?现在真的不好说。   不过这个时候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谁在这样的突发事件中损失最小,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必须得保护好满剌加,不能让它被明国人和葡萄牙人给夺回去了。   当然,以上的一切都是荷兰人自己分析和考虑的结果,他们认为事实也应该如此,不然光是在时间上,就对不上了。   所以,他们就按照这样的分析去制定对策。   可是,对方有十一艘战舰,而巴达维亚只剩下四艘战舰了,附近其他据点也没有战舰可调了,只有南亚细亚洲和中亚细亚洲的据点还有战舰可以派来支援。   但是明葡联军已经进入到了满剌加海峡,甚至很可能已经对满剌加城发起了进攻,想要穿过满剌加海峡去求援,恐怕很难实现。   所以只能走其他航道了,范·德里金首先想到了巽他海峡,就在是巴达维亚西面,速木都剌岛(苏门答腊)与爪哇岛之间的一条狭长海峡。   穿过巽他海峡,绕过速木都剌岛去南亚细亚洲的据点。   虽然要绕过一段不短的距离,要用更多的时间,但这样会安全得多。   经过一番商讨,巴达维亚的高层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将四艘战舰派往满剌加海峡,不要和明葡联军决战,只需要想办法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没有办法全心去攻击满剌加城。   另一方面,则派出几艘商船经巽他海峡去南亚细亚洲的锡兰、柯钦、皮普利等据点去请求援军。   待援军抵达后,就可以从满剌加海峡的东西两端对明葡联军进行夹击。   如果能够重创,甚至是歼灭这支明葡联合舰队,很可能会直接改变明国东南海域的形势,一举扭转之前不利的局面。   从范·德里金得到消息,到行动正式实施,已经过去了七天时间。   对这个时代来说,车马慢,船舶慢,所以七天时间可以说很短。   没人会想到满剌加城已经被明葡联军给攻占了下来,甚至都不会向这个方面去想,根本不可能的事。   正因如此,所以范·德里金还想着借助满剌加城的守卫力量,先消耗一下明葡联军的实力和士气,待援军抵达后,就更容易将明葡联军给击溃,甚至是歼灭了。   而这个时候,满剌加城的消息通过无线电层层传递,已经送到了沈浪的手中。   行动如此顺利,沈浪也很满意,但他并不满足,还希望钓更多,更大的鱼。   因此,他和参谋部又制定了一套完善的捕鱼计划。   对两个不同方向出现的目标,主要采取两种策略。   如果是从满剌加海峡东面出现的目标,则以引诱为主,因为从这个方向来的,很可能已经知道己方正在攻击满剌加城。   那干脆就将计就计,假装满剌加城还未被攻克,把他们引诱到满剌加城附近,再予以歼灭。   而对于满剌加海峡西面出现的目标,则以伏击为主,先冒充荷兰战舰迂回到他们西面,切断其退路,然后两面夹击将其歼灭。   因为这个方向来的目标,应该不知道满剌加城的事情,以有心算无心,也应该很容易成功。   于是,明葡联军也分成两个方向开始行动,由葡军士兵驾驶俘获的一些荷兰商船冒充荷兰人,船上再安排一些勇卫营士兵负责联络,然后分别向满剌加海峡的东面和西面航行,去寻找猎物。   东面应该是知道明葡舰队出现在了这里,所以很难遇到送上门的猎物。   但是西面,有不少从南亚细亚洲、中亚细亚洲、非洲,甚至是欧罗巴洲的各类船只会经过这里。   这些船只主要以荷兰商船为主,还有少量的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商船,他们通过交税的方式获得通行权。   沈浪的原则是,除了葡萄牙王国的船,不管是荷兰船还是西班牙船,一律给劫了。   用这样一支舰队,再加上几十艘商船去对付陆陆续续出现在满剌加城附近的商船,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待猎物发现自己掉入陷阱之后,再想跑已经根本不可能。   除了其中一艘荷兰商船由于顽抗被击沉之外,其余的商船,在自知逃不掉的情况下,都识趣的投降了。   看着每天都有满载货物和金银的商船入账,勇卫营和葡军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星星、星星,我是月亮,在满剌加海峡与太平洋交汇处东南方向三十里处,发现四艘战舰。”   这天深夜,这条消息通过无线电迅速的传到满剌加城。   黄蜚和刘光远只是简单一分析,便知道这四艘战舰应该是从巴达维亚支援过来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是目前遇到最大的一条鱼了,两人自然不想放过,经过商讨之后,立即下令满剌加海峡东面方向的所有侦察船都先行撤回,只留下两艘继续监视这四舰敌舰的行动。   由于离得比较远,而且勇卫营用的是夜视望远镜,所以四艘抛锚休整的荷兰战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之所以在这里休整,是因为他们不想在晚上出现在满剌加城周围,以防被发现后不容易逃跑。   于是,舰队司令范·罗斯马伦决定在满剌加海峡外面休整一晚上再行动。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明葡联军还有精力派出大量侦察船出来搜寻目标,距离满剌加海峡还有十几里格就被发现了。   两艘侦察船协商好,轮流值守。   在黎明时分,四艘敌舰终于开始动了,直奔满剌加海峡而来。   得到消息的黄蜚立即命令两艘侦察船也迅速撤回,不用再监视了,免得提前暴露行踪。   在进入满剌加海峡后,范·罗斯马伦也谨慎了起来,但是一路上却很顺利,因为根本看不到其他船只。   这也可以理解,肯定是明葡舰队封锁了海峡,没有船只能够过来。   随着距离满剌加城越来越近,范·罗斯马伦已经隐约能听到炮声了,显然战斗还在继续。   范·罗斯马伦没有急着冲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所以他反而还减缓了一些速度,随时准备在被对方发现并追过来后调头逃跑。   毕竟,他的任务只是牵制对方,没必要冒太大的风险。   在距离满剌加城大约十二里格左右的距离时,范·罗斯马伦便大概的看清了满剌加城南面的局势,明葡联军正通过海峡中央的帆船岛对要塞区进行猛烈炮击。   这个战术和当初荷兰军队进攻满剌加城用的战术差不多,占领帆船岛后,通过将大口径的火炮运到岛上,就足以将炮弹射入要塞区内了。   只是有些奇怪,要塞区内的守军却没有进行有效的反击。   随即,范·罗斯马伦便明白了,因为要塞区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也正在遭受攻击,而这些威胁是来自已经登陆的敌人。   相比于孤立在海上的帆船岛的威胁,那些上岸,只有一河之隔的敌人威胁更大。   这也说明,外城区应该是已经失守了,果然还是像原来一样,外城区的防守太薄弱了,一旦遭到强敌的入侵,很容易先被攻陷。   不过现在说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之前谁会相信有人敢来进攻满剌加城呢?   可是,让范·罗斯马伦有些意外的是,他只在帆船岛西侧几里格外看到两艘敌舰和两艘巡逻船。   两艘巡逻船没什么威胁,可以不用管,主要是战舰。   可情报中显示敌方舰队一共有十一艘战舰,那剩下九艘去了哪里呢?   范·罗斯马伦只是稍一分析便知道,肯定是进入满剌加河了,不然那些上岸的敌军是怎么上去的?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范·罗斯马伦,他旁边的一个中校欣喜的道:“范·罗斯马伦将军,上帝给我们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我们应该趁敌人主力不在,立即加速上前尽可能的歼灭那两艘敌舰,削弱敌人的实力。”   “就算不能击沉那两艘敌舰,我们也可以摧毁掉敌人在帆船岛上的炮兵阵地,让那些该死的杂碎看看,满剌加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要塞区的守军看到后,立即就会知道是援军来了,他们肯定会更有信心击溃敌人的进攻。”   其他几个有发言权的军官也都大为赞同,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不珍惜,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但是,生性谨慎的范·罗斯马伦谨记自己的使命,主要任务是牵制敌人。   可是,眼前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如果错过了,引起了明国人和葡萄牙人的警觉,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看到范·罗斯马伦还有些犹豫,那中校很是急切,继续开口劝道:“范·罗斯马伦将军,我们要尽快做出决定,否则只要敌人返回几艘战舰,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正在这时,他语气突然一变的惊道:“那两艘巡逻船动了,他们正加速向满剌加河冲去。敌人肯定是发现我们了,准备去请求援军,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不只是这个中校很急切,其他军官也都非常急切,好似生怕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没人不想建立战功,也没人想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现在加速冲过去完全来得及,对方主力不可能那么快赶回来。   而且,对方战舰从满剌加河河口出来之后,己方也能够迅速发现,再逃跑也不晚。   所以,风险很小,但是却可以取得一场很不错的胜利。   这场胜利对整个满剌加城都很重要,也可以极大的影响和干扰明军和葡军的行动。   范·罗斯马伦当然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来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在部下的极力劝说下,在胜利的巨大诱惑下,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   于是,他一咬牙,立即下令道:“快,全帆航行,目标:帆船岛。”   与此同时,他还迅速的制定出了战术,其中两艘战舰先去牵制两艘敌舰,另两艘战舰以最快的速度将帆船岛上的敌炮兵阵地给毁灭,然后再来联合攻击两艘敌舰。   从这个战术来看,范·罗斯马伦还是保持着谨慎,以帆船岛上的炮兵阵地为主要目标,两艘敌舰的诱惑虽然很大,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哪怕是四打二,想要击毁甚至是击沉两艘敌舰,也不那么容易,至少时间上没有那么快,谁也无法保证在敌援军返回前达到目的。   所以,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能被诱惑冲昏头脑,一旦太过执着的想要消灭对方,反而容易被对方引诱而导致没能及时逃离,那就非常危险了。 第六百三十章 上钩的鱼儿你别想逃   四艘荷兰战舰经受不住巨大的诱惑,直扑目标而去。   显然他们的举动迅速的引起了帆船岛上勇卫营炮兵的注意,他们立即停止炮击,然后开始调转炮口准备应战。   至于另两艘战舰,看到敌人来势汹汹,他们自然可以提前逃跑,但是他们一走,帆船岛就显得更加的势单力薄了。   所以,他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准备与帆船岛上的战友一起迎敌。   明军的举动,也是荷兰人希望看到的,因为他们心里还是很想将这两艘战舰给击沉的,这样就会更大的削弱明葡联军的实力。   可他们不知,他们想削弱明葡联军的实力,难道明葡联军不想干掉他们吗?   须不知,这正是勇卫营精心给他们投下的鱼饵,在满剌加河河口上游的不远处,早就有六艘战舰在严阵以待了。   而帆船岛上,并不是他们眼睛表面上看到的模样,仅仅十门轰击满剌加城的滑膛炮,其实暗中还隐藏着二十门线膛燧发炮。   连炮口都朝着他们过来的方向,弹药也提前装填好了,就等着他们上钩。   为了麻痹他们这些荷兰人,没有滑膛炮的勇卫营,还特意从满剌加城运来了十门荷兰炮,花费了不小的精力呢。   因为沈浪猜测,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很可能还不知道己方舰队已经装备了大量的线膛燧发炮,所以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消息差阴他们一把。   至于满剌加城为何不在这个方向上进行反击,自然是不想假戏真做的误伤了自己人,所以才伪装在其他几个海面上看不到的方向正发生着大战。   不用刻意去解释,荷兰人自己就会想通,因为当初他们进攻满剌加时,也基本上就是用的这些战术,所以代入感会很强。   四艘荷兰战舰在距离帆船岛六里左右的距离就开始分成两两一组,两艘直扑帆船岛而来,另两艘则冲向帆船岛西侧五里外的两艘战舰。   正在这时,帆船岛上的一百多个勇卫营士兵突然丢下之前用过的火炮,然后飞快的向前跑了几十步,并将一块块布掀开,露出下面一门门火炮。   看到这一幕,正向帆船岛冲过来的两艘荷兰战舰上的荷军士兵,当场就懵了,然后脑袋一阵炸裂,这是早就有准备的啊。   “陷阱,陷阱,是陷阱啊。”   “二十门火炮,加上先前的十门,一共三十门。”   虽然三十门火炮也没有两艘战舰两舷的火炮多,但是在陆地上的火炮,起码在精度方面要占据一些优势。   所以两艘荷兰战舰顿时紧张了起来,舰上的军官和士兵都像炸锅了一般,快速的忙碌起来。   而范·罗斯马伦还是在得到部下的汇报后才知道这一变故,因为他刚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艘敌舰上。   帆船岛上竟然还隐藏有二十门火炮,连朝向都提前安排好了,这明显是早就布设好的陷阱,看来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早就知道巴达维亚会派出援军,所以才提前进行了布局。   范·罗斯马伦不由脸色大变,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大声下令道:“快,快调头,快离开这里。”   之前那个中校脱口而出的道:“范·罗斯马伦将军,我们可以先摧毁帆船岛上敌人的火炮阵地再离开,如果能毁了他们这几十门火炮,也能够对满剌加城有不少的帮助。”   “敌人的舰队主力不在附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范·罗斯马伦微一迟疑,好像是很有道理。   也就在这时,帆船岛上的二十门线膛燧发炮完成了瞄准。   “开炮……”随着一声令下,令旗手迅速的挥下手中的令旗。   “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疯狂的喷吐出火舌,一枚枚炮弹破膛而出,直向着几里外的两个目标汹涌而去。   而那两艘荷兰战舰在发现中了陷阱之后,就立即开始改变航向,想要尽快拉开距离,但是一切都晚了。   炮弹像雨点一般落下,落在战舰周围的海面上,砸在战舰的甲板和侧舷上,然后发出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水柱冲天,木屑纷飞,硝烟翻滚,惨叫和惊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太可怕了。   “哦,天啊,这是什么炮弹?会爆炸啊。”   “我的上帝啊,这些火炮这么远还可以打这么准。”   “快,快,该死的,快离开这里,我们中了圈套,敌人的火炮太厉害了。”   之前还只是有种中了圈套的紧张,但此刻真正见识到明军火炮的厉害后,这些荷兰人瞬间变成惊恐了,因为他们从未见识过有这么可怕的火炮。   范·罗斯马伦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朵、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接摔倒在甲板上。   因为刚才他所在的战舰也受到了攻击,下手的正是他准备去攻击的两艘明舰,多么讽刺。   其中一枚炮弹击中右舷前侧,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声响加上冲击波,让从未承受过这么刺激的他瞬间找不到方向了,然后一头栽倒。   “哦,我的上帝啊。快,快,左满舵,调头离开这里。”   之前那个多次劝诫的中校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有无尽的惊恐,在范·罗斯马伦还没有恢复过来时,他咆哮着下令道。   四艘荷兰战舰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怎么来的,现在就要以更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可是,鱼儿已经上钩,勇卫营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脱钩逃走。   在一团团浓烟的笼罩下,潜伏在满剌加河的六艘战舰迅速的顺流而下,冲进了满剌加海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战场急驰而来。   虽然有着三十里开外的距离,但对于开启了蒸汽动力的明军战舰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荷兰人再怎么逃,也不可能逃到巴达维亚去。   见到这一幕,刚清醒过来的范·罗斯马伦的脸色更加苍白,果然是圈套,天大的圈套。   敌人的舰队主力早就埋伏在满剌加河口附近,因为那两艘去求援的巡逻船离河口甚至还有几里格开外的距离。 第六百三十一章 贪心   “轰轰轰……”   已经动手的勇卫营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帆船岛在的二十门火炮和两艘战舰上的近三十门火炮争先恐后的发起了猛烈的轰击。   荷兰人的势力虽然席卷全球,可他们又何曾见过这么凶猛的火炮,一个个被炸得鬼哭狼嚎。   还活着的人只想尽快逃离这里,根本没有与勇卫营一战的勇气和心思,太可怕了。   终于,在承受了三轮炮击后,原本冲向帆船岛的两艘荷兰战舰终于逃到了勇卫营火炮的射程之外,一个个惊魂未定。   对他们来说,万幸的是两艘战舰虽然受到了不轻的伤势,但并不致命。   “快,快抓紧时间修复漏洞,别让海水进入舰内。”   “控制好方向,控制好速度,先离开满剌加海峡。”   两个舰长大声的下达着指令,却是没有心思去管舰队司令范·罗斯马伦所率领的两艘战舰。   因为明军的火炮太可怕了,不但精准度很高,而且射程很远,还能瞬间爆炸。   就算自己支援过去,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顶多只是帮着分担一部分火力,再挨些炸,到时候反而会拖累整支舰队。   范·罗斯马伦倒是没心情去责怪两个部下不管自己而率先逃跑,因为他自己此刻也在疯狂的逃跑中。   只是帆船岛没办法移动,只要逃出明军火炮的射程之外,就安全了。   可是后面疯狂追击的两艘明舰却是可以移动的,那恐怖的弹雨一次次的砸落下来,仿佛上帝的怒火,太可怕了。   范·罗斯马伦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降临的一发炮弹给送去见上帝,但他还是拼命的指挥两艘战舰不顾一切的奔逃。   可后面明舰的速度丝毫不比自己慢,怎么才能逃出他们舰炮的射击距离之外呢?永远也做不到吧,范·罗斯马伦和这两艘战舰上的荷兰人都很绝望。   正在这时,有人看到后方追击的两艘明舰突然冒出滚滚浓烟,先是一愣,随即不由狂喜起来。   “哇哦,他们冒烟了,他们是着火了吗?”   “哦,上帝啊,两艘明舰都冒烟了,太不可思议了。”   “上帝看到了我们的苦难,上帝在帮助我们。”   “燃烧吧,快燃烧吧,疯狂的燃烧吧,烧死那些该死的杂碎。”   这些荷兰人既是士兵,也是忠诚的信徒,不少人连忙做起了祷告。   感谢上帝的怜悯,让敌舰在这关键时刻遇到了大麻烦。   神情急切的范·罗斯马伦也是大为惊奇,真的这么巧合吗?好像不太真实一样。   “轰轰轰……”   可让荷兰人没想到的是,两艘明舰不但没有停下来救火,反而继续开炮。   被降落下来的倾盆之水浇遍全身的范·罗斯马伦顾不得其他,连忙拿起望远镜察看。   他顿时发现那两艘明舰上的明军士兵没有丝毫的慌乱,甲板上的士兵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装填着弹药,根本没人去灭火。   他将视线一转,扫向另一个方向追来的六艘明舰,发现每艘都是浓烟滚滚,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再怎么也不可能八艘明舰全部都着火吧,这些战舰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心里再也不敢抱有任何侥幸了,看来上帝的光辉也没能照耀到这里。   没有多久,他发现双方的距离不但没有拉开,反而越来越近了,他顿时想到明舰速度的加快,很可能与那冒出的浓烟有不小的关系。   发现这一点,只会让人更加绝望,这更难逃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要陷入绝望时,那两艘明舰却是没有跟着转向,而是继续直线航行而去,双方的距离在越拉越远。   范·罗斯马伦等人刚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便立即看出了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要去追击己方另外两艘逃得更远的战舰。   胃口好大,这是一艘都不想放过啊。   可是,明舰的速度明显要快上一大截,他们是有这个信心和实力追上的。   既然这样,说明明葡联军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两艘战舰的,范·罗斯马伦不由看向后方几里格之外的六艘明舰。   “我们不可能从满剌加海峡逃走,快转向去黄金岛(苏门答腊岛)。”   范·罗斯马伦的用意很简单,水上是不可能逃掉的,只能上岸逃跑。   这次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两艘残破的战舰立即向着黄金岛冲去,跟着海图去寻找最近可以停靠的港口。   另两艘逃远了的荷兰战舰也发现了后方追来明舰的可怕速度,也清楚的知道,想要通过水路逃到巴达维亚去,根本不可能。   于是,两个舰长也不约而同的下令转向,率领战舰直冲黄金岛而去,也想从陆路上逃出生天。   四艘荷兰战舰都在与时间赛跑,因为满剌加海峡虽然在这段上不算很宽,但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黄金岛海岸也有十里格以上的距离。   十里格就有五十多里开外了,他们要在这个距离上先一步靠岸,并安全的登岛才有机会逃生,不然也是死路一条。   “仁慈的上帝啊,乞求你一定要保佑我们摆脱这些可怕的恶魔。”   不少荷兰士兵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他们的信心和士气已经完全被击溃了,只想要安全的回到巴达维亚。   至于满剌加城,只能顺便向上帝祈祷一下它能够顺利的渡过难关吧。   也许是他们信奉的上帝终于发现了他们正在遭受的苦难,让他们不用绕太远的路,就有一段适合停靠的海岸。   两两一队相隔有近十里的四艘荷兰战舰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这里作为登陆点,然后不顾一切的快速向这个方向冲去。   八艘明军战舰一前一后奋勇追击。   “哦,上帝啊,仁慈的上帝啊,太好了,变成顺风了。”   “真的变成顺风了,万能的主啊,你太仁慈了。”   任何一点有利的改变都让荷兰人欣喜若狂,因为他们都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自己被追上的可能性就越大。   现在风向变成了顺风,航速会加快,靠岸需要的时间自然就更短了。   所有人都在努力祈祷,祈祷风向不要再变,至少要坚持到自己的战舰靠岸。   他们的上帝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眼看着海岸离得越来越近,风向依然没变。   此刻,后方最近的明舰距离自己还有近四里格的距离,很多荷军士兵显露出即将逃出生天的兴奋之情时,又说不出的痛快。   特别是范·罗斯马伦指挥的这两艘战舰上的士兵,无比愤怒的同时,也无比的解气。   叫你们贪心,如果之前一直追击我们,我们也不可能逃到这里来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那是人,还是……   四艘荷兰战舰先后靠岸,不待战舰完全停稳,一个个荷兰士兵便争先恐后的沿着侧舷边上的绳网从战舰上爬下来。   因为他们都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后面还有八艘明军战舰在疯狂的追来呢。   一旦被明军战舰接近到其舰炮的射程之内,所有人都得遭殃,那种火炮太可怕了。   “快,不要乱,别忘记带上口粮和水,那将是我们能够回到巴达维亚的保证。”   “还有你们的火枪弹药,这岛上还有那些该死的土著。”   军官大声催促的同时,也不断的提醒士兵们不要忘记重要物资。   “哦,天哪,求求你们不要放弃我们。”   “我们是战友,我们不能抛弃任何还活着的人。”   伤员看到自己没有被第一时间送下船,也没人安顿自己,不由紧张的大声乞求着。   因为他们清楚,得不到战友的帮助,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很多士兵也清楚,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伤员。   从这里到巴达维亚至少有三百里格以上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还遍布山林、沼泽等恶劣地形,正常人想要安全的通过都很难保证,何况是伤员。   所以,在很多人的心里是不想去管这些伤员的,认为他们是拖累,而且也很难真的救下他们。   就算带上,不但会拖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他们迟早也会死在路上。   范·罗斯马伦有些痛苦的向自己所在的这艘战舰上的二十多个伤员道:“伙计们,我很抱歉,我只能把你们留在这里了。”   “你们向明国人投降吧,我会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炸毁战舰,把战舰留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善待你们。”   “相信他们只要不是恶魔,应该会善待你们的。”   范·罗斯马伦这些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要被留下的伤员都很清楚,期待对手善良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荷兰人对那些无辜的黑奴善良过吗?对那些土著善良过吗?那荷兰人是不是恶魔?   可是范·罗斯马伦的心意已决,任由那些伤员乞求或是咒骂,都不再理会了。   因为谨慎的他只想做最正确的决定,将利益最大化,他不想因这些很难救下来的伤员而让剩下还活着的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之前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导致了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不但四艘战舰保不住了,很可能也间接的导致了救援满剌加行动的失败,所以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不能带领更多的人回去,他怕自己即便回到了巴达维亚,也难逃最严重的惩罚。   在几里之外的另两艘荷兰战舰也做出了与范·罗斯马伦类似的决定,原本两个舰长是想要将两艘战舰凿沉或者炸毁的,不想留给明军。   可这样一来,就需要先将舰上的伤员运下来。   毕竟他们再怎么狠心,也不能将几十个自己人直接杀死,那样就太不得人心了。   可是要运下来几十个伤员,肯定需要耽搁不少时间,那样就太冒险了。   最终,他们只能无奈的打消毁掉战舰的想法。   就在这些荷兰人争先恐后的从战舰上爬下来时,他们却不知道,在距离他们两处登陆点不到两里远的地方,各有一百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这些人自然不是当地的土著,沈浪既然想要钓大鱼,肯定也会想到怎么去防止上钩的大鱼再逃掉,所以速木都剌这么大个岛,肯定不会被忽视。   在确认有四艘敌舰要向满剌加城支援而来的时候,黄蜚和刘光远商议之后,便由刘光远亲率六百勇卫营士兵和一百五十葡萄牙士兵,共七百多人上到速木都剌岛上。   然后以一百五十人为一个分遣队,互相之间间隔一段距离布置在荷兰人可能登陆的地点附近。   此时,只有三支分遣队赶到了这里,另外两支由于距离比较远,暂时还赶不过来,但四百多人对于刘光远来说,完全足够用了。   看到几艘战舰上的荷兰人已经快要下得差不多了,刘光远立即用无线电下令道:“小心接近,小心暴露。”   经过伪装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向着岸边摸去,还不熟悉与勇卫营协同作战的葡萄牙士兵被留了下来。   而之所以带上葡萄牙人上岛,是因为葡萄牙人对这里的环境和地理相对熟悉一些,至于打仗,有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影响。   如果葡军士兵知道自己在勇卫营心中是这般可有可无的存在,心中恐怕难免会生起忧伤,毕竟葡萄牙王国也曾经是显赫一时的大帝国呀。   “别管那些该死的鸡和猪了。”   “快快,行动快些,快离开这里,我们必须离开那些明国人的视线才安全。”   看到明舰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有些士兵忍不住想要将舰上的家禽和家畜给带走,因为他们很清楚接下来漫长的路程需要吃不少苦。   如果能够带上这些新鲜的肉,多少会有些慰藉。   但是军官需要考虑得更多,他们还担心明军追上来后,并不会轻易放弃,甚至会上岸追击。   如果带上这些猪和鸡,不但会拖慢速度,还容易暴露行踪。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士兵飞快的将鸡、鸭、鹅等家禽抓走了,直接在身上一绑也不费多大的事。   一个身上挂满了各种物资,刚上岸的荷兰士兵原本还有些逃出生天的激动,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好像看到前方几百码的地方动了一下。   他再一看,好像又没有动静了,他不由的怀疑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突然,他的目光又迅速向左前方几百码的位置扫了一下,刚才这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再仔细一看,瞳孔猛的一缩,真的有动静。   他本能的以为是什么野兽,可是他总有种错觉,那不是野兽,而是人。   他连忙拍了拍旁边的同伴,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不确定的问道:“那是人,还是……”   他一句简单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了,目光从不可思议,迅速的变成惊恐。   他旁边的同伴,更是脸色煞白,喃喃自语的道:“哦,上帝啊。” 第六百三十三章 故伎重施   远处低矮的草丛中,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爬起来一个浑身翠绿的身影。   仿佛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个身影的两侧,一个个翠绿的身影迅速的跟着爬了起来,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绿色防线。   可是最先见到这一幕的荷兰士兵,没有欣赏到这其中的美,反而一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   反应快的一些人慌乱的拿出自己的火枪,想要迅速射击,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随着“砰砰砰……”的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个个荷兰士兵惨叫着倒下,不少人还一头栽进水里。   这突然的猛烈打击,让原本还有些秩序的场景,仿佛是水滴进烧开的油锅中一般,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不是被土著给袭击了,而是非常强大的敌人,很可能是明葡联军啊。   “敌袭,敌袭,岸上有敌人埋伏啊。”   “我的天哪,这里为什么会有敌人,我们被包围了,一定是明国人和葡萄牙人。”   “他们的火枪为什么可以射击这么远……”   “他们的火枪太可怕了,这么远还有这么大的杀伤,我们没地方逃了。”   不少士兵像无头苍蝇一般惊恐的四处奔逃,更多的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   即便是哪些军官,也没几个能镇静的,哪怕是范·罗斯马伦本人,此刻也陷入到了六神无主之中。   他很后悔下舰之前没有派人到附近去侦察一下,不然的话,就可以利用舰炮御敌了。   现在能下船的人都基本上下来了,再想上船去操控舰炮,已经来不及了,这也是刘光远一直等到这一刻的主要原因。   毕竟在这个距离上,即便荷兰人的舰炮比不上己方的,威胁也是非常大的。   范·罗斯马伦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然后大声的咆哮道:“快,快,把人召集起来向东南方向……”   可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声音迅速被另一个大得多的声音给盖住了。   这个声音正是来自范·罗斯马伦所说的东南方,用的还是荷语喊道:“你们被包围了,逃不掉的,赶快投降吧。”   这个声音刚一落,南面随即也出现了同样的声音:“你们被包围了,逃不掉的,赶快投降吧。”   接着是东面、西南、西北几个方向,那洪亮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轰炸机一样在每个荷军士兵的耳中不停回荡。   仿佛在告诉他们一个事实:“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   “我们不会给你们太多的时间,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可免死,我们大明天军不杀放下武器的俘虏。”   “继续顽抗的人,将全部处死,想要活命的,快快投降。”   随着这一道道声音的施压,终于有荷军士兵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里压力,连忙将手中的火枪一扔就要投降。   绝望像瘟疫一般迅速的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在没有得到上面军官同意的情况下,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范·罗斯马伦没有阻止这一切,只是神情哀伤的道:“敌人早就布置好了周密的陷阱,我们走不了了,投降吧。”   因为他清楚,面对明军刚才那可怕的火力,自己突围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就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的突围了出去,也不会剩下多少人了,带着这么一点人回到巴达维亚,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投降,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且刚才那些明军完全可以进行第二次射击,但是他们没有,而是射击了一轮之后就开始劝降,说明这些明军是真的不想杀太多的人。   有了决定,范·罗斯马伦便不再纠结,立即让人举起白旗。   剩下的荷军士兵虽然还是处在惊恐之中,但看到司令官也选择了投降,慢慢的都安静了下来,准备等待命运的安排。   勇卫营的大喇叭迅速的下达指令道:“把你们的武器放到岸边,然后将双手举过头顶走过来,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已经彻底没有反抗之力的荷兰人只能乖乖的照办,将身上的武器堆放在一起后,就立即举起双手向勇卫营所在的方向走来。   待他们走近了之后,埋伏的勇卫营士兵才冲了出来。   这时这些投降的荷兰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被包围,好几个方向还有几个大缺口,之前只是有明军在那里大声喊话,所以才造成一种被全面包围的错觉。   虽然发现自己被骗了,但是没几个人后悔,连范·罗斯马伦都没有后悔投降。   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被包围,自己这些人也很难击败这几百个明军。   就算能突围,也不会剩下几个人了,想要活着回到巴达维亚更要经历千难万阻,很可能会死在路途中。   所以,投降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在刘光远将四百多个投降的荷军士兵控制之后,黄蜚也率领的八艘战舰也靠岸了。   所有俘虏被押上了勇卫营的战舰,连带着四艘被俘的荷兰战舰再度重新起航,向着满剌加城方向而去。   这一刻,也宣告第一网鱼一个都没有跑掉,收获颇丰。   黄蜚和刘光远立即派专人对俘虏的一些荷军军官分开进行了审问,最终审出了巴达维亚的全部计划。   “这么说,还有大鱼会从西边来。”   黄蜚和刘光远二人相视一笑,心情也非常的愉悦,没有哪个将军不想在当打之年多建立一些功勋。   消息通过无线电层层传递,最终交到了坐镇福州的沈浪手中。   沈浪无限感慨,知道己方再次取得大胜,除了军事实力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信息差,这一点反而显得更加重要。   因为正是信息差,荷兰人无法全面的了解大明的实力,而有幸通过实战了解后的人,却又被一网打尽了。   这对荷兰人来说,就导致可怕的恶性循环,一次次的失败在类似的战术上,又没办法通过一次次的失败来总结经验教训。   就像这次,干掉了巴达维亚派出来的这支舰队,勇卫营的战术基本上不用做出什么调整,就可以故伎重施的来对付即将从西面来的敌援军。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移民满剌加   由于知道荷兰人还会在南亚据点抽调援军支援而来,所以勇卫营便立即将主要精力又放在了满剌加海峡的西段,派出了不少侦察船。   当然,这些侦察船都是由荷兰船组成的。   但是上面的船员和士兵都是勇卫营和葡萄牙士兵,让葡萄牙人穿上荷兰人的衣服充当船员,而配备无线电的勇卫营士兵则呆在船舱内。   这样就可以布下一张无形的大网,静待鱼儿上钩。   当然,这期间不时的有各国商船从这个方向而来,除了葡萄牙商船,其他商船都被勇卫营照单全收了。   不过为了保密,葡萄牙商船也只能暂时的留在满剌加城,以防这里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所以,自满剌加战役爆发以来,满剌加城的人口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不断的增加了不少,而且还是以西方人居多。   除了葡萄牙人,其他人都成了俘虏。   在沈浪的命令下,黄蜚和刘光远一边等待着鱼儿上钩,一边开始安排这些俘虏向北面扩展满剌加城的规模。   因为沈浪不但要恢复该城的战略价值,还要加强其商业价值。   而为了能够将其牢牢的控制在大明手中,他计划不但要扩建该城的规模和防御力量,还准备从本土迁移一些百姓过来。   当然,沈浪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移民政策也会慢慢的暴露出各种问题。   几代人之后,移民的后代与母国之前的感情维系可能就没有那么强了。   利益势必会与母国产生冲突,为了维护自己的最大利益,移民便会寻求自己所在的领地独立,从而建立新的国家。   比如正史中的漂亮国,他们的主体民族其实和大英帝国是同种的,但双方最终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没有了丝毫的同种情谊。   对于这样的问题,沈浪暂时还没有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但是却可以针对性的做出一些改变。   而眼下,大明想要控制海外领地,通过移民的方式是比较有效,也比较快速的。   而且人口优势,也是大明一个很大的优势,这是所有西方殖民帝国都没办法相比的。   随着高产作物的逐步推行,大明的人口肯定会像正史中那般,出现爆炸式的增长。   将这些人口逐步的释放出去一部分,再通过大明强大文化的加持,那些领地说不定就真正的变成了大明的领土,受中央朝廷派驻地方行政机构直接管辖。   再布置好相对完善的无线电网络,有什么风吹草动,中央朝廷也能够及时的响应,就不会那么容易的分裂出去了。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步步来,此时沈浪的任务就是加强对重要据点的控制,保证大明的利益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他已经开始着手在福建和广东两省进行了宣传,鼓励一些百姓迁移到满剌加去,为了吸引百姓的积极性,还提供了各种优惠和奖励政策。   消息通过《明报》迅速传开后,大家不说踊跃报名,但也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心动,特别是一些往返东南亚做生意的商人,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还有一些破产的农民和工人,也想趁这个机会到海外去搏一搏。   可此时,满剌加的战斗还没有彻底的结束,荷兰人也没有放弃对满剌加的争夺,沈浪就开始搞这一出,显然是有着极大的自信。   不然的话,满剌加若再次失守,被荷兰人夺了回去,移民政策还没有开始便宣告作废,那岂不是很打脸。   经过近四十天后,满剌加海峡西段终于传来了消息,荷兰舰队姗姗来迟,一共十四艘战舰。   勇卫营通过各方面的情报判断,这十四艘战舰,恐怕是已经将荷兰人在南亚细亚洲几个据点的家底都掏得差不多了。   看来荷兰人虽然限制满剌加城的商业贸易,但是对它的战略价值还是很重视的。   十四艘战舰,实力得到了几倍的增强,比勇卫营战舰的数量还要多三艘,如果再加上巴达维亚派来的四艘,那一共就是十八艘了。   当然,这些荷兰人现在不知道自己的一条臂膀已经被彻底斩断了,恐怕还在幻想着怎么夹击勇卫营的舰队呢。   针对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沈浪为了能够消灭它,并尽可能的减小己方的损失,立即和参谋部对之前的战术做了一定的改进。   首先,在帆船岛附近的战舰数量增加到五艘。   这样的饵料相对合适,既可以让荷兰人感觉自己能够吃下,敢于冒险,又能够让这五艘战舰相对的安全,从而能坚持到援军的抵达。   其次,另外六艘战舰不都在满剌加河河口上游潜伏了,因为荷兰人来的方向不一样,会先经过满剌加河河口的外海,然后才能去往帆船岛。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满剌加河口上游有舰队埋伏,很可能会被发现,从而引起荷兰人的警惕。   所以参谋部决定,在满剌加河口上游只留下两艘战舰。   这样的话,加上帆船岛周围的五艘,一共也才七艘,而且两艘和五艘之间还相隔着几十里开外的距离,应该不至于刺激到荷兰人。   至于勇卫营另外的四艘战舰,则是南洋舰队的战舰,因为它们刚好也是荷兰战舰,数量也是四艘。   那干脆就让它们去冒充巴达维亚派来的那支舰队,假装从东面对北洋舰队的几艘战舰进行夹击。   双方的距离隔得比较远,而且中间还夹着北洋舰队的战舰,只要南洋舰队这四艘战舰配合得好一点,骗过荷兰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而且勇卫营从俘获的荷兰俘虏口中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战术,这些战术只有荷兰人自己知道,按照这些战术来进行表演,荷兰人想不相信都难。   黄蜚和刘光远迅速的按照沈浪提供的战术进行布置,然后静待大鱼上钩。   对于这一切,荷兰人自然是一无所知,舰队司令官库迪尼奥还准备再次大展身手,因为当初就是他率军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得满剌加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环岛追逐   库迪尼奥率领舰队抵达满剌加城西南方向约三十里的时候,便听到了隆隆的炮声,知道满剌加城的战斗正如所料的那般,还没有结束。   因为现在满剌加城的防御比七年前在葡萄牙人手上时要强多了,光是守军就有上千人,是当初葡萄牙人的近六倍。   而明葡联军只有十一艘战舰,兵力肯定不会超过三千人,很可能只有两千左右。   凭借这些兵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占领满剌加城,就算没有援军支援,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恐怕也很难将这座坚城攻下。   随着距离的接近,库迪尼奥发现了帆船岛上的动静,然后又看到了满剌加河河口上游的两艘战舰。   看来,外城区已经被明葡联军占领了,他们从满剌加河将兵力运上岸,很可能已经迂回到要塞区西北方向,正对要塞区发起攻击。   果然,已经隐约能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炮声。   库迪尼奥心中冷笑,这些明国人和葡萄牙人还真是省事,几乎直接套用了自己当初攻占满剌加城的战术。   但是这套战术证明是有效的,只是明国人和葡萄牙人不走运,七年前葡萄牙人可没有等来援军,最终才坚持不下去。   如今,满剌加城迎来了强大的援军,明葡联军的行动注定将会失败,他们必须为他们愚蠢的冒险行动付出惨重的代价。   库迪尼奥没有去理会满剌加河中的两艘战舰,因为他看到了帆船岛周围有五艘战舰。   不管是帆船岛上的敌炮兵阵地,还是这五艘敌舰,显然更加的吸引人。   帆船岛上的敌炮兵阵地是没办法完全逃掉了,如果能够重创甚至是歼灭这五艘敌舰,那明葡联军的士气和实力必然会受到重创,再去围剿剩下的六艘敌舰就容易多了。   库迪尼奥迅速的制定了战术,他本能的认为这次的战斗将会比上次更加容易。   面对荷兰人十四艘战舰的逼近,勇卫营也迅速的装着一副刚发现敌人强大援军的模样,几艘战舰迅速靠近帆船岛,岛上的炮兵慌乱的登舰撤离。   满剌加河中的两艘战舰,也迅速的启航并南下支援而来。   勇卫营的反应在库迪尼奥的意料之中,他有些可惜对方的炮兵跑得太快了。   但即便如此,那些重型火炮却搬不走,而且那五艘敌舰还在那个方向,所以他还是指挥舰队向着帆船岛方向冲去。   显然,这些敌人不敢直接逃跑,毕竟他们还有六艘同伴在这里。   库迪尼奥猜测,除了刚出满剌加河的两艘战舰,对方剩下的四艘战舰应该在满剌加河更上游的地方,那里的炮声肯定与他们有关。   如果这五艘敌舰敢直接逃跑,那自己就立即率领舰队先去消灭后方的两艘敌舰,然后直接往满剌加河口一堵,已经深入满剌加河的四艘敌舰也别想逃了。   显然,对方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立即逃跑。   那四艘敌舰看不到这里的情况,短时间之内根本赶不回来,所以没什么威胁。   而正在赶来的两艘敌舰,只要他们真的敢靠近过来,反而可以先将他们作为攻击目标,引诱另外五艘敌舰前来救援。   所以,这场仗不管怎么打,都能够重创明葡联军,就看最终能消灭几艘敌舰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少校指着远处东面的天空道:“将军,你看那边。”   库迪尼奥立即寻着这个方向看去,顿时看到一团细小的烟火在空中爆开,不是烟火太小,而是距离太远了。   他心中大喜的同时,立即下令道:“发射信号。”   没有一会儿,十四艘战舰的上空各升腾起一团璀璨的烟火,飞向高空。   这是两支舰队约定的信号,不管是哪支舰队先发现的对方,先以信号弹为信,另一方有几艘战舰就发射几发信号弹。   这边的信号弹发射完了之后,不一会儿,另一边升起了四发颜色各异的信号弹,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库迪尼奥四艘战舰依然安好,库迪尼奥顿时心中大定。   随即,他又命令发射三发信号弹,并且连续发射三次,这是发起合击的意思。   没一会儿,另一边发射了一发红色的信号弹,意思是收到了消息,双方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便完成了沟通。   库迪尼奥再不迟疑,直扑十多里外的帆船岛而去,因为五艘敌舰还在那里游荡,不愿直接向东逃走。   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己方在东面的四艘战舰至少可以拦截住他们四艘。   库迪尼奥看到那五艘敌舰的舰首都朝向帆船岛西面,他稍一琢磨,就大概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如果自己率领舰队从帆船岛南面追过去,那他们就会绕到岛的北面与后方的两艘敌舰汇合。   如果自己率领舰队从帆船岛北面追过去,那他们就绕向南面。   库迪尼奥想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出对方的意图,按照既定的线路继续向帆船岛的南面冲去。   果然,在看到库迪尼奥率领的舰队靠近到帆船岛南面几里外的距离后,那五艘战舰不再迟疑,迅速向帆船岛北面冲去。   库迪尼奥毫不迟疑,立即下令,之前已经得到命令的,航行在最后面的七艘战舰迅速的脱离队伍,然后转向从西面快速包抄而去。   而库迪尼奥自己则率领剩下七艘战舰继续从既定路线追去,准备从环岛的两头进行围堵。   想逃,不可能。   就这样,双方分成三支舰队围绕着环岛快速航行,你追我逃,围追堵截。   似乎意识到很难避开两支荷兰舰队的围堵,五艘明舰立即转向,不知道是不是慌不择路,居然是向着满剌加城的方向冲去。   库迪尼奥有些意外,你这不是还要被满剌加城攻击吗?那真的就是处在几个方向的围攻中了,纯粹是找死。   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此刻也不允许他多想,于是率领舰队继续围堵。   双方这样激烈的追逐,似乎没人再去关注处在中心位置的帆船岛了。   不过这里只看到十门孤零零的火炮,看不到一个人,被遗忘也很正常。 第六百三十六章 眼泪在打转   帆船岛因形状像一艘帆船而得名,在几次满剌加战役中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但此刻却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因为岛上看不到一个人。   在无人关注时,突然,那原本静止不动的土石、绿植却缓缓的动了起来,并飞快的掀开旁边的伪装,露出一门门慑人心魄的火炮。   这突然的一幕,自然瞒不过围绕着帆船岛追逐,距离岛岸只有不到五里距离的两支荷兰舰队,不少人第一时间看到了。   “哦,我的天哪,帆船岛上还隐藏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火炮。”   库迪尼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伪装得太好了。   粗略一估计,至少有三百多人,火炮有三十门以上,好可怕。   这突然的变故虽然吓了他一跳,但他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因为舰队距离帆船岛都有一里格左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虽然也并不完全安全,但对方几十门火炮想要对己方舰队造成多大的伤害,也很难。   因为火炮在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控制不了精准度,几乎只能靠碰运气。   可是,刚松下一口气,库迪尼奥就觉得很奇怪,对方这么精心的埋伏,显然是有目的的。   不然,岂不是既浪费了大量的兵力和火炮,而且也不安全。   现在他们突然冒出来,那目的就很明显,是冲着己方舰队来的,难道他们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上很难命中目标吗?   在库迪尼奥思索间,他看到刚显露出来的几十门火炮迅速的开始转向,分别瞄向己方已经分开的两支舰队。   没来由的,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快,离帆船岛再远……”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帆船岛上的几十门火炮就疯狂的怒吼起来。   “轰轰轰……”   炮声如雷,势若奔雷,迅捷即至,如陨石一般将两支分开的舰队笼罩。   厚厚的橡木板被撕开,爆炸的气浪疯狂肆虐,暴射而出的弹片贯穿肉体,一场血雨腥风的盛宴在喧嚣中骤然开席……   “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仿佛来自幽深的地狱,浑身染血的士兵躺在甲板上痛苦的嚎叫着。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火炮为什么会这样……”   “哦,天哪,这是一个圈套,圈套,我们中了圈套……”   “上帝啊,快让我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有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有人根本不敢相信己方的突然出现,不但没有收到奇袭的效果,反而一头钻进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圈套中。   还有的人抱头鼠窜,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何时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   库迪尼奥的心脏抑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因为刚才一枚炮弹在他后方十码左右的位置爆炸开来,周围的部下倒了一片,其中就包括站在身后的一个少校。   此时,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个得力部下帮自己挡了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库迪尼奥顾不得心惊肉跳,他神情急切的咆哮道:“所有人不要乱,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可是,他的话音刚一落,又是一阵猛烈的炮声响起,不过这次却不是从帆船岛上传来的,但是却更加的让人骇然失色。   舰队再次遭到洗礼,各舰伤上加伤,损失惨重,库迪尼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剌加城,满剌加城,满剌加城为什么向我们开炮?为什么?”   库迪尼奥愤怒的吼叫着,看着那依然飘扬着三色城的满剌加城,他很是想不通。   他不敢相信满剌加城已经被攻占了,他更愿意相信是不是守军弄错了,把自己当成了葡萄牙人,甚至是明国人的战舰。   因为葡萄牙人用的也是盖伦船,与荷兰船很相像,而明国人也抢走了几艘荷兰船,并且已经投入使用。   “将军,满剌加城已经被敌人攻占了,他们给我们设下了圈套。”   “这是一个圈套,快走,快离开这里……”   一个满身血污的中校狼狈的冲过来,大声劝道。   “不可能,满剌加城这么坚固,不可能这么快被攻占。”库迪尼奥依然不愿去相信。   “满剌加城没有这种火炮,刚才轰炸我们的火炮和帆船岛上敌人用的火炮是一样的。”   这句话瞬间将库迪尼奥打醒了,是啊,荷兰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可怕的火炮,隔这么远还能打这么准,甚至还会发生猛烈的爆炸,威力太可怕了。   荷兰人没有,葡萄牙人也没有,只可能是明国人的。   “右满舵转向,快撤……”库迪尼奥大声悲吼着,语气中充满着无尽的悲愤。   库迪尼奥所在的旗舰迅速转向,其他六艘战舰连忙跟上,随即向东面航行而去,准备与东面赶过来的四艘战舰汇合,范·罗斯马伦那家伙很可能还不知道满剌加城已经失守的消息。   那是一个很谨慎的家伙,可能正是因为太谨慎了,所以不敢太靠近满剌加城,这反而挽救了他们,让他们避开了这么可怕的圈套。   可同样的,满剌加城被攻占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也没有掌握,这件事情太糟糕了。   又是一轮猛烈的炮击打断了库迪尼奥的思绪,突然一连串的爆炸让他蓦然回首,却是发现处在靠后位置的“海鸥”号已经陷入一片硝烟和火海之中。   “哦,我的上帝啊。”库迪尼奥知道这是明军的火炮击中了“海鸥”号的火药桶,从而引发了连环爆炸。   正常情况下,实心炮弹即便击中火药桶,也很难发生爆炸的。   但是明军这些火炮太可怕了,它本身就能发生爆炸,击中火药桶,引发连续的爆炸再正常不过了。   库迪尼奥知道“海鸥”号应该是没救了,他难掩心中的哀伤,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七艘战舰组成的舰队。   此时,这支分舰队正在遭受帆船岛、满剌加城以及五艘敌舰从三个方向的疯狂围攻,另外两艘追过来的敌舰也向他们冲去。   “哦,天哪,真是糟糕透顶了……”   库迪尼奥看着这一幕,不停的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悲伤填满了心扉。 第六百三十七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库迪尼奥知道是自己太自大了,一开始就本能的认为明葡联军不知道自己这支强大舰队的到来。   己方不但占据着巨大的优势,还能打明葡联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不假思索的就将自己当成了必胜的一方。   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认真的观察敌情,这才轻而易举的被明葡联军编织的假象给欺骗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不过库迪尼奥没有选择去救援那支分舰队,依然选择去与东面赶来的四艘战舰汇合。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率领伤痕累累的六艘战舰前去支援,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反而会让更多的战舰都处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之下,损失更加惨重。   而且他相信指挥分舰队的巴克上校应该也知道逃跑,然后跟过来汇合。   也许明军想先将巴克那支分舰队歼灭,所以主要火力都向巴克他们集中了过去。   看到一枚枚炮弹如雨点一般在分舰队各舰上爆炸开来,库迪尼奥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的为巴克他们祈祷。   可是,再诚心的祈祷都无济于事,分舰队也有一艘战舰被引爆火药桶,发生了连环爆炸,连主桅杆都被炸倒了,肯定是没救了。   另一艘的侧舷贴近水线处有一个狰狞的大洞,肯定有无数的海水从这个大洞中涌进了船舱,整个舰体已经慢慢的发生了倾斜,速度也降了下来。   这艘可怜的战舰迅速被疯狂追击的五艘明舰追上,疯狂的弹雨几乎将它淹没。   等五艘明舰放过它,去追击分舰队剩下的五艘战舰时,它已经是千疮百孔,在痛苦的挣扎。   可谁都知道,它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付出了两艘战舰的代价,分舰队带着一身伤痕终于逃出了帆船岛和满剌加城上的火力范围,但是却没办法摆脱五艘疯狂追击的明舰,一直处在它们的射程之内。   分舰队的反击显得那么的无力,根本很难击中后方的敌舰,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己方的火炮与明军火炮的巨大差距了。   “快,快,让他们加快速度靠近过来。”库迪尼奥急切的咆哮着。   令旗手站在瞭望台上不停的挥舞着令旗,催促迎面而来的四艘战舰加快速度靠近过来。   因为在库迪尼奥想来,自己这里的六艘战舰加上汇合过来的四艘战舰,就有十艘了。   十艘战舰去支援巴克率领的分舰队,就是十五对五了,三打一应该可以与对方一战。   其实,库迪尼奥不太想去进行这场战斗,但是如果不去支援,巴克的五艘战舰肯定很难逃掉。   作为舰队的司令,他自然不能抛下那么多部下就这样逃跑,那样太可耻了,何况以三倍于敌的数量,也不是不可一战。   “他们正在转向。”突然,一个震惊的声音在库迪尼奥耳边响起。   库迪尼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转头看向前方时,脸色顿时一变。   因为迎面而来的四艘战舰几乎同时转过了九十度,将侧舷对准了自己这边。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作战的姿态啊。   库迪尼奥迅速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发现那四艘战舰上的士兵迅速的忙碌起来,正在调整火炮瞄准。   “哦,天哪,又是骗局。”库迪尼奥的声音有些发颤,有愤怒,有惊吓,更有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全部是假象,哪里是真的。   “轰轰轰……”   炮弹是真实的,弹雨从前方不足一千码的四艘战舰疯狂的袭来。   伤痕累累的舰队再次受到疯狂的洗礼,除了进一步加重舰队的损失之外,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对士兵们的心里冲击了。   一次次的中计,让士兵们非常绝望。   士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士兵们惊惶失措的四处奔逃,如果不是在海上,整支军队恐怕早就崩溃了。   库迪尼奥已经猜出了对面四艘战舰的身份,应该就是被明军俘获的四艘荷兰战舰。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己方联络的信号,仅仅一瞬间,库迪尼奥便明白了。   范·罗斯马伦那家伙不但完蛋了,恐怕还有一些知道作战计划的重要人物成了明国人的俘虏。   他们把己方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了明军,所以明军才能设下这么周密的圈套,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防不胜防。   想到此,库迪尼奥充满悲愤,又很无奈。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只感到很是心累,形势再次发生了巨大的逆转,刚才制定的作战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作废了。   如今不是考虑怎么去救援巴克上校他们了,而是自己这六艘战舰如何在对面四艘强大明舰的手中逃生。   因为不只是他,整支舰队恐怕都没人认为己方能够战胜对面的明舰,哪怕占据一定的数量优势都改变不了其他方面的巨大差距。   所以,库迪尼奥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下令冲上去迎战,而是非常识趣的连忙催促赶快向右转向,准备避开。   于是,一分为二的荷兰舰队先后加入到了逃亡的序列中。   库迪尼奥和巴克两人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对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也无法交谈,但相互之间却能够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心境。   失落、无助、悲伤、甚至是绝望,总之,一切都非常的糟糕。   可是,当勇卫营战舰的蒸汽动力开启之后,他们才体会到什么是彻底的绝望。   那些冒烟的明舰不但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速度还提升了一截,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明军火炮打得也越来越准。   最终,勇卫营将双方的距离控制在五百码左右,精准度很高,但是荷兰人的反击却惨不忍睹,根本无法对勇卫营产生多大的威胁。   在这种疯狂的追打之下,先后又有三艘荷兰战舰由于受伤太重而跑不动了,脱离了舰队。   勇卫营没有去管他们,而是继续追击剩下的荷兰战舰。   此时荷兰战舰想要分散逃跑也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在数量上已经处于下风,每艘明舰都可以去追击一艘荷兰战舰。   在这种情景下,库迪尼奥和巴克也都想到了上岸逃离,直奔黄金岛而去。   可是,他们现在距离黄金岛太远了,而勇卫营的战舰又距离他们太近,他们就算靠岸了,也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从战舰上下来,并安全的登岸逃跑。   最终,巴克先坚持不住,在勇卫营大喇叭的劝降下,不得不选择了投降。   库迪尼奥没有责怪巴克,因为他知道这样坚持下去有多难,所以在巴克投降没多久,眼看不可能从明军眼皮子底下逃生后,他也只能绝望的选择了投降。 第六百三十八章 联合抵御明国入侵   随着荷兰人在南亚派来的舰队被消灭掉,满剌加战役算是彻底的告一段落了。   荷兰人即便有心,也没有实力再来染指满剌加了。   让远征队伍休整了几天之后,沈浪随即命令黄蜚从北洋舰队中抽出四艘战舰,带上达席尔瓦为首的两百多葡军士兵再次出发了。   这次的任务是一路向西去南亚的锡兰,趁着荷兰人在南亚的实力空虚之际,联合葡萄牙人将之前荷兰人从葡萄牙人手中抢夺的南亚据点再抢回来。   而之所以不趁这个机会去巴达维亚,是因为巴达维亚是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总部,不管是兵力还是防御,都比南亚据点要坚固得多。   而且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必然会想到大明会进攻巴达维亚,肯定也早就有防范。   面对一个各方面都比热兰遮城还要完善的坚城,满剌加城的勇卫营顶多只能抽出千把人。   凭借这些兵力想要攻下这样一座坚城,必然不太容易,士兵若进行连番的高强度作战,也会吃不消,所以风险太大。   倒是去往南亚,就要容易多了,荷兰人在南亚的据点虽然有好几个,但相对分散,导致每个据点的防御力量都不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南亚是葡萄牙人的传统势力范围之一,相比于荷兰人把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放在东南亚的巴达维亚,葡萄牙人则把其在亚细亚洲的总部放在了南亚的果阿。   所以,葡萄牙人在南亚的实力很强劲,他们对南亚也相对更加了解。   虽然这些年强势崛起的荷兰人从葡萄牙人手中抢走了不少的据点,但南亚还是有几个重要据点被葡萄牙人牢牢掌握着,比如锡兰、果阿等。   葡萄牙人在这里的实力比之在壕境要强大多了,所以也可以抽出更多的兵力援助。   锡兰(斯里兰卡)是独立在南亚次大陆之外的一个岛国,但是由于其地理位置极佳,战略位置很重要,所以在荷兰人的势力延伸到亚细亚洲之后,就与葡萄牙人在这里进行了激烈的争夺。   当初葡萄牙人就是为了救援锡兰,才导致满剌加空虚,最终锡兰是得以保住,但是满剌加却被荷兰人抢走了。   如今,满剌加被明军夺了回来,并愿意与葡萄牙人共同管理,葡萄牙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明军的帮助,凭借葡萄牙人在亚细亚洲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把满剌加重新夺回来。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战斗几乎都是明军打的,葡萄牙军队发挥的作用根本没办法与明军相比。   说实话,只要能够得到通商权和免费通行的权利,葡萄牙人就能心满意足了,现在还能够共同管理,那更是没话说了。   所以,在沈浪提出要趁机将南亚的据点也夺回来,把荷兰人从南亚彻底驱逐出去时,葡萄牙人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再夺回这些据点,明国吃肉,自己也能喝些汤。   如果光靠葡萄牙人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还会因为荷兰人的不断壮大,而威胁到自己现有的利益。   所以,哪怕得不到什么好处,葡萄牙人也愿意将荷兰人这个威胁给赶走,太不让人省心了。   对于这次南亚的行动,沈浪不太担心,只要不出严重失误,以荷兰人在南亚的实力,肯定挡不住明葡联军的进攻。   所以,沈浪现在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增强大明在东南亚实力上面。   在收复大员过程中缴获的十几艘荷兰战舰,刚修复好伤势较轻的五艘,他便第一时间派了出去。   以这五艘战舰为首,率领近百艘其他各类船只,装载近两千勇卫营士兵和五千多工匠,浩浩荡荡的南下而来。   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增强大明在东南亚的军事实力之外,就是扩建满剌加城,为接下来的从本土迁移百姓做准备。   在这期间,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也通过各种手段来探知满剌加城的消息。   随着满剌加城的重新开放,荷兰人也终于知道了荷兰舰队再次惨败的消息。   不但巴达维亚派出的四艘战舰被明军击败并俘获,就连从南亚细亚洲支援而来的十四艘战舰,也全军覆没了。   在听到这样一个惊天消息后,巴达维亚总督范·德里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消息太过震撼,对心里冲击太大了。   刚恢复一点,他又立即想到派去救援热兰遮城的舰队,心里顿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满剌加战役惨败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巴达维亚都人心惶惶,似乎明葡联军随时都会兵临巴达维亚城下似的。   范·德里金一边大力招募市民进行紧急训练,以扩充守军的实力,一边努力的加强城防建设。   同时,他还尽可能的去寻找外力来抵抗明军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入侵。   首先他自然想到了爪哇岛上的本土势力马打蓝王国,但是立即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因为在马打蓝王国前任苏丹的统治下,双方围绕巴达维亚就发生过两次大战,最终都以马打蓝人的惨败而告终。   虽然那个好战的前任苏丹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但是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如果得知明军会来进攻巴达维亚,马打蓝人不说来帮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再说,马打蓝王国虽然拥有不少兵力,但是其战术和兵器都相对落后,他们几万大军连几千荷兰人都奈何不了,又怎么是屡屡重创荷兰人的明军的对手。   随即,荷兰人想到了在吕宋的西班牙人。   虽然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友好,甚至去年荷兰人还想将吕宋从西班牙人手中抢下来,并发生了大战,但是在范·德里金想来,双方依然有合作的基础。   因为明帝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在亚细亚洲的影响太大了,如今他们的势力已经在向东南亚快速延伸。   如果放任明国人将荷兰人的势力驱逐出去,那么接下来,西班牙人肯定就会成为明国人新的目标。   到时候西班牙人孤立无援,肯定不是明国人的对手。   所以,为了抵御疯狂扩张的明国人,双方应该放下过去的仇恨,联合一起互相帮助,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们也想和明国成为朋友   西班牙作为老牌殖民帝国,他们的势力遍布全球。   虽然近些年来国力衰弱,一些新兴殖民帝国疯狂的蚕食他们的利益,但是西班牙人依然牢牢的占据着一些重要的殖民据点,亚细亚洲的吕宋就是其一。   吕宋被西班牙人占领已经有半个多世纪,逐渐被西班牙人以此为中心打造了一个遍布东南亚的贸易网络。   即便荷兰人的势力延伸到东南亚,并努力打造以巴达维亚为中心的贸易网络,也无法取代吕宋首府岷里拉的地位。   所以,荷兰人也多次想从西班牙人手中将吕宋抢过来,从而将东南亚的贸易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而随着近些年倭国的产银量不断降低,岷里拉的地位就显得尤为重要。   因为美洲白银逐渐的填补了这片空白,大量美洲白银跨过太平洋,经岷里拉中转,然后输入到大明,换取美洲和欧罗巴洲需求旺盛的丝织品。   白银和丝绸逐渐形成了对等贸易,也让岷里拉的地位无法被取代,让其成为西班牙帝国在亚、美、欧三大洲交流的节点,愈发重要。   所以,荷兰人又忍不住,在去年又对岷里拉发起了悍然攻击。   虽然荷兰人在战舰数量、兵力占据不小优势,但无奈兵员素质和战术还是无法与伊利利亚对手相比,被痛揍了一顿。   在成功的抵御了荷兰人的入侵之后,西班牙人也敏锐的发现亚细亚洲的局势正在发生着快速的改变。   作为老牌殖民帝国,在亚细亚洲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西班牙人的消息自然不会那般闭塞。   自从得知明国与荷兰人交恶之后,他们也很关注事态的发展,毕竟这也直接影响着西班牙人的利益。   起初,西班牙人也像葡萄牙人一样,更偏向于支持明国,希望明国好好的替自己教训一下曾经的小弟荷兰,这狗崽子这些年蹦得太欢了,都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可渐渐的,事情的发展就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特别是满剌加战役,荷兰人都被打出屎来了。   福尔摩沙已经被明国收回去了,现在明军又从荷兰人手中夺走了满剌加,那接下来肯定会瞄准巴达维亚。   如果巴达维亚也被明军占领了,那荷兰人近半个世纪在东南亚打造的贸易体系就彻底的分崩离析了,影响力也几乎会归零。   虽然不喜欢嚣张的荷兰人,但西班牙人也不想明国的势力太过膨胀,因为巴达维亚一旦被明国占领,吕宋很难不引起明国的觊觎。   虽然成功的阻挡了荷兰人的入侵,但是西班牙人可没有足够的信心抵挡住明军的进攻。   对比一下热兰遮城战役和满剌加城战役的结果就知道,明军似乎非常善于攻占西方军队打造的坚城,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明军实力的强大。   而且这里是亚细亚洲,吕宋距离明国的距离,相比于距离西班牙本土的距离,太近了,明军很容易得到支援。   如今西班牙王国依然深陷欧罗巴洲的三十年战争,根本没有余力抽出援军来加强吕宋的防御。   所以吕宋的防御力量相比于去年荷兰人入侵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比之满剌加城都不如,更别说巴达维亚了。   如果连防御力量要强大得多的巴达维亚都守不住,岷里拉将会更加不堪。   所有人都知道,明军的首要目标肯定是巴达维亚,在巴达维亚没有被攻下之前,明军应该不会染指吕宋。   可如果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就迟了。   所以,在满剌加战役的消息传到吕宋后,西班牙驻吕宋总督迭戈·法贾多·查孔再也不敢迟疑,立即派出使团通过贸易的商船去往福建。   希望能够与那位驻留在福州的明国大臣沟通一番,尽可能的促进两国之间的友谊,摒弃明国对西班牙有可能的敌意。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这其中还掺杂着葡萄牙人。   要知道葡萄牙才摆脱西班牙统治才七年左右的时间,而西班牙到现在也没有正式承认葡萄牙的独立,双方之间是有着不小敌意的。   如今,葡萄牙人跟着明军东征西讨,把荷兰人打得满地找牙,这要是不停的在明国面前挑拨,明军说不定就会向吕宋下手了。   说实话,迭戈·法贾多·查孔还是有些羡慕葡萄牙人的,怎么西班牙人就没有发觉明国这个原本相对封闭的东方大国的巨大变化呢?   现在的明国不但更加开放了,而且实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飞速崛起,平定内乱后又迅速的向外扩张。   作为老牌殖民帝国的重要一员,迭戈·法贾多·查孔完全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强大帝国崛起的先兆。   这广阔的世界,以后必然有明国的一席之地。   如果不能成为他们的朋友,那迟早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在迭戈·法贾多·查孔想来,与明国成为朋友,远比成为他们的敌人要划算得多。   因为明国有广阔的市场,与他们成为朋友,只要获得更开放的市场,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明国有着强大的实力,与他们成为朋友,可以基本保证己方海外殖民地的安全,还能够侵夺其他国家的利益来壮大自己。   欧罗巴洲的宗教战争已经进行了将近三十年,这几年西班牙军队输掉了几场重要的战役,形势对西班牙王国很不利。   如果能够得到明国的支持,出售或者提供一些先进的火枪,甚至是火炮给西班牙军队,说不定西班牙军队就能够扭转战场上的不利局面了。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被葡萄牙人占了先,而葡萄牙人也确实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但这件事情不能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不然西班牙王国迟早会成为明国的敌人。   而西班牙王国所拥有的不少优势,是葡萄牙人不具备的,首先西班牙王国的国力就不是葡萄牙能比的。   如果明国能够与西班牙王国结盟,以后向全世界扩张起来就会更加顺利。   其次,西班牙王国掌握着明国急需的一件东西:白银。   白银不在吕宋,而是在遥远的北亚美利加洲,所以明国想要抢夺也不容易。   拥有这些优势,西班牙王国就算不能与明国成为朋友,但也有拿捏明国的资本。   明国真想对吕宋动手,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第六百四十章 以牙还牙   西班牙人从吕宋派出使团十天后,荷兰人便来到吕宋了。   不过,这次荷兰人不是来攻打吕宋的,而是带着和平的诚意来的。   当然,不仅仅是和平,荷兰人甚至还希望与西班牙人一起联合抗明。   面对荷兰人的到来,不少西班牙人显得非常的愤怒。   你们这些被明国人称为红毛鬼的家伙,去年才入侵吕宋,不过一年时间,居然想要利用我们去对抗你们自己的对手,简直是太无耻了。   我们没有趁机去巴达维亚找你们报复就不错了,还和你们一起联合抗明,做梦去吧。   迭戈·法贾多·查孔对荷兰人也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身为总督,自然不能意气用事,凡事要考虑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为先。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才是永恒的道理。   所以迭戈·法贾多·查孔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连忙答应,他要看看派往明国的使团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如果明国朝廷不好打交道,真的有很大可能会进攻吕宋,那么也只能先在亚细亚洲与荷兰人放下仇恨,互相帮助渡过难关。   如果明国朝廷对西班牙人的态度相对友好,可以判断他们不会进攻吕宋,那你们荷兰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自己独自去面对明军的进攻吧。   于是,迭戈·法贾多·查孔以需要考虑为由,将荷兰人先稳住,然后一边关注东南亚的局势发展,一边等待使团的回归。   西班牙使团的到访,没有出乎沈浪的意料之外,除非西班牙人高傲到完全不惧大明的威胁。   显然,至少在亚细亚洲,他们是做不到的,所以他们来了,带着友好的态度来了。   正因为有所准备,所以沈浪和崇祯提前商讨了一下对西班牙的政策。   最终的决定,是对西班牙采取保持现状的态度,就是双方继续正常开展贸易,大明也不去进攻吕宋。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是惧怕西班牙的实力,无敌舰队再厉害,也抽不出多少兵力来到亚细亚洲,对大明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至于他们掌握着美洲的白银,虽然对大明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影响并不是很大。   就算他们切断了白银的供应,也不会造成大明的通货紧缩,因为沈浪自己就可以从现代社会购买大量过剩的白银来填补空白。   但是,此刻大明已经与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交恶,再急切的与西班牙王国交恶就有些不可取了,何况这两国还处在敌对状态。   再者,拿下吕宋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给大明带来显著的利益,吕宋眼下的主要作用还是起到一个贸易中转站的角色。   如果大明拿下巴达维亚,然后再将其与满剌加、大员、倭国这些航线连通起来,就可以慢慢的取代吕宋的地位。   荷兰人之所以做不到这一点,是因为来自大明的商人更愿意去吕宋与西班牙人贸易,以换取廉价的白银。   所以荷兰人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大明却能够改变。   沈浪友好的接待了西班牙使者,而西班牙使者也投桃报李,给了沈浪大量的贿赂,沈浪照单全收。   西班牙人顿时明了,葡萄牙人能够与明国的关系这么好,恐怕也是通过这种方式。   在随后的正式会谈中,沈浪表明了大明的态度,甚至透露在满剌加被截留的西班牙商船,也会很快被放归。   以后,西班牙商船可以在满剌加、大员、月港等大明沿海港口享受到与葡萄牙商船一样的待遇。   西班牙人大为欣喜,随即在沈浪的引导下,承诺大明的商船在西班牙的海外领地和本土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随后,双方鉴定了《福州友好协定》,将相关的友好条款写在了协定中,承诺双方将互相开放更广阔的市场,进行友好的通商贸易。   可以说,这次福州之行的结果,完全的超出了西班牙人一开始的预期。   他们本以为明国会壮着对荷兰人的连续大胜来施压吕宋方面做出各种让步,双方少不得进行一番争吵和扯皮,但并没有,几箱金银就搞定了一切。   很可能是明国朝廷也没打算对吕宋动武,所以这位年轻的明国大臣才敢放心的收受贿赂,然后做出这些承诺。   不管怎么样,事情的结果是很圆满的,而且对西班牙王国非常有利。   因为明国的市场更大,而明国的商船现在能抵达的地方主要就是吕宋、关岛等几个亚细亚洲的殖民领地,市场相对狭小,主要交易对象还是西班牙人。   而西班牙人则可以用殖民地的资源,以及美洲的白银就可以轻松的从明国收购来各种价廉物美的优质货品,然后运到欧罗巴洲赚取丰厚的利润。   当然,西班牙人也不傻,也不是没想过对方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只是想先稳住西班牙人,待明军收拾掉荷兰人之后,再迅速的翻脸来对付西班牙人。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只是想先稳住西班牙人,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来制定这样一个友好协定出来。   其中的所有条款也不是胡乱编造出来的,确实是一副想要友好贸易的态度。   再说,以明国在亚细亚洲的影响力,就算真的只是想借助此协定来稳住西班牙人,那也没有任何办法。   西班牙王国在吕宋的实力也没有资格主动与明国翻脸,更没有资格主动向明国发起战争。   所以,对这份协定,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不过沈浪却可以认真的告诉他们,这份协定确实是真心的。   当然,沈浪对这些帝国主义肯定也没有那么好心,暂时看起来确实是对西班牙人更有利,但随着大明的全球化贸易开展得越来越广,大明的商船能够抵达全球各地时,那再看对谁更有利了。   届时,大明的手工业,甚至是工业水平肯定已经领先全球,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快的效率生产出各种物美价廉的产品。   那时所有对大明开放的市场,就会面临着大明商品的巨大冲击,市场势必会被大明逐步蚕食,到时会有西班牙人哭的时候。   如果西班牙人反悔,那就是开战的最好借口。   正史中,西方殖民者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对付封闭落后的大清。   现在,沈浪准备以牙还牙,以后他愿意与各个列强签署这样的协议。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兵不血刃   西班牙使团从明国带着满满的收获回来了,然后迭戈·法贾多·查孔总督就毫不犹豫的将荷兰人扫地出门了,明军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去头痛吧。   沈浪没有急着对巴达维亚发起直接攻击,而是让满剌加的勇卫营抽出两艘战舰,壕镜的葡萄牙人抽出六艘战舰组成舰队对其进行封锁。   现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已经没有像样的战舰,无法对明葡联合舰队形成有力的威胁。   而明葡联合舰队,只要不对巴达维亚发起强行攻击,封锁其港口的航道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的话,就直接将原本是商业港口的巴达维亚给堵得贸易活动基本暂停了,各国商船都不敢到这里来了,但如果转到巴达维亚西面的万丹则畅通无阻。   万丹是属于万丹王国的,荷兰人出现之前,这里才是爪哇的贸易集散地。   而随着荷兰人强占巴达维亚,将巴达维亚打造成了贸易中心,万丹的地位才一步步被削弱。   如今,明葡联军将商船逼到万丹来了,对万丹王国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为了投桃报李,万丹苏丹国还派出了三千士兵对明葡联军进行应援。   无奈之下,荷兰人不得不找上本土最大的对手马打蓝王国,希望双方能够正常的贸易。   此举的目的,是想试探一下马打蓝人对荷兰人的态度,毕竟对荷兰人敌意甚深的上任苏丹已经去世了。   如果这一任苏丹对荷兰人的关系有些缓和,则可以趁机寻求合作,一起抵御明葡联军的进攻。   其实,这是荷兰人无奈之下的病急乱投医,四处找不到帮手,又得不到外援。   因为派往南亚细亚洲的求援船只也返回了,却没有带回一兵一卒,还带来了几个坏消息。   柯钦已经被明军占领了,明军还在攻击荷兰在南亚细亚洲的其他据点。   所以,孤立无援的范·德里金总督只能如此了,连原本看不上的马打蓝人都求上了。   可是马打蓝人也不傻,他们也打听到了荷兰人在明军手上吃了大亏,连重要的满剌加都丢失了。   但他们也没有小瞧荷兰人,荷兰人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马打蓝王国两次发大军攻打巴达维亚都没有成功,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可就连这么厉害的荷兰人都不是明军的对手,自己再去掺和他们之间的战争,那不是找死吗?何况马打蓝与荷兰人的关系本就不好。   所以,马打蓝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荷兰人的要求,现任苏丹还特意下令严禁所有人与荷兰人贸易。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还能在私底下与马打蓝人进行一些贸易,继续屯积一些粮食,现在这条路也行不通了,荷兰人被彻底的孤立了起来。   此时,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体会到了七年前他们入侵满剌加时葡萄牙人的绝望。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巴达维亚恐怕很难坚守住了,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范·德里金总督和荷属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协商之后,决定向明葡联军妥协。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巴达维亚的所有荷兰人能够带上个人资产和足够的食物安然的离开。   因为他们觉得巴达维亚的荷兰兵力有三千多人,加上训练的家属和市民等武装力量,共计有近七千人的兵力。   明葡联军即便很强大,可想要强攻这样一座坚城,不但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如果让我们荷兰人安全离开,我们就让你们兵不血刃的得到巴达维亚。   荷兰人觉得这个条件很公平,明国人和葡萄牙人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显然,他们高估了自己的筹码,沈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要求,让人告诉荷兰人,他们只有无条件投降这一条路可走。   “这是一个野蛮的暴徒,他会为他的愚蠢和狂妄付出代价的。”范·德里金大为愤怒,疯狂的咒骂起来。   荷兰人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放弃巴达维亚就意味着荷属东印度公司的破产,这已经是让他们勉为其难的接受。   现在居然连自由都不能保证,他们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么苛刻的条件,双方之间的第一次谈判就此破裂。   荷兰人准备死守巴达维亚,必须让明葡联军付出一些代价之后,才会让他们意识到不接受这样的条件是多么的愚蠢。   而在这时,明军与万丹王国完成了沟通,万丹王国的苏丹允许明军登岸,借境迂回到巴达维亚东面和南面。   随即,沈浪命令勇卫营从满剌加抽调三千士兵支援巴达维亚的明葡联合舰队。   当三千勇卫营士兵携带十五门火炮出现在巴达维亚南面时,以范·德里金为首的荷兰人皆是大惊失色。   此刻他们再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白痴,知道明军火枪和火炮的可怕,也知道明军拥有那种可以飞上天的大气球,从上空发起攻击,非常的可怕。   热兰遮城、满剌加城这么快被攻陷,除了是被明军突袭,准备不足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明军的这些可怕手段了。   当二十只热气球飞上天空,直奔巴达维亚而来时,荷兰人的斗志瞬间降到最低点,再也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了。   城中的荷兰人没有选择像热兰遮城、满剌加城那样去坚守,直接竖起白旗选择了投降。   因为注定守不住这座城池,也很难给明军造成多大的伤亡,顽抗下去除了付出更多的伤亡,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这样,仅仅通过武力威慑,勇卫营就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被荷兰人统治了近半个世纪的巴达维亚,一座非常繁荣的贸易城市。   除了俘虏近六千荷军士兵和其家属,还缴获了数不清的财物和各种物资。   随后,荷兰人在东南亚的几个小据点也先后选择了向勇卫营投降。   至此,荷兰人花费几十年时间在东南亚打造的庞大贸易网络,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被大明彻底摧毁,在后世影响巨大的荷属东印度公司也名存实亡。 第六百四十二章 你们要对大明敞开心扉   在大明接管了荷兰人在东南亚的势力范围之后,时间也进入到了崇祯二十一年。   刚过完年,沈浪就收到来自满剌加的消息,有自称是英格兰人的前来交涉,希望能够释放前段时间被扣留的英格兰商船。   现在在满剌加主持大局的是刘光远,因为北洋舰队在黄蜚的率领下,先行返回大明了。   不过,面对这样的国际交涉,刘光远也做不了主。   他对什么英格兰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上次满剌加战役中扣留的商船中,有这么一群人。   问了葡萄牙人,才知道这群人大概是什么种类,但是之前是按照沈大人的命令,除了葡萄牙商船,其他西方商船一律扣留,所以把这所谓的英格兰商船也给扣了。   前前后后共扣了九艘,人员不到两百人。   由于沈大人和西班牙人签署了《福州友好协定》,所以西班牙人被放了。   这些英格兰人一直没人来管他们,所以就一直让他们修城。   原本以为他们也会像那些红毛鬼一样,待满剌加城扩建得差不多之后,就会被运到大明去修铁路。   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来要人了。   这牵扯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所以刘光远自然不敢擅自决定,第一时间上报了。   作为后世人,这些家伙不找上来,沈浪都会找上去,所以直接通知刘光远,让这些人来福建交涉。   现在的英格兰,虽然实力也很强大,是海洋强国,但还远远没有达到日不落帝国的成就。   那个后世闻名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已经成立了快半个世纪了,比荷属东印度公司还早成立两年,但是由于没能建立一个持久且有影响力的据点,所以没能像荷属东印度公司那样取得长足的发展。   因此,不管是在影响力还是实力上,根本无法与荷兰人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相比,连与葡萄牙和西班牙比较,都差上一大截。   可能正因为这样,再加上它的母国也很强大,所以这些没什么威胁的小据点才得以幸存。   面对自己的商船莫名其妙的被扣留,现在又要自己不远千里到明国去交涉。   这些英格兰人在简单的尝试了一下,发现没办法改变这样的要求,便只得踏上行程,开始向明国所在的方向启程了。   当然,这不是他们真的有那么绅士,而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明国的拳头有多硬。   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实力他们是很清楚的,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被明军给连根拔起。   这是他们英格兰人几十年来想做,又没有实力和胆量做的事情,却被明军轻松的完成。   可以想象,明军想要灭掉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南亚细亚洲的据点,简直不要太简单。   以后想要在亚细亚洲生存下去,必须要与这个东方巨龙打好关系,所以不管是为了救援那些被扣留的商船,还是为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生存,明国之行都必须得走一趟。   于是,爱德华爵士便率领一行二十多人登上一艘三百多吨的盖伦船上路了。   他们一路上也是胆颤心惊,生怕来来往往的那些明国帆船会对自己下手,好在满剌加的明军给的那面令旗确实有用,有起歹心的船只在看到这面旗帜后,便迅速的离去了。   这一刻让这些英格兰人都知道,从明国到巴达维亚这片广阔的海域,将彻底是明国人的地盘了。   沈浪自然不会专门在福州等待这些英格兰人的到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在去年年底,在与崇祯商量之后,沈浪便将他从京师带来的勇卫营中的一万五千人打散,陆续的分派到了全国各地。   一般州县只派一个局百十来人,每府设一个千总部,负责统辖一府的勇卫营。   他们的任务除了驻防,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盯着他们所在州县的地方势力,严禁再出现任何有组织的帮会、团伙。   只要一出现,甚至是私藏武器,立即予以剿灭。   后期,锦衣卫也会陆续的按这种模式布置到位,形成一明一暗的格局。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当初杭州府的事情再次发生,让大明的商业活动向着更加良性的方向发展。   而随着大明控制了锡兰、满剌加、巴达维亚、大员、倭国长崎这条繁荣了几十年的航线,还有从吕宋到大明的航线,不少敏锐的商人已经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商机。   当初大明实行海禁政策,在南洋的影响力相对较小,远赴海外做生意的商人,往往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除了规避海盗之外,还要看红毛鬼、佛郎机人的脸色,经常要受到各种盘剥。   现在再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买卖了,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底气就是强。   所以,有实力的商人和家族,便开始不断的在这条航线上投入更多的资金,以博取更大的收益。   商船排水量越来越大,有的还装上了蒸汽动力,让原本繁忙的航线更加忙碌。   不过,沈浪没打算在巴达维亚或者满剌加成立像荷属东印度那样的公司,因为南洋距离大明本土很近,没必要将利益分给这样一家垄断的公司。   而且,大明以后是准备一步步在南洋建立行政机构,直接当成大明疆域进行管理的。   所以,对大明商人开放自由贸易就可以,没必要给予他们太大的特权。   如果以后在遥远的美洲、非洲,甚至是欧罗巴洲获得了据点,倒是可以进行这样的尝试。   眼下,大明要先好好的消化现在控制的广大区域,不过有一点沈浪很不满意,那就是从锡兰到长崎这条航线的终点:倭国。   他们的开放程度很不够,居然只开放长崎一个港口,而且各种限制也很多,严重制约了贸易活动的自由进行。   倭国如今正处于江户时代,一个新时代的强盛时期,这也意味着,其经济、人口都处于快速发展期。   据后世资料记载,此时倭国的人口可能有一千五百万,妥妥的人口大国,在全世界都能排进前五。   这么广阔的市场,难怪那些洋鬼子都想方设法的要和他们开展贸易。   现在洋鬼子被大明镇的镇住,灭的灭掉,那就对大明敞开心扉吧。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这就是沈浪将北洋舰队调回来的主要原因。 第六百四十三章 十二年前的仇怨   英格兰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在爱德华爵士的率领下,终于抵达了大明。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去福州,而是先去往了葡萄牙人所在的壕镜。   之所以如此,是爱德华爵士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整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都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不分原由的直接将英格兰船只扣留,满剌加也不再对英格兰船只开放。   这相当于直接切断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亚细亚洲东南的贸易,严重的损害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到满剌加去交涉,还让自己专门来明国一趟,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重要原由。   在满剌加打听不到消息,爱德华便想着来壕镜碰碰运气,毕竟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之间还有一些贸易往来。   双方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壕镜总督瓦希基接待了这些人,但是第一时间派人将英格兰人抵达壕镜的消息通报给了明国方面,同时表示己方会去探明英格兰人的用意,然后将整个过程都通报给明国。   如果明国准备将这些英格兰都抓捕起来,那自己就立即安排人将他们扣留起来。   从这里可以看出,葡萄牙人是毫不犹豫的准备将英格兰人给出卖了。   这也可以理解,通过一年的精诚合作,葡萄牙人彻底的见识到了明国的强大,也获得了不小的好处。   眼下,没有什么是比维护明葡关系更重要的事了。   再说葡萄牙人和你们英格兰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双方在贸易上还有竞争关系,除非脑子坏了才会为你们去破坏与明国的关系。   其实,这不是英格兰人第一次来到大明。   双方在十二年前就有交集,不过却是一次冲突,最终以英格兰人赔偿道歉离开而告终。   但是,当时的大明对西方人的认知有限,甚至对他们的异同也分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还一直将这些人当成是荷兰人。   直到沈浪查阅了后世的资料,崇祯才恍然大悟,原来大明早就与这些强盗有过接触。   即便那所谓的日不落帝国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是这些强盗来大明依然是非常的嚣张跋扈。   他们不但侵犯大明的主权,还在广州、虎门一带炮击大明炮台、焚烧帆船、村庄,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但由于当地官员的准备不足,反应迟缓,让这些强盗安然离开,最后通过葡萄牙人的调和,英格兰人赔偿了两千八百两银子,并退出大明才结束了此事。   人员伤亡方面没有记载,可能很小或者没有,但不管怎样,这次事件大明是吃了亏的,而且丢了颜面。   如果放到今天,这些强盗敢如此,不但让他们把命给老子留下,该赔偿的还是要赔偿,而且数字后面至少再加两个零。   虽然此事过去了十二年,但十二年前是崇祯九年,也是崇祯一朝。   如今大明国力蒸蒸日上,从自己手中丢失的颜面,自己要亲自再找回来。   再加上作为后世人的沈浪对这群强盗的痛恨,所以两人一合计,立即下令刘光远让英格兰人专门来福建跑一趟,有些账到大明算一算,会算得更清楚。   爱德华爵士一行却根本没有意识到,甚至可能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毕竟当初的冲突规模不大,而且时间过去也比较久了。   确实,爱德华不知道有这次的冲突,所以当他向瓦希基求证,明国人与荷兰人起冲突,为什么扣留不相干的英格兰商船时,瓦希基才告诉了他这件事情的始末。   因为当初英格兰人在威德尔的率领下,就是从壕镜旁边的零丁洋进入,一路北上去袭扰虎门和广州一带。   最终还是葡萄牙人在中间与双方沟通才平息了此事,并对这件事情有详细的记载,所以葡萄牙人才比较了解。   瓦希基拿出附近海域地图,解释道:“十二年前,威德尔上尉率领六艘舰船从这里进入,先来到这个叫虎门的地方。”   “那里有明军建造的炮台,看到有他国舰船进入自己的疆域,明军立即鸣炮警告,但是威德尔上尉不但没有表示任何的歉意,反而强势的发起进攻。”   “当时明国国内不稳,没有精力在南方投入精兵,虎门炮台上只有十几个士兵,根本挡不住威德尔率领的舰队。”   “威德尔上尉轻松的占领了这处炮台,并将炮台上面的三十五门火炮作为战利品给全部拆走,然后继续北上。”   “明国广州官员派出在广州的葡萄牙人诺雷蒂先生与威德尔交涉,他们才归还了火炮,并被允许到广州进行贸易。”   “但是,威德尔上尉却继续率领舰队沿广州内河北上,这种挑衅行为再次激怒了明国官员,明军立即派出舰队阻击,威德尔上尉这才率舰队退走。”   “可是在退回到虎门的途中,威德尔上尉又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举动,他们烧毁了几艘停泊的明国帆船,并上岸抢掠焚烧村庄。”   “给明国造成了多少人员伤亡我们不太清楚,但是却给明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更是挑战了明国的尊严。”   “可当时明国北方有强敌,内部有大量暴乱,所以不想再在南方开启战端。”   “最终在我们的调和下,威德尔上尉仅仅赔偿了白银两千八百两,不到一千英镑就结束了此事。”   说到这里,瓦希基就不再说了,爱德华自然就懂了。   这么说来,十二年前的仇恨,明国还记得,所以现在要借助这件事情来挽回曾经丢失的颜面吗?   不过作为一个快速崛起的东方大帝国,颜面自然看得很重要,真要拿这件事情来找英格兰人的麻烦,还真的有充足的理由。   爱德华爵士不认识威德尔上尉,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但想必应该不会是假的。   他无意去责怪威德尔,因为他清楚,不管是他们英格兰人,还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都干过不少非法勾当,袭击他国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内乱不止,又封闭的古老帝国,却突然醒转了过来。   不但飞速崛起,甚至还迅速的开启了扩张,直接从强势崛起的荷兰人手中抢夺了巨大的利益。   得罪了这样一个东方大帝国,爱德华可以想象,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以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恐怕很难在亚细亚洲开展下去了,很是头痛。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给英格兰人的下马威   面对英格兰与明国之间棘手的问题,爱德华爵士还是只能先求助葡萄牙人。   当然,他也知道葡萄牙人和明国走得很近,双方关系不错,葡萄牙人也很可能会站在明国一方。   但是,如果不借助葡萄牙人,连正常与明国沟通的渠道都找不到。   因为英格兰人与明国的接触太少了,根本找不到能说明国话的人,同样的,会说英格兰话的明国人应该也找不到。   但是在葡萄牙人中,找到会说明国话和英格兰话的人应该不难。   所以不管愿不愿意,这中间都离不开葡萄牙人,这很可能也是上次威德尔上尉与明国冲突后,选择通过葡萄牙人从中调和的主要原因。   于是,爱德华爵士直接向瓦希基提出希望葡萄牙方面能够提供翻译,以便英格兰人与明国方面进行沟通。   瓦希基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因为他清楚,既然是明国方面让英格兰人来的,那肯定也是准备与英格兰人沟通,不然就直接派兵去攻打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据点了。   所以,仅仅提供翻译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也会将这件事情向明国进行通报,如果明国不希望葡萄牙人参与进去,再找个理由拒绝英格兰人就可以了。   爱德华随即又真诚的请求瓦希基能够提供帮助,帮助英格兰缓和与明国之间的矛盾。   瓦希基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肯定不会告诉英格兰人,去福州的话,很可能是去见那位沈大人。   他更不会告诉英格兰人,这位沈大人非常的聪明,也很难对付,上次去福州的那些荷兰人,就再也没能离开,为你们祈祷吧。   爱德华也不傻,他也只是说说,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想要靠葡萄牙人去解决,那完全是把骨头扔进狗嘴里。   会谈结束后,刚分开,瓦希基就立即派人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向明国方面进行通报。   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反馈到了福州,送到了沈浪手中。   沈浪不以为然,现在不是大清,而是大明,英格兰强盗再厉害,在大明的势力范围内,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翌日,在壕镜休整了一晚的爱德华爵士重新启航了,因为沈浪还不准备抓人,所以他们才能安然的从壕镜离开。   爱德华的船上多了两人,是两个葡萄牙翻译,一个会说英格兰语,一个会说明国话。   其实,只带上那个会说英格兰语的翻译就可以,因为大明还是不缺会说葡语的,但是爱德华还是将两人都带上了。   当然,这一点也是得到了沈浪的同意,不然瓦希基才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经过近三天的航行,爱德华一行终于在福州靠岸,福州百姓对欧罗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去年以来,见的这些白皮人太多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而且大多数人也分不清楚他们都是哪国人,所以,只要是俘虏,那就去嘲讽一番准没错。   如果能够不受约束的上岸,那很有可能是大明的朋友,态度也会好上很多。   爱德华一行自然不是俘虏,而且其中还有人会说明国话,所以沿途的百姓都对他们很是客气。   爱德华很是意外,这些明国人对自己这些人还是很友好的嘛,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敌意。   其实他不知道,福州百姓几乎都将他们当成了葡萄牙人,大明与葡萄牙人交好,福州百姓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对待朋友,那自然是热烈欢迎,好酒好菜招呼。   如果敢说自己是荷兰人,那估计会被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粪水呼一脸。   沈浪这次没有像上次对待荷兰人那样去拖延时间,正好他下午有空,所以就让郑芝龙直接将人带来。   爱德华原本还想休整一天,但是明国方面急着要谈,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带着人前往。   还是沈浪居住的那栋宅院,不过这次的布置却完全不同。   待爱德华一行抵达宅院外面的那条街道后,他们立即就感觉到了不同,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肃杀了许多。   爱德华拨开马车侧帘向外面看去,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街道两边整齐的站着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面容冷峻,目不斜视,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军队。   再想到他们的战绩,爱德华不由的暗暗心惊。   车队缓缓的在门口的台阶下方停住,爱德华的脸上不由一阵抽搐,因为这门口两侧竟然各摆着五门火炮,一共十门。   其中一门火炮的炮口刚好对准他所乘坐的马车,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心里难免有些发怵,横行整个世界的荷兰人就是被这些火炮给打败的。   它不但射程非常远,精准度非常高,击中目标之后还会立即发生巨大的爆炸,威力非常强大,所有西方火炮在它们面前,都黯然失色。   爱德华爵士小心的从马车上下来,郑芝龙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爱德华右手扶胸表示感谢,随即和郑芝龙并排向大门走去。   “敬礼……”突然,一声大喝传出。   爱德华和其他随行而来的七八个英格兰人吓了一跳的同时,脸色大变。   随即,他们便看到两侧的明军士兵唰唰唰的做出挎枪、踏步、抬手的动作,整个流程整齐划一,显得杀气腾腾。   看着这些大惊失色的英格兰人,郑芝龙心中暗笑,嘴上却是解释道:“爱德华先生,这是我们勇卫营士兵在欢迎尊贵的客人。”   通过葡萄牙翻译将这句话用英格兰语翻译出来后,爱德华迅速的掩饰掉自己有些失态的神情,连忙说道:“欢迎的方式很特别,很有意思。”   他心里当然知道,这很可能是明军给自己的威慑,所以心中也暗暗的提起了几分小心,告诫自己不能再出丑了。   不然的话,不但会丢了自己的颜面,也会让明国人小瞧了英格兰。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两个勇卫营士兵缓缓推开,这些英格兰人在郑芝龙的带领下缓步跨入。   他们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军营中一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士兵都全副武装,让人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爱德华一行不敢有丝毫放松,神情也很是凝重,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交涉恐怕不那么容易。 第六百四十五章 弱肉强食   穿过外院,转过几道廊门,进入内院,内院中央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条会议桌。   桌子的两边摆上了十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郑芝龙直接将爱德华一行英格兰人带到会议桌的南面,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请诸位稍等。”   爱德华简单的行了一礼,然后直接坐到了南面的中间位置,他带来的人则陆续坐在他的两侧。   沈浪没有在礼数上做太多文章,所以没有故意去凉着这些英格兰人。   在爱德华等人落座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沈浪一行便从走廊的另一侧出现了。   郑芝龙连忙上前去迎接,爱德华几人则立即站起身。   沈浪没有穿平时的常服,而是行军作战时的军装,腰间还挂着短火枪,他带来的部下也都如此。   看打扮,就不太像和和气气谈判的模样,爱德华爵士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心里愈发沉重。   沈浪直接走到了爱德华的对面,目光凝视着他。   爱德华没有回避沈浪的眼神,毕竟他深知自己代表着英格兰的形象,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不能怯懦。   “爱德华先生,我姓沈,很高兴认识你。”沈浪首先开口,沉声道。   听完了葡萄牙人的翻译后,爱德华右手扶胸,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沈将军,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沈浪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落座的同时,自己也坐了下来。   双方对立而坐,也预示着交涉,或者说谈判正式开始。   沈浪神情淡然的问道:“爱德华先生,说说你们来我大明的目的是什么。”   听了这话,爱德华很想说,不是你们让我们来的吗?   但这种话自然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他语气诚恳的道:   “贵方与荷兰人在满剌加作战时,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双方正处在战争状态,所以一些英格兰商船误入交战区,然后被明军扣留。”   “现在战争结束,英格兰商船也没有给明军造成任何损害,希望贵方能够释放误扣的英格兰商船,我们将非常感谢。”   听完这些话,沈浪却是立即摆摆手道:“不不不,我想你们是弄错了,不是误扣。”   “你们英格兰人以为自己与荷兰人之间有贸易,而与我大明之间没有贸易往来,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便去帮助荷兰人。”   “有英格兰商船趁机为荷兰人提供情报,并将作战物资卖给他们,这严重的损害了我大明的利益。”   “这种行为,我们绝不姑息,所以才会将他们扣留,他们将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了这些话,爱德华心中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原因。   可是他心中一想,应该不太可能吧,那些只是一些商船,虽然有些防御力量,但根本没办法与明军的战舰相比。   明军都敢去攻击满剌加了,哪个傻瓜会冒这种风险去帮助荷兰人。   再说了,英格兰人虽然与荷兰人之间有贸易往来,但也是没有办法。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也一直想要将荷兰人赶走,曾经还与马打蓝王国联合,准备从荷兰人手中抢下巴达维亚,只是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成功。   而且,明国与荷兰人交恶,帮助明国也比帮助荷兰人更有利可图啊,说不定还能趁机修复与明国之间的贸易。   爱德华顿时想到,该不会是眼前这个姓沈的大臣故意栽赃陷害的吧。   但是被扣押的人都不在这里,而且也没办法去问,即便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于是,他委婉的说道:“沈将军,我想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英格兰人与荷兰人只有一些最普通的贸易,不是盟友,我们不可能为了荷兰人与明国发生冲突。”   “我们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东方,只为和平贸易,不是为了战争,我们从没有想过要与明国发生战争。”   沈浪冷笑道:“那十二年前,袭扰我广州、虎门一带,轰炸我方炮台,劫掠烧毁我大明村庄的威德尔上尉是从哪里来的?”   爱德华心中一突,果然还是牵扯到了这件事情。   他立即解释道:“在来到明国之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件事情,在壕镜时,瓦希基总督告诉了我整个过程,我才知道的。”   “可我要说明的是,威德尔上尉他们是来自葛廷联合会,而我们是来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这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只想要平等的贸易,不想发生战争。”   沈浪心中冷笑,如果不是查了很多资料,那所谓的葛廷联合会,压根儿都没听说过。   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作为后世人,有几个不知道的?你们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   于是,沈浪直接淡淡的道:“扣留你们英格兰船只的是另一支明军,和我们没有关系,爱德华先生可以回去了。”   听了这话,爱德华一时语塞,随即,他有些无奈的问道:“沈将军,你们需要什么条件,才会释放那些英格兰商船呢?我知道被你们扣留的西班牙商船已经得到了释放。”   “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当初扣留西班牙商船是防止情报外泄,所以我们当然会释放他们,并表示了歉意。”   爱德华知道,这位沈将军就是要坐实是英格兰人先损害了明国的利益,所以才会被扣留。   事情的真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明国真的要找英格兰人的麻烦,有的是借口。   在这种情景下,比的就是双方的实力。   如果英格兰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在亚细亚洲,可以威慑住明军,那根本不用做太多的解释,也不用答应什么条件。   明国不但要无条件的释放扣留的英格兰商船,还必须付出代价。   可是,英格兰王国在亚细亚洲的实力还很弱小,特别是在亚细亚洲东南,连殖民据点都没有,拿什么去威慑强大的明军。   实力不够,那就只能答应明国的条件来换取和平,因为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第六百四十六章 我比你更了解你们英格兰的情况   看着努力保持平静,又难掩心中紧张的爱德华爵士。   沈浪竖起了两根手指,然后认真而轻松的道:“就两个条件,答应我们两个简单的条件,我们不但会释放你们被扣留的商船,你们还有机会获得我们的友谊。”   爱德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的放松,只是认真的道:“我们很愿意获得明国的友谊,希望这两个条件真的简单。”   沈浪随即淡淡的道:“第一;你们向我大明赔偿十万英镑。”   “第二;英格兰王国向我大明完全开放,大明的所有商船和商人可以在英格兰本土和领地上自由贸易,享受和所有英格兰人一样的平等待遇。”   听到这两个条件,如果不是还有些顾忌,不敢轻易翻脸,爱德华真想破口大骂。   简单,这简单吗?这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   别说两个条件,任何一个条件,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都不可能做到。   十万英镑,十万英镑少吗?都可以建造一艘排水量在三千吨以上的超大型战列舰,或者四艘排水量在一千吨以上的大型战列舰。   如果是排水量五百吨左右的,那就直接可以打造一支拥有一二十艘战舰的舰队出来。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初也才七万两千英镑的启动资金,这些年虽然得到了一些发展,但实力远远无法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相比。   除非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给卖了,不然怎么可能赔得起十万英镑。   至于第二个条件,那更是不可能,你们明国那么大,对外开放的港口又有多少,而且对外国船只也有各种限制,还需要交各种税。   可你们居然要求整个英格兰王国,包括海外领地都对明国开放,而且享受与英格兰人一样的待遇,却根本不提明国也会对英格兰人一样的开放,这是完全的不平等。   爱德华努力的忍住心中怒火,神情严肃的道:“沈将军可能不知道十万英镑值多少钱,我可以告诉你,十万英镑几乎可以买下整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我们被扣留的商船不到十艘,人员不到两百人,没人会愿意花十万英镑去救他们,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有第二个条件,除非明军能够到英格兰王国去消灭我们的舰队,并占领英格兰王国,才有可能逼迫我们的国王答应这样完全不合理的条件。”   “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只是一家在亚细亚洲的商业组织,我们可没有权利替我们国王做出任何决定。”   沈浪淡淡的道:“十万英镑值多少钱,我当然知道。”   “你们十几年前开始建造,十一年前下水的‘海上主权’号,至少可以建造三艘,甚至是四艘。”   听到这些话,爱德华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瞳孔也猛的一缩。   因为他清楚,“海上主权”号虽然下水有超过十年了,但是几乎没有参加过战斗,所以外界知道的人很少。   可是这远在万英里之外的明国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本能的想到是从葡萄牙人那里得知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整个葡萄牙王国恐怕都不一定有人知道吧,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跑到这么远来告诉明国人啊。   而且不但知道,连大概的造价都很清楚,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不待爱德华想通这个问题,沈浪又接着道:“不管是葛廷联合会,还是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都与你们皇室有着很深的联系,也都被赐予了很大的特权。”   “所以,不管是葛廷联合会,还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侵略、损害了我们大明的利益和尊严。这笔账,自然也要算到你们英格兰王国的头上。”   “如果不愿意给我们开放自由贸易也可以,那就向我们赔偿一百万英镑。”   爱德华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才不是还十万英镑,这一下又变成一百万了?   沈浪似乎看出了爱德华的疑惑,解释道:“十万英镑是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赔偿给我们的,一百万英镑则是你们英格兰王国作为背后的主权国赔偿的。”   “因为你们都是代表着英格兰王国的利益,所以你们犯的事情,英格兰王国也必须得承担责任。”   听到这个解释,爱德华心里直呼这人肯定是疯了,疯了,完全疯了。   于是,他不停的摇头,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沈将军,你这些要求太不切实际了,我们国王是不可能同意这些疯狂条件的。”   沈浪讽刺的道:“是呀,你们英格兰正在进行内战,王军节节败退,你们国王自身都难保,当然赔偿不起一百万英镑。”   爱德华又是一惊,不过他立即反驳道:“我们的内战已经结束了。”   沈浪立即摆手道:“你的消息太落后了,你们的内战又重新开启了,而且你们的国王也从被囚禁的地方成功的逃走了。”   “不过,议会军实力还是比王军更强大,第二次内战恐怕还是会以王军的失败而告终。”   “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是由皇室扶持的,只有皇室统治英格兰,你们的地位才会提高。如果议会控制了英格兰,那对你们来说,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你们国王查理一世答应向我大明开放自由贸易,我大明可以组建一支援军给予支援,帮他坐稳王位。”   “不然的话,他不但王位不保,脑袋也很可能保不住了。”   爱德华彻底震惊了,心脏抑制不住的扑通扑通直跳,这太可怕了。   因为他深知明国和英格兰距离很远,不管是从明国到英格兰,还是从英格兰到明国,都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所以,就连自己这个正宗的英格兰人想要知道国内的消息,都至少是一年之前的。   大概一年半前,国王就被苏格兰的利文勋爵给软禁了起来,接着王军的大本营牛津还被议会军占领。   这个消息是前不久才从抵达南亚细亚洲的商船带来的,算是最新消息了。   而他之前之所以说内战已经结束了,这完全是爱德华个人的推断,因为在那样不利的局势下,王军很难再坚持一年半的时间,所以内战已经结束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沈浪却告诉他,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不但从囚禁中逃脱了,而且英格兰的第二次内战又重新开始了,他怎能不震惊。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们要拯救英格兰国王   面对沈浪说出的那些震惊的消息,爱德华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看到沈浪说得这般的斩钉截铁,他又不敢完全不信。   因为他清楚,如果国王真的成功脱困,通过皇室的号召力,迅速就能获得全国保王党的拥护,再次组建王军。   说实话,作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一员,他确实是希望王军能够取得胜利的,因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皇室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   如果是议会夺得了王国的权利,谁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会不会取消特权许可状,甚至是侵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这个爵士能够决定的,所以他实话实说的道:“沈将军,我只是一个爵士,无法替国王做出决定。”   “我这次的使命只是想要明国释放我们被扣留的商船,如果能够再与明国恢复贸易就更好了,其他事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   沈浪立即摆手道:“不不不,你们皇室给予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那么大的权利,现在皇室有难,你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去拯救他们吗?”   爱德华苦恼的道:“我们当然想帮助国王陛下,可我们只是一家商业公司,连正式的武装军队都没有,我们无能为力。”   沈浪连忙道:“你们自身实力不行,但可以请求外援啊,只要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担保,请求我们大明出兵,我大明可以抽出五千以上的兵力远赴欧罗巴洲帮助你们英格兰。”   沈浪可以说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就是想直接出兵干涉英格兰内战。   爱德华很是想不明白,英格兰距离明国一万多英里,与明国的交集也很少,英格兰国王与明国皇帝更是互不认识,明国为什么要出兵帮助英格兰国王?   当然,他也清楚明国肯定是为了利益,可是他不知道有什么利益能促使明国如此的劳师远征。   真有那么大利益,也轮不到明国,距离英格兰更近的法兰西、荷兰等国早就出兵了。   难道就是为了那所说的开放自由贸易吗?现在谁也没办法代替英格兰王国答应这个条件,就算答应了也不具备相应的效力,国王完全可以不承认。   如果现在派人到英格兰王国去获得国王的认可,一来一回都要两年多的时间,明军再出兵又要一年多,这样算下来,至少要四年时间。   等明军赶到的时候,事情恐怕早已经结束了,难道明国人想不到这点?   沈浪当然能够想到,而且远比爱德华想得更全面。   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先派人到英格兰王国去获得查理一世的同意,而是已经在准备直接派舰队去了。   所以,同不同意,只是形式上的,最后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大明都要去当好人,去拯救你们的国王。   可以说,沈浪的这个想法很是狂热,因为这片热土上的人们,从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啊。   当初郑和七下西洋,最远也只到了非洲东海岸,距离英格兰还有很远的距离。   崇祯也知道,随着大明参与到大航海的征程中,大明的军队迟早也会抵达全球各个地方,与更多的西方殖民者争夺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但是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快,沈浪在南洋搞得风生水起,甚至接下来又准备搞倭国,他都是很赞同和支持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沈浪这突然的一棒子一下子要挥向几万里之外的英格兰王国。   可以说,此时的大明与英格兰王国几乎八竿子都打不着,如果说去报复荷兰王国还稍微说得过去,毕竟双方这两年来结下了大仇。   至于英格兰王国,他们的国王死不死与大明又有何干?   可最终,崇祯还是被沈浪说服了。   因为英格兰的内战,又称为英格兰资产阶级革命。   而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议会军推翻王权,才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在英格兰王国铺平了道路,英格兰才能建立君主立宪制,然后走上飞速扩张的道路。   借助扩张,英格兰积累了大量的原始资本,第一次工业革命便顺利的在英格兰王国首先爆发,从而让它更加强大。   可以说,英格兰王国能够成为日后的日不落帝国,与这次的资产阶级革命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后世也将这次英格兰内战开始的1640年作为世界近代史的开端,可见英格兰这次的内战影响有多大。   而要阻止今后这个日不落帝国的出现,最好的方式就是阻止这次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   只要他们不成功,英格兰王国就依然是封建王国,它成为日不落帝国将会被无限期延后,甚至不再出现。   就如同正史中的大明,在大明后期已经诞生了资本主义萌牙,但是还没有蓬勃发展起来,大明就灭亡了。   随着满清入主中原,并加强了封建专制统治,这点萌芽就迅速被掐灭了。   还有晚清的“洋务运动”,搞了几十年,结果在一场甲午战争中灰飞烟灭。   所以,要阻止一个国家的发展,就是凶狠的打断其发展进程,让其陷入万劫不复。   正因为如此,虽然大明距离英格兰很遥远,但是这个时机太好了,也太重要了,所以沈浪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干涉,甚至是不惜冒一些巨大的风险。   当然,这其中不只有风险,也有巨大的利益,可以趁机开辟大明直达欧罗巴洲的贸易航线。   欧罗巴洲殖地者不远万里来到亚细亚洲,想方设法的与大明进行贸易,就是因为大明的很多商品有着很大的竞争优势,运到欧罗巴洲后,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   这种贸易优势,直到清末才被列强的不正当竞争进行强行改变,所以至少有几百年的红利。   再加上大明已经控制了荷兰人在南洋的势力范围,以后的产品种类和优势只会更多,利润更加丰厚。   所以,哪怕单单只是为了这一点,也值得去冒一次险。   而且,大明现在与葡萄牙人进行了深度的合作,葡萄牙人在沿途的据点也能够为大明提供各种帮助,这将大大的减轻大明的负担和风险。   大明的舰队又都可以装上蒸汽动力,时间上也将会大幅缩短。   正是看到沈浪考虑得这么完善,崇祯最终才答应了沈浪这次的冒险行动。   而在批准这个决定之后,崇祯反而大松一口气,心中的热血也沸腾了起来,中兴之主,就要勇敢大胆的出去闯啊。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 拯救英王行动   爱德华爵士在来到大明之前,就想过此行恐怕不那么顺利。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来只是想救几艘被扣的商船。   结果,眼前这位沈将军却仿佛天使下凡一般,看到英格兰王国国王受难,竟然主动要求出兵去救援。   如果两国关系很要好,是盟友,或者距离很近,想要趁火打劫,都可以理解。   可是,两国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而且还隔着一万多英里,这还硬是要去救,不救还不行,简直是太疯狂了,无法理解。   “只要你我两国有了这次的合作,别说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几艘商船,以后对你们开放贸易又如何?那都是小事。”   “我感受到了上帝的呼唤,上帝呼唤我派兵去救援正在遭受苦难的查理一世,不能让英格兰王国被一群暴徒窃取,上帝绝不允许。”   面对沈浪如同神棍一般的言语,爱德华只想逃,商船我也不想救了,贸易我也不期望了,太可怕了。   沈浪只想说,不可能的,谁也不能阻止大明做好人好事,这个忙必须帮定了。   所以,沈浪直接告诉爱德华,待大明准备好了,就会带着他们一行一起上路。   爱德华据理力争,想要阻止这个疯狂的举动,但是无济于事,他和他的部下也像他们的国王一样,被软禁了起来。   待大明准备好了,就可以行动了。   行动计划沈浪早就制定好了,就叫做“拯救英王行动”,大军会先去莫卧儿帝国金奈的圣乔治堡,拜会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主事人马斯·罗伊爵士。   因为需要马斯·罗伊爵士草拟一份深情恳切的陈情书,请求大明出兵援助,然后双方再签署《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   由于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不能到场,再加上时间的原因,所以先由马斯·罗伊代签。   不签不行,大明的大军这么有诚意,而且都已经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资源到了莫卧儿了。   如果就此回去,不但会损失巨大,也会严重损害大明皇帝陛下的颜面。   那后果会非常严重,大明天军会先灭掉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所有据点作为惩罚,并将英格兰王国列为头号大敌。   没人能阻止这次的行动,因为在去年占领满剌加城之后,沈浪就说服崇祯,然后就开始在准备这次行动了,所以到现在,整个行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爱德华这行人找过来刚好,如果他们不找来,沈浪也会找些由头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产生交集,并不惜一切代价促成此事。   自去年几次与荷兰人大战中,勇卫营一共缴获的战舰有三十几艘,都第一时间送到几大船厂,有损伤的先进行修复,然后再进行改装升级。   蒸汽动力是必须的,火炮的产量不足,所以大多数战舰只能装备少量的线膛燧发炮,有的甚至不足五门,大多都在十门以下。   但即便如此,改装后的战舰实力也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现在完成修复和改装升级的荷兰战舰有二十六艘,沈浪准备全部拨给南洋舰队,加上刘光远在满剌加的四艘,一共是三十艘。   另外,大明自己建造的有十艘战舰陆续下水。   其中一艘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沈浪准备拨给南洋舰队,作为刘光远的旗舰,另外一艘一千两百吨左右的作为其备用旗舰,剩下八艘拨给了北洋舰队。   也就是说,南洋舰队经过这次的大规模补充之后,就拥有了三十二艘战舰,战舰总数是北洋舰队的两倍,总吨位也大概是其两倍。   之所以如此扩充南洋舰队的实力,是因为沈浪准备将这次的远征任务交给刘光远,让他率领南洋舰队的主力前往。   除了三十二艘战舰,还会有十五艘武装商船随行,除了其中五艘是作为补给船,其余十艘则是满载西方需要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等高价值货物。   所以,这次的行动是打仗做生意两不误,沈浪想借这些货物将耗费的军费再赚回来,因为沈大人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刘光远没想到沈大人会突然策划这样一次远征行动,还对自己如此器重,表示压力山大。   但对于参加了多次大战的老将来说,更大的挑战,只会激起更大的雄心,自然不会有丝毫退缩。   出兵数量一共有八千余人,为了让这些勇卫营士兵适应海上作战,这近半年来,有一万多勇卫营士兵参与海上训练,这八千余人就是从这一万多人中挑选出来的。   除了这些作战士兵,还有随军医生、护士、文艺队等辅助人员,总计超过了万人。   另外,葡萄牙人在沈浪的要求下,会派出五百人随行。   其实,对于大明突然要对英格兰用兵,葡萄牙人是很震惊的,心里也是很不赞同的。   在他们的想法中,世界那么大,一步步蚕食对手的殖民地,抢夺他们的海外利益才是重中之重。   明国有那么庞大的军力,用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跑到那么远的欧罗巴洲去帮助英格兰国王,又得不到多大好处,这不是脑子……   可显然,大明是势在必行,葡萄牙人无力阻止,瓦希基也只能答应沈浪的要求,派出几次和勇卫营合作的达席尔瓦上校率军跟随。   不过,沈浪只让他们派人,战舰就不用了,因为他不想因这些战舰而拖慢整个舰队的速度。   除了葡萄牙人,连吕宋的西班牙人,沈浪也没有放过,让他们抽出三百人随行,而且指名道姓需要上次来大明与自己签订《福州友好协定》的那些使者带队。   吕宋总督迭戈·法贾多·查孔虽然也非常震惊明军这突然的劳师远征行动,但相比于葡萄牙人,他却是非常支持。   因为明军这次远征是去对付英格兰王国的,而英格兰王国可是西班牙王国的大敌,这些该死的家伙一直想取代西班牙王国的海上霸主地位,多次挑战无敌舰队的权威。   不过这些年英格兰王国自身陷入了大麻烦中,无奈保持中立,没有精力再挑衅西班牙王国。   但只要这些家伙摆脱麻烦,肯定还会来找西班牙王国的麻烦,因为强盗的本性是改变不了的。   可就算没有英格兰王国的袭扰,西班牙王国也不好过,眼下宗教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十个年头,形势对西班牙王国很是不利。   如果能够借助这支神秘的东方力量去攻击对手,说不定就能够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   因为宗教战争中,荷兰可是西班牙王国的死对头,而荷兰人在亚细亚洲又与明国结下了大仇。   如果明国大军抵达欧罗巴洲,鼓动他们去进攻荷兰,不是不可能,一旦成功,荷兰人的盟友法兰西等国就不得不抽出兵力去支援,那样就能大大的减轻西班牙王国的压力。   其实,不只是西班牙人这般想,沈浪自己确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因为他清楚,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如果没有外力干扰,在今年下半年的十月份左右就会正式结束。   对大明来说,他们打成一锅粥才会对大明更加有利,所以如果在英格兰的行动顺利,时间又赶得上的话,沈浪是有心让刘光远去掺和一下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不平等条约   崇祯二十一年二月初二,龙抬头,二十八艘大型战舰声势浩大的停泊在福州港口,准备就绪。   沈浪率领郑芝龙等福州大小官员来到港口为出征的将士送行。   沈浪拿着大喇叭认真的念完了崇祯派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激励圣旨,圣旨中充满了对这次出征的殷切希望,最后以一句“扬我大明国威”结束。   念完圣旨之后,沈浪振臂高呼道:“扬我大明国威!!!”   “扬我大明国威!!!”   “扬我大明国威!!!”   “扬我大明国威!!!”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一艘艘战舰的甲板上传来,声震云霄,每个勇卫营士兵都充满激动。   就连跟着跑来港口看热闹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大喊起来。   他们不知道大明这次出征是要攻打哪个对手,但是作为普通百姓,看到自己的国家那么的强大,怎能不热血?   “出发!”   随着沈浪一声高喝,由崇祯亲自赐名,作为旗舰的“威远”号缓缓的开动起来。   “嘟嘟嘟……”   洪亮的汽笛声响起,充斥整个港口,一艘艘战舰列队驶出。   看着这支庞大的舰队在烟雾的笼罩下越行越远,所有人都依依不舍,夹杂在人群中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商人更是羡慕不已,装上蒸汽机的风帆战列舰,真的快很多啊。   如果我们的商船也能够装上蒸汽机,那得节省多少时间,在海上少受多少罪啊。   但他们也只能想想,因为大明的蒸汽机、机床甚至是水泥、火炮、弹药等等先进的产品和军火,都是禁止出口的。   擅自售卖者,按叛国罪论处。   所以这些外国商人,有钱也买不到,没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舰队经过了近半个月的航行后抵达满剌加,进行了简单的补充之后,刘光远率领四艘战舰加入,整支舰队的战舰数量达到了三十二艘,而刘光远本人也登上了旗舰“威远”号。   “出发……”刘光远大声咆哮一声,难掩心中激动。   舰队又经过十一天的航行后,抵达了莫卧儿帝国东南岸的金奈。   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突然造访,把金奈的英格兰人吓得不轻。   他们深知凭借金奈的防御力量,根本不用打,要么直接逃命,要么就直接等死。   好在,这支舰队没有立即对金奈发起攻击,反而只派出一艘挂着白旗的商船先靠岸。   没有直接动手,说明还有得谈,所以马斯·罗伊爵士才暂时的打消跑路的冲动,想看看这支全员冒烟的舰队究竟要干什么。   当他得知是爱德华爵士带着这支庞大的舰队到来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是派你去与明军交涉,将扣留的英格兰商船给放还回来。   现在商船没看到你带回来一艘,却带回来这样一支可怕的舰队,你这是什么样的操作,上帝也看不懂吧。   当爱德华爵士将他这次明国之行的遭遇全部叙述出来之后,马斯·罗伊也懵了,真的假的?你不是编的吧。   但随即,马斯·罗伊便相信这应该不是假的,因为爱德华爵士一行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而且跟随爱德华一起来的明国使者也没有进行反驳,他甚至看到一旁的葡萄牙人一直在提供翻译,将这些话时时的翻译给那明国使者听。   待爱德华将事情讲述完了之后,大明使者直接拿出一份文件,对马斯·罗伊道:“请你按照这个上面抄录一份吧。”   对于明国使者这种类似命令的态度,马斯·罗伊有些不满,但想到外面强大的舰队,他只能忍耐下来。   接过这份文件,发现还是用英格兰语书写的,开篇第一句就是:“尊敬的明国皇帝陛下。”   马斯·罗伊继续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震惊,原来这是一封乞求书,以最谦卑的姿态乞求明国皇帝派出援军去支援英格兰王国,帮助国王去战胜那些叛逆者。   看到马斯·罗伊的表情,爱德华忍不住接过文件看了一下,顿时感觉越发荒唐。   正常顺序应该是英格兰代表先递上乞求书,然后明国皇帝同意之后再派出援军。   现在倒好,完全反过来了,而且连乞求书的内容都不受自己控制。   不过,明军这个要求过分吗?不过分,而且只是一封乞求书而已,一个爵士向这个东方大国的皇帝求援,也不丢人。   所以,马斯·罗伊没怎么纠结,便同意抄录一份,不然对不起明军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但是爱德华却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马斯·罗伊当然也能想到,可他还有什么选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即,他让人准备好纸笔,按照那封乞求书的内容,原封不动的抄录了一遍。   大明使者让那葡萄牙翻译比对了一下,然后自己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马斯·罗伊道:“请签上你自己的名字。”   马斯·罗伊照办,在乞求书的署名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明使者很满意的收下了这封乞求书,然后又拿出了一份文件,不过这次的文件就有好几页,而且还分为大明语言和英格兰语言两个版本。   使者将英格兰语言版递给了马斯·罗伊,马斯·罗伊一看封面,只见上面写着:《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   光是看到这个封面,他便知道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内容,但还是翻开察看起来。   随着他的认真阅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因为这里面的内容主要是表述英格兰王国向明国全面开放,以及明国人在英格兰王国能享受到的各种特权,却根本没提明国对英格兰人有任何的开放。   如果完全按照这个协定的要求去做,英格兰王国都快要成为明国的殖民地了,这怎么可能?   “这里面的要求太过分了,根本不可能。而且我只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理事长,无法代表英格兰王国,也无权代表国王同意这样不可能的条件。”马斯·罗伊严辞拒绝道。   大明使者只是淡淡的道:“你只需要在后面签上你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其他就不用你担心了,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马斯·罗伊没有立即回答,场面一时间安静无比。 第六百五十章 《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   虽然觉得明国方面的做法和要求很荒唐,但是马斯·罗伊知道,明国作为一个快速崛起的东方大国,肯定不会真的那么的无知和愚蠢。   再看这两年明军的表现,每一次出动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直到一步步将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的势力清除,非常的可怕。   这次,明军出动的舰队更加庞大,肯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马斯·罗伊不知道自己在这份《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上签下名字后会有什么后果,但心里本能的觉得这肯定是明国人的圈套。   所以,他内心是很拒绝的,继续力争道:“我们只是一群商人组成的一个商业组织,你们明国不能强迫我们代替英格兰王国答应任何事情,这也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力。”   大明使者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冷冷的道:“我们的大军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你觉得你不签能说得过去吗?”   “不签可以,把我们的军费先出了。”   马斯·罗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的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我们没有请求你们出兵。”   他的一句话刚说完,大明使者便拿出了他刚才抄录并签下名字的乞求书。   马斯·罗伊顿时无语,你们这,这……   他有心将这份乞求书抢下来毁掉,但是他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些明国人就没打算好好的讲理。   “我们的大军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等你们,在我回去时,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那他们就只能拿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来抵债了。”   “然后,我们大军依然会去你们英格兰王国。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去拯救你们国王了,而是改为向他讨债了。”   面对明国使者的咄咄逼人,马斯·罗伊面对了爱德华当初一样的窘境,事情根本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现在摆在他面前就两个选择,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拒绝承认这份所谓的协定或者立即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拒绝承认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实力远远不如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很快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而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明军去往英格兰,甚至还会逼得他们将原本去救援国王的计划改为进攻王军。   “告辞……”大明使者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提出了告辞,当即转头就走。   看着明国使者一行真的就要离开,马斯·罗伊连忙大声道:“我可以签,但是你们也要像你们答应的那样,是去帮助我们国王的。”   使者转过身,淡淡的道:“当然,我们大明可是很守信用的。”   其实,马斯·罗伊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签,沈浪也不会真的去攻击英格兰王军的,因为只有查理一世活着,才更符合沈浪追求的利益。   不过那样的话,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肯定就要完蛋了。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马斯·罗伊便只能尽量的往好的方面去想。   首先,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暂时是保住了;   其次,也确实是让国王有了援助,只要英格兰王国依然掌握在国王手中,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才能保证。   所以,签下这份协定,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是非常有利的。   也许像那位沈将军所说的一样,如果以后两国的关系因此而改善,说不定明国的贸易也会向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开放,那将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巨大机遇。   可这个时候,大明的使者反而不急了,他开口道:“光是你们签字还不够,我们得找几个第三方见证人。”   说罢,让马斯·罗伊先让自己的几个同伴回去找来几个见证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是明国使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几人返回之后,就带来了一行十多人,不过这十多人却分成两队,互相都不瞧对方一眼。   因为他们正是达席尔瓦带队的葡萄牙人,和当初在福州与沈浪签订《福州友好协定》的西班牙使者一行。   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之间的关系可不太好,虽然葡萄牙王国在八年前就已经摆脱了西班牙王国的统治,但西班牙人到现在都没有正式承认,所以两国的关系还没有正常化。   不过在这次宗教战争中,葡萄牙王国没有参与其中,更没有从侧后攻击西班牙王国。   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虽然有隙,但还没有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只是不想理会对方罢了。   可即便如此,以防双方人员之间的矛盾被激化,沈浪还是将他们尽量的安置在不同的战舰,少见为妙。   虽然他们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这次也是他们互相之间的第一次见面,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现在需要他们做为第三方见证人。   当这两国的使者同时出现在马斯·罗伊面前的时候,在场的所有英格兰人都惊呆了。   葡萄牙人与明国走得很近,他们大多都知道,但是没想到就连西班牙人也与明国有这么深的关系,不但出现在了明军的舰队中,还愿意作为第三方见证人。   明国人的布局真的是一环套着一环,手段藏得很深啊,这一旦签下,以后想不承认都难了。   马斯·罗伊也想过反悔,但终是没有这个魄力,心里也抱有一些侥幸,认为这份由自己签名的协定并不具备足够的法律效力,到时候会成为废纸一张。   大明使者先让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都仔细的看一遍《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的内容,确保他们都了解其中的条款。   两方人在了解了协定中的内容后,也不由得在心中大喊一声“好家伙”,这份协定如果真的生效,那英格兰王国都快成为明国在欧罗巴洲的领地了。   不过这是英格兰王国的事情,而且他们双方与英格兰王国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   特别是西班牙王国,与英格兰王国之间还有不小的历史仇怨,英格兰人越惨,他们只会更加的幸灾乐祸。   在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了解了协定的内容后,大明使者随即才对马斯·罗伊道:“罗伊先生,你可以签字了。”   马斯·罗伊稍微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明国语言版和英格兰语言版都签了,一式两份。   “再在你的名字上按下手印吧。”使者拿出印泥说道。   准备得真是够周全啊,马斯·罗伊无奈,只能照办。   随即,使者又让爱德华也签上自己的名字,爱德华不由一惊,他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不想参与其中。   可是没想到,有马斯·罗伊爵士在场的情况下,居然还不放过自己。   马斯·罗伊看向爱德华,直接道:“签吧。”   显然马斯·罗伊也想拉一个垫背的,爱德华有心拒绝,也没用了,便只能按要求签下名字,并按下手印。   随后,大明使者、葡萄牙使者和西班牙使者先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一起见证了《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在几方共同意愿下的诞生。 第六百五十一章 大明的目标是全球通   站在圣乔治堡的城垣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明军舰队,马斯·罗伊长嘘一口气。   他在心中默念着:“尊敬的国王陛下,明国人把强大的舰队开到我的面前,请求去救援你。”   “面对这样的要求,我没有理由拒绝。”   “上帝保佑英格兰王国,上帝保佑国王陛下……”   大明舰队并没有直奔英格兰王国而去,而是在很多葡萄牙王国的据点都会停靠一下,然后放一些人下来。   这些人的数量不多,一般只有几十人,由锦衣卫和勇卫营士兵共同组成。   但是,他们的任务很重要,就是在这些葡萄牙据点布设无线电的通联网点,并努力保护,因为沈浪想趁这个机会努力的将无线电网络一路连通到欧罗巴洲去。   因为他很清楚,随着大明的直接干涉,欧罗巴洲的发展方向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变,后世的史料可能就起不到太大的参考作用了。   到那个时候,情报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以大大的节省时间,并提高反应速度。   当然,这中间肯定会有一些据点之间的距离太远,哪怕通过中继站还是不够,这就需要后期慢慢的去完善。   可不管怎样,通过这种方式,肯定能急剧的缩短从欧罗巴洲传回信息到大明的时间。   在这个信息非常落后的时代,谁更先一步掌握重要信息,谁就能占得先机,从而改变最终的结局。   面对明军的要求,葡萄牙人还是很配合,就算不看在双方之前的合作基础上,也要看在大明这支强大舰队的面子上。   其实,葡萄牙人已经大概的猜出了明军的目的,因为他们通过之前的紧密合作,已经知道了无线电的一些信息。   这种被明军称为千里传声筒的东西,真的是传输消息的神器,太好用了。   可以想象,如果明军将这种东西布满全世界,从世界各地传往明国的消息,都可以快速的被明国大本营掌握,然后做出最及时的应对之策。   而其他国家想要获得陆地上远距离或者大海另一边的消息,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以上,途中还需要冒各种风险,时效和成功率都远远不如。   这中间的差距,不是简单的军事力量就可以弥补的。   面对明军这种神之手段,葡萄牙人自然是非常羡慕的,也很想拥有。   但是这是明军的不传之密,除非去抢,否则很难弄到。   抢的念头只是在葡萄牙人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明军不来抢你就不错了,还想去抢明军的东西,简直是不知死活。   大明舰队在亚细亚洲拜访的最后一站是葡萄牙人在亚细亚洲的总部:果阿。   果阿总督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对明军舰队的抵达很是欢迎,鉴于葡萄牙人已经知道了无线电的存在,所以沈浪也没打算再去隐瞒他们了。   于是,刘光远便直接提出想要在果阿建立一个长期联络站,沈大人也想与卡雷总督进行一场跨距离的交谈。   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虽然已经有一些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不过他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然后,立即在果阿划出了一块区域供明军使用,刘光远很是满意。   建立联络站的速度很快,只要几台设备就可以。   由于葡萄牙人在南亚细亚洲的据点比较多,也相对密集,再加上大明控制了满剌加至国内的航线,并都已经建立了无线联络站。   所以,从果阿发出的消息,通过这样的层层传递,便能够一路传送到大明。   沈浪立即与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进行了一场远距离的交谈,探讨双方的进一步合作。   沈浪的意图很简单,希望葡萄牙方面能够协助大明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从亚细亚洲到欧罗巴洲的信息传输网络。   因为葡萄牙在南亚细亚洲和非洲有很多现成的资源,能够提供有效的帮助,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另外,由于一些相邻的据点之间距离比较远,即便都建立了联络站,也超出了联通的范围,所以需要再在中间开辟新的据点作为中继之用。   这也需要葡萄牙提供各种帮助,包括出兵。   作为回报,大明之前在南亚次大陆占领的荷兰据点,也会与葡萄牙人一起共享。   以后葡萄牙人有什么重要消息需要传递,也可以通过大明的无线电网络来传送。   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虽然也无法代替葡萄牙王国的国王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却没有马斯·罗伊那样的顾忌,几乎没有太多的纠结,先答应再说。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合作对葡萄牙王国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不但可以进一步加深与明国之间的关系,建立好了这种神奇的传输通道,也能够给葡萄牙王国带来切实的好处。   而拒绝,不但会破坏葡萄牙王国与明国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还容易将明国推向西班牙王国一边去了。   所以,这个选择根本不难,这也是葡萄牙王国的一次机遇。   对于葡萄牙人的配合,沈浪也很满意。   而为了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建立联络点的行动更加顺利,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还准备派出了几个重要的部下跟随刘光远的舰队一起行动。   甚至在抵达欧罗巴洲后,还可以将刘将军引荐给葡萄牙王国国王约翰四世,以便加强双方在欧罗巴洲的各种合作。   沈浪自然没什么意见,在欧罗巴洲多几个利益冲突不大的朋友,总比都是敌人强。   于是,双方这次更深层次的合作,就此迅速的达成。   刘光远没在果阿多呆,告别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总督后,立即率领舰队准备横跨印度洋。   在舰队出发近两个月后,沈浪还能时时的掌握到舰队的各种信息,就是依托无线电网络的建立。   不过,随着舰队进入广阔的印度洋,那就没办法了。   以后只能尽量的在印度洋上占据一些岛屿,再通过移动的船只完成中继和联通,以完善整个无线网络的闭环。   所以,大明完成全球通,只是时间问题。 第六百五十二章 无烟火药的发明历程   对于舰队的动向,沈浪只是偶尔关注一下,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在赶路,一般不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但最近在大明,却是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确切的说,是大明又有了一项重要发明:无烟火药。   可以说,对于这项发明,沈浪是期待已久了。   终于,经过王徽的学生张问达团队在这两年中的不懈努力和钻研下,无烟火药在十天前被发明了出来。   张问达是这几年快速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科学家,弹药专家,他和他率领的团队承接了两个重要项目,其中之一便是无烟火药。   这种火药主要成分包括百分之五十八的硝化甘油,百分之三十七的硝化纤维以及百分之五的凡士林。   再以丙酮作为溶剂,风干后压成线条状。   之所以有沈浪提供的现成配方还耽搁这么久才研制出来,主要原因就是在凡士林和丙酮上面,因为硝化甘油和硝化纤维早已经被发明了出来。   凡士林是石油副产品,学名矿脂,由石油分馏后制成,这项工作在一年前便完成了。   丙酮则复杂不少,它是一种有机物,制备它的方式有好几种。   正史中早期是由乙酸钙的干馏制得,一战期间有人发明了丁醇酵母发酵法,但是这两种方法产率很低,不适合量产。   所以沈浪选择的是后世常用的异丙苯氧化合成法,利用苯和丙烯进行转化。   可是这又面临着一个大问题,不管是苯还是丙烯,都没有发明出来。   所以,又要先将这两个玩意儿给整出来,这就是快速攀爬科技树的弊端,基础太差了,很多东西都没有现成的。   想要发明一种眼下急需的产品,就要先发明多种其他暂时没什么需求的产品出来。   不过,这也有不少优点,以后他国想要追赶大明的难度就大多了,大明用来掐他们脖子的手段就多了,他们少不得要走很多弯路,够他们追的了。   说回苯和丙烯,苯是生产煤气的原料中制备出煤气之后,将剩下的油状液体通过蒸馏的方法,分离得到另一种液体,这种液体就是苯。   所以苯也不是一下就能制备出来的,先要获得那种油状液体,也就是先要进行制备煤气的过程。   煤气是以煤为原材料加工制成的含有可燃组分的气体,通过煤干馏法后焦化得到的气体,称为焦炉煤气。   属于中热值煤气,可用于城市的照明和民用燃料,而且煤气中的一氧化碳和氢气也是重要的化工原料。   这也正是沈浪愿意转这么多弯来制备丙酮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煤气在电和电灯发明之前,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给整座城市带来了光明,也为居民的生活带来了更大的便利。   苯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就是丙烯,它是由原油衍生物,如石脑油催化裂解制备乙烯的过程中同时分离出来的。   石脑油是通过蒸馏石油得到的轻质油,主要用作化工原料。   石脑油还分为轻石脑油和重石脑油,而制备乙烯是需要轻石脑油,这主要是蒸馏过程中温度控制的不同。   因为分馏石油的过程中,温度不同,得到的产品也不同。   温度在五十到两百度的馏分,得到的是汽油;温度在两百到三百一十度的馏分,得到的就是煤油;之前的凡士林,温度是在三百零三度以上的馏分。   而轻石脑油,则是采用七十到一百四十五度的馏分。   获得了石脑油,就可以通过制备乙烯的同时,分离出丙烯。   经过这么多环节,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苯和丙烯,再利用异丙苯氧化合成法,就可能得到最终想要的丙酮。   这个问题终于在上个月得到解决,然后经过一次次的试验,终于把无烟火药给造出来了。   这种形式的无烟火药被称为双基火药,它比主要由硝化纤维或者硝化甘油构成的单基无烟火药更具威力。   因此,它将逐渐成为以后的主要发射药。   沈浪之所以如此期待这项发明,是因为这一发明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它的出现,将为机枪的发明和普及创造了最佳的条件。   因为依靠以前的有烟火药,产生的杂质太多,很容易导致枪膛阻塞,是无法满足机枪子弹连续发射要求的。   所以,即便机枪造出来了,实用性也很差。   正史中,正是因为无烟火药的出现,马克沁重机枪才能拥有自己的舞台。   从这一刻开始,有烟的黑火药终将被取代,无烟火药将成为普遍使用的发射药。   由于这项发明的成功,沈浪还特意推迟了对倭国的行动。   因为留给倭寇的,肯定要最好的,老师用最严厉的手段,才能教出“老实的好学生”。   待大明完成了无烟火药的量产,并发明出来机枪,那才是大功告成。   其实,机枪的构想在三年多前就已经被沈浪提了出来,是朱慈烺主持的重要项目,以马克沁机枪和加特林机枪为范本。   因为这两款机枪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发展方面,最显著的特点是,一个是单管的,一个是多管旋转机枪。   正史中,加特林机枪其实比马克沁机枪还要先二十年发明,最初的加特林机枪是手摇式的,是一款通过机械完成自动装填的速射武器。   但在马克沁机枪发明之后,看起来多管更占优势的加特林机枪反而迅速的被比了下去。   因为与马克沁机枪相比起来,加特林机枪的弊端太多而且太过明显。   它对射击的要求很高,射手摇动手柄必须要保持匀速,一旦摇动过快就会卡壳。   如果是在平时训练中还好,在战场那种紧张的氛围下,几乎很难做到,所以故障率很高,导致它的射速甚至还不如马克沁机枪。   而且它很笨重,操作一挺加特林机枪,需要四个人,而一挺马克沁机枪,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其稳定性也远远不如马克沁机枪。   由于笨重,机动性和隐蔽性也无法与马克沁机枪相比。   综合下来,加特林机枪几乎被完虐,自然就被各国迅速淘汰。   一直到二战,由于战争形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空战,需要射速更高的武器才能增加胜算。   于是,人们又想起近百年前的加特林原理,通过更先进的工艺解决了加特林机枪以前的各种弊端。   不但让加特林机枪起死回生,就是在沈浪所在的时代,也是大放异彩。   而马克沁机枪,则早已经被通用机枪取代。   所以,加特林原理只因其太过先进,没有被时代领略到,才让其错过了那么久的发展时间。   而沈浪作为后世人,以上帝的视角,自然不想大明错失这样的机遇,两款机枪的研制要齐头并进。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不征之国,不存在的   崇祯二十一年四月十五,沈浪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因为东南亚细亚洲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大明在这里也没有对手了,接下来只需要用心经营就可以。   果然是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离京已经一年有余。   不过回京也没有紧要的事情要忙,所以沈浪也不是很赶时间,准备一路上边游玩,边体察一下民情,看如今大明地方上的发展如何了。   如此安排的话,肯定要尽量的隐密行事,而且也不能带着成千上马的兵马游山玩水,那也太不像话了。   沈浪只留下五六十号亲兵,让他们都换成工人、伙计的打扮,押运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装扮成一支商队。   而沈浪自己则打扮成北上做买卖的少爷,朱媺娖自然就是少夫人,放弃蒸汽汽车,改乘马车。   这样也不显得突兀,因为这几年大明的贸易越来越繁荣,来来往往做买卖的商人很多,连不少女性都参与其中。   再加上大明在南洋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从南洋来的各种货品很多,所以装满南洋货物的商队从福建、广东北上再正常不过了。   此次离开,沈浪并没有惊动多少人,在郑芝龙等七八个身着常服的官员的目送下,低调的告别了福州。   看着沈浪率领的车队越行越远,郑芝龙一行的心里皆是大松一口气。   虽然这一年来沈浪没有对他们这些人做过什么,但是在无形中,他们一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生怕突然有一天,祸事就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因为福建是郑家集团的传统势力范围,大大小小官员很多也与郑家有着各种瓜葛。   若是沈大人要对郑家动手,郑家将没有任何的反抗资本,整个福建恐怕都要翻了天。   看一看这一年来,这位沈大人坐镇福州都做了什么,强势收复大员,兵锋席卷南洋,将红毛鬼花费四五十年打造的势力范围给横扫一空,全部变成大明的了。   可以说,这一年来,大明赚了个盆满钵满。   整个南洋舰队的战舰几乎都是从红毛鬼手中抢来的,还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的货物。   以后,每年还会有大量的南洋货物源源不断的进入大明,以前是要花大价钱购买的,现在只需要投入很小的本钱就能获得,运回国内就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国库将愈加充盈,国力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   大小佛郎机也都被大明的实力折服,谦卑的想要与大明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甘愿充当大明的马前卒,带领勇卫营大军去他们母国所在的欧罗巴洲。   在大明最强盛的明成祖时期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不但做到了,还要超越。   现在就完全可以想象,大明的中兴几乎是无可阻挡,国力将越发昌盛。   面对这样一个大明,曾经再辉煌的家族和地方势力,都是没办法与大明朝廷进行对抗的,朝廷可以轻松的碾碎一切不遵指令和不轨图谋的势力。   好在,沈大人还是很讲情面的,没有去翻郑家的旧账。   不过郑芝龙自己也很识相,这几年低调了很多,特别是这一年来,他不再过问郑家的事务,专心在总督任上为朝廷效力。   沈浪在南洋的行动能够这般顺利,郑芝龙还是出了不少力的,不然的话,光是后勤方面都是个不小的问题。   就因为听了沈浪一句“要致富,先修路”的至理名言,郑芝龙就几乎当成圣旨一般去执行。   这一年来,福建大力改善公共设施和基建,成为除北直隶和南直隶之外修建水泥路里程最多的省分。   交通的便利,也大大的促进了贸易活动的有效进行,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   郑芝龙也是商人出身,趁着这几年朝廷大肆鼓励贸易,对福建的贸易开放和推进也做了不少的贡献。   如果有GDP总量和增长速度统计的话,福建绝对可以名列前茅。   针对他的这些政绩,沈浪也是给予了肯定。   所以,这人是有大才的,只要用在正道上,对朝廷忠心,以后也必然会留下一段佳话,青史留名。   “嘟嘟嘟……”   还没出福州,沈浪就遇到了好几辆蒸汽汽车,这种工业社会的产物,已经不鲜见了。   据朱慈烺向沈浪汇报的情况,去年蒸汽汽车的产量已经超过一千五百台,但依然供不应求。   朱慈烺几次扩大产能,并先后在南直隶的应天府、广东的广州府筹建了两家蒸汽汽车工厂,预计今年年中开始投产。   依他的规划,今年的蒸汽汽车产量要翻上一翻,到三千台,明年超过五千台,到第五年的年产量要超过一万辆,算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目标。   除了蒸汽汽车,还有蒸汽火车,也已经开始投产。   因为从京师到天津的铁路已经修通了,直达天津港。   在京津线正式投入运营之后,南方的各种货物和物资,就可以先通过京杭大运河或海运汇聚于天津,然后坐上蒸汽火车,从天津直达京师。   货物的快速流通,降低了各种成本和损耗,也必将促进贸易的快速进行。   正所谓“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这将会极大的带动京津冀地区的经济发展。   这是崇祯按照沈浪根据后世成功的经济发展战略施行的政策,接下来还会有长三角、珠三角等经济圈,并以此制定了五年计划。   所以,这几个规划的经济圈的基础设施如水泥公路、铁路正在优先建设,再在朝廷政策的扶持下,必将成为带动区域经济,甚至是整个大明经济的引擎。   有现成的作业抄,就是要轻松不少,反正只有沈浪等少数几个心腹和最亲近的人知道,崇祯抄得心安理得。   不过,这几年大明发展太快了,虽然大明的人口众多,但还是觉得劳动力不够,特别是廉价的劳动力,不要付工钱的那种最好。   当然,这种不要付工钱的,自然不适用于大明国民,最好是敌方的。   这一年多来,沈浪倒是抓了一万多的红毛鬼,并陆续运到了北方。   这些红毛鬼身强体壮,是干活的好材料,就是数量太少了,远远跟不上大明的发展速度。   所以,要尽快的开发劳动力市场,沈浪和崇祯都先后瞄准了大明的邻国:倭国。   倭国虽小,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当下的人口,通过后世的史料统计,超过了两千万。   这个数字放到后世显得不大,但是放在当下世界,是除了南亚次大陆的莫卧儿帝国和大明之外,人口最多的国家了。   如果按人口密度计算,那更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所以,征服倭国,早已经提上了日程。   至于太祖时期将其列为不征之国,在沈浪的建议下,崇祯在一年多前就将它剔除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宁波港   由于贸易的繁荣,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沈浪发现官道沿线的酒楼、旅店和各种小商小贩都增加了不少。   和上次不同,这一路北上,沈浪率领的商队基本没遇到什么人为的麻烦。   一方面可能与商队的规模大小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应该是朝廷对秩序的维护加强了很多。   现在整个大明,每个州县都有勇卫营驻军,暗中还有锦衣卫据点,他们首要的打击目标就是黑恶势力。   在这种情景下,就算是有巨大的利益交换,地方官府和世族也很难一手遮天,黑恶势力几乎没什么成长的空间。   至于三两人组成的街头混混,只要一报官,官府抓起来也是很积极的。   因为包庇这样的混混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还容易影响自己的政绩和地方形象,不抓白不抓。   现在很多地方缺廉价劳动力,对这种游手好闲还惹事的人,朝廷也是绝不姑息,都会被送去修水泥公路、铁路。   那种苦很多人吃过,比在工厂上工辛苦多了,而且犯事抓去修路的,不但没有工钱,经常吃不饱,还要不时的挨鞭子抽,简直猪狗不如。   在这种情景下,惹是生非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少了,小商小贩一个人就敢挑着担在各州府间做着买卖。   沈浪还特意派出了几个机灵的亲兵试了一下,他们打扮成小贩模样,挑着价值不菲的担子在金华府四处叫卖。   这些都是从南洋来的各种香料,非常的紧俏,刚开始只引起了一些小商家的注意,你一点我一点的买走一些。   没有多久就吸引来了消息灵通的本地大商人,迅速被一次性吃下。   双方就公然的在大街上交易,成沓的纸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需要像过去那样需要通过牙行才能完成买卖。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大明的贸易更加的自由了,这对贸易活动自然会有进一步的促进作用。   当然,以防市场过于自由导致无序和人为的操控,朝廷联合地方官府也会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控,并颁布了相关律法,严禁垄断,以防后世的一些悲剧在大明上演。   正因为有后世的很多成功经验作为参考,大明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减小损失,然后朝着相对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身上揣着大把现金的几个亲兵回来的途中也是比较顺利的,虽然有不少人羡慕,甚至是觊觎他们身上的钞票,但是没人敢付诸于行动。   随后,沈浪在绍兴府和宁波府也尝试了下,甚至在回来的途中故意选择一些偏僻的巷道。   绍兴府没出什么问题,这应该与试验的次数太少有一定的关系。   在宁波府被几个蒙面歹徒给截击了,随即赶来支援的亲兵迅速将几个歹徒给制服了。   在知道要被押到官府去时,几个凶恶的歹徒立即就变成惊恐的绵羊,不断的求饶,但却改变不了事实。   虽然这次的尝试失败了,但沈浪并不觉得打脸,毕竟现代社会那么多电子眼都有人会铤而走险,何况是在古代。   只要不是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的欺行霸市,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还有一个原因是宁波府由于这几年海贸的迅速发展,来往的客商和外来务工人员显著增加,鱼龙混杂。   这也势必导致地方治安更加困难,很难杜绝不法之事的发生。   沈浪原本回去的路线是不需要经过宁波府的,之所以特意转到这里来,便是想亲眼看一看宁波港的发展。   毕竟以后海贸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广阔,宁波港作为大明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要尽快做好准备。   还未进入港口内,沈浪和朱媺娖就被行色匆匆的各色行人所吸引,似乎所有人都很忙碌似的。   “快快,我们家的货要到了,把车辆快准备好,我去办出港证明。”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对着旁边的伙计急切的道。   “让让,让让,货车到了,大家麻烦让一让啊。”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群伙计押着几辆满载货物的货车,一边行进,一边大声道。   沈浪和朱媺娖一行连忙避开一些。   “汇通公司招聘五十名装卸工,工薪优厚,有意者前来看看啊。”   “远通招聘三百名装卸工,包吃住,工资待遇从优,身强体壮的兄弟来看看啊。”   港口外面设立了一个个简易的招聘摊位,摊位前都竖立着一块招聘的牌子,里面的人不时的吆喝着。   “听说远通公司实力更强,咱们去远通吧。”   “我听说汇通给的钱更多啊……”   操着各种口音的青壮在招聘摊位前转悠着,同乡的一起商讨着去哪里更合适。   现在很多公司和商人都知道通过报纸、传单等方式来宣传自己,所以哪怕是外乡人,也都能比较简便的获得一些想要的信息。   “好,你们这些都合格了,跟我这个伙计立即去报到,剩下的不合格,去他处另谋高就吧。”   远通公司由于更大的名声,经过筛选后,还是招到了第一批的六十几人。   得知被录用了之后,一些人发出兴奋的欢呼,被淘汰的则有些不甘,但也只能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录用的马上就去报到,准备分配工作了,看来公司忙得很。   而装卸公司很忙,那么多都在招工,也从侧面反应出宁波港的兴盛。   朱媺娖从未置身于这么密集和吵杂的环境中,有些不适应,沈浪小心的护着他,七八个亲兵打扮成伙计的模样环绕在周围保护着。   沈浪只是在这里匆匆打量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再过去经过一个大牌坊,就是宁波港的入口了。   以防闲杂人等拥入港口内造成不必要的管理和安全隐患,几个入口处都设立了检查站。   需要货物的入港凭证,或者装卸公司的入港凭证,或者官府提供的入港凭证,这三种方式才能获得进港的资格。   不想惊动官府,所以沈浪选择的是第一种,他拿出了部分货物,准备通过海运的方式运到天津去,在来之前就已经办好了入港凭证。   一行十人,出示了凭证,再通过简单的检查之后,便成功的进到了港口中。   而随着越发的接近码头,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这里像一个凌乱的战场。   外港的帆船几乎停满了整个港口,进进出出,有的还不时的发出汽笛声。   堆积如山的货物摆满了码头,到处是来不及清理的各种垃圾。   成千上万的装卸工人分拆着货物,然后如蚂蚁搬家一般将一堆堆货物运到停泊的商船上面,商船的甲板上也有大量忙碌的工人负责摆放货物,恨不得将每个角落都塞满。   还有成群结队的车队在排着队,焦急的等待着货物的装卸……   人声鼎沸,热火朝天,这也许代表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繁荣吧。 第六百五十五章 集装箱的伟大   眼前所见的一幕幕场景,让沈浪瞬间想到了电视剧中民国时期,特别是上海滩的码头。   许文强、丁力、三大亨,洪帮、青帮、斧头帮,还有刚出场就完蛋的鳄鱼帮……   鱼龙混杂,尔虞我诈,刀光剑影……   电视剧是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置身其中去闯一闯,梦想自己也能够在上海滩闯出一些名堂出来。   可现实,沈浪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在大明上演的,因为那不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繁荣,反而是意味着混乱和暴力。   因为那时的码头都是被各大帮会控制着,普通工人想要在码头上混口饭吃,首先就要加入帮会,这就是所谓的“拜码头”。   有了帮会,就有了纷争,各大帮派为了自身的利益,甚至不惜兵戎相见,普通人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这也很不利于商业活动的正常进行。   正因为如此,沈浪一开始就想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严禁任何帮会的形成。   所以,那些随着港口的兴盛而自然形成的帮会,还没有真正的成长起来,就被勇卫营迅速的扑灭了。   为了进一步的确保各港口的安全,每个港口都有勇卫营驻守,暗中还有锦衣卫监视以防隐患。   像宁波港这样的大港,有一个司四百余人的勇卫营士兵在负责这里的安全。   港口的管理和基本运营由各地方官府负责,但是货物的装卸和运输,则都按片区的划分出租给了各商业公司。   所以,那些装卸工人都是这些公司的员工,抵达其所租借码头船只上的货物,就由他们公司的装卸工人负责装卸,不用去争抢,更不用拼个你死我活。   而这些公司又受官府监管,自然就无法再形成有威胁的帮派,维护了港口的稳定。   “相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忙碌的场景,真是太壮观了。”   朱媺娖很是感慨的,她知道,像这样的港口越多,越忙碌,也可以从侧面反应出一个国家的强大。   可作为后世人,沈浪却并不惊叹这种情景,反而有些苦恼的摇摇头道:“这样忙碌的港口,应该用更简洁的装载方式。”   “这么多人,这么拥挤,不但增加了各方面的成本,浪费了大量的人力,效率也不高。”   朱媺娖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一台吊装机和一条传送带道:“相公,以后是不是要多用一些那样的机器。”   沈浪继续摇摇头说道:“那样的效果也不明显,最终还是要通过人力来解决。”   “最好的方式,是我们先要用到集装箱,然后再用全新简捷的装载方式,犹如流水线一般作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朱媺娖知道相公肯定是在说后世港口的运作方式,只可惜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去关注这方面的信息,所以都没有听过“集装箱”这个名词。   沈浪解释道:“集装箱我们可以将它看成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铁盒子,并给它做成统一的标准样式。”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码头对货物进行分类装卸,将发往同一个地方的货物装在一个集装箱里,然后用一些吊装机,通过移动这些装好货物的集装箱到船上堆叠起来。”   “这些集满箱的四角都可以设计出卡扣,上下左右堆叠起来可以互相扣住,这样不但能够摆放得更整齐,更牢固,装得更多,也大量节省了在船上摆放货物的时间和人力。”   “以后,我们的蒸汽货车,甚至是蒸汽火车都可以做成集装箱的样式。”   “这样的话,蒸汽货车可以直接在各出货的工厂、公司、商铺就完成货物的分类和装卸。”   “然后蒸汽货车再开到港口,直接将整个集装箱卸下来,按目的地摆放好,待船只来了之后,统一装船就可以完成整个转运的流程。”   “这样就大大的简化了流程,节省了空间,节省了人力,节省了成本……”   虽然不是很懂物流方面的知识,但是朱媺娖听完之后,一双美眸也不由一亮,心中暗暗感叹后世人的聪明。   如此一来,港口中就不用积聚这么多的人力,装卸的时间也会大大的缩短。   而且商家的货物不用在港口进行漫长的排队等待,这肯定可以为商家节省大量的成本。   降低成本,就相当于赚取了利润,这对商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随即,她便想到一个问题,有些担忧的道:“可如此一来,那岂不是有很多工人要失业?”   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相公那个时代有着十几亿人,科技不知道发达了多少倍,都不用担心那么多人失业,如今的大明何须去担心这样的问题呢?   而且,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忙碌的工作,稍有疏忽,也会有各种安全隐患。   正如相公经常说的一样,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类社会想要不断发展,不断进步,就要不断的科技创新。   沈浪不只是说说,回到京师之后,他便会向崇祯提出对港口的改革。   别小看这项看起来并不是多高端的改革,集装箱的技术含量似乎也不是很高,但足以对大明,甚至是对整个世界都带来巨大的改变。   正史中,正是因为集装箱的出现和大规模的应用,才直接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经济形态。   所以,集装箱的发明也被称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也说明科技含量的高低,并不是改变生产力的主要因素。   而以大明现在的技术积累,发明集装箱并没有太大的技术壁垒。   随着集装箱的逐渐普及,也会加速货物的流通,让商业更加繁荣。   而集装箱对世界最大的改变,是对全球化的促进作用。   如今的世界环境和后世不同,大明想要促进全球化,则必须要保证自己在全球都有足够的领地进行贸易。   不然的话,那些广大的落后地区,都根本不会与大明来往,哪来的全球化。   说一千,道一万,大明还是要借助大航海时代的东风进行不断的扩张,促进贸易的全球化,才能积累足够的资本来保证大明的持续强大。 第六百五十六章 征夷大将军   “唉,真他娘的晦气,这回我们怎么向老板交代啊。”   “唉,这也不能怪咱们啊,那些倭寇越来越过分了,沈大人怎么不把倭国给占下来呢,这样我们就不用受这种鸟气了。”   突然,不远处的几道声音传入沈浪和朱媺娖的耳中,夫妻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沈浪微一沉吟,便直接走向那几个唉声叹气的人。   发现前面突然出现几个人,为首的中年人脾气正不好,便脱口而出的喝道:“让开,别挡道。”   看到自家大人被呵斥,两个亲兵顿时有些面色不善,就要上前理论。   沈浪则是微微抬手阻止了他们,然后拱拱手对中年人说道:“兄台有礼了,可否向你打听点事情。”   “没时间……”中年人想都不想,直接不耐烦的道。   随即,他的眼前一花,一抹绿色在眼前浮现,他定睛一看,是一张五银元的纸币。   “这位少爷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中年人话音一落的同时,那张纸币也在沈浪的手中消失。   沈浪微微一笑,直接问道:“你们这是从倭国返回吗?”   中年人点点头道:“正是。”   沈浪又追问道:“在倭国发生了什么,为何让你们如此气愤?”   说到这个问题,中年人就气不打一出来,愤懑的道:“那些该死的倭寇,竟然说我们的船太大,若是以后咱们大明去的船都这么大,会超过今年限定的贸易量。”   “于是,就不允许我们进长崎贸易,怎么说都说不通,还准备动手将我们赶走。”   “我们在外海停留了近十天,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原路返回了。这一来一回,耽搁了那么多时间不说,这得赔多少钱哪。我们老板还指望这次的买卖呢,这回全泡汤了。”   沈浪眉头一挑的道:“之前可从未曾听过对商船大小也有限制啊。”   中年人叹息一声:“正是没听过,所以我们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这应该是倭国人实行的新规,说是超过一千料(一料约0.325吨)的商船都不得停靠倭国任何地方,他们对贸易的控制越来越严了。”   “照这种形式下去,他们恐怕也会像咱们大明以前一样实行严苛的禁海令,甚至更严。”   “要是咱们勇卫营把倭国打下来就好了,倭国虽然不足咱们大明一成大,但是人多,市场大得很,咱们大明的货物也很紧俏。”   “如果咱们大明的商人都能去赚倭国人的钱,对朝廷也是大好啊。”   沈浪点点头,深以为然。   而且,倭国全面锁国的话,对宁波港的发展也很不利。   因为单就海贸来说,宁波港所处的位置在面对朝县和倭国时更有优势,面对南洋,却没办法与福建和广东竞争了。   朝县是大明的附属国,自然对大明相对开放,在贸易上也没有多少限制,但是他们的市场太小了。   而倭国市场很大,若是足够开放,对宁波港的发展肯定有不小的促进作用。   可是,其闭关锁国的政策越来越严,只开放长崎一个港口,而且对每年抵倭的商船数量有严格限制。   现在竟然又开始限制大小,一千料的商船在以前算是大型船只,但是随着大明的贸易越来越发达,商船只会造得越来越大。   现在就有很多一千料以上的商船,以后更是比比皆是,这就会让大明的商人越来越难打开倭国的市场了。   沈浪猜测,很可能是大明击败了唯一可以与倭国进行贸易的西方荷兰人,让倭国的幕府将军有了深深的忌惮。   所以才实行了更加严格的锁国政策,然后再一步步的切断与大明的联系,将自己彻底的封闭起来。   把自己当成乌龟,缩进壳内,不与大明交集和来往,仿佛这样就能够避开大明的视线。   可他们不知,这样一来,只会让沈浪觉得打开倭国的国门更加的刻不容缓。   从港口回来,回到居住的酒楼后,沈浪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崇祯。   他首先讲了一下自己在宁波港的见闻,然后对港口装卸的规范化及海运物流进行改革的想法。   听见了沈浪的意见,在知道集装箱,以及全球化的概念之后,崇祯很是感慨。   果然,沈浪作为后世人,他的阅历、眼光和知识储备,哪怕自己和太子再努力的去学习,穷极一生恐怕都难以企及。   所以,在沈浪说完之后,崇祯对他的这个建议,自然是非常的赞同。   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具体事宜还需要沈浪回京后再详细商讨。   当然,此次通话沈浪主要也不是说这个,而是倭国继续严控贸易的事情。   沈浪建议可以先派北洋舰队去倭国进行威慑,让他们开放贸易,作为打开倭国国门的第一步。   如果不同意,可以对其沿岸城市进行轰击,避其就范。   如果同意,则可以加快并加大大明商品的输出,通过倾销的方式快速的占领其市场,以达到控制其经济的目的。   同时,锦衣卫也可以混进去,刺探更多的情报,以便为日后更大的行动做准备。   原本沈浪还准备了很多说辞,但是他刚一停顿,崇祯便立即道:“好,就按沈卿说的办,朕即刻下旨。”   “倭国的幕府将军不是也称征夷大将军吗?朕就册封你为咱们大明的征夷大将军,全面统筹征倭事宜,咱们大明的征夷大将军就要灭了他们倭国的征夷大将军。”   “兵马粮草,你说个数,朕一律拨给你。”   听到这些话,沈浪甚是感动,这已经完全超越了君臣之情了,能说出最后一句话,也代表着巨大的信任。   其实,这不是崇祯的临时起意,他早就准备通过征倭这件事情来回报沈浪对大明的贡献了。   因为他清楚,作为后世人的沈浪,对倭国有着巨大的仇恨,在沈浪第一次来到大明时就直接表露了出来。   借助强大后的大明来消灭倭国,也是沈浪最大的愿望之一。   如今,大明在沈浪无私的帮助下,已经越来越强大了,那大明也有义务来帮助沈浪实现这个愿望。   虽然作为大明人没有经历过沈浪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但是倭寇对大明边疆几百年的袭扰,也给大明造成了沉重的灾难。   在五十年前,不自量力的倭国,竟然还想以朝县为跳板,进而侵占整个大明。   个头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就像沈浪所说的,这种混帐东西,尽早打死,不然一会惦记着我大明大好河山。 第六百五十七章 倭国形势   正如崇祯所想的那般,征倭计划并非沈浪一时兴起,而是他长驻大明的主要目标之一。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准备着,并调查和了解了眼下倭国内的各种情况。   如今的倭国看似统一,但是其全国分成了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类似于周朝的诸侯国,甚至数量更多。   这些藩大多处于半独立状态,拥有很大的自主性,在自己的领地就是绝对的主宰,只是实力受限,受到幕府将军的控制。   而幕府将军,则可以看成是各藩的诸侯盟主,或者说其是武林盟主也行。   所以,这样的松散联盟,能够维持统一主要是靠幕府自身的实力威慑,根本不可能铁板一块。   各藩的首领称为大名,而这些大名又被分为三类,分别是: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   亲藩大名,顾名思义就是与幕府将军最亲近的大名,与德川家有血缘关系,这类大名一般比较忠诚。   其次是谱代大名,又称为世袭大名,是指在关原合战前就一直追随德川家康的。   而关原合战,是德川家康主导的与丰臣秀吉死后的残余势力进行的一次决定全国统治权的大决战。   在这之前就追随德川家的,帮助德川家夺得了天下,那显然就如同开国功臣一般的存在。   所以这些大名的地位也比较高,对德川家也相对忠诚。   最不受待见的就是外样大名了,因为他们曾效忠丰臣家的丰臣秀赖,与德川家对抗,是在关原合战后被迫臣服的。   而且他们不少人还拥有雄厚的实力,这自然会引起德川家的警惕和防范。   所以他们一直被幕府监控着,还被排除在幕府统治的核心圈之外,权力和利益都根本无法与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相比。   时刻还要小心被幕府将军找到把柄而被针对,只是慑于自身的实力不足,不敢反抗德川家罢了。   因此,外样大名与德川幕府之间是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和。   事实也是如此,在幕府时代后期,对倒幕运动最积极的,就是这些人,他们成为了倒幕的主力。   大明想要减轻征服倭国的阻力,便可以先从这些外样大名入手,从内部先分化倭国的各方势力,削弱德川家的动员能力。   还有一点,这些外样大名的藩地,大多也在偏僻的外边,更方便大明进行接触。   只要双方达成一些协议,明军就可以直接踏上其领地而登上倭岛,少了很多麻烦。   结束与崇祯的谈话之后,沈浪便联系上参谋部,具体的开始探讨前期对倭作战的布局,这一步以北洋舰队的武力威慑和分化倭国为主。   沈浪之前调查的倭国信息在两年前就已经交给了参谋部,之后也陆续有补充,参谋部自然也早就开始了研究。   所以,在沈浪一提到征讨倭国这件事情之后,参谋部立即就可以拿出方案出来。   听完了参谋部的方案之后,沈浪暗自点头,大体上和自己的设想差不多,在细节上更加仔细,想得更周到。   翌日,在威海刘公岛操练的黄蜚在接到圣旨之后,便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向沈浪报到。   沈浪立即命令他三日后率领北洋舰队战舰十五艘去长崎与倭国进行贸易方面的交涉。   倭国对大明商人商船的歧视政策,严重的损害了大明商人的利益,也损害了大明的尊严,必须给大明一个交代。   黄蜚明白,并欣喜的应令,因为在看到刘光远的南洋舰队又远征之后,他早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相比于南洋舰队要远征几万里之外,刘公岛距离倭国不到两千里,几天之内便可抵达,所以需要准备的方面也要简便得多。   北洋舰队目前一共才十五艘战舰,沈大人竟然要全部派出去,肯定不仅仅是交涉这点贸易的事情那么简单,所以黄蜚已经做好了全面开战的准备。   三天之后,准备充分的北洋舰队十五艘主力战舰全部从刘公岛起锚,扬帆、开启蒸汽动力启航,而这一刻的意义也非常重大。   作为北洋舰队主官的黄蜚肯定不知道刘公岛所代表的意义,但身为后世人的沈浪却永远不会忘记,所以他才将北洋舰队的驻地设立在此。   而在黄蜚出发之前,崇祯就已经派人去给朝县国王下国书,让他们给予一定的配合,大明准备在朝县建立一些驿站,一直贯穿整个朝县。   李氏朝县对大明还是比较忠诚的,当初被满清征服也是迫不得已,在大明将建虏灭掉之后,也算是为他们报了大仇。   因为在十一年前的丙子之役,朝县惨败,当今的朝县国王被迫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接受册封,才使皇太极退兵,这可谓是莫大的耻辱。   如今宗主国灭了仇敌,洗刷了耻辱,朝县上下,除了少部分亲虏派,皆是喜极而泣。   然后怀着巨大的感恩,在朝县国王的率领下,第一时间便重归大明,成为大明的附属国。   为了表示自己的愧疚,朝县国王还将那些亲虏派全部予以重处。   大明朝廷没有在此事上予以责怪,毕竟作为大哥没有保护好小弟,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此次要在朝县建立驿站,崇祯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就是为了下一步征倭做准备。   驿站是传递消息的,但大明如果要征倭,绝对不只是建立驿站那么简单,以后很可能会借道。   毕竟,不管是从倭国来大明也好,还是从大明去倭国也罢,朝县都是最好的跳板。   虽然是宗主国,但是大军要经过朝县,还是让一些人很是担忧,生怕到时候会拖累朝县。   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明军士兵不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何况这不是在大明境内,而是在大明的附属国中。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担心明军会让朝县提供后勤保障,毕竟从朝县就地筹措,肯定要比远在几千里外的大明要简便得多。   但是,这次大明只是说要建立驿站,根本没提借道的事情,更不会提到后勤,所以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大明当初帮你们抵抗倭国的侵略,才导致建虏崛起,差点儿把自己都给霍霍完了。   现在在你们这里建几个驿站,去找倭国报仇,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第六百五十八章 女真对罗刹(上)   在沈浪计划对倭国用兵时,更北方的西伯利亚也不平静了,沈浪当初设想的驱虎吞狼之计已经开始显露出效果了。   自从多尔衮和周遇吉商定以石勒喀河、鄂嫩河为界后,建虏就没办法再南下袭扰了。   原本多尔衮计划转道去征服漠北蒙古,但随即得知周遇吉也在向漠北蒙古用兵,以防再次与明国发生冲突,多尔衮不得不选择避开。   为了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和更多的物资,多尔衮开始将目光投向北面和西面。   因为东面只有一些穷因的小部落,而且最近十来年被北边来的罗刹人祸害得不轻,不但人口锐减,日子比落魄的建州女真还苦得多,掠也掠不到什么东西。   而北面和西面是罗刹人活跃的区域,这样一来,就势必与南略的罗刹人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近年来,罗刹人的势力最远都已经侵略到黑龙江流域了,他们发现越是南下,生活的部落就越多,各种资源也更加丰富。   南边已经被他们想象成了富饶美丽的地方,非常觊觎。   所以,在上次入侵的殖民军头目波雅尔科夫回去之后,以勒拿河中游雅库茨克城为南略基地的罗刹人便有心再次卷土重来。   可没想到,南边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明帝国已经占领了石勒喀河和嫩河流域,博格达人(罗刹人对清军的称呼)甚至被驱赶到了勒拿河南面。   沿着勒拿河北上,都可以直接到雅库茨克城了。   这不但断绝了原本的南略行动,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要飞了,甚至还要面临博格达人的威胁。   野蛮程度比之建州女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罗刹人怎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立即开展行动,准备先消除博格达人这个威胁,多次对建立不久的女真村落进行袭扰。   起初多尔衮对这些只有两三百人的小股罗刹人并不是很在意,这么点人,就算是明军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可是没想到,这些人越来越胆大包天,而且越来越凶残,连人都吃。   他们不是没有干粮而迫不得已吃人,而是劫掠了粮食之后,还依然去吃人,这种行为就更加的令人发指了。   所以,多尔衮才对这些野蛮人越发重视了起来。   近一年来,以多尔衮为首的建虏残余势力,与以哈巴罗夫为首的罗刹人进行了十余次的战斗,战斗规模不大,双方互有胜负。   主要是因为罗刹人在一十二年的侵略过程中,对这一带比建州女真更加熟悉,而且又是流窜作案。   多尔衮几次派出千余骑兵分散围剿都没能成功,最多的一次近三千骑兵分五路,都让这些罗刹人给跑了。   没办法,这里的地形太开阔了,虽然适合于骑兵机动,但是也不利于围堵和包抄,罗刹人只要警觉一些,大老远的就能逃了。   既然围剿不了这些滑溜的罗刹人,多尔衮随即改变了策略,将目标锁定在了基廉斯克城。   这是一座位于小海(贝加尔湖)北面五百多里,在勒拿河与基廉加河交汇之处的一座由罗刹人建立的小城。   将这座小城作为目标,多尔衮是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是吸引其他流窜的罗刹人前来救援,从而将其一举歼灭。   另一方面是他深知,建州女真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必须要建立几座城池作为据点。   这座小城就很不错,沿着河畔而建,周围也有茂密的树林,非常适合作为渔猎民族的建州女真修养生息。   而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是因为苦寒的西伯利亚一年当中温暖的时间不长,天气转冷之后,到处都冻得硬梆梆的,战斗会非常艰难。   这个时候虽然是上半年,还不是最暖的时候,但一场攻城战不是一下子就能结束的,总得预留一些时间。   免得天气转冷之后还没有攻下,然后不得不虎头蛇尾的结束,来年又要重新开始了。   建虏对情报一向很重视,所以在计划对这座城池动手时,多尔衮便派出了不少探子去探知消息。   这座城不大,城周不到一里,周围有四方形土墙,土墙四角筑有凸出的炮台,沿着土墙和炮台的前面筑有两道木栅墙,在木栅墙的中间塞有沙土以加固。   在城池的周围还挖有一条若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在壕沟的里面和附近的地面上埋有大量铁制的箭头,上面再薄薄的撒上一层松土,罗刹人称之为“种蒜”,这种效果类似于铁蒺藜。   层层防御,可以说,非常森严。   多尔衮不知,城外的那些防御手段,还是建州女真出现在这片区域后,罗刹人才开始布置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距离博格达人只有几百里的基廉斯克很可能会成为目标,提前作一些准备肯定是没有错的。   为了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多尔衮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自己的亲兄弟多铎来指挥,给他派了一千五百兵力。   因为据探子多方打探,判断出城中的罗刹人不会超过三百人。   兵力对比有巨大的优势,但是罗刹人占据着很大的地利优势,所以多铎也不敢轻敌。   基廉斯克城周围很是开阔,多铎的大军根本没办法隐匿行踪,所以早就被罗刹人发觉了。   罗刹人虽然野蛮凶残,但是对这新出现的强敌,还是不敢太过大意。   守城指挥官屠格涅夫第一时间派出百余人,快速的撤掉城外壕沟上搭建的简易木桥,并在进城的通道上也都布置上密集的锋利箭头。   随即,所有人都撤入城内,将城门彻底封闭,一副死守的打算。   随着一阵隆隆声响,多铎率军而至,旌旗招展,但是士兵的铠甲不再鲜亮,甚至不少士兵都没有棉甲。   没办法,当初被明军打败的时候,逃得太狼狈了,大部分家当都没办法带走。   现在有件棉衣穿就已经很不错了,在这种苦寒之地,没有棉衣,那真的没办法熬下去。   多铎抬手一挥,大军第一时间将这座小城围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女真对罗刹(中)   要说攻城利器,还得是火炮,为了能够顺利的拿下此城,多尔衮将仅有的五门红衣大炮拨给了多铎三门。   说起来一般人可能不信,这五门红衣大炮都是从明军手中购买的,确切的是说,是通过以物换物的方式从周遇吉手中换来的。   除了这五门红衣大炮,多尔衮还换来了三百支火枪,这可不是鸟枪,而是被明军称之为燧发枪的火枪。   交易完成之后,多尔衮都有些不敢相信周遇吉为了养寇自重,竟然这么的胆大包天,这几近是资敌了。   难道他就不怕锦衣卫探子发觉,然后密报给崇祯吗?真的以为崇祯就不敢翻脸吗?   要知道还有一个掌握雄兵的沈浪呢,那也是个狠角色。   多尔衮通过奸细从大明收集来的报纸得知沈浪此时在福建坐镇指挥对付红毛鬼,已经将大员给收回了。   还真的是未尝一败啊,不管是在地面上,还是在水上,勇卫营在他手上真的是战无不胜。   明国的报纸上说那红毛鬼是什么“海上马车夫”,意思就是他们在茫茫而凶险的大海上,就像是在地面上跑马车一样简单,寓意他们海上实力非常强大。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沈浪率领的勇卫营给击败了,连窃取了几十年的大员都给弄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报纸故意夸大红毛鬼的实力,从而侧面衬托勇卫营的实力来糊弄百姓的。   不过不管怎样,勇卫营很强大是不争的事实。   明国收回了大员,那南方的战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   这些报纸还是去年的消息,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不知道沈浪那厮在干什么,但想必已经闲了下来。   你周遇吉在这个时候就尽量低调一些,风险太大的事情暂时不要去冒险。   所以,多尔衮不止一次在心里给周遇吉祈福,希望周遇吉能够平安无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建州女真更多的时间修生养息。   要是换一个人来,甚至是把沈浪直接派过来,那真的就是个大麻烦,弄不好又要继续逃了。   为此,多尔衮还特意派人给周遇吉送去了一封密信,明里暗里提醒周遇吉不要得意忘形,特别要防范沈浪。   如果沈浪得知自己奔赴千里与红毛鬼交战,而你周遇吉却在辽东拥兵自重,宛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会生起嫉妒之心。   如果再在崇祯面前诋毁,从而引起崇祯的猜忌,那就大事不妙了。   收到这样一封信,周遇吉很是无奈,看来自己在多尔衮心中那“养寇自重”的形象是越来越深刻了。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说不是养寇自重都没几个人信吧。   可那都是陛下和沈大人要求的啊,为了改善建虏火器不足的问题,沈大人还特意让兵器工厂生产了一批简化的燧发枪出来,提醒自己暗中卖一些给建虏。   这种简化过的燧发枪没有膛线,子弹还被改成球形弹丸的前膛枪,这样射程和精准度就会被大幅削弱,对勇卫营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威胁。   因为勇卫营已经在慢慢的更换上后膛针击枪了,连线膛燧发枪都要慢慢的被淘汰,这种没有膛线的燧发枪,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这种燧发枪,在罗刹人的火枪面前,却是一点都不差的,甚至还要精良一些,因为罗刹人用的还是火绳枪。   可见大明的技艺已经领先了对方很大一截,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在沈浪和崇祯都得知多尔衮的这封信的内容之后,也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作为下属,为上司背锅不是应该的吗?一个善于背锅的下属才是最有前途的。   至于那简化的燧发枪,沈浪不是专门给建虏准备的,他已经让兵工厂开辟两个车间出来,专门生产这种简化的燧发枪。   以后看情况对外输出,既可以赚钱,又能够挑动一些敌对势力的内乱,一举两得。   就像现在这样,建虏那些精兵比之罗刹人的哥萨克骑兵也不遑多让,但是火器的运用就比不上罗刹人了。   这从正史中清军与罗刹人多次交战的战果和战损比就能够看出来。   而且,这些向东扩张的是罗刹人是受罗刹国的皇帝指使的,背后是整个罗刹国在支撑。   虽然现在派到东西伯利亚的罗刹人数量远远不及多尔衮那些建州女真残余,但是,一旦罗刹人意识到女真的威胁太大,直接影响他们在西伯利亚的扩张后,必然会抽出更多的力量东进。   所以,多尔衮和罗刹人之间,还有得玩。   ……   包围基廉斯克城后,多铎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他需要做一些进攻前的准备。   他第一时间派出近五百人去七八里外的树林中去砍伐一些木材回来,准备打造一些攻城器械。   可他们不知,早有一支罗刹人在树林中埋伏,这些人不是基廉斯克城抽出来的兵力,而是在四处游荡袭扰女真村落的那支罗刹人。   指挥官是哈巴罗夫,一个非常狡猾且凶残的罗刹人,手上沾满黑龙江流域各部落和女真人的鲜血。   多尔衮不止一次想将他消灭,但一次次被他逃脱。   哈巴罗夫的消息也很灵通,知道博格达人要进攻基廉斯克城,于是悄无声息的从另一方向绕行而来。   他手中只有不到两百五十人,深知在兵力上无法与博格达人相比,所以借助树林隐藏行踪。   准备待博格达人在攻城的关键时刻冲出来发起突然袭击,一举将博格达人击溃。   可是,他没想到博格达人派来伐木的士兵刚好进入自己隐藏的这个方向。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先退却继续隐藏,还是按照之前的作战计划执行;   直接对这支博格达人发起袭击,先削弱博格达人的实力,同时警告他们附近有一支强大的援军在虎视眈眈,让他们无心全力攻城。   经过简单的斟酌,哈巴罗夫迅速的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因为在他心里,或者说在大部分罗刹人心里,他们觉得博格达人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经常一调动就是五倍甚至是十倍的兵力优势。   相差太大,肯定没办法正面应战。   现在正向这片树林来的博格达人只有不到五百人,只有一倍的兵力优势,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有埋伏。   只要重创这些博格达人,很可能会导致剩下的博格达人军心不稳,甚至崩溃。   再趁势发起攻击,屠格涅夫只要不傻,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城支援,两面夹击下,很可能就直接击溃了这支远征的博格达人。 第六百六十章 女真对罗刹(下)   由落叶松、云杉、红松等组成的西伯利亚针叶林郁郁葱葱,苍翠挺拔。   正白旗甲喇章京乌勒格善率领近五百名由各旗组成的八旗兵分散开来,开始在这密林中穿梭。   看到粗壮的大树,就会有几个士兵停下来开始砍伐,这些都是制作攻城器械的好材料。   须不知,在距离他们不到两里远的地方,正有两百多个身影埋伏在那里,正是以哈巴罗夫为首的罗刹人。   他们原本是为了来支援基廉斯克城的,但哈巴罗夫知道,自己兵力处在很大的劣势,正面与博格达人交战很可能会吃大亏。   所以,他是准备等博格达人攻城的关键时刻再发起突袭。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博格达人为了制造攻城器械,进入了自己躲藏的这片森林中。   哈巴罗夫没有轻举妄动,他一边等待,一边认真的倾听着前方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方砍伐树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他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因为这个时候,博格达人必然已经分散开来,而且消耗了不小的体能。   现在悄悄靠近过去,再发起突然袭击,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砍树声为罗刹人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们行动的动静全部被掩盖了,他们寻着声音而去,目标很明确。   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左侧,有一双如凶兽般的眼睛隐藏在松叶后面时刻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用手在左肩处的一个方形黑盒子上面敲击了几下。   没一会儿,黑盒子中传来回应,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缓缓起身的跟了上去,步履比罗刹人还要轻缓。   这一幕也在罗刹人的右侧发生着,他们没有丝毫察觉。   乌勒格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杀意沸腾。   他向左右挥挥手,身后的近三百士兵迅速的分成两队,皆是猫着身子小心的向前摸索而去。   他们前进了大概一百丈,便迅速的各自找位置隐匿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一阵沙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个个拿着火枪、马刀和长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皮帽的罗刹人出现了。   哈巴罗夫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一向喜欢冒险的他也没有多想,继续前进。   直到嗖的一声响起,一支冷箭将最前面的一个哥萨克士兵的脖子射穿。   哈巴罗夫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周围突然站起一个个身影,不少人手中还拿着弓箭。   “嗖嗖嗖……”   重箭划过不到六丈的距离,刺破空气,发出阵阵尖啸。   “啊……”   在如此近距离下,八旗兵的重箭非常凶狠,而且他们也习惯对着敌人的脖子和脑袋射击。   一个个凶狠的哥萨克士兵被爆头,脖子被洞穿,血腥异常,一些未死的伤员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这支由不少哥萨克骑兵组成的罗刹人,本就是残暴的屠夫,对别人凶狠,对自己一样凶狠。   所以,即便遭遇眼前这种偷袭不成,反被偷袭的巨大落差,他们也没有迅速崩溃。   哈巴罗夫大声咆哮着:“稳住阵脚,不要乱。”   剩下的罗刹人没有急着反击,大多自主的就近找地方躲避。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罗刹人顶住了突袭,稳住了阵脚,开始发起了反击。   “砰砰砰……”一声声激烈的枪响从密林中传出,八旗军也出现了伤亡。   但是,这不但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不少士兵紧握战刀,借助周围树木的遮挡,飞快的向着罗刹人扑来。   罗刹人中的哥萨克骑兵,也热衷于使用冷兵器,他们常用的兵器是马刀和长矛。   但现在是在密林中,他们的战马被放在了另一处位置隐藏了起来,所以只能在地面上战斗。   凶狠对凶残,双方迅速近距离的碰撞在了一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正白旗的一个八旗兵凶狠的一刀直奔对面哥萨克人的脖子,女真人杀人不喜欢用第二刀,想直接一刀将脑袋削下来。   被称为“沙皇马鞭”的哥萨克人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就是最凶残的恶狗,其本身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不然也不会成就其赫赫凶名。   哥萨克人也飞快的一刀挥出,两刀相撞,这个八旗兵只感觉手臂一阵发麻,手中的战刀差一点脱手而出。   倒不是八旗兵的力量相差太大,而是哥萨克人手中的马刀要厚重得多,在重量上更占优势。   这种勇士刀,外面包铜,里面灌铅,十分沉重,战刀轻得多的八旗兵正面硬抗,肯定要吃亏。   但是,这种刀有优点,缺点也很明显,如果是在马背上,借助战马的冲势,就比较占优势。   可是在地面上,挥舞起来就要吃力多了,而且动作也不那么灵活。   近战能力极强的八旗兵迅速的发现了这一点,不再与对方硬碰硬,而是通过灵活的动作找出空档直击对方的身体。   一道刀光闪过,这个哥萨克人握刀的手臂直接飞离身体,鲜血从断口处飙射而出,滋了这个正白旗八旗兵一脸,让他看起来越发狰狞。   他舔了一下流进嘴里的鲜血,反手就是一刀,直接将对手的脖颈切开,鲜血更是像喷泉一般冲出来。   另一个八旗兵身体灵活的绕过一棵红松,避开对手反击的同时,绕到他的侧后。   这个哥萨克人惊恐的想要抽刀回击,却是发现刀锋已经切进树干中,竟然一下子没拔出来。   高手过招,刹那就可分生死,这个八旗兵迅速抓住机会,直接一刀将其劈翻。   另一个哥萨克人看到对面那个博格达人杀气腾腾的向自己冲过来,连忙挥舞手中长矛向前捅刺而去。   可是那八旗兵只是向左边一跨步,就轻松的避了过去,这哥萨克人想顺势一扫,但是矛杆直接砸在了一棵树上。   他连忙将长矛收回一截,想继续阻挡对手的靠近,可是顾前顾不到后,矛尾又被另一棵树挡住了,他气得哇哇大叫。   眼看着对手一刀劈过来,他本能的挥手抵挡,几根手指当场飞出,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连连惨叫。   那八旗兵一个跨步猛然贴近,直接一刀扫过,再斩一人。   看着对面几米远的弓箭手迅速瞄准自己,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哥萨克少尉没有选择逃避,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地方逃,握紧自己的勇士刀,咆哮一声就冲了过去。   一丈左右的距离,几步即至,但是重箭的速度更快,瞬间而至,这个哥萨克少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遭到了一记重锤,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哥萨克士兵,便眼睁睁的看着血淋淋的箭头从自己长官的后脑穿出。   尸体倒地后,竟然看到那支箭死死的钉入了少尉的眼眶中,狰狞恐怖。   一时间,一向凶残的哥萨克人却是被打得节节败退,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不甘咆哮。 第六百六十一章 八旗军的无线电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哥萨克骑兵在博格达人手中被杀得人仰马翻,哈巴罗夫知道,自己选择与博格达人在密林中作战,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啊,哥萨克骑兵的战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不管是兵器还是战术,哥萨克骑兵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反观那些博格达人,他们却仿佛是鱼儿遇到了水,非常善于在这种环境下作战。   他也不想想,女真人可是地道的渔猎民族,在山林中狩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看家本领。   如果不是借助各种先进的装备,生生的削弱了女真人一大截的优势,连勇卫营都不敢轻易与他们在山林中交战。   “撤退,撤退,撤退……”哈巴罗夫非常不甘的咆哮着下令。   因为他知道,再这样拖下去,自己这些人恐怕永远都走不出这片密林,这些博格达人太凶悍了,比以前遇到的那些部落土著强大太多。   “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一个也别放过。”乌勒格善神色狰狞的咆哮一声,然后一马当先的冲杀出去。   “杀……”所有八旗兵都积极响应,那些伐木的士兵也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   他们对这些凶残的罗刹人非常的痛恨,因为好几个村落被这些野蛮的强盗给洗劫了,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残忍至极。   由于刚在这片区域安家不久,所以留在村落的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都跟着摄政王去开拓领地去了,没想到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现在终于逮到了这群人,怎能放过,女真人的报复心里可是很强的。   双方一个边打边退,一个疯狂追击,迅速向密林深入冲去。   密林外,早有几骑冲出,飞快的向着基廉斯克城冲去。   基廉斯克斯的城垣上,屠格涅夫听着东北方向密林中传来的阵阵枪声,猜测应该是隐藏在密林中的援军与进入密林的博格达人发生了战斗。   望远镜的视野中,他看到几个博格达骑兵从密林的方向飞奔而来,迅速与博格达军的主力汇合了。   没有多久,在城外的博格达军迅速的收缩兵力,然后飞快的向着密林方向冲去。   所有人全部撤走了,连三门火炮和很多不方便携带的物资都没有带走。   “哈哈,博格达人肯定是掉进了陷阱中,他们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是啊,城外的博格达主力这么紧急的去救援,连火炮都不要了,看来情况很是糟糕。”   “我想在那片树林中埋伏的,肯定是哈巴罗夫那个家伙,他太狡猾了。”   屠格涅夫旁边的几个军官幸灾乐祸的议论着。   “我们应该出城去支援,从后面发起突然攻击,那一定很美妙,那些愚蠢的博格达人肯定会后悔来到这里。”   “对,我们应该支援哈巴罗夫,哈巴罗夫肯定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刚才过去救援的博格达人至少有一千人。”   形势很明显,一头扎进密林中的对手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所以才急切的请求支援。   城外的博格达人主力更是一刻都不迟疑,城也不攻了,火炮和大量物资也不管了,连忙去救援。   毕竟,进入密林中的博格达军有近五百人,如果这么多人都完蛋了,剩下的人肯定会军心不稳,那就会非常的危险。   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的事情,罗刹人自然也知道去做。   所以,屠格涅夫没怎么纠结,立即下令主力两百五十余人出城去支援,城内只留下不到三十人驻守。   紧闭的城门迅速被打开,罗刹人拿出一块块厚木板铺上地上尖利的箭头上面,形成一条路。   他们又推倒一片木栅墙,再在壕沟上面将简易木桥架起来,终于从层层防御的城内出来了。   两百五十多个罗刹人骑上高大的顿河马,呼啸着向密林的方向冲去,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在多铎的背后来上凶狠而致命的一刀。   在他们刚出城没有多久,多铎的耳中便传来一个声音:“豫亲王殿下,罗刹人中计了,他们的主力出城追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多铎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愚蠢的罗刹人,这样就轻易的上当了。   不过,他随即想起当初自己三兄弟,特别是阿济格,在沈浪手中上了多少次当啊,都快被沈浪给玩傻了。   还有自己和多尔衮,也几次被沈浪耍得团团转,还导致盛京空虚,又输掉了关键的决战,才有了如今的落魄境地。   时过境迁,看到如今自己也能够将对手耍得团团转,多铎的心里也舒服了些。   看来,多动动脑子比一味的蛮干,确实更加的实用。   而且吃亏也不完全是坏事,现在这种小伎俩,就是从沈浪那里学来的,用来对付罗刹人,貌似还不错。   随即,他沉声下令道:“继续监视。”   “嗻!”   但是,多铎的旁边却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也没人应令而去,因为刚才的对话都是通过挂在他左肩处的一个黑色方盒来完成的。   不错,这就是勇卫营和锦衣卫常用的千里传声筒,也就是无线电。   为什么条件这么落后的建虏也会有这种东西呢?他们之前缴获的少量无线电,也早已经耗空了电,成了砖头。   当然,只可能来自勇卫营,是周遇吉卖给他们的,不过也是沈浪授意的。   但是,沈浪没让周遇吉卖整套的装备给他们,而只是定期的给他们提供充好的电池,沈浪称之为充能,充好电的电池被称为能量块。   而且,建虏每次还要将耗完电的电池拿过来,再补一定的货物,才能换成同样数量的充好电的能量块,每次交易只限二十个。   也就是说,多尔衮手中能用的无线电不超过二十个。   有一次,有一个无线电损坏了,周遇吉只愿意与他们交易十九个,多尔衮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人拿着那部坏的无线电从周遇吉这里换了一部好的。   可见他有多宝贝,被他当成是比红衣大炮还珍贵的好东西,非关键时刻不会轻易交给一般人使用的。   可他作梦都不会想到,他背后的靠山,竟然是造成如今境地的沈浪,如果哪一天他知道这个真相,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次为了拿下基廉斯克城,多尔衮给了多铎六个千里传声筒。   而正是借助这六个千里传声筒,多铎准备上演一出计斗罗刹人的好戏,绝对精彩。 第六百六十二章 破城   多铎率领千骑抵达密林边缘后,便毫不犹豫的一头冲了进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屠格涅夫率领的两百五十多个罗刹人急追而至。   听着从密林深处传来的零星枪响,看着密林边缘寂静无声的场景,屠格涅夫眉头微皱,一勒缰绳,让身下的战马缓缓的停了下来。   其他罗刹士兵也连忙将各自的战马勒停下来,然后纷纷看向屠格涅夫。   屠格涅夫自言自语的道:“为什么哈巴罗夫没有把博格达人赶出来,而是进入了树林更深处。”   旁边一个军官思索了一下,回道:“可能是博格达人迷失了方向,或者是想借这片树林甩掉哈巴罗夫。”   “可是,那些博格达人主力为什么也继续深入树林,难道他们不怕再中埋伏吗?”   另一个军官解释道:“也许就是哈巴罗夫看到敌人主力来了,所以才主动进入树林深处,让那些愚蠢的博格达人没办法发挥出足够的兵力优势。”   “而博格达人的指挥官,看到自己人损失很大,愤怒掩盖了理智,想要消灭哈巴罗夫,所以立即就追了上去。”   屠格涅夫微微点了下头,觉得应该是这种情况了。   他又看了看那十几面被扔在树林外面的旗帜,没再怀疑什么,手一挥,立即下令队伍沿着博格达人进入树林的方向前进。   躲在林中的多铎,在得知罗刹人突然停了下来,心中不由一急,猜测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让罗刹人起了疑心。   此刻,看到罗刹人又继续向树林靠近,不由暗松一口气,立即下令做好准备。   罗刹人的队伍迅速靠近,就在他们距离密林边缘不到十丈的距离时,最前面的几匹战马发出一阵嘶鸣,原来是在它们前方,突然站起一排身影。   看着突然挡在前方不远处,站成一排,并迅速举起火枪的博格达士兵,几乎所有罗刹人都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会这样?”这是包括屠格涅夫在内的所有罗刹人此刻脑海中本能浮出的疑问。   但是,没有人给他们解答,多铎也不给他们时间反应。   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个个罗刹士兵像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摔下,战马一阵嘶鸣,阵形一片大乱。   射击过后的第一排八旗兵迅速的退后,第二排连忙踏前,并立即举起火枪,又是一轮齐射,罗刹人再一次人仰马翻。   “这是个陷阱,有埋伏,快撤,撤,撤回基廉斯克城。”屠格涅夫震惊的大声咆哮着下令。   一个个罗刹士兵奋力的拉扯着缰绳,想要牵扯着陷入混乱的战马尽快调头。   砰砰砰……   第三轮齐射瞬间而至,再次带走一批罗刹人的性命。   三轮齐射完成后,看着损失惨重的罗刹人,多铎兴奋的大喝一声:“杀……”   一个个八旗兵迅速的扯掉包裹住马嘴的布,嚎叫着冲杀出去。   看着已经损失过半的部下,屠格涅夫哪还有心思应战,只能慌乱的率领残兵向着基廉斯克城的方向冲去。   他的脑海依然还不敢相信刚才的事实,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博格达人没有去追击哈巴罗夫,反而选择在这里埋伏?他们就那么确定自己会追上来吗?哈巴罗夫怎么样了?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屠格涅夫的脑海,让他极其的愤怒。   可他不知,此刻正有另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博格达军队直冲基廉斯克城,数量至少有五百人。   留守的不到三十个罗刹士兵看到这一幕后,大惊失色。   军衔最大的少尉连忙下令关闭城门,随即又想起进城的通道也被打开了。   于是,他又连忙派人将简易的木桥撤去,将铺在地上的厚木板再拖进城内。   可是,原本布置在地面上的很多锋利箭头已经被压进了土里,效果差了很多,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布置了。   在罗刹人将城门重新关闭起来后,五百余八旗军也赶到了,然后迅速的组织了一次进攻。   但是随着一阵枪炮声响起,他们的进攻被打退了。   正在往基廉斯克城败退的屠格涅夫一行突然听到枪炮声,顿时脸色一变,基廉斯克城也出事了。   如果他要是知道调虎离山这个成语,他肯定会脱口而出,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啊。   后有追兵,基廉斯克城外可能还有另一支博格达军,如果继续前往基廉斯克城,可能会陷入博格达军的前后夹击。   可是,如果不去基廉斯克城,城内不足三十人的防御,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摆在屠格涅夫面前的,是两难的抉择,让他越发的感觉博格达人这个对手比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他们不但聪明狡猾,而且火枪数量也不少,用得也很不错,比落后的蒙古人难对付几倍不止。   再加上他们兵力占据很大的优势,这些人必将成为罗曼诺夫王朝向东扩张的大敌。   不过这些问题不是他现在能管得了的,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选择。   这次,屠格涅夫没有再逞强,他觉得博格达人既然正在攻城,那肯定至少有几百人的兵力,这些敌人肯定不会让自己进城的。   如何进不了城,后面的追兵追上来后,自己就完蛋了。   基廉斯克城肯定是保不住了,既然保不住,他也不想率领剩下的人去送死。   所以,没怎么纠结,屠格涅夫立即调转方向,向东逃去。   作为哥萨克人的屠格涅夫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哥萨克人并不是正规军,他们只是别人雇佣的一把刀而已,他们战斗力强悍,但是纪律也非常涣散。   他们不但对敌人凶悍,对自己人也丝毫不会心慈手软,噬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所以,这把刀好用,但也要小心伤了自己。   看到这些罗刹人毫不犹豫的弃城而逃,多铎也是有些意外,立即将麾下分出两路去围剿,而他自己则率领三百左右的兵力向基廉斯克城冲去。   第一次进攻受措的八旗军迅速将一边无人问津的三门火炮拖了过来,瞄准城垣上罗刹人的火力点进行了猛烈的还击。   八旗军这三门火炮算是重型火炮了,而基廉斯克城只是一座小城,受条件所限,城上布置的火炮都是轻炮。   正常情况下也完全够用,因为这片广大地区人烟稀少,根本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对手,博格达人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   现在这个意外,也带来了意外的巨大“惊喜”。   将罗刹人的火力压制下去了之后,八旗军迅速的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砰砰砰……”城中的罗刹人居高临下的射击,进攻的八旗军也毫不示弱,举枪就向上还击,双方皆有人倒下。   但是对于城内的罗刹人来说,他们总共的兵力也只有二十几人,倒下一个就少一个。   他们只想努力的坚持到援军赶回来,可随着轰的一声,城门被炸开之后,剩下的十几人很是绝望。 第六百六十三章 新仇旧账一起算   不到两天的时间,黄蜚率领北洋舰队十五艘战舰就兵临长崎湾。   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顿时让长崎当局大为紧张。   由于十年前的岛原起义,德川幕府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将其扑灭之后,就将长崎纳入到了幕府的直接统治中。   所以,此刻的长崎,不属于哪个藩主的领地,而是属于德川家的。   长崎作为倭国如今对外开放的唯一港口,在七十多年的对外贸易中,逐渐的发展成为了倭国的外贸中心。   而如今的外贸都有着巨大的利润,这也是幕府不舍得将这个唯一开放的窗口彻底关闭的主要原因。   既然如此,为了保证德川家的利益,德川幕府自然会选择非常信任的人管理这里。   这就是谱代大名,高力家的高力忠房。   高力忠房追随三代幕府将军南征北战,从关原合战,到大贩之战,再到岛原之乱,高力家都是出力盛多。   所以,现在也深受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信任,将他派到远离德川家统治中心的岛原藩(长崎所在的藩)来坐镇,同时还负责监视九州岛的那些外样大名。   而高力忠房的府邸就在长崎,所以长崎港突然出现这样一支舰队,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明国的舰队?明国真有如此强大的舰队?”   在得知那支舰队的规模时,高力忠房震惊不已。   其实,倭国虽然基本被锁国令锁了起来,但是长崎还是对外的窗口,从大明来的商人也会有意或者无意透露的一些消息让倭国人知道了。   所以,他们此时也知道了荷兰人已经被明国打败的事实,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荷兰人来长崎与日本贸易了。   明国在这几年中的发展非常飞速,在一个叫沈浪的年轻将军的率领下,平定内忧外患,收复被荷兰人控制的大员,并进一步占领了荷兰人在南洋的所有据点。   如今的明国,已经彻底的抛弃了曾经的禁海令,主动出海去争夺利益。   正因为如此,德川幕府才想着像两年前对待葡萄牙人一样,通过“长崎对峙事件”,也断绝与大明的联系。   但是,大明距离倭国太近了,德川幕府不知道大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想先试探一下,就继续加大了对进入长崎船只的限制。   可是没想到,这个政策刚推行十天不到,明军的舰队就直逼长崎。   要说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高力忠房是不信的。   此时的高力忠房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他戎马半生,在关原合战之前就追随初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如今是第三代将军,可谓是三朝元老了。   但是,他所有的仗都是在地面上打的,看到长崎湾外那么大的战舰,他首先就想到了几十年前的“圣母号事件”。   当初超过三千武士在大名有马晴信的率领下,于晚上去偷袭停泊在湾内的“圣母”号,船上包括葡萄牙人和其他船员在内的总人数不到一百人。   即便如此,有马晴信还是付出几百人的伤亡,才逼得葡萄牙人采用自杀的方式引爆了整艘船。   这还是在“圣母”号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发起的攻击,如果“圣母”号能够自由行动,最后恐怕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但是这几十年来,日本的船只和海战技术并没有任何的提高,反而由于锁国令而更加的衰退。   现在,长崎湾的明军舰队,一共有十五艘战舰,每一艘都比“圣母”号要大,最大的可能是“圣母”号的三倍以上,这太可怕了。   高力忠房很清楚,面对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哪怕是聚集岛原藩的所有力量,也很难战胜。   于是,他一面派人加急去江户向幕府将军报告,一面派自己的弟弟高力隆长去与明军接触,起码要先搞清楚明军的意图。   黄蜚在自己的旗舰“致远”号上召见了到来的高力隆长,这艘旗舰的名字还是由沈浪提供的,崇祯提笔命名的。   眼下这两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真正含义,但沈浪最清楚。   登上这艘巨大的战舰后,看着甲板上一门门先进的火炮,以及荷枪实弹,站得笔挺的明军士兵,高力隆长一行皆是暗暗心惊。   可以说,他们从未想到有人能够造出这么大的战舰,这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堡垒啊。   所以,高力隆长的底气也不由的弱了几分。   上层甲板的舱内,一身戎装的黄蜚高高在上的坐在正北位置,在自己的右手下方摆了几张茶几,就是给这些倭国人准备的。   俨然被当成了下属,高力隆长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于是只能率领几个同伴坐下。   “黄将军,此次造访日本,所为何事啊?”简单的客套之后,高力隆长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   高力隆长带来的翻译立即用明国话翻译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黄蜚直接将手中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的砸下,连茶水都溅了出来。   刚说第一句话,这位黄将军就如此的愤怒,高力隆长心里不由一突,这位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啊。   脾气好不好,得看对谁,反正黄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沈大人在给自己下令时,对倭国是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很讨厌的。   我黄蜚能有今天,少不了沈大人的提携,沈大人不喜欢的,自然也就是老子不喜欢的。   所以,黄蜚直接毫不客气的斥责道:“自我大明开国以来,你们倭寇就不断袭扰我大明边疆,嘉靖年间,更是为祸甚重。”   “万历二十年,你们倭国侵占朝县,并想以此入侵我大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今,又无故刁难打压我大明商船。”   “小小倭国,是不是欺我大明无人?真以为我大明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拿你们没办法?”   “一而再,再而三,士可忍,孰不可忍。”   “此次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休怪我等无礼!”   听了这些话,高力隆长一阵头痛,这是要将几百年的账一起算啊。   但这次他的任务是探听明军虚实,同时努力稳住明军,以免矛盾激化而使明军发起进攻。   毕竟明军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实力也远超想象,岛原藩根本毫无准备。 第六百六十四章 尴尬的武士道   面对黄蜚的咄咄逼人,高力隆长虽然心里很不忿,但也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毕竟拳头没有对方硬,只能以理服人。   他斟酌了一下,便回道:“黄将军,我们江户时代开启至今,才不过短短四十余年。”   “当时,你所说的倭患早已经被平定了,还有你们记载的万历朝县之役,也已经结束。”   “而且,万历朝县之役,我们德川家可是没有出过一兵一卒,那都是丰臣秀吉挑起的。”   “如今,丰臣氏早已经被我们德川家给消灭了,算是为明国除了这个祸害。”   “至于商船的事情,中间肯定是有一些误会,黄将军可以先派人和我们进行协商,不必这般大动干戈啊。”   高力隆长一番话下来,把最严重的两个问题给甩掉了,只承认最后那个最轻的问题有点分歧。   不过他这些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黄蜚眉头一皱,随即冷笑道:“那依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大明还得谢谢你们德川幕府不成?”   高力隆长连忙摆手道:“我们两国世代友好,那可不必。”   黄蜚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万历年间入侵朝县的那些人的后代,有些依然是大名,或身居要职。”   “父债子还,那我找他们算账去,你们幕府就不要掺和,更不要包庇就行了。”   听了这些话,高力隆长的神情微微一滞。   这怎么行?如果任由明军对其他大名动手,哪怕是那些外样大名,也会直接损害幕府的颜面,其他各藩会怎么看待幕府?   到时候好不容易统一起来的日本,又会迅速的分崩离析了。   不过,黄蜚的话也不无道理啊。   看来,这些明国人是有备而来,故意来找麻烦的,肯定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黄将军不要意气用事,自唐以来,你我两国世代友好,渊源甚深,切不可刀兵相见啊。”高力隆长苦口婆心的劝道。   听了这话,黄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骂道:“友好你个姥姥,自我大明太祖以来,就将你们倭国列为不征之国。”   “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回报我们的?袭扰我大明两百年不说,还妄图占领我大明。”   “狗东西,个头不大,胆子不小。”   高力隆长顿时有些无语,怎么还骂人呢?   随行的一个武士显然是有些忍无可忍,迅速的直起身子,神情不善的看向黄蜚,甚至一只手握向了自己的武士刀,因为黄蜚并没有让人将他们的武器卸下。   高力隆长大惊,连忙示意他稍安勿躁,并将他按住。   黄蜚正愁没借口发飙,顿时目光冷冷的看着此人,然后厉喝道:“狗东西,敢在老子这里撒野。”   “现在过来给老子磕头赔礼道歉,否则,老子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翻译将这句话翻出来之后,高力隆长大惊失色,而那个武士更是气得呲牙咧嘴的,没有丝毫收敛。   “来人。”黄蜚大喝一声。   随着噔噔噔的一阵脚步声,十几个亲兵一涌而入。   不待黄蜚下令,高力隆长连忙道:“黄将军息怒,我们道歉,我们道歉。”   说罢,他用倭语对旁边的武士喝道:“不要意气用事,你这样会搞砸一切的。”   “作为忠诚的武士,你应该服从我的命令,快去赔礼道歉,快去……”   作为高力家的家臣,户田左卫门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应令道:“嗨!”   随即,他脚步沉重的走到中央,抬头看了看上首位置的黄蜚,面容严峻,双膝一弯的跪了下来,然后嘭嘭嘭的连叩几个响头。   “小人为刚才的失礼,向大人赔罪,请求大人的原谅。”   “滚出去!”黄蜚冷喝一声。   翻译直接直译了过去,户田左卫门顿时露出屈辱之色的看向高力隆长。   高力隆长连忙向黄蜚求情道:“黄将军,请不要与这个鲁莽的武士一般见识,请宽恕他吧。”   黄蜚却根本没有给丝毫的面子,冷喝道:“我让他滚出去,听不懂吗?不然,都给老子滚蛋,有什么好谈的。”   高力隆长心里愤怒不已,但也知道确实是户田左卫门有些无礼,所以只能无奈的挥挥手,让他滚出去。   户田左卫门顿时双拳紧握,沉声道:“堂堂武士,岂可受此大辱,左卫门愿切腹谢罪。”   黄蜚神色微微一怔,老子只是让你出去,就要寻死觅活的啊。   行,你愿意死就死吧,于是直接说道:“请便。”   左卫门郑重的点头向黄蜚表示了感谢,因为这给了他最后一点武士的尊严,他立即抽出自己的武士刀。   高力隆长神情紧绷,他有心阻止,但是他知道尊严对一个武士来说有多么重要。   丧失了荣誉的武士最好的归宿就是切腹,不然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为所有武士所不容。   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左卫门咆哮一声,双手握刀,猛的插入自己的腹部,然后猛的一搅。   鲜血迅速流淌下来,染红了甲板。   左卫门的喉间发出咯咯的不似人声,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歪的倒了下去,双眼瞪得大大的。   看着左卫门的尸体,黄蜚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的道:“是条汉子,可是你们这些倭国武士都这么倔的吗?老子只是让他出去,他就不想活了。”   “我要是让你们也出去,你们是不是也都要把自己给劈了?”   高力隆长解释道:“黄将军让他滚出去,身为一名武士,怎可像牲畜一样滚。此等大辱,为了武士的尊严,任何一个武士都会选择切腹。”   黄蜚顿时无语了:“滚出去的意思不明白吗?滚出去就是出去的意思,不是真的在地上滚着出去。”   “你找的什么翻译啊,我们大明人经常说的这三个字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听了这话,翻译顿时脸色大变,手足无措,甚至都不敢将这句话翻译出来。   高力隆长也发现了翻译的异样,连忙追问。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翻译连忙赔罪,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黄蜚的话翻译了出来。   “巴嘎……”高力隆长气得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就因为一个简单的翻译错误,就让左卫门白白的送了性命。   此事传出去,左卫门恐怕还会成为一些人的笑柄,就这么窝囊的死了,太屈辱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谈判破裂   户田左卫门的尸体被拖了下去,甲板上的血也被擦拭干净了,不过船舱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黄蜚倒无所谓,悠闲的喝着茶,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人,而且咱有理,是这些没文化的倭国人自己造成的这一切。   高力隆长压下心中的悲愤,收拾情绪,认真的道:“我们希望黄将军能先率领舰队撤回明国,咱们两国之间的分歧,可以派出使者进行协商。”   “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派出使者远赴明国进行协商,我们肯定会拿出最真诚的态度来努力化解我们双方之间的矛盾。”   黄蜚嗤笑一声:“我们这么远千里迢迢而来,就这样撤回去?我黄蜚以后不是要成为整个大明的笑话?”   “要老子撤回去也行,把你们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给我带回去做人质。”   听了这话,高力隆长的双拳不由的一紧,脸上的怒色闪过,但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这就像有人说要将明国皇帝带走做人质一般,谁能忍受?   “黄将军需要如何才能撤军?”高力隆长不得不问出这个他一直想避讳的问题。   黄蜚随即淡淡的道:“很简单,为了保护我方商人的正当利益,全面开放长崎,不再做任何限制。”   “同时,允许我军在长崎建立据点并驻军,以便保护我大明人在倭国的生命财产安全。”   听到这般苛刻的条件,高力隆长虽然很想立即严词拒绝,但还是忍下怒火,耐心的道:“黄将军的条件太苛刻了,我日本国千百年来,从没有让他国军队在本土建立据点的先例。”   “这样的条件,完全不利于你我两国解决分歧。”   “至于长崎的开放,我们可以进行协商。”   黄蜚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一次次挑衅我大明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不利于两国解决分歧。”   “如今我大明来找你们算账了,提出一点小小的条件就说老子不利于两国的关系。”   “如果不是想给你们留一点面子,老子的大炮早就开火了。”   “反正我方提出的最低条件就是如此了,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也没必要谈了。”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送客。”   高力隆长顿时有些急切的道:“黄将军,明国是礼仪之邦,岂可如此鲁莽行事。”   “我大明是礼仪之邦,所以才先理后兵,但老子是武夫,道理也讲了,没什么其他好谈的。不答应,老子自己来解决。”   “送客!”   高力隆长还想继续劝诫黄蜚理智行事,但黄蜚根本懒得听,他的副将直接做出请的手势:“几位,请回吧。”   在黄蜚副将的几次驱逐下,高力隆长这才不得不带人离开,户田左卫门的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   高力隆长一行狼狈离开的情景也被出岛上的一些人看到了,消息迅速的传开了。   出岛是一个小岛屿,全长只有四十丈左右,宽只有二十余丈,由一座十多丈长的桥连接长崎。   这座岛现在是专门供外国商人停留所用的,因为严苛的锁国令严禁外商再直接踏入长崎城内,只能通过出岛与长崎进行贸易,可见这锁国令的严苛。   所以,这座小岛也牵制着不少人的利益。   在大明的舰队抵达之后,大明商人,还有与大明商人交接的倭国人都严密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不过大明商人的心态比较平稳,毕竟己方如此强大,明显占着主动。   面对这般强大的武力,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倭国要做出让步,这对大明商人来说,肯定有不小的好处。   所以,他们大多暂停了与倭国人的交易,想待事态更明朗之后再进行,那时很可能获得更高的收益。   现在都已经闹出人命了,双方之间的协商肯定不容乐观,出岛上的倭国人便第一时间溜进了长崎城内,生怕慢了就逃不掉了。   当高力隆长带着这样的消息回来之后,高力忠房悲愤的同时,也很无奈。   户田左卫门的死确实很可惜,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死的问题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随即,高力忠房迅速改变策略,下午便再次派其他人与黄蜚接触,不谈什么条件,直接给贿赂,甚至暗示有美女赠送。   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一般人恐怕早就笑纳了,还有美女送上门,春心如此控制不住,魂也要被勾飞了。   但是黄蜚再贪财好色,也不敢接受啊,大明的律法现在对这种贪污受贿的行为极为严苛,一旦败露,那绝对是万劫不复。   而且沈大人明摆着要找倭寇的麻烦,给再多的银子、再多的美女也改变不了结果的。   所以,头脑清醒的黄蜚毫不犹豫的严词拒绝。   高力忠房无奈,只能下令先将靠近长崎湾的百姓和物资向内地迁移,免得突然开战损失太大。   同时,他又迅速的组织兵力,并向周围各藩求援,然后抓紧修筑防御工事,以便做好开战的准备。   毕竟,那么苛刻的条件,不到迫不得已,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倭国人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黄蜚,他虽然愤怒这些倭寇的不自量力,但既然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而出尔反尔。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在最后期限快到之前,高力忠房又做了最后一番努力,将贿赂的价码提高到了二十万两,并直接表示可以赠送十名美女。   黄蜚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换这点东西,双方就此彻底谈崩了。   高力忠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立即开始备战,他从岛原藩暂时能聚集的兵力只有六千人。   仅凭六千人,他深知无法与明军正面硬碰,因为他判断明军舰队装载的兵力就有五千人以上。   而且,明军每艘战舰的火炮应该至少有二十门以上,火力非常可怕,在其舰炮射程内与其交战,那完全是找死。   所以,他直接将主力撤到海岸线近十里之外,只在长崎港留下五百兵力。   他之所以不直接放弃港口,是因为他不舍得港口的十几座炮台。   这可是长崎港防御来犯之敌的重要依仗,而且他也想通过这些炮台多争取一些时间。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个头不大,胆子不小   如果是在沈浪来到大明之前,倭国的火枪水平与大明的相差不大,但是火炮,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原因是各方面的:   首先,倭国的地形本身就很容易限制炮兵的发展。作为一个森林茂密、山地众多的狭长岛国,道路系统也非常糟糕。   所以,光是火炮的运输,对各领主来说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巨大难题,这就严重的限制了其火炮向大型化发展的趋势。   其次,随着德川幕府对倭国的统一,为了维护自己的松散统治,自然就会限制各藩武器技术的发展,如今倭国的火炮技术还基本停留在战国时代。   现在倭国人用的火炮主要有佛朗机、大筒,还有之前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建立的铸炮厂生产的一些火炮,最大有几百公斤。   佛朗机样式和大明的差不多,都是仿造葡萄牙人的。   至于大筒,完全可以理解为大号的火绳枪,口径可以做到佛郎机那么大,发射也用扳机。   至于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生产的火炮,那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了,因为幕府统一倭国之后,就没有这个需求了,威力连大明稍大点的红夷大炮都比不上。   就这样,还被倭国人当成宝一样,高力忠房就是舍不得长崎港内的八门欧式火炮,想通过这些所谓的重炮表示一下自己最后的倔强,拼命拖延明军登岸的时间。   “轰轰轰……”倭国人首先开炮了,不过他们不是攻击黄蜚的舰队,根本够不着,而是第一时间将出岛连接长崎城的那座桥给炸毁了。   黄蜚迅速派出四艘战舰,左右两侧各两艘,对倭国守军发起了猛烈的交叉攻击。   “轰轰轰……”   倭国人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火炮,那简直是排山倒海,地动山摇,暗无天日……   炮声停歇,在长崎湾外围观战的大明商船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大明万岁……”不知是哪个伙计大叫了一声,顿时引起了强烈的共鸣,所有人都振臂高呼起来,太热血,太解气了。   看着港口内的那些炮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废墟,侥幸活下来的一些士兵踉跄着逃出来,被高力忠房派出来侦察情况的几个倭国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回逃去。   两艘战舰迅速靠岸,三百多个勇卫营士兵冲进港口,杂乱的枪声不时的传出,直到彻底平静。   被高力忠房寄予厚望的炮台,还没有坚持半个时辰,就被踏平了。   当消息传到高力忠房这里时,他脸上的惊色久久无法平复。   他也听说过明军的火炮很厉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文禄庆长之役(万历援朝战争)时,明军的火炮虽然厉害,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这么恐怖的地步啊。   仅仅五十年,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经此一役,他越发坚定不能与明军舰队近距离硬碰硬,高力隆长也深为赞同。   黄蜚迅速的控制港口,并第一时间派出一千五百兵力上岸,一门门火炮也从战舰上拖了下来。   在勇卫营登上长崎海岸时,在出岛外围的十多艘大明商船也陆续停靠出岛。   嗅觉敏锐的商人第一时间将船上的一些货物搬到岛上,留下几个伙计看管,然后迅速的驾船回大明。   这是要打大仗了啊,打仗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物资啊,比如弹药、粮草。   弹药商人是没办法搞到,但是粮草那还不是随便就可以买到,这绝对是发战争财的好时机。   可是让高力忠房意外的是,明军登岸之后,并没有向前推进,反而是停留在港口休整。   “他们应该是准备明天再进攻。”高力隆长猜测道。   高力忠房同意了这个分析,明军肯定是想养精蓄锐后再发起进攻,他的脑海迅速的生出一个冒险的行动。   “何不趁着夜晚主动发起进攻,只有在晚上,才能削弱明军战舰的作用,缩小两军之间的差距。”   得知兄长这个想法后,高力隆长心中很是忐忑,因为几十年前的“圣母号事件”也是在晚上进行偷袭的,但是效果并不好,最终也没有成功。   如今,明军的舰队要强大得多,偷袭的难度自然就更大。   “我们不去海上攻击明军的舰队,而是偷袭已经登岸的明军。”   “上岸的明军不到两千人,如果能够小心的接近他们,然后发起突然攻击,我们还是有机会取胜的。”   “只要两军绞杀在一起,明军的战舰肯定不敢开炮。”   “我们不能只想着被动防御,等明军准备好了,我们与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只能冒险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战机,转被动为主动。”   高力隆长想了想,说道:“还是要看今晚的月亮,如果没有月亮,漆黑一片,那就需要点火把,这样肯定会提前暴露行踪。”   “圣母号事件”就是因为火把提前暴露了偷袭计划,所以才没有成功,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高力忠房深以为然,两兄弟商量过后,便决定将计划交给今晚的月亮。   如果月亮够亮,不用点火把就能够赶路,那么就发起夜袭,反之,则取消夜袭行动。   夜晚迅速到来,上岸的勇卫营用过晚膳之后,便陆续的开始休整了,整个港口慢慢的陷入寂静,只是海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看着天空正上方挂着的半轮明月,高力忠房和高力隆长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握紧的拳头猛的向下一挥。   天意如此,决定了,夜袭。   两兄弟已经进行了分工,由高力隆长率领三千人发起夜袭,高力忠房率领剩下的人随时准备接应。   而高力隆长愿意主动担任夜袭先锋,除了兄长的身份更加重要,还因为他很想亲自去洗刷自己在明军那里受到的羞辱,同时也为户田左卫门报仇。   不过,为了保证夜袭的成功率,高力隆长准备后半夜再开始行动。   趁着还有一些时间,他让麾下军队稍稍休整一下,而他自己,则没有丝毫睡意,只是盘坐身体,眼睛微眯。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麾下通报正子(零时)已过时,他的双眼猛的睁开,射出锐利的杀意。 第六百六十七章 宛如屠杀   夜袭也是勇卫营的拿手好戏,曾经多次通过夜袭击败强大的对手。   不过,与其他对手不同,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的晚上反而会对勇卫营更加有利。   但是今晚有月亮,夜袭的效果可能会不太好。   所以,黄蜚打消了夜袭的念头,毕竟己方的优势已经今非昔比,夜袭的效果如果不好,那还不如在白天面对面的强攻。   因为在白天,己方可用的手段就要更多了。   不过,这并不表明黄蜚就会放松对倭寇的警惕,毕竟喜欢夜袭的同时,也肯定会防着对手的夜袭。   在进入夜晚之后,倭寇的阵地周围,早已经有好几双眼睛通过夜视望远镜在盯着了。   当一队队人影借助月光从倭寇阵地如鬼魅一般冲出来时,消息也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传到了黄蜚这里。   进港的勇卫营士兵被立即叫醒,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黄蜚抽出六百人,分别在港口的左右两侧埋伏三百人,准备在开战后迂回包抄切断敌人的退路。   听着周围的脚步声和甲片摩擦的声音,高力隆长既紧张又激动,此次前去,不成功,恐怕就要成仁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对比想象中强大得多的明军,只能通过非常手段才有可能取胜了。   三千倭军摩肩接踵,口含树枝,借着月色快步疾行,当世具足(倭军盔甲)摩擦的清脆声响仿佛风刮起的树叶,沙沙沙沙。   随着越发的靠近港口,海风声音越大,这也更好的掩盖了行动发出的声音。   看着长崎港方向那昏黄的灯光,周围一片静默,高力隆长心头微喜。   “明军果然自大,恐怕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敢主动发起夜袭吧。”   在接近到港口只有一里左右后,高力隆长立即命令放缓脚步,动静大的不要,悄悄的接近。   于是,所有倭军都尽可能的放缓脚步,让动静更小,如鬼一般小心的向着港口方向摸去。   一百五十丈、一百丈、七十丈、五十丈……   高力隆长看到了港口的一片狼藉,明军的火炮果然很厉害,把繁荣的长崎港都炸成这样,很多地方直接被炸塌了。   可是也正因为这样,明军没有时间去修复,这反而让高力隆长窃喜,这就省了自己不小的麻烦,冲进港口也会更加顺利了。   想到此,高力隆长的心情更加激动,手一挥就准备让已经分成三路的队伍按计划行事。   突然间,仿佛有十几轮太阳突然出现,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刚才是什么?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晚上出太阳了,我的眼睛瞎了。”   “是什么这么刺眼……”   原来静悄悄的倭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不少人惊恐的尖叫着。   也就在这时,“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个个眼不能视物,连方向都分不清的倭军仿佛触电一般,成片的倒下。   “啊……我的腿,我的腿。”   “有埋伏……”   “八……嘎……中计了。”   “发生了什么……”   原本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惨叫声不断。   一些没有中弹的倭军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因为他们的眼睛还没有恢复,但这丝毫不影响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太诡异了。   长崎港内各处,一个个勇卫营士兵不再是一排排轮射,他们皆是或站、或趴的呆在原地射出一发发夺命的子弹。   只见刚射击完的一个士兵,一拉枪身右侧的球头,枪身后端的枪膛便自动打开。   他迅速的塞入一发子弹,然后立即抓住球头向前一推,枪膛便跟着闭合,抬枪瞄准目标就可以射击了。   不错,这就是典型的旋转后拉式枪机的后膛枪,而这些勇卫营士兵手中的火枪,也是大明的第一款针发枪。   这种后膛枪针发枪比之他们之前用的前装燧发枪,虽然威力没怎么改变,但是操作却要简便得多,大大的简化了重新装填的过程。   所以,这款枪不但在躲速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直立、下蹲或者是趴着,都不影响该枪的正常使用,这自然就不需要再进行轮射了。   “啊啊啊……”高力隆长听着周围的人中弹倒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心头大骇的同时,又非常的六神无主。   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偷袭未成反被偷袭,他也不是想不通,这种冲击他还能承受。   关键时,那些如此明亮的光是什么?仿佛天照大神播洒的光辉一般,瞬间让人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太可怕了。   所以,探照灯给予他的精神冲击,远远要超过他被反偷袭带来的心里冲击,竟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反而是一些疯狂的武士凭着一股武士道,疯狂的咆哮着:“港口离这里不远,给我杀。”   “杀……”在武士道的刺激下,不少高级武士也跟着嚎叫着。   “杀……”由足轻和足轻组头组成的低等武士,举着倭刀疯狂的向着港口冲去,很多人甚至都只能眯着眼前进。   这些倭军就像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一般,前赴后继,但又成片的倒下,当世具足在线膛枪的子弹面前,仿佛纸糊的一般,起不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大多数人是被勇卫营的子弹射倒的,但还有一些人是由于眼睛看不清前方,被同伴的尸体或者其他障碍物给绊倒了。   一个摔在地上的足经组头刚准备站起来,一只脚便狠狠的踩在了他背上,一下子将他给踩趴下了,他不得不努力的抱着头。   过了一会儿之后,感觉没人再踩自己,他又尝试着爬起来,顿时感觉后背被重重的砸了一下,随即又被砸趴下了,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一具尸体。   好不容易推开尸体,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视力,当他扫视向周围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往全身急速蔓延。   只见几十丈宽的正面冲锋道路上,此刻已经铺满了尸体,不少地方甚至叠了好几层,一些受伤的伤员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哀嚎着。   稀稀落落的士兵好像无头苍蝇一般,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前冲,似乎不知道自己这根本就是在奔向地狱…… 第六百六十八章 再见已是俘虏   勇卫营所用的后膛针发枪,被命名为崇祯二十式,从去年年初就开始陆续换装,至今已经有近两万军队完成了列装。   但是,今天这一战,却是装备该枪以来第一次的成规模战斗。   而战果,不但让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杀伤力火器的倭军感到了从心底里的胆寒,也颠覆了很多勇卫营士兵对火枪的认知。   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他们要做的,就是射击,拉枪栓开锁,装弹,再拉枪栓闭锁,射击……   循环往复这样的动作,然后敌人的生命就像草芥一般被疯狂收割。   终于,有些倭军看清楚了眼前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完全被所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有这么多人死去,甚至都没能冲进对手的阵地啊。   恐惧迅速蔓延,武士道也阻止不了这深入骨髓的胆寒,一些足轻再也顾不得其他,惊恐的向着来路疯狂逃去。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高力隆长被一个惊惶失措的足轻又给撞翻在地,他愤怒的咒骂一声。   刚一抬眼看过去,朦胧的视线就看到那个足轻后背突然泛起一朵血花,然后双腿一软的向前扑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啊……”高力隆长痛苦的咆哮一声。   他想过偷袭有可能失败,但从未想过失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哪。   三千人啊,才小半刻时间(一刻合大明一个时辰),就损失大半,太可怕,太恐怖了,如做梦一般。   一个满脸血污的足轻大将看到了坐在一堆尸体旁边发愣的高力隆长,立即踉踉跄跄的冲过来,他一把扑倒在高力隆长面前,急声道:“侍大将军,我们失败了,快走,快离开这里……”   高力隆长悲戚道:“我无颜面对兄长,无颜面对那么多死去的士兵……”   “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敌人太诡异了,太……”   噗的一声,仿佛烂西瓜突然破裂了一般,高力隆长只感觉一股热流泼面而来,糊了自己一脸,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咸咸的味道流进嘴里、眼里,视线又一阵模糊。   然后,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足轻大将身体一歪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八……嘎……”高力隆长仰天愤怒的咆哮。   当从两侧埋伏的勇卫营包抄过来时,发现几千倭军能够站着的已经没有多少了,剩下几百人也在惊恐的四散奔逃着。   太快了,原本还准备在倭军进攻的关键时刻突然从他们的两翼包抄攻击,一举将他们击溃并歼灭。   可没想到,看似气势汹汹的倭军,根本没有任何的高光时刻,基本没有对港口方向造成任何威胁,就被一边倒的射杀在己方阵前,连己方阵地的边都没有摸到。   正因为如此,包抄的时间没有衔接好,让崩溃的倭军有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顾不得惊叹,打开头灯的勇卫营士兵立即衔尾追击,在前方飞奔的倭军看到后方星星点点的明亮灯光在疯狂席卷而来,一个个吓得亡魂直冒,仿佛遇到了索命的阎王一般。   在高力隆长率军出发不久,高力忠房率领剩下的两千多人也出了阵地,并在距离长崎港口不到五里的地方准备接应。   如果高力隆长的行动顺利,那他就会迅速的率军冲上去支援,如果夜袭不顺利,他也随即准备救援,尽可能的保全一些实力。   当港口的刺目亮光突然亮起时,高力忠房这里也能看到一些余光的光辉,他还没明白那是什么光芒时,便隐约的听到了密集枪声,顿时知道夜袭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可随即他便感觉不对劲了,因为今晚是夜袭行动,所以不利于铁炮(火绳枪)的发挥,因此行动的队伍都是以刀、枪和弓箭为主,根本就没有用铁炮。   想到这里,高力忠房的心里猛的一突,这声音是明军的铁炮发出的。   而且,这些声音虽然很杂乱,但是却很密集,根本不像是被突然袭击后的情景。   心急如焚的高力忠房等不到已经派出的信息兵回来报告,又连忙派出几批信息兵去打探消息,并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汇报情况。   可是,这几批信息兵刚派出去没多久,便又迅速返回了,因为最前面一批派出侦察战况的信息兵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来了。   这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信息兵,都来不及缓一口气,便直接扑通跪在高力忠房的面前汇报道:“禀,禀报,总,总大将,明军早有准备,侍大将军中了埋伏。”   “明军可以发出神光,非常亮的神光,侍大将军的麾下好像中了魔一样陷入混乱,然后明军用铁炮疯狂射击。”   “很多人都死了,明军的铁炮太厉害了,侍大将军的麾下完全陷入了混乱。”   高力忠房大惊,立即问道:“侍大将军在哪里?”   “太混乱了,不,不清楚。”信息兵惊恐的答道。   “八嘎……”高力忠房愤怒的一脚将其踹倒,周围的人都是噤若寒蝉。   高力忠房神色狰狞,现在需要他决断,究竟是去救援,还是立即撤回去。   就在高力忠房犹豫不决间,砰砰砰的枪声似乎越来越近。   不用想,是明军追杀出来了,这也说明高力隆长已经彻底失败了,可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太快了。   “撤退,撤退……”高力忠房不甘的咆哮着下令。   因为他清楚,高力隆长率三千军偷袭都这么快失败了,自己手上连三千人都不到,盲目的去接应,很可能是有去无回。   理智战胜冲动,保全岛原藩最后一点实力,从长计议才最为重要。   得知对方的预备军毫不犹豫的直接撤退之后,黄蜚有点可惜,不过也无所谓了,几千人根本改变不了大势。   在将几百逃走的溃兵打散了之后,黄蜚便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全部撤回。   “啊……八嘎,放开我,放开我……”一个满脸血污,神色狰狞的倭将被押到了黄蜚面前,但依然在奋力挣扎。   他右臂的血洞还在不停的流着鲜血,但比之这些疼痛,莫大的屈辱更是让他痛彻心扉。   黄蜚定睛看去,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隆长兄,咱们又见面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倭国的制度   再次见到黄蜚,已经是败军之将,并且还被生俘,高力隆长很是羞愧。   看到黄蜚既然认出了自己,他反而安静了一些,虽然心中很是悲愤,但还是诚恳的请求道:“黄将军,我是败军之将,请让我以武士的荣耀体面的结束生命。”   黄蜚心中感慨,这些倭寇,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勇气还是非常可嘉的。   他随即摆摆手说道:“失败乃兵家常事,这一仗换你们倭国任何一人前来指挥,都只能是失败。”   “而且,不只是这次失败,以后你们会有无数次的失败,我就不信每次失败他们都会自裁。”   “犯了大错的人,为了恕罪而自裁可以理解,你没犯什么错,无须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我们明军也不喜欢杀掉放下兵器的俘虏,你的伤,我们也会尽力帮你医治。”   翻译将黄蜚这些话翻出来之后,高力隆长没有丝毫感激,反而震惊的道:“留下我,是为了羞辱我吗?”   黄蜚嗤笑一声:“不,你没有资格让我去羞辱,换德川家光来还差不多。”   虽然这句话本身就充满着羞辱,但高力隆长知道这是事实,自己仅仅只是一个侍大将,有什么资格让这个率领如此强大舰队的明军将军去特意羞辱?   “我不想屈辱的活着,请你杀了我,或者让我自己结束这耻辱的生命。”   黄蜚懒得再理他,直接挥挥手道:“带下去,给他医治下,别让他轻易的死了,他还有些用处。”   天亮之后,黄蜚派出几百勇卫营去周围抓了一些劳力过来,男女老少都有,不为别的,就是让他们处理港口的那些倭军尸体。   昨晚的战果大概的统计了出来,击毙倭军超过两千七百人,勇卫营只有三人受伤。   这三个受伤的士兵,不是被倭军杀伤的,而是自己磕着碰着,还有一个是追击的时候扭到脚了,都是轻伤。   但是除了这些战果,其他收获就很小了,因为这些倭军身上的那些东西,勇卫营真的不太看得上,可能就倭刀还有些价值了。   看着铺在港口前,仿佛被集体屠杀留下的大片尸体,被抓来的五百多倭国劳力极其惊恐。   但是,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俘虏后被一起屠杀的,而是在进攻的时候被杀死的。   因为这些士兵几乎都是全副武装,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死的时候几乎都向着一个方向。   在进攻的时候,被这样成片的杀死,可见双方之间的实力悬殊相差有多大。   不可思议和恐惧迅速的填满所有劳力的心扉,然后只能按照勇卫营的要求,卖力的挖坑填埋这些尸体。   而这也是黄蜚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渲染这些倭国人的恐惧,事后再将这些人放回去,这件事情肯定也会迅速在岛原藩传开,然后再传到其他各藩。   倭国本就只是形式上的统一,很多外样大名与德川幕府是面和心不和,自然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为了德川家而与强大的勇卫营为敌。   反观那些被允许上岸的大明商人,看到昨晚勇卫营的战果,与忐忑不安的倭国人相比,他们皆是激动不已。   仅仅一战,倭国的国门就被打开了,以后随着倭国越加开放,对大明敞开的市场就会越来越大,利润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黄蜚从这些大明商人和伙计中选出了二十几个倭国通,让他们帮着去找一些能为大明所用的倭国向导和地方势力。   这些人自然也是非常乐意效劳,谁都知道这里面有着不小的权力和利益。   黄蜚知道高力忠房的残余在十里外构建防御,但是他却并没有急着去发起进攻,因为他清楚,高力忠房必然会向周围各藩去求援。   而岛源藩由于远离幕府统治中心的江户,周围都是外样大名的地盘。   先看看这些外样大名的反应吧,然后再针对性的展开行动,就像沈大人所说的一样,对于倭国这样的情景,多用些手段比一味蛮干的发起进攻要有效得多。   黄蜚不进攻,高力忠房更没有胆子再主动发起任何形式的进攻了,他巴不得多拖延一些时间,这样既可以一边构建防御,又可以一边等待各藩援军的抵达。   不过,高力忠房暂时能依仗的还是原肥前国分化出来的各藩,因为这些藩距离长崎所在的岛原藩最近,而岛原藩也是肥前国的一部分。   眼下肥前诸藩实力最强的主要是锅岛家、松浦家这两家外样大名,特别是锅岛家,一家便掌握四藩。   如今倭国实行的是“石高制”,就是不按面积,而是按照法定标准收获量来表示封地或份地面积的制度。   石是容量单位,和大明的“石”所代表的意义差不多,一石等于十斗,换算成今天一石相当于一百零八公斤到一百四十四公斤左右。   之所以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而是一个较大的范围,是因为不同种类、不同加工程度的大米密度不一样,所以一石的重量也有不小的差别。   高,则指的是数量。   对于大名和武士而言,“石高”是授受封地(或禄米)以及承担军役的基准。   而对农民而言,“石高”则是农民持有份地数量以及承担赋税的基准。   所以,石高的多少也基本能体现各藩的实力。   就拿锅岛家来说,锅岛家四藩加起来的石数超过五十万石。   而同为肥前诸藩的松浦家,两藩加起来一共才有七万一千石,高力忠房所在的岛原藩也只有七万石,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锅岛家实力的强盛。   而高力忠房被派到岛原藩任藩主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监视像锅岛家这样有实力的外样大名。   同时,因为他是谱代大名,代表着德川家的权威,所以遇到紧急情况,也有权利紧急征调各藩兵力参战。   仅一天时间不到,高力忠房派来求援的人就到了佐贺藩。   因为佐贺藩是锅岛家的主藩,其他的莲池藩、小城藩、鹿岛藩则是支藩。   这三藩的藩主都是佐贺藩藩主锅岛胜茂的儿子,这三藩也是锅岛胜茂亲封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与华夏西周分封制是何其的相像。 第六百七十章 东拼西凑抗明军   “明军来长崎了?”听到这个消息,锅岛胜茂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很是震惊。   不过也确实,从明国立国以来,与日本的联系好像一直很被动。   被动的被浪人袭扰,被动的参与文禄庆长之役,取胜之后也没有进攻日本国本土,唯一主动点的就是一些明国商人来日本进行贸易了。   可没想到,最近几十年两国没什么太大的交集,明军竟突然派出舰队来长崎了,甚至逼得高力忠房来求援。   “明军何时来的?来了几艘船?”锅岛胜茂追问道。   使者沉吟了一下道:“前日来的,一共十五艘船。”   锅岛胜茂眉头一挑,前天来的,才十五艘船,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幕府的封锁,他对大明的了解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甚至都还不知道大明已经打败了荷兰人。   所以,他心里本能的认为明军的船只和万历援朝战争中的差不多大,这样的十五艘船也载不了多少兵力啊,顶多几千人。   “明军有多少人?”锅岛胜茂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使者小心的回答道:“具体的不知,但应该不会超过四千人。”   “才这么点人,高力忠房就对付不了吗?”   “明军的铁炮和大筒威力很大,数量很多,很不好对付。”   “而且,此战还关乎我日本国的颜面,一定要战胜明军,最好能大胜,才能显示我日本国国威,让明军不敢轻易再犯。”   “所以我家大人派我前来求援,希望锅岛家能够尽快给予支援。”   锅岛胜茂也知道明军的火器很厉害,特别是大筒,文禄庆长之役失败便与此有不小的关系。   “这么说,岛原藩已经与明军交战过了,战果如何?”   使者回答道:“鉴于明军火器的强大,我家大人选择主动避其锋芒,只留下少许人守卫长崎港,主力大军撤往后方建立防线阻敌。”   “现在长崎港已经被明军侵占了,但他们也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这也给了我们一些准备时间,请锅岛家尽快派出援军。”   锅岛胜茂稍一沉吟,便道:“好,我会尽快抽出两千援军前去支援。”   毕竟高力忠房是德川家的亲信,代表着德川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援军肯定是得派的。   可显然,使者对这么点兵力很不满意,再度开口道:“我家大人希望锅岛家能够派出一万兵力。”   听到这个数字,锅岛胜茂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你们要这么多人干什么?难道要我锅岛家一家去抵抗明军?   因为正常情况下,一万石大概养兵三四百人,锅岛家四藩加起来五十万石左右,正常也就能养一万六七千人。   一下子要锅岛家派出一万兵力,这么多兵力,肯定需要锅岛家四藩一起才能凑出来,这几乎要将锅岛家的老本给掏出来了。   使者显然也看出了锅岛胜茂的不满,连忙道:“我家大人还会让松浦家派出三千人,还有大村家,也会让他们抽出一千人。”   “再加上岛原藩已经抽调的六千兵力,一共两万人,是明军的五倍,一定能将他们击败,并取得大胜。”   自始至终,这使者都没有提到明军战舰,这是高力忠房有意为之,因为他担心锅岛胜茂知道真相后,会找借口推脱。   毕竟这家伙可不是个忠心耿耿的主,在关原合战时,他原本是属于西军,结果看到西军战败后,便立即去向德川家负荆请罪,然后在德川家的要求下去进攻西军的立花宗茂才获得谅解。   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幕府立藩后,锅岛家成为佐贺藩的藩主。   不过锅岛家的行为对于西军来说,是非常可耻的背叛。   如果锅岛胜茂得知了明军的强大,谁知道他又会带领锅岛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万一去投靠了明军,那绝对是肥前诸藩的灾难。   虽然被隐瞒了一些重要情报,但是锅岛胜茂也是老奸巨猾,自然不可能高力忠房要多少,他就会给多少。   他叹息一声的道:“我锅岛家的底蕴,想必你家大人很清楚,一万人,我们可以征调出来,但是肯定要倾尽我锅岛家四藩之力。”   “我锅岛家对征夷大将军一向忠心耿耿,外敌来袭,哪怕拼尽锅岛家的一切,我们也会全力支持。”   “你暂且回去回复你家大人,让他给我一些时日,锅岛家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凑出一万兵力去长崎支援。”   使者连忙道:“此事不宜拖太久,我家大人希望锅岛家的援军务必在三日内抵达长崎。”   锅岛胜茂脸色一沉,很是不悦的道:“这么短的时间,绝无可能,除非直接派出我的旗本武士,可这样我们就只能出兵一千人了。”   旗本武士是每个大名最信任的近卫军,最为依仗的存在,他们的主要责任就是护卫主公。   如果逼着锅家岛派出旗本武士,这就相当于让锅岛胜茂亲自率军去救援了,那就太过分了。   高力忠房显然也不敢奢望锅岛胜茂会派出旗本武士,所以使者只能让步,这也是高力忠房允许的。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谈判,高力忠房虽然是谱代大名,代表着德川家的利益,但却没办法直接指挥锅岛家。   所以,他一开始把条件抬高,就是准备留有一些让锅岛胜茂压价的空间。   最终,锅岛胜茂答应出兵六千,在五日内抵达长崎。   在使者走后,锅岛胜茂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他一边派人去征调兵力,一边又暗中派人去长崎查探情况,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高力忠房当枪使。   另一边,派往平户藩的使者也有了不小的收获,松浦家答应派出两千两百援军,与高力忠房要求的只降了三百人。   没办法,松浦家没有锅岛家那么强的实力和底气,没有多少谈条件的资本。   原本平户才是倭国对外的主要贸易港,地位比长崎更加重要。   可是在七年前,德川幕府强制荷兰商馆从平户迁到了长崎,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侵吞松浦家的对外贸易利益。   松浦家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只能将这块肥肉让出。   此举直接导致平户的对外贸易受到重创,财政也发生了很大的困难,实力也跟着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如今石高只有七万石,两千多兵力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还有大村藩的大村家,被要求出兵一千,只有两万七千石的他们更是一个人都没办法少,藩主只能自己想办法凑足兵力。   几天时间,各家先后征调完了答应支援的兵力。   但是,已经通过自己手段得到重要情报的锅岛胜茂却非常的愤怒。 第六百七十一章 各怀心思   黄蜚与倭军的第一交战战果传到沈浪这里时,作为后世人,沈浪并不感觉有多大的意外,对比八里桥就能够有所预见了。   如今的黄蜚就相当于是拿着列强的装备,去打比清军还落后的倭军了。   而且,勇卫营手中还有连列强都没有的探照灯、无线电、热气球等先进装备。   只要不是真的睡着了,在睡梦中被偷袭了,结果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只是,沈浪的目的不仅仅是想打败倭国,因为以如今大明的国力,打败倭国很简单。   但他有更大的图谋,所以才要耐着性子一步步来,争取做到一劳永逸。   经过五天的筹备和等待,高力忠房向肥前诸藩求援的兵力都陆续抵达了,让其手中的兵力一下达到了一万两千左右。   但即便如此,高力忠房的心情并没有多少的改变,因为亲兄弟高力隆长还没有任何消息,生还的可能性很渺茫了。   另一个原因,便是这些兵力恐怕也很难抵挡住明军的锋芒,除非明军依然不发起进攻,让肥前诸藩外的各路援军有时间抵达。   但这就很被动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明军手中。   而更让高力忠房恼火的是,这些抵达的援军,也并不是完全信服他高力忠房,特别是锅岛家的锅岛直澄。   锅岛直澄是佐贺藩藩主锅岛胜茂的第五子,莲池藩的藩主,此次代表锅岛家统帅锅岛四藩征调的六千援军。   在各家援军全部抵达,各家主将第一次会晤时,锅岛直澄便率先发难。   “权少将大人,你的兄弟隆长去哪里了?”   在锅岛直澄问出这个问题时,松浦家的松浦信贞和大村家的大村友喜也有些好奇,按理说这种场合下,高力隆长应该出现的。   高力忠房知道这个消息隐瞒不住,便实话实说的道:“战死了。”   锅岛直澄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所以神情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倒是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多长时间,权少将大人的兄弟就战死了吗?是不是意外战死的?   锅岛直澄看着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呆头呆脑的样子,仿佛在看两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权少将大人,你还有多少重要信息瞒着我们?我们都已经来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们吗?”   高力忠房知道锅岛家肯定是派人暗中查探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掌握了不少重要消息,他心中暗恨。   但是没有办法,在坐的各位确实有资格知道这些消息,如果不说,反而是自己不占理。   到时候,锅岛直澄以此为借口临阵退走都不是不可能。   虽然心里对锅岛直澄很不满,但高力忠房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锅岛阁下,切勿急躁,你不问起,我也正准备说的。”   锅岛直澄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却不太相信,但是高力忠房毕竟代表着德川家,所以他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高力忠房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道:“现在的明军,已经与文禄庆长之役的明军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火器更厉害了,而且用的战舰比那时的更大。”   “我自知在港口无法与明军舰队匹敌,所以我军主力主动撤出,只留下五百人利用炮台尽可能的拖延明军上岸的时间。”   “可我还是低估了明军大筒的威力,我们的大筒几乎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就被明军的大筒给摧毁了,守卫的士兵也损失惨重,明军随即便占领了港口。”   “但是明军并没有立即向我发起进攻,我派出信息兵去侦察,发现港口特别安静,明军的防卫看起来很松懈。”   “当天晚上有月亮,不用点起火把便可以赶路,于是我和隆长商量之后,便由隆长率军三千去偷袭明军,希望狠狠的挫一下明军的锐气。”   “如果成功,我也就不用向各藩请求援军了,但是,我们失败了,那完全是一个陷阱,明军早有准备。”   “隆长大败,下落不明,应该是战死了。”   听了这些话,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皆是大惊,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内幕,明军这么厉害的吗?   显然,他们对明军的了解也基本停留在万历时期。   但是,锅岛直澄对高力忠房说的这些信息,依然不是很满意,并立即追问道:“三千人有多少人逃回来了?”   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立即看过来,是啊,有多少人逃回来了?   中了埋伏不要紧,吃亏不大还可以接受,只是可惜隆长君了,运气太差了。   高力忠房心中愤怒的同时,也有些震惊,知道锅岛直澄是准备将锅岛家知道的一切内幕给揭开啊,他们要干什么?   这肯定不仅仅是锅岛直澄本人的意思,一定是锅岛胜茂那老家伙授意的,锅岛家果然还是没有那么老实。   但是这个问题,他又没办法回避,不然也无法打消另两家的猜忌之心。   随即,高力忠房神情有些悲伤的道:“逃回来的,不到三百人。”   “嘶……”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二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损失这么大的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高力隆长并不愚蠢,发现中了圈套,及时撤退的话,再怎么也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啊,这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这大晚上的,几千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锅岛直澄依然不罢休,继续问道:“从隆长君进攻开始,到全军溃败,大概有多长时间?”   听到这个问题,高力忠房脸上的肌肉不由一阵抽搐,他都要怀疑锅岛家是不是已经暗中投靠明军了,这是不将自己的威信扫地誓不罢休啊。   见高力忠房没有立即回答,几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他,特别是锅岛直澄,一副你不说我就要主动公布答案的架式。   高力忠房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才挤出四个字:“不到半刻。”   “嘶……”这次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没有憋住,一口凉气直接吸了出来,真的假的?这也太惊悚了?   这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在不到半刻的时间内,将三千人杀得只剩下不到三百人逃了回来,这太可怕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照神灯   如果不是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两人在场,高力忠房打死锅岛直澄的心都有,你问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这除了打击另两家的信心,动摇军心之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显然,锅岛直澄才不管这些,依然对高力忠房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把高力忠房底裤的颜色问出来誓不罢休。   “权少将大人,还有什么其他重要情报吗?”   高力忠房眉头微皱,然后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锅岛直澄微一沉吟,然后淡淡的出声道:“那‘天照神灯’是怎么回事?”   天照神灯?什么天照神灯?   听到“天照神灯”四个字,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两人顿时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天照神牵扯上了?   而高力忠房则是直接腾的一下站起身,然后怒不可遏的对锅岛直澄冷冷的道:“锅岛家是不是已经暗中与明军接触了?”   闻言,锅岛直澄顿时大怒,也跟着一站而起,气急的道:“权少将大人不思如何对敌,却来诬陷我锅岛家,是想推卸你战败的责任吗?”   高力忠房喝道:“整个肥前诸藩,锅岛家实力最为雄厚,你不思怎么去收拢军心击败强敌,却一再暗中宣扬明军的强大,动摇军心,你是何居心?”   锅岛直澄没有丝毫退让,立即反击道:“暗中宣扬明军的强大?权少将大人还真的会栽赃陷害。”   “松浦君和大村君都在这里,我哪一句话宣扬了明军很强大?反而是权少将大人,一直刻意的隐瞒明军的各种情报,你想要干什么?”   “我们各藩尽一切努力来岛原藩支援,难道连知道敌人情报的资格都没有吗?”   “权少将大人自己没有侦察清楚明军的情报,吃了大亏,难道也准备让我们再次因为情报不足而继续付出惨重的代价吗?”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疑权少将大人是想借这次机会来削弱我们外样大名的实力了。”   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皆是一惊,看看锅岛直澄,又看看高力忠房,好像在说,锅岛君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可是,我们两家已经这么弱了,根本无法对德川家产生任何威胁,再削弱就没有必要了吧。   要削弱也是削弱锅岛家啊,可能是受锅岛家连累了吧。   两人各怀心思,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多。   高力忠房心中充满无力感,他明知道锅岛家不怀好意,可又无能为力,因为道理确实是站在锅岛直澄那里。   不是他不想说“天照神灯”的事情,而是那所谓的“天照神灯”实在是太诡异了。   明军铁炮和大筒的威力很强大,起码还是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内,可以解释的。   但是那天照神灯,给活着逃回来的士兵带来了巨大的心里阴影,到现在都没能恢复。   这还是“天照神灯”这个名字还没有宣扬开来,如果让士兵们知道这个名字,恐怕更会将它当成神物。   它太亮了,数量还有不少,只要一瞬间,就让人的眼睛完全看不见,比太阳还刺目。   在那次夜袭正准备发起进攻时,突然被这些可怕的亮光笼罩,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   那种恐惧,没有真正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的。   然后,明军无数铁炮声响起,进攻的士兵毫无反抗的被肆意屠杀,连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因为看不见。   可以说,夜袭的惨败,和“天照神灯”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然,就算是失败,也不会如此惨重。   再加上“天照神灯”这个名字,更容易让普通士兵认为明军掌握了神器,从而产生巨大的心里恐惧。   如果任由这种恐惧在全军中蔓延,再次遇上明军,更不会有信心与明军交战了,很可能就一触即溃。   所以,高力忠房才想着在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之前,努力的掩盖天照神灯的事情。   而“天照神灯”这个名字,肯定是明军宣扬出来的。   他不相信锅岛直澄不知道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后果,但这家伙还是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这种除了动摇军心,丝毫起不到其他作用的举动,让他怎能不怀疑锅岛家是不是暗中投靠了明军。   但是,这并不足以作为锅岛家投靠明军的证据,所以高力忠房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只是询问锅岛家是不是与明军有所接触,这才知道得这么详细。   可这样问出来,本身就暗指锅岛家投靠了明军,所以不管事情真假,锅家直澄肯定不可能承认的,甚至还会大声驳斥。   “直澄君,你是不是知道‘天照神灯’的事情?”松浦信贞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他看出来高力忠房显然有些不想说,而锅岛直澄应该知道,所以干脆就问向和自己地位比较接近的锅岛直澄。   大村友喜当然也想知道答案,但他深知在座的就属自己的地位最低,不敢轻易的出风头,所以以沉默诸多。   锅岛直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道:“有些话,我是不方便直接说的,这可能会影响到权少将大人的计划。”   “但是我觉得,有关明军的各种情报,权少将大人还是不要继续隐瞒,这只会让各藩之间互相猜忌,无法同心协力,没有足够的心思用来对敌,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高力忠房简直是气得牙根痒痒,你把所有不该说的情报都捅出来了,现在又说不方便直接说,锅岛家的无耻真的是一脉相承。   锅岛直澄在心里却是幸灾乐祸,想把我们当枪使,没门。   无奈之下,高力忠房只能将天照神灯的一些特点给讲了出来,主要就是刺眼,一旦中招,就会造成短暂的失明,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   但是,在激烈的战场上,如果一方突然看不见,哪怕时间短暂,也会非常的危险,这也是隆长如此惨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顿时无语,这么重要的情报你都不说,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看着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两人幽怨的眼神,高力忠房还是不得不提醒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此事不宜宣扬,如果让全军都知道,恐怕会造成很大的恐慌。”   “既然诸位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说说怎么对付这‘天照神灯’吧。”   “此物虽然会造成短时间的不能视物,但并不会造成其他伤害,所以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只是明军故意用这样一个名字,其心可诛。”   高力忠房的话音一落,整个场面反而安静了下来,连之前屡屡开口逼得高力忠房连连招架的锅岛直澄也闭嘴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内哄   探照灯的问题,荷兰人都要败回老家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应对之法。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高科技神物,一时之间,倭国人自然也很难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所以高力忠房抛出问题之后,几人都是沉默不语。   而且,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解决天照神灯的问题,而是明军这么强大,那该怎么更好的保全自己的实力呢?   毕竟明军的强大,靠的不仅仅是天照神灯。   高力隆长三千人,在不到半刻钟内就几乎被明军全歼,在座的任何一家面对这样的明军,都难以匹敌。   这些征调过来的援军,可都是各家的家底,特别是松浦家和大村家,几乎是倾巢而出了,这要是受到重创,被吞并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而直到此刻,高力忠房依然隐瞒了一些重要情报,比如明国已经击败了荷兰人,并占领了荷兰人在南亚细亚洲各处领地的事实。   曾经让肥前诸藩都很忌惮的葡萄牙人,都快要沦为明国的附庸了,明军那么快的击败荷兰人,葡萄牙人也有不小的功劳。   诸此种种,无不体现明国的强大。   如果将这些信息都告诉这些人,恐怕他们的内心会更加的震动,对抗击明军更没有信心。   不过还好,显然锅岛家也没有打探到日本国以外的情报,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不然,以锅岛家的狡猾,恐怕早就将这些事情给捅了出来。   但是现在这么多重要情报暴露了出来,再想让兵力最为雄厚的锅岛家顶在前面阻挡明军的兵锋已经不可能了。   在互相的讨价还价之下,最终达成初步协定,锅岛家的四千人和岛原藩的一千人,共五千人作为预备队。   剩下的七千人左右布置在一线准备抵挡明军的进攻,高力忠房为总大将。   这个方案自然是对锅岛家最为有利,但是高力忠房现在需要依仗兵力最多的锅岛家,也只能进行妥协。   至于另外两家,在高力忠房在强硬态度下,即便是松浦信贞,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只能将指挥权全权交由高力忠房。   大村友喜更是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任由高力忠房摆布。   由于高力忠房一开始鉴于明军舰队的强大,而放弃了沿着海岸边建立的长崎城的守卫。   此刻他的防线依山势而建,设立在深入肥前诸藩的必经之地处,以阻挡明军的前进。   为此,高力忠房组织从长崎撤出来的大量人力挖掘了几条壕沟,又在壕沟后面修筑了不少的土质工事,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明军的强大火器。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高力忠房自认为这些工事的防御力量要比长崎城强大得多,而且还不用直面明军舰队的攻击。   这多少让他有些欣慰,同时也增强了一些阻挡明军进攻的信心。   可不知为何,明军似乎并不急着发起进攻,在三家的援军抵达之后,没有等来明军,反而等来了明军派出的使者。   使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带来了一封信和两个受伤被活捉的俘虏。   不用打开,高力忠房便知道这肯定是一封劝降信,所以他也没有刻意的避开锅岛直澄等人。   但是,真正的拆开信看了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因为这里面说了一件他最不想听到的事情,高力隆长竟然没有死,而是落在了明军手中。   这个消息也得到了两个被放归俘虏的确认,他们表示自己都亲眼看到了高力隆长。   按照明国人在信中所说,高力隆长是因为贪生怕死,在最后时刻迟迟不敢切腹,所以才被活捉了。   对于这一点,高力忠房是不信的,有着极高武士荣耀的隆长绝对不会苟且偷生,肯定是其他原因才导致隆长被活捉了。   可是,锅岛直澄却更加相信明军的说法,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也充满狐疑,真要下得去狠心,想死还不是很容易,怎么会被活捉呢?   而且,明军还说了,高力隆长受到了很好的优待,受的一些伤也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并且还规劝自己这些人尽快投降,放下武器投降的人都会得到像高力隆长一样的优待,这意思是不是说高力隆长投降了?   好家伙,身为权少将,你的亲弟弟这么快就投降明军了,你还怎么服众?   锅岛直澄意有所指的道:“权少将大人,令弟与明军接触过,很多人都知道。他率领三千大军败得如此迅速,如此惨重,是不是他暗中和明军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然的话,三千人都快死光了,他为什么没事?”   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也深以为然,高力隆长被活捉的疑点太大了。   高力忠房大惊,连忙为高力隆长极力争辩道:“隆长与明军接触,是受我委派与明军协商退兵的,但是明军太狂妄,提出各种无理要求,被我严辞拒绝。”   “而且夜袭计划,也是我提出来的,隆长只是作为先锋。”   “明国人非常狡猾,切不可轻信他们的话。”   锅岛直澄突然话风一转的问道:“那权少将大人有没有暗中投靠明军?”   “放肆。锅岛直澄,你应该清楚诬陷上官的罪行。”高力忠房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锅岛直澄眼神闪烁,但并未退让,而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此事太过蹊跷,让我不得不这样怀疑。”   高力忠房怒道:“我如果投靠明军,直接率军向明军投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派人去夜袭?葬送我三千大军。”   锅岛直澄针锋相对的道:“葬送三千人?用这三千人的命,既可以博取明军的信任,又可以充当诱饵骗取我们前来支援,然后再把我们这些人出卖给明军,你们兄弟二人就可以迅速成为明军眼中的红人了。”   “你之前极力掩盖明军的情报,肯定也是这个目的吧。”   “八嘎……一派胡言。”高力忠房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但是,锅岛直澄却没有丝毫惧意,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二人更是心头巨颤,总感觉锅岛直澄说的好像更有道理呢,这太可怕了。   “你如果想证明自己清白,那就将岛源藩的兵力派到最前线,用明军的鲜血来证明你们的忠诚。”   “只要能证明你们依然效忠征夷大将军,我锅岛家大军,必然拼死力战。”   松浦信贞连忙鼓起勇气道:“我松浦家也是如此。”   “还有我们大村家。”存在感不强的大村友喜也豁出去了。   显然,这三家已经在无形中结成了同盟,高力忠房双拳紧握,双眼死死的瞪视着几人。   但是这关乎到各家大军的生死存亡,所以几人都没有丝毫的退让。   一时间,作为德川家亲信的高力忠房似乎成了孤家寡人。 第六百七十四章 要命的老弟   此刻的高力忠房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堂堂谱代大名,深受德川家的信任,没想到竟然会受到几家联合胁迫,不得不将岛原藩仅剩的三千兵力布置在正面防线上。   需要通过正面迎击明军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实力最为雄厚的锅岛家,却将兵力布置在了后方和防线的左侧,另两家合兵一起布置在防线右侧,直接将岛原藩的兵力包围了起来,监督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什么时候轮到外样大名来监视谱代大名了?应该是我高力忠房来监视你们这些混账还差不多。   但是,面对当下的形势,高力忠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因为他不这样做,锅岛家的大军就要联合其他两家迅速撤走。   那样的话,这条防线就几乎名存实亡了。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这些外样大名的不安定,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做出不利德川家的事情。   在这种情景下,高力忠房终于等来了明军。   “禀报权少将大人,明军两千五百人来袭,距离我方阵地不足二十町(一町约为109.09米)。”   高力忠房神色凝重,立即追问道:“他们携带有几门大筒?”   信息兵连忙道:“没有看到大筒,但是每个士兵手里的武器都是铁炮。”   “八嘎,怎么会没有大筒?一定会有大筒,再探。”   高力忠房显然不太相信明军没有携带大筒,毕竟明军大筒的威力太强大了,绝对是他们进攻的强大依仗。   虽然日本山地众多,道路崎岖,但是从长崎城到此处的道路还算不错,运输一些大筒过来并不是很困难。   “嗨……”听到自家大人说得这么肯定,信息兵都有些不敢确实自己探知的情报了,只得应令再去查探。   可是,来来回回,一直到明军抵达阵前,他们都没有看到明军队伍中有火炮的存在。   不信邪的高力忠房亲自来到阵前,用千里镜进行察看,果然没有在明军阵营中看到大筒,更没有看到有大筒被推到阵前。   在他狐疑间,想看的没有看到,却在明军的阵营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力隆长。   此刻的高力隆长神色平静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不出愤怒,更没有挣扎。   高力忠房脸色极其难看,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的呆在明军阵营中。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二人,两人的神色都极其震惊。   “直澄君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大村友喜担忧的问道。   松浦信贞无奈的叹息道:“是不是真的,就看权少将大人的行动了。”   “权少将大人?他不配这个称呼。”大村友喜有些不满的说道,可见他的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终于可以在松浦信贞面前发泄一下了。   松浦信贞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两人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互相取暖,不能内哄。   不过明军却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而是先派出了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像乐器一样的东西靠近了一些,在十町左右的距离停下。   高力忠房不知道明军要干什么,但也只能被动的应对。   只见那人将那件乐器一样的东西放到嘴边,难道明军是准备在进攻之前先来上一曲?   他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原来,那不是乐器,而是声音放大器,好神奇,竟然可以将声音放大到这么大,这么远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那整个军中的士兵应该都差不多能听到了。   而且,他用的还是流利的日本话,士兵们自然也能够听懂了。   高力忠房心头顿时一寒,再也没有心情去管又一件令人羡慕的好东西了,因为这人代表明军说出来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你们不要再顽抗了,快速速投降吧,无畏的抵抗只会让你们的生命如上次的夜袭一样,像草芥一般被无情收割。”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几家的联军中,早已经有人投靠了我们,只待我们发起攻击,他们就会迅速的响应,对其他几家发起突然袭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觉得,这样还能抵挡我们多长时间?现在走出阵地,放下兵器投降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错过这次机会,所有顽抗的人必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罢,这人便迅速返回。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段话,却仿佛是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给倭军造成了巨大的动荡,因为他们的兵力组成本就是来自各藩,互相之间也没有那么的齐心。   受到最大冲击的自然是松浦家和大村家,他们两方的实力最弱。   真要是与明军所说的那样,一旦开战,两家加起来才三千多点的兵力,恐怕也会像高力隆长率领的那些人一样,被迅速的消灭。   “八嘎,高力家果然背叛了,这是一个陷阱。”大村友喜气急败坏的。   松浦信贞也是忧心忡忡,被变化的局势搞得六神无主。   但是,依照目前的信息判断,确实是高力家的嫌疑最大。   不过还好,他们的阴谋被锅岛直澄给拆穿了,被逼到了最前面,这样他们发挥的作用就小了很多。   正在这时,平静的端坐在椅子上的高力隆长被几个明军士兵推了出来,只见之前返回的那人又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就让真心归顺我们的高力隆长,你们权少将高力忠房的亲弟弟来劝诫你们几句。”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你们可要认真的听着啊。”   说罢,一个同样的声音放大器被放在了高力隆长嘴边。   见到这一幕,高力忠房的眼珠子都快要被巨大的愤怒给瞪出来了,隆长真的投降明军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十町之外的距离传荡过来,彻底的打破了高力忠房的所有幻想。   “你们不要再抵抗了,明军太强大了,他们有令人恐惧的‘天照神灯’,有瞬间传音千里的‘千町传声筒’,还有我正在用的‘十町放声筒’,威力强大到可怕的铁炮、大筒……”   “这几天我在这里见到了太多我从没有见过的可怕神器,让我彻底的知道,如此强大的明军,不是你们能够战胜的,整个日本国都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不管是德川家,高力家还是锅岛家,他们只会无情的剥削你们,不值得你们为他们如此的卖命。”   “为了你们自己和家人,投降吧,明军承诺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你们将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听到这些话,高力忠房整个人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喷出。   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第六百七十五章 录音的功能   “为了武士的荣耀,我们一定要把明寇赶出国门,决不投降。”   “我是因为右臂受伤才没能及时切腹而被俘,你们一定要杀尽明寇为我报仇……”   高力隆长早就在等着这一刻,所以他努力的以自己能说出的最快速度大声的喊着,因为他怕自己没有机会。   可是,他刚说到第二句话,声音便不自觉的变小,直到戛然而止,然后露出震惊而恐惧的神色。   “这几天我在这里见到了太多我从没有见过的可怕神器,让我彻底的知道,如此强大的明军,不是你们能够战胜的,整个日本国都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   “为了你们自己和家人,投降吧,明军承诺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你们将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现在说的话不能传出去,没在说话它还能自己在不停的说。   更让高力隆长崩溃的是,他听到这个声音正是自己的,他只感觉脑袋一阵炸裂。   他立即想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由于不愿意向明军投降,明军对自己使用了非常残酷的刑罚。   不是严刑拷打,也不是烙刑,这些刑罚从未见过,但是却极其的痛苦。   其中一种应该是水刑,仅仅是在脸上盖上一块布,然后不停的往脸上浇水。   那种窒息感,比直接将脑袋按在水里还要痛苦得多。   因为无法吸气,只能拼命张大嘴巴,然后大量的水就会从嘴和鼻子里灌进身体内,整个过程极其难受。   要不了多久,整个胸口就像是要从里面直接炸开一般,简直生不如死。   另一种则不知道是什么酷刑,只是简单的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周围有一些线,然后明军联通了什么,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一阵抽搐、颤抖。   全身上下仿佛燃烧般的刺痛,身上的肉更像是被人从骨头上生生剔下来一般,痛入灵魂。   就是这两种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刑罚,甚至都不会在身体上留下看得见的伤势,但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高力隆长不认为谁能够扛得住这种酷刑,所以,他终于妥协了,因为明军只是让他念一段文字。   虽然这段文字是在宣扬明军的强大,劝人投降的,但是只需要在牢狱中念出来即可。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而硬扛这么残酷的刑罚。   高力隆长记起来了,当时就有这种放声器放在一旁,而且明军让自己念了很多遍。   直到他们认为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心甘情愿说出来的,而且富有感情才作罢,就是现在听到的这些话啊。   高力隆长终于知道了,这个神奇的东西,不仅能够放大声音,竟然还能够将声音给记录下来,然后再放出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   彻底的中了明军的圈套,但现在想明白已经晚了,自己的声音怎能盖过这个放声器,就算喊破喉咙,在十町之外的人也听不到啊。   高力隆长疯狂挣扎,脖子上青筋暴起,但他整个人看起来还像是平静的端坐在椅子上。   因为他放在扶手上的双臂,早已经被两道手铐给死死的铐在了扶手上,双腿也被铐在了椅腿上。   就连脖子,都被死死的固定住。   由于有衣服遮挡,所以不到近前,根本难以发现。   大喇叭也几乎挡住了高力隆长愤怒而狰狞的面部表情,没人怀疑他不是心甘情愿说的这些话。   在大喇叭的声音刚一停下之后,几个明军士兵立即将椅子转过去,并将他推走。   “可恶,可恶啊,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明寇,啊……”   被推向后方的高力隆长愤怒的咒骂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一世英明,武士的荣耀全毁了。   倭军阵前,高力忠房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自己的亲弟弟说出这些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其他几家,高力家才是投靠明军的罪魁祸首吗?   这是要置自己,置高力家于死地啊,他不用去看,便知道其他几家肯定在各怀鬼胎。   “走,我们一起去找直澄君,现在只有依靠锅岛家,我们才有可能化险为夷了。”   松浦信贞只能想着抓紧实力最强大的锅岛家了,大村友喜深以为然,两人立即一拍即合。   为了避开高力家的耳目,两人都只带了几个心腹家臣,直奔防线后方的锅岛家大军而去。   待两人抵达锅岛家大军阵前时,明显的感觉到了锅岛家的军阵森严了很多,显然锅岛直澄虽然呆在后方,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一行人迅速被锅岛家的家臣迎了进去,锅岛直澄也第一时间在自己的中心营帐接见了两人。   在屏退左右之后,大村友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直澄君,岛原藩已经暗中投靠了明军,我们该怎么办?”   无怪乎他这么着急,因为岛原藩过去就是他们大村藩了,如果没有外力帮忙,弱小的大村藩还不轻松的直接被明军给踏平了。   “是啊,直澄君,时间紧迫,你们锅岛家有何对策没有?”   “如果大村藩不保,再过去就是你们锅岛家的鹿岛藩了,我们都避无可避。”   “如今形势剧变,我们几家须协手同心方可自保啊。”松浦信贞也跟着急切的说道。   松浦家的平户藩处在肥前诸藩的西北角,而且是依海而设,一旦明军占领大村藩,便可以长驱直入,击败比大村藩还弱小的鹿岛藩,就可以水陆两路夹击平户藩。   连岛原藩都不如的平户藩,肯定无法抵挡。   所以,平户藩的形势也并不比大村藩强上多少,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听了两人的话,锅岛直澄重重的叹息一声,有些悲观的道:“我们锅岛家仔细的查探了有关明军的各种情报,高力隆长说的那些,并没有丝毫的夸大。”   “而且,还有一些重要情报是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的。”   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不由一惊,光是那些就已经足够让人惊惧了,还有什么重要情报?   别再吓人了,经不起吓了啊。 第六百七十六章 原来叛变的是你们啊   锅岛直澄看着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如惊弓之鸟一般,都有些不忍心再吓唬他们了。   但他还是直接看向松浦信贞,然后认真的问道:“信贞君,荷兰人的实力如何?”   松浦信贞不知道锅岛直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荷兰人,但是谈到对荷兰人的了解,他们松浦家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因为在七年前,荷兰人与日本国的贸易,主要还是集中在平户藩呢,所以松浦家与荷兰人接触得很多。   于是,松浦信贞便不假思索的说道:“荷兰人很强大,他们有大量的武装商船,还有很多大型战舰,比我们的船大太多了。”   “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里,在南亚细亚洲占领了很多领地,甚至占据了明国的大员,然后建立并控制直达我们日本的贸易航线,赚取了丰厚的收益。”   锅岛直澄随即追问道:“那你觉得,是明国人厉害,还是荷兰人更厉害?”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难度,松浦信贞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应该是荷兰人,听说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世界。”   “虽然十多年前荷兰人在大明的东南海域战败了,但只能说是明国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在远洋作战,失败的很可能是明国人。”   听着两人的对话,在一旁插不上话的大村友喜急得抓耳挠腮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明国人和荷兰人哪个厉害。   但随即他便知道锅岛直澄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了,只听锅岛直澄叹息一声的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信贞君,你所相信的荷兰人,已经在亚细亚洲被明国人彻底的打败了。”   “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明军席卷整个南亚细亚洲,将荷兰人占据的领地扫荡一空,以后你恐怕很难再见到荷兰人了。”   “还有那被我们驱逐的葡萄牙人,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如荷兰人,但也非常的强大。可现在,他们却只能依附明国了。”   听了这话,松浦信贞不由大惊,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直澄君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锅岛直澄肯定的道:“当然千真万确,近一年来,到长崎的荷兰商船几乎绝迹,反而是明国的商船不断增多,体形越来越大。”   “明军为什么这次突然兵临长崎,就是因为幕府知道近两年发生的事情,知道明军太过强大,所以不想与明国商船牵连太深,以防引来明军。”   “所以,才一步步加强了对明国商船的限制,进一步推行锁国令,准备将日本国彻底封闭起来,从而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可没想到,此举反而直接激怒了明国,这才有了明军庞大的舰队抵达长崎湾,而荷兰人就是败在这支舰队手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松浦信贞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没有怀疑锅岛直澄的话,因为锅岛家实力雄厚,通过什么其他手段获得这些情报也不算很奇怪的事情。   可是知道这些真相,除了增强他心里的惊惧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就算是打酱油的大村友喜,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毕竟大村藩就夹在平户藩和岛原藩之间,对荷兰人、葡萄牙人都是有些了解的。   而且几十年前的“圣母号事件”还记忆犹新,仅仅一艘葡萄牙帆船就那么难对付,这次明军派出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过来,岂不是加上锅岛家也根本无法抗衡?   如果他将这个问题直接问出来,锅岛直澄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是的。   只听锅岛直澄郑重的道:“德川家一直防着我们这些外样大名,高力忠房被任命为岛原藩藩主,不就是来监视我们的吗?”   “这样的德川家,值得我们葬送整个家族的命运来效忠吗?”   “就算没有明军,恐怕他们也时刻想着怎么吞并我们,平户藩就是很好的例子。本来对外贸易主要都在平户进行,却被德川家强行迁移到了长崎,导致平户藩迅速衰落。”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必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直接投靠明军算了,不但能保全家族的命运,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因为明军占领的地方,肯定需要我们这些本土势力来治理。”   听了这话,大村友喜先是微微一惊,随即若有所思起来,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而松浦信贞,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锅岛直澄,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锅岛直澄的眼神也看过来,松浦信贞不自觉的躲闪开来,有些不敢直视,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怦怦直跳。   锅岛直澄意味深长的问道:“信贞君,你觉得如何呢?”   松浦信贞心里一突,心头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简直就是狼窝啊。   看到松浦信贞不语,锅岛直澄又立即看向大村友喜道:“友喜君,明军进攻在即,你们大村家准备如何选择呢?”   大村友喜沉吟了一下,然后一咬牙道:“我跟随直澄君,直澄君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锅岛直澄立即笑道:“好,很好,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他再次看向松浦信贞,严肃的道:“松浦君,你和外面的家臣交代一声,让松浦家的军队听从友喜君的命令行事吧。”   松浦信贞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迟疑让自己已经不在被信任了,心中顿时充满苦涩。   大村友喜则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让我去指挥松浦家的人,信贞君不是在这里吗?   就算是两家联军要统一指挥,那也应该是信贞君去指挥啊,毕竟松浦家的实力要强得多。   松浦信贞叹息一声的说道:“直澄君,暗中投靠明军的不是高力家,而是你们锅岛家吧。”   大村友喜直接呆愣当场,真的假的?   锅岛直澄轻笑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时间已经不多了,是生是死就在一念之间。”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这句话本身就已经暗含了某种意思,大村友喜默默的低下头,立即对锅岛直澄保持了最大的谦卑。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后知后觉,被人耍得团团转。   不过傻人有傻福,太聪明了反而不一定是好事,就像现在的信贞君。   “我本来没想带上你们,但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所以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请不要在最后时刻做愚蠢之事,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信贞君,把你的人叫进来下命令吧。”   在锅岛家的大军中,松浦信贞还能有什么选择?他只能将自己的家臣叫进来。   然后当面吩咐他们,不管是什么命令,让他们一切都听从大村友喜的指挥。   而他自己,则要留在锅岛家的大军中。   虽然几个心腹家臣有些狐疑,但看到松浦信贞说得如此决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大村友喜随即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而松浦信贞则留下来做了人质。 第六百七十七章 肥前诸藩爆内战,大明坐收渔翁利   在大村友喜离开之后,一个年轻人缓步进入了营帐。   锅岛直澄见到此人,连忙起身,客气的道:“阁下,这边请。”   说罢,还亦步亦趋在跟在此人侧后,一副随时聆听的姿态,说不出的谦卑。   还在营帐内的松浦信贞暗暗心惊,眼下整个岛原藩,还有谁能让锅岛直澄这么恭敬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果然,只听那人道:“你做得很好,黄将军很满意,事不宜迟,可以行动了。”   “嗨……”锅岛直澄连忙应令。   锅岛直澄会毫不犹豫的投靠明军,自然不是他私自的决定,而且他也无法代表锅岛家。   其实在几天前,就有两艘明军战舰穿过有明海直达佐贺藩了。   有明海是岛原湾内的海湾,入口就在岛原藩的东面,再从其北面绕向西北方,至尽头就是佐贺藩了。   而岛原藩、大村藩分别位于有明海的南方和西方,与有明海东方的熊本藩和北方的柳河藩等几藩隔海相望,所以这些沿海而设的藩都处在明军舰队的直接兵锋之下。   其父锅岛胜茂在得知明军的强大,并衡量利弊后,便迅速的投入明军的怀抱。   因为对有反叛经历的锅岛胜茂来说,最先考虑的不是忠诚,而是利益。   再说,他也不觉得德川家值得锅岛家拼死效命。   锅岛直澄毫不迟疑,随着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四千佐贺军迅速向右侧阵地毫无防备的岛原藩一千人杀去。   四倍的兵力,再加上突袭,高力忠房本人还不在这里,岛原藩的一千人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得到锅岛直澄命令的,位于高力忠房左翼的两千佐贺军迅速向着高力忠房所率领的两千岛原军扑去。   在其右翼,平户藩两千两百人,加上大村藩一千人在大村友喜的率领下,以惩罚叛逆为由,也向高力忠房扑去。   高力忠房顿时陷入两面夹击之下,他没想到,首先向自己下手的,不是明军,而是自己人啊,顿时悲愤不已。   倭军阵地正面不到五里之外的两千五百明军,只是静静的看着陷入一片混乱的倭军,没有丝毫掺和的意思。   最先坚持不住的是位于后方的一千岛原军,被四倍于己的佐贺军层层包围。   锅岛直澄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也没有打算接收俘虏的意思,直接下令斩杀一空。   在这一千人被消灭之后,锅岛直澄又迅速率领佐贺军主力杀气腾腾的扑向高力忠房的背后。   原本在两翼五千多人的夹攻下,高力忠房还能勉强坚持,但在锅岛直澄率领三千多人来支援之后,他顿时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中。   “锅岛胜茂,锅岛狗贼……”披头散发的高力忠房,手握鲜血淋淋的倭刀,状若疯狂的咆哮着。   因为他现在终于知道,真正投靠明军的不是别人,而是最会投机的锅岛家啊。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锅岛直澄不断的破坏自己的计划,直到将岛原军一分为二,而且还被调往正面防线。   这样一来,岛原军三千人不但首尾不能呼应,还陷入到了前后左右的包围之中,死路一条啊。   不是他没有想过锅岛家有叛变的可能,只是他没想到,佐贺军刚抵达,还没有正式与明军交战,就已经暗中向明军投降了,并且配合明军布下了这天罗地网。   这太突然,太不可思议,太无耻了。   高力忠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心腹家臣几次想护送他突围出去,但怎么都杀不穿对方的层层包围。   直到他身边只剩下伤痕累累,浑身浴血的三十余人。   这些武士背靠着背,围成肉盾,将一头银发的高力忠房护卫在最中间。   周围的三家联军士兵,手握近五米长的长枪向前缓缓推进,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啊……”被围在中间最外围的一个武士终于忍受不住,他咆哮一声的同时,双手握刀,飞快的冲出。   一刀挑出,锋利的倭刀直接将一根长枪的枪头给斩断,他正准备继续前冲,几柄长枪从几个方向迅猛刺来。   噗嗞噗嗞……   一个个锋利的枪头扎在他身上,他全身上下迅速被捅出一个个血窟窿。   他口中喷血,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倒下来,然后身体一歪的倒下,双眼瞪得大大的。   “啊啊……”一个个武士咆哮着冲出来,因为站着不动也是死。   但是,他们这么点人怎么可能突破这密集的枪林,一个个被捅翻在地,惨叫连连。   听着周围充斥着的各种喊叫声,高力忠房没有去理会,而是默默的跪坐下来,面朝东北方向,那里是江户城所在的方位。   “老臣有愧征夷大将军的信任,被奸贼所害,没能保住岛原藩,罪臣该死。”   高力忠房的声音不大,完全被周围的声音淹没,说完之后,他双手握住随身的短刀,调转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   “万岁……”   随着一声咆哮,他猛的一用力,将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腹中,在极其痛苦中画出了一个十字,他强忍着不出一声。   直到双手一松,脑袋低垂下去。   “主公……”几个心腹家臣悲呼一声。   随即,他们先后跪坐在高力忠房的尸体旁边,拿出各自的短刀,周围的士兵也没有再去攻击他们,因为知道这些人准备要干什么。   哪怕是作为敌人,也要给予他们这最后一份体面。   随着高力家的几个忠心家臣先后切腹追随自家主公而去,肥前诸藩这场惨烈的内斗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岛原藩的灭亡告终。   人群分开一条通道,锅岛直澄缓步上前,看着跪坐俯伏的高力忠房的尸体,他低头行了一礼,表示了自己的敬意。   随即,他缓缓的抽出自己的佩刀,毫不犹豫的挥下,直接将高力忠房的脑袋砍了下来。   没有多久,他带着高力忠房的人头,还有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两人出现在了黄蜚面前。   锅岛直澄在中间,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在两侧,三人盘腿跪坐,双拳及地,向着黄蜚深深的鞠了一躬。   黄蜚心情大好,连忙道:“诸位免礼。”   在几人直立起身子后,他立即宣布道:“此次锅岛家厥功至伟,岛原藩划归锅岛家所有。”   锅岛直澄大喜,连忙再次行礼道:“锅岛家必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为大明建功立业。”   黄蜚赞赏的道:“好,我大明皇帝陛下从不吝啬对功臣的赏赐,松浦家和大村家要以锅岛家为榜样,好好表现,以后有的是机会。”   “嗨……”松浦信贞和大村友喜连忙惶恐的答应,他们都没有任何的选择。   这也预示着大明根本没有进行过激烈的战斗,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整个肥前诸藩。 第六百七十八章 炸药之王:梯恩梯(TNT)   在沈浪回到京师的第二天,黄蜚占领岛原藩,并顺势收复肥前诸藩的消息便传来了。   从大明的舰队出现在长崎湾开始算起,一共也不到十天。   整个期间,大明的舰队只摧毁了长崎城的沿海炮台,然后埋伏了一次敌人主动发起的夜袭。   战斗的规模不大,没有战死一人,其他事情就由勾心斗角的倭国各藩解决了,黄蜚便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说明以倭制倭的政策是可行的。   崇祯也非常的开心,小小倭国,千百年来,吞我华夏之心不死,此役定要置其死地而永不复生。   沈浪和崇祯协商之后,立即决定运两千支前装滑膛燧发枪到长崎,然后支援给锅岛家的佐贺军,让他们帮助大明继续开疆阔土。   在大明,前装线膛燧发枪都已经基本是要被淘汰的货了,一线作战部队已经陆续换装后膛针发枪,淘汰下来前装线膛枪给地方守备军。   至于这种滑膛枪,之前都没有正式的量产过,沈浪来大明之后第一款量产的枪就是线膛枪。   这种被阉割的款式,就是特供版的,是一年多前沈浪特意下令开辟两个车间开始生产的。   目的就是供给给多尔衮,还有现在的锅岛家,让他们拿着大明的这些落后几代的先进武器,帮助大明实现一些目标,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这对黄蜚率领的勇卫营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就算锅岛家突然起什么坏心思,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虽然这款枪在大明是垃圾货色,但是其整体性能,肯定要比倭军的铁炮优良得多。   只有爪牙更锋利,才能更容易撕裂对手啊。   好事成双,在沈浪回京的第五天,科学院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虽然不是沈浪正在期待的机枪,但这项发明也非常的具有颠覆性,甚至比机枪的应用范围更广,那就是“炸药之王”:梯恩梯(TNT)。   倒不是沈浪觉得机枪比梯恩梯更加重要,而是他觉得研制梯恩梯就像之前的无烟火药一般,中间牵扯到各种原材料的研发,然后才能一步步的得到梯恩梯。   整个过程很繁琐,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   可没想到,梯恩梯还是先一步研制了出来,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其实对炸药的研发,沈浪是非常重视的,在他和朱慈烺的推动下,科学院设立的炸药研究项目组有近十个。   其中主要的有五个,分别是:苦味酸、硝化甘油、梯恩梯、达纳炸药、黑索今。   其中,对梯恩梯的研究开发投入的精力最多。   因为梯恩梯在正史中的19世纪被发明出来,并被广泛应用后,一直到二战结束前,都是公认的综合性能最好的炸药,所以才有“炸药之王”的美称。   不是因为它的威力,它的威力在这五种炸药中,也就比苦味酸强一些,比其他几种炸药都比不上。   但是它的综合性能不是其他几种炸药能比的,毕竟一款炸药的应用,除了其威力,在生产、运输、保存等安全问题上同样很重要。   而梯恩梯正是因为在这些综合因素上取得了优势,才打败其他对手,荣获“炸药之王”的美誉。   其实,在这次的梯恩梯被发明之前,大明已经有在大规模运用的烈性炸药,那就是硝化甘油。   硝化甘油在两年前就被发明了出来,但是这几年来,大明科学院与硝化甘油的搏斗只是开始,因为硝化甘油是出了名的不稳定,其安全生产的问题一直都很严峻。   一开始使用了沈浪带来的“温热法”,用水管和流动的水进行散热,并发明了相应的机器,从而初步解决了批量生产的障碍。   但是,却遗漏了运输的危险性,毕竟眼下大明国民的整体文化素质还有待提高,普通工人对安全生产运输的认识度也没有那么高。   所以,各地相继发生了多起运输爆炸事故,造成了不少的人员伤亡,逼得科学院不得不加强改善。   在沈浪的帮助下,用硅藻土与硝化甘油混合,根据硝化甘油和硅藻土的比例不同,先后制成了两种固体炸药:一号(硝化甘油75%,硅藻土25%)和二号(硝化甘油64%,硅藻土36%)猛炸药。   这两种炸药的安全性就提高了很多,运输也不再那么危险,引爆就用已经发明的雷管。   而且从后世的资料中得知,大明境内的硅藻土储量很丰富,主要集中在东部和东北地区。   硅藻土经过锻炼加工和筛选,就可以用来制造硅藻土猛炸药。   这就解决了这两种炸药的大规模量产的问题,所以近一年来,硅藻土猛炸药在开矿、筑路和开凿隧道等施工中有大量的应用,大大的加快了大明基建的速度。   这次黄蜚远征倭国,就带去了不少这种炸药,既可以做成炸药包通过热气球空袭,还可以用来开山架桥,解决倭国那糟糕的道路问题,方便接下来勇卫营的远距离作战。   但是,作为后世人的沈浪清楚硅藻土猛炸药的不足之处,它的爆炸威力是不如硝化甘油的。   在人们使用了威力更强的炸药后,对威力减弱了近三成的硅藻土猛炸药是有些不满意的,所以一些不法奸商为了减小成本,还是会用硝化甘油。   更重要一点是,硅藻土猛炸药受潮或受压时,硝化甘油依然有渗出来的危险,安全性还是有待加强。   接下来,硝化甘油再发展下去,便会研制出达纳炸药了。   因为达纳炸药也是以硝化甘油为主体,用硅土(不是硅藻土,两者有很大区别)或者与木浆混合而成。   如果加入硝化纤维,就可以制成树胶样的胶质炸药,称为胶质达纳炸药,这是一种双基炸药,也是正史中世界上的第一款胶质炸药。   不过,在科学院三号项目部还没有研制出达纳炸药时,二号项目部便成功的研制出了梯恩梯。   有了梯恩梯这个“炸药之王”,对其他炸药,沈浪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因为即便那些炸药被研制出来了,暂时也无法替代梯恩梯的地位。 第六百七十九章 变巧合为必然   大明研制炸药的速度之所以能这么快,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沈浪推动的。   毕竟,纵观人类的所有发明,很多都是无意间和巧合中发明出来的。   比如硝化纤维的发现就是一个很大的偶然,瑞士化学家舍恩拜做试验的时候,不小心把装满硝酸和硫酸混合液的瓶子给碰倒了,溶液洒在了桌面上。   他一时找不到抹布,便顺手拿来妻子的一条棉布围裙去抹桌子。   桌子被擦干净了,但是围裙被溶液打湿了,妻管严的舍恩拜怕老婆责怪,想要赶紧将围裙烘干。   可是没想到,他刚将围裙靠近火炉时,就听到噗的一声,围裙一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而且没有一点烟,甚至都没有灰,他顿时震惊不已。   震惊之余,他立即回想整个过程,并从中得到启发,然后不断的实验,最终发明出了火棉,也就是硝化纤维。   纵观这整个过程,有多少的无意和巧合啊。   如果不是舍恩拜不小心碰倒了硝酸和硫酸的混合液,那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如果他碰到的瓶子里面装的不是硝酸和硫酸的混合液,就算有后面的过程,他也发明不了硝化纤维。   如果他旁边有一块抹布,或者他老婆的围裙不是棉制的,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了。   又或者,他不是一个妻管严,而是一个暴躁男,根本不担心老婆的责怪,依然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再或者,他是先用大量的清水去冲洗,而不是直接拿去烘烤,还是不会有硝化纤维的诞生。   所以,只要这期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硝化纤维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能被发明出来了。   可是沈浪作为后世人,站在上帝的视角去看待这整个过程,让这些巧合在大明直接变成必然。   然后一次次试验,得到硝化纤维的速度和成功率自然就大大增强,而且安全性也更高。   毕竟研究这些不稳定的爆炸物,还是非常危险的,诺贝尔家族就曾付出过不小的代价。   还有硝化甘油和硅土的结合,也是充满偶然。   一次试验中,一只装有硝化甘油的瓶子破碎,流出来的硝化甘油被瓶底下用来减少震动的惰性粉末硅土所吸收。   诺贝尔意外的发现,硝化甘油与硅土的混合物,不但没有使炸药的威力下降,而且生产、使用和运输也更加的安全。   借助这次巧合,他一次次的试验下来,终于发明出了新的烈性炸药:达纳炸药。   现在,科学院三号项目部正在进行最后阶段的实验,相信达纳炸药的问世的时间不长了。   至于硅土,它是一种新的非金属矿产,以石英为主,含有一定粘土质的矿物集合体。   它类似硅藻土,所以经常被误认作硅藻土,但是它与硅藻土有些根本性的不同。   它不是生物成因的,不含硅藻遗骸的非晶质蛋白石,也没有硅藻所特有的独特微孔结构,所以这是两种不同的物质。   通过后世的资料,硅土的储量在大明也有不少,所以达纳炸药发明之后,原料问题也不用担心了。   而发明梯恩梯,首先就得发明出甲苯,而甲苯则主要是由原油经石油化工过程而制得的。   大明虽然不是产油大国,但是通过后世也知道,有几个大型油田,只要掌握相关工艺,制备甲苯的原料是足够的。   可是这几年来,虽然沈浪提供了技术原理,但是发明甲苯还是用了大半的时间。   毕竟石油化工的过程对于大明来说,是从零开始,这需要不少的机器设备和相关工艺。   只有先解决这些问题,才能谈到甲苯的制备和量产的问题,所以很多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   梯恩梯的别名又叫三硝基甲苯,而三硝基甲苯又分为2,4,5-三硝基甲苯和2,4,6-三硝基甲苯,后者才是标准的梯恩梯成分,后者也可以在前者的基础上制备出来。   完成了这一切程序,才终于得到了沈浪想要的“炸药之王”。   精炼过的梯恩梯十分稳定,它是一种白色或黄色的针状结晶,没有臭味。   和硝化甘油不同,它对摩擦、振动不敏感,哪怕是被直接枪击,都很难爆炸,需要雷管才能引爆。   而且,它不会与金属发生化学反应和吸收水分,所以,它可以存放很多年。   这样的话,大明就可以放心的进行大规模的量产了,随即就可以广泛的用来装填各种弹药,用于军事上,必然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所有敌对势力都将在大明面前颤抖。   ……   黄蜚控制肥前诸藩后,虽然没有立即向前推进,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他这阵子将其麾下军队抽出一部分,分别派往大村藩、平户藩和佐贺藩的主城,监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建立通信网络。   只有完善的通信网络,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响应,以后大明的军队到哪里,无线电网络就会建到哪里,这样才能让大明时刻掌握着整个世界的动向。   此时的幕府,自然已经得到了明军抵达日本国的消息,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岛原藩这么快就完蛋了,肥前诸藩这么快就被明军控制了。   如今的幕府将军是德川家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家光。   此人在后世评价还是比较高的,因为他在位期间,德川幕府的威望达到了巅峰,幕府的政治体系也是在他手中完善建立的,从而维护了幕府的几百年统治。   正因如此,一些人认为他的贡献与其祖父德川家康不相伯仲。   而这种人,肯定不是心慈手软、胆小怕事之辈,从他对待葡萄牙人和血腥镇压岛原起义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在得知明军来袭之后,他也是大为震怒,根本没有想过妥协。   幕府的命令迅速从江户城传达到九州岛,九州岛除了肥前诸藩,还有肥后、筑前、筑后、丰前、丰后、对岛、日向、萨摩诸藩,有十多个家族,近三十个藩。   德川家光命令各藩务必配合高力忠房的征调,不惜一切代价将明军驱逐出去。   可是,待他的命令传达到各藩之后,各藩藩主也只能无语,你想不到吧,高力忠房的尸体都已经发臭了。   面对这迟来的将军令,他们更要考虑眼前的危机。   因为明军的使者也在四处拜访各藩,那种威慑可是实实在在的。 第六百八十章 祖辈见利忘义的传统要发扬   倭国主要由四座大岛组成,其中九州岛位于倭国的西南端,是独立于倭国其他各岛之外的一座大岛。   其距离倭国最近的是本州岛,中间仅隔着一条狭窄的下关海峡,最窄处只有六七百米宽。   所以,只要大明的舰队将这里一封锁,偌大的九州岛便基本上和外界隔绝了。   此时,就有五艘北洋舰队的战舰在附近游弋,距离这里最近的小仓藩如履薄冰。   小仓藩所属的小笠原家和九州岛绝大多数大名不一样,他们是谱代大名,也就是比较忠于德川家的大名。   如今,德川家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来,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驱逐明军。   可是,拿什么驱逐?整个九州岛的谱代大名没有几家,整体实力比之外样大名要弱小得多。   如果没有明军这个变数,借助幕府的威势,那些外样大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   但现在,明军在九州岛的威慑力,丝毫不比德川家弱多少啊。   所以,那些外样大名的态度就很微妙,此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派出去的人也都没有信息传回来。   但是,需要做出抉择了,因为明军派来的使者只给了小笠原家两天时间的考虑。   如果两天后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明军的战舰就会炮击藩厅小仓城了。   深受德川家信任的高力家已经完蛋了,如今整个九州岛的命运,恐怕只有靠小笠原家来决定了。   因为小笠原家不但是谱代大名,而且背景深厚,实力也很强大。   小仓藩如今的藩主是小笠原忠真,他的母亲是德川家康的长子德川信康的女儿登久姬,算是德川家康的曾外孙。   正因为有这层血缘关系,小仓藩成为了幕府在西国谱代大名的笔头(老大的意思),负担起了看守九州门户和监视西国各外样大名的重要责任。   如今,处在南面的,与小笠原家有着同样责任的高力忠房已经战死了,高力隆长投降,自然就应该是小笠原家重新担负起这个责任。   而且,小笠原家因为底蕴深厚,实力比之岛原藩的高力家要强大很多,石高达二十多万石。   除了与德川家的这层关系,小笠原家与九州岛中部的熊本藩也有不小的渊源。   因为小笠原忠真的亲妹妹是熊本藩初代藩主细川忠利的正室千代姬,所以小笠原忠真是细川忠利的大舅子。   不过,此时的细川忠利已经去世了,第二任藩主是他的长子细川光尚,但细川光尚得叫小笠原忠真一声舅舅,这层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割断的。   更重要的是,熊本藩实力非常雄厚,石高数高达六十万石,在号称“江户幕府三百藩”的整个日本国,都能够排进前十的存在。   整个九州岛,更是除了萨摩诸藩岛津家的鹿儿岛藩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如果能够得到熊本藩的支持,小笠原家就更有底气了,也可以威慑其他怀有异心的外样大名。   正因如此,在得知岛原藩的事情之后,小笠原忠真便第一时间派人去找自己的外甥,希望熊本藩能够跟自己一条心,共同抗击明军。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前后派出的几个心腹家臣,都杳无音讯,连人都没有回来,所以在明军威逼上门后,小笠原忠真才如此的忧虑。   其实他不知,明军的使者比他的人更先一步抵达熊本藩。   在黄蜚出发前,沈浪便通过后世的资料,以及查到的各种情报,详细的罗列出了倭国的各种重要关系和情报,其中就有关九州岛诸藩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些情报中,自然包含小笠原家与德川家、细川家之前的血缘和姻亲关系,再加上熊本藩实力强大,参谋部早就制定了相应的对策,并交由黄蜚去执行。   之前就有介绍过了,熊本藩就在有明海的东面,与岛原藩隔着有明海相望。   而北洋舰队的战舰却可以在有明海有入无人之境,也随时能够攻击靠海而建的熊本藩藩厅熊本城。   再加上锅岛家锅岛胜茂的儿子锅岛直能也跟着明军使者一起前来,表明锅岛家已经投靠了明军,细川光尚也不得不认真而谨慎的考虑熊本藩的未来。   因为一个不慎,细川家可能就要成为历史了。   随后,舅舅小笠原忠真派出的心腹家臣也来到熊本城求援了,希望两家联合抗敌。   可能是处于亲情,细川光尚确实是有些意动。   但是,两天后,当明军使者将高力忠房的人头拿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心里顿时不平静了。   “如果熊本藩不能归顺,那么,我大明天军下一个全力进攻的就是熊本藩。”   “我们知道你们与小仓藩的关系,看他们愿不愿意,或是有没有时间和实力来支援熊本藩了。”   “一旦全面开战,我们就不会再接受投降了,高力家就是下场,鸡犬不留。”   明军使者的威胁意味可以说非常的赤果果,让人听着都很不舒服。   可是没办法,人家实力强啊,细川光尚心里有火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最终,经过一番认真的衡量后,细川光尚还是决定投靠明军,抛弃舅舅,也相当于抛弃了在江户城的人质。   不只是细川家,几乎所有大名在江户城都留有人质,一般是妻儿,锅岛家也是一样,这也是德川家制衡他们的手段。   但是,对于家族存亡来说,人质自然不是首要考虑的对象。   其实,细川家的见利忘义是有传统的。   细川光尚的曾祖父细川藤孝原本是丰臣家的家臣,在丰臣秀吉死后,他看出了德川家的野心,便毫不犹豫的抛弃旧主丰臣家,迅速的投入新主德川家的怀抱中。   为了扩张领地,他率领细川家使用很卑鄙的手段摧毁了一色家,被当时不少人所不耻。   而他的祖父细川忠兴为了与德川家康接近,主动将亲儿子细川忠利,也就是细川光尚的父亲送到江户城做人质,以表忠心,果然也得到了不小的回报。   如今当家做主的细川光尚,面对家族生死存亡之际,自然也会想到祖辈的光荣事迹,何况祖父细川忠兴才死两年。   为了家族的兴亡,舍弃旧主,抛弃舅舅又如何,弃弱从强才是生存之道。   于是,为了表示细川家对大明的忠诚,细川光尚立即派人将软禁起来的小笠原家家臣给悉数押到明军使者面前。   然后当着使者的面,将这些人一股脑的全部砍掉脑袋,以示斩断与小笠原家的一切联系。   此举自然赢得了黄蜚的赞赏,为此,黄蜚还赏赐了一支短枪给细川光尚作为鼓励。   细川家的归顺,一下子改变了九州岛的格局,让大明接下来的行动也容易开展了很多。 第六百八十一章 顺大明者昌,逆大明者亡(上)   熊本藩细川家的归顺,让佐贺藩的锅岛胜茂更加意识到自己决定的正确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个很强大的竞争对手,因为熊本藩的实力要比佐贺藩强大得多。   如果熊本藩立的战功更大,明军可能就会将更多的好处赐予细川家了。   所以,在黄蜚命令锅岛家联合细川家从东西两面对柳河藩发起进攻时,锅岛胜茂很是积极。   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而且锅岛家与柳河藩所属的立花家本就有历史仇怨。   在关原合战时,双方发生过激烈大战,锅岛家还一度吃过大亏。   在此之前,原本两家都是效忠丰臣家的,但是在丰臣秀吉死后,锅岛家迅速的转投德川家。   但立花家在立花宗茂的带领下,明知丰臣家的实力不如德川家,但还是依然选择对丰臣家效忠,双方因此而发生多场大战,至此结怨。   柳河藩初代藩主立花宗茂,多次被丰臣秀吉称为“刚勇镇西第一,忠义镇西第一”、“东有本多忠胜为天下无双的大将,西有立花统虎为天下无双的大将,为东西一双的名将”。   即便身为对手,德川家康也多次不吝赞赏的道:“立花宗茂真是具备刚仁的第一勇者”、“真正的武人”。   而且立花宗茂还率领家族军队参与了长禄庆长之役,在朝县与大明军队有多番交战。   由于明军火炮猛烈等原因,仅碧蹄馆一役,就让立花军损失惨重,减员近两千人。   所以,立花家与大明也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这位在倭国倍受称赞的立花家藩主刚在五年前去世,也许是他去世的时间尚短,他的武者信义和忠贞很好的传承了下来。   于是,如今柳河藩的第二代藩主,立花宗茂的养嗣子立花忠茂便拒绝了明军使者的归顺要求。   即便是在见到了高力忠房的脑袋,并得知熊本藩的细川家也归顺之后,依然没有改变立场。   说实话,虽然觉得立花家有些愚蠢,但是黄蜚还是很佩服的。   可佩服归佩服,各位其主,不服从,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他第一时间命令锅岛家和细川家调集大军从两个方向对柳河藩发起进攻。   并承诺,占领柳河藩后,按功劳对柳河藩的藩地进行公平分配,两家自然是干劲十足。   而北洋舰队的四艘战舰也直逼柳河藩的藩厅柳河城,因为柳河藩就处在有明海的东北方向,处在北洋舰队的直接打击之下。   在锅岛家和细川家调兵备战时,北洋舰队就先一步对柳河城进行炮击了。   “轰轰轰……”四艘战舰超过百门火炮对柳河城狂轰滥炸。   没有多久,柳河城便被一片硝烟笼罩,残垣断壁清晰可见,城中还升腾起一团团火光,显然是有些地方被炮火给引燃了。   站在这四艘明舰最大的那艘战舰的甲板上,听着隆隆的炮声,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种火炮的锅岛家锅岛直澄的弟弟锅岛直能,和细川家细川光尚的长子细川纲利,皆是惊骇不已。   在明军的火炮面前,整个日本国的大筒简直就像是小型玩具一般,说是破铜烂铁也不为过,差距太大了。   柳河城不同于长崎城距离海岸那么近,其离海岸至少有四十町开外那么远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明军的火炮还是可以轻松的将炮弹发射进城内。   而日本国最大的大筒,也发射不到十町之外的距离去啊,差距之明显,可畏是望尘莫及。   更重要的是,明军用的炮弹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圆球形,而是一种长锥形,击中目标之后还能立即发生巨大的爆炸,破坏力根本不是大筒能比拟的。   难怪岛原藩这么快就被击败了,难怪实力也很强大的锅岛家迅速的选择了归顺。   如果细川家拒绝投降,恐怕此时变成一片废墟的就是熊本城了,细川纲利不由一阵暗暗后怕。   锅岛直能的心中也非常的庆幸,明军越强大,说明锅岛家的选择就越正确,不用担心明军失败后,锅岛家就要被德川幕府报复清算了。   这也是黄蜚让他们两家派出重要代表登舰观战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你们两家投靠强大的大明绝对是没有错的。   跟着这么强大的干爹混,以后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黄蜚并没有进行登陆作战,连续五天,不定时的进行一通猛烈的炮击,让柳河城不得安生。   因为大明距离倭国不远,补给也很方便,几天时间就到了。   而且,沈浪还特意通知黄蜚,不用太吝啬炮弹,可以敞开了用。   因为新型的,威力更强大的炸药已经被研制了出来,炮弹要进行更新换代了。   那些库存的炮弹,不利于长期保存,所以尽可能的借助这次机会给全部用完。   有了这句话,黄蜚还想那么多干什么?一言不合就狂轰滥炸,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太爽了。   事情到了此刻,小笠原忠真就算得不到家臣的回复,也知道外甥抛弃了自己,归顺了明军。   “一群混帐,狐狸的后代依然是狐狸,豺狼的儿孙依然是豺狼。”   小笠原忠真愤怒的咒骂着,也寓意细川家是有见利忘义的传统,丝毫不顾忌道义和感情。   不过,任由他怎么的不满和愤怒,都改变不了事实。   反而是之前没抱什么希望的立花家,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拒绝明军,从而遭受到了猛烈的打击。   这让小笠原忠真非常的感慨,该效忠的不效忠,没想到效忠的却拼死力战,人心隔肚皮,真是太讽刺了。   也许是受到了立花家的影响,小笠原忠真代表小仓藩也做出了选择,拒绝归顺。   因为他清楚,如果连小笠原家都选择了归顺,那整个九州岛都要完了。   “就用小笠原家的鲜血,来告诉所有人,日本国,绝不臣服。”   小笠原家也选择了拒绝,黄蜚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其与德川家还是有着比较深的血缘关系,也深受幕府信任。   而且,倭国从战国时代一统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一些老家伙甚至活到现在都没死,很多家族都保持着良好的武风,不愿轻易臣服也是情理之中。   以后这种事情还会不时的发生,只有将这些硬骨头全部敲碎了,大明才能真正的征服这个小小的岛国。 第六百八十二章 顺大明者昌,逆大明者亡(中)   立花家柳河藩的石高数是十五万九千石,放在整个倭国,也是排得进上等的大名。   但是很不巧,他周围不管是锅岛家的佐贺藩,还是细川家的熊本藩,抑或是还没有最终表态的有马家的久留米藩,都比他强大。   更不巧的是,他们还被这三个藩给围得水泄不通,另一面就是有明海了。   此刻,锅岛家的锅岛直澄带着松浦家和大村家这两个小弟,三家一共凑出一万五千的联军从西面势如破竹,直逼柳河城。   另一边的东面,细川家一家便集结了一万五千大军夹击而来,由细川光尚的堂弟细川行孝率领。   这两家的任何一家出的兵力都比整个柳河藩的总兵力还要多一倍,而这几天,他们又承受了明军战舰的猛烈炮轰。   除了柳河城外,靠近海岸的一些郡城都遭到了很大的破坏,损失惨重,士气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面对佐贺军和熊本军气势汹汹的夹击而来,立花忠茂自知无法正面应战,只能沿着柳河城周围,借助地利,紧急修筑各种防御工事以抵挡敌军的进攻。   如今,除了立花家平时豢养的军队,临时又在藩内征招了近两千青壮,也勉强凑到了七千左右的兵力,但是周围几家联军的兵力是他们的四倍不止。   此时的立花忠茂已经顾不得去想后不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他只想率领柳河军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小仓藩小笠原家家臣会拼死力战,而他们也承诺会尽一切力量来援助柳河藩。   所以,坚持得越久,得到援军支援的可能性就越大。   可是他不知道,待小笠原家的家臣返回小仓藩,靠近藩厅小仓城时,便听到了隆隆隆的猛烈炮声,心头顿时大骇。   原来小仓藩也正在遭受明军战舰的猛烈炮轰,而且多达五艘。   此时的小仓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房屋倒塌,尸体横陈,被简单包扎的伤员被搀扶着,或者被抬着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很多人脸上还难掩惊恐和悲伤之色。   在藩主小笠原忠真得知柳河藩的境况之后,既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立花家还能做到这样,比道貌岸然的细川家和锅岛家强多了。   无奈的是,此时的小仓藩也很危险,自身的兵力都不够用,更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支援柳河藩了,而且柳河藩的情况也不是一两千兵力就能解决的。   如果强行派出更多的兵力去救援,可能既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什么都没保住。   但是,又不能不管立花家,不然只会让其他还想忠心的各藩彻底寒心。   小笠原忠真立即叫来几个心腹家臣,对其中一人吩咐道:“你立即去福冈城,告诉黑田忠之和黑田一成。”   “只要黑田家出兵抗明,待将明军驱逐之后,我一定上报幕府,请求征夷大将军将锅岛家、松浦家和大村家的藩地全部划归黑田家。”   那家臣一惊,但立即应令:“嗨!”   紧接着,他又对第二人道:“你去久留米城,告诉有马忠赖,只要有马家出兵抗明,待将明军驱逐之后,我一定上报幕府,将细川家的藩地全部划归有马家。”   看来,为了拉拢这两家,小笠原忠真是准备下血本了。   不过,这两家也确实值得花代价去拉拢,不为别的,就为他们的实力很雄厚。   其中有马家的久留米藩石高数在二十一万石,比小仓藩还多,平时养兵就有七八千人,如果紧急征调,凑出一万兵力也不是很难。   而黑田家的福冈藩,就更强大了,就只比细川家的熊本藩稍弱一点,完全有实力单挑细川家。   而且,黑田家与细川家之间还有不小的仇怨。   最初细川家的藩位并不在熊本藩,而是在如今小笠原家所在的小仓藩。   福冈城虽然不与小仓藩直接相连,但是整个筑前国的领地都是属于黑田家的藩地,所以这两藩是直接接壤的。   当时福冈藩的藩主是黑田忠之的父亲黑田长政,为了防御细川家的小仓藩,黑田长政在边界修筑了六座城池,并派遣心腹重臣进行驻守,可见两家的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   直到如今熊本藩藩主细川光尚的父亲细川忠利时,细川家的藩地才被移封到熊本城,为此,德川家将其石高数提升了近十五万石,算是回报,而小仓藩这才落到了小笠原家的手中。   虽然两家的藩地被分开了,矛盾没有激化,但也没有改善多少。   如今细川家已经投靠明军,黑田家肯定要考虑这层关系。   如果有黑田家加入,那绝对会重振整个九州岛的士气。   而小笠原忠真之所以特意说出黑田忠之和黑田一成两人,并不是因为福冈藩有两个藩主。   而是因为黑田一成的威望非常高,他可是丰臣秀吉时期的老臣,征战大半生,如今在黑田家,很多藩士听他的命令甚至胜过藩主黑田忠之。   福冈藩愿不愿出兵,很可能最终要看此人的态度。   因为黑田一成本身就是一名悍勇的战将,在战场上非常活跃,经常作为先锋,曾经在文禄庆长之役与明军多有交锋,并取得过多次战功。   此次明军反过来进攻日本,以黑田一成的秉性和骄傲,哪怕已经年迈,肯定也不愿意轻易妥协。   正如小笠原忠真所料,福冈藩也针对眼下的局势召开了多次重臣合议。   已经高龄七十七岁,不怎么过问世事的黑田一成主动出山了,并迅速成为了主战派。   他坚定的认为,明军在地形更加复杂的日本国,只能在沿海一带通过坚船利炮取得一定优势,登岸之后必然深陷泥潭,无法长久,最终只会无功而返。   不过,以藩主黑田忠之为首的一些人却不赞同,他们是坚定的主和派,他们不想参战,也不想向明军投降,只想保持中立。   因为黑田忠之其人自私狭隘,而且崇尚奢华,他深知打仗要花很多钱,有这些钱,还不如好好的享受,何必浪费在战争上,他们爱打自己打去。   由于黑田一成不过问政事太久了,黑田忠之又培养了一些亲信,所以两方一时之间有些僵持不下,直到小仓藩来人,通报了小笠原忠真给出的条件。   “此话当真?”听到这么丰厚的条件,黑田忠之也有些意动了,因为锅岛家、松浦家和大村家三家的藩地加起来比如今的福冈藩还要大。   “我家大人愿用家族的信誉担保,并签署两家之间的协议。”   看到小笠原家表露出了那么大的诚意,黑田忠之沉吟了一下,一拍茶几的喝道:“好,如今锅岛家的主力几乎都被派去进攻柳河城,后方空虚,我们就直接去进攻佐贺藩。”   “这就叫围魏救赵,一定能解柳河城之围。”   黑田忠之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并不傻。   柳河藩的浑水太浑了,还有一个有马家的久留米藩态度不明,去那里肯定要深陷恶战,既危险,又不划算。   还不如直接去进攻佐贺藩,占领了就不走了。   连之前主和的黑田忠之都已经赞成出兵了,福冈藩主战的调子算是定下来了,黑田一成也很赞同黑田忠之的策略。   同时,为了麻痹明军,黑田一成立即派人去通知明军使者,表示福冈藩已经决定投靠明军,并愿意出兵协助。   随即,黑田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兵力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顺大明者昌,逆大明者亡(下)   福冈藩的黑田家选择归顺的消息传来,黄蜚倒是有点意外。   因为参谋部通过各种情报,针对各藩归顺的可能性,进行了认真的分析。   分析得出,认为福冈藩归顺的可能性只有四成,反抗的可能性则有六成,因为黑田家有黑田一成这个老家伙。   不过,这种分析也不可能是百分百准确,何况黑田一成已经老迈,说不定在黑田家的影响力已经下降了不少,无法再左右黑田忠之的决定了。   而黑田忠之沉浸享乐,没好处的事情肯定不愿意干,所以选择归顺也不算很奇怪。   不过,黄蜚没让他们再掺和到柳河藩来,这里的兵力已经足够多了,就算是久留米藩的有马家选择了反抗,也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所以,黑田家的任务是北上进攻小仓藩,消灭顽抗的小笠原家。   以黑田家的实力,单独对付小笠原家并不是很困难。   在黑田家大规模调动军队的时候,位于柳河城外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了。   柳河军虽然兵力处于极大的劣势,但他们利用优势的地形和修筑的各种工事,层层防御,给佐贺军和熊本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柳河军是生死存亡之战,再加上立花家以身作则,所以士气还是很高昂的。   反观佐贺军和熊本军,他们都知道此战主要是给明军打的,所以士气自然没有那么高昂,这也在意料之中。   即便如此,黄蜚除了给予一定的炮火支援以外,并没有给予他们其他什么帮助,比如出动热气球从空中定点轰炸啊。   对于这些人,不能太惯着他们,更不能动不动就给予强援,这样只会养成他们的惰性,凡事都等着勇卫营来帮忙。   反正又不是大明的军队,如果你们锅岛家和细川家不心疼,你们就慢慢的消耗吧。   当然,黄蜚也不可能任由他们一直拖延下去,几家加起来有三万大军,是对方的四倍多,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不下对手,他肯定是要问责的。   所以,不管麾下的军队士气如何,身为总大将的锅岛直澄和细川行孝还是非常卖力的。   因为拖下去,消耗的都是各家的兵力和资源,而且还要承担主公黄将军的压力,肯定得用命。   不然的话,即便击败了立花家,好处被剥夺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南面的战火打得如火如荼时,处在福冈藩和柳河藩之间的久留米藩有马家还是没有做出最终决定。   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有马家的成分比较复杂,这都是当今藩主有马忠赖的父亲有马丰氏的丰富经历造成的,他在好几个藩之间转战效力过。   有马丰氏时期的有马家家臣包括从渡濑家继承的“横须贺众”,有从他父亲有马则赖的三田藩继承的“格林公御代众”,还有丰氏自己在福知山继承的“丹波众”,以及转封久留米藩时新加入的家臣等。   如此复杂的人员组成,自然容易形成各种对立和利益争端。   于是,面对如今混乱的形势,各方势力从自己的利益和角度考虑,主战的有,赞同归顺的有,想要保持中立的也有。   而藩主有马忠赖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因为他的性格和福冈藩藩主黑田忠之有些相像,贪图享乐,只想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逍遥快活,做个土皇帝。   不过,他却没有黑田忠之的底气和魄力,当小笠原忠真的家臣带着丰厚的条件而来时,他没有像黑田忠之那样迅速的改变立场,怕有命拿,没命花。   因为他清楚久留米藩与福冈藩的实力相差很大,而且福冈藩与小仓藩相邻,能够互相照应。   反观久留米藩,就在柳河藩的北面,此刻柳河城周围有三万军队正在围剿立花家。   如果久米留藩参战,必然会招致佐贺军和熊本军的联合攻击,太危险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投靠明军,但现在的形势还不是很明朗,他不确定福冈藩的态度。   而且,如今参与进来的主要是九州岛的中西部诸藩和北部的小仓藩,东面和南面数量更多的诸藩还没有表态,特别是实力最强大的萨摩藩。   如果这些藩追随小仓藩抗明,还是有不小变数的,因为时间拖久了,幕府肯定会动员临近的四国岛和本州岛各藩派兵支援。   面对久留米藩的摇摆不定,明军使者在黄蜚的示意下,直接放下了狠话:“顺我大明者昌,逆我大明者亡,立花家必将鸡犬不留,从整个九州岛彻底抹除,希望有马家以此为鉴。”   只有归顺和违逆,没有中立这一选项。   之所以这么不给面子,是因为久留米藩本身的实力决定的。   一个二十一万石的藩,虽然在整个倭国能够排进上等,但在大明眼中,顶多能调动万把作战军队的都是渣渣,就算是逼反了,也无法左右局势。   连久留米藩都没有资格在大明面前谈条件,也能够给其他诸藩做一个榜样,让他们明白大明的决心。   如果是福冈藩,或者萨摩藩,还多少会给些面子,就算他们不愿意直接归顺,也尽量先稳住他们。   因为他们直接参与进来,确实会改变一定的格局。   有马忠赖很愤怒,也很头痛,因为明军使者告诉他,福冈藩已经归顺明军了,正准备出兵小仓藩。   可是小仓藩的人又告诉他,福冈藩已经准备抗明了,正在调动大军。   有马忠赖已经派人到福冈藩去核实,但是时间上恐怕是来不及了,因为明军给出的最终答复时间要到了。   到时候,如果不给出明确归顺的答复,明军就会直接将有马家归入抗明的序列中,予以清剿。   最终,经过一番衡量,有马忠赖还是决定投靠明军。   因为他觉得,就算是福冈藩准备抗明,立花家的柳河军很可能也支撑不到福冈军的到来。   而那个时候,佐贺军和熊本军的主力肯定会北上进攻久留米藩。   虽然有马家的实力比立花家要强一些,但肯定也抵挡不了这支强大的联军。   至于归顺明军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时候形势若有不对,大不了再反回来,这种事情在战国时代和关原合战时,时有发生,何况是对这些外来者。 第六百八十四章 走狗变忠犬   经过七天的血战,柳河城周围尸横遍野,倒毙的尸体装扮各异,因为这是来自五家大名军队的大混战。   此刻,柳河城外围的防线已经全部被摧毁,立花忠茂不得不带领残部退入几乎成了废墟的柳河城,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两个柳河军士兵神情木然的用一块木板抬着一具尸体走过来,然后缓缓的放在了立花忠茂身前。   看着这具几乎面目全非,但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尸体,立花忠茂不由悲从心来。   因为这具尸体的主人,不仅仅是他的副将,更因为他是来自安东家,名安东森久。   安东家是立花家的几代家臣了,为立花家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   前几日,安东家的几个成年男丁已经全部战死,其中两人还是副将安东森久的子嗣。   如今,安东森久本人也悲惨战死,整个安东家已经为立花家流尽了鲜血。   “主公,小笠原家的援军怎么还不来?他们身为幕府在九州的笔头,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立花家毁灭吗?”   侍大将十时幸贞极尽悲愤的道,这也是一位为立花家效忠多年重臣的后代。   立花忠茂连忙道:“小笠原家的信誉还是没有问题的,援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是被其他事情耽搁,所以才有所延误。”   “你通告全军,援军不日就可抵达,我们只有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   十时幸贞心里是不太相信的,但他知道立花忠茂的心思,所以还是应令道:“嗨!”   可是,还没等他去传令,城外就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小仓藩已经被大明天军炮轰多日,一片涂炭。”   “日前福冈藩已经归顺大明天军,此刻正准备进军小仓藩。小仓藩自身难保,劝你们还是不要做无用的幻想,赶快投降吧。”   “否则,一旦破城,尔等将死无葬身之地,望诸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妻儿老小好好的想一想吧。”   城外竟然能够响起这么清晰的人声,整座柳河城都能听到,这让从未见识过这一幕的柳河军士兵和城中百姓皆是惊骇不已,一些人甚至畏为神灵。   原本低迷的士气,更加的雪上加霜。   立花忠茂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对十时幸贞道:“快去安抚军心,告诉士兵,援军已经在路上,坚持到援军抵达就可以保住柳河城。”   十时幸贞不敢耽搁,连忙跑去传令。   可是,他刚没有跑出多远,随着嗖嗖嗖的声音从天而降,一阵轰轰轰的激烈爆炸声瞬间席卷大半个柳河城。   立花忠茂眼睁睁的看着十时幸贞的身影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八……嘎……”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努力压抑着心情的立花忠茂彻底暴怒了,他仿佛发狂的野兽一般,疯狂的咆哮一声。   “主公,不能出去,快进里面去避一避。”几个家臣连忙护住他,并拉扯着他向深处行去。   轰轰轰……   炮声隆隆,仿佛天罚。   将柳河城层层包围的佐贺军和熊本军两万多人,看着这座破败的城池又在承受着如此恐怖的摧残,一个个心头大骇。   幸亏不是降临到自己头上,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粉身碎骨。   勇卫营四艘战舰提供了近半个时辰的炮火准备,柳河城已经被没有来得及散去的硝烟笼罩,整座城池寂静无比,仿佛没有了活人一般。   锅岛直澄和细川行孝各抽出一千五百名士兵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向城门小心的靠近过去,准备摸进城内。   可是,在他们接近到不到二十丈的距离时,断壁残垣上突然冒出一个个柳河军士兵,他们拿起弓箭,就疯狂的居高临下的射击起来。   一个个反应不及的佐贺军和熊本军士兵惨叫着倒下。   “杀……”两家负责指挥的足轻大将咆哮着下令。   拿着刀枪的士兵立即加快速度冲锋起来,弓箭手则立即进行回击,双方迅速陷入新一轮你争我夺的血腥争斗中。   柳河军的顽强有些出乎黄蜚的预料,都打到这种程度了,能作战的士兵恐怕只剩下两三千人了,竟然还有这么高的士气,真是不得不佩服。   不过,面对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是城内的百姓也加入进来,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苟延残喘罢了。   黄蜚通过无线电直接给锅岛直澄和细川行孝下令,命令他们务必在三天之内拿下此城,两人立即连连保证。   当然,这无线电不是黄蜚直接给他们使用的。   而是黄蜚在两军的指挥部各派遣了一个通讯小组,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方便联络,另一方面,就是要时刻掌握他们的战术和动向,也有监视的意味。   明军这种种神乎其神的手段,让他们既羡慕,又惊惧,自然是唯唯诺诺,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是,黄蜚的命令刚下达不到半天的时间,一个突然的消息便打乱了一切,让他愤怒不已。   “好,好,很好,敢阴老子啊。”黄蜚一拳砸在面前的桌面上。   原来刚才从福冈藩传来消息,福冈军没有按照命令北上去进攻小仓藩,反而迅速南下。   福冈藩的南面可是佐贺藩,那是锅岛家的地盘啊,此刻佐贺军主力在柳河藩,正是佐贺藩比较空虚的时候,他们南下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幸亏黄蜚也不是战场初哥,对所有归顺的倭人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何况还是黑田家这种刚答应归顺的大名。   所以,在劝降福冈藩之前,他就已经让锅岛胜茂派出一些精干信息兵,协助锦衣卫暗中潜入福冈藩侦察情报,刚才的消息就是通过无线电及时传回的。   佐贺城有黄蜚建立的联络站,距离胜岛胜茂所在的本丸不远。   黄蜚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联系上锅岛胜茂,并告之他这一突发状况,锅岛胜茂顿时大惊。   不过黄蜚立即安抚道:“为了减少佐贺藩的损失,你立即派人传令沿途人员迅速撤离,坚壁清野,福冈军必直奔佐贺城而来。”   “我现在立即让锅岛直澄率军赶回,时间上肯定来得及,黑田家必须为他们的无耻行径付出代价。”   “此次锅岛家表现很好,你们的努力必将得到丰厚的回报,待我拿下福冈藩,黑田家的藩地都是你们锅岛家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锅岛胜茂顿时大喜,刚才的些许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第六百八十五章 明军神器之千里传声筒   福冈藩比佐贺藩的实力雄厚多了,突然听到原本答应归顺明军的黑田家竟然是骗人的,实则是想来个突然袭击,进攻空虚的佐贺藩。   锅岛胜茂在心里大骂不已,果然不愧是黑田家,心都是黑的,太阴险了。   可是,当听到黄蜚承诺,一旦拿下福冈藩,黑田家的所有藩地都归锅岛家时,锅岛胜茂如同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来了精神。   仿佛在说,扶我起来,我还能战斗。   因为黑田家的福冈藩不但比佐贺藩要大不少,而且位置也更好,这要是直接将福冈藩吞下,那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全是肉馅儿的那种。   于是,锅岛胜茂立即保证道:“请主公放心,我锅岛家还能紧急征调五千人,我必拼尽全力拖延到直澄赶回。”   “好。”黄蜚也非常满意锅岛胜茂的态度,果然是骨头扔得足够大,走狗也会变忠犬。   随即,他又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锅岛直澄,锅岛直澄听到之后,也是大惊。   当黄蜚将对锅岛胜茂的承诺又和他说了一遍之后,震惊迅速的变成惊喜,他恨不得立即就飞回去。   锅岛直澄原本想请求将佐贺军全部带回去,但是黄蜚下令只让他抽调八千精兵,轻装上阵即可,同时表示自己会派出两百明军协助作战。   听说只有两百明军,锅岛直澄有些不以为然,就算每个明军士兵能够以一挡十,两百个明军又能起多大作用?   不过,黄蜚现在是他的主公,也是一片好意,他自然不敢有任何的表露,还一番感恩戴德。   而对于佐贺军的主力要撤走的消息,细川行孝不惊反喜,因为眼看着柳河藩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就算没有佐贺军,熊本军也能独自拿下。   有了直接占领的功劳,到时候肯定能够分得更多的好处。   如果锅岛直澄知道细川行孝是这个想法,他肯定会很不屑,不愧是细川家,连心眼都细,柳河藩这点利益我们锅岛家还不太看得上呢,我们要去吞下福冈藩了。   两个局两百二十名勇卫营士兵迅速登岸去与佐贺军汇合,当锅岛直澄看到这些明军没有携带那些厉害的火炮,反而带了近三十个大箩筐,有些不明所以。   可他清楚,仅仅这么点明军都要带上这些东西,肯定有特别的用意,于是连忙派出一队人马按照勇卫营的要求小心的运输着。   在锅岛直澄的佐贺军主力往佐贺藩赶去的时候,正在调兵的久留米藩也得到了来自福冈藩的消息。   “确定福冈军正在南下,准备去进攻佐贺藩了吗?”藩主有马忠赖震惊的追问道。   那家臣连忙认真的回道:“主公,已经确定,小笠原家答应事成之后,会请求幕府将锅岛家、松浦家和大村家的藩地全部封给黑田家。”   “原来如此。”有马忠赖立即明白了。   他微一沉吟,立即下令道:“你立即去小仓藩,告诉权少将大人,只要小笠原家之前对有马家的承诺还有效,那我们就会尽快支援柳河藩。”   听到这个命令,几个家臣顿时一惊,其中一人连忙道:“明军可是命令我们去进攻小仓藩,现在只剩下一天的期限了,这……”   “哼,明军本就是外寇,我们反了他们又如何?”有马忠赖不屑的道。   看来,福冈藩的举动,一下子改变了他的立场。   因为他可以想到,一旦佐贺藩被福冈军攻入,在柳河藩拼力作战的佐贺军在得到消息后,必然军心大动,熊本军跟着也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如果锅岛直澄回援,自己则可以派遣一支偏军尾随,在佐贺藩联合福冈军一起夹击军心动荡的佐贺军,必然能将其一举击溃。   剪除了佐贺军的威胁之后,两军就可以联合去对付熊本军了。   其他还在观望的诸藩,看到形势逆转,必然会纷纷响应,只能在海上逞凶的明军又能如何?   反正久留米藩又不靠近海边,根本不用担心明军战舰的炮击,有本事上岸来。   一天之后,久留米藩没有传来消息,甚至连使者都联系不上了,黄蜚便知道出事了。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黄蜚的神色看不出来是喜是怒,这些倭寇竟然和自己玩起了这种把戏。   不过在黄蜚想来,不管久留米军是北上去支援小仓藩,还是去佐贺藩配合福冈军进攻佐贺军,抑或是南下柳河藩救援柳河城,一个二十一万石,撑死了调动一万兵力的久留米藩还不足以改变大局。   但前提是,正在回援的佐贺军一定要击败福冈军,不然形势就有些不利了,那些还在观望的各藩很可能会纷纷跳出来抗击。   黄蜚现在没有心情专门调兵去进攻位于柳河藩和福冈藩之间的久留米藩,只是又从佐贺城抽调了几个锦衣卫布置到久留米藩至佐贺藩,以及久留米藩至柳河藩的必经之地监视着。   只要不被这种跳梁小丑偷袭,就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可是,黄蜚还是小瞧了有马家的自私。   在没有得到小笠原家的确切答复之前,即便有家臣劝诫有马忠赖尽快将军队派往佐贺藩,以配合福冈军击败佐贺军,有马忠赖也不为所动。   因为现在是小笠原家有求于有马家,有马家自然先要保证自己的利益。   至于福冈军,实力强大,就算面对佐贺军回援,也能够应对,所以迟一点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有马家如此作为,对黄蜚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这边,佐贺军在黄蜚的命令下轻装上阵,所以回撤的速度很快。   在福冈军刚从北面进入佐贺藩不到半天时间,他们也从东面回到了佐贺藩。   无线电飞速传递,为佐贺军节省了大量的信息传递时间。   锅岛胜茂按照黄蜚的命令,只需要尽快筹备一些物资运送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了,已经不用他率领佐贺藩所剩不多的兵力迟滞福冈军了,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锅岛胜茂顿时放下心来,心中不由大为感慨,明军那千里传声筒真不愧是神器啊,至少为佐贺军节省了五天的宝贵时间。   别说五天了,很多时候五刻(一刻等于大明一个时辰)都能改变一切。   “哈哈,福冈藩,黑田家。”锅岛胜茂露出贪婪的目光。 第六百八十六章 这里有人神机妙算?   此次黑田家为了吞并佐贺藩、松浦藩和大村藩,可谓是倾巢而出。   即便知道佐贺藩的锅岛直澄率领三家的主力去进攻柳河藩了,导致整个肥前诸藩的防御很空虚,他们依然派出了一万八千兵力,总大将是井上庸名。   在藩主黑田忠之的祖父黑田孝高时代,黑田家挑选出二十四名精锐家臣,组成了“黑田二十四骑”。   而“黑田二十四骑”中最精锐的八人,又称为“黑田八虎”,是黑田家的中流砥柱,也是黑田家崛起的资本。   井上庸名就是“黑田八虎”之一井上之房的长子,也是黑田忠之的父亲黑田长政的托孤之臣,专门辅佐黑田忠之的,位高权重。   除了井上庸名,还有一个人更加不容忽视,那就是黑田一成,因为他本身就是“黑田八虎”之一,也是唯一活到现在的“黑田八虎”,老古董,老家伙。   本来总大将的职位应该是黑田一成亲自来担任,他有足够的威望和才能,但就是年龄太大了,已经七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高寿了。   身为武将,年龄太大自然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以防自己在征战过程中有什么意外而不幸身亡,从而造成军心动荡,所以黑田一成主动放弃了总大将的职位,选择在幕后操控。   因为以他的威望,井上庸名这个后辈也只能乖乖听他的,所以,他不似总大将,却胜似总大将。   可是,自从进入佐贺藩后,黑田一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沿途中所有村庄的百姓都撤走了,连能带走的粮食和物资也都带走了。   从各种痕迹来看,这些人撤走的时间都不长,甚至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内。   黑田一成并不是想要将那些百姓怎么样,暂时也不稀罕他们那点粮食,因为待黑田家占领佐贺藩之后,这都是黑田家的藩民了。   只是让他震惊的是,整个行动似乎有些太高效了,有些无法解释得通啊。   因为福冈军这次行动可是非常隐密的,就算是锅岛家派了信息兵深入福冈藩查探,第一时间获知了福冈军的动向。   但是从信息兵返回报告,再到锅岛胜茂做出决定并通知下去执行,然后完成撤退,怎么算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繁琐的行动啊。   “难道锅岛胜茂一开始就不相信福冈藩是真心归顺明军,所以提前就做了准备?”黑田一成不由如此的想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锅岛胜茂这家伙就太聪明,太胆大了。   可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这样了,黑田一成只能一边不断的放出信息兵查探消息,一边继续加快行进速度。   信息兵一波波的返回报告,都是前面几十町外的人员已经被撤离的信息。   “哼,我就不信,连佐贺城你都不要了。”黑田一成充满褶皱的老脸上满含愠怒。   其实,锅岛胜茂算是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人,因为锅岛胜茂只比他小九岁,现在已经是六十八岁的高龄了。   所以,黑田一成自然将锅岛胜茂当成了此次最大的对手,带着佐贺军的主力去进攻柳河藩的锅岛直澄只被他放在了第二位。   直到一个信息兵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身前,然后跪下汇报道:“报告一番家老大人,锅岛直澄已经率军赶回,如今已经进入神埼郡驻守。”   “什么?怎么可能?锅岛直澄赶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黑田一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重新确认一遍之后,他犹自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么快?   事情变得越发诡异了,似乎也证明锅岛胜茂那老家伙好像诸葛孔明一般神机妙算,先一步预知了福冈军会来犯,所以提前撤离沿途百姓,又提前召回锅岛直澄的大军。   可是,这样也有些说不通啊,提前撤离百姓明军不管可以理解,但锅岛直澄直接撤军,明军就听之任之吗?   难道明军主将这么容易被还没有任何征兆的事情说服?相信锅岛胜茂的神算,从而主动放缓拿下柳河藩的行动?   锅岛胜茂的大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以前除了投机取巧,临阵倒戈,见利忘义,稍微了解他的人,谁敢再轻信他。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能让明军主将如此的信任了?   不可能,不对劲……   “再探,探明是不是锅岛家故弄玄虚,确认是不是锅岛直澄本人率军赶回。”   “还有,探明神埼郡有多少兵力驻守。”   黑田一成一连布置了几个重要任务,让信息兵不惜一切代价去弄明白,不然他无法安心。   神埼郡是距离佐贺城最近的一个郡城了,过了神埼郡,就能直逼佐贺城。   他怀疑是不是锅岛胜茂那老家伙在给自己唱空城计,神埼郡里的佐贺军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老弱,故意冒充锅岛直澄的大军来拖延时间,从而为真正的锅岛直澄赶回争取足够的时间。   此时,福冈军前锋距离神埼郡已经不足一百町(约十八里),所以黑田一成特意下令放缓速度。   一方面是在等待需要搞清楚的情报,另一方面是因为下午已经过半了,即便赶到了神埼郡,晚上也不宜发起进攻。   在又前进了四十町之后,黑田一成直接下令停止行军,开始安营扎寨,准备明日再展开行动。   是夜,刚睡下不久的黑田一成被叫醒了,因为有重要情报要向他汇报。   原来是己方信息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获了几个佐贺军的信息兵,通过分开审问,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确切的情报。   “真的是锅岛直澄回来了?”黑田一成很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信息兵知道的情报有限,不清楚锅岛直澄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够这么及时撤回佐贺藩的。   但是,却弄清楚了锅岛直澄返回的时日,昨天才到的神埼郡。   神埼郡就在必经之路上,想要突袭佐贺城的计划直接泡汤了。   不过让黑田一成稍微松口气的是,锅岛直澄只带回了八千左右的兵力,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熊本军的主力也跟着一起回来就麻烦了。   八千兵力,而且在柳河藩经历连番大战,又急速奔回,必然十分疲惫。   而且为了赶时间,甚至连大筒都来不及从柳河藩运回,只有神埼郡原本十几门老旧的大筒可用,可靠性根本无法保证。   而福冈军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有余,大筒更是有近五十门,非常精良,绝对是攻城利器。   锅岛直澄的佐贺军唯一的优势,就是占据神埼郡这点地利优势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神机妙算也无用。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明日拿下神埼郡。”   认真的对比了下双方的实力之后,黑田一成不由如此的想着。 第六百八十七章 培养一条只听主人命令的疯狗   在福冈军派出大量信息兵刺探佐贺军情报的时候,锅岛直澄自然也会派出自己的信息兵去刺探福冈军的各种情报。   在反复确认福冈藩真有近两万兵力时,他的心头不由一沉,是己方大军的两倍多啊。   而且,佐贺军在柳河藩经历了连番大战,没有停歇的一路赶回,全军上下都很疲惫。   更重要的是,神埼郡不靠近海边,无法得到明军战舰的支援。   而且大军为了抓紧时间赶回,放弃了大量影响行军速度的辎重,比如大筒。   整个神埼郡现在只有十几门老旧的大筒,而且口径较小,岂不是只能被动的承受福冈军大筒的轰炸?   一番对比下来,己方的劣势非常明显,锅岛直澄心里不由的对黄蜚有些腹诽。   “为何不让我将佐贺军全部带回?应该还要让熊本军也派出一部分兵力支援的,至少在总兵力不输福冈军太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战胜他们啊。”   当然,他对自己也有些责怪,当听说击败黑田家之后,福冈藩就是锅岛家的,就有些得意忘形了,甚至都忘记去问黑田家派了多少军队。   明军那么快得到消息,肯定知道福冈军出动了多少兵力。   在被命令只需要撤回八千人时,本能的认为黑田家派出的福冈军不到一万人,甚至更少。   真正的回来之后,才知道对方居然派了近两万人,相差太悬殊了。   当然,兵力多少并不能直接衡量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但是福冈军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的战斗力公认是要强于佐贺军的。   现在又占据那么大的兵力优势,谁的赢面更高,已经不言而喻了。   如今福冈军都快兵临城下了,事实已经如此,再说什么都晚了。   一夜无话,黑田一成好好的睡了一觉,而锅岛直澄却翻来覆去的无法安然入睡。   翌日,天刚亮,锅岛直澄就迫不及待的让随行的明军通过千里传声筒联络黄蜚。   因为他昨晚就想联系的,但是那边却说黄蜚已经入睡了,并且不肯通报,他也无可奈何。   现在终于联系上了,锅岛直澄轻嘘一口气,连忙将相关情况向黄蜚通报,并询问对策。   “你现在立即将佐贺军八千人全部摆到神埼郡城外北面,准备与福冈军决一死战,一战败之。”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群反贼慢慢消耗,立即执行命令。”   听完这个命令,或者说是对策,锅岛直澄直接呆愣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千里传声筒开的是外音,不只是他听到了,周围的几个重要家臣都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让佐贺军放弃郡城,主动到城外开阔地与福冈军决一死战。   有病吧,八千人对一万八千人,还没有像样的大筒这种远程射击武器,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再说了,就算要到城外去打,你也早点说啊,我们好在城外挖掘一些壕沟等防御工事,那也比什么都没有的正面硬抗两倍多的敌人要强啊。   “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还没等锅岛直澄反应过来,黄蜚就直接挂断了通讯。   佐贺军一干高层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原本是想让黄蜚紧急抽调熊本军一部前来支援,佐贺军凭借城防拼死力战,会努力的坚持到援军抵达,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可现在,没能请来援军,反而让佐贺军主动放弃城防到外面去决战,是嫌八千佐贺军死得不够快吗?   锅岛直澄懵了,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风风火火赶回来的热情瞬间消失无踪。   说将福冈藩划归锅岛家是骗人的吗?只是让我赶回来送死吗?锅岛家哪里得罪了明军吗?   无数个疑问在锅岛直澄的脑海中回旋,但他依然想不通主公要这般对待自己,置锅岛家于死地的理由。   他有心拒绝这个荒唐的命令,但是不执行命令也不行啊,这无疑是背叛。   锅岛家已经背叛了幕府,如果在这个时候还背叛明军,那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可是,八千人出城直接与一万八千福冈军对战,那也是九死一生啊。   “总大将大人,福冈军正在向神埼郡移动。”正在这时,信息兵又传回这样一个消息。   锅岛直澄心头一惊,他有心拖下去,直接拖到福冈军围城,这样就不会再逼迫佐贺军出城作战吧。   显然,他有些想多了。   没一会儿,随行的那个只率领两百余明军的明将走过来说道:“锅岛将军,我家大人命你立即执行命令,我们不想看到锅岛家也像黑田家一样背叛我们。”   这是不给自己时间拖延了,锅岛直澄有心想去问问父亲锅岛胜茂的意见。   可是父亲在佐贺城,只有通过明军的千里传声筒才能及时的联络上,可这样显然是不行的。   突然,他看向这个和自己麾下足轻大将职位差不多的明将,心头豁然开朗。   明军这样一支舰队的主将,脑子怎么可能有问题?而且,黄将军就算要让佐贺军去送死,那也不该派遣这支明军一起来啊。   如果佐贺军战败了,这支才两百余人的明军肯定也难逃一死。   “明军一定有办法,明军一定有办法。”锅岛直澄在心中不停的这样说服自己。   随即,他不再迟疑,立即对那职位明显比自己低得多的明将道:“末将谨遵主公大人之令。”   接着,他向周围下令道:“立即传令,全军出城,与福冈军决一死战……”   有几个家臣没有想通其中的原因,纷纷上前极力劝说,想要阻止锅岛直澄这个疯狂的命令。   但是锅岛直澄心意已决,八千佐贺军整军完备之后,迅速向神埼郡北面开拔。   其实,黄蜚之所以如此做,也是要考验一下锅岛家的忠诚度。   只要这次佐贺军接受自己这个看似荒唐的命令,以后佐贺军肯定就会无条件的接受自己下达的任何看似不合理的命令,做一条只听主人命令的疯狗。   佐贺军主力开出城外的消息也迅速的传到了福冈军中,听到这个消息,黑田一成差点没坐稳,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好好的城池不守,竟然主动放弃地利优势跑出来,这又是什么计策?三十六计中也没有这一出啊。   哪怕你唱空城计也好,抑或是直接弃城逃跑也罢,这都可以理解,唯独这样无法解释啊。   你真以为佐贺军天下无敌,可以轻松的战胜两倍多的福冈军不成?   黑田一成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也表示看不懂。   锅岛直澄不是脑子突然坏了,那就是有圈套。   可真的设了圈套,那就更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城内啊,这样跑出来,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有圈套吗?   可不管怎样,黑田一成还是迅速的派出更多的信息兵去查探,甚至是屁股后面也好好的查一查。   探查远一些,看附近是不是有其他军队趁昨晚支援过来了,正在暗中埋伏。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前进,继续率领大军向神埼郡方向逼近。   信息兵也陆续返回,报告周围五十町范围内都没有看到任何军队的踪影,这就奇了怪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明军神器之超级孔明灯(上)   面对兵力处于极大劣势的佐贺军一番骚操作,即便是“黑田八虎”之一,戎马大半生的黑田一成都被唬住了,变得谨慎了不少。   所以,福冈军的速度自然也放缓了一些,一直到天完全放亮之后才出现在了佐贺军的视野中。   而黑田一成派出去的信息兵也陆续返回送来了第一波情报,皆是没有看到任何的伏兵。   听到这些消息,黑田一成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锅岛直澄这小崽子是不是《三十六计》学岔了,空诚计哪有跑出城来唱的,差点儿被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打法给唬住了。   “故弄玄虚。”黑田一成立即下令加快速度靠近过去。   只要附近没有大军暗中埋伏,所有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大地在震动,看着黑压压的,背后插着指物旗的敌军如浪潮般汹涌而来,在阵前眺望的锅岛直澄也是暗暗心惊。   虽然说相信明军应该会有后手,但那不是猜的吗?又没有真正的看到,万一不灵了怎么办?那不彻底完蛋了吗?   正在这时,一个心腹家臣策马冲到锅岛直澄面前,本来准备直接大声汇报,但想了想还是强行忍住了。   锅岛直澄见罢,向他招了招手,让他自己过来。   这家臣缓缓靠近到锅岛直澄身边,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些明军都撤进城内了,还把城门关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锅岛直澄脸色一变,惊得差点儿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八……”本想大骂,但生生的咽了下去,搞什么?这样会吓死人的。   你们就两百二十人左右,躲进城内,把门关起来就有用吗?我们佐贺军一旦完蛋了,你们躲哪里都没有用啊。   “这些该死的明军,少主,我们该怎么办?”那家臣咬牙切齿的道。   锅岛直澄知道,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乱。   他能够被锅岛胜茂这种老阴货信任,让他担任佐贺军总大将,率领佐贺军主力出征,肯定是比较有能力的。   锅岛直澄虽然只是当面见过黄蜚一次,但通过千里传声筒,却与黄蜚有很多次的交流和听命,在他心中,此人绝对不是庸才。   几天前佐贺军才按照这位主公的命令与柳河军进行连番大战,然后黑田家突然反叛,佐贺军主力迅速从前线被调回。   这短短的时日,佐贺军能犯什么死罪,需要被这样送给福冈军吃掉?   退一万步讲,就算锅岛家有什么不小心得罪这位主公的地方,此刻也不是收拾锅岛家的好时机啊,稍微有点脑子的也会知道应该先借助锅岛家的力量来消除黑田家这个威胁。   所以,现在就想置佐贺军于地死,得蠢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相信我,明军肯定有后手可以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整军备战。”想明白了这其中利害,锅岛直澄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们才两百人,还把人关在城内,他们能有什么后手?”这位家臣显然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才这么点人,就算能以一挡百,也不敢保证能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吧。   “福冈军就是来吞并我们锅岛家的,现在逃也来不及了,整军备战,告诉士兵们,只要在正面吸引住敌人,我们的援军就会出现将福冈军彻底击溃。”   “嗨……”   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福冈军一路推进到距离佐贺军只有十五町左右的位置才停下来,然后开始整军。   千里镜的视野中,锅岛直澄看到一门门大筒从福冈军的队列后面缓缓的拖上来,显然是准备先炮轰再发起进攻了。   在远程武器的对比中,佐贺军完全处于劣势,如果这样站着不动承受福冈军的轰击,不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对士气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锅岛直澄手一挥,立即下令主动出击。   一个侍大将命令麾下挥动旗帜,三千五百佐贺军脱离主阵,开始缓缓推进,竟然准备直接冲击近两万大军的福冈军主阵。   士兵盔甲后面插着的指物旗迎风飘扬,如一片白色的海洋,法螺贝的声音嘹亮,这是进攻的号角。   福冈军的中央军阵中,一面巨大的“御马印”(相当于帅旗)非常醒目,黑色的如水藤巴正是黑田家的家徽,也是一个家族的象征。   在“御马印”的下方,正是黑田一成和井上庸名的指挥营帐,由于视线良好,对面佐贺军的动向也一览无余。   “不自量力。”面对佐贺军的主动出击,黑田一成并不准备调整自己的战术。   因为佐贺军主动发起进攻,反而对各方面都占据优势的福冈军更加有利,待佐贺军再靠近一些时,己方的大筒就可以准备完备。   双方距离进一步缩短,大筒的火力将能得到更充分的发挥,给佐贺军先锋以巨大的杀伤。   说不定一阵猛烈轰击下来,佐贺军这三四千人还没有冲到阵前就崩溃了。   再趁着这个时机,迅速发起反击,佐贺军这支先锋必不能挡。   随即,福冈军携带着战胜的威势,顺势发起全面进攻,剩下的佐贺军必然难以招架。   这样的战斗真的没有多大的难度,也没有太多的花哨,只是不知道锅岛直澄那小崽子为什么会发这样的疯,以前也没听说过这小崽子很蠢啊。   是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抑或是真的愚蠢都无所谓,两翼和后方都做了一定的防范,就算是有一支敌援军瞒过了信息兵的耳目,埋伏在了周围,也不用太过担心。   于是,黑田一成耐心的等待一场大战即将开幕,也很想知道锅岛直澄如此布局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家臣突然一指神埼郡所在的方向,惊道:“一番家老大人,你看那边。”   “看,那是什么?”   “神埼郡有东西飞上天了。”   周围先后有好几人发现了这个情况,不由一阵惊呼。   黑田一成和井上庸名连忙拿起千里镜察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两人顿时脸色大变:“那上面有人。”   井上庸名看向黑田一成问道:“一番家老大人,那是孔明灯吗?那上面真的是人吗?”   即便是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大战的黑田一成,也从未在战场上见过这种古怪的玩意。   所以一时也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第六百八十九章 明军神器之超级孔明灯(下)   “少主,看,那是什么?”   由于佐贺军是背朝神埼郡方向,所以在热气球从他们的头顶上空飞过时,才有人发现了这一情况。   看着那巨大的如孔明灯的神奇之物从头顶飞过,直扑福冈军所在的方向而去,锅岛直澄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大喜。   他连忙转头,用千里镜看向神埼郡北门方向,果然看到又有几只超级大孔明灯陆续的从城垣上飞到了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锅岛直澄突然放声大笑,狂笑不止,周围的家臣先是一愣,接着也是跟着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无怪乎锅岛直澄这般失态,你们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我的心里压力有多大吗?我是怎么过的吗?甚至一度感觉佐贺军要完蛋了,锅岛家要完蛋了。   现在,终于看到明军准备的杀手锏亮了出来,虽然还没有看到效果,但主公竟然敢只让佐贺军回撤八千精兵,必然有不小的把握。   幸亏自己没有选择背叛,最终坚定的执行了这种几乎是送死的命令。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不但会赢得主公的更大信任,既然赌对了,那收获肯定也不会小,福冈藩被锅岛家吞并,看来真的不是梦了。   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不值得狂笑吗?   笑声一止,锅岛直澄神情狂热的下令道:“传令全军,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命令,准备全军出击。”   “嗨……”一众家臣连忙应令,再无人有怨言,对明军也更加敬畏。   反观福冈军,看到天上几十个超级大孔明灯迅速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成千上万个脑袋不自觉的抬起来去眺望,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心头的震动无以复加。   “上面还有人啊。”   “那上面是真的人吗?人可以飞上天吗?”   “他们向我们飞来了,他们准备干什么?”   ……   虽然知道有军纪的存在,但是很多福冈军士兵还是忍不住的小声说出心中的惊惧,因为这一幕太过骇人了,他们无法做到噤声。   中军“御马印”方向,黑田一成等高层同样无法平静,他们已经确认上面真的是人,活人,大活人。   “是明军,上面的人是明军。”黑田一军咬牙切齿的,因为他参加过文禄庆长之役,对明军的旗帜很熟悉,那大孔明灯上面挂着的就是明军的旗帜。   “快,用铁炮射击,阻止他们靠近。”   黑田一成征战大半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应对天上的目标。   但是他也清楚,铁炮恐怕对这些大孔明灯也没有太大的威胁,顶多只能让他们不敢飞得太低。   不然的话,就算从上面扔块大石头,也挺吓人的。   这一刻,黑田一成也意识到这场仗肯定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般好打,可能会有很大的变数发生。   于是,他立即对左右道:“如果我发生什么不测,你们都要听从总大将的命令,为了黑田家的荣耀,你们务必奋勇作战,切不可让懦弱玷污了武士的荣誉。”   周围黑田家的所有精英皆是一惊,然后连忙应令:“嗨!”   井上庸名也有些诚惶诚恐,因为他听出这位黑田家的元老有种托孤的意思,这是担心福冈藩会失败吗?   正在这时,黑田一成转头对他认真的道:“总大将,你立即带着你的人去右军指挥,如果发生变故,不用你来救援我,你只需指挥全力作战即可。”   “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尽可能的保全黑田家的实力。”   “嗨……”井上庸名咬牙应令道。   “快去。”   井上庸名郑重的行了一礼,然后立即带着自己的直属麾下离开。   “砰砰砰……”福冈军几百个铁炮手冲到阵前,举起手中的铁炮对着天上的大孔明灯便迅速的射击起来。   但是枪声过后,烟雾飘散,也没有看到那些大孔明灯有丝毫的异样。   他们飞得太高了,铁炮往天上射击时,射程又被压缩了一大截,连碰都碰不到,怎么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最先起飞的几只热气球先一步飞临福冈军上空,但他们并没有迅速的发起攻击,而是直扑“御马印”所在的方向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谁都懂,看到几只大孔明灯向自己这个方向飞来,黑田一成自然也明白,这越发让他感觉明军一旦攻击起来,手段恐怕会非常残忍啊。   “快,先离开这里。”不但是黑田一成意识到了危险,他身边的旗本武士也都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保护,小心的护送着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快,把‘御马印’收起来。”在被护送撤离之前,黑田一成还不忘吩咐道。   福冈藩的中军指挥部刚作鸟兽散,三只热气球便飞临上空。   “嗖嗖嗖……”的几个黑影从上空掉落下来。   看到这么大,四四方方的,不少福冈军士兵本能的以为是石头。   可即便如此,处在下方的士兵也是惊骇不已,这要是砸到身上,轻则骨断血流,重则脑浆迸裂啊。   可是,这石头下落的速度太快,就算是在正下方的士兵,在密集的军阵中想要躲避,也很困难。   随着噗噗噗的几声,几个士兵被砸翻在地。   严密注意着这一幕的黑田一成轻嘘一口气,还好,就算有几十个大孔明灯,一次扔几十块石头又能怎样?   除了有些吓人之外,对庞大的福冈军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   可是,他刚一这样想,就听到轰轰轰的几声惊天炸响突然传来,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由于没有丝毫的心里准备,相距也没有多远,已经年迈的他不由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几个反应灵敏的旗本武士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   黑田一成顾不得膝盖的疼痛,立即向着爆炸的方向看去。   由于人群的阻挡,虽然看不到那里的具体惨状,但是那几个位置分明是有几个大窟窿,之前列阵站在那里的士兵已经看不到了。   而附近的士兵,则是惊恐的向四周躲避,混乱由此产生。   黑田一成脸色大变,目光再一扫天上几十只分散开来的大孔明灯,正飞速的向着整支大军的上空扑去,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第六百九十章 兵败如山倒   近三十热气球排成一线,直扑下方密集列阵的福冈军而去。   “轰轰轰……”   一个个炸药包如雨点般从上空坠落而下,仿佛巨石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一团团巨大的水花。   不,那不是水花,而是由残肢、躯体、鲜血组成的血雨腥风。   福冈军自诞生以来,见识过威力最大的武器也就是实心大铁弹,何时遇到过能发生如此恐怖爆炸的炸药包。   恐慌、混乱、逃亡迅速的从前向后蔓延。   从职位最小的足轻组头,到足轻大将,再到侍大将,甚至是井上庸名这个总大将,以及黑田一成这个身经百战的一番家老。   虽然都在努力的维持军队的秩序,但是洪峰来临,哪是这脆弱的堤坝能够防御的。   不少士兵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地方躲避天上这恐怖的大孔明灯。   就算那些因为还没有遭到直接轰炸,还依然保持着阵形的方阵,在溃兵的冲击下,也难以继续维系,恐惧如同剧烈燃烧的火焰一般,迅速蔓延。   嘶吼、惨叫、践踏疯狂上演着,原本秩序井然的先锋军陷入一片混乱。   “滚开,滚开……”黑田一成周围的旗本武士疯狂的劈砍着胡乱冲撞过来的溃兵,努力的维持着这一片的秩序,以护佑一番家老的安全。   可这样一来,就很难不引起天上热气球的注意了。   居高临下,一些异样状况一目了然。   两只热气球迅速的飞了过来,几个旗本武士见到,惊骇的大喊道:“快,快护送一番家老大人离开。”   一个侍大将知道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太醒目了,立即安排十几个旗本武士先掩护黑田一成离开,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人吸引注意力。   可是,在混乱的人群中,逃跑的速度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且黑田一成不但年迈,身体还很肥胖,自己跑不动,也没人能背得起。   对于下方的人群来说,两只热气球的速度太快了,迅速的飞临上空。   “轰轰轰……”一个个炸药包从上空倾泄而下,剧烈的爆炸声迅速将下方的人群淹没。   黑田一成只感觉地动山摇,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布置在前面的五千先锋军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不少士兵还直接向后方逃跑,整支军队的溃败已然无可避免。   井上庸名悲愤之余,没有再作无畏的努力,立即命令各将尽可能的带领后方军阵的军队先撤出战斗,以保全黑田家的有生力量。   否则,一旦兵败如山倒,黑田家就完了。   而他自己,则只能尽量的隐藏身份,躲避空中的重点攻击,因为他刚才好像看到一番家老所在的方向被针对性的轰炸了,不知道家老大人现在如何。   一番家老年纪这么大了,行动不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恐怕……   井上庸名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也管不了黑田一成的安危,借助周围的混乱,迅速的摘下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标识,然后带着十几个心腹,混在人群中快速的向后逃离。   福冈军的混乱,可谓是被佐贺军全部看在眼中,锅岛直澄狂笑不已,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自己这么张狂了。   周围的家臣一个个也是心潮澎湃,原来击败强大的福冈军竟然这么简单。   同时,也让他们对明军更加的敬畏和恐惧,真的只需要两百来人,就能轻松的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幸亏锅岛家一开始就投靠了明军,不然锅岛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全军出击,杀……”锅岛直澄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咆哮着下令。   “杀……”五千五百佐贺军预备队全部出动。   至于之前派出去的三千五百先锋军,不用锅岛直澄特意派人去传令,侍大将便知道该怎么做了,早已经一马当先的带着麾下冲杀了过去。   由于他们先一步出动,在热气球轰炸之前就大幅缩短了双方之间的距离,所以此刻很快就冲到了福冈军阵前。   那些原本操控大筒的福冈军炮兵在看到后方的先锋军崩溃之后,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也一个个丢下大筒蜂捅而逃了。   一些士兵不知是跑反了方向,还是感觉这个方向没有被轰炸,所以一些溃兵竟然还向着佐贺军扑来。   但是,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没有任何组织的溃兵,哪里是佐贺军的对手,迅速被冲击而来的大军给淹没。   原来感觉自己要完蛋的佐贺军,此刻仿佛下山猛虎,疯狂的冲杀。   而天上的热气球,则迅速的跟上溃军,向着密集逃窜的人群不断的投放炸药包。   将这些溃军重新炸散之后,后方的佐贺军便扑上来疯狂的收拾残局,一些福冈军士兵自知无法逃掉之后,连忙惊恐的跪地乞求投降。   对于这些投降的士兵,佐贺军还是很欢迎的。   不是他们仁慈,而是主公有令,每抓获一个投降的敌军士兵,就可以换一斗粮食。   黄蜚此举自然是想尽可能的多抓一些俘虏,不然的话,不少杀得兴起的士兵,根本不会管敌军的死活,顺手就将准备投降的敌军士兵给一刀砍了。   可是,这些俘虏对大明还是很有用的,带回大明,就是非常好的壮劳力,这也是大明此次要征服倭国的主要目的之一。   福冈军的信心已经被彻底击溃了,几个佐贺军士兵就可以控制一串人,然后命令他们互相之间捆绑起来。   锅岛直澄率领佐贺军预备队冲过来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入眼处几乎都是福冈军的,很少能看到佐贺军士兵的尸体。   惊喜之余,他顾不得那么多,继续率军向前疯狂追击,绝不能给福冈军丝毫喘息的机会。   在看到佐贺军的预备队也正在追击过来后,二十只热气球上操控的士兵通过无线电迅速沟通了一下之后,立即向前飞了一段距离,跑到了很多溃兵的前方。   然后排成一线,疯狂的向下投掷炸药包。   看到前方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原来是那些大孔明灯飞到前面去了,不少福冈军溃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陷入绝望。   “放下武器投降,就可免死。否则,格杀勿论。”一个个威严而洪亮的声音用倭语从上方的大孔明灯上传来。   早已经对大孔明灯心生恐惧,又走投无路的一些福冈军士兵再也顾不得其他。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成片的溃兵放下手中的武器,纷纷跪在地上乞求投降。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佐贺军对福冈军的追杀,持续了一整天。   除了前期在福冈军阵形比较密集时,热气球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后期热气球返回补充燃料和弹药之后,主要就是起引导作用了。   因为这时的福冈军已经完全被打散了,热气球轰炸的效果不太明显,但是空中侦察作用却充分发挥了出来。   下方的佐贺军士兵只需要抬头看向天空的大孔明灯,就知道这个方向上有敌人,一路狂追就可以了。   而知道天上有大孔明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福冈军根本没有心思应战。   要么继续分散逃跑,要么就干脆投降了事。   一直到傍晚,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大战才算是告一段落了,佐贺军最远的一路追杀了超过百里。   虽然很是疲惫,但很多佐贺军将士都意犹未尽,因为他们从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痛快的仗,这其中就包括总大将锅岛直澄。   打扫战场、押送俘虏,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而另一边,溃散的福冈军一路逃到福冈藩都还惊魂未定,很多人的兵器都遗失了。   一路逃命,顾不上吃饭,顾不上喝水,好不容易喘口气,却发现已经饥肠辘辘。   失败和屈辱的逃亡,极度的磨灭了溃兵的羞耻感,不断的滋长着他们心中的愤怒和邪恶。   于是,劫掠百姓的事情无可阻止的发生了,此刻的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匪,哪还管是不是福冈藩的百姓,混乱从福冈藩南面开始蔓延。   锅岛直澄回到神埼郡时,凌晨已过,一个明军联络官走上前道:“锅岛将军,你的父亲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想与你联络。”   锅岛直澄一愣,顿时有些汗颜,光顾着打仗了,忘记了老父亲肯定放不下这边的消息,心里一定很着急吧,都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麻烦了,请帮我联络佐贺城。”锅岛直澄很是恳切的道。   千里传声筒立即联通了佐贺城的联络站,联络站的明军士兵迅速到佐贺城本丸去见到锅岛胜茂。   “我儿,战况如何?”刚一拿到千里传声筒,锅岛胜茂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戎马大半生的父亲这般急切,锅岛直澄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起来,激动之情就连千里传声筒那头的锅岛胜茂也能够瞬间感受到,心头顿时一定。   随即,锅岛直澄详细的讲述了今天战斗的过程,最后连连直呼:“我佐贺军大胜,大胜啊,从未有过的大胜。”   “福冈军至少伤亡过半,俘虏我们都抓了四五千人,他们携带的物资、粮草、大筒等大多都被我们缴获……”   “而且,黑田一成那老家伙都被我们俘获了,还有黑田家的‘御马印’也被缴获。”   听到这样的战果,锅岛胜茂感觉就像是作梦一般,因为这样的战绩,在自己的一生中,别说亲自创造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啊。   而且,福冈军在背后指挥的主将,不是庸才,而是资历比自己都还要老的老家伙,黑田家唯一存活的“黑田八虎”,自己儿子的资历和才能更没办法与其相比。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一生中创造了无数的战绩,没想到在人生最后关头,最后一战会败得如此之惨,甚至连本人都被活捉了。   锅岛胜茂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活捉黑田一成的经过,按理说这样的人是肯定不允许自己被活捉的。   就算是无法逃跑,自己也无法自裁,也会让身边的旗本武士给自己一个了结,而且“御马印”被对方缴获,也是奇耻大辱。   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黑田一成被明军的大孔明灯给重点照顾了,身边保护他的旗本武士损失惨重,而他本人更是直接被炸晕了过去,还被埋在了尸体堆中。   他浑身浴血,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身上的鲜血大多都是麾下旗本武士的,他本人受的伤倒是不重。   不过清醒之后,一直在请求速死,没有得到满足之后,就选择了绝食。   锅岛胜茂感慨的同时,也庆幸不已,因为他算是和黑田一成同一个时代的人。   而那个时代的人,现在还活着,并身居高位的,已经屈指可数了。   到了这个年纪,大多也会功成身退,扶植接班人。   黑田一成就是如此,都已经隐退了,但这次为了黑田家,不惜以年迈之身再度出征,结果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不过,锅岛胜茂对黑田一成并不同情,毕竟各位其主,而且黑田一成还是为了吞掉锅岛家来的,双方是死敌。   他现在更多的是唏嘘,幸亏自己选择正确,否则自己的下场肯定也不会比黑田一成好多少。   而这场危机之后,就是锅岛家的机遇了,如今就不是黑田家吞并锅岛家了,而是实力要弱得多的锅岛家要大口吞掉黑田家了。   几天的担忧烟消云散,锅岛胜茂终于可以睡过好觉了,睡醒之后,就是锅岛家开始名扬九州的时候了。   翌日,柳河藩的战斗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虽然佐贺军主力的突然撤离,让立花忠茂稍微缓了一口气,但柳河城依然被熊本军为首的近两万联军围攻,而期盼的援军却迟迟不来。   终于在福冈军被击败的第二天中午,弹尽粮绝,已经疲惫不堪的柳河军再也无法抵挡熊本军的进攻,柳河城被攻破。   绝望之下,立花忠茂和一干心腹家臣纷纷切腹以留下武士最后的体面,剩下的千余柳河军残兵和城中百姓不得不向熊本军投降。   如果不是黄蜚有令,恐怕这些人要被愤怒的熊本军给杀个干净,为了报答明军的救命之恩,以后就到大明去修铁路回报吧。   随即,整个柳河藩便被熊本军和剩下的佐贺军给占领了。   至此,肥前诸藩、筑后诸藩和肥后诸藩便连成了一片,皆是大明的爪牙。   不过,筑后还有一个在等着占便宜的久留米藩。   可是,小笠原家的回复还没有到达,从佐贺藩的消息便先一步传了过来,因为有马家还是非常关注这一战的,派出了不少信息兵探查情报。   黄蜚也早就派出了锦衣卫监视久留米藩军队的调动,但是对他们派出的斥候,他则下令不用去管,让有马家知道这一战的结局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因如此,有马忠赖才能毫无阻碍的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情报,他想要的情报不是这样的啊。   “这些情报肯定有误,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福冈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了?”   有马忠赖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太可怕,太惊骇了。   占据绝对优势的福冈军怎么会败呢?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呢?   可能是知道自家主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些信息兵还费了不少力气带回了一个福冈军的足轻大将。   在蒙着的眼被揭开,并知道这里是久留米藩,而不是佐贺藩之后,这个足轻大将直接哭了。   不是悲伤的,而是激动的,但神情上依然难掩惊恐之色。 第六百九十二章 九州风云变   在反复确认佐贺藩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之后,有马忠赖懵了,接着便是惊恐,极度惊恐。   明军真的这么可怕吗?超级大孔明灯可以带着人直接飞上天,然后把大量火药从天上扔下来,落地后便迅速发生恐怖的爆炸,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强大的福冈军给炸得分崩离析。   福冈军不是被佐贺军打败的,而是被明军那二三十个大孔明灯给打败的,佐贺军不过是跟在后面收拾残局而已。   有马忠赖悔恨不已,自己选错了啊,其实最开始没有选错,选的是正确答案,结果又被自己给改成了错误答案啊。   这样不但坑害了有马家不说,还狠狠的得罪了明军,他们会原谅自己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柳河军战败,立花家覆灭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完了,实力强大的熊本军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久留米藩了。   小仓藩的小笠原家自身难保,只能许诺好处,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出来支援。   而原本实力更加强大的福冈军,却在佐贺藩神埼郡兵败如山倒,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来救援久留米藩了。   黄蜚没有急着对福冈藩发起进攻,让子弹多飞一会儿,因为其他还没有参与进来的诸藩,肯定都在暗中关注九州岛中西部的战况。   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知道福冈军惨败的消息。   连黑田家这么强大的实力都败得这么惨,其他诸藩,虽然数量较多,但是除了萨摩藩比较强大之外,几乎都是十万石以下的,在五万石至十万石之间的也只有三两个。   这种小藩,只要不是对幕府死忠的,肯定知道怎么选择,这样也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至于给了黑田家几天喘息的时间,这倒无所谓,崩溃的军心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而且佐贺军要进攻福冈藩,也需要一番准备。   果然,没有几天时间,福冈军惨败的消息便迅速向整个九州岛传播,就连偏安九州岛最南面一隅的萨摩藩岛津家都被震动了。   明军的使者早就去过了萨摩藩,岛津家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响应,并表现得不冷不热,并不是因为对幕府的忠诚,反而他们与幕府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   看看他们的位置就知道了,几乎算是整个倭国最偏远的地方。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归顺明军,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在整个九州岛都是数一数二的。   凭什么要给明军当小弟,听从明军的差遣?没有立即响应幕府的号召发兵征讨明军已经不错了。   由于萨摩藩的位置比较偏,距离正在发生大战的中西部比较远,也没有主动出兵,所以黄蜚暂时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此事也就这样拖了下来。   可是,福冈军的事情传过来之后,岛津家便不能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了。   可以说,除了萨摩藩,九州岛其他实力最强的藩领都在中西部,一旦明军控制了九州中西部,必然会想着称霸整个九州。   到时候,萨摩藩就会成为最大的障碍,想观望都不成了。   于是,藩主岛津光久再也坐不住了。   其实,他并非真的只想保持中立,心里早就有自己的打算。   在小笠原家派人来求援时,他便找借口拖延,此举肯定会落下把柄。   如果明军被驱逐,九州岛恢复平定,幕府可能就会以此事来惩罚岛津家。   所以,岛津光久拒绝明军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先观望双方的战况,在双方打得最激烈,不分胜负的时候,岛津家再出手,一举帮助效忠幕府的一方取得胜利。   这样,不但能将功补过,还能借机削弱九州其他各藩的实力,加大萨摩藩在九州岛的影响力。   因为称霸九州,也是岛津家的梦想。   可没想到,明军的强大完全处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实力并不比萨摩藩弱多少的福冈藩这么快就受到了重创,如今已经不是佐贺藩的对手了。   而熊本藩也击败了柳河藩,摇摆不定的久留米藩是最愚蠢的,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完了,算来算去,除了萨摩藩,一个能打的几乎都找不到了,还在效忠幕府的各藩,几乎都自身难保了。   在此情景下,岛津光久一合计,反正岛津家也不受德川家待见,凭什么拿整个萨摩藩的命运来为你们效忠?还是归顺明军吧。   于是,岛津家主动想办法联络上黄蜚,表明了岛津家归顺的诚意。   有实力,有点脾气很正常,所以黄蜚也没有计较他们之前的一些傲气,痛快的接受了他们的效忠。   随即,黄蜚第一时间给岛津光久下了一个命令,命令萨摩军沿着南面、东面一路扫过来,凡是不愿意归顺大明的各藩,统统消灭。   这个任务对于岛津家来说,很简单,因为这一路上,都是一些小藩,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蜚之所以没有直接让岛津家派出大军到九州岛西部来,是因为这里已经不太需要萨摩藩的兵力了,同时也以防他们突然来个临阵倒戈。   而让他们扫了南面和东面的藩领,无非就是让他们拿个投名状,证明他们岛津家确实是反了幕府,是真心归顺的。   待消息传开之后,光是萨摩藩归顺的消息就足以让佐贺军和熊本军信心大增,反之福冈军、小仓军则会更加绝望。   岛津光久没有像久留米藩的有马忠赖那么拖拖拉拉,做出决定之后,便迅速的出兵,第一个挡在前路的是石高两万两千石的人吉藩。   与强大的萨摩藩比起来,人吉藩就是一条小虫子,如果不是同归幕府治下,人吉藩恐怕早就被野心勃勃的萨摩藩给吞并了。   所以,在萨摩藩一万大军逼近前,对幕府也没有多大忠诚可言的相良家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   其实,权力欲望很强的岛津光久很想趁这个机会多吞并几个藩,借口都想好了,就是以这些藩不愿归顺为由,直接将其灭掉。   占领藩地之后,明军自然也不好再直接让岛津家吐出来。   可显然,黄蜚早就防范着这一点,随军有明军使者跟随,在正式开战前,使者会先进城劝降。   真的不愿意投降的,再由萨摩军发起进攻,这就不给岛津家中饱私囊的机会了。   而随着萨摩藩出兵帮助明军镇压其他各藩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九州岛顿时风云变幻。 第六百九十三章 你看,我们有马家还有机会吗?   随着福冈军的惨败,以及萨摩藩归顺明军的事情在九州岛传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藩能够无动于衷了。   之前准备出兵响应幕府命令的一些小藩,风向突然一变,迅速的倒向明军这边,通过各种方式想要联络上明军以表忠心,还敢公开支持幕府的藩领已经很难找了。   久留米藩的有马忠赖怀着忐忑的心情,迅速派出心腹家臣来到佐贺藩和熊本藩。   通过重金贿赂的方式,希望通过明军这两个最强壮的爪牙,帮有马话说些好话,表示自己真心的忏悔。   想问一问大明天军,你们看,我们有马家还有机会吗?   同时,有马忠赖第一时间下令释放了扣押的明军使者,并殷切款待一番。   这也是有马忠赖感觉自己做了那么愚蠢的决定之后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只是将这几个明军使者软禁了起来,没有真正的伤害他们。   否则的话,恐怕真的是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不管是锅岛胜茂,还是细川光尚,哪怕有马家给再多的好处,他们也不会帮忙。   倒不是这两藩与其有多大的历史仇怨,而是这两藩的藩主都知道,凡是与明军为敌的,都是自己碗里的肉啊。   一旦明军决定收拾反复无常的有马家,并将有马家消灭,那么空出来的久留米藩,自己就能分上一份了。   现在大致的分配方案已经出来了,细川光尚已经知道,还没有被拿下的福冈藩已经确定要归锅岛家所有了。   不过为了补偿细川家,在柳河藩也出了不少力的佐贺军直接退出去,将柳河藩的利益全部让给细川家。   柳河藩怎么能与福冈藩相比?所以锅岛胜茂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痛快的将佐贺军都撤了回来。   虽然很羡慕锅岛家的收获,但是细川光尚也不敢有多大的意见,因为锅岛胜茂那老家伙是第一个归顺明军的大名,甚至在明军攻打岛原藩时有很大的功劳。   不管是哪个主公,对这样的效忠者,都会很亲睐的。   不管是笼络人心也好,还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也罢,锅岛家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超过细川家只是时间问题。   细川光尚即便想嫉妒,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当初也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细川家的面前,自己却没有珍惜。   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不过还好,也不算太坏,因为除了锅岛家,其他藩领应该都要排到细川家之后了。   只要以后多多表现,抓住机会,也不是不可能再超越锅岛家。   虽然心里很想摆有马家一道,以制造机会将久留米藩吞并,但是锅岛胜茂和细川光尚都不敢私自做主。   生怕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得罪随时可以决定自己家族命运的主公就麻烦大了。   一个小小的有马家,黄蜚真的不怎么在乎,敢耍老子,不拿你杀鸡儆猴,大明的威严何在?   所以,他直接让锅岛家和细川家告诉他们,三天之内,让有马家所有成年男丁到有明海的战舰上来道歉,才能获得原谅。   听到这样的答复,锅岛胜茂和细川光尚都笑了,这明显是不那么容易放过有马家啊,有马家的人敢去吗?   有人倒霉,那自己就有肉吃了。   消息传到久留米藩后,整个有马家一片混乱,明军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原谅有马家啊。   可是,他们要求的不只是藩主一人去道歉,而是要让有马家的所有成年男丁都去啊,这是要干什么?   虽然说是一个考验,但是,如果明军翻脸,那有马家岂不是被一网打尽了吗?风险太大了。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那就相当于彻底的放弃了获得原谅的机会。   有马忠赖很纠结,立即召集有马家的众家臣商讨意见,可是,平时极喜欢表现的各位家臣,大多都沉默不语。   前面说了,由于上一代藩主的丰富履历,久留米藩的构成很复杂,追随的家臣来自倭国好几个地方,互相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纷争不断。   可现在,久留米藩都快要保不住了,争得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而且,明军只要求有马家的成年男丁去道歉,不包含家臣,所以在很多家臣想来,这与自己就没有太大的关系,少掺和为妙。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有马家的这些家臣,忠诚度似乎并不高。   这其中一个原因除了其构成复杂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马忠赖此人很是残暴,睚眦必报,家臣稍有得罪,就会受到严惩。   这些家臣本身就由于各派系之间的斗争而归属感不强,再加上有马忠赖如此行径,他们大多在久留米藩如履薄冰。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他们也只能这般煎熬下去,想要逃离都很困难,因为一个背叛主公的武士,是很难在其他藩领生存的。   可如果是有马家自己完蛋了,那就不一样了。   见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有马忠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点名询问。   结果一番询问下来,又分成了两派。   有人赞同前去,认为这是明军故意提出这种严苛的要求,无非就是想试出有马家的诚意。   如果有马家的所有成年男丁真的去了,足以表现出满满的诚意。   明军如今连九州岛都没有占领,肯定需要更多的力量支持,有马家的实力,在整个日本国都能排进前列,肯定是明军需要争取的力量。   明军没有必要为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而置有马家于死地,毕竟有马家又没有真正出兵攻打归顺明军的其他几藩。   另一派人数比较少,主要是有马家入驻久留米藩后加入的本地家臣。   他们认为,明军为了树立威望,肯定需要拿一个有分量的家族杀鸡儆猴。   如果有马家的成年男丁全部去到明军战舰上,很可能是有去无回,而只要有马家一完,久留米藩也不攻自破了。   接着,他们话风一转,直接将矛头对准那些外地来的家臣,明言他们对久留米藩没有归属感,对有马家也没有忠心可言。   鼓动藩主答应明军的条件,很可能是想借助这次机会让有马家灭亡,这样他们就能反客为主,再立即投入明军的怀抱以表忠心。   这就不只是人身攻击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因为藩主可不是个善茬,一言不合,可是会直接杀人的。   于是,分成几派的外地家臣不约而同的联合在了一起,开始对本地家臣进行反击。   一时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似乎忘记了现在是在解决有马家的问题,而不是互相之间的纷争。 第六百九十四章 争相奔逃   看着分成两派,互相推诿责任的众家臣,有马忠赖恨不得将这些混帐一股脑的全部杀了算了。   以前觉得这些家臣分成几派,互相牵制,有助于自己更好的控制整个久留米藩。   可没想到,当久留米藩出现重大危机后,弊端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因为这些人很难团结一致的对敌。   所以,哪怕这些人之前说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有马忠赖也不敢完全相信。   他这种人性格残暴,但是对自己的性命却是非常爱惜的,所以他真心不想去冒这个险,因为性命完全掌握在明军手中。   他只想寻求一个不用到明军那里去冒险,又能获得明军原谅的方案,哪怕是让久留米藩立即出兵攻打小仓藩都可以。   可显然,没人能提供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   ……   “跑了?”当有马家的几个家臣来到佐贺藩见到锅岛胜茂后,锅岛胜茂不由惊呼。   因为这几人告诉他,有马忠赖既没有选择顽抗,也没有选择按照主公的命令带领有马家的成年男丁一起到明舰上道歉,而是直接选择了逃跑。   昨天晚上收拾好一切,今早天还未亮,就立即带着有马家的重要家眷,以及三千多士兵出了久留米城,往东面丰后国的方向而去。   应该是想渡海逃出九州岛,进入伊予之二名岛(四国岛)。   而这几个家臣是因为意识到有马忠赖不想按照明军的命令行事,所以提前一步从久留米城逃出来,才没有被一起带走。   锅岛胜茂第一时间通过千里传声筒将消息汇报给了黄蜚,虽然有点意外,但黄蜚并不是很在意。   逃,能逃到哪里去?   他立即下令熊本军北上占领久留米藩,同时追踪有马忠赖逃走的方向。   接着,他又命令封锁下关海峡的五艘战舰抽出两艘进入周防滩,然后再进入丰后水道。   有马忠赖想要抵达伊予之二名岛,必然要通过丰后水道,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有马家的事情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黄蜚不爽他们一次次的耍自己,不灭了他们难泄心头之恨。   在熊本军北上时,佐贺军也开始开拔进入福冈藩。   此时的福冈藩已经一片萧条,因为当初溃兵撤回福冈藩后,暴行不断,做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情。   正因如此,佐贺军的推进速度非常快,消息也迅速的传到了福冈城。   黑田忠之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临,所以惶惶不可终日,但真正来临时,他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因为这几日,他也不是没有组织讨论黑田家的未来,是战,是降,还是逃呢?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   主战派自己都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抵挡明军和佐贺军的联合进攻,只想着以所谓武士的荣耀而决一死战。   也不想想,武士道主要是用来约束武士的,你看到有几个主公因为所谓的武士荣誉而坚守自己信仰的?反而是见利忘义,背叛旧主的不少见。   主和派则赞同投降,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一开始是真心归顺明军还好说。   可是,福冈藩明着归顺明军,暗中却想着偷袭佐贺藩,那是可耻的背叛。   现在形势对福冈藩如此不利,再想投降,众家臣可能没什么事情,但是黑田家恐怕难逃被清算,而他黑田忠之将会首当其冲。   所以,黑田忠之对这个选择也是抱有很大的顾虑。   最后一条路:逃跑。   这个倒是黑田忠之考虑得最多的,因为这是保命可能性最大的一条路。   不过,他暂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心腹家臣。   直到佐贺军距离福冈城不到一百町后,黑田忠之才将自己的选择告诉给了井上庸名。   井上庸名大惊,身为“黑田八虎”之一井上之房之后,他是坚定的主战派,也想要洗刷上次神埼郡一役惨败的耻辱,并为一番家老黑田一成大人报仇雪恨。   他没有足够的信心能挡住明军和佐贺军的联合进攻,但是连实力弱得多的柳河军都能够在明军、佐贺军、熊本军的三方围攻下坚持那么长时间,他觉得自己也能够做到。   而上次的失败,他回来后也认真的分析了原因。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本没想到明军竟然会有那种可怕的大孔明灯,所以兵力太过集中,又是在非常开阔的地方。   受到突然的猛烈轰炸之后,整支军队迅速陷入混乱而无法再重整,各将无法有效指挥自己的麾下,佐贺军又立即抓住机会发起猛烈进攻,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可这次不一样,有了各种准备,福冈城外趁着这几天的喘息之机,还修筑了不少防御工事。   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会迎来转机,因为九州之祸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幕府应该已经得知了九州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明军一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九州诸藩已经很难凭借九州的力量来对抗明军的入侵了,需要幕府组织更强大的力量来支援。   可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藩主竟然要逃跑。   连藩主都逃了,剩下的家臣和士兵还有多少信心去抵挡强大的敌军?   井上庸名极力劝说黑田忠之打消这样的念头,但是黑田忠之心意已决。   无奈之下,井上庸名不但同意了黑田忠之逃跑的选择,还尽一切可能的掩护他逃走。   因为他要尽可能的营造出黑田忠之还在福冈城的假象,从而让士气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动荡,不然后果非常严重。   与有马忠赖不同,黑田忠之有个很大的优势,福冈城是靠海的,所以他可以直接登船逃离。   在选择上,黑田忠之与有马忠赖也有很大区别,他们没有带领太多的人,连同家眷和忠心的旗本武士,一共只有三百人左右。   黑田忠之没有有马忠赖那般残暴,但是奢靡程度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即位后,不顾福冈藩的财政状况,强行建造了豪华游船“凤凰丸”,此刻,这艘豪华游船便派上了用场。   一行人在井上庸名的掩护下登上“凤凰丸”,悄然离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 如此黑田   黑田忠之真的逃走了之后,井上庸名眺望着茫茫大海,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这样也好,走了也好,至少黑田家不用像立花家一样,直接断了传承。   他没有时间在港口耽搁,立即率领麾下往福冈城方向而去。   刚进城,就有一个侍大将上前汇报,衣笠左兵卫副将有紧急事情请求商议。   井上庸名一惊,知道应该是有紧急军情,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十几个护卫抵达福冈城本丸。   黑田忠之离开之后,天守便自然成为了井上庸名这个总大将的指挥所。   当他一行来到天守外面时,发现衣笠左兵卫竟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   将其他人留下,只身带着两个侍大将快步进入了天守。   当他从正门踏入时,却是发现衣笠左兵卫竟然悠闲的端坐在藩主之位上,他的脸色顿时一怒。   还未待他呵斥,衣笠左兵卫将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一砸。   噔噔噔……   上百个武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迅速将井上庸名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井上庸名脸色大变,随即暴怒道:“衣笠左兵卫,你想干什么?你竟敢背叛黑田家?你不止背叛了黑田家,你还背叛了衣笠家。”   井上庸名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衣笠左兵卫的父亲正是“黑田二十四骑”之一的衣笠景延,为黑田家出生入死,对黑田家忠心耿耿。   现在他的儿子衣笠左兵卫竟然要对他这个福冈军的总大将动手,不是背叛是什么?   接着,井上庸名又一指周围的武士,大喝道:“还有你们,你们心中的武士荣耀呢?”   衣笠左兵卫站起身,驳斥道:“背叛黑田家的,是你井上庸名。”   “你一派胡言,我愿为黑田家,为福冈藩战至最后一刻,你是不是已经投降了明军?”井上庸名咆哮着道。   衣笠左兵卫大喝道:“身为武士,我们都不惧怕战死。”   “可是,身为黑田家的家臣,只有为黑田家战死才是我们的荣耀,而不是为了幕府,幕府也没有拿我们这些外样大名当成自己人。”   “我们之前已经背叛过明军,藩主不想再与明军结下太深的仇恨,此刻想办法与明军化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否则,我们福冈军拼死力战,给明军造成的伤亡越大,双方的仇恨只会越深,日后明军肯定会不断的追杀黑田家所有人。”   说罢,他直接丢过来一张文书。   井上庸名身边的一个侍大将小心的捡起来,并递到井上庸名手中。   井上庸名接过仔细察看后,呼吸不由粗重起来,脑袋也是一阵热血上涌。   原来,不是衣笠左兵卫背叛了黑田家,而这本就是藩主黑田忠之的意思。   藩主在离开之前就暗中授意了几个主和派掌握福冈藩的大权,待自己返回城内后,就迅速将自己和所有主战派全部控制起来,然后让衣笠左兵卫立即带领福冈城向明军投降。   原因也正如衣笠左兵卫所说的那样,藩主不想与明军结下更深的仇恨,担心即便逃走,也会被明军疯狂追杀。   “哈哈哈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井上庸名大笑不止,神情中却是无限悲怆。   什么时候拼死力战反而成了背叛者?堂堂黑田家的子嗣,为了能够多获得一线生机,竟然不顾战死的成千上万福冈军将士,自愿投降以努力的消除明军对黑田家的敌意。   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原来,所有人在黑田忠之眼中,不过是他保命的棋子,为了自己保命,都可以舍弃。   “黑田八虎”、“黑田二十四骑”,都是笑话,黑田家竟然已经落魄至此。   衣笠左兵卫淡淡的道:“你是上次入侵佐贺藩的总大将,藩主希望你为了黑田家,能够主动到明军阵前认罪,请求黄将军原谅才是你应该做的。”   “八……嘎……”井上庸名极尽愤怒,嚎叫一声直接拔出自己的太刀,周围围着的武士立即小心戒备起来。   衣笠左兵卫知道井上庸名的性格,肯定难以接受这样的屈辱,但他还是说道:“如果不如此做,你将成为黑田家的叛逆。”   井上庸名双目怒视着衣笠左兵卫,然后咬牙切齿的道:“那你们就拿着我的脑袋去向明军谢罪吧。”   听到这句话,衣笠左兵卫便知道井上庸名的选择,心中微叹一声。   果然,井上庸名最终决定以切腹的方式来维护自己武士的荣誉,衣笠左兵卫没有劝阻,并允许井上庸名自己带来的一名侍大将进行介错。   当井上庸名将小太刀刺入腹部时,那侍大将手起刀落,直接将井上庸名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随即,井上庸名带来的两个侍大将,也追随他而去,双双切腹。   看着这三具尸体,衣笠左兵卫叹息一声,然后立即带着井上庸名的脑袋出城,直奔佐贺军所来的方向而去。   福冈城投降的消息通过锅岛直澄迅速传到了黄蜚这里,果然,没了黑田一成,黑田家的底气弱了一半不止。   不过,黑田忠之这操作倒是有些出乎黄蜚的意料之外,心里想投降,但是又怕被追责,所以干脆自己带领少量的人逃走,然后让家臣率领黑田家剩下的一切投降。   其实,他这招还挺高明的,因为带的人少,目标就小,成功逃走的可能也会大了很多。   而且,将黑田家主要的一切都留下了,并双手奉上,算是用财保命。   同时也证明他黑田忠之就算逃走了,对明军也没有任何威胁,以后明军即便知道他在哪里,可能也不会专门去追杀。   黑田忠之不但让衣笠左兵卫等人投降后认真效力,将功补过,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给黑田一成。   信中的内容锅岛直澄看了,大意就是劝说黑田一成向明军投降,并尽可能的为明军效力,以戴罪立功,减轻黑田家的罪责。   可以说,黑田忠之除了自己的小命外,能留下的,几乎都给黄蜚留下了。   对这种人,此刻的黄蜚还真的有点恨不起来,所以也懒得安排战舰去寻找那艘逃走的“凤凰丸”了,因为黑田忠之留下的不少东西确实是比较有用的。   特别是他写给黑田一成的那封信,如果真的能够劝说黑田一成归顺,比千军万马的作用都大。   因为黑田一成是德川家康那个时代的人物,不只是在黑田家,在整个日本国的影响力都不小。   如果连他都甘愿为大明效忠,肯定能够起到一个很好的典范作用,让更多犹豫不决的大名抛弃幕府,从而转投到大明麾下。 第六百九十六章 占九州   事实证明,黑田忠之的做法虽然很卑微,但真的是保命的良策。   因为同样选择逃跑的有马忠赖就没有那么幸运,他在丰后水道被两艘明军战舰堵截,并遭到了狂轰滥炸。   虽然他率领的船队有上百艘各式船只,但是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打不过,还跑不掉,因为开启蒸汽动力的大明战舰比他们帆船的速度要快得多。   哪怕有马忠赖让其他船只不惜一切代价的去阻击两艘明舰,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但是,在两艘明舰击沉几十艘船只之后,还是将他给追上了。   在有马忠赖惊恐和绝望中,他所在的船只被炸了个灰飞烟灭,在整个倭国也算是显赫一方的有马家几乎被除名。   ……   由于在福冈藩没怎么耽搁时间,也没有消耗力量,所以黄蜚直接命令锅岛直澄率领佐贺军继续北上,去丰前国进攻小仓藩。   刚投降的福冈军也由锅岛直澄率领,而锅岛直澄则让衣笠左兵卫率领福冈军为先锋。   如今的丰前国有两藩,分别是小仓藩和中津藩,都属于小笠原家。   小仓藩石高是十五万石,中津藩是八万石,加起来的石高为二十三万石。   在眼下的九州岛,小笠原家是眼下唯一一个有不错实力,而且还继续效忠幕府的家族。   这源于他们与德川家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源于德川家对他们非常的信任和优厚的待遇。   当然,还与小笠原忠真对武士信义的坚守有不小的关系。   之前,小仓藩只是受到了几艘明舰的炮击,小仓城被破坏严重。   但是,小笠原忠真及时的将有生力量撤到了明舰舰炮的射程之外。   然后,联合中津藩在整个丰前的一些有利地形修筑各种防御,准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在丰前拖延明军占领整个九州岛的时间,为幕府的支援争取足够的时间。   只是小笠原忠真怎么也没有想到,实力强大的久留米藩和福冈藩会这么快的就完蛋了。   不但没能消耗明军那些爪牙的有生力量,福冈军和久留米军更是自己也成了明军的爪牙。   整个九州岛实力最为强大的萨摩藩,也因为明军的进展神速而选择了屈服,九州南部和东部诸藩皆是如履薄冰,鲜有敢再来支援小笠原家的。   这样一来,整个九州岛诸藩,除了小笠原家,其他超过十万石的藩领都被明军给收服了。   这直接给了其他十万石以下的中小藩以极大震慑,原本已经答应支援小仓藩的藩主纷纷反悔,直接将派出的军队又迅速撤了回去。   就算是之前已经支援到小仓藩的,小笠原忠真对他们的信任度也迅速降低,生怕他们在关键时刻在背后给小笠原家狠狠的捅上一刀,就像当初锅岛家对高力忠房一样。   另一边,熊本军在兵不血刃的久留米藩后,也立即按照黄蜚的命令北上,准备去进攻中津藩。   在这种形势下,小笠原家坚持下去,可谓是十死无生,下关海峡被明舰封锁,逃都没地方逃,一些为小笠原家考虑的家臣也不是没有劝过小笠原忠真投降。   但是,都被小笠原忠真严辞拒绝,甚至不惜斩杀几个主和派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决心再大也改变不了结局。   黄蜚不想再拖延时间,三十只热气球也随佐贺军和熊本军一起参战。   小仓军和中津军精心构建的防御工事,在热气球的定点轰炸下,被炸得支离破碎,也给了两军士兵以极大的震慑,士气迅速滑落。   然后,成千上万的地面军队再发起潮水般的进攻。   福冈军也正如黑田忠之要求的那般,在衣笠左兵卫的率领下,非常的卖力。   而另一边,熊本军的细川行孝也驱使久留米军在前面卖命,自己则在后面坐享其成,这就是先投靠大明的待遇。   看到麾下士兵一个个倒下,不但伤害不到明军分毫,甚至连明军最忠实的两个爪牙佐贺军和熊本军都伤不到,只能与福冈军和久留米军拼命,小笠原忠真极为悲愤。   小仓军和中津军节节败退,果然也出现了小笠原忠真之前担心的情况,一些小藩支援过来的军队为了生存,阵前反叛,让两军的形势更加的雪上加霜。   仅仅十天不到,小笠原家这些时日以来的精心准备便毁于一旦,小仓军和中津军已经退无可退,再后退就只能跳海了。   绝望之下,小笠原忠真和中津藩藩主小笠原长次面朝江户方向,双双切腹,算是为了德川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随后,剩下的不足一千的小仓军和中津军便拿着两人的首级投降了。   至此,九州岛最后一支反抗力量被彻底消灭了。   随即,佐贺军、熊本军、福冈军、久留米军和萨摩军席卷整个九州岛,帮助大明彻底的控制了整个九州,这距离北洋舰队兵临长崎才刚刚过去两个月时间。   九州岛的迅速沦落,也彻底的让幕府清醒了。   仅仅过了五十年,明军的实力和战术发生了空前的变化,极其可怕,绝非一岛之力可以抗之,须聚全国之力以全力应对。   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第一时间向本州和伊予之二名岛发起征调令,下令两岛各藩全力备战,以应对明军接下来更大规模的进攻。   因为明军图谋的肯定不只是一个九州岛,必然是日本全国。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即便是自视甚高的德川家光,也不敢在这种形势下,下达收回九州的命令。   因为他很清楚,九州岛独立于西南之外,要想收回九州,首先就要跨海作战,但明军的舰队太强大了,多少军队恐怕都填不满那看似狭窄的下关海峡。   所以,收复九州暂时不敢奢望,还只能被动防御。   于是,与九州隔海相望,特别是下关海峡对面的长州藩立即成为幕府主要的防御方向。   因为明军要发起进攻,必然会选择从距离最近的长州藩登陆。   不过,大明却不急着迅速发起下一轮进攻,而是先尽快消化已经控制的九州岛。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我们要做的,是征服   北洋舰队几乎没有亲自参与几场像样的战斗,大多时候只是提供一些海上轰炸和空中轰炸,很少与倭寇进行直接接触。   真正的正面交战都是归顺的各藩军队参与的,所以,大明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仅用两月时间就控制了倭国的九州岛。   这速度,这效率,传回大明后,崇祯兴奋得手舞足蹈。   老祖宗保佑,前十几年是在无比煎熬中渡过,这几年却是心情无比舒畅啊。   痛哉!快哉!痛快哉!   此刻,崇祯不由想起之前沈浪说过的一句话: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这句话太有深意了,太有寓意了。   日月所照,即是整个世界,日月联合,又为明。   一个人的野心,会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而迅速增强,此刻的崇祯就是如此。   没有哪个帝王不希望成为千古一帝,没有哪个帝王不想自己统领的帝国开疆拓土,建立万世基业,此刻的崇祯就是如此。   此时此刻,崇祯非常的想念沈浪,有很多的话,很多的畅想想要与沈浪畅谈。   不过,沈浪回到现代社会去了,想见也见不到了。   如今的沈浪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起让大明变得强大的伙伴,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因为随着见识的不断增强,整个大明,除了太子朱慈烺,崇祯再难找到第二个人痛快的畅谈了。   但儿子毕竟是儿子,无形中很难消除那种隔阂,无法真正的痛快畅谈,而且太子的见识和学识还是远远无法与沈浪相比。   所以,崇祯更愿意在沈浪面前勾画大明的未来,畅想自己的宏图霸业。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沈浪这个见证人,那该多孤单啊。   回到现代社会的沈浪,再度过上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当初第一次来到大明时,觉得古代社会没有现代机器的轰鸣,没有高科技电子设备的渗入,显得非常的宁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现在,多年过去了,却突然又觉得现代社会才更加的宁静。   原来,宁不宁静的不是所处的环境,而是在于自己的内心啊。   在大明那个看似宁静的古代,一旦陷入各种纷争,刀光剑影,战场上的喧嚣,怎可宁静?   两种生活方式,沈浪说不上更喜欢哪一种,但都有各自的优点。   在大明那样一个峥嵘的时代,对于热血,喜欢冒险的人来说,确实是实现抱负的好地方,而沈浪自己就有这方面的性格。   而现代社会,休闲、放松、娱乐,则可以很好的排解一些负面情绪。   毕竟,经历的血腥和残酷的事情多了,心灵上难免会有一些压抑、烦躁的情绪,在现代社会比之在古代能够得到更好的疏解。   所以,在医院陪伴了母亲一段时日之后,沈浪就好好的放松了一番。   跳伞、蹦极、冲浪、坐疯狂的过山车排解压力,去宁静的山川、河流、森林陶冶情操……   这样的人生,才够充实。   就这样,沈浪在现代社会整整的呆了近一个半月,该回到大明了。   因为他回来之前向崇祯和妻子朱媺娖说过,只回来呆上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就会回去。   回到大明少不得又是一番忙碌,不过沈浪的心思已经放空,也准备好了,而自己在大明的很多梦想还未实现,仍需要继续努力。   在沈浪终于回到大明时,崇祯心中长嘘一口气,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是担心沈浪一去不复返。   他也曾想过让娖儿早些怀上沈浪的孩子,有了孩子,才能真正的将这个男人的心拴在大明,不用每次他回去就担心他不回。   但是沈浪却希望在朱媺娖满二十岁之后再怀孩子,因为在自己这个年代,女方满二十岁才刚达到适婚年龄。   而女方的最佳生育年龄,一般在二十三周岁到三十周岁之间,为了后代着想,沈浪自然也希望是在这个时间段。   不过毕竟身处如今的大明,不能事事都按照现代标准,所以沈浪便将朱媺娖的生育年龄放在了满二十岁之后。   崇祯知道沈浪说得有道理,而且娖儿明年就满二十岁了,也就没提这件事情。   免得让聪明的沈浪看出自己想用孩子来拴住他,如果往坏处想,恐怕还会以为自己是想拿他的孩子当人质,这就弄巧成拙了。   虽然有很多话想与沈浪好好交谈一番,但崇祯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沈浪更加思念。   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就不和女儿争男人了,让夫妻俩好好的聚一聚。   沈浪也很想念自己的老婆,两人从宫中回到大时雍坊的府邸后,小两口便互诉着思念。   沈浪给老婆带了很多现代的礼物和特产,但朱媺娖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只想与相公厮守终生,其他的都是其次。   她躺在沈浪宽阔的胸膛上,久久不愿离开。   三天后,再次回到宫中,沈浪才知道九州岛已经被黄蜚拿了下来。   虽然有一点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这也说明利用各藩之间的矛盾以及他们与幕府之间的隔阂,再进行以倭制倭的策略是很正确的。   不过,这也不能大意,更不能轻视,因为九州岛对倭国来说,算是偏远地区。   整个大岛虽然有不少藩领,但是真正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效忠幕府的很少,因为大多都是不被信任的外样大名。   最难对付的将会是倭国最大的本州,越靠近幕府统治中心的关东、关西、近畿等地,对幕府更加忠心的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的数量就更多。   所以,崇祯和沈浪商讨之后,准备让沈浪亲自到九州岛去坐镇,而黄蜚的主要任务就是率领北洋舰队按照参谋部的战略战术继续推进。   沈浪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这毕竟也是他自己的梦想之一。   而且,北洋舰队都占领倭国的一个大岛了,自己这个征夷大将军还没有真正出现,也有些不太称职了。   这次,沈浪没打算带太多的兵力过去,一万足以。   军队会从当初倭国入侵朝县时的路线进入倭国,而沈浪自己则会带领千余亲卫先一步乘船前往。   这次,沈浪依然会带着妻子朱媺娖一起,因为他不再需要亲临前线指挥。   而且控制九州之后,有不少事情是朱媺娖能够帮上忙的,毕竟大明的最终目的并不仅仅是控制这个岛屿,而是实质性的占领。   而想要做到这点,在思想、文化上对倭国人进行征服将会更加重要,这也是一个比直接战斗更加漫长的过程。 第六百九十八章 利益分配(上)   让沈浪遗憾的是,直到自己从威海登舰出发,大明的第一款机枪还未正式定型,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了。   没有时间再等,他只能先一步抵达倭国再说。   沈浪这次出发的舰队只有不到十艘船,战舰更是只有两艘。   这两艘战舰是刚下水不久的新舰,排水量换算下来都达到了一千五百吨,其余的都是运输船和补给船。   仅仅两天时间的航行,舰队便抵达了长崎港,黄蜚早早的率领一干人等在那里等候了。   “末将见过大将军,见过公主殿下。”   看到一身戎装的沈浪和朱媺娖携手下船,黄蜚立即上前敬礼。   不错,连朱媺娖也穿上了勇卫营的制式军装,显得英姿飒爽,这样让她在一堆士兵中也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   沈浪还了一礼,笑道:“黄将军这些时日辛苦了。”   黄蜚有些憨厚的笑道:“末将不辛苦,参谋部将战略战术都制定好了,根本不用费啥神就将问题解决了,都没真正打过什么仗。”   沈浪立即严肃的道:“可别大意,真正难啃的骨头还在后面呢,那些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几乎都在海对面。”   黄蜚连忙神色一正的道:“末将知道,绝不会小瞧倭国人。”   一行人行进一段距离后,发现前面有十多个装扮明显是倭国人风格的人正在拘谨的等候着。   黄蜚连忙对沈浪道:“大人,这是为我们大明效忠的一些大名,他们知道大人要来九州,便当即表示想要来亲自拜见大人。”   “哦?那行,先去见见他们。”沈浪抬手示意道。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九州岛归顺大名实力最强的三位及其心腹家臣。   分别是佐贺藩的锅岛胜茂,熊本藩的细川光尚和萨摩藩的岛津光久。   他们此次亲自前来,一方面确实是想拜会这位比黄将军更尊贵的大人,混个脸熟,因为以后家族的命运很可能就掌握在这位大人的手上。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   因为自九州岛被大明控制之后,相关利益还没有进行重新分配。   黄蜚表示要等到征夷大将军抵达之后,由征夷大将军代表大明皇帝陛下,亲自来犒赏为大明付出的各藩。   所以,分蛋糕的事情,那还不屁颠屁颠的积极一些。   只是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大明皇帝钦点的征夷大将军,竟然如此的年轻,似乎比自己这三人都要小。   三人中,哪怕是最年轻的细川光尚都有三十岁了,岛津光久也有三十多了,而锅岛胜茂更是爷爷辈的。   “佐贺藩藩主锅岛胜茂携锅岛家众家臣恭迎征夷大将军远道而来,大将军和公主殿下一路辛苦。”   沈浪刚和朱媺娖一起走过来,锅岛胜茂便上前一步,态度极其恭敬的道。   丝毫没有在一个晚辈后生面前如此谦卑而感到有任何的迟疑。   听完翻译后,沈浪笑道:“有劳锅岛老将军亲来迎接,幸会幸会。”   锅岛胜茂再次行礼,继续道:“征夷大将军受大明皇帝陛下钦点,必是才能过人,九州岛在大将军治下,必能繁荣昌盛。”   “锅岛家仰慕大明许久,因此在大明天军抵达之时,便迅速归顺大明天朝,愿世代为大明尽忠效劳。”   “征夷大将军凡有所令,锅岛家必奋勇向前,为大将军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没有哪个主子不喜欢这样的爪牙,沈浪哈哈大笑道:“锅岛老将军果然是老当益壮,睿智过人,锅岛家在你的带领下,必是枝繁叶茂,前途无量。”   看到锅岛胜茂瞬间就赢得这位新来征夷大将军的好感,细川光尚和岛津光久两人心中都暗骂老匹夫,反应就是快。   随即,两人也先后代表细川家和岛津家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沈浪都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接着,一行人回到长崎本丸给沈浪接风洗尘,在沈浪的要求下,一切从简。   宴会正式开始时,突然又进来了几人,锅岛胜茂三人见到之后,皆是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黑田家的,为首的正是黑田一成那老家伙。   这老家伙的资历比锅岛胜茂都要高,更不用说细川光尚和岛津光久这两个后辈了。   此刻黑田家这几人能够不受约束的来到这里,锅岛胜茂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用想,黑田一成这老家伙应该也是向明军臣服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臣服,沈浪就只能如他所愿,送他上路了。   当然,并不能因此而认为黑田一成怕死,或者有背武士信誉,因为他是“黑田八虎”之一,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黑田家,而不是幕府。   “黑田二十四骑”和“黑田八虎”,都是黑田忠之的祖父黑田孝高创建的,黑田孝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也很有野心的人。   当初在丰臣秀吉死后,他也想图谋整个天下,并为此还谋划了三个步骤,准备一步步的实现自己的目的。   只是关原合战的西军突然出现了小早川秀秋这个叛徒,让原本处于劣势的东军迅速的逆转了形势,并在一天之内就取得了胜利。   结局太快,也太匪夷所思,打破了黑田孝高的一切幻想,最终不得不臣服取胜的德川家。   作为黑田孝高最忠诚的心腹之一,黑田一成自然很清楚主公的野望,如今,曾经的主公虽然不在,但他从未忘记壮大黑田家的使命。   若是为了曾经的对手德川家而葬送了整个黑田家,他的内心肯定是不那么甘心的。   何况,藩主已经逃走了,并且留下书信恳请自己向明军投降,以尽可能的保全黑田家,不至于像立花家那般彻底的成为历史。   所以,黑田一成归顺,也在情理之中。   正因如此,沈浪没有将剩下的福冈军改编,准备继续让黑田一成指挥。   而今天让他来到宴会上,就是准备给他留一个席位,接下来分蛋糕的环节,也会有黑田家的一份。   原本三分要变成四分,自然会损害其他三家的利益。   但是以黑田一成这老家伙的资历和影响力,确实也有资格分上一块,所以也没人敢站出来表露不满。 第六百九十九章 利益分配(下)   看着面前摊开的九州岛全图,锅岛胜茂、细川光尚和岛津光久三人仿佛是看到了极品佳肴一般,垂涎欲滴。   即便是之前一直老神在在的黑田一成,浑浊的双眼中也不由的射出一丝精光。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分配利益的环节了。   坐在上首位的沈浪神情认真的道:“我们大明皇帝陛下最是赏罚分明,有功就赏,有过则罚。”   “只要诸位一心一意的效忠大明,无有二心,诸位所在的家族,必会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   四个家族的代表听了这些话,连忙一个个的表露自己的忠心。   沈浪很是满意,随即便道:“九州的战事已定,少不了诸位的努力,所有叛贼皆已伏诛,为了重建九州秩序,须重新划分各藩领地。”   “一切以各藩功劳为准,诸位可有异议?”   锅岛胜茂连忙道:“以此为准,最是公平,锅岛家没有任何异议。”   “细川家没有异议,一切听从征夷大将军指令。”   “岛津家没有任何异议,任何划分之法岛津家皆赞同。”   “黑田家是有罪之身,不求能获得封赏,但希望征夷大将军能给黑田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求不要改易黑田家的福冈藩。”   说罢,黑田一成向着沈浪深深的伏下身子,一副乞求之色。   见此,锅岛胜茂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愤恨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他也不敢插话,生怕弄巧成拙。   沈浪看向黑田一成,说道:“黑田老将军不必多礼。”   接着,他又认真的道:“凡事按规矩来定,在福冈军入侵佐贺藩时,黄将军便代表大明答应锅岛家,一旦拿下福冈藩,福冈藩的藩地便归锅岛家所有。”   “我大明的承诺,一言九鼎,岂可反悔?否则,我大明的威严何在?”   听了这话,锅岛胜茂轻嘘一口气,心中大定,看来这福冈藩是跑不掉了。   黑田一成知道,既然这位沈大人如此说,那福冈藩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再坚持,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于是,他连忙道:“此事老朽事前不知,倒是老朽唐突了,黑田家一切听从征夷大将军吩咐。”   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沈浪不在乎,态度到位了就行。   沈浪随即看向锅岛胜茂,赞赏的道:“锅岛家自我大明天军抵达长崎不久,便诚心归顺,先助我大明天军拿下岛原藩,接着便全力征讨柳河藩、福冈藩、小仓藩,尽心尽力,当居首功。”   听到这番夸赞,锅岛胜茂难掩激动,连忙道:“能为大明效力,是锅岛家的荣幸,从今往后,锅岛家必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大明也从不亏待忠心之臣。”沈浪这是直接将锅岛家当成大明的臣子了,而锅岛胜茂也丝毫不在意,因为这是直接与利益息息相关的啊。   沈浪不再废话,直接道:“现对锅岛家的藩地封赏如下:锅岛家除保留现有藩地外,福冈藩及筑前国其他领地,皆划归锅岛家所有。”   “另,中津藩以西丰前国藩地,也划归锅岛家所有。”   听到这个封赏,锅岛胜茂只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原本心里的预想是能够得到筑前国七成的藩地就不错了。   可现在没想到,沈大人不但将整个筑前国全部移封给了锅岛家,甚至连原本小仓藩所在的半个丰前国也给了锅岛家。   要知道,这片区域不但广,而且可以算是整个九州岛最富庶的地方了。   锅岛胜茂只是粗略的一算,石高数肯定超过一百二十万石了。   要知道,眼下整个日本国,还没有单独的哪一藩能够达到这个数量,最强的仙台藩也才刚过一百万石。   锅岛胜茂诚惶诚恐的同时,连忙行大礼感谢道:“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锅岛家必为大明皇帝陛下治理好藩地,为征夷大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浪微笑的点点头道:“锅岛老将军免礼。”   看到锅岛家一下子划走了这么大一块蛋糕,又是最好的一块,细川光尚和岛津光久皆是眼红不已。   要知道,锅岛家之前的石高连五十万石都不到,这一下直接飙升到一百多万石了,翻了一倍不止,谁能不眼红?   可眼红归眼红,谁叫锅岛胜茂这老家伙的眼光那么毒辣呢,归顺明军比当初归顺德川家还迅速,所以锅岛家分得再多,两人也没办法反驳。   接着是细川家,沈浪直接道:“在消灭柳河藩反叛,及征讨中津藩时,细川家出力不少。”   “现对细川家的藩地封赏如下:细川家除保留现有藩地之外,包括柳河藩与久留米藩在内的整个筑后国领地,皆划归细川家所有。”   “另,包括中津藩及以东丰前国领地,也划归细川家所有。”   果然,细川家获得的封赏比锅岛家少得多。   原本细川家的实力要比锅岛家强上一截,现在算上这些封赏,才勉强超过一百万石,被锅岛家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不过,若是放在整个日本国,细川家也只比锅岛家差一些,与仙台藩的伊达家难分伯仲。   虽然不能与锅岛家相提并论,但是与细川家的付出相比,这份封赏,也是相当丰厚,所以细川光尚也没有什么意见,立即进行了谢恩。   沈浪接着看向岛津光久道:“岛津家能够在最后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责怪,但是岛津光久听到之后,还是有些忐忑,同时也知道,对岛津家的赏赐恐怕不会有太高的期望。   果然,当沈浪念到一个个藩的名字时,岛津光久难掩心中失望之情。   因为这些准备赏赐给岛津家的藩地,皆是之前帮助过小笠原家的小藩,而且都在九州岛东面,与岛津家所在的萨摩藩相距较远,而且大多还互不相连。   这些小藩一算起来共有六个,但是石高数都不多,加起来一共才十五万石左右,与锅岛家和细川家获得的封赏根本没办法比。   原本萨摩藩才是整个九州岛实力最强的,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一藩,可如今算上封赏,一共才九十二万石,直接被锅岛家和细川家甩在了身后。   这其中苦楚,只有岛津光久自己能体会了。   不过,他还是得赶忙谢恩,因为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谁叫实力最强的岛津家归顺最晚,出力最少。   最后是黑田家,不过他们这肯定不算是封赏,应该称之为移封,因为他们直接失去了原本黑田家所拥有的福冈藩,被沈浪移到了位于九州岛的丰后国。   移封后,黑田家的石高数刚过二十万石,与他们原本的近六十万石相比,被削减了一大半。   即便如此,黑田一成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连忙谢恩。   不过,他得以保留了福冈藩剩下的八千士兵,凭借这支力量,以后也并非没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那些没有直接出兵帮助小笠原家的藩领,藩地保持不变,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封赏。   还有在锅岛家之后归顺的平户藩和大村藩这两个小藩,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被胁迫,也出了一些力,所以也会得到一些封赏。   只是由于自身实力地位等原因,黄蜚没有提前告之他们沈浪的到来,所以他们也没能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至此,整个九州岛的利益分配圆满结束。   当然,有人非常满意,也有人心中失落。   不过,他们所有人都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努力为大明效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分得更多的好处啊。 第七百章 诱降长州藩   在九州诸藩享用好处,并逐步接管重新封赏给自己的藩地时,隔海相望的本州和伊予之二名岛却是兵力调动频繁。   从近畿、关西甚至是关东征调而来的各藩军队,迅速的向着本州最西部的长州藩,以及伊予之二名岛的原伊予国进行布防,以阻止对面九州岛的兵力登陆两岛。   沈浪虽然没有急着调动九州的兵力迅速准备登陆作战,但是暗中的行动已经展开。   锅岛家的家臣野村直次在沈浪的授意下,穿过周防滩,隐密的抵达对岸的长州藩,继续与毛利家进行暗中接触。   之所以在幕府调动的重兵陆续汇集到长州藩时,沈浪依然派人与掌握长州藩的毛利家接触,是因为放眼整个倭国,对幕府最痛恨的,恐怕非毛利家莫属了。   双方之间的这段恩怨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的初代长州藩藩主毛利辉元时期,毛利辉元是现任藩主毛利秀就的父亲。   当时,毛利家一度掌握十国领地,石高数高达一百二十万石,是丰臣秀吉时期,仅次于德川家的存在。   可是,在丰臣秀吉死后,毛利辉元成为了西军的重要一员,结果在关原合战时,以德川家为首的东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虽然在实际战斗中,由于各种原因毛利家的军队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并在最后归顺幕府,但在战后依然受到幕府的严厉制裁。   十国领地被没收了八国,只剩下三十七万石,被削减了七成,一下子重创了毛利家。   也正如此,毛利辉元受到沉重打击,同年十月便选择剃发归隐。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断绝一个家族的命运,也同样如此。   所以这个仇恨是无法轻易忘却的,不但毛利秀就无法忘记,即便过了两百多年,整个毛利家都没有忘记这个仇恨。   正因为这样,正史中的幕府末期,长州藩便成了倒幕的先锋,最终推翻幕府统治,报得大仇。   这样一个实力不错,而且将幕府恨得牙痒痒的家族,沈浪自然会尽力拉拢。   其实,在沈浪到来之前,黄蜚便几次派人与毛利家有过接触。   但当时的毛利秀就对大明并不看好,而且长州藩位于本州,与九州岛并不直接接壤,所以不敢与大明保持过密的关系。   但是从其态度上来看,对大明还是相对亲近的。   沈浪也能理解,毕竟毛利家已经被幕府给制裁怕了,要是再选错一次,毛利家恐怕就要直接完蛋了。   如今,形势发生了逆转,整个九州在短短两月中就已经被大明控制,相信毛利秀就能够看到大明的实力了。   当野村直次顺利的见到毛利秀就时,心中便有了不少的底气。   因为在这个时候,毛利秀就还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接触锅岛家派来的人,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在场的都是毛利家的几个心腹,没有外人,毛利秀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野村君,此次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如果还是之前所提之事,那还是不要再说了,相信你也能理解我们毛利家的难处。”   野村直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大人可知道最近九州岛所发生之事?”   毛利秀就眉头一挑的道:“我当然知道,锅岛、细川、岛津,你们三家帮助明军拿下了整个九州岛。”   野村直次摇摇头道:“此事已然不是秘密了,我现在要说的是,大明皇帝陛下钦点的征夷大将军沈大人已经抵达九州了,并代大明皇帝陛下按功劳分封各家。”   “如今,我们锅岛家又得整个筑前国领地,及原小仓藩藩地,石高已近一百三十万石。”   “我佐贺藩已然成为整个日本国第一大藩,也一举超越了毛利家最强大的时期。”   “这一切,仅仅在两个月的时间中便迅速完成了,我们锅岛家的付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丰厚回报。”   “除锅岛家外,细川家石高也超过百万石了。”   听完这些,毛利秀就心头微微一震,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要知道,在毛利家最强大时,锅岛家和细川家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毛利家,如今两家加起来,都能顶得上毛利家最巅峰时候的两个了。   但是,这样当面炫耀,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毛利秀就顿时有些不悦的道:“莫非野村君此次前来就为向毛利家炫耀吗?”   野村直次连忙道:“大人误会,除了我们两家外,岛津家也得到了封赏,不过由于岛津家归顺最晚,功劳最小,只分得十五万石。”   “我只想说,此事赶早不赶晚,只要毛利家抓住良机,再现辉煌,甚至是超越我们锅岛家也并非难事啊。”   毛利秀就一时沉默不语,捏了捏拳头,轻叹一声道:“我们毛利家面临的形势与你们锅岛家截然不同,整个九州岛偏安一隅,大多是外样大名,与幕府本就离心离德。”   “明军只需要许以重利,再将你们这些外样大名联合起来,占领整个九州岛并非难事。”   “而明军舰队强大,有足够实力阻止幕府军登陆九州岛作战,你们都很安全。”   “虽然长州藩与北九州仅一条下关海峡之隔,但宛如天堑。”   “此刻,汇集于长州藩的各藩联军已近十万,且大多为亲藩和谱代大名之军,由御三家之一的德川赖房亲自坐镇。若毛利家敢有疑心,必被灭族。”   野村直次立即道:“沈大人也知道毛利家的难处,所以并不要求毛利家公然对抗幕府,只需要暗中配合即可。”   毛利秀就眉头微微一皱,反问道:“暗中配合?如何配合?”   野村直次神秘的道:“大人可听说过千里传声筒吗?”   “我知道明军有可以带人飞上天投弹的大孔明灯,可这千里传声筒又为何物?”毛利秀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见识不足。   野村直次连忙解释道:“千里传声筒,顾名思义,即是可以瞬间传音千里也。”   “只要我们派几个人在长州藩建立一个隐密的联络站,有何重要情报,大人用千里传声筒,不用出门,更不用派人传信,便可以用千里传声筒直接向沈大人汇报。”   “神不知,鬼不觉,毛利家就可以立下大功。”   毛利秀就不由大惊:“真有此物?”   “岂会有假?若不是有千里传声筒,在福冈军准备偷袭我佐贺藩时,我家主公又怎能提前一步将藩民撤离?佐贺军又岂能提前一步赶回?”   毛利秀就当即就信了九成,神情更加骇然。   不错,此次沈浪的目的并非要让毛利家公然转投大明,只是想在长州藩设立一个情报联络站。   然后让毛利家成为一枚暗中扎在敌军阵营中的钉子,再伺机而动,效果肯定会更好。 第七百零一章 鱼腹藏书   在毛利秀就的掩护下,勇卫营在长州藩的第一个联络点顺利建设成功。   为了打消毛利秀就的顾虑,锅岛胜茂、黑田一成、沈浪三人先后和他用无线电进行了通话。   之所以让锅岛胜茂和黑田一成也参与进来,主要目的就是让毛利秀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且,锅岛胜茂和黑田一成都是德川家康时期的人物,连他们都选择归顺大明,并真诚的宣扬大明的强大和胸怀,毛利秀就的担忧和顾忌就少了很多。   果然,在这两人的一番劝导下,当沈浪亲自和他通话时,他立即代表毛利家向大明表达了誓死效忠的强烈意愿。   沈浪一番勉励的同时,也给予了一些承诺,同时,也给他布置了一些任务。   ……   九州岛的迅速沦陷,显然让德川幕府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正因如此,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直接派出了“御三家”之一的德川赖房亲自到长州藩来坐镇。   所谓的御三家,就是指除德川本家之外,拥有幕府将军继承权的尾张德川家、纪州德川家和水户德川家这三支分家。   放在大明,那就是相当于王爷的存在,而且数量比之大明的王爷要少得多。   德川赖房就是来自水户德川家,是水户藩的初代藩主,他的老爹就是一手缔造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康,他是德川家康的最后一个儿子。   而如今的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是德川家康的孙子,也就是说,德川家光还得叫他一声叔叔,虽然这个叔叔只比他大一岁。   不过,这叔侄两的关系很不错,因为年龄相仿的原因,年少时还是很好的玩伴。   此刻将最信任的叔叔派遣出来,也可见德川家光对此事的极度重视。   德川赖房拿着德川家光的“旨意”,在本州几十个藩中征调了近十万的军队直奔长州藩。   因为知道九州岛的迅速沦陷与外样大名有不小的关系,所以与幕府嫌隙比较大的藩领,就尽量不征调其军队,尽可能的征调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的部众,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忠诚度。   可是长州藩的毛利家是个例外,德川赖房自然也知道毛利家与幕府之间的恩怨。   可这里是防线的最前沿,也将是阻击明军的主战场,总不能因为不够信任毛利家,就直接强行没收毛利家的藩地,或者直接将毛利家给赶走吧。   这样只会让其他外样大名与幕府更加的离心离德,然后铤而走险的归顺明军。   所以,即便德川赖房对毛利秀就不太信任,在面子上也不会闹得太僵。   只是长州军就不会被放在关键位置了,大多都在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工作。   因为他不得不防另一个锅岛家的出现,如果再突然在背后捅上一刀就麻烦了。   若是在之前,将毛利家的地盘当成主战场,又几乎是赤果果的写在脸上的不信任,毛利秀就肯定会很愤怒。   不过现在,他一点也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沈浪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让长州军避开一些关键位置,这样在接下来的轰炸中,可以尽可能的减少长州军的伤亡。   现在不用自己找借口将长州军调开,倒是省了毛利家很多事情,也少冒了一些风险,德川赖房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长州藩的藩厅是萩城,坐落于藩领的最北面,而幕府大军重点的防守方向则是下关海峡,其位于藩领的西南面。   所以,这两个地方几乎是分立长州藩的南北两头。   为了方便指挥,德川赖房没有将藩厅萩城作为指挥部,最终将指挥中心迁移到了位于长州藩中部的美祢郡,方便各项命令的传达和兵力的调动。   而且这里四周被山地包围,易守难攻。   因为知道明军有可以飞上天轰炸的大孔明灯,所以趁明军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德川赖房组织大量人力,依托周围地形大肆构建防御工事,甚至包括了不少地下掩体。   毛利秀就此刻就在美祢郡,但是长州军的主力却不在附近,大多被留在了萩城。   说白了,他几乎成了变相的人质,就算想图谋不轨,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德川赖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一般也不会叫他,毛利秀就也乐得清闲,要么呆在自己的居所中不出来,要么就带着十几个家臣四处逛逛,甚至去打打猎,好不自在的样子。   德川赖房一直在暗中有派人监视着毛利秀就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这么识相,也很满意。   是夜,毛利秀就便会将白天的所见所闻仔细的写下来,一些重要位置和布防图他都会标明具体方位等详细信息。   除了美祢郡,每隔几日,还会有来自萩城的家臣会带来一些物资来拜会他。   萩城是靠海的,毛利秀就以想吃到新鲜的海食为由,让家臣每隔几天就从萩城运来一些新鲜鱼虾。   德川赖房的人暗中注意了几次,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也就没怎么关注了。   德川赖房也不认为这样的毛利秀就还能有什么威胁,就算想投靠明军,也根本找不到什么机会,更无法给明军提供有效的帮助。   屏退左右,看着眼前一桶还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鲜活海鱼,毛利秀就熟练的抓起一条鱼翻看了一下,随即直接将其丢到一旁的空桶中。   接着,他又抓起另一条,一条一条的看,直到他看着手中一条挣扎的鱼露出一丝笑意。   没一会儿,他将这条鱼开膛破肚,从鱼腹中翻出一条布帛,在水里清洗一番,展开之后,露出满意之色。   原来,这张布帛上也写了许多字,还有一些图形,正是长州藩各处的布防图和兵力等等重要军事机密。   毛利秀就被困在美祢郡,只能弄到美祢郡的情报,对于美祢郡之外的,就无能为力了。   正因为有所预见,所以从萩城迁移到美祢郡之前,他就布置好了一切。   他将自己与明军合作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自己的叔叔毛利秀元,毛利秀元是毛利秀就父亲毛利辉元的堂弟,一度还成为毛利辉元的养子。   在毛利秀就任藩主之位时,还很年幼,藩政大多由毛利秀元主持。   虽然由于毛利秀就的成长而出现叔侄之间争权的情况,但两人最终和睦的化解了矛盾,毛利秀元接受了侄子全权掌握藩政的事实。   如今毛利秀元的年事已高,原本已经隐退,但这次毛利家陷入这种危机与机遇并存的局面,他在侄子的邀请下,重新出山,暗中帮助毛利秀就收集美祢郡之外有关幕府军的各种情报。   虽然萩城也有一个无线电联络站,但是这样的情报传递,言语的描述肯定是无法做到这么准确的。   而且,这些情报最终都是要通过无线电传送到九州岛去的。   如果两次都用口头描述的方式传递,自然更容易增加错误率,所以叔侄俩才想到这样一个鱼腹藏书的好办法。 第七百零二章 百炮齐鸣   毛利家收集到的有关长州藩的各种情报,络绎不绝的通过无线电跨过海峡,迅速传到了位于北九州的沈浪手中。   沈浪第一时间让人将这些情报整理出来,然后再通过地图的方式呈现出来。   一副有关幕府军详细的布防图一点点的开始完善起来,另外还有其指挥部、物资储备仓库等等重要信息都涵盖其中。   “哈哈,毛利家做得很好,待我大明天军击败幕府军,必为毛利家讨回失去的一切。”沈浪在无线电中夸赞并承诺道。   毛利秀就听到之后大喜,连忙道:“毛利家必为征夷大将军马首是瞻。”   在毛利家收集情报的同时,沈浪并没有一味的等待,期间也做了不少的准备。   比如将战舰上的一些火炮运下来,然后布置到下关海峡的南面。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火炮在战舰上的精度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射击距离远了,精度就更没办法保证了。   而且战舰的目标很大,很容易被幕府军发现,所以很难做到突然袭击的效果。   此刻,布置在下关海峡南岸一线的火炮数量超过百门,其中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火炮有二十多门,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火炮也有八十门。   这天,成千上万的九州联军汇聚在下关海峡南岸,岸边密布着各种船只。   由于下关海峡并不宽,即便不用望远镜,这么大兵力的调动,也很难瞒过北面的幕府军,所以消息迅速的传到了在前沿阵地布防的侍大将松平直政这里。   松平直政是亲藩大名松江藩的藩主,能成为德川赖房麾下之一的侍大将,并被布置在尤为重要的前沿阵地,可见德川赖房对他的信任。   松平直政一边派人急速到美祢郡去通报消息,一边下令万余前锋军进入阵地,依托阵地的防御,准备全力阻击即将登陆作战的九州叛军。   不过,他也知道明军战舰的威胁,其舰炮是可以直接发射并覆盖到阵地上的。   可是没有办法,如果直接放弃下关海峡北岸几十町范围的防御,那么九州叛军就可以兵不血刃的登陆。   而明军又有那种大孔明灯,一旦让叛军上岸并站稳脚跟,在大孔明灯的配合下,防线更难稳固。   所以,即便明军战舰的炮火威胁不小,也需要钉在这里。   不过,他只是让少量士兵先进入阵地,以尽可能的在明军战舰的炮击中减小伤亡。   待九州军的船队靠近之后,再派出更多的士兵进入阵地也来得及。   近两百艘船只浩浩荡荡的向着下关海峡北面的长州藩冲去,只是让松平直政有些疑惑的是,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明舰的身影。   真是奇怪,之前在修筑阵地防御时,明舰还不时的前来袭扰,现在九州军发起进攻时,反而却看不到明舰来提供支援。   松平直政没有时间和精力想明白其中原由,因为对面的庞大船队速度很快,已经跨过了大半个海峡了。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将前锋军主力派到阵地中,各种火器被快速布置到第一道防线。   准备待九州军刚抵岸还来不及整理阵形时,发起猛烈攻击,一举将其重创,赶回海里。   正在这时,松平直政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在千里镜的视野中,原本仅距离海岸只有几町距离的船队,突然从中间分开,然后一左一右的转向了。   “他们想要干什么?”松平直政很是不解,只能静观其变。   船队完成转向后,竟然又直接开始调头,似乎是要再返回九州岛去。   松平直政的脸色变幻不定,一时间也确实想不通对方究竟要干什么,就算是佯攻,你起码也要攻一下,这还未靠岸,就直接调头是要干什么?   他将视线一转,又看向海峡对岸方向,锅岛家、细川家、岛津家和黑田家的家徽很是醒目,成千上万的士兵按各自家族列阵以待。   看这情景,也不像是闹着玩的。   突然,他的神情一动,发现对岸的九州军军阵也一转方向,向左右两侧开始运动,这又是要干什么?   随着密集的军阵离开,被他们挡住的后方情景迅速的暴露了出来,松平直政的脸色瞬间大变。   原来在千里镜的视野中,一门门排列整齐的火炮,至少有百门左右,黑洞洞的炮口正露出森寒杀意。   “小心敌炮……”松平直政撕心裂肺的咆哮一声。   可是,在广阔的战场上,这样的声音又能传多远?还未待信息兵将命令传达下去,一团团火光便从一个个炮口中喷薄而出。   嗖嗖嗖……   仅仅几息时间,炮弹便如雨点般飞速袭来。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地动山摇。   还在严阵以待的幕府军瞬间受到了疯狂的洗礼,一个个士兵被掀上天,被撕得粉身碎骨。   处在打击中心,即便没有被直接击中的士兵,也非常的不好受。   耳朵和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混乱,胸口沉闷得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惨叫、惊恐的嚎叫、绝望的求救声此起彼伏,但又迅速的被密集的炮声给淹没。   一些士兵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向后奔逃,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只有逃到后方,逃到火炮的射程之外才会安全。   军官无法控制自己的麾下了,或者说他们不少人自己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惊恐了,甚至他们自己都加入到了疯狂逃窜的队列中。   太可怕了,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别说亲历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啊。   而在下关海峡的海面上,以及海峡的对面,却有无数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硝烟翻涌,土石纷飞的场面,一个个默不作声。   太可怕了,完全颠覆了整个日本国的作战形式。   以前双方的战斗,都是凭借兵力的多少,士兵们的悍勇,以及战术的运用,最终通过正面的搏杀来决定胜负。   而这些明军,仅仅出动一两千人,就可以在几十町的距离外,给予敌人以巨大重创,而敌人却毫无还手之力。   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士兵再悍勇也无用武之地了。   特别是黑田家的原福冈军,看到这一幕场景,瞬间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遭遇,心中的恐惧再度被唤醒,对明军更加的敬畏。 第七百零三章 空地联合教做人(上)   德川赖房知道,此次想要阻止九州军通过下关海峡,必然会发生惨烈战斗。   而为了保证能够守住极其重要的下关海峡,他将自己水户藩的五千精兵作为督战队。   若是没有命令,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任何人都不准撤退。否则,杀无赦。   可是,对面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凶猛了,简直是铺天盖地如狂风骤雨一般疯狂倾泄,人命简直如地上的蝼蚁一般一文不值。   在阵地后方的督战队虽然没有亲历其中,但是看到飞沙走石的场景,感受着整个大地的震动,便完全能够想象先锋军将会承受多么可怕的伤亡。   终于,有士兵被这种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给吓破了胆,再也顾不得严苛的军令,不顾一切的向后逃窜。   可是,他们九死一生的刚从炮火连天的阵地上逃出不远,便看到前方的督战队堵住了去路,并用一支支铁炮瞄准了自己。   不过,这些督战队似乎也有一些人情味,多少有点同情这些从如此恐怖的炮火中幸存下来的士兵,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开枪射击。   但是,有些士兵似乎觉得这里也不安全,继续前进,距离督战队越来越近。   负责督战的水户德川家臣知道,再退让下去,待这些溃兵冲击过来,连督战队都得被冲散,然后便是整支军队的崩溃。   终于,他心头一狠,直接一声令下。   “砰砰砰……”第一排督战队士兵手中的铁炮开火了,溃兵顿时倒下一片。   第二排督战队士兵迅速上前,也立即瞄准齐射。   三轮齐射下来,溃兵的退势总算是被压制住了,没人再敢不顾一切的冲向督战队,待在原地似乎更加安全。   而只要这些逃出来的溃兵保持在五町距离之外,督战队便没有再痛下杀手。   于是,在这片不到五十丈宽的狭窄区域,似乎暂时成了幕府溃军的安全港湾。   背后是炮声隆隆、硝烟滚滚,前面是杀气腾腾的督战队,形成一副诡异的平衡画面。   不过,偶尔也会有一发炮弹飞过了头,落在附近,甚至是人群中,吓得一些人惊恐万分。   ……   此次九州联军主要是由锅岛家、细川家、岛津家和黑田家组成,还有七八个小藩也派遣了一些军队,但是数量很少。   黑田一成被任命为总大将,不管是以他的资历还是才能,都是能胜任的,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锅岛直澄、细川行孝、岛津久通(萨摩藩家老)、衣笠左兵卫(黑田家家臣)皆为他麾下的侍大将,负责指挥各家的军队。   此刻,在下关海峡海面上的先锋军,便是衣笠左兵卫率领的黑田家的军队为主,算是为黑田家戴罪立功。   沈浪虽然能够统辖全军,但他主要指挥勇卫营给予各种火力支援,并不指挥勇卫营参与一线战斗。   至于最前沿的战斗,还是交给倭国人自己为好,毕竟他们互相之间更熟悉,而且也不用让自己人去冒什么风险,这样整挺好。   百门火炮的轰炸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停歇,三十五只热气球在沈浪的命令下迅速的升空了,直奔对岸而去。   这也是沈浪选择今天发起攻击的主要原因,因为天气适合热气球升空作战,若是少了这一重要助力,他会选择推迟。   看着这满天飞舞的大家伙,在海面上静静等待的黑田军心中大定,因为他们亲身体会过这些大孔明灯的极其可怕。   现在有这些大孔明灯在空中提供支援,做先锋军的危险就小多了。   仅盏茶功夫不到,几十只热气球便飞过狭窄的海峡,兵临幕府军阵地上空。   “停止炮击。”沈浪立即下令。   百门火炮先后停歇,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之一静。   黑田一成、锅岛直澄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拿起望远镜向对岸阵地看去。   入眼处,硝烟随风飘散,残破的旗帜东倒西歪,姿态各异的尸体四处横陈,一片狼藉,似乎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了。   总大将和侍大将身边都有一个无线电联络组,见此,黑田一成从一个勇卫营士兵手中接过无线电,立即对衣笠左兵卫下令道:“行动。”   “嗨!”衣笠左兵卫连忙应令道。   令旗挥动,停下来的庞大船队又迅速开动,直奔对岸而去。   幕府先锋军的后方,在明军的炮火停歇下来之后,督战队便开始行动了,他们迅速向前逼近。   “回去坚守阵地,后退者死……”   现在,督战队不再有丝毫怜悯,不立即返回阵地的,就会被立地正法。   在督战队的血腥屠杀下,溃兵又不得不返回那如同地狱一般的阵地中去。   在阵地的壕沟中,一个个身上落满泥土和人体残骸的身影缓缓的爬了起来,不少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如同在一个喧嚣暴动的世界重新回到正常世界一般。   松平直政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具尸体,只感觉脑袋一片昏沉。   他晃了晃脑袋,瞬间想起刚才经历了什么,他环顾四周,脸上的肌肉不由一阵抽搐,整个阵地一遍狼藉,大量防御工事直接被摧毁。   更让人心如刀绞的是四处散乱的尸体,很多尸体都破碎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十几具尸体,如果不是这些旗本武士的拼命保护,自己恐怕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吧。   明军的火炮太可怕了,不仅狠,而且还这么准。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伤,因为海面上的九州军船队又迅速的冲了过来。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九州军之前为什么会突然转向,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将后方的军队调进阵地中,然后明军再突然发起猛烈炮击,让己方付出更大的伤亡。   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仅仅是反应慢了一些,便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顾不得自责和后悔,松平直政立即努力的去收拢兵力。   看着天上飞来的几十只大孔明灯,他的心头一片沉重,他不知道刚经历如此猛烈轰炸的残兵,再在几十只大孔明灯的打击下还能支撑多久。   而且,九州军浩浩荡荡的船队已经开始靠岸了,在这种情景下,自己能够将他们赶下海吗?能够坚持到援军的抵达吗? 第七百零四章 空地联合教做人(下)   “轰轰轰……”   飞抵幕府军上空的三十几只热气球散布开了之后,便迅速的瞄准下方还能威胁到己方地面队伍的目标,进行疯狂的投弹轰炸。   刚经历百炮轰击,还未缓过来的幕府军再度遭到新一轮的猛烈打击。   一些承受不了如此大压力的士兵崩溃大哭,还有的抱着脑袋躲进壕沟里,努力的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带来一点点安全的慰藉。   松平直政从未想过仗还能这样打,先用百门火炮狂轰滥炸,再出动几十只大孔明灯在头顶上方继续狂轰滥炸。   不用想,待将自己这支先锋军炸得支离破碎之后,接下来就是上岸的九州军发起猛烈进攻。   衔接如此严密,根本不给自己任何的喘息之机,松平直政不知道面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作战的对手,谁能守住这样的阵地?   这根本不是阵地修得多坚固,有多少兵力就能够做到的啊,明军的空中优势和火力优势足以碾碎这些差距。   “侍大将军,你被他们盯上了,那只大孔明灯飞过来了。”一个旗本武士冲过来,震惊的道。   松平直政也是一惊,连忙抬头看向上空,果然看到一只大孔明灯正迅速向自己这边飞来。   松平直政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得过大孔明灯,连忙道:“分散逃跑。”   看到几个忠心的旗本武士不想离开,他连忙补充道:“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他们的注意,这样才更安全。”   说罢,他自己当先一步沿着壕沟向左侧冲去,几个旗本武士也立即选择一个方向逃跑。   但是,松平直政的盔甲还是暴露了他才是军官的身份,热气球直奔他而去。   而他则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大孔明灯,一个炸药包毫无征兆的在他身边不远处猛然爆炸开来,然后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落地后滚进了旁边的一条壕沟中。   上空的热气球只是向下瞟了一眼,便换个方向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松平直政缓缓的睁开眼,脸色非常苍白。   因为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浑身上下多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受了不轻的伤,连挪动一下都非常痛苦。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他感觉从明军的攻击开始之后,自己这个先锋军侍大将便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之前制定好的战术,根本就没有机会实施,真的有违总大将的信任啊。   可是,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自己,也从未经历过今天这样的战斗,即便重新来过,结局肯定也不会有多大的不同。   也许下次就有一些经验了,但还有下次吗?   他仰面看着上方被硝烟笼罩的天空,耳旁听着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声,身体感受着大地的震动,心里突然宁静了下来。   一个足轻大将和几个旗本武士飞奔而来,直接跳进壕沟中,看着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松平直政。   “侍大将军……”几人一阵悲乎。   松平直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几人一惊的同时,由悲转喜。   “侍大将军,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几人七嘴八舌的问着,立即将松平直政扶起来。   松平直政痛得呲牙咧嘴的,鲜血从身上伤口涌出来的速度更快了,口中不由发出几声闷哼。   “快,快把侍大将军抬下去救治。”那足轻大将看到松平直政满身伤口和痛苦的神情,不由大喊道。   松平直政脸色一变,连忙虚弱的道:“别……”   “不行,这样很容易被大孔明灯注意到的。”一个旗本武士连忙道。   松平直政听罢,轻嘘一口气,他现在只想躺着不动,哪怕是静静的死去。   不想再折腾了,太痛苦了。   “可是,侍大将军伤势太重,如果不尽快救治,会很危险。”那足轻大将急切的道。   听了这话,松平直政的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你这样把我折腾来折腾去,更危险,他怀疑这混蛋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折腾死。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几个旗本武士看到松平直政确实伤得很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纠结的同时,也有些心动。   “看,那些大孔明灯飞到前面去了,这里暂时没有危险了。”足轻大将一指空中说道。   几个旗本武士不用抬头看便注意到了,因为从空中掉下来的炮弹离这里越来越远了。   这也说明,周围已经没什么重要目标值得大孔明灯去轰炸了,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几个活人,反而是自己这里的人最多。   “九州叛军上岸了。”一个旗本武士看向身后,喃喃自语的道。   所有人震惊的向后看去,果然发现一艘艘载满九州军士兵的帆船已经停靠到了海岸边,上面的士兵从船上跳下来,有的已经上到了岸上。   “快,不能让侍大将军落到叛军手中,快撤。”   看到这一幕,他们不再迟疑,连忙在附近找东西准备做成一个抬人的单架,然后将松平直政抬走。   没一会儿,他们从被爆炸撕开的防御木栅中收集到了十几根木棒,用布条绑成一块板子,然后直接将松平直政抬了上去。   足轻大将在前面带路,并不时的观察一下天上的大孔明灯来调整方向,四个旗本武士一人抓住木板的一个角在后面跟着。   “快快快,叛军要冲上来了,速度快些。”足轻大将不停的催促着。   此时,整个阵地都已经被明军的炮弹给炸得坑坑洼洼的,崎岖不平。   由于走得太急,右后方的那个旗本武士没能仔细看路,突然,他的脚步一个趔趄,整个板子一下子向右边歪斜。   其余三人反应不及,皆受到了影响,板子直接向右侧翻,上面的松平直政便直接掉了下来。   原本被这样颠簸就已经很痛苦了,这一下直接砸下来,松平直政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爆炸了一般。   在这几个“好心”的部下又要将他抬上板子时,他努力的抬起手,喉咙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一个旗本武士见罢,连忙将脑袋伸过去,伏耳倾听,却只听清了“别……”   “别停下,快快……”他自行脑补的道。   几人又迅速将松平直政抬上去,继续加快速度逃离。   松平直政双眼圆瞪,用尽全力摸向腰间的小太刀,但又无力的垂下……   耳旁又响起越来越清晰的爆炸声,他多么希望有一枚炮弹直接从上面掉下来啊。 第七百零五章 追的没有逃的快   当衣笠左兵卫率领黑田家八千士兵冲到幕府军阵地上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完全惊呆了。   入眼处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没有在战场上见过这么多破碎的尸体。   一些尸体就几乎是直接被撕成了破破烂烂,内脏混着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如此惨烈的场景,让不少从未见过的士兵有种巨大的不适感,胃内一阵翻涌。   除了这些尸体,幕府军精心修筑的防御工事也被摧毁了很多,土墙被炸开一道道缺口,拒马、木栅等被掀飞……   衣笠左兵卫不敢耽搁,立即下令士兵冲上去。   虽然幕府军修筑的防御阵地根本没办法与后世热武器时代相比,但是沈浪想直接通过轰炸的方式就将他们炸得一个不剩也根本不可能。   所以,杂乱的反抗还是时有发生,不过,他们也迅速的迎来了更加猛烈的还击。   还未死的伤员被补刀杀死,继续顽抗的被几倍的力量强行扑灭,但大多幸存下来的幕府军士兵早已经绝望,看到九州军冲上了阵地,惊恐的大喊着投降。   就这样,衣笠左兵卫的黑田军进展很迅速,沿着大孔明灯轰炸的方向快速推进。   在热气球的持续轰炸下,越来越多的幕府军士兵情绪崩溃,不顾一切的向后逃去。   水户德川军组成的督战队阵前,几乎铺满了一层尸体,这些都是不听命令想要逃跑,而被他们残酷屠杀的溃兵。   可是,即便是这般的凶狠杀戮,也无法阻止溃兵继续前赴后继的逃跑。   因为对这些溃兵来说,不尽快逃走,几乎是十死无生,甚至是要被那可怕的炮弹给撕成碎片。   所以,即便是死,死在督战队手中起码还能留个全尸。   终于,在付出了重大代价下,一些溃兵直接冲到了督战队面前。   既然已经势不两立,这些溃兵也不会再管这些督战队是不是自己人了,毫不犹豫的发起了反击。   督战队依然秉承着德川赖房的命令,强行镇压,双方迅速的混战成了一团。   最近的热气球距离这片混乱的战场已经不足三里远了,但并没有急着冲上来落井下石,让他们自己先狗咬狗吧。   三十几只热气球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以确保将成建制的幕府军给打散,方便后面赶上来的黑田军进行收割。   待又前进了一里有余的距离后,所有热气球突然加快速度,纷纷向人群密集的幕府军冲去。   此时的幕府军溃兵和督战队,已经战成了一团,不少人都杀红了眼,一时之间难舍难分。   轰轰轰……   炸药包在一处处人群中爆开,将交战的双方强行分离,只是很多人再难站起来了。   “逃,快逃啊……”恐怖的爆炸即便是负责督战的督战队士兵,都非常的胆寒。   他们之前只是目睹前锋军承受着这种可怕的爆炸,待自己亲历后,却发现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像破布一般被撕成碎片,那种可怕的心灵冲击,非心里极其坚韧之人不能承受。   终于,连原本督战的士兵也加入到了溃兵的行列中,大家争相奔逃,场面越发混乱。   推搡、咒骂、踩踏、嘶吼、惨叫,疯狂的交织着士兵们心中极度的恐惧。   幕府先锋军终于全面崩溃了,督战队也留不住。   衣笠左兵卫立即抓住机会,迅速率领黑田军主力在后面掩杀而来。   而在这时,第一支幕府援军终于支援来了,以姬路藩的姬路军为主力,足有一万五千人。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漫山遍野,疯狂逃跑的溃兵,甚至不少人还是水户德川家的督战队士兵。   这才多长时间啊,一刻(相当于一个时辰)都不到啊。   算上督战队,也至少有一万五千人,怎么这么快就全线崩溃了呀,这太不可思议了。   亲藩大名松平忠弘便是这支援军的侍大将,他也是姬路藩的藩主。   在出发之前,松平忠弘也想过战斗会非常惨烈,但根本没想到是眼前这种情况。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天上还有明军的大孔明灯在不停的轰炸,这就像是几十只狼在疯狂追击一群被吓破胆的羊一般。   面对这种情景,如果想要强行阻止甚至是收拢这些溃兵,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而且,很可能会让溃兵激烈反抗,既而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杀戮,这样必然会为明军所趁,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松平忠弘来不及多想,连忙下令道:“后队变前队,撤,先撤回去……”   因为他不敢冒这个险了,一旦让溃兵冲击自己的军队,很可能会将自己这支援军也给冲散了,然后演变成更大的崩溃,那真是兵败如山倒了。   所以,他咆哮着一次次下令快速行动,要尽快在溃兵抵达之前完成转向,并尽可能与溃兵拉开一段距离。   就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刚支援来的一万多幕府援军带前逃跑。   已经完全散乱的溃兵如放羊一般在后面疾追,身后的爆炸声更像是抽在他们身上的鞭子,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撒开腿狂奔。   衣笠左兵卫率领的黑田军在最后,却也是最为郁闷,眼看着肥肉就在前方,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只能在后面捡一些落单的少量溃兵。   黑田家还要戴罪立功呢,幕府军都被明军给直接击溃了,黑田军在身后捡便宜都捡不到,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被所有人耻笑。   “八……嘎……都给我加快脚步去追……”衣笠左兵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咆哮道。   刚喊完,他便看到一个士兵放缓脚步直接停了下来,他顿时怒不可遏,二话不说的冲上去,直接一刀将这个士兵劈翻在地。   见此,周围的黑田军士兵大惊,连忙加快速度追击。   以前只见过督战队通过杀戮的方式阻止溃兵溃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追击敌人不够快而被斩杀的,死得也太冤了。   可这不是以前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战斗吗?为了黑田家的荣耀,衣笠左兵卫才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快些为黑田家多获得一些功劳。   这样的话,逃到对马府中藩的藩主才能减轻罪责,说不定以后还能再回到黑田家,结束逃亡生涯。   所以,现在捡功劳都不积极一点,黑田军还怎么立功?   而且船队已经返回九州岛去接引其他军队了,待锅岛家、细川家的军队从后面赶上来,再想和他们争抢这几乎到手的功劳就难了。 第七百零六章 史无前例的失败   待黑田一成率领第二批九州军登上长州藩的海岸时,不管是幕府军,还是衣笠左兵卫率领的黑田军,都已经跑得没影了。   通过大孔明灯用千里传声筒反馈回来的信息得知,幕府军的溃兵和己方黑田军的追兵都已经跑到六十町之外了。   这是打仗?还是一路狂奔?这才刚到下午,就已经跑出这么远了吗?   黑田一成看看自己臃肿的身体,这不是要老夫的老命吗?   他微一沉吟,无奈的对着正在待命的锅岛直澄、细川行孝、岛津久通三个侍大将道:“既然幕府军已经崩溃了,只管追击即可,暂时用不到我了。”   “我年岁也大了,也不适合长途奔波,你们几位,立即率领各自麾下前去追击。”   “不过,时刻要有携带千里传声筒的明军随行,随时保持联络……”   几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果不是你资历高,本来也用不到你。   “嗨!”三人连忙应令,然后立即率领各自的麾下沿着幕府军逃走的方向迅速追去。   这一追,就直接追到了天黑,九州军向前疯狂推进了二百五十町以上,足有五十多里了。   要知道,这还是通过两条腿来实现的,也只用了四个多时辰的时间。   正因如此,虽然战果不小,但是对所有人来说,甚至比打仗都累多了。   特别是黑田家,一些士兵倒下休息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身上连一点外伤都没有。   衣笠左兵卫只感觉两条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听使唤,他身边的旗本武士和士兵也都如此,很多人连刀都提不动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与他们想要抢功有不小的关系,追得太急,而那些崩溃的幕府军,是为了活命的,他们没有任何选择。   所以,后面的追兵追得越快,他们跑得就越拼命,疯狂的压榨着身体内的潜能。   为了立功,衣笠左兵卫不得不逼着麾下士兵拼尽全力去追,甚至为此还亲手砍杀了十多个士兵。   也确实有效果,一天下来,黑田军歼灭的幕府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黑田军自身也才八千人。   至于黑田军的伤亡,倒是不大,加起来不到一千人,受伤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轻伤。   真正战死的就更少了,而且其中还有几十上百人很可能是累死的。   最郁闷的莫过于锅岛直澄、细川行孝和岛津久通这三人了,他们三家从九州跨海过来的士兵加起来有一万两千人左右。   但是累死累活的,追击了两百多町,战果加起来才五六千人,三家平摊下来就更少了。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在后面,只能跟在黑田军后面捡些漏,收获自然不大。   虽然九州军停止了追击,但是以松平忠弘率领的姬路军为主的幕府军,依然是惊魂未定。   他们算是目前为上,从前线战场逃出来建制保留得最完整的一支军队了。   最主要原因还是松平忠弘足够果决,发现不对劲后,立即调头就跑,所以基本上没有与后方追击的九州军进行直接接触。   但是现在已经跑昏了头,也不知道九州军距离有多远,依然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他们继续向着美祢郡所在的方向逃去,直到实在是跑不动了。   而此刻的美祢郡,也非常的不平静,因为松平忠弘派来通报消息的信息兵已经先一步抵达美祢郡了。   正在四处调兵遣将的德川赖房直接呆愣当场,松平直政的先锋军这么快就全线溃败了?连自己家的水户军督战队也跟着崩溃了?   这怎么可能?这才多长时间啊,一万多的军队,凭借精心修筑的阵地,连一天都坚守不到吗?   哪怕他们只要坚持一天,松平忠弘率领的援军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到。   结果,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松平直政却如此的令人失望,也不知道他本人此时是死是活。   如果还活着,其如此惨败之罪责,难辞其咎。   至于松平忠弘没有选择上前去支援,而是调头就撤,德川赖房没有理由去指责,因为他也知道这种做法是对的。   而且,连自己水户德川家的督战队都崩溃了,还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及时赶到的姬路军?   可是,这场史无前例的失败,一下子打破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布局,形势变得极其严峻。   “快去,我要知道姬路军已经到了哪里?我要知道松平直政的先锋军还剩多少人?我要知道九州叛军到了哪里?有多少人?……”   德川赖房神色阴寒的下着一道道命令,一批批信息兵迅速派了出去。   整个美祢郡注定无法入眠,唯有一人除外,那自然就是这里的真正主人,长州藩的藩主毛利秀就。   郡城突然紧张的气氛,他自然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立即便知道肯定是前线发生了重大变故。   借着汇报眼下美祢郡幕府军各方反应的机会,忐忑的向沈浪打听了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   沈浪也没有瞒着他,直接告诉了他己方大胜的消息。   当他得知,明军仅一个上午就击溃幕府先锋军,九州军已经成功登陆长州藩,并已经追击溃败的幕府军近三百町的距离后,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这么可怕的吗?毛利家曾经也无比辉煌过,但也从未亲历,甚至是听闻过这么迅捷,这么可怕的战斗啊。   这正如征夷大将军沈大人所说的那样,简直如闪电一般。   他知道,沈大人完全没必要过分夸大明军和九州军的战果,因为天亮之后就会真相大白,所以这个战果的可信度极高。   他带着激动和敬畏的心情,再度向沈浪好好的表示了一番忠诚之言。   沈浪随即勉励道:“我炮兵能第一时间给予幕府军先锋以重创,毛利家提供的布防情报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望秀就兄再接再厉,毛利家的功劳,我都会记在心上。”   毛利秀就大喜,这也说明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啊,不但让毛利家逃过了一劫,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德川家,你们也有今天。”   毛利秀就咬牙切齿的,仿佛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反咬幕府一口。 第七百零七章 明军将至,人心惶惶   一晚上的忙碌,让德川赖房疲惫不堪,一直到黎明时分,他急切想要得到的一些消息才有了些眉目。   松平忠弘的姬路军损失不大,因为反应及时,主力没有被溃兵冲击到,也没有被九州军追上,只有少数士兵没有跟上主力,可能凶多吉少了。   另外,在晚上的撤退过程中,也有部分士兵逃散,这需要天亮之后花费一些精力收拢。   此时,姬路军距离美祢郡只有不到十五里(一里约3.92公里)的距离了,速度快的话,一天多的时间就可以抵达美祢郡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九州军如果追得紧,而己方又没有有效手段挡住其兵锋的话,一两天时间,九州军就能兵临美祢郡城下了。   这怎么能行?这些时日布置的多道防线,主要都在美祢郡南面至下关一带。   如果松平忠弘直接撤了回来,那岂不是相当于完全放弃了这段时间的全部努力,这对士气的打击也是非常巨大的。   “立即传令松平侍大将,不可再退。”   随即,德川赖房又一指作战地图咆哮道:“一定要将九州叛军挡在吉田至菊川一线,只要他们坚持住,援军半天时间就可以去支援他。”   在信息兵迅速出城去传令时,德川赖房又连续下了几道紧急命令,都是让分布在各处的军队向前推进。   他知道明军的火器很强大,特别是还有空中优势,所以不能再用传统的作战方式应对这个强大的对手。   首先就是兵力不能太过集中、暴露,否则的话,面对明军大孔明灯的轰炸,就会多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在他的构想中,在下关至美祢郡沿线,山地较多,借助地形可以设置多道防线。   这样既能分散兵力,又能层层阻击、消耗帮助明军作战的九州叛军。   时间拖得越久,对明军的消耗就越大,自然会对远征的明军更加不利。   可是没想到,最重要的下关防线会崩溃得这么快,快得连援军都反应不过来,只能跟着一起逃。   由于九州军追得太紧,松平忠弘将胜谷至一之濑之间,原本由姬路军守卫的两道防线也直接给放弃了。   从下关至美祢郡一共才五道防线,一天之内就丢失了三条,这太可怕了。   所以姬路军的士气哪怕再低,也不能再退了,必须要拼尽全力守住吉田至菊川一线,多争取一些时间。   否则的话,整个计划会被完全打乱,进而引发一连串的失败,再想守住长州藩就是妄想了。   其实,不用德川赖房的命令传下来,松平忠弘已经准备退至吉田至菊川这道防线,就不再退了。   因为这里已经有牧野家的八千长冈军,加上自己的一万多姬路军,兵力超过两万了,还是能够挡一挡的。   更重要的是,松平忠弘知道自己直接放弃了原本由姬路军守卫的两道防线,让九州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   如果追究起来,肯定逃脱不了罪责,所以现在只能尽力补救了。   再说,吉田至菊川一线还有八千长冈军,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撤。   甚至是自己越过防线,而将他们留下来阻敌就更不合适了。   所幸,明军的大孔明灯在晚上没有行动,九州军也没有穷追不舍。   不然的话,真的一路跟着追到了长冈军的防线,还真的不好抉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而来的时候,幕府军上下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生机焕发,反而是忧心忡忡。   因为上层都知道了昨天先锋军的惨败,很多士兵通过频繁而紧张的调动,也能够看出肯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大事。   松平忠弘的姬路军与牧野家的长冈军在吉田至菊川这道防线汇合了,原本在前面防线守卫的姬路军竟然狼狈的跑到这里来了,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姬路军上下弥漫的悲观情绪也影响到了长冈军,毕竟长冈军的兵力本就比姬路军少得多,而且姬路军也更加精锐。   连这样一支军队,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狼狈,任谁见了心里也会打鼓。   不过好在,松平忠弘派出的信息兵侦察得知,九州军主力停留在了一之濑,距自己这里约五里的距离,看来九州军在昨天天黑不久就没有再追了。   可他不知,即便现在天完全放亮了,沈浪也没有让九州军继续前进,而是让他们好好的休整一番,这自然赢得了疲惫不堪的九州军一片欢呼。   征夷大将军真是好人哪,并没有因为九州军不是明军而直接当成牛马来使用。   当然,固然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后勤问题,还有火炮的运输问题。   长州藩的地形并不好,大部分为丘陵性的山地,平原地区很有限,甚至还有不少喀斯特地形,交通很是不便。   正常的车马行进都比较费力,更何况动则以千斤为计的沉重火炮,想要将百门火炮都随军推进,不太现实,这就大大的削弱了己方的火力优势了。   毕竟火炮与热气球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火炮主要是覆盖射击,热气球则主要是对一些重要目标进行定点轰炸。   而且,热气球也很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只有两相结合才能更完美的发挥火力的作用。   可是,沈浪一直比较推崇闪电突击,哪怕是在交通相对落后的古代,他也想尽可能的做到快速推进,而携带火炮必然会大大的拖延速度。   经过综合考虑下,他最终选择将火炮放弃,重新运到战舰上去,一门都不带。   轰炸的话,全部依靠热气球,大不了多消耗一些九州军的兵力,反正又不是真正的自己人,说白点就是伪军,损失大点也不会多心痛。   没有了火炮的拖累,后勤方面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说到后勤,幕府军由于败得太快,倒是留下了不少的物资,就连后续支援而来的一万多援军,为了逃跑,沿途也丢弃了大量的物资。   所以,这一天虽然没有向前推进,但是沈浪将不小的精力花费在了打扫战场上,收获了大量的各种物资,其中还包括一些急需的战马。   除了留下一些粮食,剩下的东西他全部分给了九州军,主要是他也不太看得上,拿来作为奖励让这些爪牙好好卖命岂不是更好?这才是真正的以倭制倭。 第七百零八章 逼降   “启禀两位大人,九州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正在向我防线推进。”   “从其家徽中得知,有锅岛家、细川家、岛津家和黑田家,兵力超过三万。”   信息兵飞奔而至后,来不及喘口气,就立即向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汇报最新获得的情报。   牧野忠信是长冈藩藩主,自然也就是长冈军的主将,是德川赖房麾下侍大将之一。   从昨天姬路军退到他守卫的这条防线后,牧野忠信便仔细的向松平忠弘打听着发生的一切。   当得知了明军的可怕之后,心里就再也无法平静了,因为这里几乎是长冈藩的所有家当了,其中不少士兵还是临时征调的。   所以,这些青壮平时也是长冈藩的主要劳力,如果损失太大,必然严重的削弱长冈藩的实力和财政。   于是,从昨天到现在,他便一直拉着松平忠弘商讨对策,撤是没办法撤,不战而退,回去肯定会受到严惩,整个藩领被没收都有可能。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驻守,并尽可能的减小损失了。   可是松平忠弘也很无奈,我率领的姬路军都没有赶到先锋军守卫的防线,先锋军便已经彻底的溃败了,根本就没有亲历先锋军战败的过程,所以也不比你们长冈军更有经验啊。   不过,从昨天到现在,也陆续的收拢了一些逃回来的先锋军溃兵,还包括一些水户德川督战队士兵。   从他们口中得知,先锋军突然遭到了明军至少百门火炮的猛烈轰炸,整个阵地都在颤抖,太可怕了。   从没有见到过这么恐怖场景的士兵,陆续出现了逃跑的现象,但是爆炸太密集了,从壕沟冲出来逃跑的不少人当场被炸死了。   明军的火炮轰炸持续了一刻(一个时辰)以上,整个阵地似乎都被翻了一遍,死伤惨重,很多防御工事没发挥任何作用就被摧毁了。   火炮轰完了之后,明军的几十个大孔明灯又迅速飞临阵地上空,再一次进行猛烈轰炸,根本不给丝毫的喘息时间。   不过,大孔明灯的轰炸没有那么密集,所以逃跑时没有先前那么危险。   很多心里无法再承受的士兵便争先恐后的开始逃跑,但是被后方督战的水户督战队给堵住了,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冲突。   而这个时候,九州军趁机登岸,沿着大孔明灯轰炸过的方向冲杀进防线,已经混乱的先锋军根本没办法阻挡,于是造成了更多的溃逃。   在大孔明灯突然轰炸水户督战队后,督战队也迅速崩溃。   于是,整个先锋军,包括督战队全面崩溃了,九州军便在后面疯狂追杀。   后面发生的一切,松平忠弘便知道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明军的战术也没有太多花哨,就三招:先用火炮猛轰,再用大孔明灯从空中对幸存目标进行第二次轰炸,最后就是地面的军队发起进攻。   中间的衔接很严密,不给丝毫的喘息之机。   看似简单,但是怎么破?破不了,那就兵败如山倒。   面对不管是战术,还是武器上的巨大代差,哪怕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再天才,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有效的应对方式。   所以面对即将汹涌而来的九州军,两人也都是忐忑不安,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一边向美祢郡方面通报消息并求援,另一边继续修筑工事。   如今,面对那铺天盖地的轰炸,唯一有些作用的方式,那只有躲,躲得好,活命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所以,两人便动员各自的麾下士兵在壕沟的侧壁掏出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洞出来,就是类似后世的猫耳洞,只是比猫耳洞简陋得多。   由于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实施有效的规范,一些位置因为挖得太密集,直接把壕沟给整塌了,平白的浪费了很多精力。   而且,超过两万的兵力也不能全部布置在阵地中,也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隐蔽。   否则,一旦被明军那可怕的炮火轰炸,损失将会非常惨重。   所以,两人又将各自麾下兵力共抽出一万两千人左右分散在周围,隐藏在山地中,或者一部分在后方作为预备队。   在做着这些准备的过程中,松平忠弘也派出大量的信息兵去侦察九州军的动向。   “启禀两位大人,九州军在距我防线三十町外停下,正在安营扎寨。”在临近傍晚时,信息兵带回了这样一个情报。   “看来,他们今天不准备发起进攻了。”松平忠弘这般判断。   牧野忠信也点头赞同,毕竟天色也不早了,等九州军的主力赶过来,天都已经黑了。   可是,他们刚这般想着不久,又有信息兵来报:“启禀大人,一千九州军骑兵正在向我防线赶来。”   两人大惊,松平忠弘连忙追问道:“可有明军随行?”   “未看到有明军,从他们的家徽和背旗中可以确认,是黑田军。”   确认只有一千九州军时,两人不由轻嘘一口气。   其实,他们倒不是真的惧怕九州军,九州军再多,他们也不惧,只是非常忌惮明军。   因为明军哪怕数量不多,也会发出可怕的攻击力。   虽然心里认为,仅仅一千人,应该不是来进攻的,但两人还是不敢大意,连忙严阵以待。   可是,让两人意外的是,一千黑田骑兵,在距离己方前沿阵地还有十町左右的距离时,便丢下一辆马车,然后直接撤离了。   得到消息的松平忠弘立即让人将马车拖回来,发现上面好像是一尊棺木,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即命人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具尸体,他和牧野忠信连忙上前查看,脸色顿时一变。   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下落不明的松平直政,他果然还是遭遇了不测。   松平直政身上血迹斑斑,盔甲上布满血洞,这应该是被炮弹击中后留下的。   医官查验了一番,判断松平直政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也就是说,松平直政被爆炸击中后,并没有立即死去,反而还被九州军俘虏了,然后由于伤势过重才死的,因为他的尸体上还有被医治过的痕迹。   当然,九州军不仅仅是送还一具尸体那么简单,在松平直政胸口的衣服内,还塞着一封信。 第七百零九章 夜袭明军?   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两人认真的阅读了随着松平直政的尸体一起被送过来的那封信,这封信是黑田一成那老家伙亲手书写的。   不用想,这封信的内容,自然是劝降。   说得更直白一点,应该称之为逼降,而松平直政的尸体就是最直接的威胁。   如若不降,松平直政就是你们两人的最终下场,很可能活不过一天。   虽然很屈辱,也很愤怒,但是两人都清楚,人家有这个实力啊,或者说人家背后的主子有让人畏惧的实力啊。   不过,他们与那些外样大名不同,长冈藩是谱代大名,松江藩更是亲藩大名,深受幕府信任,待遇也比外样大名好得多。   当然,如果一个人足够自私,这些理由也根本无法束缚住他们。   另一个更重要的能束缚住他们的原因是,他们两藩都位于本州中部,在幕府控制的核心范围内。   今天一投降,消息传到江户,整个藩领肯定会被改易,整个家族也都要遭殃。   而九州岛那些外样大名不同,他们远离幕府控制的核心区域,相对偏远。   虽然各家都有妻儿在江户作为人质,但是他们与整个家族的利益和生死存亡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在锅岛家、细川家等相信了明军的实力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归顺,抛弃了自己家族在江户的人质。   而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如果要做出同样的选择,那就不是抛弃一两个妻儿,而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所以,不管是处于武士的荣耀,还是对整个家族的负责,两人都不太可能不战而降。   其实,这一点黑田一成知道,沈浪也知道。   目的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无所谓,而且多少还能给予一定的威慑。   也确实如此,看到松平直政的下场,两人心里都是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松平忠弘先派人将松平直政的尸体运向美祢郡,随即便将牧野忠信叫进自己的营帐内。   牧野忠信看出松平忠弘似乎有什么想法,便连忙问道:“松平君,你可是想到良策?”   松平忠弘目光一凝,看向他后,认真的道:“夜袭。”   牧野忠信听到这两个字,不由一惊,连忙道:“你是说明军会向我们发起夜袭?”   松平忠弘摇摇头道:“我是说,我们要对敌人发起夜袭。”   牧野忠信再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松平君,我军本就处于极大劣势,主动舍弃阵地发起夜袭,这风险可不小啊。”   松平忠弘解释道:“牧野君有没有想过,明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其可怕的火器,而在晚上,他们那些火器,不管是火炮,还是大孔明灯,都无法发挥有效的作用。”   “所以,他们不会主动发起夜战,因为夜战对他们更加不利,这也正是前天晚上九州军在天黑之后便没有追下去的主要原因。”   “而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在晚上,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才最小,对我们更加有利。”   “可他们是不会主动发起夜袭的,那只有我们主动去夜袭他们了。”   “而且,我们刚经历过惨败,我姬路军更是一路被他们追到了这里,他们肯定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敢主动对他们发起夜袭。”   “所以,只要我们敢冒这个风险,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行动顺利,一举击溃九州叛军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松平忠弘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是牧野忠信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因为夜袭需要克服的困难很多,首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九州军的营地附近,就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松平忠弘明白牧野忠信的担忧,连忙道:“就算我们不能偷袭,被提前发现了,在晚上战斗也比在白天战斗对我们更加有利。”   “牧野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待天亮之后,我们就要承受明军的猛烈轰炸了,再想主动发起夜袭就更难了。”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来不及请示,我相信总大将大人肯定也会赞同的。”   看到松平忠弘这般坚决,而且连总大将德川赖房都了搬出来,牧野忠信最终不得不点头同意。   因为他知道,松平忠弘作为姬路藩藩主,实力比长冈藩强大得多,而且他又是亲藩大名,更加受总大将信任。   如果不同意,一旦战事不利,松平忠弘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还真的没处说理去。   所以,这么多藩领联合作战,很多时候不但要考虑到战略战术的问题,还要考虑到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   两人商定,姬路军和长冈军各出兵一半,组成一支万人的夜袭队伍。   不知道是对夜袭很有信心,还是处于其他原因,松平忠弘主动提出由自己担任指挥,牧野忠信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能祝一路好运了。   松平忠弘没有急着出发,而是趁着还有些时间,尽量的做好各种准备。   因为对他来说,只要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并发起袭击就算成功了,至于能不能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那就不用考虑了。   因为一旦两军全面接触到一起,明军的那些火器也没办法再发挥作用了,除非连九州军一起炸了。   既然是夜袭,火把这种太过显眼的东西肯定是不能用了,好在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太明亮,但也勉强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以防晚上视力不佳的士兵掉队迷路,并尽可能的做到统一行动,松平忠弘收集了姬路军和长冈军的所有长枪。   这种长枪的总长近五米,士兵们排成队列,互相之间间隔一尺半左右的距离,再分出一只手抓住枪杆。   而前后两杆枪之间,后面的那个士兵的左手和他前面那个士兵的左手用一根绳子系在一起。   这样,就可以有效的将长长的一列队形连结在一起,士兵迷失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为了尽可能的轻装上阵,松平忠弘还下令士兵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留下,甚至连盔甲都脱了。   准备好一切之后,已经凌晨过了,松平忠弘不再耽搁,立即传令行动。   一万人的军队,每人口中含着一根筷子,不发一声,借助朦胧的月色,沉闷的行进着,准备主动去偷袭令他们畏惧的明军。 第七百一十章 偷袭与反偷袭   三十町,若六里左右的距离,松平忠弘率领的一万幕府军为了尽可能的隐蔽,并保持体力,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花了一个时辰,才走了二十町左右的距离,剩下十町,松平忠弘更加的小心翼翼。   而为了能够探明九州军营地的情况,他先后派出了十几个精干的信息兵去侦察消息,陆续反馈回的情报都不错。   果然,九州军根本没有想过会被偷袭,所以整个营地的防御都比较松懈,只有少量的士兵巡逻。   整个营地也很安静,九州军士兵肯定是陷入到了深度的休息中。   松平忠弘既紧张,又激动,只要成功的接近,突然杀进去,必然会让九州军陷入一片混乱。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依然在一町町的缩短,松平忠弘都能够看到远处九州军营地那零星的火光了,那是点燃的火把闪烁的光芒。   终于,距离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五町,松平忠弘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只要再接近一点,哪怕暴露了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一个冲锋就可以杀进去,九州军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正如他所愿,幕府军刚前进一盯左右的距离后,一个家臣惊呼:“主公,敌营中有动静,他们似乎发现我们了。”   松平忠弘凝神一看,果然看到九州军营地中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移动,快速的向着自己前进的方向列阵。   他顿时微微一惊,反应这么迅速的吗?   正在这时,九州军的营地仿佛炸锅了一般,吵杂声一片,一个个身影从营帐中冲出来。   松平忠弘没时间再犹豫,咆哮一声下令道:“进攻。”   “咚咚咚……”进攻的鼓声急促的敲响,催促着整支军队发起全力进攻。   握着长枪的士兵,除了第一人,后面的士兵迅速松开手,让第一个士兵将长枪抽走,然后各自抽出随身的太刀,嚎叫着向不远处闪烁着亮光的营地冲去。   约四町的距离,只有四百余米,冲锋的话,也就大概一分钟左右,时间很短。   松平忠弘下达进攻的命令后,便亲自带着几个忠心的家臣和百十个旗本武士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他要用九州叛军的鲜血来洗刷前天的耻辱。   眼看着距离九州军营地近在咫尺,松平忠弘都能够看清在营地边缘列阵准备的九州军了。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慌乱?”这是松平忠弘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因为在晚上,这么多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营地外围,任谁都会慌乱。   可是这些九州军,不但迅速列好了阵形,而且已经开始举起手中的弓箭、铁炮。   再看他们身后那些吵吵嚷嚷的士兵,分明也都穿戴着盔甲,手里也拿着武器,这哪像是睡觉之后刚起来的,这分明更像是早就在准备了啊。   松平忠弘的脑海一种嗡嗡作响,仿佛要当场炸裂一般,这是圈套啊。   正在这时,好像一轮轮刺目的烈日突然在眼前升起一般,松平忠弘只感觉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由于太过突然,完全反应不及,他的身体狠狠的撞击在前面一个旗本武士的后背上,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刚一倒地,松平忠弘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还来不及爬起来,一只脚便狠狠的踩在了他的右手上。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手中握着的太刀都被他扔掉了,接着身上又被踩了两脚,他还感觉自己绊倒了一人。   有着相同遭遇的可不止他这一块,各处都摔成一片,有的甚至像叠罗汉一般,摔倒的士兵都摞了几层。   更倒霉的是,有的士兵直接撞到了他人的兵器上,轻则受伤,重则一命呜呼。   九州军营地中几十个垒起来的木台上,一个个勇卫营士兵提着探照灯一通狂扫。   虽然不是机枪,但也胜似机枪,因为冲锋的幕府军被扫倒一大片。   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准备就绪的九州军立即出手了。   “砰砰砰……”一支支燧发枪一起齐射,火光闪烁,带走一个个眼不能视物的幕府军士兵的生命,惨叫声不断。   可九州军怎么会有燧发枪呢?这自然是大明提供的。   在沈浪来倭国之前,黄蜚就给了锅岛家两千支,沈浪来时,又带来了五千支,然后又分给了锅岛家一千支,细川家两千支,岛津家和黑田家各一千支。   这种连膛线都没有,用的还是球形弹丸的燧发枪,对大明来说,早已经是淘汰的货色,可是对于倭国来说,绝对比他们称之为铁炮的火绳枪要优良得多。   得到这种强大火器的各家,哪一个不对沈浪感恩戴德。   这种火枪的使用方式与倭国的铁炮相差不大,简单的教下他们,并练习一番就可以熟练的使用了。   这也是九州军获得燧发枪后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在探照灯明亮光芒的照耀下,三段击的齐射效果很有杀伤力。   而且对手连路都看不见,方向也分不清,简直就是活靶子。   在火枪阵形旁边,还穿插着弓箭手阵形。   随着嗖嗖嗖的一阵声响,抛射出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又射倒一片,不少箭矢还扎在了那些摔倒的幕府军士兵身上,完美的补充了火枪射击不到的位置。   “主公,主公,你在哪里?”一个家臣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大声叫着松平忠弘。   而此时的松平忠弘,依然趴在地上,痛得满头大汗,因为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不知道自己被踩了几脚。   更重要的是,右小腿一阵刺痛突然传来,中箭了。   他本能的想要将箭拔出来,因为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身上插着一支箭会很危险。   可是,还没等他伸手摸到箭,箭杆便被猛的撞了一下。   “啊……”松平忠弘发出凄厉的惨叫,简直要被痛死了。   周围几个家臣熟悉自家主公的声音,听到这个惨叫,连忙寻声爬过来。   其中一人用手遮住眼睛,视力也恢复了一点,先一步来到松平忠弘身边。   此时的松平忠弘,好不凄惨,头盔已经脱落,直接被踩瘜了。   除了身上,连脸上都有一个脚印,甚至腿上还插着一支箭。   “主公,你怎样了?”这家臣一把抱起松平忠弘,着急的问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一落,一支箭嗖的急坠下来,直接钉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身体一歪,倒在了松平忠弘的身上。 第七百一十一章 眼泪啊止不住的流   “啊……”松平忠弘嚎叫出声,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是的,他哭了,是真的哭了。   有身上的疼痛,更多的则是心里的痛苦。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现在又最终演变成了绝望。   他原本是带着很大期望来的,不但想要立功,还想要洗刷两天前的耻辱。   可没想到,迎接的不是胜利,而是更大的耻辱,一头扎进了明军早就准备好的圈套中。   “可是,为什么是圈套啊?明军为什么就能算到我会发起夜袭啊?”   松平忠弘不知道,对于也喜欢夜袭的沈浪来说,虽然现在不常用了,但自然也会时刻防范着自己被敌人夜袭。   而且也不费什么事,只需要派出几个锦衣卫,利用夜视望远镜就能够监视住敌人的动向。   如有异动,通过无线电迅速汇报消息,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这叫防范于未然。   结果没想到,胆大包天的幕府军,还真的敢主动发起夜袭。   既然被自己提前知晓,那不是送菜吗?   所以,哪怕沈浪没有前临前线,依然呆在后方的九州岛,还是很轻松的遥控布置好了一切,静待鱼儿上钩。   看着最信任的家臣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周围枪声、箭矢飞梭的声音、士兵惊恐的嚎叫声、凄厉的惨叫声,让松平忠弘越发痛苦。   由于是躺在地上,没有被探照灯二次伤害,所以他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一些。   可是,他的眼睛刚能勉强看清楚周围,却是刚好看到一个正向自己爬过来的家臣的脑袋,仿佛像烂西瓜一般直接爆裂开来,然后一声不吭的摔倒下去。   “田中……”松平忠弘悲呼一声。   他的眼睛再看向旁边,躺着的几乎都是家臣和旗本武士,有的还未死去,正在痛苦的挣扎着,这让他越发的悲痛。   “主公,快走,快走啊……”一个心腹家臣努力的爬到松平忠弘面前,爬起来用身体挡在他身前,一边吐血,一边喊道。   原来,他的后背正插着一支箭,左肩处还有一个眼睛大小的血洞正在汹涌的流着鲜血。   松平忠弘也在悲痛和打击中反应过来,大声咆哮道:“撤退,撤退……”   其实不用他下令,在阵形最后方的士兵,能撤退的,在看到眼前这恐怖一幕后,不少人便立即慌乱的调头就逃。   太可怕了,那光比太阳还亮啊,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连方向都分不清,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前面的士兵,在短短的时间内,才伤亡那么惨重。   留下来除了危险,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想要在此情景下冲进九州军营地反败为胜,那更是不可能。   再说,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就在两天前,简直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因如此,再次遇到重大打击后,逃跑几乎成了姬路军士兵的本能。   有了那么多姬路军士兵带头,长冈军士兵自然也会跟着逃跑,武士精神再强,也没几个人愿意在大家都在逃跑时,自己甘愿用生命去垫后。   处于后方的士兵,受探照灯的干扰相对小很多,恢复起来也快不少,而且后方没有那么混乱,逃跑时遇到的阻力相对较小。   可是在阵形中间和前面的军队,在探照灯刚照射过来时,就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接着,九州军凶猛的攻击,让他们更加的雪上加霜,混乱得毫无秩序,很多人的眼睛从被刺得看不见后,就一直没有恢复。   因为他们早已经迷失了方向,稍微刚恢复一点点,又迅速被晃一下。   在这种关键时刻,简直是致命的,所以不少人的生命被无情的收割掉,包括奏鼓吹号的,他们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被刻意针对了,死得一个都不剩。   松平忠弘下令撤退,自然不可能靠嗓子喊,最有效的方式还是要靠吹响螺号。   可现在别说吹螺号的人,连螺号都找不到了,太混乱了。   显然,几个忠心的家臣也知道,哪怕是多停留在这里一息,也会多一分危险。   用身体挡住松平忠弘前方的那个家臣,由于流血过多,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他还是努力的说道:“主公,你先赶快撤退,你不能……”   “噗”的一声,又一只箭从他后背射入,他不由闷哼一声,话音也被打断。   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突然仰天咆哮一声:“主公在这里,赶快掩护主公撤退……”   一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他的脑袋顿时一低,身体一歪便直接倒了下去。   “松本君……”看到又一个忠心的家臣惨死,松平忠弘心如刀绞。   不过这临死前的一声喊叫,也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周围听到的,还幸存的家臣和旗本武士,虽然不少人视力还未恢复,但还是立即不顾一切的寻声冲过来,不时的有人倒下。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他们冲到了松平忠弘身边。   看到松平忠弘腿部受伤,其中一个健壮的旗本武士二话不说的蹲下来,在另两人的帮助下,他迅速将松平忠弘背了起来。   “你们不用管我,让我战死在这里吧……”松平忠弘悲愤的大叫着,因为他知道,这样带着自己,逃走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可是,这些忠心的麾下没有听从他的这个命令,继续强行护送他撤离。   十多个旗本武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当成肉盾,掩护在松平忠弘的背后。   但是在探照灯明亮光芒的照射下,他们这些人的行迹很显眼,迅速引起了注意,接着就是一波波针对性的打击。   “啊……”惨叫声不时的在身后响起。   “快来一些人护送主公撤离……”立即有人大叫着,所以不时的有其他武士从周围赶过来补充。   看到这些忠心的麾下在此时此刻都不放弃自己,松平忠弘的内心却是越发的痛苦,是自己的愚蠢才让他们陷入如此境地啊。   眼泪止不住的流,那是绝望和悔恨。   而在这时,随着黑田一成的一声令下,九州军冲出营地,开始迅速向前推进。 第七百一十二章 炸营了   随着九州军冲出营地发起进攻,还没找到逃跑方向的幕府军士兵,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被疯狂的收割,一些未死的伤员也被补刀宰杀。   这是一个修罗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令人闻之作呕。   在九州军将未来得及逃走的幕府军全部消灭之后,勇卫营随即便关闭掉了探照灯。   “杀……”随着一声令下,一个个举着火把的九州军士兵迅速的追了出去,去追击那些逃跑的幕府军溃兵。   那些溃兵虽然先一步逃走,但是由于他们没有准备火把,只是借助朦胧的月光,就连走路都有些勉强,跑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可是没办法,他们都清楚,现在并不安全,一定要跑得越远越好,所以不时的有人摔倒,还有一些人不时的跑错了方向,浪费了不少时间。   看着后方星星点点的火光快速蔓延而来,很多溃兵都要绝望了。   ……   自从松平忠弘率军去夜袭后,牧野忠信一直没有去休息,也不敢去休息,因为他总有些不放心。   他在心中不断的祈祷着:“松平君应该已经到敌营了,不知情况如何,希望能够袭击成功,一定要袭击成功啊。”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想道:“双方应该已经交战一段时间了,松平君只要能够成功接近,就一定能取得优势,并战胜九州叛军。”   可是,他刚想罢,几个信息兵便飞奔而回,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他的营帐汇报道:“启禀主公,大事不好了,松平侍大将军……”   说到这里,几个信息兵都有些迟拙。   牧野忠信心头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大喝一声追问道:“松平君如何了?快说。”   几个信息兵吓了一颤,其中一人这才连忙道:“松平侍大将军战败了,全军崩溃,溃兵正在向我防线涌来,九州军在后面全力追击,现在距离我们恐怕不足十五町了……”   牧野忠信只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说罢,他迅速冲出营帐,一个家臣一指南面,惊道:“主公,你看……”   牧野忠信看去,迅速看到了如长龙般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火把。   松平忠弘出发时,根本没有准备火把,那显然,这么多火把,肯定是九州军的。   估算距离,离得最近的恐怕只有十町左右了,而现在还没有看到溃兵冲过来,说明九州军追得很紧。   “怎么办?”这是摆在牧野忠信面前最现实,也是最紧迫的问题。   首先肯定的是,绝对不能让溃兵冲击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抉择,先让家臣紧急去召集军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同时,他第一时间派出士兵将南面所有的通路封闭,并将各种障碍再设置起来,这是之前给夜袭的军队留下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刚行动没有多久,远处就有十几道身影向这边冲了过来。   其中还有人惊恐的大喊道:“明军打过来了,明军打过来了,快打开阵地让我们进去……”   听到这些喊叫,牧野忠信脸色一变,顿时愤怒的咒骂道:“八……嘎,别让他们靠近,杀……”   “嗖嗖嗖……”一阵箭矢飞过,几个身影顿时被射翻在地。   “我们是姬路军,我们是姬路军,快停下……”   “我们是自己人啊,九州军在后面,他们打着火把……”   但是,牧野忠信根本不听,继续催促弓箭手快些灭口。   可没有多久,后面越来越多的溃兵涌了过来,呼喊声,惊恐的嚎叫声汇成一片,皆是希望停止射击,并放他们进入阵地。   面对这些不顾一切,只希望自己活命的溃兵,牧野忠信怎么敢放他们进来?否则岂不是如同将水直接倒进滚烫的油锅中吗?   眼看着后方的火龙越来越近,这些好不容易逃回阵地前的溃兵快要绝望了。   在九州军营地外的遭遇,给他们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没人再想去面对有明军帮助的九州军。   太可怕了,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己方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想要活命,就只有继续北逃,首先就要冲破眼前所有的障碍。   “不能停在这里,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啊,杀……”终于有人带头疯狂了,开始不顾一切的向着幕府军自己的防线发起猛烈攻击。   看到这疯狂的一幕,牧野忠信气得目眦欲裂,这些混蛋宁愿战死在己方阵前,都不敢去面对九州叛军啊。   他们都经历了什么?竟然变得如此的丧心病狂。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不待牧野忠信将更多的兵力调往阵前防御,营地各处已经开始出现一些骚动了。   “主公率领那么多士兵,这么快就溃败了,敌人太可怕了。现在他们追来了,我们肯定挡不住的。”   “现在不撤,待九州军追近了,再撤就来不及了。”   恐慌的情绪首先在姬路军士兵中滋生出来,因为他们两天前才经历过大溃逃,今日这样一幕再出现,迅速的引发了他们心中更大的恐慌。   随即,这种恐慌也传染给了长冈军,然后在整个营地中迅速蔓延,已经有吓破胆的士兵开始偷偷摸摸的向后方逃走了。   “夜袭军战败了,明军要打过来了,快逃啊……”   “快逃啊,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古代军中在夜间都严禁喧哗?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营啸。   因为一个不注意,小小的喧闹和骚动,就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既而引发席卷整个营地的营啸事件,也称为炸营。   一旦炸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在阵外有溃兵冲阵,远处有九州军汹涌而至,以及营地中的流言四起,这些都是构成炸营的条件。   于是,炸营几乎是毫无避免的发生了,牧野忠信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已经有过不战而逃经历的姬路军已经没剩下多少羞愧之心了,所以先一步成规模的开始溃逃,受到影响的长冈军也顾不得其他,丢下自己的主公也加入到了逃亡的队列中。 第七百一十三章 自己人也下狠手   前方冲击阵地的溃兵还没有挡住,后方竟然直接炸营了,士兵成群结队的出逃,牧野忠信简直要气得肝痛。   幕府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主公,快撤吧,待九州叛军追上来,我们肯定挡不住的,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心腹家臣急切的道。   牧野忠信很是悲愤的:“松平忠弘,你害惨我了。”   他之所以将责任归咎到松平忠弘头上,是因为夜袭是松平忠弘提出的,结果这么快就惨败了,溃兵竟然还成了帮凶,正在不顾一切的攻击己方阵地。   更可怕的是,后方还炸营了,又是姬路军先带的头。   所以,导致这一切的,自然是以松平忠弘为首的姬路军责任最大。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连松平忠弘本人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牧野忠信知道,自己再继续坚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整个阵地一片混乱,士兵争相溃逃,还在身边的只剩下千余长冈军,挡挡正在进攻的溃兵勉强足够,待九州军抵达,自己这点人根本挡不住。   再说了,就算能挡住,又能如何?为那些无耻的溃军断后吗?   所以,牧野忠信没怎么纠结,立即下令放弃阵地撤退。   就这样,被德川赖房抱以厚望的吉田、菊川一线,还没有被九州军发起正式攻击,就直接破防,被放弃了。   而随着牧野忠信带着麾下撤退,溃兵连忙开始破坏各种阵前的防御和障碍,也想尽快跟在后面逃离。   可是,由于这一耽搁,他们刚勉强打开一条通路,九州军便杀到了。   这些溃兵的士气早已经全面崩溃,一心只想着逃跑,哪有心思作战,所以被九州军杀得人仰马翻。   被杀得胆寒的不少人连忙跪下来乞求投降,真正能侥幸逃脱的少之又少。   不过,九州军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些溃兵,既然连这条防线上的幕府军也溃逃了,肯定要趁胜追击。   这一追,就从黎明追到了天亮,从上午追到了中午,又从中午追到了下午,直到九州军士兵再也追不动了。   锅岛直澄和细川行孝两个侍大将早已经掉队了,这才两天啊,又是不停的跑,追得太累了,比打仗累多了。   一直追到距离本乡还有四十町左右的距离时,所有九州军才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幕府溃兵逃走。   因为本乡还有一道幕府军设置的防线,也是距离美祢郡最近的一条防线。   由于前几天的大溃败,让德川赖房非常重视,从其他方向调来了更多的兵力,所以防御力量也比较强。   这些情报是通过在美祢郡的毛利秀就传来的,还是比较可信的。   可是,因为吉田、菊川防线崩溃得太过突然,直到逃得最快的溃兵快要抵达本乡时,率领近三万大军驻守在这里的侍大将前田利治,才得知了这一差点儿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前田利治是加贺藩第三代藩主前田利常的第三子,现任加贺藩支藩大圣寺藩的初代藩主。   如今的加贺藩,可是幕府治下除仙台藩之外,最强大的藩领,石高达一百零二万五千石。   如果再算上三个支藩,整个前田家的石高更是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二万石,并不弱于仙台藩。   而加贺藩除了其自身强大的实力外,其背景更是不容小觑,仙台藩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   因为前田家与德川家有着密切的姻亲关系,加贺藩第三代藩主前田利常的正室还是幕府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次女。   正因如此,加贺藩明面上虽然是外样大名,但其待遇却是准亲藩,甚至可以比肩御三家,可见幕府对他们的倚重。   而德川赖房将以加贺军为主力的幕府军安排在距离美祢郡最近的一道防线,本身也代表着对前田利治的信任。   而前田利治,也没有辜负德川赖房的这份信任,这段时日努力的组织麾下兵力,动员长州藩的百姓,尽一切力量打造本乡防线。   经过几万人超过一个月的奋战,本乡防线不说铜墙铁壁,但也绝对不是谁能轻易拿下的。   就算明军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前田利治也有信心阻挡他们三个月以上,甚至更久的时间。   只不过,这条防线还没有正式完工,再有个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   可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前面那么多道防线,连十天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啊。   所以,当从吉田、菊川方向败退下来的溃兵狼狈的冲过来时,前田利治都懵了,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更不敢轻易放这些溃兵进入阵地。   而对那些溃兵来说,本乡防线前面的陷阱太多了,阵前密布各种陷阱,还有陷马坑、无数削尖的竹片、阻挡的拒马……   如果没有防线内的加贺军帮忙,只凭两条腿冲过来的他们,就算死光了,也不可能突破这条防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汇集过来的溃兵越来越多,不少人直接累瘫在了地上,一个个说不出的落魄和狼狈。   “快放我们进去吧,明军在后面要追过来了。”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   “后面没有追兵,没有追兵啊,放我们进去没有危险的,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死在这里啊……”   以姬路军和长冈军组成的溃兵在阵外杂乱的喊叫着,乞求着,希望守卫的加贺军能行行好,看在同为幕府军的份上,救自己一命。   因为谁也不知道追击的九州军什么时候会抵达,只有进入防线内才能暂时的安全啊。   面对这种情景,防线内的加贺军则是严阵以待,他们远眺着那些狼狈的溃兵,很多人心头巨震。   这才多长时间啊,前面四道防线近四万大军全被攻破了呀。   原本对自己这条防线极为自信的加贺军上下,心里顿时有些打起鼓来,明军真的有那么的可怕吗?   看到溃兵越来越多,而且在大喊大叫的渲染着明军的可怕,前田利治心头一狠,立即下令十几门大筒直接瞄准射击。   因为他可不想让这些人影响到自己麾下的士气,他更想通过严惩这些溃兵的方式,告诉自己麾下士兵溃逃者的下场。   “轰轰轰……”   加贺军的十几门火炮还真的向溃兵开火了,之所以直接用火炮,是因为其他攻击手段的射击距离达不到。   十几枚实心铁弹凶狠的砸进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惨叫声四起。   这些溃兵怎么都没有想到,加贺军竟然这么狠,直接拿大筒轰啊,一时间吓得惊恐逃散。 第七百一十四章 侍大将还是死大将?   当牧野忠信一行近三千人抵达加贺军阵前时,顿时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这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尸体,未死的伤员躺在地上发出痛苦而绝望的惨叫。   而且,不管是尸体,还是伤员,他们的身体大多都是残缺的,这显然是被大筒的炮弹给轰击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大筒猛烈轰击的声音,牧野忠信才不顾身体的疲惫,快速向这边赶过来,于是便看到了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他之所以这时才赶到,一方面是因为他率领的这些人是最后一批撤退的。   另一方面,为了防止自己这队人马也溃散,他努力的维护秩序,途中还收拢了一些其他溃兵,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一度还差点儿被九州军追上。   现在,终于撤退到了加贺军守卫的本乡防线了,可是,这就安全了吗?显然不是。   前田利治看到了牧野家的家徽,以及牧野忠信的侍大将旗帜,甚至,通过千里镜,他还看到了主动走到最前面的牧野忠信本人。   他又似乎看到牧野忠信的眼神也正看向自己这个方向,两人相顾无言。   前田利治没有下令继续开炮,但也没有下令放牧野忠信等人进入阵地,因为他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他也没有义务为这些可耻的溃退者敞开大门,心中对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也有不小的埋怨,因为正是这几个无能的侍大将,让自己面临的形势也更加的艰难。   牧野忠信似乎明白了前田利治的意思,也能够理解,如果是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所以他没有开口乞求。   没怎么纠结,他便有了最终选择:切腹。   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为自己的过错恕罪,为牧野家赢得一些荣誉,从而让整个家族能够得以保全。   几个心腹家臣虽然很是悲痛,但没人出声阻止,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应该也是主公最后能保留一点体面的方式。   选好介错人,牧野忠信带着几个决定与自己一起为武士的荣誉而切腹的家臣走到一片空地处,面朝江户所在的方向跪下。   前田利治似乎知道牧野忠信几人要准备做什么了,但他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因为这也许是最好的方式,既保全了牧野家的尊严,同时也可以给自己麾下大军竖立一个好的榜样,有助于提升士气。   经过一个简单的仪式后,牧野忠信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小太刀凶狠的捅进自己的腹部。   为了减少牧野忠信的痛苦,已经做好准备的介错人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中太刀,牧野忠信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但没有直接掉下来。   这不是出错了,而是特意为之,就是为了保证能一刀毙命的同时,又能保证脑袋还与身体相连,所以比较考验介错人的刀法。   而且,牧野忠信的尸体依然跪坐在那里,没有歪倒,所以这是一次比较成功的切腹。   几个家臣随即将牧野家的家徽,以及牧野忠信的侍大将旗插在他尸体的身后。   然后,他们也不再迟疑,纷纷以切腹的方式追随主公而去。   前田利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向着牧野忠信几人尸体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算是对他们应有的尊重。   而牧野忠信所带来的近三千长冈藩和姬路军士兵,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几乎没什么人再嚷嚷着让加贺军放自己进去。   除了少数士兵也悲愤的选择追随自己信任的主公切腹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默默的离去。   整个阵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前田利治派出十几个士兵,小心的穿过阵前的障碍和陷阱,将牧野忠信和其几个家臣的尸体努力的运了进来。   随即,前田利治亲自用牧野家的家徽盖住了牧野忠信的尸体,并让人运往美祢郡。   他心头颇为沉重,一面派出信息兵加急去身后的美祢郡通报这重大变故,另一面又派出信息兵去前方探查九州军的动向。   可他没想到,加贺军之前痛下狠手的举动直接得罪了不少逃散的溃兵,间接逼死牧野忠信的举动,也让不少长冈军士兵恨上了。   所以,他们看到从本乡防线出来的加贺军信息兵后,处于报复心里,迅速对他们展开了袭杀。   不让我们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一些人甚至还想着活捉加贺军的信息兵作为向九州军投降的筹码,说不定这样还能增加活命的机会。   其实他们不知,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武器投降,九州军一般都会直接接收的,因为九州军的明军主子可是提倡多抓些俘虏。   只是他们这些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的军队,在心里本能的认为,以外样大名为主的九州军会对自己非常痛恨,被抓住之后会被杀掉,所以才不敢轻易投降。   通过两次的疯狂追击之后,沈浪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些溃败的幕府军,很多宁愿往死里逃,也不愿停下来投降。   难道他们真的是对幕府太忠心了吗?显然不是,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不战而逃了,而且不少士兵还不是第一次溃逃。   所以,很可能是自己的宣传不到位,让他们对投降有很大顾忌,以后得加强宣传了。   因为从大明国内反馈的消息来看,那些被送去修公路和铁路的倭军俘虏,很听话,也非常的好用。   这样的免费劳力,多多益善啊。   几仗下来,虽然都相对轻松的取胜了,但是杀死的幕府军比活捉的多得多,这就有些不正常了,以后要努力的改变这种现状啊。   经过两天的等待,前田利治没有等到九州军的主力,而只等来了几百个九州军骑兵,他们扔下拉来的一辆马车,便迅速的撤退了。   待这些九州军走远了之后,前田利治才派人去查探,得知马车上竟然是一樽棺木,里面装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下落不明的另一人:松本忠弘。   前几天,松平直政的尸体经本乡运到了美祢郡,如今松本忠弘也被九州军送了过来,加上切腹自裁的牧野忠信,在前面几道防线的侍大将,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太可怕了,哪怕是战国时代最激烈的时候,侍大将也很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亡这么多,死亡的机率这么的大,侍大将简直要变成死大将了。   随松本忠弘的尸体一起来的,还有一封黑田一成亲笔书写的劝降信,应该说是逼降信,前田利治心头一片阴霾。 第七百一十五章 等死吧你们   看着眼前这具布满刀痕的尸体,德川赖房的脸上不由一阵抽搐,有悲愤,更有惶恐。   悲愤的是,这是近半个月来,第三个变成尸体运到美祢郡的侍大将。   第一个是松平直政,前两天是牧野忠信,今天又是松平忠弘,凡是与明军和九州军交战过的侍大将,毫无例外的都死了。   惶恐的是,他们还都只是与对手交战过一次。   虽然牧野忠信是自己切腹的,而不是当场战死的,但是他的死亡与其失败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甚至,牧野忠信本人并没有直接率领军队与九州军交战,是松平忠弘夜袭失败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一次交手就要毙命一个侍大将,活不到第二战,这太可怕了,怎能不惶恐。   毕竟,不管是松平直政,还是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都不是庸才,率领的军队也都是各藩的精锐。   连他们都败得这么快,这么惨,那明军和九州叛军的兵锋还怎么阻挡?长州藩还能够守多久?   手握重兵的前田利治显眼也不再那么有信心了,仗还未真正开打,就已经开始求援了。   其实,他德川赖房自己也是这种心态,所以,他从美祢郡抽出一万兵力去支援的同时,也立即派出信息兵到江户去通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大事。   希望幕府有个心里准备,并尽可能的提供更多的支援。   命令下达下去之后,德川赖房感觉无比的疲惫,其实更多的是心累。   原本以为,凭借十万大军,隔着下关海峡以及长州藩这种复杂的地形,能够尽可能的拖延明军进入本州的时间,并尽可能的消耗九州叛军的力量。   可没想到,这前后才半个月左右,自己精心布置的几道防线,已经丧失大半,近四万大军灰飞烟灭,三员大将先后战死。   时间没有拖延到,至于消耗九州叛军的力量,也是一败涂地,几仗下来,幕府军几乎都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不容易策划一次夜袭,却是中了明军的圈套,死伤惨重。   这一系列惨剧的发生,让他的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与心事重重的德川赖房不同,毛利秀就则要轻松惬意多了,幕府军败得越惨,说明自己的选择就越正确啊。   “死了三个了,可惜啊可惜。”毛利秀就感慨不已,不过他暗暗提醒自己,在外面可不能喜形于色,不然那些家伙拿自己出气就麻烦了,偷偷的乐就行了。   准备了三日之后,三万多九州军在黑田一成的命令下,开始继续向前推进,直逼本乡防线。   得到消息的前田利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九州军推进到距离本乡防线只有三十町左右的距离时,下午已经过去一半了,所以就没有组织进攻,开始安营扎寨。   既然有松平忠弘夜袭失败的前车之鉴,前田利治自然生不起任何主动出击的心思,只想躲在阵地内,能守一天是一天,千万不能再步前面三人的后尘。   虽然知道幕府军应该不敢再主动偷袭了,但沈浪还是派了几个锦衣卫监守了一夜,果然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翌日,天气不错,和风煦煦。   天刚微亮,三十几只热气球便先后升空,直奔北面而去。   仅盏茶功夫左右,就飞临本乡防线上空。   见到这一幕的加贺军士兵惊恐不已,不用前田利治下令,便纷纷躲进事前挖好的单人洞中。   “主公,不好了,明军的大孔明灯来袭,快隐蔽……”几个家臣也第一时间涌进前田利治的营帐中,二话不说的将他护送进准备好的躲藏之地中。   可是,在前田利治躲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爆炸声传来。   在他狐疑间,一个在外面监视大孔明灯动向的家臣飞速来报:“主公,那些大孔明灯没有轰炸我们,而是飞过了我们阵地,继续向北面飞去了。”   “他们,他们不会是要去美祢郡吧。”   前田利治一惊,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下令道:“总大将大人肯定不会想到明军的大孔明灯能飞这么远去攻击美祢郡,快,快多派几路骑兵,以最快速度去通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带到。”   “嗨!”家臣立即应令而去。   没有多久,十几骑飞奔而出,直往美祢郡方向而去。   今天的风不大,战马的速度是要比热气球快上不少,但是热气球可以直线飞行,能少走很多弯路,可这并不能完全缩小与战马速度的差距。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小,有一只热气球先一步发现下方距离不远的骑兵,稍一分析便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观察员迅速上报,指挥的把总立即下令最近的两只热气球去阻击。   两只热气球第一时间调整方向迎了上去,轰炸声随即从后方传来,热气球大队继续向前飞行。   待他们飞到厚狭川上空时,便看到了毛利秀就提供的情报所说的那座桥,把总立即下令将这座桥炸毁。   五只热气球涌过去,并尽可能的降低高度,然后立即进行近距离的猛烈轰炸。   没有多久,随着一阵轰轰轰的剧烈爆炸,烟尘四起,这座石桥的桥面便大半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孤零零的桥墩。   当幕府军仅剩的几骑冲破两只热气球的轰炸抵达厚狭川南岸时,看着已经倒塌的石桥,只能望河兴叹了。   不过,他们没有完全放弃,立即决定绕路继续去完成任务。   另一边,美祢郡上下虽然心头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但并不是为现在的美祢郡担忧,而是在担心本乡防线。   因为本乡防线是通往美祢郡的最后一条防线,只有本乡防线安全,美祢郡才能安全。   如果毛利秀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所想,肯定会说:“你们做梦吧,等死吧你们。”   此刻,天边的太阳虽然刚升起,但他已经起来,并下令两个旗本武士将自己的红被子又拿到院子外面去晾晒了。   这是他近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每隔几日就会晒晒被子。   亲自去检查了一下,确认被子是平摊开来的,他才心满意足。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孔明灯,果然名不虚传   美祢郡城的城垣上,幕府军的戒备明显森严了不少。   其实不止这些士兵,整个美祢郡上下,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因为一系列的惨败,让幕府军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时刻。   如果本乡防线的战事不利,作为整个长州藩指挥部的美祢郡,便彻底的暴露在明军和九州军的兵锋之下。   若是美祢郡也抵挡不住,长州藩虽大,恐怕再也无法阻挡对手分毫了。   因为自从进入长州藩后,幕府军便将主要精力和兵力都投入到了美祢郡以及整个南部。   如果这样都守不住,其他地方还拿什么去守?   突然,一个巡逻的士兵指着头顶上的天空,喃喃自语的道:“那些是什么鸟?有些奇怪啊。”   足轻组头听到,眼睛扫了一下后,便呵斥道:“八嘎……管它们是什么鸟,认真巡逻。”   巡逻兵不敢再多言,连忙按照既定路线行进起来。   另外几个方向的巡逻队,也有人看到了这个鸟群,但都没有引起注意,更没有向其他方面去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所谓的鸟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圆,直到其轮廓越发清晰。   终于,有人看出来了这不是鸟群,也辨认出了这所谓“鸟群”的身份。   “大,大,大……大孔明……灯……”   “明军的大孔明灯来了,快隐蔽……”   “不好了,明军大孔明来袭……”   一时间,美祢郡各处惊恐的喊叫声四起。   可是,大孔明灯出现得太突然了,根本没有多少示警和准备的时间。   其实,这是沈浪特意为之,整个飞行大队在抵达美祢郡之前,早已经飞到了几千米的高空。   即便从下方看到了,也只会当着是一群小鸟而已。   直到飞临美祢郡上空后,再迅速下降高度。   几千米的高空,下降到适合轰炸的高度,连十分钟都不到,留给幕府军发现和准备的时间就更短了。   所以,在第一个炸药包爆炸之前,不少人甚至都没有得到消息。   “轰轰轰……”十几个炸药包先后在美祢群的天守爆炸开来。   顿时,这栋美祢郡最高的建筑便碎石瓦片纷飞,烟尘四起,里面的人惊惶失措的奔逃而出。   天守是一个只有少部分城池才有的建筑结构,具有瞭望、指挥的功能,也是权利的象征。   而拥有天守的城池几乎都是藩厅,而藩厅则不一定拥有天守,可见天守在整个倭国的地位。   原本美祢郡是没有天守的,长州藩的天守在藩厅萩城,但是德川赖房将指挥中心迁移到美祢郡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便将郡城中的最高建筑作为自己的天守。   平时,他便在这里居住,并召集麾下家臣和将领商讨战事。   正常情况下,天守是一座城池中最易守难攻的地方,可是对于在空中执行轰炸的勇卫营来说,竖得最高,最显眼的天守就是最好的靶子。   所以,在热气球轰炸大队飞临美祢郡上空后,负责指挥的把总便第一时间调动七只热气球直奔天守而去。   跟随着炸药包飞下的,还有大量的燃烧瓶。   之前在阵地战中,轰炸大队没有用燃烧瓶,因为效果没有炸药包好,所以幕府军对燃烧瓶的可怕威力并没有清晰的认识。   可现在不一样,倭国的城池都有大量的木制结构,非常有助于燃烧瓶的发挥。   没一会儿,天守便倒塌一片,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身上被熊熊火焰包裹的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在地狱中受刑一般。   与此同时,爆炸的声音也在整个郡城各处此起彼伏的响起,惊恐而慌乱的人群仿佛蚂蚁一般四处奔逃。   有了毛利秀就提供的详细情报,热气球轰炸大队的目标非常明确,省去了不少时间,也轰炸得更加精准。   除了天守,主要目标还有幕府军军营,物资存放仓库等等。   由于沈浪从毛利秀就的情报中知道幕府军每天的作息时间,所以在制定行动时,在时间上尽可能的让轰炸大队在幕府军吃早饭之前抵达。   然后,毛利秀就会在幕府军正式开始吃饭时,迅速通过无线电向负责指挥的把总汇报,轰炸行动便第一时间立即展开。   正在吃饭的幕府军是相对比较集中的,这突然的轰炸,炸药包和燃烧瓶像雨点般坠落下来。   成片的营帐和简易搭建的营房迅速燃烧起来,刚做完早膳的炉灶还有不少柴火,在炸药包气浪的席卷和燃烧瓶飞溅出来的燃料的助推下,也大大的助长了火势。   所以没有多久,城中几处军营便陷入一片浓重的硝烟和熊熊的火海之中。   不少幕府军士兵身上沾染了火焰,一边打着滚,一边发出一声声杂乱而凄厉的惨叫,整个郡城都能听到。   那种诡异的声音,让人一听,心里都不由的一阵发毛。   城中的军队都无法自保了,自然也顾不得其他,几处存放物资的仓库也先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连抢救都来不及。   再加上指挥中心的天守被炸,以总大将德川赖房为首的很多高层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整个美祢郡瞬间陷入瘫痪,一片混乱。   几只经过的热气球看到下方不远处的那张醒目的红色被子,便迅速的避开,继续去攻击其他目标。   毛利秀就通过窗户向外面看了一会儿,便将脑袋缩回了,虽然知道不会轰炸到自己头上来,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狂跳,太可怕了。   以前只听说过明军的大孔明灯非常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炸吧,炸吧,只是可惜了我的美祢郡啊。”毛利秀就的心中无限感慨。   整个轰炸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三十多只热气球将携带的炸药包和燃烧瓶一股脑的全部倾泄在了美祢郡中,然后才扬长而去。   待大孔明灯全部撤离之后,毛利秀就立即冲了出来,迅速组织在美祢郡中为数不多的长州军和家臣开始救火,并救治伤员。   而他本人,则是带领一队精锐直奔天守而去,表面上是去救援,其实是想确认一下幕府军高层的伤亡情况,特别是德川赖房的死活。 第七百一十七章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美祢郡是一座被山地包围的城池,天然的易守难攻。   可此刻,这座原本还算宁静的城池,硝烟弥漫,火焰冲天。   因为对手不是从地面攻进来的,而是直接从天而降,像雨点一般的倾泄着可怕的炮弹和一种比任何火油都要猛烈的恐怖燃料。   从本乡防线冲破层层封堵,一路毫不停歇、策马狂奔过来的几骑,在城外看着这副场景,皆是满脸骇然之色。   其中一人神情哀伤中,又喃喃自语的道:“还是来晚了。”   城内,毛利秀就带着麾下几个家臣和五十多个旗本武士,一路行来,皆是暗暗心惊。   此刻的美祢郡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残垣断壁,很多地方更是火烧连营,烧焦的尸体保持着扭曲而怪异的姿势,可见其生前遭受到了多么大的痛苦。   长州军的绝大部分人,包括那些忠诚的旗本武士和家臣,都不知道毛利秀就早就在暗中投靠了明军,所以他们对眼前看到的一幕皆是惊惧不已,对整个长州藩也充满担忧。   毛利秀就后怕的同时,更是庆幸,明军的可怕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甚啊。   他们从空中倾倒下来的是什么油啊,有那么可怕吗?扑都扑不灭。   原本沈浪让毛利秀就和他的心腹远离着火的地方,更不要试图去扑灭,他还有些不太相信,救个火还能要命不成?   现在他完全信了,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因为想将其他士兵身上的火焰扑灭,从而导致自己身上也沾染到了火焰,然后被烧死烧伤的情况。   太可怕了,果然是沾染不得。   这样也好,自己就有足够的理由见死不救了。   现在他急需要知道幕府军高层的伤亡情况,以方便将这个重要情报向沈大人进行汇报。   不过,在他抵达天守时,水户藩的一些旗本武士已经先一步到了,毕竟他所在的位置相对偏远一些。   “总大将大人如何了?”毛利秀就冲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职位最高的旗本武士急切的问道,神情中充满担忧。   那旗本武士有些迟疑,因为他知道这位并不是很受总大将待见。   毛利秀就自然也看出来了,立即咆哮道:“这里是长州藩的美祢郡,我对这里更加熟悉,我们要集中一切力量进行救援。而且,这消息能瞒住吗?”   这个旗本武士知道这话也很有道理,想了想,便悲痛的道:“总大将大人身受重伤昏迷,已经抬下去紧急救治了。”   毛利秀就心头一惊:“竟然没死。”   随即,他又连忙追问道:“那副将等其他各位大人呢?”   “副将大人没能从天守中逃出来,我们正在找,恐怕……”   看着天守那熊熊大火,所有人都知道副将大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左翼军,松平侍大将已经战死了,侍从大人也战死了三人,右翼军……”   德川赖房的副将是来自御三家的尾张德川家,才能比之德川赖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地位不及德川赖房,所以只能屈居德川赖房之下。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真正的发挥自己的作用,就这样在后方被炸死了。   这对幕府军来说,自然是重大打击和损失,但是对明军来说,那就是重大收获了。   至于左翼军和右翼军,是受德川赖房亲自指挥的两支军队,是眼下美祢郡的主要守备力量,将领都是直接从江户幕府或御三家中抽调的。   包括他们麾下的军队,都是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麾下的精锐。   所以,每死一个高级将领,不只是对眼下的幕府军,对整个幕府来说,都是重大的损失。   而且,左翼军和右翼军所在的军营都受到了重点照顾,伤亡肯定也不小。   总而言之,明军这次突然的空中袭击,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给美祢郡的幕府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予以极其沉重的打击。   他打听了一下德川赖房被送去救治的地点,立即率领麾下赶了过去。   正巧,左右翼两军有几个幸存的将领也赶到了,并强烈要求面见德川赖房。   在外守卫的家臣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想确认一下自家主公的生死。   如果主公已经身亡,则必须要找借口隐瞒消息,以防产生更大的混乱,但主公既然没死,哪怕深受重伤,也要让他们看一看,这样才能安抚人心。   “大人正在救治,暂时不可打扰,诸位将军请耐心等待一番。”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没有催促,心里也稍稍平和了一些。   因为等待一番,说明是准备让自己去见的,这也从侧面说明总大将大人肯定还活着。   毛利秀就原本想离开,先将获得的情报向沈大人进行汇报。   可这个时候离开,显然不太合适,于是也只能跟着耐心的等待。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医治的医官出来之后,家臣便立即进去通报了一声。   没有多久,家臣出来后对众人道:“大人的身体有些虚弱,不宜有太多的人进去,请侍大将以上的人跟我一起去听从大人的指令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毛利秀就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虽然没有被任命为侍大将,但他是长州藩藩主,地位比之侍大将只强不弱。   这家臣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毛利秀就,所以刚才进去通报的时候,也特意的提到了毛利秀就。   德川赖房自然不好在明面上不让身为藩主的毛利秀就进来,那就太得罪人了。   跟随众人一起进到德川赖房所在的房间之后,毛利秀就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德川赖房的状态,一边找机会问询德川赖房的伤势。   “有劳诸位费心了,我死不了,休养一些时日应该就没事了。”德川赖房的脸色虽然很苍白,但说起话来语气平稳,看不出有多大问题。   毛利秀就知道德川赖房一定是在强装,但是一时半会儿应该确实是死不了。   他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刚才在外面等候时,他就认真的观察了周围的防御。   由于是临时在城北选择的一处没有被轰炸过的宅院作为紧急救治的地方,再加上天守一开始就受到重点打击,德川赖房身边的力量损失惨重,所以这里的防御并不是很强。   而刚才过来的这些将领,也没有带多少人随行的士兵过来,反而是自己,家臣和旗本武士有五六十人,皆是长州藩精锐。   如果发起突然攻击,有没有可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呢?然后再趁着混乱,率领长州军从城内杀出去。   若是行动成功,必然对幕府军幸存的高层又是一次重创,让他们雪上加霜,这肯定是大功一件。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要不要尝试一下? 第七百一十八章 沈大人还是有情有义的   德川赖房对麾下的将领好好的勉励了一番,让他们努力的恢复美祢郡的秩序,并稳定军心。   若美祢郡不稳,必然也将影响到本乡防线的加贺军,后果将不堪设想。   交代完这些,他似乎才注意到毛利秀就,便轻轻的招了招手道:“毛利君,请上前来。”   毛利秀就心头一动,连忙上前。   德川赖房吐出一口气,有些难掩虚弱,但还是出声道:“毛利君啊,哎……”   “由于九州岛那些反贼,让我对外样大名有些过分担忧,所以这些时日对毛利君多有不公,还请毛利君多多担待。”   毛利秀就连忙道:“总大将大人多虑了,秀就理解大人的难处,但是毛利家绝对不会像九州岛那些反贼一样,背叛整个日本国。”   “而且我毛利家在文禄庆长之役中,奋勇杀敌,与明军多有仇怨,更不可能投向明军。”   德川赖房很是欣慰,立即道:“如今幕府军遭遇一些困难,急需后备援军,我先前已经向幕府求援,但援军抵达还需一些时日。”   “眼下,除了本乡防线的加贺军,就属长州军保存最完整,还请毛利君立即调集长州军前来支援美祢郡。”   “还有粮草,这次损失还没有统计,但肯定被烧毁了很多,需先从长州藩紧急调用一批,日后幕府会如数归还。”   “待此役结束,我必亲自向征夷大将军请求恢复毛利家百万石高。”   听了这话,毛利秀就心头冷笑:“现在想到我毛利家了,晚了。”   不过,他的面上还是非常欣喜的道:“多谢总大将大人的信任,毛利家必为幕府效死命,驱除敌寇也是我等应尽的职责,我这就去萩城将长州军主力调来支援。”   “还有粮草,我也会全力去筹备。”   德川赖房随即摆了摆手道:“调兵、筹粮而已,无须毛利君亲自前往,眼下美祢郡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还需要毛利君从旁协助啊。”   毛利秀就心头暗恨,混帐东西,果然还是不信我毛利家。   虽然很不满,但自然不能表现在脸上,他想都未想,便立即道:“一切听从总大将指令。”   德川赖房很满意,于是立即让毛利秀就下去准备,派遣心腹家臣去执行即可。   毛利秀就行了一礼,随即告退出去。   出到院外,他又微不可察的看了一圈,最终还是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因为还是觉得风险有些大。   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子嗣还年幼,无法担当大任,叔父毛利秀元年纪又太大,力不从心。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对长州藩是很不利的,到时候争功,也肯定争不过锅岛家、细川家和岛津家,利益还甚至有可能被这几家抢夺。   待毛利秀就走后,德川赖房立即对几位心腹将领交待道:“不可放松对毛利家的监视,一旦有何变故,一定要迅速控制住毛利秀就。”   众将听到不由一惊,其中一人问道:“那大人为何还让他将长州军调来,一旦他有反心,岂不是对我们更加不利?”   德川赖房解释道:“只要控制住毛利秀就,长州军就不敢反,到时让他们与九州军去交战一番,让他们双方结下仇怨,彻底断了毛利家的念头。”   原来,精明的德川赖房早有打算。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对毛利家更不信任,是因为他很清楚,幕府军败得越惨,毛利家反叛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为这里是长州藩,是毛利家一直以来的根本,而在毛利秀就父亲毛利辉元时期,幕府削减了毛利家近七成的石高,可谓对毛利家造成了极大的重创。   对德川家来说,毛利家站错了阵营,对其惩罚是应该的。   可对于毛利家来说,其最辉煌时期,是仅次于德川家的存在。   虽然是成王败寇,但是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惩罚,毛利家的心里肯定不服,甚至会有怨恨。   以前是没有实力反抗,现在有明军这个变数,毛利家没有理由甘愿拼尽长州藩的一切帮助幕府抵抗明军。   若说他们没有考虑过反叛,整个幕府恐怕都没有几人相信。   毛利秀就回到自己居住的宅院之后,第一时间通过隐藏在院落中的明军联络点联系上了沈浪,然后将自己刚才打听到的所有情报一股脑的向沈浪进行了汇报。   “德川赖房还没死?那是有些可惜了。”沈浪微叹道。   毛利秀就沉吟了一下,主动将自己先前准备强行动手将德川赖房一行斩杀,然后冲出美祢郡的事情讲了一下。   随即主动检讨道:“但是,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请沈大人责罚。”   沈浪微微一愣,便认真的道:“毛利兄可是我大明一员有勇有谋的虎将,别说一个半死不活的德川赖房,就算他完好无损,让毛利兄去冒如此风险,我也不可能同意。”   “除掉一个小小的德川赖房,有的是机会,我准备再迅速组织一次轰炸,根本无须毛利兄亲身犯险。”   毛利秀就听完大喜,心里也很舒畅,他原本不需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也没人会知道他心中这个想法。   现在主动说出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位沈大人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仅仅将毛利家当成一个棋子。   如今看来,这位沈大人还是比较讲情义,虽然这些话也不能完全相信,但多少还是有些真情实意在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迅速的决定要再实行一次轰炸了。   “沈大人,那德川赖房让我毛利家调兵、筹粮,我该如何做?如果我真的照办了,以后恐怕就身不由己了,德川赖房一定会想办法逼迫长州军和九州军交战。”   沈浪笑道:“这事简单,你先照做就是,然后……”   毛利秀就听完沈浪的安排,顿时放下心来,连忙感激的道:“一切听从大人指令。”   结束与毛利秀就的通话后,已经飞回来的轰炸大队在沈浪的命令下,又开始迅速的装填弹药和燃料,然后再次升空。   “明军的大孔明灯来了……”   在轰炸大队经过本乡防线时,加贺军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士兵们争相隐藏躲避,前田利治也在麾下旗本武士的护送下迅速躲了起来。   可是,想象中的轰炸还是没有出现。   “还去美祢郡吗?”看着飞远的大孔明灯,前田利治喃喃自语。   放着眼前这么大的目标不轰炸,偏偏舍近求远的去轰炸美祢郡,这是准备擒贼先擒王,不把总大将炸死不罢休吗?   虽然自己这里风平浪静,但是前田利治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惶恐和不安。 第七百一十九章 总大将真可怜   沈浪知道,第一次的轰炸能做到极其突然,取得很不错的效果,是因为美祢郡的幕府军对热气球的了解太少了,所以在没有看清楚热气球的全貌前,都本能的将其当成了鸟群。   如果再像上次一样,那估计很难再做到突然性了。   原本他准备让三只热气球组成一个最小单位的轰炸小队,先一步抵达美祢郡上空。   这样的话,仅三只热气球就有很大概率瞒过城中的幕府军,然后继续从高空速降,直冲德川赖房的藏身地进行轰炸,成功斩首德川赖房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   不过,想了一想后,沈浪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为了一个德川赖房而增加己方一些重要信息暴露的可能,太不值得了。   因为这样精准的轰炸,肯定会让幕府军产生联想。   为什么明军能够直奔他们总大将所在的地方而去?那肯定是确定总大将就藏身在这里。   可是,距离上一次轰炸连半天时间都不到,知道总大将藏身在这里的人又很少,明军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城中出现了奸细?那奸细肯定就在知道总大将藏身之地的那些人中了。   可是即便有奸细,奸细又是怎么做到在最么短的时间内将情报传给明军的呢?明军是不是又有什么可怕的,不为人知的神器?   如果有了这些怀疑和猜测,自然就增大了这些情报暴露的可能性,那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轰炸大队还是按照上次的策略,先在几千米的高空中飞临美祢郡,再一起速降,然后展开轰炸。   不知是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勇卫营还会迅速展开第二次轰炸,还是幸存的幕府军都去救援了,抑或是笼罩在上空的浓烟影响了视线。   在轰炸大队下降到不足一千米的高度时,才有一些幕府军士兵注意到了。   “大孔明灯又来了……”   “快隐蔽,明军又来轰炸了……”   德川赖房正在休养的那栋宅院,可能是这里周围没有遭受轰炸的原因,上空没有浓烟笼罩,视野相对较好,在门口守卫的家臣和旗本武士第一时间发现了迅速冲下来的大孔明灯。   可是让他们惊恐的是,竟然至少有五只大孔明灯直扑这个方向而来。   几人二话不说的冲进房间中,顾不得正在休养的德川赖房,立即将他抬起来就走,然后从后门进入小巷子中,想要避开上方的视线。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随即从后方不远处传来,德川赖房只感觉一阵气血翻涌,气浪的冲击和剧烈的颠簸让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   更让他绝望的是,仰面的他看到两只大孔明灯似乎发现了自己,正快速向这边冲来。   眼看着逃不掉,几个家臣和旗本武士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德川赖房往旁边恶臭的沟渠中一丢,然后以自己的身体为遮挡,有的压在德川赖房身上,有的趴在沟渠上面。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起,德川赖房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另外三十只热气球继续席卷整个美祢郡,将毛利秀就提供的地方又洗礼了一遍,令幕府军更加的雪上加霜。   看到德川赖房所在的方向遭到好几只大孔明灯的重点轰炸,毛利秀就很是满意,心中恶狠狠的道:“看你死不死啊。”   待明军的大孔明灯轰炸完并飞离后,他又第一时间带人去查看,看这一波的轰炸效果如何。   嗯,不错,美祢郡被炸得更烂了,幕府军的伤亡更大了。   由于美祢郡并不大,城中承载不了那么多幕府军士兵,所以左右翼两军的主力被布置到了城外的阵地上。   在城内上午遭遇轰炸之后,城外大量幕府军便冲进城内展开救援,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还有第二次轰炸,这无疑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勇卫营的热气球冲下来时,很多人都来不及逃走,然后幕府军再一次遭到血腥洗礼,又被狠狠的收割了一批。   毛利秀就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们惨状,直扑德川赖房所在的宅院,等他一行抵达时,发现那栋宅院已经变成了废墟,并燃起熊熊大火。   看到这一幕,毛利秀就差点笑出声,但他强忍住不能笑,甚至还大声咆哮着下令:“快,快去找,总大将肯定逃出来了。”   小半个时辰后,毛利秀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这张臭嘴真是太灵了,德川赖房这混蛋还真的先一步逃出去了。   由于左右翼两军的一些将领也带人赶到了,所以毛利秀就找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灭口的机会。   众人将几具破碎的尸体从臭沟中搬开,在下面翻出了德川赖房,然后将他抬了上来。   他浑身恶臭,血水混着污水沾满全身,已经是脸色惨白,人事不知,仿佛死人一般。   众人皆是心头忐忑,包括毛利秀就,不过他是生怕德川赖房还不死。   来自水户德川家,德川赖房的侄子德川光义亲自上前去试了一下德川赖房的气息,一会儿之后,他惊喜的道:“总大将还活着。”   众人大喜,毛利秀就的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竟然真的没死?这混蛋的命真大啊。   不敢耽搁,德川光义立即让医官就在这里医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总大将救过来。   医官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神情上的紧张在场的人都能够看出来,看来很不容乐观啊。   德川光义耐着性子等医官诊断完备,然后直接将他拉到一边问道:“如何?”   医官虽然很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总大将大人的伤势本来就很重,又遭……”   “说结果。”德川光义不耐烦的打断道。   医官只能忐忑的回答道:“大人,这已非医道所能治,总大将大人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   德川光义脸色一变,喝骂道:“废物。”   医官低头,惶恐得不敢言语。   毛利秀就的脑海中迅速蹦出一个词:活死人。   总大将真可怜,被明军追着炸,终于被炸成这样了。   其他人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愤怒的同时,又充满惶恐。   虽然总大将还没有真正死去,还吊着一口气,但与死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给大家的安慰,了胜于无罢了。   明军还没有真正打到美祢郡来,仅仅通过大孔明灯的轰炸,就让幕府军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啊。   身为德川家的一员,也是目前职位最高的将领,德川光义自觉的接过指挥权,众人也没有异议。   因为总大将在上午也说过,一旦自己遭遇不测,就由德川光义来指挥,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第七百二十章 差点暴露了   是夜,美祢郡那燃烧的火光还没有熄灭,木制柱梁被烧得噼啪作响。   从城外支援而来的幕府军,和城内幸存的幕府军士兵举着火把在全城翻找着,寻找被困的人员,寻找还能抢回来的粮食,寻找可用的一切。   这个时候,德川光义才敢将幸存的一些高级将领召集起来,一起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明军的事宜。   因为在晚上,明军的大孔明灯才不会出现。   德川光义轻吸一口气,首先出声道:“通过下午的统计,伤亡结果大概出来了。”   “足经大将及以上将领,死亡十七人,还有七人下落不明,伤十二人,其中五人重伤。”   “左翼军和右翼军伤亡超过八千人,城中粮草被尽数烧毁,城外所剩的粮草,不足支撑一月了……”   听着这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众人心头极为沉重,当然,毛利秀就除外。   可以说,他是难得的被叫来参加这种高端会议,可这还不是因为幕府军需要长州藩的支援,所以才特意把他请来的。   毛利秀就自然明白,也乐呵呵的来了,不过心里却是存着来看这些人的笑话的。   正在这时,侍大将松平广义出声道:“我有些疑惑,天守和军营比较显眼,容易引来明军的重点轰炸可以理解。”   “可是,那些物资仓库,好像并没有太过显眼之处啊,与周围的民房无异,怎么都这么精准的被轰炸了呢?”   “而且据我所知,所有仓库在第一次就被全部轰炸过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太过蹊跷了。”   虽然松平广义没有明说,但潜在的意思大家都能听出来,是怀疑城中的情报被泄漏了。   众人听罢,皆是深以为然,有的人甚至毫不避讳的直接用眼睛扫了扫毛利秀就。   毛利秀就心头不由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暴露了?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他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努力的保持神色平静。   稍微思索一番,他便镇静了不少。   如果这些人真的有证据,就不会这样平和的说出来了,他的底气顿时足了很多。   于是,他先是环视四周,然后直接盯着松平广义,冷笑道:“松平广义,我知道你说的是我毛利家,何必遮遮掩掩。”   听了这话,松平广义也不甘示弱,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说得不对吗?美祢郡被炸成这样了,你毛利秀就和你们毛利家的人,却几乎毫发无损。”   “是真的巧合,还是明军特意避开了你们?”   这脏水可是直接往脸上泼了,毛利秀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拍茶几,怒道:“你眼睛瞎了,我们住在什么地方你看不到吗?我那里有什么重要目标值得炸的。”   “如你所说,那城北角的人是不是也有问题?”   “再说,明军是从上往下看,一览无余,仓库外面那些守卫,明军像你一样是瞎子吗?”   “还有,第二次轰炸间隔的时间那么短,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向明军提供情报?那总大将所在的位置为什么也被炸了,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肯定是外面的守卫暴露了。”   被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和辱骂,松平广义的脸色一变,又有些哑口无言:“你……”   周围其他将领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因为这番辱骂,也将他们大多都涵盖了进去,而他们之前对毛利家确实有些偏见,没怎么去细想这些问题。   现在想来,毛利秀就这混蛋虽然说话难听,但也不无道理。   毛利家那些人呆在城西角,确实没什么可炸的,外面的守卫暴露目标,也很合理。   在双方争辩时,德川光义原本只是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干涉,此刻见双方有些剑拔弩张,这才连忙打圆场。   首先,他对松平广义斥责道:“同僚之间,不得无端猜忌,赶快向毛利藩主赔个不是。”   松平广义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微微对毛利秀就行了一礼道:“毛利兄,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毛利秀就看都不看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便坐了下去。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松平广义就是德川家的狗,也没什么脑子,肯定是主人让他咬自己,他才先将矛头对准自己。   正如毛利秀就所想的一般,确实是德川光义暗中授意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故意激一激毛利秀就,让他尽快拿出诚意来洗脱毛利家的嫌疑。   而毛利家想要洗脱嫌疑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长州军带着粮草支援过来,并真的和明军、九州军交战,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怀疑毛利家对幕府的忠诚了。   所以,德川光义便顺势道:“毛利君,如今形势紧急,还请长州藩的行动能加快一些。”   “已经征调的士兵可以带着筹备好的粮草先行支援而来,剩下的士兵和粮草推迟一些也无妨。”   毛利秀就微一沉吟,便道:“好,依部将大人之令,我立即派家臣去萩城传令。”   德川光义顿时大喜道:“哈哈,好,毛利家的忠诚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无端揣测。”   “是。”众将应令。   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德川光义和他叔叔德川赖房一样,从心里不可能完全信任毛利家的,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毛利家的动作。   不过,萩城确实是在有条不紊的征调军队、筹备粮食,没看到在故意拖延时间,这也是德川赖房和现在的德川光义对毛利家多了一点点信任的原因,也仅此而已。   接下来,德川光义又组织商讨了各项事宜,比如粮草尽量分散存放,并尽可能的存放在地下。   从现在开始,实行每人每天定量配额,非战时配额要削减三成,以尽可能的减少粮食的消耗。   同时,继续到长州藩邻近的各藩去紧急征调一些粮食做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粮食,美祢郡的左右翼两军也要重新调整布局。   在城内只需配备少量军队,其余的都转移到城外和周围的山地中,各将也都分散开来,这样才会尽可能的减少突遭轰炸时的损失。   各将各抒己见,而毛利秀就基本不插话,只是认真的听着,并将所有重要信息都记在脑子里。   回去之后,他第一时间将这些情报一股脑的汇报给了沈浪,所以沈浪得到情报的速度比幕府军绝大部分人都要及时,而且一些只限少数人知道的情报,他也了如指掌。   所以,在敌人内部有个重要间谍,真的事半功倍,这比长州藩公然投靠过来的作用更大。 第七百二十一章 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德川赖房已经被我们炸死了,副将、部将、侍大将和足组大将更是死伤无数。”   “整个美祢郡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左右翼两军损失惨重,城中粮草也被我们全部烧毁。”   “从开战至今,我大明天军未战死一人,而你们幕府军已经被歼灭近五万,损失一半,毫无反抗之力。”   “既然注定失败,何故做无畏的牺牲,还是尽快投降,方能留得性命。”   “我们大明天军优待俘虏,放下武器投降者,即可免死。至今我们俘虏近两万人,未杀一人。只有顽抗者,才会死路一条。”   加贺军阵前,没等来明军和九州军的进攻,却是被几十个大喇叭在整条防线上进行疯狂的言语轰炸。   于是,美祢郡被轰炸,并且损失惨重的事情,整个加贺军都知道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劝降,这些幕府精锐肯定不会太当回事,可这是有着辉煌的数据在支撑着啊。   听听,幕府军十万大军,都已经损失一半了,竟然还没有伤到明军这个主要对手一人。   光是这一条,那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即便自己这些人都死光了,又能击杀几个明军?这样的仗,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明军打仗直接就是飞来飞去,飞过你的头顶,直接去攻击后方了,这精心打造的防线形同虚设,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总大将、副将、部将、侍大将那些难得一见的将领都成片的被炸死,更加精锐的左右翼两军损失惨重,重要的粮草也被烧毁,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明军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前田利治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的仗几乎都是九州军打的,你们明军只在后面开炮,或者在空中投弹,不正面交战,自然没什么伤亡了。   虽然如此说,但他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进行反驳,因为哪怕是九州军,伤亡也远远的低于幕府军,损失恐怕连幕府军的一成都不到。   原因无他,明军虽然没有正面参战,但是他们的火炮和大孔明灯太厉害了,还有那可怕的天照大灯。   幕府军的前几道防线,就是因为被明军的这些可怕手段给击溃的,然后九州军就在后面疯狂追杀。   打起溃兵来,九州军的伤亡自然不会有多大。   不过,明军说的这些话也不属实,或者是故意为之。   总大将哪里死了?虽然是陷入昏迷还未醒过来,但是和死去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还有“俘虏近两万人,至今未杀一人”这种话,骗鬼呢,我不信你们有那么好心将那些伤兵也都进行医治,而不是直接杀了。   哦,也许你们说的是你们明军没有亲手杀一人,都是九州军杀的是吧。   前田利治有心进行辟谣,但是明军的声音那么大,喊一句顶得上一千句、一万句,士兵们自然更容易受他们的言语引导。   更重要的是,明军有那么多场重大的胜利,这本身就更能让人信服。   就算告诉士兵总大将没死,很多俘虏被杀了,又能如何?   士兵们要的士气不是这些,而是幕府军有能够战胜明军和九州军的希望。   而恰恰,这是现在幕府军上下都不能给的。   更可恶的是,这些明军喊个不停,白天喊一天不说,晚上还继续喊,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前田利治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全军的精气神更差了,不仅仅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主要来自明军实实在在的压力。   不过,沈浪给加贺军的压力,肯定不仅仅是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   接下来几天,只要天气不错,适合热气球升空,沈浪就立即将热气球全部派出去。   一批轰炸加贺军,一批继续轰炸美祢郡。   不过,轰炸美祢郡已经从城内转移到城外了,因为毛利秀就将德川光义的布局原原本本的全部汇报给了沈浪,幕府军的兵力和重要物资基本都转移出来了。   现在,城内还值得轰炸的地方就剩下毛利秀就所在的西北角了。   因为以德川光义为首的幕府军高层认为这里比较安全,所以将昏迷不醒的德川赖房安排在了这里休养,指挥部也搬到了这里。   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和控制毛利秀就。   因为如今幕府军的处境越发艰难,增援不是短期内就能抵达的,所以对长州藩就更加的倚重。   以防毛利家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自然要将长州藩藩主毛利秀就好好的拿捏在手中。   而沈浪暂时还不想暴露毛利秀就的身份,所以就暂时放他们一马,将轰炸重心从城内转移到了城外。   美祢郡周围的山地中有不少树木,所以空袭时,用小型炸药包绑上燃烧瓶的效果最佳。   炸药包爆炸之后,就会瞬间将燃烧着的燃料炸得到处都是,快速的将周围的植被引燃。   仅仅一次轰炸,就成功的将周围大片的山地给点燃了,隐蔽在里面的左右翼军士兵哪还呆得住,迅速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然后又被收割了一波。   不管是德川光义还是前田利治,都是说不出的心累,因为他们现在每天要做的仅仅是怎么更好的躲避轰炸,然后就是救治伤兵和灭火。   除此之外,几乎根本做不了其他事情。   前田利治的加贺军,加上德川赖房之前增援来的一万,有高达三万多人,但是却不敢主动出击。   除了被疯狂轰炸外,还要不停的忍受着明军扩音器在精神上的折磨,真的是苦不堪言。   呆在后方的德川光义就更没什么办法了,他一边担心明军的狂轰滥炸,又一边巴不得明军这样一直炸下去。   因为明军只要一直轰炸下去,就能拖更久的时间,毕竟明军的空中轰炸再猛烈,也很难直接将几万军队给炸崩溃了。   而只要时间拖下去,援军和物资就会陆续抵达,事情才能迎来转机。   终于,第一次小小的转机来了,一万长州军正在支援而来,还携带了不少粮草,按最新的情报,不须两日,他们就能抵达美祢郡了。   “看来,之前似乎有些误会毛利家了,毛利家如此用心,应是真的没打算投靠明军。”   “或许是毛利家对日本国的感情,超过了毛利家与德川家之间的间隙吧。”   德川光义如此想着,而另一边,毛利秀就刚刚结束与沈浪的通话。 第七百二十二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长州军距离美祢郡还有两天的路程时,德川光义便迫不及待的将毛利秀就叫过去商讨,怎么让长州军更安全的抵达。   毕竟明军的大孔明灯究竟能飞多远,现在谁也不知道。   万一明军也得知了长州军正在支援而来,大孔明灯又能飞得更远,那长州军就要多加注意了。   可毛利秀就只想说:“你真的多虑了,哪怕你们幕府军都死光了,我们长州军也没任何事。”   不过,还没有公然翻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他耐着性子假意和德川光义商讨起来。   似乎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幕府的忠诚,毛利秀就尽量按照德川光义的想法。   于是,最终的方案几乎就是德川光义一手制定的。   这让德川光义很是满意,又对毛利秀就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可是毛利秀就回去之后,又迅速和沈浪通了一次话。   这两天双方通话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不少,因为有大行动即将要展开了。   翌日清晨,明军的例行轰炸又开始了。   不过让前田利治有些意外的是,那些大孔明灯群不再一分为二,而是所有都飞过加贺军阵地,继续向北面飞去。   前田利治开始还有些想不通,接着便一拍脑袋,大惊失色。   因为最近比较大的一个消息是长州军即将增援而来,莫不是已经快要抵达美祢郡了。   而明军也得到了这个情报,所以才让所有大孔明灯飞往美祢郡,去轰炸长州军。   前田利治越想越有可能,长州军在赶路途中,可没有多少地方隐蔽,而且他们还会携带大量粮草,更没办法快速躲避了。   一旦长州军损失惨重,那对整个军心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急切之下,哪怕知道很可能没办法及时将消息带回去,前田利治还是迅速的抽出百余精骑,快马加鞭的向美祢郡冲去。   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当美祢郡的幕府军看到几十只大孔明灯突然出现在城池上空时,也有些懵,这是要干什么?   这阵子不都是只来十几只吗?而且都是在城外轰炸,今天怎么又来这么多,而且还都扑向城内。   城内该炸的已经被炸得差不多了,还来干什么?   没有多久,他们便知道这么多大孔明灯究竟来干什么了,竟然直扑西北角而去,那可是指挥部啊。   “敌袭,明军大孔明灯冲来了,快隐蔽……”   “快,快撤,快掩护总大将大人撤退……”   也许是被炸得多了,所有人的反应明显迅速了不少。   德川光义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扒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衣服,就直接冲了出去。   他麾下的旗本武士第一时间分成几队,迅速向四面八方逃去,而他自己,则只带着两个旗本武士向另一个方向逃去,连叔叔德川赖房都没心思去管了。   这自然不是慌乱中自顾自的乱跑,而是他之前就制定好的策略,一旦再次遇到突然袭击,麾下旗本武士便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掩护。   而且,他也让其他将领也如此做,这样肯定能增加不少的生还机率。   于是,两只热气球直接向他扑去。   因为毛利秀就知道了,不就等于沈浪也知道了吗?其他几个方向逃跑的人,数量至少在五人以上,这三人组合就太显眼了。   看到两只大孔明灯直扑自己而来,德川光义只感觉亡魂直冒,这是什么情况?那么多人的不追,为什么追我?   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还有几个部将和侍大将。   与这些人的争相逃命不同,毛利秀就好像慢了一拍,又或者还没有发现危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命。   轰轰轰……   直到周围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   一只热气球飞临毛利秀就所在的这栋宅院上空,几个黑乎乎的炸药包直坠而下。   毛利秀就自然也看到了,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直到那几个炸药包掉落在院落中,几息之后还没有爆炸,他才长嘘一口气。   其实这是行动中的一环,他事前已经知道,但是真正经历时,那种心境还是不一样的,想要完全的镇静确实很难。   万一那东西掉下来直接爆炸了,那一切就玩完了。   这段时间一直隐藏在内院的几个勇士营士兵已经出来了,就在旁边,见罢,为首的一人直接对毛利秀就道:“毛利大人,可以行动了。”   一旁的翻译叙述之后,毛利秀就连忙拱手道:“有劳了。”   几个勇卫营士兵二话不说,立即冲到外面的地上捡起炸药包,毛利秀就也跟着冲了出来,在城内的几十个麾下也全部集结。   “戴红巾……”一声令下,所有人连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巾戴在头上。   “去北门……”   几十人排成三队,迅速向北门所在的方向冲去,而天上的大孔明灯,超过一半竟然迅速追上他们。   不过,这不是要对他们进行轰炸,而是自觉的护卫在他们的周围。   其他幕府军见罢,只当是这里有什么重要目标被明军盯上了,所以自觉的远离。   轰轰轰……   一声声爆炸在毛利秀就等人的周围响起,少数来不及逃走的幕府军被迅速清除,毛利秀就一行畅通无阻。   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从地面上坐起来,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快速冲来的毛利秀就一行。   最前面的一个家臣已经举起了太刀,正准备冲过去一刀斩之的同时,他的脸色猛的一变,不由惊呼一声:“总,总,总大将……”   听到这个声音,其他家臣和旗本武士一震,连忙放缓了脚步,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本能畏惧。   毛利秀就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也不由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代总大将德川光义,他竟然没死,不过看起来受伤很重。   德川光义看看天上漫天飞舞的大孔明灯,又看看毛利秀就这些人,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拄着自己的太刀,缓缓的站起身,然后沉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炸你们?”   毛利秀就冷笑道:“是不是很意外?蠢货,还不明白吗?”   德川光义自然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他愤怒的咆哮骂道:“狗贼,原来你们早就给明军做狗。”   毛利秀就狞笑道:“总比给你德川家做狗强。”   他没时间在这里耽搁,直接喝令左右道:“取下他首级,让我送给沈大人当礼物,杀。”   早已经知道毛利家投靠明军的两个家臣二话不说,直接拔刀冲上,几个旗本武士也迅速跟上。   正常情况下德川光义都不是这些精锐的对手,何况是身负重伤,几柄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口中鲜血狂喷,双眼不甘而愤怒的瞪视着毛利秀就,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美祢郡遭遇明军那么精准的轰炸,肯定与毛利家有关。   毛利秀就面容冷峻的上前,手中的太刀划过,双眼圆瞪的脑袋掉落。   他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脑袋,仰天狂笑,德川家欠毛利家的债,终于收回了一点。 第七百二十三章 心态彻底崩了(上)   轰轰轰轰,美祢郡北门遭到了轰炸大队的疯狂洗礼,不说寸草不生,至少守卫的士兵几乎没有生存空间。   轰炸刚一停,硝烟还未散尽,几个勇卫营士兵迅速冲上前,将几个炸药包置于紧闭的门后。   随着几声猛烈的炸响,城门轰然倒塌。   为首的百总手一挥,毛利秀就立即带人跟上,大家一起冲出美祢郡。   而在城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有两只热气球降落下来,并停在了地面上,几个勇卫营士兵迅速将毛利秀就一行带过去。   近距离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毛利家的这些人皆是说不出的震撼。   “毛利大人,这里并不安全,事不宜迟,赶快上去吧。”旁边的百总连忙道。   毛利秀就点点头,对一旁的一个家臣道:“石川君,柳下君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汇合后直接去秋吉与我汇合,我先走一步。”   石川神色一正,连忙回道:“嗨!”   “主公保重。”   匆匆交代完,毛利秀就在两个勇卫营士兵的帮助下进入到热气球内,另外还有几个家臣和旗本武士一起随行。   待他们站稳之后,热气球迅速加气。   呼呼呼,火焰顿时暴涨,气浪随即推动热气球缓缓的升空。   “哇,真的飞起来了。”这是毛利秀就和其麾下的第一感想。   其实这是废话,如果飞不起来,那天上飞的是什么?   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下方的人越来越小,毛利秀就突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似乎知道可能有人第一次会很不适应,周围的勇卫营士兵早有准备,一个士兵迅速伸手扶了他一下,然后道:“毛利大人,你别住下看会舒服一些。”   毛利秀就自然知道,可是平生第一次飞到天上,怎能忍住不往下看?   他也不怕被周围的明军笑话,直接蹲下来,然后双手扒在吊篮边沿,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往下看,往四周看。   随着越飞越高,那种心潮澎湃,一览众山小,君临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   主公如此,其余几个家臣和旗本武士更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小小的热气球似乎要被他们看出个花儿来。   如果不是有职责在身,还要保持毛利家武士的形象,他们恐怕会更加的不堪。   只有两只热气球护送毛利秀就到后方去指挥即将要抵达秋吉的长州军,其余的热气球依然在美祢郡上空。   因为他们要尽可能的保证毛利家在这里的其他力量也能够平安的撤离,这也是沈浪对毛利家这段时间优良表现的回报。   沈大人不但将长州藩的藩主救走,还尽一切可能保证近千长州军也安然无恙,这么有情有义的沈大人,毛利家还有什么理由不死命效忠?   下方的石川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率领近千长州军赶来的柳下。   这些在美祢郡的长州军主力之所以不在城内,是因为城内的幕府军大量被调到城外之后,以防毛利秀就起什么不轨之心,德川光义也找个理由将为数不多的长州军调了出去,这也可以看出德川家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毛利家。   不过,沈浪和毛利秀就早就想好了对策,以大孔明灯轰炸大队抵达美祢郡上空,并展开轰炸为信号。   柳下立即以保护主公为由,迅速率领长州军脱离城外的幕府军,如果遇到阻拦,一定要表现出不惜一战的凶狠。   眼下的幕府军还要依仗长州藩,肯定不敢真的动手,而且保护主公的理由也很充分,幕府军很大概率会放行。   柳下是知道毛利秀就已经带领毛利家暗中投靠了明军,所以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   而负责指挥这支长州军的幕府军侍大将,在柳下表现出不惜一切代价要尽快去救援毛利秀就的态度后,果然不敢阻拦,只能先放长州军离开,准备待事后再追责。   可他不知道,这一放行,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双方再也不能愉快的在一起了。   十只热气球将长州军护送了一路,确保幕府军即便想追也追不上后才返回。   而轰炸大队随即又将轰炸方向转到了城外,对左右翼两军疯狂的洗礼了一番,在携带的弹药快要倾泄完时,护送毛利秀就到秋吉的两只热气球也返回了。   因为秋吉归美祢郡治下,距离美祢郡并不远,与本乡距离美祢郡的距离差不多。   轰炸完备的轰炸大队迅速返回,留下美祢郡一片狼藉,因为这次的轰炸,给予幕府军造成的伤亡倒是次要的。   因为幕府军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军队的损失反而不及以前,但是,对他们的打击却远超之前更甚。   因为昏迷不醒的总大将德川赖房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随同他休养的院子一起化为灰烬,被当场火化了。   更重要的是,代理总大将不久的德川光义也没能逃过此劫,不但身死,连首级都被背叛的毛利秀就给带走了。   还有,留在城内的将领又遭到重创,死伤惨重,如今左右翼两军职位最高的将军就是侍大将了。   除了这些伤亡,长州藩的背叛更是一记重锤。   原本都认为长州军是来支援的,没想到,援军一下子变成了敌人,而且还出现在了美祢郡的后方,这不是要命吗?   要知道,长州藩可不是弱藩,拥有征调三四万,甚至更多军队的能力。   在这种关键时刻,前方有虎视眈眈的明军和九州军,后方又有本土作战的长州军。   被夹在中间,损失惨重、士气低落,总兵力还被反超的幕府军,怎么去对抗?   不少人陷入到了极度的绝望之中,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于是,当天夜里左右翼两军就陆续出现了溃逃的情况。   有士兵零散或小规模的出逃,甚至还有足轻大将率领成建制的军队想要逃跑,但被强行镇压。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军心的不稳,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这支军队就会如同山崩一样,瞬间崩塌。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心态彻底崩了(下)   翌日清晨,热气球再次飞临加贺军阵地,不过让人奇怪的人,这次仅仅只有一只。   因为沈浪不是为了轰炸,出动太多会把人家吓着的,然后不敢露头。   果然,看到只有一只大孔明灯,很多加贺军士兵并没有迅速的躲起来,似乎被十几只,几十只炸习惯了,一只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只是让他们很意外的是,那只大孔明灯下方好像系了一根长绳,长绳的下方还系了一个黑团,不知道是什么。   随着大孔明灯的高度不断下降,一些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竟然是一颗人头。   在人头距离地面的高度只有六丈左右时,大孔明灯便不再下降了,但这已经完全处在弓箭和铁炮的射程之内了。   不过,在不确定这颗人头是谁的之前,加贺军也不敢轻易的向一颗人头下手,何况这颗人头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这边人的。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大孔明灯上面传了下来。   “你们应该看到这颗人头了,看清楚他是谁吗?认识他是谁的吗?”   “你们很多人可能不认识,但相信你们的侍大将前田利治已经认出来了。”   前田利治自然认出来了,他缓缓放下千里镜,极度震惊的同时,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昨天他的人从美祢郡带回消息时,并没有提到德川光义已经身亡,脑袋还被人带走的情报。   他相信自己麾下肯定不敢对自己隐瞒,那显然就是美祢郡那些人故意向自己隐瞒了消息。   原因很简单,他们担心自己得到这个消息后,加贺军的军心不稳,甚至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举动。   既然这个消息被隐瞒了,那肯定还有其他重要消息也被他们隐瞒了。   自己率领几万加贺军顶在最前面,每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他们却只是想将自己当成挡箭牌,这怎么让前田利治不愤怒?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明军竟然拿着总大将的脑袋来威慑自己和加贺军,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喇叭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直接揭晓答案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是你们的代总大将,德川光义的脑袋。”   “至于你们原来的总大将德川赖房,他已经被烧成灰了,就没办法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了。”   “除了他们,还有部将、侍大将又死了好几个,还有足经大将,死得更多,左右翼两军已经群龙无首,随即都有可能崩溃。”   对于大多不知道内情的普通加贺军士兵来说,这些信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主帅被杀对整支军队的士气来说,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直接崩溃都不是不可能。   前田利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但又无可奈何。   可是,上方的大喇叭投放的重磅炸弹显然不止这一颗。   “再告诉你们一个重要消息,你们知道为何我们大明天军每次都能炸得这么准吗?那是因为,毛利家早就弃暗投明,将美祢郡的所有情报都告诉给了我们。”   “如今,长州军更是已经公然脱离幕府军,毛利秀就藩主也被我们成功的从美祢郡救了出来,并用大孔明灯送到了美祢郡后方的秋吉。”   “也就是说,长州军不是你们的援军,反而成了你们的敌人,并且还切断了你们的后路。”   “这些会动摇军心的情报,你们的侍大将前田利治不会告诉你们吧。”   听了这话,前田利治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不是因为明军公然动摇自己的军心,挑拨自己与麾下军队之间的信任,而是他自己也是刚知道长州军的背叛啊。   因为昨天从美祢郡带回来的消息,可没有提到这件事情,说明美祢郡幸存的那帮混帐,又向自己隐瞒了这个重要情报。   “八……嘎……混帐,蠢货,真是太可恶了。”前田利治在心中大骂不已,那些人完全把自己当成傻子一般。   不少加贺军士兵脸上的恐慌神色都已经无法掩饰了,这些消息太可怕了,几乎是死地啊。   上空的声音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完全处在我方两面夹击之下,长州军会迅速截断你们所有退路,你们将插翅难逃。”   “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否则,你们会像那些死得一文不值的人一样,不但没有对我大明天军造成任何的损失,更没人会记得你们。”   随即,大喇叭开启循环播放模式,随着热气球的横向飘动,将这些话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加贺军士兵听到。   还有那颗人头,让更多的人亲眼看到,一直持续到傍晚。   几万加贺军,变得异常的沉闷,不少士兵甚至像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前田利治也感受到了全军上下那种死气沉沉,他的心里也充满矛盾,有种想要崩溃的感觉。   一面还想着遵循自己武士的荣誉,继续为幕府效忠;   但另一面,他的心里又非常的不甘,用几万加贺军的性命,为后方那些如此不信任、并利用自己的人挡住明军的兵锋,值得吗?   是夜,加贺军也陆续出现了各种溃逃的现象。   其实,他们大多是想向九州军所在的方向逃跑的,这样方便直接向九州军投降。   但是阵前的障碍和陷阱太多了,太危险,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向后方逃亡,先脱离加贺军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如果能逃到后方长州军那里去,并向他们投降,那也可以。   前田利治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也做了预防,在发现有私自逃跑的士兵后,也进行了残酷的镇压。   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很多士兵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了,根本没有任何作战的信心,这样强行将他们留在这里,并不能激励出他们的士气。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们依然会选择逃跑。   如果不出现重大转机,给予士兵一些坚持下去的信心,整支军队的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转机在哪里?谁又能救援被困在九州军和长州军之间的加贺军?留给加贺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在前面四道防线迅速崩盘,近四万大军被歼灭时,德川赖房就火速派人前往江户求援了。   当这个震惊的消息传到江户时,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这次他派出去的人可都不是庸才,如果只是一个人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败,那还可以说是他犯了愚蠢而低级的错误。   可是松平直政、松平忠弘和牧野忠信三人先后被敌军击溃,且连本人都先后因战而亡,这就不能简单的概括为犯错和失误了,而是明军的可怕实力大大的超出了己方的预估。   毕竟庆长文禄之役时,同样面对的是明军,也同样犯了一些错误,可进行那么多次的大战,没有任何一次败得如今这么快,这么惨。   战败不可怕,四万大军,虽然数量不少,但是以幕府的底蕴,也损失得起。   可是损失这么多兵力,却没有给明军造成任何伤亡,哪怕是为明军作战的九州军,伤亡也不及己方的一成,这就太可怕了。   这样下去,哪怕幕府的家底再雄厚,也支撑不住啊。   原本还想着凭借下关海峡的天然阻隔,再利用重兵打造的防线,可以将明军挡在本州之外,可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计划便全面失败了。   形势严峻,德川家光第一时间紧急召集自己最倚重的六人前来议事,他们分别是:松平信纲、三浦正次、太田资宗、堀田正盛、阿部忠秋、阿部重次。   这六人也被称为“六人众”,他们的地位放在大明,差不多相当于内阁成员了,可见德川家光对他们的信赖。   可是,当德川家光将德川赖房派人送到的紧急战报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一个个不是大惊失色,就是眉头紧锁,没人能心平气和的对待这般重大的变故。   沉寂了稍许之后,德川家光直接问向松平信纲道:“松平君,明军之强,已今非昔比,你可有良策?”   德川家光之所以第一个问向松平信纲,是因为松平信纲是六人中战功最辉煌的一个。   十一年前发生在九州岛的岛原之乱,起初战事非常不顺,连总大将板仓重昌都战死了。   随后,松平信纲被任命为总大将,在不到两个月中就扑灭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同时,他又驱逐了葡萄牙人,并将荷兰人限制在长崎的出岛,非常有手腕。   松平信纲沉吟了一下,便道:“大将军,此次明军入侵,并非为一城一岛,更不是他们所说的我们侵害了明国商人的利益,而是意在图谋我整个日本国。”   “既是全国之战,必动用全国之力,切不可让九州岛之事再次上演。若我幕府三百藩不能同心协力,必为明军所趁,我们将更加艰难。”   松平信纲的意思很简单,明军水军强大,舰队可以长驱直入,可以抵达日本国沿海各藩领。   而恰恰,很多偏远且靠海的藩领是外样大名,这必然会成为明军先一步征服的对象。   九州岛就是如此,明军先从与幕府关系不睦的外样大名下手,通过利益拉拢,或通过武力威慑,轻松收复了锅岛家、细川家这两个实力强大的外样大名藩领。   再借助这两家的武力,又收复黑田家,岛津家,至此奠定了明军在整个九州岛上的绝对武力优势,然后迅速将忠于幕府的力量绞杀一空。   借助九州岛自身的力量,明军几乎没什么损失就轻松的夺得了整个九州岛。   从这种策略中看到了显著的效果,明军必然会在整个日本国实行,所有与幕府有隙的外样大名都是他们优先的突破口。   幕府如果不尽快行动,将这些外样大名控制住,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松平信纲这些话,得到了其他五人的一致赞同。   “今时不同往日,控制这些外样藩领的策略需要做一些改变了。”阿部忠秋插话道。   因为从幕府建立开始,一直都没有放松对外样大名的警惕,那些外样藩领都有妻儿留在江户作为人质,这些人质有不少后来还成为了各藩藩主。   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没人敢违抗幕府的命令。   而幕府经过三代将军的努力,对整个日本国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强,更没有哪个藩领有实力和胆量来挑战幕府的权威了。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明军这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明军通过自身实力的展示,给予了九州岛的一些外样大名很大的信心,让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来挑战幕府的权威,并迅速背叛幕府投入到明军麾下成为爪牙,连留在江户的人质都不要了。   所以,如今仅仅通过留在江户的人质作为手段,已经不足以控制住一些心怀不轨的外样大名了。   说到这里,松平信纲又出声道:“与幕府嫌隙最大的外样大名,莫过于长州藩的毛利家了,如今主战场又在长州藩,这会对幕府军非常不利。”   “此次大败,毛利家背叛的可能极大,说不定他们已经在暗中投靠明军了。所以,我建议幕府军尽快撤离长州藩,否则会非常危险。”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一惊,三浦正次随即道:“在赖房君出征之前,便心中有数,他肯定知道如何控制住毛利家。”   “毛利家即便有心,应该也没有这个胆量公然反叛吧,松平君是否多虑了?”   “而且长州藩可是距离九州岛最近的藩领,如果直接撤离,岂不是拱手将长州藩让给明军?明军也会彻底在本州站稳脚跟,必将后患无穷。”   三浦正次这话得到了其中几人的认可,他们都舍不得丢掉长州藩。   再说,长州藩的实力本就很强大,仅仅因为怀疑就将这样一个藩领抛弃,甚至是推到明军那一边去,那就太可惜了。   但是松平信纲还是非常坚定自己的猜测,可他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终,还是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亲自拍板,交由松平信纲自己抵达长州藩后便宜行事。   如果觉得毛利家不可信,哪怕杀错,也不能放过,这样也能震慑其他摇摆不定的外样大名。 第七百二十六章 坑死人的友军   松平信纲并没有准备太长的时间就先率领近六万援军从江户出发了,不过他最终将会得到至少十二万的兵力。   因为德川家光上次派遣德川赖房出征时,就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战争。   明军这般轻易的就夺取了九州岛,野心只会越来越大,不可能这么快就收手的。   所以在当时,他就下令在各藩进行了大规模的动员,征调各自的军队和物资作预备,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的战局变化。   只是没想到,战局变化得这么快,第二批援军还没有正式派出,自己的叔叔德川赖房就败得这么惨。   可不管怎样,援军必须要派出,而且要尽快派出,不然后果会更严重。   松平信纲向长州藩行进的途中,也是收拢沿途各藩军队和物资的过程。   不过与上次不同,除了少部分被幕府完全信任的亲藩和谱代大名,其余的各藩,松平信纲以精简指挥为由,只要其军队和物资,不让其提供足轻大将以上的将领。   这样,就可以尽量的防止在战场上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大名率领麾下军队做出不利于幕府的事情。   在松平信纲出发之后,幕府并没有安静的等待,而是迅速的展开了行动。   德川家光以统筹全国抗明的名义,下令各藩藩主尽快抵达江户议事。   这是他的第一步,在这些藩主抵达江户之后,他接着便会让一些不被幕府信任的各藩,将其重要家臣和有资格继承藩位的成年男丁全部送到江户来。   控制了这些重要人物,各藩敢反叛的风险就降低了很多。   另外,德川家光还集结了一支有近五万兵力组成的讨伐军,专门去收拾、敲打对幕府命令不积极响应的藩领。   比如之前有的藩领在得到幕府征调命令后,反应迟钝,甚至是故意拖延。   这次松平信纲出征途中,肯定还有一些藩领没有完成幕府下达的任务。   对于这些阳奉阴违的藩领,就得严惩,不然的话,幕府的威严何在?   如果都这样,那好不容易统一起来的三百藩,又要分崩离析,日本国要再次回到战国时代,然后被明军逐个击破。   ……   幕府在大动干戈时,沈浪却没有急着发起地面进攻,不管是正面的九州军,还是后方的长州军,都按兵不动。   只有勇卫营不时的通过空中打击来威慑、削弱幕府军。   原因很简单,这些剩下的幕府军,粮草本就已经不多了,从之前的情报中分析,也就能坚持半个月左右,再节省,也很难超过一个月。   所以,通过围困就能够将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   虽然说即便发起进攻,损失的也不是自己人,但九州军这些时日表现得很不错,沈浪也不介意让他们看到大明仁慈的一面。   非必要的时候,也不会去浪费他们士兵的生命,这样也能进一步提升这些人的忠诚度。   除了这个原因,沈浪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围点打援。   幕府必然会派出援军前来支援,而有这几万幕府军在这里困着,幕府援军也必然会进入长州藩。   如今的毛利家已经投靠大明,长州藩就是己方的主场了,将幕府军引到这里来打,肯定会更加有利。   另外,己方从朝县增援过来的援军,也大概会在一个月内抵达。   处于这些目的,沈浪不介意再多等待一些时日。   虽然九州军没有发起地面进攻,但是对于前田利治的加贺军来说,依然是那么的煎熬。   因为明军的大孔明灯几乎每天都来轰炸,非常无耻的是,总是选择士兵们准备烧饭的时间段。   为此,加贺军不但付出了伤亡,还要浪费不少为数不多的粮食。   更过分的是,为了不让士兵们吃上热饭,明军将周围的很多树林、柴草全部烧毁了。   现在,收集木材越来越难了,经常要跑出很远,回来途中也容易遭到明军大孔明灯的轰炸。   除了这些手段,每天在非饭点时间,都有九州军在阵地外面高喊:“加贺军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的粮食不多了,整天饿肚子,快过来吧,我们这里顿顿都能吃上大米饭和腌萝卜……”   大米饭和腌萝卜,即便不是在眼下这种困境中,一般的武士都很难天天吃到,农民更是一年都吃不到几次。   这些都是上层贵族才能经常享受到的,是难得的奢侈品。   所以在说到大米饭配上腌萝卜时,就连前田利治都忍不住暗中吞咽口水,因为他为了笼络军心,这些时日都尽可能的与士兵吃得一样,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虽然他知道喊话的九州军肯定是骗人的,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肚子里的馋虫。   连他都如此,普通士兵又怎能完全无动于衷?   所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总有士兵不惜一切的想要逃跑,有的甚至不顾阵前的危险,想要凭一己之力突破无数陷阱和障碍去投奔九州军。   前田利治说不出的心累,阵地没被攻破就这样了,一旦九州军攻破阵地,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是为了心中那点武士荣誉,也许是不想连累前田家。   总之,他还在努力的坚持着。   可是,在美祢郡的左翼军和右翼军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他们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于是,所剩的几个侍大将、足轻大将一商量,决定在军队崩溃前,主动向后方突围。   至于前方的加贺军,已经管不到了,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经过简单的筹划之后,他们立即组织左右翼军主力向长州军驻守的秋吉、濑户、大山一线运动。   为了避开明军的大孔明灯,还特意将行动时间定在了晚上。   可是,由于士气低落,行动速度缓慢,到天亮之后,路程还未走完一半,然后就遇到了明军的大孔明灯。   因为毛利秀就在见识到大孔明灯的厉害之后,便请求沈浪,希望长州军也能够享受到九州军一样的待遇,可以得到大孔明灯的协助。   沈浪满足了他这个请求,派遣了十五只热气球前往秋吉,并空运了大量炸药包和燃烧瓶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只是左右翼两军的士气已经跌入了谷底,刚看到十多只大孔明灯飞过来,整支军队就开始陷入混乱。   待炸药包从上空降临,随着第一声爆炸响起,便哗的一下,整支军队迅速崩溃,几个将军甚至带着逃跑。   成千上万的士兵四散而逃,最终只有一个侍大将率领三千多残兵又退回了破败的美祢郡。   前田利治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一天后了,他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这几乎相当于自己的后方已经彻底的暴露在了长州军的面前。 第七百二十七章 围魏救赵?   前田利治原本以为自己要完蛋了,马上就要迎来长州军在背后的攻击了,他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三天过去了,不但长州军的攻击没有出现,就连明军大孔明灯的轰炸也停止了,阵外的喊话也不再喊了。   前田利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明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不会是良心发现。   前段时间不是还不停的逼着自己投降吗?用的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现在,加贺军的后方几近空虚,已经在秋吉至大山一线聚集近三万大军的长州军只要向前推进,加贺军必然难以抵挡。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要吞进肚子里了,却就是不下咽,这怎能不让人怀疑?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沈浪不只是想要吃掉加贺军这块肥肉,还盯着后方正在送来的肥肉呢,反正加贺军这块肥肉又跑不掉。   据长州藩派出的信息兵侦察得知,幕府“六人众”之一的松平信纲已经率领十多万援军正在向长州藩支援而来。   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石见国,三日左右便会进入长州藩。   毛利秀就会派出信息兵侦察幕府军的动向,松平信纲自然也会派出信息兵侦察长州藩的最新情况。   “八……嘎,毛利家果然不可信。”当得知长州藩已经背叛幕府后,松平信纲大为震怒。   接着便如他所料,在长州藩的幕府军已经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境况,情况非常糟糕。   更糟糕的是,德川赖房先后经历诸多磨难,终是没有逃过一劫,葬身火海之中。   就连代理的总大将,德川赖房的侄子德川光义也战死了,脑袋还被背叛的毛利秀就带走,并送给了明军,然后被明军用来威吓加贺军。   经过一番努力,付出不小的代价后,松平信纲派出的信息兵突破了长州军的封锁,与左右翼军,甚至与加贺军有了接触。   松平信纲得知,在几天前,左右翼两军进行了突围,却以失败告终,只剩下几千残兵又退回了美祢郡。   表现得最好的就数加贺军了,一直努力的将九州军挡在了防线之外,但是他们的情况也很糟糕,所剩的粮草已经不多,全军的士气低落。   在加贺军如此糟糕的情况下,明军一方又占据如此大的优势,却没有下令长州军从后方发起进攻,精明的松平信纲自然能够看出明军的目的。   明知道明军想要用加贺军作饵,逼着自己去救援,然后消耗自己的兵力,可他还不得不去救。   毕竟,那可是超过三万的幕府军啊,如果见死不救,必然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而且那些幕府军还是以加贺藩的军队为主,不管是以加贺藩的强大实力,还是他们的背景,也没办法不救。   否则的话,还在世的前田利常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要知道指挥加贺军的还是他的第三子前田利治。   可即便要救,也不能太鲁莽,否则只会中了明军的圈套,到时候不但没能救出加贺军,还会大量的消耗自己麾下兵力,得不偿失。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的行军中,松平信纲终于制定出了一个营救策略:围魏救赵。   不直接去攻击秋吉至大山一线的长州军,而是将目标放在长州藩的藩厅:萩城。   此时的萩城已经相对空虚,而且毛利家的嫡系大多都住在那里。   如果派重兵去攻击萩城,毛利秀就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他回师,加贺军腹背的危机便迎刃而解,甚至还可以寻机重创,甚至是围歼长州军。   若是能再一举攻下萩城,严惩毛利家,也能好好的震慑一下其他有心要投靠明军的藩领。   但是,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明军和长州军会不会提前想到这个策略?毕竟围魏救赵这种策略对于明国人来说,并不陌生。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萩城靠海,如果短时间内不能破城,明军的舰队恐怕就会支援而来,那就更麻烦了。   可是,松平信纲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策略,而且加贺军的形势严峻,也不允许他拖延太长的时间。   所以,松平信纲最终还是决定去冒险试一试。   他派出了两路大军,其中一路近三万人直接去进攻萩城,另一路两万余人负责在长州军的必经之地进行阻击。   而他自己则率领幕府军主力在位于萩城东南方向,秋吉东北方向的御堂原一带坐镇,随时准备策应萩城和美祢郡两个方向的变故,并做好随时退入石见国浜田藩的准备。   可见,松平信纲这个德川幕府的强力打手,在见识到德川赖房和德川光义的惨败之后,也变得谨慎了不少,他尽可能的做好了各种准备。   攻中有守,守中有攻,进退有据。   幕府援军的动向,迅速为毛利秀就和沈浪所知。   在沈浪的命令下,毛利秀就立即亲率近两万的兵力回援萩城。   萩城也迅速备战,尽可能的收拢周围郡、町的兵力和物资至萩城,让萩城的兵力达到了近五千人。   得知这些情报后,松平信纲有些意外,这看起来明军和长州军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先去进攻萩城,所以毛利秀就才会迫不及待的率领主力赶回救援。   但是,这也不能掉以轻心,通过开战以来明军的各种表现,可以看出如今的明军非常的精明,有时甚至邪门得很。   所以前田利治暂时还不能动,现在并不是加贺军撤退的好时机,因为加贺军一动,实力更强大的九州军必然也会跟着动起来。   加贺军的信心和实力还没有得到恢复,真的与九州军正面交战,战败甚至崩溃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在没有重创长州军之前,加贺军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前田利治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在耐心的观察着局势。   最先发生战斗的是幕府军对萩城的攻击,近三万幕府军在萩城的东面发起了轮番的进攻。   因为松平信纲的时间很紧张,他也想要尽可能的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就没有携带沉重的大筒这种攻城利器。   无法在坚固的城墙上打开缺口,进攻不太顺利,幕府军的几次尝试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第七百二十八章 明军来了?   为了尽快攻破萩城,松平信纲派出了极为倚重的一员猛将:小河利信。   小河利信知道此战的重要,更知道时间的紧迫。   为了不辜负总大将的信任,他率领三万大军抵达萩城东面后,便迅速的组织一次次进攻,并亲自在后面督战。   也许是没有受到过勇卫营的凶狠敲打,也许是在长州军面前有很大的优越感,所以这些幕府军作战非常勇敢。   不过,小河利信的对手也不简单,这是与幕府上一代将军德川秀忠同一个时代的人物,两人还是同一年出生,正是毛利家还在世的元老:毛利秀元。   不到二十岁时,毛利秀元就活跃在战场上,曾经在入侵朝县的文禄庆长之役中,也是敢打敢拼,与朝县军和明军多有交手,很是令人瞩目。   如今已经年过七十,征战了大半生,原本已经隐退,但是如今毛利家正遇上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走对了,那是千载难逢的大机遇,走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在藩主,也是侄子毛利秀就的力邀下,为了毛利家的将来,重新出山。   之前他只是帮助毛利秀就坐镇萩城,维护城内稳定的同时,在暗中尽力配合明军的行动。   如今,萩城已经成了幕府军进攻的重要目标,他自然要担负起守城之责。   这城,既是为毛利家守的,也是为明军守的。   虽然曾经与明军是对手,但如今他也甘愿为了毛利家的利益为明军马首是瞻。   因为他见证了毛利家最辉煌的时刻,也见证了毛利家跌入谷底,这一切都是幕府造成的,毛利家受到了非常不公平的打压。   毕竟在关原合战时,毛利家的大军并没有与德川阵营的东军发生任何交战,受到的惩罚却比很多为西军作战的外样大名要严重得多。   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德川家对毛利家的忌惮,故意借助这次机会严重削弱毛利家的实力。   既然你不仁,那也不能怪毛利家不义。   只要能在有生之年让毛利家重新崛起,对得起父兄毛利辉元的在天之灵,背叛幕府,背叛整个日本国又如何?   毛利秀元在整个长州藩的威望都很高,丝毫不弱于毛利秀就,而且他的作战经验很丰富,在他的带领下,长州军的士气也非常高,一次次的打退幕府军的疯狂进攻。   整整三天,看着依然巍峨不动的萩城,小河利信愤怒的咒骂着:“八……嘎……毛利家的混蛋都该死。”   这三天,他已经连砍了三个足轻大将了,但并没有让他如愿的攻破这座城池,最接近的一次也只是攻上城垣,但又迅速被长州军给赶了下来。   三天的轮番猛攻,伤亡超过五千,整支军队也很疲惫,但是小河利信却不敢停歇,因为明军随时都有可能给予萩城各种支援,到时候仗会更加难打。   虽然幕府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长州军也不好过,小河利信猜测长州军的伤亡应该有一千五左右,守城兵力就更加的捉襟见肘了。   所以,这个时候不但不能放松,还要继续加强进攻。   第四日下午,小河利信又组织了八千兵力。   幕府军前队举着竹束,推着台车缓缓前进,后方跟着抬着攻城梯的大股部队。   竹束是一种用成捆的竹竿绑在一起,可以当成盾牌一样使用的防御武器,可以轻松的抵御弓箭的射击。   如果在表面蒙上铁皮或牛皮,还能防御铁炮射出的子弹。   台车则是一种装有活动“木幔”的攻城车,木幔是一种厚木板,上面有开孔,可以作为弓箭和铁炮的射击孔。   看着幕府军有序的推进,城垣上的长州军虽然用火枪瞄准下方,但没有急着攻击。   直到最前面的幕府军推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一町左右的距离时,随着一声令下,一阵密集的枪声猛然响起,战斗正式打响。   子弹噼哩啪啦的打在竹束和木幔上,而原本坚实的防御武器,此刻却像纸糊的一般,被打穿一个个窟窿,躲在后面的士兵发出阵阵惨叫。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幕府军。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很多幕府军士兵的疑问,之前也有竹束和木幔被击穿的情况,但只是少数,这次怎么这么多。   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从城垣上传来,举着竹束的士兵再次倒下一片,台车上也有不少士兵翻滚下来,未死的发出阵阵惨叫。   长州军一下子变得这么邪门,让不少幕府军士兵心头不由一紧,但这次进攻才刚开始,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变故就立即撤退。   “进攻……”随着一声令下,幕府军不再缓缓推进,而是直接发起了冲锋。   后方的士兵补充上来,举起倒在地上的竹束,冲上台车,快速向城墙方向冲去。   “砰砰砰……”   萩城东面城垣上,长州军士兵有序的进行着三段击,射击完的士兵迅速退后,第二排立即补上。   如果有幕府军士兵登上城垣就会发现,这些正在装填的长州军士兵,他们手中的铁炮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最明显的区别是没有了火绳。   而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应该立即就会想到,有这种铁炮的,只有明军。   没错,这些火枪确实是明军提供的,虽然没有膛线,但是生产工艺优良,再加上使用了更先进的火药,所以威力也得到了提升。   原本能够防住铁炮的竹束和木幔,却没办法再挡住这款燧发枪了。   出师不利,对幕府军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但是在付出了更大的伤亡后,他们也将距离推进到距离城墙不到十丈的距离。   “攻城梯,上……”   抬着攻城梯的士兵迅速从竹束留出来的空隙冲出来,然后不顾一切的靠近城墙。   一旦有士兵在途中倒下,立即就有人补上,继续抬着攻城梯猛冲。   终于,一架架攻城梯搭在了不足三丈高的城墙上,一个个幕府军士兵迎着城垣上的箭雨和子弹,嚎叫着往上攀爬。   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传来,接着便是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声响起。   “啊……”身上着火的幕府军士兵发出阵阵惊恐的嚎叫,他们本能的拍打着身上的火焰,有的人还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想将火焰压灭。   可是没想到,这些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大。   就连一些帮助同伴扑火的士兵身上也不小心的沾染了火焰,然后一个个变成了火人,发出阵阵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一些攻城梯也被火焰点燃了,一个个身上着火的士兵像下饺子般从上面掉落下来……   千里镜的视野中,看到这样凄惨的一幕幕,小河利信的脸色大变。 第七百二十九章 手榴弹   看到长州军的防御手段明显增强了不少,小河利信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念头:“明军来了。”   看着麾下士兵一个个变成火人从攻城梯上掉落,他心中愤怒的同时,脸色也是变幻不定。   “明军真的来了吗?真的来了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可以瞬间判断出萩城究竟能不能攻下。   想到这里,他立即下令道:“暂停进攻,立即撤退。”   “嗡……”随着一声嘹亮而悲怆的号角声响起,幕府军丢下还在燃烧的攻城梯和身上着火的士兵就疯狂的撤退。   城垣上的长州军开枪欢送了他们一阵,直到幕府军逃出射程之外,他们才停止射击。   也许是不想听到那令人心底发寒的惨叫,城垣上的弓箭手迅速结果了那些还没有被烧死的幕府军士兵,城下终于安静了。   但是,城下却是如同修罗战场一般,一片狼藉,到处是残破和烧焦的尸体,被丢弃的各种攻城器械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小河利信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是举着千里镜认真的观察着萩城的反应,却是没有看到有士兵打开城门趁胜追杀出来,不由轻嘘一口气,心中稍定。   因为若是有明军在城内,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出城反击。   要知道,明军的火器可是很厉害的,而己方在这里的阵地根本没什么有力的防御手段,野战很难是明军的对手。   “看来,明军没有进入萩城,而只是支援了一些守城武器给长州军。”小河利信做出了这个判断。   于是,他立即放弃了撤退的打算,心中的骄傲迫使他选择继续攻击。   毕竟,若是没看到明军身影,就直接吓得撤退了,那也太损自己的威名了,以后也必然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话。   不过,既然明军给予了长州军武器支援,也可能会直接出兵支援,所以时间很紧迫,要珍惜明军出现前的每一刻。   于是,在间隔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小河利信再次组织近七千军队发起了进攻。   虽然伤亡明显比前几日的更大,但这次小河利信没有急着下令撤退,反而让督战队一次次的催促进攻的军队发起一波波如潮水般的进攻。   正是这般疯狂的进攻,幕府军又一度攻上了城垣,但最终被亲自登上城垣督战的毛利秀元给赶了下来。   双方的惨烈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小河利信这才不甘的鸣金收兵,不过这也让他进一步确信萩城内应该没有明军。   高强度的战斗,让全军士兵也非常的疲惫。   吃过晚饭之后,小河利信便下令全军尽早休息,以备明日再战。   与此同时,毛利秀就率领的两万长州军在角力场一带与阻击的两万幕府军交战了也有两日有余,不过战斗烈度就要低得多了。   幕府军除了占据一定的地利优势,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但是毛利秀就只断断续续的发起了几次不太激烈的进攻。   倒是明军的十几只大孔明灯的几次猛烈轰炸,给幕府军造成了近三千的伤亡。   毛利秀就似乎也比较依赖明军这些大孔明灯,想凭借大孔明灯的轰炸就冲破幕府军的阻击,以尽可能的减少长州军的损失。   可是,这支幕府军得到了松平信纲的死命令,拼尽一切力量都要挡住长州军回援。   所以,两天半的时间,长州军几乎寸步未进。   这支幕府军也慢慢的安心了一些,那可怕的大孔明灯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这东西虽然好用,但似乎也容易让军队形成依赖。   在大孔明灯不那么奏效时,军队进攻的锐气也会相应的减弱。   道理确实如此,但这并不是毛利秀就进攻不积极的原因,而是沈浪有意为之。   毕竟长州藩刚公然投靠大明不久,毛利家也想要表现,如果沈浪下令拼死力战的话,毛利秀就也肯定不敢阳奉阴违,就如同萩城的守军一样。   夜深人静之时,不但月亮不见踪影,反而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影影绰绰的人影从萩城西门出来,然后绕向南面,再迂回向东面,足足绕了一个大半圆,直到出现在萩城东面外幕府军营地的东面。   而能够在漆黑一片,且是下雨的晚上,还能按照预定方向运动的军队,除了勇卫营,恐怕也难以找到第二支军队了。   这支勇卫营一共有三千五百人,由黄蜚亲自率领。   其实,他们在幕府军抵达萩城城外的前一天晚上就靠近了位于萩城西面的港口,然后在毛利秀元的掩护下,悄悄的进入了萩城。   在萩城的战斗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黄蜚都一直忍住没有出手。   此举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的消耗幕府军的耐心、士气,让他们更加的疲惫。   另一方面,也能够让他们放松警惕,为接下来的夜袭做准备。   之所以选择夜袭,是因为热气球几乎都投入在了正面战场,有限的几只也无法发挥多大的效果。   小河利信自然不会想到在这样的晚上还会有人发起夜袭,所以整个幕府军营地都显得静悄悄的,连巡逻的频率都减少了很多,而雨声也很好的掩盖了勇卫营的动静。   勇卫营士兵在黄蜚的命令下,一左一右分出两队,分别迂回向幕府军营地的南北两面。   在迂回的队伍就位后,勇卫营立即从三个方向小心的向着幕府军营地靠近过去。   随着一声令下,几十盏探照灯突然打开开关,顿时将这片营地的东、南、北三面照得通亮。   正在巡逻的幕府军士兵当场惊呆了,然后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嗖嗖嗖……   最前排的勇卫营士兵狠狠的将手中一个像木棒一样的东西丢了出去,然后落在那一顶顶搭建的营帐上面或周围。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在营地中响起。   原来,这些并不是什么木棒,而是大明今年发明出来的一款新式武器:手榴弹。   这是典型的木柄手榴弹,因为雷管、梯恩梯、引信这几个主要问题都被解决了,再加上沈浪提供了结构图,所以手榴弹被发明出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第七百三十章 站着都得死,爬下才能活   “敌袭,敌袭……”突然的剧烈爆炸声将所有幕府军士兵都惊醒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营帐中爬出来。   可是,刚一冲出营帐,又迅速被强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砰砰砰……”   趁着这个机会,勇卫营士兵迅速开火,子弹咻咻的在混乱的人群中肆意穿梭,将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幕府军士兵洞穿。   惨叫声四起,越发混乱。   如今的勇卫营可是用的后膛枪,不用担心受下雨天的影响。   虽然还只能一发一发的装填,但速度也比之前的前膛线要快上很多。   所有勇卫营士兵立即打开头上戴着的头灯,开始迅速向前推进。   轰轰轰……   遇到人群密集的地方,直接丢出手榴弹,一炸一大片。   砰砰砰,对于零散的目标,则用火枪解决。   至于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兵,直接上去用枪口上的刺刀解决。   因为是后膛枪,刺刀一直装上去也不会影响装填弹药,所以既可以当火枪用,又可以当成短矛用,很是方便。   这突然的猛烈攻击,将整个幕府军迅速打乱,小河利信再也无法淡定了,他不顾一切的想要稳住自己的队伍,可是拿什么去稳?   夜间一但炸营,简直就是灾难。   而且明军还用那么多刺眼的天照大灯照着,连眼睛都睁不开,方向都分不清,命令根本难以执行。   可是,这些从天而降的明军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是出现在营地的东面、北面和南面,反而不是离萩城最近的西面呢?   “哗哗哗……”雨越下越大了,正如小河利信的心情一般,急转直下。   “侍大将军,已经无力回天了,快撤吧,不然来不及了。”麾下的旗本武士大声的劝诫着。   看着周围如潮水般向着西面逃去的溃兵,小河利信仰天长啸,他不甘心啊,萩城还没有攻下,而明军仅仅一次夜袭,就将自己的一切击得粉碎。   他很清楚,这一退,自己这支大军将会完全崩溃,接着便是被明军疯狂的收割。   可不想退,又能如何?军心已经崩了,没有几个士兵愿意留下来坚持战斗了。   眼见着小河利信还很纠结,几个旗本武士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架起他就往西面逃去。   可是,雨后的路面太湿滑了,不时的有人摔倒。   所幸周围有明军的天照大灯照着,不至于连路都看不见,但也是说不出的狼狈,很多士兵干脆直接将手里的武器丢掉了,免得碍事。   而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攻击的勇卫营,一边不停收割的同时,一边则像是一张大网在驱赶鱼儿一般,尽可能的将溃兵往西面方向驱赶。   溃兵的思想都是趋利避害的,看到西面最安全,他们自然都本能的向着西面逃去。   勇卫营则尽可能的成散兵队形,将网张尽量张开,一边追杀,一边尽可能的防止溃兵从南北两个方向逃跑。   直到西面也突然亮起十几道刺目的光芒,冲在前面的幕府军士兵顿时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见了,方向感也失去了,一下子摔倒一片,还发生了不少的踩踏事件。   原来,萩城内的长州守军在幕府军营地的战斗声响起时,便在毛利秀元的率领下,迅速堵在了幕府军溃退的西面,一条生路都不留。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也立即响了起来,没有摔倒的幕府军溃兵顿时栽倒一片。   这突然的打击,让这些溃兵彻底绝望,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跟着枪声响起的,是一声声洪亮的大喇叭声音:“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这个声音,却仿佛黑夜中的明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已经彻底被吓破胆的溃兵惊恐的大叫着投降,很多人干脆就直接爬在地上不起来了,因为站起来太危险了。   可是,也有人不愿意投降的,比如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小河利信,战败已经够耻辱了,怎么还能投降呢?   “八……嘎……为了武士的荣耀,绝不可投降,杀,杀……”眼睛看不清方向,他依然大声咆哮着向一个方向冲去。   被绊倒了,他又迅速站起来,再被绊倒,又再次站起,一些忠诚的旗本武士和士兵也跟在他后面。   嗖的一声,他只感觉右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举起的太刀也从手中掉落。   他努力的忍住疼痛,随即反手拔出小太刀,继续咆哮着向前冲去,子弹在耳旁飞梭,周围发出种种惨叫。   突然,他感觉左腿好像是断了一般,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向前狠狠的摔倒。   “啊……”他忍不住大声惨叫一声,实在是太痛了。   “侍大将军……”几个幸存的旗本武士扑过来。   小河利信借助其中一人的身体挡住强光,慢慢的恢复了一些视力,他再次努力的忍住痛苦,咆哮着道:“真正的武士,死也不会投降,不能投降,进攻……”   “杀……”周围听到他喊叫的一些士兵响应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可是,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   小河利信一把推开用身体护住自己的旗本武士,从地上抓起一把失去主人的太刀,他将太刀当成拐杖,努力的撑着站起来。   在大喇叭的命令下,愿意投降的都自觉的趴了下来,还依然站着的,就显得太显眼了。   对于这些冥顽不灵的人,黄蜚和毛利秀元都不会惯着。   砰砰砰……   小河利信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只感觉腹部一痛,然后迅速的蔓延至灵魂深处,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身影一个摇晃,差点就摔倒。   也许是痛得麻木了,这次他没有大声惨叫,而是将所有力气都用在稳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可是,他越是站着,就有更多的枪口瞄准他。   砰砰砰……   他的身上泛起一团团血雾,鲜血从口中不停的狂喷而出。   全身的力气在快速的流失着,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向后方仰倒。   嘭的一声,他的身体砸在地面的尸体堆中,雨点啪啪的打在脸上,鲜血混着雨水肆意的流淌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宁静。   此刻,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幕府军士兵了,不是他们都死光了,而是站起来的都得死,选择趴下的才能活命,这也代表着投降。   黄蜚没有时间在这里收押俘虏,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毛利秀元,并留下一千勇卫营士兵协助。   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两千五百勇卫营,在长州军向导的带领下,马不停蹄的迅速南下。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升级版草船借箭   原本毛利秀元以为明军的强大,主要是靠着先进的火器。   但在这一刻,他明白了,除了火器,明军的战斗意志,同样的可怕。   角力场距离萩城有近五里的距离(一里约3.92公里),明军竟然想在天亮之前赶到。   要知道,现在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两刻了(一刻为一个时辰),哪怕因为下雨的原因,天亮时间会稍晚一点,但也晚不了多少。   明军刚才还迂回包抄进行了一场战斗,而且又是在晚上,雨后的泥泞,会让道路更加的崎岖难行。   诸多困难,还要奔袭那么远的距离,至少他毛利秀元征战大半生,都没有看到哪支军队凭借两条腿能做到。   他倒想要看看,这位黄将军,究竟是狂妄自大,还是真的能够做到。   另一边,毛利秀就同样在关注着这个消息,因为他要率领麾下两万长州军予以配合,就像消灭萩城外面那些幕府军一样,也尽可能的将眼前这支已经不足两万的幕府军给吃掉。   如今萩城的危机已解,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准备小憩一刻,在距离天亮一刻前,让家臣叫醒自己。   因为他觉得自己留出的时间完全足够,黄将军不可能在一刻的时间内赶到预定位置。   但显然,他低估了勇卫营急行军的速度,在半刻钟内,勇卫营急行了两个日本里的距离,换算到现代,就是时速有近八公里的距离了。   虽然与后世那支强悍的军队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放在这个时候,绝对让绝大多数军队都拍马不及。   黄蜚的无线电先一步呼叫过来了,家臣匆匆叫醒毛利秀就,毛利秀就这才知道明军竟然已经抵达了旭町,距离角力场只有不到三里的距离。   按照明军的速度,一刻内抵达绰绰有余。   而自己这边,还要赶往幕府军的营前,帮助吸引幕府军的注意力,一刻钟的时间可不多。   于是,在与黄蜚通完话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冲出营帐,立即传令全军集结,一支支火把迅速点亮。   近两万长州军在毛利秀就的亲自率领下,冒雨向着幕府军所在的角力场冲去。   虽然自己这里距离角力场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但是毛利秀就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明军行进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由于长州军没有及时赶到而导致行动出了差错,那就难辞其咎了,所以他不停的催促加快行军。   在长州军距离角力场还有十五町左右的距离时,如长蛇般的火把迅速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幕府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长州军,因为距离天亮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难道真的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冒雨前来夜袭?   打着那么多火把是怕人看不见吗?毛利秀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们自然不敢真的这么认为,毕竟毛利秀就只是明军的傀儡,他不敢私自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这肯定是明军授意的。   所以即便占据着地利,这支幕府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侍大将迅速下令全军集合,全力备战。   看到角力场方向也陆续生起了大量火把,毛利秀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这也在意料之中。   但他依然不敢有丝毫耽搁,继续加快行军,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近到了距离幕府军前沿阵地只有五町左右的距离。   不过,他却不急着发起进攻,而是迅速整理队形,也趁机让士兵抓紧时间简单的休整一下。   虽然相隔不远,但是远道而来的长州军没有发起进攻,幕府军自然不会主动从占据优势的地形中冲出来,而且他们也没有弄清楚长州军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不到半刻钟后,黄蜚的无线电来了,他先是对长州军能够在预定的时间内及时赶到表示了赞赏。   如果没有明军作为比较,毛利秀就还会觉得很骄傲,但是与明军一比,只感觉有些汗颜了,因为自己的长州军在行军速度这一点上,可是比明军差了不少。   战争中,有时候半刻钟就能够决定胜负。   明军有这么强的意志,就算不凭借优势的火器等其他手段,自己的长州军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毛利秀就对明军也更加的敬畏。   黄蜚再重新确认了一下双方各自的任务,毛利秀就诚恳的听着,一切以黄蜚的命令马首是瞻,长州军会全力配合。   双方结束通话后,毛利秀就迅速抽出前队五千余人,立即向着幕府军所在的方向推进。   “真的要发起进攻啊?你们想夜袭,为什么不早点行动呢?”长州军的行动让不少幕府军将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晚上,连大孔明灯都没法动用,就算你们有天照大灯,我们呆在营地内,借助地利优势,你们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刚这般想,十几道刺目的亮光突然照射过来,将角力场的正面照得通亮,一些准备不足的幕府军士兵顿时被刺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过更多的幕府军士兵是呆在防御工事后面的,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那些眼睛看不见的士兵也没有惊慌,立即蹲下身体,并转过身等待恢复。   估算了一下距离,猜测长州军应该已经进入了射程内后,随着一声令下,弓箭手迅速将箭矢抛射而出。   嗖嗖嗖……   箭雨夹杂着雨点落下,阵前发出一阵阵惨叫。   “放箭……”听到这些惨叫的足轻大将大喜,立即催促麾下士兵加快速度。   一轮轮箭雨瓢泼而下,可是渐渐的幕府军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只听到惨叫声,没有看到长州军的反击,更没有看到有人冲到近前来呢?   侍大将让信息兵想办法努力的观察了一下后发现,那些长州军还呆在半町之外的距离,举着插满箭矢的盾牌,根本没有再继续前进。   但是这些长州军有多少人,伤亡有多少,就看不清了,太刺眼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欺负己方不敢对着天照大灯照射的方向看,并以此吸引己方发起攻击。   这样既可以消耗己方的箭矢,又能够消耗弓箭手的体力。   是不是想等着弓箭手的力气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后就迅速发起进攻? 第七百三十二章 神兵天降   几百个长州军士兵用盾牌搭建成了一个坚实的盾墙,不但挡住了正前方,头顶上方也被保护得严丝合缝,只要不移动,就非常安全。   整面盾墙,还有他们的周围,早已经插满了密集的箭矢,都是刚才幕府军送过来的。   毛利秀就看到麾下士兵惨叫得那么逼真,幕府军都不再射箭了,便知道己方的计谋被看穿了。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幕府军也不是傻子。   于是,他立即下令躲在盾牌阵后面的一百多个弓箭手发起攻击。   得到命令的弓箭手从盾牌阵后方退出几步,周围的长州军士兵还在不时的惨叫一声,为他们作掩护。   一声令下,一百多支箭迅速的飞射而出,然后夹杂在雨声中簌簌的坠下,落入幕府军的阵地中,掀起阵阵惨叫。   这可不是演的,而是真实的惨叫声。   射击完了之后,所有弓箭手立即将弓一收,迅速躲进盾牌阵中。   幕府军的反击迅捷而至,箭矢如冰雹一般嘭嘭的打在盾牌上,躲在下方的长州军士兵发出阵阵惨叫,但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神情,真好玩。   幕府军连射了几轮也不再射击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应该是长州军的阴谋诡计,目的就是想要引诱自己不停射箭,说不定他们正躲得好好的。   可没办法,被攻击了,又不能不还手。   只是可气的是,看不清楚,也不敢盯着看,所以就非常的被动。   既然你们喜欢玩,那就慢慢玩,反正距离天亮的时间也不长了。   侍大将立即命令盾牌兵上前,组成盾阵将前方的士兵保护好。   打着探照灯的勇卫营士兵是站在高处的,居高临下的可以看到幕府军的一些布局。   得知了幕府军的变化,毛利秀就立即命令前方士兵开始继续向前推进。   努力的看到这一幕的幕府军又迅速用弓箭射击,顶着一些伤亡,长州军一直推进到距离最近的幕府军前锋线只有不到五丈的距离,只要一个简单的冲锋就可以直接冲上对方阵地了。   但是,长州军却停了下来,继续用盾牌阵将自己保护好。   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幕府军也很踌躇,不敢主动发起进攻。   因为有那么刺眼的天照大灯照着,只要冲出阵地,就很容易被刺得什么都看不见,而趁着这个机会,长州军一旦发起反击,将会非常的不利。   所以,他们宁愿等着,让长州军自己冲过来,也不愿去冒这个险,这样就可以很好的化解对方天照大灯的作用了。   因为那时天照大灯如果不关掉,也会直接伤到长州军自己。   “杀,杀,杀……”一声声怒吼从不远处的长州军士兵口中发出,杀气腾腾。   这让对面不远处的幕府军士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太刀。   可是,长州军只是怒吼,却根本没有前进一步,倒是将幕府军弄得紧张兮兮的。   毕竟敌人隔这么近,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不注意随时就能冲过来,谁敢掉以轻心啊。   于是,他们也不甘示弱,大声喊叫起来:“杀,杀,杀……”   幕府军也是光喊,不动一步。   于是,就出现了比较奇特的一幕,双方军队隔着几丈远的距离,互相喊打喊杀,却就是不动,好像要用自己的气势将对手吓退一般。   不过,长州军占着视线的优势,所以不时的出来偷袭射击一轮箭雨。   幕府军立即发起反击,但也只是用弓箭,依然没打算冲出来,而且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反击很可能没什么效果。   这样紧张的近距离对峙,将幕府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正面去了,却是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侧后方,两千多个黑影借着雨声的掩护,已经悄悄的摸了上来。   嗡嗡嗡……   突然,几十道亮光从后方猛的亮起,一下子将幕府军侧后阵地照得通亮。   不过由于幕府军几乎都是背对着这个方向的,所以没几个人中招。   但勇卫营的目的只是想将目标照出来,几百个已经准备就绪的士兵一拉手榴弹的拉环,在手中停留两息后,迅速的往人多的地方扔去。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四起。   受到惊吓的幕府军士兵惊恐的躲避着,却又不小心被亮光刺到眼睛,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这让他们越发的恐惧。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也跟着响起,将一个个惊惶失措的身影击倒。   这一连串的猛烈打击,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也直到这个时候,前方的幕府军才知道有人在自己背后发起了凶狠的偷袭。   “杀,杀,杀……”长州军还在整齐的高喊着。   可是,幕府军却没有激情喊了,不少人还露出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神情,背后怎么会有敌人呢?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这背后出现的敌人似乎非常的凶狠,比长州军可怕多了,后队根本挡不住。   轰轰轰,爆炸声铺天盖地,太密集了,比前几天大孔明灯的空中袭击都要可怕得多,是谁这么可怕?   “明军,是明军,明军杀来了……”   “真的是明军,怎么会是明军?”   “明军亲自杀来了……”   似乎,明军的出现,让所有幕府军士兵根本没想到。   因为在他们的了解中,在九州岛的诸多战斗中,明军只是在攻打长崎时亲自参战了,其他的仗都是九州军打的。   在本州的仗,只是在松平直政侍大将的一次夜袭中被动出手过一次,从没有主动出击,其余的仗都是九州军,还有长州军打的。   明军顶多只是利用大孔明灯提供一些空中轰炸,基本上不再亲自出战。   原本以为明军会一直利用叛军来对付幕府军,却没想到,明军会突然出现在长州藩的中部,还是在自己背后,这能不吓人吗?   不过一想,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思议,毕竟明军的手段太多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似乎也合理了不少。   可是,怎么偏偏是自己?自己这里只有不到两万人,而且处在长州藩的中部位置,明军就算要对付,也应该先去找萩城外面那支幕府军的麻烦吧。   太多的未解之谜,只会让人更加的恐惧,侍大将努力的调动兵力,希望能够阻止住后方的混乱,不让其蔓延至全军。   可是,明军的进攻太凶猛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士兵只能不停的向前方退却,引发混乱的同时,将恐慌迅速传染给其他人。   正在这时,大喇叭的声音响起:“投降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   正面的长州军也一改口令,齐声高喊道:“投降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   幕府军的侍大将知道这样等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必须要尽快突围离开这里。   两翼的兵力无法展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选择了正面的长州军,因为和明军相比,长州军肯定要弱得多。 第七百三十三章 眼睛一闭一睁,变天了   后方明军势如破竹的杀来,幕府军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在一声令下后,迅速的冲出阵地,就要向着不远处的长州军杀去。   可是,他们刚从防御阵地中出来,除非是闭着眼,不然瞬间就被天照大灯那刺目的亮光给照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即便如此,很多幕府军士兵还是争先恐后的凭着感觉向前方冲去。   毕竟双方只隔着那么点距离,摸也能摸到,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尽快突围出去,待整支军队被明军打崩溃之后,那更没有希望了。   毛利秀就早知道幕府军肯定会选择自己这个方向突围,谁叫明军的名声太亮,长州军根本没办法比呢?   所以他也早有了准备,一杆杆锋利的长枪从盾牌间留出的缝隙中凶狠的捅刺出来。   将一个个看不清楚的,失去方向感的,如同丧尸一般的幕府军士兵给刺倒。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一些受到刺激的幕府军士兵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太刀,似乎这样才能寻求一些安全感,却根本不管砍死砍伤的都是自己人。   嗖嗖嗖……   盾墙后方的弓箭手疯狂的输出,箭如雨下,将一个个毫无遮蔽的幕府军士兵给射翻。   一些幕府军士兵好不容易冲了过来,却一下子撞在了盾墙上,没有同伴的协助配合,单靠个人力量,怎能破开这么坚实的盾墙?   于是,没有多久,他们纷纷成为盾墙下方的一缕亡魂。   前方迟迟打不到局面,后方明军攻击迅猛,造成大量幕府军士兵挤成一团。   十几枚手榴弹落入密集的人群中,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炸得血肉横飞。   越来越多的人绝望了,纷纷乞求投降。   “趴下即可活命,否则格杀勿论。”大喇叭的声音催促着逃无可逃的幕府军士兵尽快做出选择。   军心彻底崩溃的士兵连忙听从指令,丢掉手中武器的同时,立即趴在地上,周围没有空地的,就直接趴在同伴的尸体上。   砰砰砰……   勇卫营立即对那些还没有趴下来的幕府军展开点杀。   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样残酷的杀戮中还能坚定的站着,终于一个个在恐惧和绝望中趴了下来。   而投降也是能够感染的,看着身后倒下一片,没人愿意直接暴露在明军的枪口之下,趴下来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在正面冲击长州军防线的幕府军越来越少。   毛利秀就立即命令撤掉最前面的盾牌,天照大灯也关掉了,长州军随即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冲上去对那些顽抗的幕府军进行剿灭。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放亮,厮杀也渐渐停止,雨还在下,流在地上,却是血水。   勇卫营和长州军遥遥相望,因为他们中间有一大片空地,但已经铺满了人,或者尸体,幕府军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毛利秀就不敢耽搁,立即下令控制那些投降的俘虏,因为躺在地上的,并不都是尸体,还有很多为了活命而选择投降的幕府军。   黄蜚只和毛利秀就匆匆见了一面,从长州军那里借了三千匹战马,就立即率领麾下离开了,目标向东,直指幕府军主力所在的御堂原。   毛利秀就暗暗心惊,这些明军是铁打的吗?一天之内要转战三地吗?   而且御堂原的幕府军主力至少有七万大军,凭借两三千人就敢正面去应对,真的不得不佩服。   此刻,正有几骑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向着御堂原方向急驰而去,他们皆是松平信纲派出来侦察消息的信息兵。   突然,一匹战马由于道路泥泞而脚步打滑,马头直接朝下摔了个四脚朝天,马背上的士兵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其他几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没有丝毫停歇的迅速离开,因为他们有极其重要的情报,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没人会为一个同伴而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终于,快到中午时,几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战马驮着他们赶到了御堂原。   可他们刚下马没一会儿,就有两匹马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口吐白沫的倒下。   “急报,急报……”   几个信息兵一边飞奔,一边大声喊叫,周围的士兵纷纷避让,他们直接冲到中心营帐所在的地方。   听到动静的松平信纲眉头微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个信息兵迅速被带进来,连忙上前跪下,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道:“启禀总大将,萩城方向有变。”   这肯定不是萩城已经被攻破的意思,松平信纲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立即追问道:“有何变故?”   那汇报的信息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打颤的汇报道:“进攻萩城的右军,失败了,几乎,全军覆没。”   听到这句话,松平信纲的头皮顿时一阵发炸,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小河利信也绝对不是这般无能的庸才。   “说,细细道来。”松平信纲一拍桌案的愤怒站起,显然心情根本无法平静。   虽然心中很忐忑,但那信息兵不敢耽搁,还是小心翼翼的汇报道:“我们在去萩城的途中,遇到了一些逃出来的溃兵,听他们所言,他们在昨晚突然被一支不明来历的明军袭击。”   “这些明军不知从哪里来的,竟然出现在他们在萩城东侧营地的东面。这些明军先用天照大灯,然后再用可怕的火器对他们发起了突然而猛烈的攻击。”   “明军似乎又有一种新出现的可怕火器,可以丢出二十间以上的距离(1间若1.81米),然后就会发生猛烈爆炸。”   “几百个明军同时丢出来,爆炸的威力比大孔明灯轰炸还可怕。”   “由于根本没想到明军会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东面,又有如此可怕的火器,小河侍大将军才最终战败。”   “我们遇到的溃兵都是这样说的,但我们还是冒险前往萩城查探,发现萩城东面战场上有无数我军士兵战死的尸体,长州军正在押着大量俘虏往城内而去……”   听完这完整的叙述,整个营帐内坠针可闻,松平信纲的脸上冰冷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正义的使者   “急报,急报……”   寂静而沉闷的营帐中,突然被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一道声音给打破。   松平信纲现在听到急报两个字就很烦,心里再次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个气喘吁吁的信息兵被带进营帐,他们刚一进来,就感觉气氛很不对。   为首的信息兵连忙跪下,有些忐忑的汇报道:“启禀总大将,角力场方向有变。”   松平信纲的脸色猛的一变,拳头陡然握紧,连忙沉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所有将官也都目光怔怔的注视着这个信息兵,让他更加不安,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在角力场阻击长州军的左军,战败了,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来。”   松平信纲再也没办法绷住了,直接咆哮着道:“怎么可能?昨天都还没事,一晚上长州军就能将他们消灭?如果毛利秀就有这个本事,也不用等到现在。”   那信息兵连忙纠正道:“启禀总大将,不是长州军,不只是长州军。”   松平信纲一惊,瞪着眼睛问道:“那还有谁?”   “明军,是明军突然出现在背后发起袭击。长州军在正面吸引我方大军注意,明军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出现在他们后面发起猛烈攻击,才最终战败的。”   “啊……”松平信纲极其愤怒的咆哮一声,大吼道:“明军,又是明军,他们从哪里来的?”   这个信息兵也不知,没人能解答,一晚上被消灭了四万大军,加上前面的损失总共有近五万人,连救都来不及救,任谁也没办法保持冷静啊。   就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完全有种不真实感。   但是,从萩城和角力场两个方向的信息兵都这般汇报,而且还都去确认过,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明军有多少人?”松平信纲脸色阴沉的问道。   从萩城方向和从角力场方向返回的信息兵皆是一震,不知如何作答,但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正在查。”   “八……嘎,废物。”松平信纲怒不可遏,给己方造成那么大的损失,竟然连他们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查,尽快去查,我要知道明军有多少人?他们在哪里?”   所有信息兵不敢耽搁,连忙应令道:“嗨!”   然后如临大赦般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可没有多久,就有一队信息兵匆匆回到御堂原,一路高喊着“急报……”   又听到这两个字,松平信纲简直要疯掉,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今天的急报太邪门了,都是不好的事情,而且是极其不好。   抵达营帐外面的几个信息兵迅速被门口守卫的旗本武士带了进来,走到中间立即跪下,为首的一人连忙汇报道:“启禀总大将,两千多明军骑兵正向御堂原袭来,如今可能已经过了日南濑。”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刚想知道明军有多少人,在哪里,没想到竟然直接向自己这里冲来了。   可是,不到三千人,就敢向超过七万大军的御堂原冲来,果然不是一般的狂妄。   但是,仅仅一个晚上,幕府军就被消灭了四万人,明军似乎也有足够的狂妄资本。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松平信纲,都不认为明军仅仅只有这么点人,这支明军应该只是前锋,或者只是一支偏军,其他方向肯定还有其他明军。   日南濑距离御堂原已经不远了,对骑兵来说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如果不早做准备,七万大军也不能保证安全。   松本信纲的脸色阴晴不定,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太邪门了,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让他自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先撤出长州藩,撤回石见国。”松平信纲立即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弄清楚明军有几路大军,多少兵力了。   再说,在角力场的左军和在萩城的右军都几乎覆灭了,留在御堂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前田利治的加贺军,还要向前深入,那太危险了,为了救他们,已经损失两路大军近五万人,已经尽力了。   先撤出长州藩从长计议,如果留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先找这两千多明军报一箭之仇,但是明军明显占着主动,万一是圈套,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对于松平信纲这个决定,没人提出异议,一支在一个晚上就能够消灭己方四万大军的明军,就足以让所有人以最大的戒备来小心对待。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松平信纲也不再耽搁,立即下令拔营北撤,因为明军皆是骑兵,速度很快,而幕府军大多都是步兵。   即便如此,松平信纲还是抽出了几千骑兵去展开报复,不过,他报复的对象不是明军,而是撤退途中的长州藩藩民。   因为在他想来,毛利家已经彻底的投靠了明军,这些藩民最终也会成为明军治下的臣民,都是幕府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找个借口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五万大军也不能白白的损失,没信心直接向明军展开报复,那就只能向手无寸铁的藩民下手了。   其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了,当初的岛原之乱,他率军占领原城之后,直接下令士兵屠城,丝毫不留情面。   如今,再对长州藩做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在黄蜚的队伍中,也有一百多个长州军士兵,他们主要担任向导。   当他们看到幕府军经过的村庄不论男女老少皆被屠杀一空,所有房子都被焚毁时,一个个皆是怒不可遏。   太残忍了,明军作为外国人,都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残暴的事情。   于是,为首的足经大将壮着胆子向黄蜚请求道:“黄将军,这些幕府军如野兽般残忍,连妇孺老人都不放过,请您率领大明天军,一定要为这些悲惨死去的人主持公道,报仇雪恨啊。”   听了这话,黄蜚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毕竟自己的任务也是要尽可能的消灭幕府军。   于是,他干脆充当一回正义的使者,义正辞严的道:“你放心,如此野蛮的军队,与土匪何异?人人得而诛之。”   随即,他率领勇卫营按照幕府军留下的痕迹继续追了下去。   至傍晚时分,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两里,幕府军也知道明军已经追上来了,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又上当了   知道明军就在身后不远,松平信纲却不敢再继续撤退了。   因为天快要黑了,而且明军的夜战能力非常可怕,仅仅昨天一晚,就消灭了己方四万大军,简直让人脊背发寒。   所以,哪怕他心里再想远离明军,也不得不选择停下来多做一些防守的准备,以应对明军晚上可能发起的夜袭。   他尽可能的利用上三谷一带的地形进行布防,然后将携带的战车、运送物资的车辆堵在明军可能进攻的方向上,以阻挡明军进攻的步伐。   幕府军停下了,黄蜚也没有再继续追,立即找到附近一处相对宽阔的空地,下令全军休整。   从昨晚一路奔袭到现在,士兵们也都很辛苦。   黄蜚只派出一些锦衣卫监视住幕府军动向,然后留下少量士兵巡逻。   在吃过便携式军粮作为晚饭后,士兵便拿出睡袋开始休息。   虽然有七万大军,虽然知道身后这支明军只有不到三千人,但是松平信纲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自明军抵达日本以来,凡是在晚上偷袭明军的行动都失败了,而且败得非常惨。   再者,他依然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支明军,心里还一直担心自己这支主力会不会像左军和右军一样,被另一支明军突然在另一个方向偷袭。   所以,在没搞清楚这些状况之前,以静制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已经夜深人静,但是幕府军整个营地到处都插着火把,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全神戒备的防着明军发起夜袭。   从锦衣卫反馈的信息来看,黄蜚也知道幕府军的防范,可即便如此,这大晚上不去搞点事情,也对不住勇卫营的威名啊。   他没有直接从正面发起攻击,而是先抽出近两千人一左一右的进行迂回包抄,只在正面留下五六百人吸引对方注意力。   迂回包抄的战术可是勇卫营的强项,而且是在这样没有月亮的晚上,幕府军不打火把什么都看不见,一打火把又迅速暴露行踪,根本不敢出来。   而己方则有夜视望远镜来探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进行穿插、迂回的战术。   耐心的等到左右包抄的队伍进入预定位置后,黄蜚立即率领在正面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五六百兵力向着幕府军营地靠近而去。   幕府军在这个方向的监视最严密,黄蜚的行动自然迅速被松平信纲知道了。   他立即下令全军起来,整个幕府军的营地顿时忙碌起来,开始小心戒备,随时准备应战。   不过黄蜚并没有靠得太近,因为现在雨已经停了,幕府军的火器应该可以使用了,特别是其火炮,还是有一定威胁的。   而且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强行发起进攻,勇卫营并不占优势。   现在也不是生死存亡之战,不管是沈浪,还是黄蜚,都不希望让勇卫营承受过大的损失。   在一里开外的地方,十几盏探照灯迅速打开,刺目的亮光瞬间将幕府军南面营地照亮,让他们无法再看清勇卫营的动作。   又是这招,松平信纲很是恼火,这天照大灯虽然不能真正伤人,但是其威胁,丝毫不弱于明军其他火器,太招人恨了。   “天照大灯,无耻至极……”他不认为这种灯在明国也叫这个名字,肯定是明军在抵达日本后,为了威慑幕府军,才故意起的这个名字。   如今,这个名字已经在日本传开了,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接受了这个名字,真的是让人汗颜,也不得不佩服明军在无形中产生的影响力。   估算了一会儿,感觉明军可能已经靠近到了大筒的射击距离内,松平信纲一声令下。   “轰轰轰……”一门门已经准备就绪的大筒迅速的开火。   由于倭国以山地诸多,交通落后,松平信纲也急着赶到长州藩救援,所以携带的大筒都是小口径的,威力小,射程短,有效的杀伤距离也就两三百米左右。   可勇卫营还在一里开外的位置一动未动,这些炮击自然无法产生任何的杀伤力。   其实,幕府军开炮,更多的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想要制造一些动静将其吓退,而并没有期望产生多大的杀伤效果。   就好像在喊:“你们不要过来啊,快走开,快走开。”   黄蜚也很配合,立即让人打开大喇叭,里面播放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然后还不时的下令开枪还击。   线膛枪在一里开外还是有不小杀伤力的,只是精准度差了一些,但是幕府军兵力庞大,乱枪也容易打中人。   所以,幕府军营地中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惨叫,让人震惊不已。   不过这点损失对松平信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他在听到明军叫得这么惨时,还以为明军真的中招了,连忙催促加快轰击。   实在是自开战以来,想要消灭明军太难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杀伤更多的明军,怎能不把握住?   谁要是第一个对明军造成了重大杀伤,那肯定能名震日本,名垂青史。   这样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即便是以松平信纲如今的地位,也非常的心动。   可渐渐的,他自己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怎么每轰击一轮,明军都叫得那么惨,你们有那么明亮的天照大灯,难道不知道撤退的吗?   他稍一思索,便立即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上当了,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这些明军不但手段颇多,而且还非常的狡猾,如此骗人,简直是太可恨了。   他立即下令停止炮击,炮声一停,惨叫声也跟着停止了,这让他越发的气极,这无疑是直接告诉他,你他娘的上当了。   趁着这个机会,黄蜚随即派出了十几个散兵尽量的分散开来向着幕府军的阵地靠近,在接近到其火炮的射程之内后,这些勇卫营士兵立即趴下匍匐前进。   这是勇卫营的训练科目之一,所以匍匐前进对每个士兵来说都是必须掌握的技能,此刻他们的行动速度也很快。   松平信纲知道,这肯定是明军的诡计,无非就是想麻痹自己,然后偷偷的靠近。   所以,他减少了炮击力度,从几个方向各选出一门大筒,每隔一会儿就开一炮,以阻止明军悄悄的靠近。   可他没想到黄蜚只派出了十几个人,以大筒那根本没什么精度可言的火力,再加上又看不见,无法瞄准目标,连碰运气都不好碰。   所以,这十几个勇卫营士兵根本不拿幕府军的炮击当回事,先后摸到距离其前沿阵地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然后各自向后方举手示意。   黄蜚是能够看到他们的,于是立即用大喇叭下令道:“太阳。”   这只是一个暗号,就算幕府军能够听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何况他们应该也听不懂。   收到指令,十几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爬起来,一拉手中手榴弹的拉环,等待两息后,猛的掷了出去。 第七百三十六章 被包围了?   在探照灯刺目亮光的照射下,幕府军不知道明军是不是在策划着发起进攻,所以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隔不到一分钟,就会有几门火炮发射,以阻止明军悄悄的靠近。   一个装填完备的幕府军炮兵正严阵以待的准备发射,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呼啸而来,直接呼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感觉脑袋仿佛遭到了一记重锤,当场被砸了个四脚朝天,满面开花,血流如柱。   他旁边的几个同伴大惊,纷纷去看他的伤势。   其中一人迅速捡起刚才砸到他的那个东西,想看个究竟,却是惊奇的道:“嘿,这根短棒还挺沉的,它还在冒烟呢。”   其他几人本能的看过来,也就在这时,一朵璀璨的烟火在他们面前瞬间爆开,几人像破布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轰轰轰……   随着一团团火光闪现,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不绝入耳。   这支幕府军从未经历过这样一幕,很多士兵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引发了一片混乱。   松平信纲也被吓了一跳,但迅速反应过来,立即将身边最信任的旗本武士派出去,直接去血腥镇压,杀了不少惊惶失措的士兵才将混乱给控制住。   刚缓口气,正准备派人去反击,没想到一阵猛烈的爆炸声突然从西面营地响起。   他寻声望去,发现营地西面也一片通亮,顿时脸色大变,口中不由自主的连声念道:“果然不止一支明军,果然不止一支明军啊……”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两翼都派了精锐部署,而且也尽可能的布置了各种防御措施。   砰砰砰,激烈的枪声从西面营地传来,星星点点的火把如游龙一般向西面汇集,那是军队在向西面调动。   松平信纲暂时没有精力去管西面了,他相信自己的麾下,于是又迅速将精力转移到正面,并立即派出弓箭手。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通过抛射的方式飞出阵地,然后如雨点般落下来,又传来一声声惨叫。   已经上过一次当,松平信纲也不敢再轻信,但这种方式至少可以阻止明军悄无声息的摸到近前来。   可这个时候,扔完手榴弹的十几个勇卫营士兵早已经撤离了,所以幕府军的反击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射了几轮之后,没看到明军冲过来,甚至连还击都没有,松平信纲这才轻嘘一口气,看来明军也没有那么不可一世。   这也说明幕府军的武器虽然与明军差距巨大,但也能够威慑到明军。   西面营地的战斗还在继续,枪声不断,喊杀声震天。   但是没有之前那种猛烈的爆炸,这是因为突袭的勇卫营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毕竟幕府军的大量弓箭手还是有不小威胁的。   而之前用手榴弹突袭,主要目的是为了炸毁对方的火炮,这是幕府军在崇祯二十式步枪有效射程内唯一对勇卫营有威胁的武器了。   由于幕府军的火炮数量有限,而且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正面,所以在两翼的火炮相对较少,只有十几门,被刚才的一通手榴弹雨给全毁了。   现在是勇卫营在距离对方一百米开外的距离进行自由射击,将一个个显露出来的幕府军士兵给击倒。   而幕府军则只能用弓箭来进行反击,反击密度比勇卫营还强上不少,但无奈弓箭的射程比之线膛枪差太多,射得最远的弓箭兵也无法产生任何威胁。   幸亏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他们都看不清自己的射击成果,不然肯定会被那感人的杀伤力感动到哭。   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点五。   这边的战斗还未停歇,又随着一阵爆炸声响起,东面营地也被袭击了。   松平信纲大惊,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总觉得明军的攻击方向很可能是正面。   虽然正面的明军现在没什么动静了,但肯定是在等着左右两侧的明军将自己的注意力吸引开,然后再趁机发起猛烈的攻击。   而且他在东面也有一些准备,所以不至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真的扛不住了,再去支援也来得及。   于是,东面的战斗也像西面一样,勇卫营在安全距离内有条不紊的射击,而幕府军则用弓箭进行反击。   接着,北面营地也被突袭了。   四面八方都是明军,松平信纲心头巨震:“我被包围了吗?到底有多少明军?”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他现在不止要防范明军的全面进攻,还要努力的维护好全军的秩序,千万不能引发大范围的恐慌和混乱。   否则的话,整个营地就会瞬间炸锅,再难控制了。   不过,让松平信纲意外的是,明军的攻击持续了近两刻(一刻为一个时辰)都没有在任何一个方向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从各方反馈过来的明军枪声密度来判断,明军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东西两面多一些,但应该都不超过四千人,至于北面则要更少一些,可能只有三千左右。   其实,勇卫营只是因为后膛枪的射速要比幕府军的铁炮快得多,所以才给他们造成了一些假象。   其实东西两面的勇卫营都只有七百多人,北面更是只有四五百人。   而且,勇卫营士兵装填好子弹后,并不是立即射击,而是先寻找目标并进行一番瞄准,然后再进行射击。   不然的话,射速会更快,那岂不是每个方向都有七八千,甚至上万人。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幕府对勇卫营的了解依然很少,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勇卫营亲自参与地面作战的次数太少了。   正是因为只有这点人,所以黄蜚才没想过发起全面进攻,只是想袭扰一下,尽可能的制造恐慌而已。   如果幕府军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直接崩溃了更好,如果没崩也无妨,反正你们这一路上别想好过。   在距离天亮前一个多时辰时,北面的勇卫营先一步结束袭扰,迅速按原路撤回,接着东西两面的勇卫营也跟着撤了回来。   倒是松平信纲担心的正面,反而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那一直照射的天照大灯,显示明军肯定还在。   天色微微泛亮,正面照射的天照大灯也终于关掉了,那种压迫感瞬间消失,所有幕府军的心头不由为之一松。   随着天色大亮,整个营地和周围的情景越发清晰,被明军袭击的几个方向,皆是尸横遍野,未死的伤员发出痛苦的哀嚎。   营地外面的地面上,密布着无数的箭矢,仿佛新长出来的一片草地一般,却没有看到一具明军的尸体。   应该是撤退的明军将尸体也带走了吧,幕府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伤亡不小,但是顶住了一万多明军的围攻,已经算是胜利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物尽其用   明军真的是神出鬼没,一万多明军,来无影,去无踪,难怪左右两军都被他们偷袭得手了。   如果黄蜚知道松平信纲等幕府军高层都是这般猜测的,少不得喷他们一脸,哪里来的一万多明军?   到目前为止,抵达你们倭国的勇卫营总共都不到六千人,还有近两千人跟着沈大人在九州岛,一万多的明军你们给我变出来。   老子手里要是有一万多的明军,你能撑过一个晚上老子跟你信。   不过松平信纲现在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了,天亮了,要抓紧时间继续撤退啊。   他首先派人去将营地外面那些箭矢再收回来,东西北三面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是在正面,却被明军攻击了。   于是,派出去的士兵不得不迅速的撤回来。   看着那些跑出来收集箭矢的幕府军又狼狈的撤了回去,黄蜚在心中冷笑:“那些破箭虽然老子看不上,但你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去捡,是不是太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在收集箭矢的同时,还有另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伤兵。   经过初步的统计,伤兵数量有惊人的两千多人。   明军火枪的杀伤力比弓箭可怕多了,除了少部分只是被子弹擦伤的,大部分都是带不走的,就算带走了,估计也很难救活。   所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他们抛弃。   不过,直接抛弃就难免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松平信纲下令将带不走的伤兵聚在一起,然后亲自去慰问,让不少伤兵很是感动。   末了,他才环顾那些神情期盼的伤兵,大声道:“如今,我们日本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碰到了非常强大的外敌。”   “身为武士,我们不但要忠诚我们效忠的主公,更要保卫我们整个国家,哪怕战到最后一刻,也绝不向敌人投降。”   “昨晚你们都是最英勇的武士,正是因为有你们,我们才没有被凶残的明军打败。”   “可是,我们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如今,长州藩的毛利家背弃了武士的荣耀,抛弃了生养他们的日本,他们是整个大和民族的耻辱。”   “我们不能再留在长州藩与敌人作战,这会对我们更加不利,所以我们只能先撤到石见国。”   “你们也见识到了,明军在晚上的手段很多,在晚上与他们交战,会对我们非常的不利。所以我们要尽快撤出长州藩,让整支大军尽可能的少在这里多呆一晚上。”   “可是,我们需要时间,如果带上你们,将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撤离。而且,我们需要有人来断后阻挡明军,为主力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想,你们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样可以为主力省去很多时间。”   “你们都是最忠勇的武士,我相信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你们也会将手中的太刀刺入敌人的胸膛。”   “我为你们骄傲,征夷大将军会为你们骄傲,整个日本国也会为你们骄傲。”   “拜托了,诸君,你们的英魂将永远照耀日本,我也会向你们保证,以后必将用明国人的鲜血,为你们祭奠。”   说罢,松平信纲郑重的向着所有伤兵行了一礼,跟在他身后的各将也神情严肃的行礼致意。   所有人都清楚,留下来断后,几乎就等于死亡。   场面有些沉默,正在这时,一个受伤的足组大将带头高呼:“为了武士的荣耀,我愿留下来断后,必与明寇战至最后一刻,绝不投降。”   “我愿留下断后,与明寇不死不休。”   “为了大和,一定要将明寇赶出日本,我愿为日本流尽最后一滴血。”   不少伤兵争先恐后,义愤填膺的大声高呼。   其实有所不知,不少带头高喊的受伤将领是在之前被松平信纲收服的,有的还被威胁过。   如果不愿意照办,那他们家人以后的生活就没人能保障了,而且他们自己也会被冠上不忠者的名头。   在这种情景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只能留下来断后。   有了这些将领带头,其他普通士兵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于是,带不走的伤兵被留下来断后,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为了让这些伤兵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松平信纲还给他们制定了一套阻击战术。   第一道防线尽量用铁炮阻击,第二道防线用弓箭手。   而那些受伤太重,根本没办法战斗的伤兵,则躺在地上装死,待明军靠近后,就找机会偷袭。   另外,他将那些尸体也尽可能的利用起来,命令麾下士兵将尸体垒起来当成防御掩体,再让断后的伤兵躲在这些尸体掩体后面进行阻击。   可以说,他是将这些带不走的一切都利用到了极致,真正做到了物尽其用,这些断后的士兵在他眼中也只是可以利用的物品而已,这也显示出了他极其残忍的一面。   不过他也清楚,光靠这两千多的伤兵想要争取多少时间,太异想天开,所以他又留下了三千断后的队伍,与这些伤兵一起一共超过五千人。   布置完这些,他便迅速的率领主力继续向北面撤退。   昨晚夜袭的勇卫营都撤了回来,但是锦衣卫探子则留下来暗中监视幕府军的动向,所以幕府军的部署也第一时间被黄蜚知晓。   黄蜚原本也可以选择绕过去,但是绕过去的路很崎岖,战马通行不太方便,如果没有战马,将会大大的限制己方的机动性。   所以,黄蜚还是选择强攻进行突破。   毕竟幕府军留下断后的兵力并不多,仅仅五六千人,其中还有大量伤兵,凭这支力量就想将自己拦住,那太天真了。   而且松平信纲还以为明军会像昨晚一样,从几个方向发起进攻,所以又将这有限的兵力布置在正面和东西面三个方向上,须不知他所知道的明军全部在正面。   吃过早饭补充了一些体力之后,战斗随即打响,两千勇卫营直接向对方扑去。 第七百三十八章 谁给你的自信?   砰砰砰……   五六十米外,勇卫营的火力压制得幕府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因为在这个距离,配备崇祯二十式步枪的勇卫营士兵,可以保证很高的精度,而幕府军则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只要他们敢露头,可能就不止一个枪口瞄准他了。   而他们的反击也很乏力,通过抛射的箭矢根本射不到这么远。   稍微有点威胁的就是他们那所谓的铁炮了,但是松平信纲只是将这些人当成炮灰,自然不会给他们太多的铁炮去浪费,所以他们拥有的铁炮数量很少。   铁炮就是火绳枪,前膛装填,站立的时候才方便操作,低着身子可就不好弄了,可现在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平均射击一次两分钟都不止,而且还不敢冒头出来瞄准,那精度就更不敢有任何奢望了。   在最前面的勇卫营推进到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立即将一枚枚手榴弹扔了出去,随着一阵剧烈炸响,那些隐藏铁炮手的掩体中迅速归于平静。   正在勇卫营准备继续推进时,地面上的一具尸体突然一动,举刀就向最近的一个士兵的腿砍去。   这个勇卫营士兵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反应迅速,连忙退后一步,让这个装死的幕府军士兵斩了个空。   另一侧的一个勇卫营士兵迅速过来支援,直接用枪上的刺刀扎去,将这个装死的幕府军当场刺死。   随后,这样一幕又在其他几处位置发生,有一个勇卫营士兵反应不及,右腿被划了一刀,流了不少鲜血。   黄蜚知道,装死的幕府军不止几个,他立即下令随行的一百多个长州军士兵去补刀。   这些长州军士兵除了带路,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他们在见识到那么多藩民被幕府军残忍杀死后,对幕府军也非常的憎恶,所以欣然应令。   一个个装死的幕府军士兵被找了出来,这些人本就受了不轻的伤,不能做到突然袭击,便没有多大的威胁了,被一个个长州军直接砍死。   而勇卫营则负责清理那些躲在掩体后面的幕府军,这些人虽然拼死抵抗,不愿接受勇卫营的劝降,但也是徒劳无功。   松平信纲在正面布置的几道防线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便被勇卫营突破,东西两面防线的幕府军想来支援,但是离开掩体,他们几乎只有被屠杀的份。   所以,刚冲出没有多远,就被打退了,又回到没人进攻的东西两面的防线中。   黄蜚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将剩下的幕府军清理掉,在正面打开缺口之后,他留下八百人来消灭剩下的幕府军,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一千七百勇卫营继续向幕府军主力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幕府军主力撤离还不到十里,当看到明军的身影又从后方出现时,松平信纲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五千多人这么快就被消灭了吗?   虽然其中两千多人是伤兵,但不是还有三千人可以全力一战吗?   他自己昨晚见识到了明军的难缠,吃了不小的亏,所以也不好去骂那些断后的士兵是废物。   不过还好,这些追来的明军数量不多,只有不到两千人,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派出三千骑兵在后方掩护,以阻止明军突袭后队。   黄蜚迅速率领队伍成弧形向前推进,拉近与对方的距离,这给了留在后方掩护的幕府军骑兵很大的压力,但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   勇卫营推进到与他们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时,直接在马背上举枪准备。   砰砰砰……   子弹飞梭。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即便有瞄准镜都很难保证精度,但对方人群密集,不用太精确,也很容易伤敌。   于是,有的幕府军骑兵中弹,直接从马背上摔落。   有的战马中弹,痛楚之下,乱蹦乱跳,将马背上的骑兵摔下,顿时引起一片鸡飞狗跳。   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却如同天堑,不管是这些幕府军配备的太刀、长枪,还是和弓,都难以逾越。   可是,这样被动挨打也不行,松平信纲也很不甘心,在他的一声令下,这三千骑兵一转马头,立即向着勇卫营发起了进攻。   因为他清楚,只有接近到一定距离,才能给明军造成杀伤。   而且明军的数量不多,三千骑兵也占据着不小的数量优势。   他之所以敢用三千骑兵去进攻不到一千多的勇卫营,还是被昨天晚上的战斗给误导了,他一直以为从四面八方进攻的明军一共有一万多人。   而一开始他没有下令反击,就是担心这是明军的诱路之计,怕自己将骑兵派了出去,然后其他方向会有明军冲出来将自己冲出去的军队给吃掉。   但是没有办法,不出击只会让明军更加肆无忌惮,而且对士气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所以还不如拼死一战。   如果他要是知道明军自始至终都只有黄蜚这支队伍,数量只有两千多人,恐怕就不会天真的认为仅三千骑兵就有资格挑战一千多的勇卫营吧。   黄蜚没有直接硬碰硬,他也一声令下,所有勇卫营迅速调头,但并不是直接撤离,而是一边撤退,一边回头开枪射击。   后方追击的幕府军骑兵一阵人仰马翻,这让他们越发的愤怒和暴躁,疯狂的挥动马鞭想要接近过来。   黄蜚立即下令前方的近一千两百人随自己先全力回撤,拉开一段距离,只留下五百左右的兵力继续引诱袭扰追来的幕府军骑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前方的勇卫营还要不时的回身开枪,所以无法将战马的速度全力发挥出来,而后方的幕府军只管全力追击,双方之间的距离在缓缓拉近。   追击的幕府军骑兵很是激动,一边嚎叫着,一边疯狂的抽动马鞭,只要进入弓箭射程,就可以反击了。   在双方最近的距离只有五六十米时,在最后面的勇卫营士兵迅速从腰间拿出一枚手榴弹,拧下盖子,一拉拉环就立即丢了出去。   轰轰轰……   一阵激烈的爆炸声响起,后方传来战马的阵阵嘶叫声,追在最前面的幕府军骑兵翻倒一片。   其实不少战马并不是被炸翻的,而是这突然的爆炸,让从未经历过的它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时马失前蹄便摔倒了。   在如此高速下摔倒,坐在马背上的骑兵可想而知。   后面的一些骑兵来不及减速,也来不及调转方向,又被前面的混乱绊倒一片,甚至出现了不少撞马的情况。   经这一耽搁,双方之间的距离又被拉开了,气得那些幕府军骑兵牙痒痒。 第七百三十九章 艰难的撤退之路   在后方的幕府军整理队形,舔舐伤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的明军又迅速折返了。   本以为这些明军会冲过来,没想到又在不到三町的距离停下了,然后举起火枪开始瞄准。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又一个个骑兵翻落马下,战马也发出此起彼伏的惊恐嘶叫。   “八……嘎……”负责指挥的侍大将忍不住嚎叫一声,双眼血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继续追击,或是原路撤回。   经过简单的衡量,他选择了继续追击,因为撤退并不能解决问题,狡猾的明军肯定又会追上去,继续疯狂袭扰。   而且,他心里也非常的不甘心,伤亡五六百人,连一个明军都没有伤到,这太令人气愤了。   不过要追的话,也要改变些策略,他迅速的决定将横队改成纵队。   这样的话,正向面对明军的人数就会少很多,受到明军攻击时,伤亡也会相应减少。   说做就做,剩下的幕府军骑兵迅速的变换成三列纵队,继续策马追击。   他们一追,勇卫营又继续逃,然后不时的回身射击。   待对方的距离拉近到五六十米左右后,勇卫营又迅速扔下手榴弹。   虽然幕府军再次被炸得人仰马翻,但是由于阵形的原因,以及他们有所准备和防范,所以伤亡比之前少了很多。   而且他们的追击也没有被打断,后面的骑兵迅速掠过前方受伤或战死的同伴,继续疯狂追击。   之所以还这样穷追不舍,他们就是赌明军也会出现失误,或者弹药也会消耗完。   这样的话,自己就有机会了,也能够给撤退的主力争取更多的时间。   至于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那就不是他们现在要考虑的了,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博,而且是没有退路的赌博。   不过,他们似乎忘了之前的担忧,一万多明军呢?还有先一步撤离并消失的一千多明军呢?这里只有五百人左右啊。   隆隆隆……   马蹄阵阵,一骑骑蜂拥而过,甚至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观察周围。   突然,在两侧的草丛中迅速站起一个个身影。   见到这一幕的幕府军骑兵顿时吓得亡魂皆冒,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做出任何反应了。   他们在正面是成纵队,可对于侧面的人来说,他们就是横队了,完全暴露在了己方的火力之下。   随着砰砰砰的一阵密集枪响,一个个避无可避的幕府军骑兵便像下饺子般掉落下来,惨叫声四起。   战马也翻倒一片,整个阵形彻底乱了。   这些埋伏的,正是之前黄蜚带走的一千余勇卫营,他们早已经从马背上下来,在地面上射击也更能保证精准度了。   一些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受伤不重的幕府军士兵在愤怒和屈辱下,嚎叫着冲杀过来。   但是,他们太势单力薄了,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就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个在不甘中被屠杀当场。   这些幕府军原本在追击的过程中就已经伤亡了七八百人,此时遭受千余人从两侧的突袭,伤亡成倍增加。   侍大将看着伤亡惨重,混乱一片的部下,绝望中不甘的咆哮着:“撤退,撤退……”   可是,刚喊了两声,他的脑袋突然爆出一团血雾,然后整个人像木桩一般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侍大将死了,侍大将死了。”   “侍大将死了,快撤。”   还活着的骑兵彻底崩溃,开始争先恐后的调转马头想要逃跑,混乱中又被收割一波。   黄蜚立即命令左右包抄,靠近到三十米左右后,迅速扔出一枚枚手榴弹,将战马给驱散,因为还有一些幕府军借助战马的身体进行拼死反击。   随即,没有及时撤走的幕府军迅速被消灭。   之前在前面诱敌深入的五百左右勇卫营骑兵立即返回,这次他们又变成了追击方。   现在周围到处是战马,黄蜚也立即带领麾下骑上马背跟了上去。   待松平信纲得知派出去的三千骑兵,只撤回不到三百人时,心里简直在滴血。   因为骑兵对于其他兵种来说,本就更加珍贵,战马也是非常重要的宝贵战略资源。   而且,和族也不是游牧民族,再加上日本多山的地形,发展骑兵也很困难,所以整个日本的骑兵都不是很多。   此次率领的十多万大军,骑兵总共才八千人。   可是,光这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葬送了三成的骑兵。   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损失几乎没给明军造成什么伤亡,而且宝贵的时间也没有争取到多少。   令人气极的是,阴魂不散的明军又追来了,继续在几町外的距离进行袭扰,弄得人心惶惶。   那种崩溃和无力感,松平信纲终于体会到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选择壮士断腕,留下三千兵力断后,不过这次不是骑兵,而是步卒。   黄蜚依然采取中心突破的方式,先集中兵力破开对方阻击防线的缺口,然后他自己亲率千余兵力继续追击,只留下不到五百人去对付剩下的敌军。   当黄蜚再次追上来时,松平信纲简直要疯掉了,三千人这么不经打的吗?不求你们消灭多少明军,多拖延一些时间都做不到吗?这才过去多久?   他本以为三千人彻底崩溃了,其实并没有,只是他没有想到黄蜚敢只留下这么点人去对付还在坚持抵抗的两千余人。   当然,他并不是惧怕这千余明军,毕竟他手中有几万人,而是这些明军太狡猾,太难缠了,根本不正面战斗。   你派重兵去追,他们就逃,你不追,他们就贴上来用火枪疯狂袭扰,真的很无解。   松平信纲也不是没想过派出一支奇兵迂回包抄到明军的后面,断掉明军的退路后再两面夹击。   之前是没有合适的地形,在遇到合适的地形后,他便毫不犹豫的实施了。   原本他也对这个战术抱有很大期望,认为能够奏效,可没想到,在大军后方疯狂袭击的明军竟然主动撤退了。   是真的撤退了,而不是伪装。   通过对路程的估算,松平信纲知道负责去包抄切断明军后路的队伍肯定还没有到,所以也就没有派出兵力追击明军,并派人去通知迂回的队伍撤回。   虽然战术没能实施成功,但送走明军这个瘟神也让他长嘘一口气。   可没想到,这只是他的异想天开而已,明军不是撤退了,而是去攻击他派出去包抄的队伍。   这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毫无防备的迂回队伍遭受了重创。   可是松平信纲怎么都想不通,明军是怎么得知自己战术的?真的是神机妙算吗?不然怎么做到那么及时而准确的埋伏。   他只感觉无比的心累,吃了那么多亏,都没能真正的了解明军,明军身上依然笼罩着那么多令人不解的迷雾。 第七百四十章 奇怪而卑微的决定   松平信纲一路狼狈而艰难的逃窜,被困在本乡的前田利治更不好受,因为他震惊的发现,原本去萩城救援的两万长州军,竟然又返回了。   更让他惊骇的是,有几天没出现在阵前的明军,又冒出来了,还是像上次那样,用大孔明灯吊着血淋淋的人头开始喊话,而且这次还是两个。   洪亮的声音从上空的大孔明灯上传来:“废话不多说,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这两个人头的主人是谁。”   “他们分别是幕府军进攻萩城的侍大将小河利信,以及在角力场阻击长州军回援的幕府军侍大将久野左兵卫,他们都是松平信纲极为信任的部下。”   “如今,他们在同一个晚上连同他们率领的近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为何这些幕府精锐如此不堪一击?因为我大明天军直接参战了。”   “现在,松平信纲率领剩下七万人狼狈逃窜,我大明天军正在奋力追杀,他们自身都难保,不可能再来救你们了。”   “留给加贺军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的后路已经被彻底堵死,无路可逃,我大明天军随时可以返回将你们剿灭。”   “我们沈大人之所以多次给你们机会,是因为加贺藩身为幕府麾下最强藩领,我们沈大人很愿意与前田家成为朋友。”   “对待朋友,我们大明和沈大人都很仁慈,也很真诚。”   “现在,我们沈大人的诚意已经很足了,就看加贺军自己的选择了,如果加贺军依然不愿与我们沈大人交朋友,继续选择助纣为虐,那我们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连松平信纲都如此狼狈,已经弹尽粮绝的加贺军,相信你们也会清楚自己的下场。”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希望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然这里将会尸横遍野。”   这些惊天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得前田利治的脑袋一片空白。   因为这两个脑袋的主人他都认识,确实是松平信纲总大将麾下的两员大将,小河利信和久野左兵卫。   连指挥的主将都双双战死了,那他们麾下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大可能是真的,这太可怕了,这才多久?   前田利治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并不比这两人强,麾下的加贺军如今的状态更不如这两人麾下的军队。   连他们都这么轻而易举的大败,被前后夹击的加贺军,还有多少逃出生天的可能?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勇卫营的热气球飞到美祢郡上空进行威慑,以及毛利秀就率领的三万长州军的双重压力下,在美祢郡残余的几千幕府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绝望中立即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毛利秀就随即带着长州军继续进逼本乡。   正面方向,黑田一成在沈浪的命令下,率领九州军主力也开始进逼。   前田利治知道,最后的时刻要到了,他更知道,如果真的开战,加贺军必败无疑,大军甚至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崩溃。   这除了让加贺军承受惨重的伤亡之外,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经过一番衡量之后,他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切腹。   在自己死后,让大军立即向明军投降。   之所以做出这样一个奇怪而卑微的决定,是因为他无法承担起决定前田家命运的责任。   如果以后形势大变,幕府的统治再难维系,各藩皆投明军,今日在这里与明军的仆从军厮杀得越惨烈,以后加贺藩就会越发艰难。   可如果直接率军向明军投降,那也不行,加贺藩肯定会被幕府所疑,甚至会惹来灾祸。   唯有自己切腹自裁,才能两方都不得罪,既做到了为幕府尽忠,也做到了没有将明军得罪得太狠。   至于以后如何抉择,就交给睿智的父亲前田利常去决定了,他虽然不再担任加贺藩藩主之位,但现在加贺藩的事情还是由他作主。   众家臣和旗本武士虽然不忍前田利治走上这条路,但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最终,前田利治在众人的见证下,在一片悲声中,当众切腹,有几个家臣也选择陪同。   随后,整支大军三万多人根据前田利治的遗命,立即选择投降。   至此,由德川赖房率领的十万幕府军全军覆没,其中俘虏就超过五万人。   这么多青壮,也是沈浪最大的收获,还有萩城和角力场方向被勇卫营击败,然后由长州军俘虏的大量幕府军,都会交到沈浪手中。   最终,这些俘虏都会送到大明,成为重要的劳力。   而在加贺军投降的第二天,松平信纲率领的幕府军,才经过艰难险阻,终于撤出了长州藩,进入到了石见国的浜田藩。   经过两天两夜的转战和追击,勇卫营虽然战果颇丰,但也是非常的疲惫。   所以黄蜚在沈浪的命令下,停止了追击,退回到萩城进行休整。   这次,明军是真的没有再追来了,很多幕府军士兵都激动得差点儿要哭了。   虽然只是两天两夜,但这两天两夜实在是太煎熬了,如同噩梦。   明军就像疯狗一般,贴在后面疯狂撕咬,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刻都不得安生,时刻都处在紧张之中。   如果再追下去,就算整支军队不崩,人也要崩溃了。   松平信纲也是说不出的苦涩,从军几十年来,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十二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了,因为在这两天两夜的撤退途中,又损失了超过两万人,太惨重了。   现在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去愤怒,去咒骂了,因为这根本改变不了事实。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也没犯什么大错啊。   如果说有什么错,就是对明军这个对手的了解太少了,所以为此吃了不少亏,但是,这究竟是谁的错?   德川赖房,德川光义已经战死,就不再说了。   可前田利治进入长州藩那么久,都没有对明军做出相应的了解,自己刚进入长州藩没几天,又如何能去了解从未打过交道的明军?   可当他得知前田利治切腹,加贺军不战而降时,只能喟然长叹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至此,长州藩的战斗彻底的告一段落,同时也表示勇卫营在本州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下马威   自己刚抵达长州藩不久,就如此惨败的消息,松平信纲不敢隐瞒,也没办法隐瞒。   他第一时间派出传兵令向江户去通报,并请求幕府尽早做好各种准备,至于他自己的罪责,他也不想去逃避。   得知松平信纲都惨败的消息后,整个江户都震动了,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因为这次惨败的影响,丝毫不亚于当初大明在萨尔浒之战的惨败。   要知道,在幕府有着极高威望的“六人众”之一的松平信纲如此惨败,让明军彻底的在本州西南站稳脚跟,光是这两点,就是对整个幕府信心的一次巨大冲击。   而且,德川赖房和松平信纲两人的失败,都消耗了幕府大量的精锐。   这些精锐大多还是来自德川家,以及受幕府信任的亲藩、谱代大名,这也是幕府维持统治的重要武力保证。   若是没有这些精锐支撑,就算没有明军的出现,那些与幕府面和心不和的外样大名也会蠢蠢欲动。   可以说,此刻的幕府已经陷入到了内忧外患之中,德川家光也迎来了上位以来最大的危机。   所以,这个在正史中被誉为可以与德川家康的功绩相媲美的雄主,不得不放低骄傲的姿态,开始考虑议和的建议。   其实之前,已经有人提供出议和,但被骄傲的德川家光驳斥,还被治罪,于是再也没人敢提了。   可现在,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而沈浪,并没有趁势继续发起进攻。   因为勇卫营已经消灭了大量维护幕府统治的精锐,打破了一些平衡,倭国内部的问题就会越发凸显出来,幕府的统治跟着也会更加不稳。   与其一味的盲目进攻,与整个倭国各藩为敌,还不如去挑动那些外样大名主动去脱离幕府的统治。   到时候,倭国自然就会分崩离析,收拾起来也会简单不少。   还有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他也不想让现在投靠大明的那几家大名太过壮大。   因为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便少不得要动用这几家的力量,他们立功了,自然也需要给予一定的封赏。   如今锅岛家已经成为整个倭国最大的藩领了,细川家、岛津家也差不了多少,还有现在的毛利家,这次出力不少,也会快速成长起来。   倭国本来号称三百藩,这样只通过武力解决问题,倒反而成了帮助倭国整合藩领,然后从几百个藩变成几十个,甚至更少的藩领,那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到时候这些家伙野心膨胀,生出什么不轨之心,收拾起来又要耗费不少精力。   所以,只有一盘散沙的倭国,才对大明最为有利。   而幕府似乎也担心明军趁着大胜继续发起进攻,进一步扩大战争规模,从而不利于谈判。   所以德川家光迅速派人命令松平信纲先与明军方面接触,表露出议和的意思。   稍后,幕府便会派出使者到长州藩,或者九州岛,正式与明国展开和谈。   在这种形势下,倭国主动想要议和,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选择,所以沈浪也没有多大意外,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经过一番考虑,在与崇祯沟通之后,沈浪最终接受了倭国的请求,表示双方可以谈一谈。   这样也可以趁机试探一下幕府的底细,看他们有多大的决心与大明对抗。   得到消息后,德川家光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怕明国人只想诉诸于武力,不愿意谈,那就麻烦了。   他没有耽搁,立即组建了一个使者团,由“六人众”之一的老中阿部忠秋率领,应明国征夷大将军沈浪的要求,至九州岛北面的小仓城进行和谈。   听到沈浪的头衔也是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便知道这肯定是明国故意的,让沈浪这个一介武官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职称,无非是想压低日本国的地位。   同时,也让沈浪对日本的进攻更加的名正言顺,那些想要投靠明军的大名也更加的心安理得,反正都是征夷大将军。   虽然在心里很愤怒,但德川家光也没有任何办法,此时也不宜拿此事来做文章,只得假装不在意。   以防沈浪反悔,阿部忠秋一行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上马不停蹄,仅仅六天就从江户赶到了下关海峡的北面,然后乘船过了海峡,便来到了小仓城。   沈浪没有立即接见他,而是先将他们晾在一边。   随行的部属有些担心,生怕事情有变,阿部忠秋则不以为意,如今明国占据主动,如果不同意谈判,直接将自己一行赶走即可。   既然让自己一行留了下来,说明还是有和谈的想法,现在这种态度,很可能只是一种心里威慑,从而想在谈判过程中争取更多的好处。   于是,阿部忠秋就心安理得的在小仓城住了下来。   沈浪派人观察了几天之后,也暗暗赞许。   对幕府位高权重的“六人众”,沈浪在来倭国之前,就有过调查和了解,这六人中,又属松平信纲和这个阿部忠秋的能力最强。   松平信纲的能力主要体现在战功方面,而这个阿部忠秋则表现为文治,倍受倭国后世人推崇,所以这种人比武夫更难对付。   看来德川家光也很清楚自己麾下人的能力,所以才特意将这个阿部忠秋派来了。   在阿部忠秋一行抵达五天后,他才表露出想要拜见沈大人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主动,这位耐性极好的沈大人恐怕更不可能主动,而主动权又掌握在这位沈大人手中,拖下去只会对己方不利。   沈浪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所以便同意了阿部忠秋的请求,所谓的拜见,自然就是开启和谈的意思。   阿部忠秋带着四人,加上他自己,一共五人,终于在小仓城天守中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沈大人。   只是没想到,这位沈大人竟然如此年轻,阿部忠秋一行连忙行了一礼。   坐在上首位的沈浪还未开口,一旁的亲卫队长李东华便喝问道:“见到征夷大将军,为何不拜?”   听了这话,阿部忠秋心头一震,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将这位沈大人当成自己的主公征夷大将军一样叩拜。   如果这样做了,自己的身份就自然而然的被这位沈大人压了一头,更会有辱幕府的形象。 第七百四十二章 这年轻人,铁石心肠啊   以阿部忠秋如今的地位,就算见到幕府将军,也无须叩拜。   可今天,明国皇帝册封的一个征夷大将军,却让自己叩拜。   面对这样无礼的要求,和阿部忠秋随行的几人皆是愤怒不已,但又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但阿部忠秋知道自己肩负重任,也能够分清事情的主次和轻重,他斟酌了一下,便道:“听闻沈大人在明国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忠秋只是我家主公一家臣,当拜。”   他的意思很明了,你沈浪在明国的地位只比皇帝低一些,而我在日本不过是幕府将军其中的一个家臣,与你的地位相比,确实差了很多。   下拜上,这是应当的。   他通过推高沈浪的地位,压低自己的地位,从而尽可能的保全幕府将军的颜面。   这样一对比起来,就表明日本并不比明国低一等,而是平等的。   说罢,阿部忠秋毫不犹豫的跪拜了下去,几个随从看他跪拜,也不得不跟着拜了下去。   沈浪的神情不变,但心中对此人的随机应变也不得不佩服。   随即,沈浪才轻笑道:“阿部先生,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谢沈大人。”阿部忠秋站起身,神情上没有丝毫的屈辱之色。   沈浪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向右手下方道:“诸位请坐。”   一上一下,主次分明,这也代表着身份被压了一头。   不过跪都跪了,这也就不算什么了,所以阿部忠秋也没怎么纠结,谢过之后,便主动过去坐下。   待几人落座后,沈浪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诸位从江户远道而来,那应该是很有和谈诚意的,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希望你们不要诓骗我,如果没有足够的诚意,那你们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倭国弹丸之地,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听到翻译讲完之后,阿部忠秋的心头一震,被明国皇帝倚重之人,果然不是好相与之辈。   虽然看似这位沈大人将主动权交了出来,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提出条件,但只要现实中明军的武力占据着上风,主动权便会一直掌握在这位沈大人手中。   如果自己开的价低了,这位沈大人肯定会翻脸,如果自己的价开高了,这位沈大人肯定还会继续向上漫天要价。   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反而是占据着真正的主动。   谁的拳头大,谁的底气就会更足,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即便阿部忠秋再聪明,他也没办法打破这个定律。   仔细的斟酌了一番后,阿部忠秋才态度诚恳的道:“沈大人,我们两国相交千年,日本文化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算是同宗同源,乃兄弟之国。”   “你我两国在这千年中,虽然也有刀兵相见时,但从未至今日这般。”   “当然,日本国有今天这一劫,也是我们有错在先,丰臣秀吉狂妄自大,竟然想染指大明,实乃不自量力。”   “德川家正是看清事实,因此才未发一兵,在丰臣秀吉死后,立即主持从朝县撤军,并努力与大明修缮关系,两国因此重修旧好。”   “但此前我国封关时未顾及明国商人的利益,实为考虑不周,有损两国关系,应当向明国表示歉意,我家主公特令我务必传达他的歉意。”   说罢,他起身向沈浪郑重的行了一礼,沈浪却没有任何表示。   阿部忠部缓缓坐下,又继续道:“既然有错,我们赔偿明国的损失,也是应尽之责,明国但凡有所求,我们尽力满足。”   “只希望沈大人看在德川家代表日本主动结束两国在朝县的战争,以及在此后未再犯明的份上,不要太过苛责,我们愿与大明世代交好。”   “大明乃我们亚细亚洲的文化中心,犹如父兄,相信明太祖正是这般所想,才列出十五个不征之国,其中便包括我们日本。”   “如今西洋之人从万里之外远达吕宋、大明,还有我们日本,他们疯狂攫取我们的财富,欺压我们的子民。”   “大明身为亚细亚洲之父兄,应当带领我们洗刷耻辱,让那些白皮人血债血偿。”   沈浪耐心的听完了阿部忠秋这番长篇大论,其中心思想有几个。   我们两国文化相近,是兄弟之国,大明是东方的中心,是那些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其他国家的父兄。   作为父兄,自然不能欺负我们这些小国,这也是明太祖设立不征之国的原因,你们要遵从。   再说,我们日本虽然有错,但那是丰臣秀吉那家伙干的,与德川幕府没有关系,而且还是德川家主动推动结束的战争,并努力修复与大明的关系。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德川幕府,大明不能再翻旧账了。   如果说德川家有什么错,那就是在锁国的时候,影响了大明商人的一些利益,这个我们愿意承认错误,也愿意道歉并赔偿。   但看在我们是兄弟之国的份上,你要赔偿的话,尽量少要点吧,毕竟我们犯的这个错也不大。   而且明国是东方大国,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要像那些西方人一样欺负我们,而是要带领我们去收拾那些欺负我们的西方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精通正史中后世的历史,沈浪恐怕还真的要被他给说动了。   看看在场的其他几个大明的代表就能略知一二了,这几个代表就坐在沈浪的左手下方,正对着阿部忠秋一行人。   此刻就有两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沈浪,神情中有些微微动容。   但沈浪不一样,他深知这个弹丸小国的凶残,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像豺狼一样,露出最凶狠的獠牙。   所以任由阿部忠秋说得再天花乱坠,沈浪也不为所动。   于是,他只是淡淡的道:“所以,你们的诚意呢?如果真的有诚意,就要自己主动表示出来。”   “若是让我自己提的话,那我宁愿选择直接出动大军荡平整个倭国,那就不用再费神了。”   听了这话,阿部忠秋的脸色微微一僵,合着我说半天,一点都没有感动到你啊,你真的是铁石心肠。   这一刻,阿部忠秋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真是油盐不进,一时间也很是头痛。 第七百四十三章 沈大人的胃口大得很   从开始到现在,沈浪总共都没有说几句话,但是每句话都让阿部忠秋这个老狐狸倍感压力。   而通过这位沈大人有限的几句话,阿部忠秋判断这位沈大人的胃口恐怕是不小。   再从这位沈大人一开始就让自己跪拜,以及张口闭口就要荡平整个日本来看,这肯定不是个善主。   对这样的人,如果一开始开价太低,很可能会激起他的愤怒,那对接下来的谈判将会更加不利。   认真的斟酌了一番之后,阿部忠秋才出声道:“沈大人,我们愿意将整个九州岛对明国开放,同时,赔偿明国两百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听了这话,沈浪直接冷笑道:“九州岛?现在的九州岛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吗?”   阿部忠秋一惊,虽然大概已经知道沈浪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属忠秋愚钝,沈大人此言何意?”   沈浪淡淡的回应道:“倭国,从来都不属于你们德川幕府,只是你们通过武力胁迫各藩尊你们为主罢了。”   “如今,九州岛各藩皆已认我大明为主,彻底断绝了与幕府的关系,九州岛自然再与你们无关了。”   沈浪的话音一落,阿部忠秋不由心头一沉,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强盗逻辑,但也不是说不通。   因为日本也是有皇帝的,只是皇帝的世俗权力被架空,掌权的是幕府将军罢了。   如果较真的话,幕府将军确实只能算是诸侯中的霸主,通过武力逼迫各藩就范,但各藩也有相应的自治权。   如有哪一天,哪一家的实力更强,推翻了德川家的统治,自然也可以成为新的诸侯霸主。   如今九州岛诸藩不愿再尊德川幕府为主,而是投靠了更强大的新霸主。   所以说九州岛与幕府无关,也说得通,只是这个新霸主不属于日本的本土势力罢了。   可刚才还说两国是兄弟之国,明国是父兄,转眼就拿这个说事,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阿部忠秋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中了这样一个圈套,而且这个圈套还有一半是自己下的,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这个肯定是不能承认的,如果开了这个头,那以后是不是说,只要明军振臂一呼,愿意遵从明国为主的大名都自动属于明国了?   如果不答应,那明国就有理由重新开战了,答应的话,那整个日本还不直接散架了。   阿部忠秋旁边的几个随从神色各异,想发怒,又发不出来,而且老中还没表态,他们也不敢私自出头。   阿部忠秋知道,形势不如人,这个时候不能针锋相对,不然只会弄巧成拙。   他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回道:“沈大人,九州岛自古以来都是我日本国的疆土。”   “若是在明国,如果哪个藩王私自将疆土割让于他人,想必你们也不会同意和承认。”   “何况锅岛家、细川家、岛津家只是几个大名,连国主都不是,身份地位更无法与明国的藩王相提并论。”   “他们要投靠明国,我们无法左右,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决定九州岛的命运和归属,不管他们怎么做,九州岛都属于日本。”   沈浪随即嗤笑道:“德川家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大名而已,那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代表倭国来和我们谈判。”   阿部忠秋不卑不亢的道:“德川家是通过上洛,获得天皇承认的,自然能够代表日本。”   听了这话,沈浪立即看向阿部忠秋道:“那也就是说,换另一个大名上洛,废了德川家,那德川家就没有资格再去束缚其他各藩,更无法代表你们倭国了是吧。”   阿部忠秋心头一颤,这个姓沈的怎么这么难缠,说的话稍微有点漏洞就被他抓住了。   这个更不能承认了,否则的话,明军一旦直接绕过去进攻京都,然后逼迫天皇册封锅岛家或其他已经投靠明军的大名为新的征夷大将军,那整个日本国岂不是不战而归明国所有。   所以,阿部忠秋只能硬着答应道:“我们承认明军对九州岛的占领,愿意割让九州岛予明国,并赔偿两百万两白银,望沈大人看在两国之间渊源的份上,两国能就此重归于好。”   沈浪直接冷哼一声:“一点诚意都没有,还重归于好,我看还是重新开战为好。”   阿部忠秋神情严肃的道:“沈大人,我们日本国不比大明,整个日本国在大明也只能算一省之地,割让一个九州岛,已然如同断了臂膀,怎可还算没有诚意?”   沈浪眉头一皱,目光税利的看过来,喝问道:“九州岛和你们倭国有没有关系暂且不说,但和你们幕府早就毫无瓜葛,难道你还想让我把长州藩让给你们不成?”   眼下,长州藩的情况和九州岛是一样的,长州藩的毛利家也直接投靠了大明,而且幕府军两次大败也与长州藩有着不小的关系。   既然九州岛割了,那长州藩割不割?   可是长州藩在本州,割了的话,将后患无穷,但如果不割,这个难缠的沈大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阿部忠秋的脑子飞快运转,然后才道:“九州岛如此之大,足以容纳一个毛利家,请沈大人将毛利家移封至九州岛,为了补偿明国的损失,我们愿意再加赔三百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这相当于是幕府愿意出资三百万两买一个长州藩,单论价格上来看,不算低,但沈浪愿意这样换吗?当然不。   于是,他直接回绝道:“我大明皇帝陛下一向赏罚分明,此次毛利家出力甚多,我们自然不能让他们吃亏。”   “长州藩是毛利家世代生存的根本,给多少银子都不可能卖的。”   “再说,九州岛以及长州藩本就已经脱离幕府的统治,已然与幕府断绝了关系,你们休想再拿这两地作为筹码。”   “若是要割让,那也是割让这两地之外的地方。否则,免谈。”   此刻,阿部忠秋才看到这位沈大人的真心野心,人家一开始就不是冲着九州岛和长州藩来的,因为他直接将这两地当成了吃进肚子里的肥肉。   他的目标,是九州岛和长州藩之外的地方,这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第七百四十四章 得罪大明公主的代价   面对沈浪的咄咄逼人,阿部忠秋的心里也是气急。   如果不是实力不够,他真想大吼一句欺人太甚,但终究是没有这个底气。   他觉得今天这位沈大人太强势了,决定暂避锋芒,所以便找了一个借口结束了今天的谈判。   沈浪没有阻拦,毕竟这种谈判也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他也不急。   阿部忠秋一行匆匆的回到位于小仓城的住处,准备针对今天这位沈大人的各种表现再商讨出应对之策。   可是,他们刚到门口,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里面怎么吵哄哄的,门外的看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于是连忙冲进院子,却发现留守在这里的人都在忙碌着。   其中一个家臣连忙上前汇报道:“主公,刚才一群明军冲进来,说是怀疑城中有人与我们勾结,要搜查。”   “我们阻拦不住,还是被他们强行搜查了,屋内都被弄乱了,我们正在收拾。”   “这些明国人,真是欺人太甚。”   阿部忠秋眉头微皱,连忙问道:“那搜完了之后,他们有没有找麻烦?”   “没有搜出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就走了。”   阿部忠秋点了点头,他就怕这些人栽赃陷害,既然没有那还好。   所以,他也没有那么生气,还安慰众部下道:“这里是他们控制的地方,我们暂且忍忍吧,让他们搜,我们身正,也不怕他们怀疑。”   虽然如此说,但众人还是觉得很憋屈,可也没什么办法。   将弄乱的房间收拾好后,阿部忠秋便将无关人等打发走,然后迅速将随自己一起谈判的几个部众召集到一起。   这几个部众似乎在先前忍耐了很久,这时便不再顾忌,对沈浪就是一通怒骂和痛斥。   阿部忠秋虽然也很愤怒,但他知道再怎么骂也改变不了事实,一味的生气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从而对谈判不利。   他让几个部众稍微发泄了一通之后,便制止了几人无意义的愤怒。   待几人安静后,阿部忠秋才开口道:“今天诸位也见识到了,那个沈浪,虽然年轻,但心思之缜密,野心之大,都非一般人可比。”   “这次的谈判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我们要集思广益,认真制定对策,才能在达成和谈的同时,尽可能的减小我方的损失。”   在这里,他们就不再遮掩了,开始各自谈起自己的想法,不时的还因为意见不同而发起一些争论。   几人一直商讨到天黑,阿部忠秋确实也有一些不小的收获。   翌日上午,吃完早饭之后,阿部忠秋又带着这几人前往天守方向,准备新一轮的谈判。   可是,他们刚离开住处没有多久。   一队勇卫营快步冲来,然后第一时间将整个院子包围。   阿部忠秋留守在这里的家臣和武士连忙冲出来,为首的家臣喝问道:“你们又要干什么?”   为首的勇卫营百总冷笑道:“你们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又来了吧,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窝藏了奸细。”   那家臣很愤怒,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们是来谈判的,不会和城中的任何人联系,也不知道任何奸细,你们不要冤枉我们。”   “是不是冤枉,只有搜查过才知道。我劝你们还是主动交代,要是让我们搜出来,那就不太好看了。”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哼,欺人太甚?你们竟敢在我们这里窝藏奸细,还敢这般大放厥词,究竟是谁欺人太甚?若是让我搜出奸细,定让你们好看。”   说罢,这百总懒得再多言,直接下令道:“搜。”   看守这里的武士本能的上前阻拦,但是勇卫营更不是吃素的,直接举枪瞄准。   虽然很憋屈,但是那家臣知道,真的与明军起冲突,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而且还没地方说理去。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怒火让手下人让开。   几十个勇卫营士兵迅速冲进院子,又是一阵翻箱捣柜,不过最终没有找到奸细。   另一个家臣见到勇卫营搜查完之后,空手出来,不由的嘲讽道:“哼,没有找到吧。如此三番五次的这样对待远道而来的使者,这就是你们明国的待客之道?”   那勇卫营百总随即看过来,眼神微冷。   之前那家臣连忙道:“藤田,少说两句。”   随即,他主动过来对勇卫营百总道:“这位大人,我们双方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你放心,我们是诚心来谈判的,绝对不会惹事。”   “哼,你们这些倭寇最喜欢惹是生非,别让我抓到,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直接带着勇卫营离开了。   看到勇卫营走后,藤田上前,有些不忿的道:“柳生君,为何对他们那般客气?”   柳生叹息一声道:“不要激怒这些人,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他们下次暗中塞个人进来,说是奸细,那我们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还好这些人虽然蛮横,但也讲道理,没有这么做。”   藤田听了之后,也无话可说,因为确实如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只会磕得头破血流。   阿部忠秋一行人已经抵达天守有一会儿了,但却没有见到沈浪,只是被安排在昨天的位置等待。   他本能的认为这是沈浪的一种策略,故意通过这种方式想让自己急躁,然后在谈判时犯错。   只能说他的想法太简单了,还有什么比知道他阿部忠秋的底细更好的呢?   此时的沈浪还待在自己在天守的书房中,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并响起李东华的声音:“大人。”   “进来。”   李东华推门而入,将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就退了出去。   沈浪立即将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几个小东西,一旁的朱媺娖迅速的拿来一个手机和一根数据线,非常熟练的将这东西和手机连接了起来。   她在手机上连点了几下,然后就传出声音,不过都是倭语。   这难不倒两人,沈浪立即拿出一个同声翻译机,倭语瞬间变成沈浪能听懂的语言。   不过,这让沈浪有些尴尬,因为都是一些痛骂他的话,而且是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轮流骂。   朱媺娖银咬紧咬,冷哼一声:“这些该死的倭寇,果然人前人后两副模样,相公绝不能心慈手软,轻饶了他们。”   沈浪倒没有因为几句骂人的话有多生气,骂我沈浪的人多了去了,这几个算老几?敌人越愤怒,越咒骂,说明自己打到他们的痛处了。   不出所料,这些骂人的话放完之后,便是阿部忠秋开始和这几人商讨对策。   这些谈话内容的最后,就是他们总结出来的今天谈判策略。   朱媺娖很是感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些倭寇的手段再多,在相公面前也是班门弄斧。   用这些现代的高科技手段来对付这些倭寇,真的是大材小用。   不过,对付这些可恶的倭寇,就不能心慈手软。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一个将心爱之人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女人。   阿部忠秋恐怕也不会想到,只是一时嘴贱,痛骂了沈浪几句,就将这个大明公主给得罪得死死的,也终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七百四十五章 被沈大人拿捏得死死的   “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沈浪出现后,第一时间向阿部忠秋几人表达了歉意。   阿部忠秋心头不由一动:“这么客气?看来这位沈大人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希望这次的谈判能够顺利。”   于是,他连忙客气的道:“沈大人事务繁忙,我们等一等是应该的。”   双方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就迅速的进入正题。   沈浪主动问道:“阿部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阿部忠秋随即为难的道:“沈大人,你提的要求太苛刻了,整个幕府也不会有人敢答应的,这简直就是出卖日本,是杀头的罪啊。”   “我相信,即便是我家主公,宁愿继续战下去,也不可能答应的。”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昨天回去分析之后,觉得明国既然愿意和谈,那肯定也是有什么顾忌而不想战下去,至少是暂时不想战下去。   否则的话,明军占据这么大的优势,完全可以继续进军。   既然明国也有顾忌,那自然也可以相应的强硬一点了,否则一味退让,只会让这位沈大人得寸进尺。   沈浪点了点头,随即道:“那这么说,阿部先生是代表你们倭国,正式回绝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尽快收拾行囊回江户吧。”   说罢,沈浪就准备起身离开。   阿部忠秋心中微微一惊,这位沈大人怎么不按常理行之,我们可没有说不想谈,不然就直接告辞走了,何必今天还来这里。   于是,他连忙道:“沈大人误会了,我们此次前来,自然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想与明国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希望能与沈大人协商出一个两国都能接受的方案,尽快达成和议。”   沈浪淡淡的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不要再牵扯上九州岛和长州藩,撇开这两地之外,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真正的诚意。”   看到沈浪依然坚守着这样的条件不放,阿部忠秋有些头痛。   他立即道:“沈大人,我们日本虽然顶多只有明国一个省那么大,但是我们有超过五百万户,人数有两千多万,比你们任何一省都多得多。”   “而且,日本地形复杂,山地居多,道路崎岖,易守难攻。”   “即便明军善战,一旦我们迫不得已,为了不至亡国而全民皆兵,全力抵抗,明军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日本。”   “也许沈大人觉得拿下九州岛和长州藩没费多大的力气,但是这两地在日本属偏远地区,不是幕府的统治中心。”   “随着越深入本州,明军将会越来越寸步难行。”   沈浪只是淡笑道:“我们大明天军巨大的武器优势,可不是你们靠人数就能弥补的,你们兵力再多,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乌合之众。”   “再说,这些仗也不需要我们大明天军全程参与,只要我一声令下,九州军和长州军便会消灭一切顽抗之敌。”   阿部忠秋连忙道:“沈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锅岛家已经是整个日本最大的藩领了,还有细川家、岛津家、毛利家的实力也都得到极大的增强。”   “如果你继续依仗他们发起战争,他们几家都将逐渐成长为超级大名。”   “幕府第一代将军家康时期,虽然德川家实力强大,但所有外样大名联合起来,实力远超德川家,可这些外样大名为何不敢反对德川家的统治?因为他们无法同心协力,一盘散沙。”   “如今幕府号称三百藩,这也是幕府能够统治日本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整个日本的藩领迅速合并,数量大为减少,最终变成几个超强藩领,幕府的危机也会随之而来。没人愿意屈居人下,必然有野心勃勃之人挑战德川家的权威。”   “这一点,对沈大人您同样适用。”   “锅岛胜茂,黑田一成那些老家伙都是战国时代之人,野心极大,还有细川家、毛利家,甚至是岛津家,一旦他们成长起来,必然不服明国的控制。”   “沈大人到时为他人做了嫁衣,岂不可惜?”   不得不说,这人确实聪明,这一点也是沈浪之前想过的,所以暂停进攻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沈浪在阿部忠秋的面前,自然不可能承认,于是无所谓的道:“我大明这些年,造反的人多了去了,实力也比这几家只强不弱。结果呢?如今他们的坟头草长得可能比阿部先生还高了。”   阿部忠秋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比喻?   沈浪又继续道:“再说,我也不认为锅岛胜茂、黑田一成他们会背叛我大明,要不我把他们叫来问一问?”   阿部忠秋心头一惊,这沈浪真是不按常理来啊,你把他们叫来干什么?这些人还不一个劲的鼓动继续开战。   因为只有继续开战,他们才能吞并更多的藩领来壮大自己。   难道昨天的分析错了?这沈浪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几家快速成长起来?果然是年轻气盛,狂妄至极。   不过他现在没精力考虑这个了,必须阻止沈浪将锅岛胜茂这些叛逆叫过来,否则这些狗杂种咬起原主人来只会更加凶狠。   于是,他似是不在意的道:“沈大人,这是你我两国之事,他们那些人哪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沈浪不置可否,阿部忠秋则是说不出的心累,明明已经仔细的分析过了,并认真的制定出了对策,怎么还是处处受制?   于是,这次的谈判又无功而返。   接下来几天,只要阿部忠秋一行动身到天守,就会有一队勇卫营迅速包围他们的住处,然后冲进去搜查。   然后,在谈判过程中,阿部忠秋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被沈浪压制得死死的。   第一次,阿部忠秋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莫大的怀疑,感觉自己几乎完全被沈浪克制,被这位沈大人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他在面对沈浪时,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了,这让他很是不安。   而这几天,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从朝县借道支援而来的一万勇卫营,终于赶到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明军满万不可敌   崇祯二十一年五月十六日,经过一个月左右的长途跋涉,一万勇卫营和大量物资抵达朝县的釜山。   从这里跨过朝县与倭国之间的朝县海峡,就可以抵达倭国的九州岛或者长州藩。   黄蜚带来了北洋舰队的十二艘战舰,从山东出发的大量大型运输船和商船也在这几天陆续抵达港口,准备将这些兵力和物资全部运往倭国。   朝县王朝组织了近三万百姓前来帮忙,整个港口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和忙碌。   此次率队支援的还是沈浪的老部下李天龙,黄蜚第一时间登岸与他见了面,开始商讨具体的跨海运输事宜。   这两人一陆一海,之前在福建就有协作,所以也并不陌生,此次再次携手对付倭寇,也是有很多话要说。   不过在这两人周围,除了陪同的朝县官员,还有一些明显是倭国人。   黄蜚与李天龙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向这边一挥手,为首的两个倭国人连忙走过来,神情谦恭。   黄蜚随即指着两人向李天龙介绍道:“李大人,这位是黑田家的黑田忠之家主,这位是对马府中藩藩主宗义成。”   黑田忠之正是之前的福冈藩藩主,如今福冈藩却已经没有了。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当初他先假意归顺大明,而暗中又派重兵南下,准备攻击归顺大明的佐贺藩。   当时的佐贺军在沈浪的命令下,主力已经去进攻柳河藩了,导致后方空虚,所以黑田忠之才觉得有机可乘。   可他没想到,福冈军的行动迅速被锦衣卫发现了,然后通过无线电及时将情报传回,沈浪又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下令佐贺军精锐回撤。   正是通过无线电传递情报和命令节省的几天时间,让佐贺军不但及时赶回,还提前一步堵在了福冈军的必经之地。   然后,在勇卫营热气球轰炸大队的帮助下,佐贺军大胜福冈军,还活捉了福冈军的总大将黑田一成。   见识到勇卫营的强大之后,黑田忠之便害怕了,所以在佐贺军开始反击,并进军福冈藩时,他最终选择不战而逃。   不过,他只带了家眷和少量的旗本武士跟随,几乎将福冈藩的一切都主动留给了沈浪,并写信劝说被俘虏的黑田一成投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消除沈浪对黑田家的追杀。   而他自己,则率领几艘船跨过对马海峡,暂避到了对马府中藩。   虽然逃过一劫,但他依然惶惶不可终日,时刻关注着九州岛和长州藩的局势。   可以说,他是眼见着明军率领一干仆从军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控制了整个九州岛。   然后又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在长州藩先后击败德川赖房和松平信纲两支精锐的幕府大军,消灭幕府军达十七万之多。   越是如此,他越是后悔自己当初那愚蠢的行为。   不过好在,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让福冈军的主力保存了下来,黑田一成也向明军投降了,甚至还成为了九州军的总大将。   正因如此,借助这些关系,在长州藩的战事结束之后,黑田一成主动向沈大人提起黑田家的事情,希望能够获得沈大人的原谅。   沈大人不愧是虚怀若谷的将军,气度比之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强上太多,直接免除了黑田家的一切罪责,这自然包括他黑田忠之当初犯的错误。   为了感念沈大人的大恩,黑田忠之觉得自己要为沈大人立点功劳才有脸再回到九州岛,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劝说对马府中藩的宗氏尽快投靠大明。   而对宗氏来说,由于孤悬海外一岛,与其他各藩领也没有什么纷争,所以他们也不想打仗,只想与朝县做些买卖过自己安稳的日子。   当初文禄庆长之役,宗氏也不想参与,但无奈对马岛处在丰臣秀吉大军的必经之地,是丰臣秀吉进攻朝县的跳板。   宗氏没实力,也没有胆量拒绝,所以被迫加入到入侵朝县的战事中。   如今,这一幕再次重现,只不过这次对马岛则是作为明军踏入日本的跳板。   宗氏依然没有拒绝的胆量和实力,如果不想被灭,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而即便是投降,如果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引荐,那自然是最好,黑田忠之便是那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黑田忠之想立功,宗氏也想投降,这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听完黄蜚的介绍,黑田忠之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黑田家家主黑田忠之见过李将军,久仰李将军大名,此次将军率勇卫营精锐而来,必能旗开得胜。”   李天龙拱了拱手,笑道:“黑田家主,过奖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一起为大明建功立业。”   黑田忠之听了这话很是激动,这也再次表明自己回去之后不会被踢掉藩主之位了,心里也更加踏实。   黑田忠之介绍完之后,宗义成连忙上前道:“对马府中藩藩主宗义成见过李将军,宗氏已经准备好,将会全力协助大明天军跨过海峡抵达九州岛和长州藩。”   李天龙拱了拱手道:“有劳藩主了。”   简单的认识了之后,李天龙和黄蜚都不再耽搁,立即组织船只先将兵力和物资向对马岛转运,然后再通过位于海峡中段的对马岛向九州岛和长州藩登陆。   由于战事已停,所以也不用太赶。   接下来几天时间,庞大的船队来来回回,陆续将一万勇卫营运到了九州岛和长州藩,其中运到长州藩的有七千人,剩下的三千人则是在九州岛的小仓城登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倭国人,当松平信纲得知有成千上万的明军精锐进驻长州藩后,顿时震惊不已。   因为上次战败逃到石见国的浜田藩后,他也派信息兵去暗中调查了,发现在长州藩内,根本就没有自己所认为的一万多明军,自始至终就只有三千多人,其中攻击自己这支大军的怎么算都不到三千人。   其中小河利信和久野左兵卫这两支大军共五万人,还是被他们在同一个晚上给打崩溃的。   然后在天亮之后,这两千多明军就敢来攻击自己的七万大军,而自己还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最终付出了超过两万人的代价才撤回到浜田藩,可谓狼狈至极。   几千明军都这么可怕,上万明军岂不是完全不可敌?   “阿部忠秋啊阿部忠秋,你已经在小仓城呆了超过十天了,怎么还没有和明国人达成协议?如果明军再发起进攻,我该如何是好啊。”   松平信纲担忧的同时,又充满无力感。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全都要   阿部忠秋就呆在小仓城,这几天小仓城外的港口战舰和各种船只进进出出,将大量的明军及物资卸下的情景,他又何曾不知?   接着他便知道有更多的明军在长州藩登陆,这顿时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这么多明军突然抵达日本,他们是不是准备扩大战事?而那沈浪之所以同意和谈,是不是为援军抵达而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阿部忠秋顿时急了,幕府还没有准备好,松平信纲也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援。   如果明军迅速重启战事,松平信纲必然不能挡,整个中国地区(本州西南端的一块区域)都会很危险。   而中国地区再过去就是近畿地区了,这里虽然不是幕府的统治中心,但是地位在整个日本都极为重要,因为这里是皇权所在地。   虽然皇权已经没有实权,但依然是整个日本的信仰,幕府将军想要得到认可,也需要通过上洛的方式得到天皇的册封才能名正言顺。   如果近畿地区被明军占领,那对整个日本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而想要保障近畿地区的安全,首先就要保证中国地区的安全。   眼下,能保障中国地区安全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尽快促进和谈。   否则,以外样大名诸多的中国地区,很难阻挡明军的兵锋,甚至都不敢保证能挡住多长的时间。   在这种情景下,阿部忠秋只能进行妥协,再也不提九州岛和长州藩,首次提出割让这两地之外的地方。   他自然是想割得越偏越好,比如位于本州东北部的陆奥,还有虾夷地,但是沈浪根本看不上。   因为大明现在控制的地方在西南,这一南一北隔那么远,不是纯粹恶心人的吗?   而在西南方向,能够割让,又对本州威胁相对小一些的地方,就只有伊予之二名岛(四国岛)这里了。   可即便是这样,阿部忠秋也耍了一个小心思,想要将位于该岛南部的土佐国割让给大明。   因为位于该岛西部的伊予国与本州只有一个濑户内海相隔,而且濑户内海在这一段还有好几个大岛。   如果用这几个岛屿作为跳板,明军很容易直接在本州的安芸国登陆。   到时候,如果明军重启战事,就能从长州藩和伊予国的今治藩对中国地区进行夹击。   而位于该岛南部的土佐国,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耍这种心思,沈浪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拿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道:“这里,我全都要。”   这个圈,直接将整个伊予之二名岛全部囊括了进去,什么土佐、伊予、阿波、讃岐,这四国,我全部都要。   阿部忠秋完全震惊了,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整个日本一共才四个大岛,已经被你们占领了一个九州岛,现在又要割走一个伊予之二名岛,那日本岂不是只剩下本州和偏远的虾夷地(北海道)这两岛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伊予之二名岛被明军控制,那么本州的中国地区和近畿地区都将处在威胁之下。   因为明军通过该岛东面的鸣门海峡,就可以占领淡路岛,然后再跨过淡路岛北面的明石海峡,就可以直接攻击近畿地区的播磨国了。   京都和大阪都会处在明军的兵锋之下,非常危险。   虽然阿部忠秋很想尽快促成和谈,但面对这样的条件,他自然不敢轻易答应的。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想通过更高的赔偿款来打消沈浪对土地的要求。   但是沈浪一口咬定,先割掉伊予之二名岛再说,赔偿款之后再谈。   沈浪之所以丝毫不做退让,是因为他通过窃听,早知道阿部忠秋的底线了。   在他们的谈话中,阿部忠秋显然也想到了大明会觊觎伊予之二名岛,甚至会狮子大开口的要将整个岛给吞下。   当时就有一人问过阿部忠秋,如果沈浪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毫不退让,那该怎么办。   最终阿部忠秋的回答是:“如果沈浪真的丝毫不让,那我们也只能接受了,因为对幕府来说,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伊予之二名岛和九州岛一样,是一座孤岛,明军再用占领九州岛同样的方法去对付伊予之二名岛,幕府也很难去阻止,整个岛最终还是会被明军占领。”   所以说,沈浪的要求只是压在了阿部忠秋的底线上,并没有突破。   不过,阿部忠秋还是没有当场答应,而是又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次的谈判。   沈浪倒是不急,他知道这是阿部忠秋的缓兵之计,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条件太苛刻了,幕府不可能答应。   在阿部忠秋回到住处不久,他便得知刚进城休整了两天的明军正在向城外开拔,并且登上港口的战舰往北而去。   往北就是本州,这个时候向本州增兵干什么?开战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部忠秋不由大急,但他表面上依然装得很平静,翌日继续谈判时,还是想压些价。   不过,沈浪依然没有丝毫退让,并且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大明的战舰已经开始炮击浜田藩,同时地面部队也准备向石见国进攻。   “唉,沈大人,我们双方之间的谈判,只是有一些小分歧,此刻重启战端,岂不是让我们这些时日做的努力,全部白费?”   “还望沈大人暂缓出兵,我方会尽可能的表示出最大的诚意。”   “伊予、土佐两国全部割让给大明,这两国已经占了整个伊予之二名岛的六成以上,另外,我们再赔偿明国八百万两白银作为军费开支。”   看来,阿部忠秋还是想尽可能的保障近畿地区暂时不受威胁,因为只要保住伊予之二名岛的东部和北部,明军就不能直接通过淡路岛作为跳板去进攻近畿地区了。   沈浪伸出右手,用力的握成拳头,然后神情严肃的道:“还是那句话,整个伊予之二名岛,我全都要。”   阿部忠秋的心头顿时凉了一大截,知道自己的最后努力还是失败了。   最终,他不得不答应这个苛刻的条件,同意将伊予之二名岛全部割让给大明。   看到阿部忠秋答应,沈浪的神色才稍缓的道:“阿部先生早痛快一些,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随即,他又接着道:“好,现在我们再谈谈赔偿款的事情吧。”   阿部忠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整个伊予之二名岛,还要银子,你沈浪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啊。 第七百四十八章 步步紧逼   面对沈浪既要地,又要钱的行径,阿部忠秋除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之外,也无他法。   “沈大人,整个伊予之二名岛已经给你们了,我已然是冒了杀头的罪,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自开战以来,明军直接参与的战斗也不多,主要是一些弹药的消耗,伤亡很小。”   “而且,自明军在长崎登陆以来,时间一共不到三个月。”   “不管如何计算,明军的军费消耗和各项损失,都不足一百万两白银,为了表示我们最大的诚意,我们愿意赔偿两百万两作为补偿。”   阿部忠秋先认真的帮沈浪算了一笔账后,最后报了一个价格。   听到这个数字,沈浪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厉喝道:“两百万两,你当我们大明天军是乞丐军吗?”   “当初我们大明天军在南洋打败荷兰人的时候,他们那么点人都不好意思提出这样一个数字,你们倭国号称两千多万人,用两百万两来打发我,是觉得老子好欺负吗?”   阿部忠秋心头一震,之前都还好好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要一副翻脸的样子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沈浪的一种策略,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样方式来压迫自己妥协。   也许是之前在割地的时候已经做了很多妥协,似乎让沈浪看到了自己,或者说是幕府的软弱,便开始得势不饶人。   这谈判桌上的凶险,丝毫不亚于在战场上,而且沈浪此人明显是一个谈判高手,步步为营,很有章法,想要在策略上赢他半子都很难。   阿部忠秋真的觉得太心累了,而且沈浪这厮油盐不进,不管是打感情牌,还是晓以利害,都没有任何效果,他只要实打实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阿部忠秋隐隐有一种错觉,他怎么感觉自己好似被这沈浪给看透了呢?   刚有这种念头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可能,沈浪小儿才多大年纪,才经历多少世事,我阿部忠秋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   所以,阿部忠秋最终不相信这个荒唐的念头,也不愿去相信。   否则,这岂不是否定了自己的前大半生?   而且,他阿部忠秋还是六人众中公认的智囊,如果连他都被看穿了,那松平信纲那样的大老粗过来,岂不是像没穿衣服一样。   阿部忠秋努力的平复心中的各种情绪,脑海中飞速运转着的思索对策,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点点的往上加价,那将是一个无底洞,沈浪只会不断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于是,他想了想道:“沈大人,那些西方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生意做到了全世界,特别是荷兰人,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们日本哪能和他们相比啊。”   “以日本的国力,放在大明,也就勉强能算作一省,而且还是偏远贫穷的省。”   “两百万两对我日本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希望沈大人能结合实际情况,给我们一个能出得起的价格。”   阿部忠秋的潜在意思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答应得再多,我们给不起又有什么用?   沈浪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立即道:“这简单,在本州给我们开放几个通商口岸,这事情就差不多能解决了。”   听了这话,阿部忠秋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色猛的一变,原来这混蛋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他的野心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得多。   通商口岸,仅仅是通商吗?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   于是,他立即驳斥道:“沈大人,已经将伊予之二名岛割让给你们了,我们不可能再开放通商口岸,你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我们决不能接受。”   沈浪冷笑道:“怎么,钱也不想赔,通商口岸也不想开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和谈诚意?如果真不想谈,那就好走不送,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在这里慢慢玩。”   “今天是最后一天,没有结果的话,我就会去长州藩了。”   阿部忠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连忙道:“沈大人先说一个赔偿的价格,只要合理,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尽全力赔付。”   沈浪也不废话,直接竖起两根手指,然后淡淡的道:“两千万两。”   听到这样一个天文数字,阿部忠秋感觉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不可思议的问道:“两千万两?”   “对,两千万两。”   得到肯定的答复,阿部忠秋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不由一站而起的道:“沈大人,实在有些欺人太甚了,不是我们没有和谈的诚意,而是沈大人你自己没有和谈的诚意。”   “别说才几个月时间,就算是几年,加上各项损失,你们明国也不会耗费这么多军费,两千万两纯属儿戏。”   阿部忠秋一怒,随行的几个部众也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一站而起,神情满是愤怒,他们对这姓沈的早就受够了。   士可杀,不可辱,与其受此屈辱,还不如死在这里。   几个倭寇竟然敢在这里撒野,李东华立即招呼几十个亲兵冲进来,杀气腾腾的将几人包围起来,准备一言不合就让这几个倭寇血溅当场。   阿部忠秋脸色微变,几个部众也是全神戒备,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沈浪出声道:“东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做什么,快把人带出去。”   李东华立即应令,手一挥,让厅内所有的亲兵都退了出去。   阿部忠秋缓缓的嘘了一口气,倒不是他怕死,而是这沈浪如果连他这个使者都不放过,那表明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幕府再想派人来和谈也不太可能了。   这一刻,他也清楚,心中再愤怒,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能将矛盾激化。   所以,他迅速坐下,让几个部众也安静下来。   这时,沈浪才神情严肃的解释道:“阿部先生怕是忘了九州军,还有长州军吧。”   “九州军在进攻柳河藩,还有小仓藩时,可是伤亡不小。”   “还有长州藩,美祢郡及南面一带几乎都被打烂了。”   “更可恶的是,堂堂六人众之一的松平信纲,竟然残忍的下令屠杀长州藩的普通藩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丧心病狂。”   “这些士兵和藩民的抚恤以及各种赔偿,怎么算?这些各项损失加在一起,两千万两过分吗?”   原来两千万两这个数字是这么来的,这种计算方式,也的确让阿部忠秋大开眼界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最后的倔强   “沈大人,不管是九州岛,还是长州藩,都是我们幕府的内部事务。”   “他们的损失,也都是明军入侵之后造成的,如果没有明军的出现,也根本不会有这些损失。”   “如今他们出现损失,却让我们幕府来承担,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阿部忠秋不无悲愤的抗议道。   沈浪立即怒斥道:“还好意思说这是你们倭国内部的事务,你可见到我大明天军屠杀过普通藩民吗?”   “岛原藩在高力忠房的率领下,也是拼力顽抗,我大明天军占领岛原藩后,可有拿普通藩民泄愤?”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归顺了我大明,那就是我大明的子民,我大明就有责任来保障他们的人权,为他们主持公道。”   “再说了,你自己之前也承认了九州岛和长州藩属于我大明。所以,这两地的事务不是你们倭国的内部事务,而是我大明的内部事务。”   听到这样一番说辞,阿部忠秋气得简直要吐血,心中对松平信纲那个莽夫也是痛骂不已。   你打不过明军,屠杀长州藩的普通藩民干什么?现在好了,不但被明国人笑话,还被他们抓住了把柄。   气过之后,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就算没有松平信纲这件事,沈浪也会找出其他借口,比如他自己之前默认了九州岛和长州藩归明国所有的事实,这就是一个极好的理由。   可是,两千万两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阿部忠秋肯定是没办法认可的。   于是,他继续努力的争辩道:“沈大人,你应该很清楚,两千万两,就算把九州岛和长州藩卖了,也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两百万两就足以弥补他们的所有损失。”   “我希望你能够实事求是的和我们协商赔偿款,而不是漫天要价。”   沈浪嗤笑一声,淡淡的道:“好啊,实事求是,很好,那我现在就给你实事求是的算算。”   “自我大明开国以来,你们倭寇便屡屡犯边,持续超过两百年。”   “这么多年来给我们大明造成的损失,我还没给你们算呢。”   “真要算清楚的话,你觉得两千万两够吗?”   阿部忠秋直接呆愣当场,照你这样算下去,这秋后算账,账只会越算越多,到时候两亿两怕都不够吧。   但是,沈浪这又不是欲加之罪,而是事实。   父债子还,而且这还是大明王朝的债,没有算到其他朝代去,真要追究起来,也不算过分吧。   你要觉得过分,那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你们不得安生。   真是孽债啊,道理是讲不过了,阿部忠秋便只能哭穷了。   “沈大人,你在明国位极人臣,应该很清楚两千万两究竟是多少,你们明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比这个数字高多少吧,你让我们日本这样一个小国赔两千万两?这不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沈浪淡笑道:“你不是说你们倭国有两千多万人吗?这平均下来,一人还不到一两银子。”   阿部忠秋连忙道:“可是,如今九州岛,长州藩,还有伊予之二名岛都被明国占去了,哪还有两千万人?”   “我们全日本所有人几年不吃不喝,也还不上这样一个可怕的数字啊。”   沈浪立即认真的道:“我这人一向通情达理,也没说让你们一次性付清,更没让你们只能用银子结算。”   “开放通商口岸嘛,一个通商口岸我给你们两百万两的折价,仅仅十个,就可以免除一切赔款。”   十个,你以为日本是你明国?开放十个通商口岸,整个日本就成筛子了。   阿部忠秋已经完全明白,逼着自己赔偿巨额赔款只是沈浪的手段,其真正目的还是逼迫自己答应开放通商口岸。   其实,阿部忠秋也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明军入侵的借口就是日本损害了明国商人的利益。   可是之前的谈判中,沈浪只谈钱和地,根本就没提过贸易的事情,所以他本能的认为沈浪只是想要更多的钱和地这样实打实的好处,不再提贸易这件事情了。   万万没想到,要了那么多地,又开口要那么多钱,终于还是露出獠牙了。   他不知道的是,有正史中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作为参考,沈浪自然知道该怎么提条件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阿部忠秋有心拒绝,也想找个借口结束今天的谈判,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可是,这姓沈的已经不给退路,今天没有达成和谈,他就要离开小仓城去长州藩了。   如果战事重启,再想结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即便还能再谈,那付出的代价肯定也不会比现在的小。   他沉吟了一下,道:“沈大人,我们最后的底线,开放两个通商口岸,赔款我们出五百万两,需分十年还清。”   沈浪眉头紧皱,冷冷的道:“你自己也说了,将九州岛和长州藩卖了,都不值两千万两,你开放两个通商口岸,就想抵掉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用这样的底线来吓唬我?”   “沈大人,这不能用价值直接去衡量,如果你们明国的口岸花钱就可以开放,当初荷兰人肯定愿意花大把的银子在你们明国开放十个八个通商口岸,你们愿意吗?”   沈浪淡淡的回应道:“对荷兰人愿不愿意我不知道,但对你们倭国这样的兄弟之国,我是很乐意的。七百五十万两一个通商口岸,要多少,我给你们开放多少。”   阿部忠秋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这姓沈的真的会抓把柄,一不小心就掉进圈套了,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行反驳。   果然,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姓沈的步步紧逼,自己只能努力招架,这难免会防不胜防,露出一些破绽。   “沈大人,你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贪得无厌只会让前面的谈判前功尽弃。”   “那样的话,我们将不会把伊予之二名岛割让给你们,也不再承认你们对九州岛和长州藩的占领,更不会赔偿你们一两银子。”   “四个通商口岸,赔款五百万两,分十年还清。不能再多了,否则,我日本与亡国何异?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战,死得有尊严一些。”   阿部忠秋终于是鼓足了勇气,保持了最后的一点倔强。 第七百五十章 《明日亲善条约》   虽然从年纪上来讲,阿部忠秋当沈浪的父辈都绰绰有余,但是在底气上,阿部忠秋拍马都赶不上沈浪。   所以,阿部忠秋再愤怒,在沈浪眼中,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不过沈浪也知道,自己现在提出的这些条件,确实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了倭国人的极限了。   如果再提更多的条件,恐怕是有不小的概率导致谈判彻底破裂,然后只能重新开战了。   当然,不管是沈浪,还是大明,肯定不怕开战,只是暂时没那么必要。   先将得到的好处兵不血刃的拿到手,等消化得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找其他借口重新开战。   而那时,由于幕府承担了那么承重的负担,国内矛盾必然更加尖锐,其国力肯定也会进一步衰弱,打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一些。   所以,沈浪没再继续逼迫阿部忠秋,而是认真的道:“朝廷给我的任务本来是要求至少开放六个通商口岸,但是我给阿部先生面子,四个通商口岸我答应了。”   “不过,我也希望阿部先生也能给我一个面子,开放的四个通商口岸,由我来选。”   虽然沈浪说得诚恳,但是阿部忠秋怎么一点都不信呢?你沈浪要是会给我面子,我跟你姓。   但是他也清楚,沈浪说这句话的另一个目的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双方不至于那么的剑拔弩张。   可是,如果让沈浪自己选择,那不用想,他肯定会选择江户、京都、大阪等这样的核心地区作为通商口岸。   然后,一边进行贸易,一边通过贸易的掩护进行各方面渗透,危害很大。   可如果拒绝,或者随便找几个偏远的位置给沈浪,那也不用想,沈浪肯定不会同意。   阿部忠秋斟酌了一会儿后,以防自己再入坑,他进一步确认道:“通商口岸只可用于通商之用,不可有明军进驻,明军朝廷官员也不可涉足。”   沈浪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   “沈大人如果还有其他条件,请一并说出来吧,这样没完没了的要求,我们再也承受不起了。”   沈浪轻笑道:“这是最后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便不会再提出其他要求了。”   听了这话,阿部忠秋才无奈的道:“那沈大人需要我们开放哪四个通商口岸?”   沈浪显然是早有准备,直接在身前的地图上画了四个圈,然后让人放到阿部忠秋面前。   “摄津国、山城国、尾张国、武藏国。”   看到这四个位置,阿部忠部的脸皮直跳,果然是选择了最为重要的地方。   其中大阪就在摄津国,而京都在山城国。   尾张国是如今的尾张藩,为御三家之一尾张德川的藩领,尾张国和相邻的三河国,是德川家的发迹之地,战略地位和影响力都非常重要。   至于武藏国,那就更不用说了,江户就在这里。   其实,在阿部忠秋向沈浪确认最后的条件时,便已经有所预见,他是准备接受了。   因为通过这几个月的战斗,幕府上下都看到了日本与明国的巨大差距。   明军在总共才出动了六七千兵力的情况下,就给幕府军造成了十七万的伤亡。   如果再算上九州岛奋力抵抗的岛原藩、柳河藩和小仓藩,整个幕府兵力的损失超过二十二万。   这么庞大的兵力,别说幕府了,就是明国这样的大国,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要知道,这还只是不到一万的明军,以明国的国力,出动十万、二十万的兵力根本没有太大的困难,到时候拿什么去抵挡?   所以,打肯定是打不过的,继续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和谈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如果促成和谈,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向曾经的老师再努力的学习,缩小双方之间的差距,提升日本的国力。   所以,就算沈浪不提出开放通商口岸的要求,幕府也会想办法与大明加强接触,努力偷师。   虽然开放通商口岸会带来各种弊端,但也会更方便的向明国学习,这也是阿部忠秋最终决定接受的重要原因。   而沈浪选择的这几个地方,都是幕府控制的核心区域,学习的话,也是亲近德川家的势力先一步学习,这有利于进一步的提升德川家的实力。   如果通商口岸放在其他外样大名的藩领,这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学习过后实力得到提升的外样大名,肯定会想着摆脱幕府的统治,甚至是挑战幕府的权威以取代幕府。   “哼,沈浪啊沈浪,你也有失策的时候吧。”   阿部忠秋在心里如此想着,觉得自己终于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吃太大的亏,说不定还得到了一个让日本再次强大的机会。   看来,吃亏吃太多的阿部忠秋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了。   如果沈浪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非常诚恳的告诉他:“你怕是想多了,有老子在,还会给你们成长和维新的机会,然后再来反咬我大明一口吗?”   确认了这四个通商口岸,接下来双方就明国人在这几个通商口岸的居住范围、权益等各方面进行商讨。   最终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几条:   倭国给予大明最惠国待遇。   明国人只能在开放通商口岸的几国范围内进行活动,不得私自到其他区域。   通商口岸只可用于通商之用,不可有明军进驻,明国朝廷官员在没有得到幕府的允许下,也不可涉足。   明国人禁止进入武家、町家、天守、皇城等普通倭国民众也无法逾越的区域。   倭国有责任保障明国人的生命财产和各项权益,如果明国人有违法行径,倭国不能私自审理,需有明国代表到场监督。   ……   确定好这些细则之后,阿部忠秋再次向沈浪确认了一遍各项条款的主要内容:   倭国承认九州岛和长州藩加入明国,割让伊予之二名岛,开放摄津、山城、尾张、武藏四国作为通商口岸,赔偿白银五百万两,分十年还清。   沈浪点头确认,双方随即将这些内容拟定到接下来即将签署的《明日亲善条约》中。   所有条款都写清楚之后,双方又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就在双方准备进行最后一个环节的签名、按手印时,一个女声突然响起:“慢着。”   随着话音一落,几个女子的身影快步从天守的侧殿走了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沈浪顿时露出惊愕的神情:“娖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朱媺娖连忙回道:“相公,你稍后便知。”   沈浪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阿部忠秋对面几个没发挥什么作用的大明代表连忙起身,并立即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阿部忠秋的心头不由一惊,他知道明国公主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夫唱妇随斗倭寇(上)   “幕府使者阿部忠秋,见过公主殿下。”   阿部忠秋迅速向朱媺娖行了一礼,他旁边的几个部众也立即跟着行礼。   朱媺娖伸手微抬,不失大家风范的道:“阿部先生免礼。”   “谢公主殿下。”   简单的礼数走完之后,沈浪看向朱媺娖,再次问道:“娖儿,这可是和谈的重要场所,何事需要在此时亲自来这里?”   朱媺娖快步上前道:“相公,妾身自然懂得礼数,可是有人刚向妾身密报,这些倭国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妾身怕相公上了他们的当啊。”   听了这话,沈浪不由一惊。   阿部忠秋几人更是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情况?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人密报,这里面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这条约就差签名生效了,现在来这么一出,阿部忠秋能不急吗?   于是,他连忙追问道:“公主殿下,此话何意?我们带着最大的诚意而来,从来做过任何伤害明国之事。”   “若是有人谗言,一定是诬告,阿部忠秋愿与他当面对质,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轻信。”   朱媺娖轻哼一声的道:“别拿本公主当三岁孩童,若是本公主这么容易被欺骗,岂不被你们这些外人笑话,有失我大明体面?”   “没有确凿证据,本公主自然不敢来这里丢人现眼。”   听到朱媺娖这么的斩钉截铁,阿部忠秋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自己这些人真的在无意间做出了什么惹怒明国人的事情吗?   可是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这些人一直呆在住所中,能做什么对不起明国人的事情。   他自己想不通,便只能虚心求教了:“那请公主殿下明示,若我等真有失礼之处,定会承担责任。”   朱媺娖轻哼一声:“好,那你就听好了。”   “我先问你,这些时日,每次谈判结束后,回到你们的住所时,有没有大肆的辱骂谁?”   听到这个问题,阿部忠秋心头一突,不用想便知道答案啊,每次回去之后,几个忍了一肚子气的部众照例不都是痛骂沈浪这混蛋一顿吗?   可是,这个,这个,这个骂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可话又说回来,这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毕竟沈浪的身份摆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这么机密的事情,竟然被这明国公主给知道了,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内部肯定是出了奸细啊,而且是很重要的奸细,他偷听了这些内容,然后偷偷向明国人汇报了。   想到这里,阿部忠秋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   那岂不是说,这些时日自己这些人商讨的内容,都被偷听了去?   难怪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沈浪给看穿了一般,原来是有奸细将自己的底细给全部出卖了啊。   阿部忠秋只感觉一股热血不停上涌,恨不得立即将那奸细揪出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不说话了?”朱媺娖冷喝道。   不待阿部忠秋承认,朱媺娖便继续道:“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啊,我大明驸马,我父皇亲封的征夷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谁敢轻辱?没想到,在这里被你们这些倭寇给肆意辱骂,恶毒诅咒。”   “我相公这些年来,为我大明除虏灭寇,收大员,逐洋夷,深受大明万千百姓尊崇,从未受到如此亵渎。”   “倒是你们这些倭国人,才来小仓城几天?几乎天天痛骂、诅咒我相公。”   “甚至还扬言要进行刺杀,想致我相公于死地。”   “此事若是传回大明,不用我父皇下旨,所有大明百姓必然全力支持让你们倭国付出血的代价。”   听到朱媺娖说得这么详细,阿部忠秋的心凉了半截,被人出卖是铁定无疑了。   该死的奸细啊,毁了我阿部忠秋一世英名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一些误会,请公主殿下将此人请出来和我们当面对质。”   朱媺娖冷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找出这个人,不过他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因为他要保证自己在江户家眷的安全。”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他是谁,我可以让他出来。但是你想好了,如果对质之后,确认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阿部忠秋的神情微微一滞,为了找一个奸细,进一步得罪这个看起来也不太好惹的明国公主,值不值得?   最终,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神情惭愧的道:“是我唐突了。”   “不过请公主殿下明鉴,我们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哪敢真的做出对沈大人不利之事,而且也没有那个实力啊。”   这些话无疑是承认了有朱媺娖说的这些事情,他的话音一落,在场的明国人顿时义愤填膺,纷纷怒斥起来。   “该死的倭寇,果然贼心不死。”   “沈大人,与这些倭寇还有什么好谈的?他们表面谦恭,背后却阴毒至极,如蛇蝎一般,怎能轻信他们?”   “对,让这些倭寇付出代价,不能让他们离开小仓城。”   ……   阿部忠秋知道,这些人必然有演戏的成分,但是也能看出,沈浪在明国的地位确实很高,影响力很大。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妥善解决,必将前功尽弃,并引来极大的麻烦。   何况这件事情,确实是己方有错在先,如果没被人听到还好,被人听到了还被揪出来,那就只能自讨苦吃了。   可是,还未待他想好怎么去化解这个矛盾,旁边的一个部众突然站到中间,然后向着沈浪所在的方向跪下,神情严肃的道:“此事和阿部大人无关,是我等四人所为。”   “我栗山吉次愿意承担罪责,以死谢罪,请沈大人成全。”   他的话音一落,另外三人也先后站出来,并跪下道:“我等也愿以死谢罪,请沈大人成全。”   沈浪还没有说话,朱媺娖便直接道:“你们的命,岂能与我相公的颜面相比?”   “再说了,你们代表的是幕府,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听了这话,几人心头一颤,知道自己即便是死了,也会被扒掉一层皮。 第七百五十二章 夫唱妇随斗倭寇(下)   几个部众一起痛骂沈浪,甚至扬言要刺杀沈浪时,阿部忠秋也在场,更没有及时制止。   所以,现在被揪出来,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狡辩也没用,更没办法推脱,因为这夫妻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错在己方,挨打要立正,阿部忠秋没办法再让几个部众站在最前面承担责任了。   于是,他主动出声道:“沈大人,公主殿下,还请二位息怒。”   “我不知道那人是如何与公主殿下说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的几位同伴也只是逞口舌之利,根本不敢,也不可能实施所谓的刺杀行动。”   “就如公主殿下所说,沈大人为大明除虏灭寇,收大员,逐洋夷,得罪的敌人不知凡几。如果这般容易被刺杀,沈大人也不会出现在我们日本了。”   “那些对手,哪一个不比我们日本更加厉害,连他们都拿沈大人没有丝毫办法,我们这几个人哪敢不自量力的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行不智之事?”   “还望沈大人和公主殿下明察。”   朱媺娖冷声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自己也承认确实疯狂辱骂过我相公是吧,也确实扬言要刺杀是吧。”   阿部忠秋神情尴尬,连声道:“口舌之利,口舌之利。”   朱媺娖得理不饶人:“在我们大明,如果亵渎征夷大将军,那可是要杀头的。在你们倭国,这般辱骂征夷大将军,下场也不会太好吧。”   “何况,你们是代表你们幕府将军来的。”   “如此行径,本公主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这也说明你们倭国是对我们充满敌意的,谈判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暗地里却在备战,随时准备偷袭我大明天军是不是?”   听了这话,阿部忠秋的心头一惊,就是骂人表达不满而已,被你说得这么严重。   以我们日本现在的国力,你们不来打我们就烧高香了,谁还敢主动攻击你们明军啊。   不过,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这明国公主如此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要好处,开更高的价格。   你们夫妻二人,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简直和那沈浪是一丘之貉,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沈浪的主意。   肯定是沈浪的主意,不然哪有那么巧,都到最后一步了,这明国公主突然跑了出来。   还有那奸细,即便想要告密,肯定也会先向沈浪去密报,怎么会选择一个公主去告密呢?   瞟了一眼上首位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沈浪,阿部忠秋简直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老夫平时不喜欢那般粗俗的骂人,肯定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太狠了,临走都要再砍老夫一刀。   不过,这一刀和之前不同,是该挨的,所以阿部忠秋不想承受,也得承受。   于是,面对朱媺娖的咄咄逼人,他主动道:“请公主殿下放心,以此为鉴,此类事情以后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日本也愿与明国世代交好,绝对不会发生进攻明军之事。”   “但错误已犯,我们愿意受罚,只要处治合理,我们都愿意接受。”   朱媺娖秀眉微皱,反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才叫处治合理?”   阿部忠秋已经吃了这样的亏,所以他根本不上当,连忙道:“未遇此先例,我也不知,不过我觉得赔偿五十万两白银应是较为合理。”   “若是有人要骂我,只需要一千两白银,我就可以让他骂个够。即便是我们幕府将军,若有人愿意出五十万两白银,肯定也不介意被人骂一骂,哪怕是当面骂。”   听了这话,确实刷新了在场不少人的三观,还能这样?真应了那句话,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沈浪,也不由的嘲讽道:“原来,你们幕府将军的脸面,竟然这么不值钱?你们这样,反而更让我忌惮啊。”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真准备咬人时,那可是丝毫不会嘴软,直接置人于死地,我这不是在养虎为患吧。”   对现在的阿部忠秋来说,脸面是最不值钱的,只要能省下一大笔钱,脸要来干什么?   不过,你沈浪刚才骂人了啊,骂人了啊,还是当着我的面骂人,而且骂的还不止一两个人,从上到下几乎把我们都骂了一个遍,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啊。   阿部忠秋故意忽略养虎为患四个字,然后诚恳的道:“若是沈大人不解气,可以再多骂几句,五十万两我们还是会赔偿。”   他这句话是在提醒沈浪也骂人了,同时也告诉沈浪,骂人再正常不过,我们都不当回事,就你们明国人大惊小怪的,还闹得这么大。   死猪不怕开水烫,遇到这样不要脸的,沈浪也有些无语了,他懒得再鬼扯,直接道:“我是文明人,懒得骂了,一口价,五百万两,这事就此揭过。”   听到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数字,阿部忠秋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沈浪一脸。   这么容易赚钱,你沈浪何不直接到全世界去找骂?这样的话,你们明国的财富轻轻松松的就比其他国家加起来还要多了。   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同意,开始据理力争,其实也没理,毕竟一开始就不占理。   最终,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太阳都要落山了,才以一人一百万两达成共识。   一共四个人,一人一百万两,一共就是四百万两。   也就是说,花了吃奶的力气,也只减了一百万两,但这也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了,因为之前很难让沈浪让步。   阿部忠秋几乎是哭着将之前五百万两的赔偿金额给改成了九百万两,依然是分十年还清,负担一下子加重了近一倍,这骂人的代价太大了。   这还不止,朱媺娖随即要求将那四人每人杖责五十,对于这样的要求,阿部忠秋已经不想再说了。   四个部众也甘愿接受处罚,似乎被打一顿心里还要舒服些,太难受了,把我们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处罚完了之后,看到沈浪在《明日亲善条约》上签下名字,并按下手印后,阿部忠秋激动得差点儿都要哭了,太不容易了。   签完了条约之后,阿部忠秋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太可怕了,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   所以,即便已经快天黑了,沈浪一再挽留,他还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推辞。   饭也不吃,连夜带着一干麾下飞也似的逃出小仓城,然后迅速乘船离开九州岛。 第七百五十三章 条约履行,开始收岛   阿部忠秋是连夜乘船跑的,此生再也不想见到沈浪那个可怕的魔头啊。   经过几天马不停蹄的奔波,终于回到了渴望已久的江户。   此时的幕府已经得知至少一万的明军精锐增援而来的消息,已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战端再起,幕府的统治将更加的难以维持。   得知阿部忠秋回来的消息时,德川家光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第一时间冲出天守去迎接。   阿部忠秋很是惭愧,扑通一声跪下,然后悲泣的道:“主公,阿部有负重托啊。”   德川家光正准备扶起阿部忠秋的双手顿时僵愣在了半空,和谈失败了?   阿部忠秋知道自家主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补充道:“虽然和谈已经成功,但是没想到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提前将我们的底细全部汇报给了那沈浪。”   “正因如此,为了促成和谈,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阿部失职啊。”   听明白了其中原由,德川家光顾不得那么多,立即道:“先进来再说。”   待一行人进入天守后,德川家光又连忙道:“和谈的文书给我看看。”   阿部忠秋迅速将签订好的《明日亲善条约》递了上去,德川家光连忙逐条翻阅起来。   看完之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代价果然很大,心里简直在滴血。   不过,他转念一想,只要让战事先暂停下来,还是值得的。   因为幕府援军的两次大败已经全面传开,各藩领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一些因丧失主家而成为浪人的武士也趁机作乱。   内部各种问题很多,如果不尽快稳定下来,幕府的统治都难以维持,更不用去谈抵御明军了。   所以,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总比现在与明军全力一搏要强。   可见,沈浪通过两次大胜这两巴掌直接将这个骄傲的幕府将军给彻底扇醒了,让他有了深深的忌惮,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做出妥协。   随即,德川家光又问起了奸细之事,阿部忠秋只能一五一十的道来。   听完之后,德川家光也忍不住指着阿部忠秋摇头道:“阿部啊阿部,你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犯这种错误呢?”   其实,阿部忠秋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怎么会出奸细呢?而且还能将自己那么秘密的谈话给听了去,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回来的这一路想来,除非奸细是躲在房顶上,可他又是怎么上去的呢?而且这么多次都没有被发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对现在的德川家光来说,再去追究奸细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他也不准备将这个奸细找出来,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奸细明显已经投靠了沈浪,是沈浪的人。   在这个时候为了出一口气,再去得罪沈浪,太不值得了。   所以,对于阿部忠秋这一行人,除了几个完全值得信任的,其余的人,他准备找个理由将他们全部驱逐出重要的位置,这明摆着是让那个奸细自己离开。   可他和阿部忠秋哪里能想到,压根儿就没有所谓的奸细,纯粹是沈浪和朱媺娖夫妻俩自导自演的。   这样,既可以避免让倭国人猜想到己方有窃听神器的存在,还能够让倭国内部疑神疑鬼,一举两得。   好不容易立了一功的朱媺娖在与崇祯的无线电通话中,忍不住邀功的道:“父皇,这次娖儿没有给你丢脸吧,那四百万两,也有女儿的一份功劳哦。”   崇祯开怀大笑道:“四百万两,有两百万两是娖儿的功劳,父皇记在心上,等你回来,父皇一定好好的犒赏你。”   接下来,就是双方开始履行条约内容了,首先第一项就是倭国向大明交付伊予之二名岛。   岛的交付没有什么分歧,主要是上面的人,双方达成的共识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愿意继续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愿意离开的,也任由他们自行离开,不得强迫。   在条约刚签订完后,沈浪便立即派人到伊予之二名岛上将条约的一些内容公开了,同时派出北洋舰队的十艘战舰对濑户内海几处要地和该岛东面的鸣门海峡进行封锁。   因为从岛上撤离的人员,从这些地方离开是最方便的。   而北洋舰队封锁这些地方,并不是要阻止岛上的人撤离,而是防止有人是被胁迫的。   所以,幕府即便知道,也是敢怒不敢言,甚至还派人下令各藩接受《明日亲善条约》,不得违逆,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面对明国使者的到来,表现最积极的就是土佐藩了,不过不是土佐藩的藩主山内忠义,反而是下面的一些家臣和武士,甚至还有不少浪人。   原因无他,土佐藩原本就不是山内家的藩领,而应属于长宗我部氏。   只因在关原合战时,长宗我部氏为西军而战,所以在德川家取胜后,长宗我部氏受到重处,藩地被夺,藩主长宗我部盛亲成为浪人。   但在之后的冬之阵、夏之阵战斗中,长宗我部盛亲再次加入丰臣军,但最后丰臣家又战败,长宗我部盛亲和其五个儿子先后被斩首,导致长宗我部氏的直系直接灭亡。   可即便如此,长宗我部氏的旧臣依然忠心耿耿,不满新藩主山内氏的统治。   山内氏为了维护山内家的权威,对长宗氏部氏的旧臣进行了各种打压,很多人因此而落入低层,甚至成为浪人,于是对山内氏的不满更甚。   以前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现在伊予之二名岛都要割让给明国了,这里将属于明国,效忠幕府的山内氏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沈浪自然也愿意给这些人撑腰,长宗我部氏的旧臣迅速被组织起来,他们还找来长宗我部氏的一个支系,准备在明军的支持下,重建属于长宗我部氏的土佐藩。   藩主山内忠义虽然愤怒不已,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怕的不是这些长宗我部氏的余孽,而是怕他们背后的明军。   所以,他不但不敢动手干涉和镇压,还不得不想着尽快跑路。   因为他知道,一旦藩内的长宗我部氏成长起来,自己很可能会被清算,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太悲哀了   除了山内家这种深受幕府信任的狗腿子,面对伊予之二名岛要换天的形势,最担心的自然是那些亲藩大名了。   毕竟他们不但深受幕府信任,而且与德川家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   其实并不只是姓德川,才是亲藩大名,亲藩大名最多的反而是松平氏。   因为德川幕府的第一代将军德川家康,并不姓德川,德川只是苗字,苗字是一个分家姓氏的意思。   在德川家康之前其家族主要是姓松平的,如果再往上追溯的话,他们家族最初是姓源。   德川家康是第一代姓德川的,传承到现在才第四代,而松平氏已经传承了很多代了,自然分布就更加广泛了。   比如之前战死的松平直政、松平忠弘,都是与德川幕府有血缘关系的亲藩大名。   如今在伊予之二名岛,亲藩大名就有三家,都是松平氏,分别是:松平(水户)家、松平(纪伊)家、松平(久松)家。   其中,松平(水户)家还是御三家之一的水户德川家的支脉,而在美祢郡战死的德川赖房,就是来自水户德川家,而且是藩主。   正因如此,水户松平氏第一个就想跑路,生怕到时候会被打压和清算。   本来,他们跑路应该是最快的,因为他们就在鸣门海峡的南面,跨过海峡就可以离开伊予之二名岛了。   可没想到,明军舰队的动作太快了,第一时间就将海峡给封锁了,这样就导致他们所在的高松藩反而距离明军最近,明军的舰队随时都可以进行炮击。   所以,他们现在反而是最危险的,不敢轻易涉足鸣门海峡,万一在海峡中央遭到明军攻击,那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其他两家可以不经过鸣门海峡,选择经濑户内海也可以到本州,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濑户内海的必经之地也有明军战舰游弋,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伊予之二名岛也不是幕府统治的核心区域,虽然有几家亲藩大名,但外样大名的总体实力还是要比亲藩大名强很多。   相比于亲藩大名,外样大名几乎都迅速的改换门庭,一个个宣誓向大明效忠。   毕竟谁也不傻,在这个时候与大明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然后,这些人在沈浪的示意下,纷纷当起了说客,去劝说几个亲藩大名也归顺大明。   如果实在不愿意归顺,那走的时候就要小心一点了,千万不要想着去胁迫藩领的其他人跟着一起撤离,否则的话,明军战舰就不会客气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这个隐晦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要走可以,尽量少带人,带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这些人也不傻,那沈浪分明是想尽可能的将几藩的一切都留下来。   在这种形势下,如果携带大量财物,甚至想要将兵力也一起带走,基本上不太现实,到时候明军买通几个人,然后说是被胁迫的,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为了避免危险,尽量少带人,只带信得过的。   至于财物,可以说是留给明军的买路钱,除非是想石沉大海,否则还是尽可能的轻装上阵。   可这样一来,撤离的话,损失就太大了,几乎瞬间就成了浪人。   当然,凭借几家的地位,以及与德川家的血缘关系,去了江户,肯定也能得到一些封赏,甚至还有机会在其他地方重建藩领。   可是,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赚回来的,而且即便有机会重建藩领,恐怕也很难有现在这么大了。   毕竟整个日本的土地已经分配完备,想要建藩,就只能等着其他藩领出事被改易,或者从一些大藩中分出支藩,这都需要时间和机遇,并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明军使者所说的话对他们也有很大的震动。   “如今的大明实力太强大了,幕府根本没有能力对抗,随着幕府精锐损失惨重,幕府的统治都岌岌可危。”   “所以,你们即便去了本州,以后的命运也是难卜,而留在大明麾下,只要尽心效忠,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而且,大明为了对九州岛、伊予之二名岛及长州藩的统治更加的名正言顺,也愿意扶持与德川家有血缘关系的亲藩大名上位。”   “所以,首先投靠大明的亲藩大名,必然能够得到重视,地位也会节节攀升,绝对会比效忠幕府更有前途。”   于是,在种种利弊的考量下,最终三家亲藩大名竟然都决定抛弃幕府,断绝与德川家的关系,直接投靠大明。   松平(纪伊)家和松平(久松)家选择投靠还能理解,没想到松平(水户)家在藩主松平赖重的率领下,也选择了归顺。   沈浪分析了一下,便想通了其中原由,这无非是一种两边押宝的策略。   首先,幕府不会因为水户松平家归顺大明,而去制裁御三家之一的水户德川家。   毕竟水户德川家的身份地位姑且不说,其藩主德川赖房刚为幕府战死不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这件事情制裁水户德川家也说不过去,还会削弱幕府自己的亲信势力。   而归顺大明,以后一旦战事重启,幕府的统治崩溃,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为主家求些情,救他们一命。   松平赖重确实是这样想的,这种策略并不新鲜,在战国时代,以及关原合战时,都有一些家族两边下注,最终不说得到多大回报,但保命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几家亲藩大名都归顺了,最尴尬的就属山内氏了,山内忠义震惊不已,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原本他还想着跟这几家一起逃跑的,没想到他们都归顺明国了,太可恶了。   其实,他心里也想向明军投降,但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土佐藩的形势与其他藩领有很大不同,藩领内长宗我部氏旧臣的势力很大。   相比于曾经为幕府建立不少功勋的山内氏,那沈浪肯定更喜欢与幕府有深仇大恨的长宗我部氏。   所以,山内氏留下来,很可能会被长宗我部氏给取代,并被清算。   想明白了这层原因,山内忠义只能忍痛拒绝明国使者的好意,坚持要离开伊予之二名岛。   小小的山内氏,自然不被沈浪放在眼里,要走就走吧。   山内忠义也很识相,只带了山内氏族人,以及少量亲信家臣和一些细软,然后请求明军能够送他们离开。   他此举的目的就是让明军看看,自己带的人和物都绝对符合要求,可以接受检查。   看他们这么识趣,北洋舰队也就懒得检查,直接送他们过了鸣门海峡。   随着山内氏的离开,伊予之二名岛的交接工作在预定的日期内圆满完成,沈浪迅速派三千勇卫营进驻,以维护大明对该岛的统治。   得到消息的德川家光只能叹息一声,偌大的一个岛,就撤回了几百人,太悲哀了。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幕府统治的急剧衰落,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第七百五十五章 沈浪的底线   随着伊予之二名岛被大明控制后,幕府承诺的四个通商口岸也随即开放。   已经得到消息的大明商人早就在暗中准备,随着正式开放,便纷纷涌入。   在短短的时间内,大明对倭国的贸易量便成几何倍数的增长,迅速冲击着倭国市场。   一直努力推行锁国令的德川家光,真正的见识到了国门被打开后,明国商品疯狂倾销的威力。   为了尽快的占领并控制倭国市场,沈浪提前就准备好了一些策略。   首先成立商会,只有获得商会认证的商人才能拥有进入倭国贸易的资格。   而这些商会成员,在进行商业活动的同时,也有义务配合明军的行动,毕竟控制对手的市场也是一个重大的战略。   对于沈浪这个后世人来说,快速而有效的抢占市场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了。   先二话不说,把价格打下来,卖出一个对手根本卖不出的价格,打价格战,一步步通过低价倾销将对手活活耗死。   然后,将濒临破产的对手收购,或者逼其破产倒闭,以达到直接垄断的目的。   这个时候没有所谓的反垄断法,而且倭国还给了大明最惠国待遇,就算是打价格战,大明商人一般也不会亏本,顶多只是赚得少。   因为如今大明的商业氛围已经非常正规化了,商品的生产也产业化了,流水线模式也慢慢成熟,成本相对低廉,这是倭国商人根本没办法比的。   所以,来自大明的盐、粮、茶、瓷器、铁器、布匹等等必不可少的商品,迅速的攻城掠地,让倭国商人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就慢慢的出现了一个新名词,明货。   比如明盐,明米,明茶、明铁、明布等等。   当然,抢占市场的行动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更多的投入。   毕竟倭国也只开放了四个通商口岸,而且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交通运输也比较落后,想要通过这四个窗口侵占其整个市场,肯定要有一定的耐心。   其实,想要兵不血刃的控制倭国,沈浪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而且只需要一招:卖种子。   在沈浪刚来到大明时,当时的大明除了内忧外患,最大的难题就是饥荒和瘟疫。   饥荒会导致大量流民的产生,从而让流寇的数量急剧增加,流寇和饥荒又会导致大量的死亡,既而引发瘟疫。   瘟疫又会进一步加剧民不聊生,军队的战斗力下滑,也就更难处理内忧外患的问题。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所以最根本的问题,就是饥荒。   只要没有饥荒,普通百姓都能吃饱饭,自然就不会有人去造反了。   没有内患,朝廷也能够收上税,就会有更多的精力去对付建虏。   沈浪曾经在论坛和贴吧上与广大网友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很多人一想到穿越到明末,还有传送门进行双向传送,首先就想到要把杂交水稻、杂交小麦、土豆、玉米等改良种子带过去。   只要大幅提高粮食产量,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饥荒的问题。   这个道理咋一听,很有道理,沈浪差一点就在大明这么干了。   但他又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帖子,这帖子中谈到,后世这些改良的种子,固然可以大大的提高亩产量。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些改良的种子,后代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也就是说,产出的粮食不能再做为种子,不然第二年的产量会严重下降,甚至是绝收。   要保持高产量,必须每年都买新种子。   关键这里是大明,大明无法生产这些种子,所以每年都要从现代社会购买大量的新种子。   然后,还要从京师向全国分发,中间要经过各个环节才能到百姓的手上。   如果中间有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或者一些不法商人炒作粮种,导致百姓不能及时得到种子,大明的粮食产量将很难得到保证。   只要出一次事情,那就是极其严重的大事。   所以沈浪在考量之后,便将这件事情给延后了下来。   而随着大明在他的带领下,经过几年的努力,强势平定了内忧外患,国内相对稳定之后,推广杂交种子的事情就更不用那么急切了。   毕竟大明还是农耕社会,没有机械化可言,如果粮食的产量大幅度提高,百姓的精力便会更多的放在农业上,一些资本也会更加专注于农业。   这就会将大量劳动力牵扯进农业中,这也将直接影响大明正在开启的工业进程和资本主义发展,有些得不偿失。   再说句晦气的话,万一哪天杂交种子已经在全国推广,并得到大规模的种植,而他沈浪突然暴毙,没办法再提供新的种子。   那对整个大明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旦夕之间亡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沈浪最终打消了推行杂交种子的念头,还不如多花一些心思一步步的推行现代化的种植方式。   比如发展现代肥料、农药、灌溉方式、大棚种植技术等等,这反而更加切合实际,也有利于推动社会发展进程。   既然这种方法的风险那么大,在大明不适用,可如果用来对付敌国,那真的是一条心黑手辣,黑虎掏心的毒计啊。   哪怕是现代社会,一些大国也在利用种子的手段去控制其他国家,不但有植物种子,还有动物种。   何况是这个时代,运作起来只会更加简单,这根本就是降维打击,杀人不用刀,一灭就是一国。   而且,倭国相比大明,种植面积要小得多,操作的难度也会大为降低。   如今倭国的大多数百姓,想吃一餐白米饭都是奢侈,如果有大幅提高产量的种子,还不一个个抢着种。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沈浪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就被他放弃了。   因为他极为尊敬的那位老人,他的梦想就是将杂交技术推广到全世界,造福全世界的人民,让世界上不再有饥饿。   如果自己将这个伟大的成果当成一种手段去对付别人,通过饥饿的方式制造敌国内乱,以致大量普通百姓饥寒交迫而亡,这无疑与那位老人的初衷是完全背离的。   所以沈浪哪怕再痛恨倭寇,也不想逾越这条底线。   他现在不会用这种歹毒的方法去对付倭国,以后也应该不会用来去对付其他种族。   无形中,倭国逃过了这一场恐怖的灾难。 第七百五十六章 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   崇祯二十一年八月十日,对大明的来说,确切的说,应该是对大明的武器发展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大明的第一款机枪终于闻世了,命名为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   这款枪,并没有照搬后世的任何一款机枪,而是将后世几款机枪被证明有效的技术特点,尽可能的综合到了一起,成为了一款独一无二的机枪。   其中借鉴得最多的两款机枪,分别是马克沁重机枪和哈奇开斯重机枪。   之所以是这两款机枪,是因为这两款差不多同时代诞生的机枪,分别代表着单管机枪发展方向的两个先驱。   相对来说,马克沁机枪更为人们所熟知,在一战中的索姆河战役,因一天杀伤英法联军近六万人而闻名世界。   相比于马克沁机枪,哈奇开斯机枪就没有那么耳熟能详了,但这并不表明其性能比马克沁机枪差多少。   小鬼子就对这款机枪情有独钟,仿制出了九二式重机枪,成为其发动侵略的主要重机枪。   哈奇开斯机枪诞生得比马克沁机枪晚一些,马克沁机枪最典型的特点,便是水冷式结构,随身带着个大水箱。   当时的人们,已经比较有专利意识,马克沁机枪的发明人马克沁将其所发明机枪的技术全部申请了专利。   所以,其他武器专家想要研发新的机枪,为了避免引起专利纠纷,就只能尽量的绕开这些技术。   而如今的大明就完全不用考虑这些问题,所以能够尽可能的去兼顾几款枪的优点,将一些优秀的技术进行综合利用。   哈奇开斯重机枪就是在这种情景下诞生的,它成功的绕开了马克沁最显著的水冷特点,发明了气冷技术,成为世界上第一款气冷机枪。   而历史也做出了选择,气冷技术最终还淘汰了水冷,成为沈浪那个时代所有机枪的选择。   不过,水冷式机枪被彻底淘汰,那还是在二战之后,在这之前,水冷式机枪因为其一些方面的优点而被广泛使用。   水冷的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水来给高温枪管进行降温,所以作战时,要给机枪准备大量的水,如果是在缺少水源的地方作战,那就很麻烦了。   气冷的特点则是通过增大散热面积来达到给枪管降温的目的,其手段就是在枪管上增加一些散热片。   比如九二式重机枪的枪身和枪管那种密集的金属格栅就是散热片,这种结构比水冷要简单得多。   不过事实证明,很长一段时间内,气冷的制冷效果是不如水冷的,要差上不少。   因为这种自然冷却的时间太长,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在枪管上浇水以达到快速降温的目的。   所以,气冷的缺点也很明显,由于其制冷效率不如水冷,导致哈奇开斯机枪的火力持续性也不及马克沁机枪。   只要水供应得上,马克沁机枪几乎可以一直射击下去,开最高射速都没有多大问题。   但哈奇开斯机枪就不行了,为了保证其持续火力,它只能大幅降低其射速,实际射速大概一分钟一百二十发左右,只有理论射速的四分之一左右。   否则,以最高射速射击,一分钟就能让其枪管发红,四五分钟就能让枪管红得发亮,而这时里面的膛线几乎都被磨光了。   即便哈奇开斯机枪能够快速的更换枪管,也不能弥补这种火力持续性的差距。   这样咋一看起来,气冷技术的综合性能似乎还不如水冷。   但是,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最终还是选择了气冷式,因为马克沁机枪这种水冷结构相对要复杂得多,代表着那个时代最高技术的生产工艺。   这种工艺对如今大明的工业技术来说,是目前所不具备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另一个重要原因,崇祯和朱慈烺都知道气冷技术最终将会淘汰水冷技术,那大明肯定要以气冷技术为主,以积累更多的经验。   至于水冷技术,沈浪并不打算直接放弃,他准备在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正式量产之后开始进行研发。   毕竟这种技术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正式出现,怎么能直接淘汰呢?   何况,即便水冷和气冷技术同时出现了,水冷技术至少再用几十年都不过时。   所以,这条路并不是浪费时间,再加上水冷技术一些更高工艺的要求,说不定还能给大明的武器专家带来一些新的启发,进一步推动大明工业水平的发展。   除了制冷方式不同,以上两款机枪的供弹方式也有很大不同。   马克沁机枪采用的是帆布弹带供弹,每条弹带的弹容易为333发,弹带还可以续接,让其理论射速可达600发每分钟。   哈奇开斯重机枪主要用的是24发保弹板,这种大金属板子不方便携带,持续性也不如弹链,开放式的设计还容易进灰,所以其理论射速最高只有450发每分钟。   但是,其供弹的可靠性要比马克沁机枪的帆布带要好得多。   后期哈奇开斯机枪改成了可拆式弹链进行供弹,火力持续性得到加强,再装填的效率也比马克沁机枪不可拆卸的帆布弹带更好。   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便是采用的这种可拆式弹链进行供弹,再加上枪管和枪身增加了更多的散热片,让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的理论射速也能达到450发每分钟,实际射速则能达到200发每分钟。   这两款枪还一个显著的异同,便是枪机的运作方式。   马克沁机枪采用的是当时主流的枪管后坐式,而哈奇开斯机枪则采用的是长活塞导气式这种新原理。   历史证明,长活塞导气式的性能更加优良,其不用退管的方式让它的精度比枪管后坐式机枪的精度要更加优秀,所以沈浪那个时代的机枪主要都是用的这种技术。   于是,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便毫不犹豫的采用了这种方式。   说了那么多各自的优点,这两款机枪也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重,全枪的重量都至少在五十公斤以上。   这个问题,崇祯二十一式也没有解决,其总重量达到五十五公斤左右。   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到通用机枪出现才能大幅度降下来了。   在口径方面,崇祯二十一式机枪采用的是0.255寸(一寸若3.11厘米)的子弹,与崇祯二十式步枪弹能够通用。   这个标准在崇祯二十式步枪正式定型时便已经确定了下来,也是用的大明自己的标准。   因为无烟火药、底火、针式技术等的发明和应用,金属子弹的问题在年初便解决了。   而金属子弹的诞生,也能更好的发挥出机枪的威力。   经过这几天的测试,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的枪口初速可达750米每秒,有效射程达八百米,最远射程可达三千米以上,各项数据基本上达到一战机枪的水准。   对大明来说,第一款闻世的机枪便有这样的表现,无疑是成功的,所以沈浪也予以了认可,崇祯便正式拍板开始量产。 第七百五十七章 进击的多尔衮   机枪的问题解决了,可谓去了沈浪的一块心病。   有了机枪,甭管你骑兵再厉害,都得给老子学会能歌善舞。   说到骑兵,这几个月来,多尔衮的建虏骑兵在西伯利亚表现得还不错。   四月份左右的时候,多铎在多尔衮的命令下,不是攻占了罗刹人在勒拿河下游的据点基廉斯克城吗?   已经彻底的显露出野蛮侵略行径的罗刹人,这几十年来都是他们去侵略别人,哪能容忍自己吃这么大的亏?   所以,在哈巴罗夫和屠格涅夫先后逃到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指挥中心雅库茨克后,便第一时间向军政长官弗兰茨别科夫报告了博格达人的巨大威胁。   看到哈巴罗夫和屠格涅夫二人如此狼狈,麾下损失惨重,弗兰茨别科夫也大为震惊。   当他得知基廉斯克城都被博格达人给攻占了,就更没办法淡定了。   这么多年,只有罗刹人攻城掠地,灭了几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汗国。   如今没想到,在这人烟稀少的西伯利亚地区,大多是一些落后的土著,竟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显然,博格达人不是土著,他们的实力也远超之前的预估。   更重要的是,他们人数众多,兵力远远超过整个西伯利亚的罗刹人。   如果不加以遏制,即便是雅库茨克城,也会受到威胁。   事实证明,罗刹人想得没错,多尔衮也不是善与之辈,攻占基廉斯克城后,他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   因为他很清楚,以罗刹人的野蛮和凶残,双方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必须有一方退出这片土地,才能让这里归于平静。   而且,对于女真人来说,老家是回不去了,所以只能想办法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如果以后明军又打来了,还有地方进行迁移。   这次,女真更加输不起,如果输掉,轻则会成为罗刹人的奴隶,重则就直接灭族了。   而罗刹人,他们还有退路,无路可退的女真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于是,趁着罗刹人新败,没有更多的兵力支援而来,多尔衮决定在今年的天气转冷之前,对位于勒拿河中下游左岸的奥廖克明斯克城用兵。   相比于基廉斯克城,奥廖克明斯克城的位置和资源更加优越,其周围分布着很多湖泊和大面积覆盖的森林,所以鱼类产量很大,野兽种类众多。   特别是鹿,鹿皮、鹿茸、鹿肉,浑身是宝,各方面价值都很高。   这对作为渔猎民族的女真人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为了女真族更好的繁衍生息,多尔衮决定必须拿下这里,所以这几个月的时间,女真的探子和哨骑便沿着勒拿河不断北上,出现在了奥廖克明斯克城周围,开始侦察其各方面的情报,为攻城做准备。   不是多尔衮不想发起突袭,实在是西伯利亚太大了,基廉斯克城与奥廖克明斯克城相距至少一千六百里。   如果不进行充分的准备,盲目出击的风险太高了,女真人再也承受不起重大的损失。   不过还好,多尔衮手上现在有两大利器,其一是无线电,另一个就是燧发枪,这都是与周遇吉暗中交易得来的。   二十部无线电,数量是不多,但作用实在太大了,让坐镇在基廉斯克城的多尔衮都能及时的知晓奥廖克明斯克城的动向。   而燧发枪,则让女真人的火器不但不弱于罗刹人,还要更强一筹,因为罗刹人还用着类似于鸟铳的火枪。   不过,罗刹人的战马占据很大的优势,其骑兵战术运用得也很熟练,在这方面,不以骑兵为主的女真人要吃些亏。   但有了燧发枪来弥补差距,同等数量下的野战,女真人丝毫不惧,甚至还能占据上风,这也得到了实战的证明。   因为发现博格达人出现在奥廖克明斯克城周围后,城中的罗刹人并没有坐以待毙,多次主动出城发起袭击,但是败多胜少。   占不了便宜,又摸不清楚城外究竟有多少博格达人,为了保存实力,罗刹人不得不龟缩城内,等待来自雅库茨克城的支援。   这几个月时间,多尔衮除了派兵侦察,还做了各方面的准备,特别是后勤补给方面。   他通过西伯利亚的一些特产,如兽皮、木材、鱼类等实物与大明商人进行贸易,换来急需的各种粮食、铁器、棉衣等。   这种贸易并没有被大明封锁,所以可以公开进行。   暗中的,还可以从周遇吉手中换来弹药,甚至是燧发枪和红衣大炮。   如今,多尔衮手中的燧发枪数量超过了三千支,红衣大炮也有了十五门。   这么大数量,他不知道明国朝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多多益善。   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全力准备,多尔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他派出麾下梅勒章京阿勒哈率领三千五百兵力向奥廖克明斯克城进军,再加上在奥廖克明斯克城周围袭扰的五百人,一共四千兵力。   这些人中,其中一千五百人是燧发枪兵,其中还有八门红衣大炮。   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女真军队火器比例最高的一次了,这自然是受到了明军的影响。   不过,如今的明军,特别是勇卫营,已经全面火器化了,所以双方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短,反而进一步拉大了。   正因如此,多尔衮已经慢慢的打消了在建州复国的念头,甚至,他都不敢公开以大清后裔自居,又叫回了大金了,免得刺激到明国。   毕竟女真已经与罗刹人不死不休了,如果再腹背受敌,那就真的完蛋了。   弗兰茨别科夫没想到博格达人这么快就开始觊觎奥廖克明斯克城了,在得到奥廖克明斯克城守军指挥官卡普什金的求援后,他既震惊,又愤怒。   奥廖克明斯克城位于基廉斯克城与雅库茨克城中间,如果奥廖克明斯克城被博格达人攻占,那么雅库茨克城将直接处于博格达人的兵锋之下了。   到时候罗刹人,就会很被动,在西伯利亚的统治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所以,不但要救援奥廖克明斯克城,还要尽可能的重创博格达人,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北犯。   为此,他精心的制定了一套战术,让哈巴罗夫和屠格涅夫这两个败军之将戴罪立功去执行。   其中屠洛涅夫率领六百兵力去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而哈巴罗夫则率领五百兵力绕道去袭击博格达人的后方。   不管是哪一路得逞,都能给予博格达人以沉重的打击。   不是弗兰茨别科夫不想派出更多的兵力,实在是作为指挥中心的雅库茨克城,也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抽出这一千一百人后,整座城都空虚了。   所以,派出援军之后,他又迅速的派人前往都城向皇帝请援。   因为他深知,以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力量,基本上不可能消灭博格达人的威胁。   为了能够彻底的解决博格达人这个心腹大患,只有派出更多的援军。 第七百五十八章 沈浪,我得谢谢你啊?   弗兰茨别科夫之所以将有限的兵力分开,而不集中一处去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是有着他自己认真的考量。   他认为,只要屠格涅夫的援军一到,在冬季全面降临之前的几个月内,不管博格达人派出多少兵力,都很难将奥廖克明斯克城攻占。   博格达人没有如此深入过西伯利亚,不知道这里冬天的寒冷。   到时候,不用哥萨克骑兵出击,冬天的寒冷就能将博格达人埋葬在这里。   所以,与其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将博格达人击退,还不如让博格达人看到破城的希望,然后拖到冬天,一举将他们歼灭。   这样的话,还能派出哈巴罗夫这支奇兵。   如果博格达人久攻奥廖克明斯克城不下,并派出更多的援军去支援,那就更好了。   哈巴罗夫只要掌握好时机,就能在博格达人后方造成巨大的破坏,让他们疲于奔命。   勒拿河是西伯利亚的第二大河,长四千四百公里,全年结冰期较长,但当下正处于一年中温度最高的一段时间,所以河面没有封冻。   哈巴罗夫和屠格涅夫一起从雅库茨克城乘船沿着勒拿河南下,虽然雅库茨克与奥廖克明斯克之间的距离,没有奥廖克明斯克到基廉斯克那么远,但也有一千三百里左右的距离。   而且沿着勒拿河南下是逆流而上,所以速度也慢了不少。   经过近十天的航行,船队距离奥廖克明斯克城已经不足两百里了。   以防哈巴罗夫的行踪被博格达人提前发觉,哈巴罗夫一行便没有再继续乘船南下,而是找到一处适合停泊的地方靠岸,然后从河东岸登陆,从地面上继续南下。   虽然他们很谨慎,须不知,他们的行动早已经被女真探子发觉了。   毕竟,多尔衮进入西伯利亚的时间也不短了,再通过对上次攻占基廉斯克城抓到的一些罗刹人俘虏的审问,他对东西伯利亚的一些山川河流、城镇的分布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雅库茨克作为罗刹人在西伯利亚最大的指挥中心,多尔衮自然知道,其距离奥廖克明斯克城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所以他也早就在暗中防着罗刹人支援而来。   有现成的勒拿河,罗刹人如果要支援,肯定会乘船而来。   所以,多尔衮派出三路探子沿着勒拿河一边向北深入探查,一边守株待兔,肯定能够发现罗刹人援军的踪迹。   为了能够及时的传回这种重要情报,多尔衮给这三路探子各发了一部珍贵的千里传声筒。   所以,在其中一路探子最先发现罗刹人援军的踪迹之后,便第一时间用千里传声筒将消息传了回去,先传达给了已经抵达奥廖克明斯克城外的梅勒章京阿勒哈。   阿勒哈之所以这么快抵达,是因为他率领两千骑兵轻装上阵,将火炮、物资运输的队伍留在了后面。   不过,他先赶到奥廖克明斯克城,并不是急于攻城,而是想比罗刹人的援军先一步抵达,从而给城内的罗刹守军施加更大的压力。   而且,在围城的同时,还可以多打造一些攻城器械,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   果然,只有七八百守军的罗刹人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阿勒哈又立即通过千里传声筒,将情报通知给了身在基廉斯克城的多尔衮。   多尔衮大喜,迅速在作战地图上找到几个关键位置,然后对照情报认真的估算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幕幕往事。   “沈浪啊沈浪,若这次我女真能战胜罗刹人,我还得谢谢你啊。”   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准备用当初沈浪对付自己的战术,用来对付这次的罗刹人。   如果这个战术在罗刹人身上也奏效了,从道义上,不得感谢沈浪这个曾经的对手吗?   至于另一路弃船从东岸登陆的罗刹人,多尔衮稍微一想,便知道他们准备要干什么。   这种战术都快被沈浪玩烂了,也更高明,我多尔衮已经吃了那么多这种亏,还能再在你们罗刹人面前上这种当吗?   随即,他迅速通过千里传声筒给阿勒哈下达了命令。   然后,他又通过千里传声筒给留在后方的多铎下了一道命令,多铎得知了这些消息后,便知道怎么做,立即应令。   千里传声筒这玩意儿,真的是神器啊,节省了多少传令的时间啊。   奥廖克明斯克城方向,得到命令的阿勒哈迅速准备,然后立即率领一千五百骑兵向西而去。   这两天城外的博格达人在西面的树林中来来回回,城内的罗刹人自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肯定是为了打造攻城器械,所以对阿勒哈的离去也没有多想。   毕竟他们又没有千里传声筒,甚至都不知道雅库茨克有没有派出援军,更不知道援军到了哪里。   阿勒哈向西行进了一段距离,避开奥廖克明斯克城内罗刹人的视线后,迅速绕了一个圈北上。   双方一个乘船南下,一个骑马北上,距离在迅速的缩短。   在距离奥廖克明斯克城不到八十里时,屠格涅夫派出了两个各由十人组成的小分队登岸,命令他们向奥廖克明斯克城去侦查消息。   而他自己,则直接命令船队停了下来,即便现在是下午。   因为他估算了一下距离,继续前进的话,抵达奥廖克明斯克城肯定已经深夜了。   现在也不知道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情况怎么样了,在晚上抵达还是有不小风险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奥廖克明斯克城的守军当成敌人攻击,那就不妙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继续前进一段距离,然后在天黑之后再休整,想要在明天白天赶到就更容易了。   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再继续接近奥廖克明斯克城的话,碰到博格达人的可能性会增大不少,如果行踪提前暴露,容易惹来一些麻烦。   所以他才决定提前休整,在天未亮之前早些动身也是一样的。   在船上一路奔波,士兵们都很是疲惫,屠格涅夫自然不会选择在船上休整,立即在附近找了一处适合停靠的位置将十多艘船停了下来。   一个个罗刹士兵兴奋的跳下船,然后开始选择合适的宿营地。   由于勒拿河的滋养,周围最不缺的就是树木,他们就近砍了一些木材,然后在船队停泊的地方不到两里外的一处低凹里扎营。   因为这样的地势,可以避一些风,毕竟西伯利亚昼夜温差比较大,晚上还是很冷的。   是夜,篝火升了起来,罗刹人烤着天黑之前猎杀来的兽肉,喝着烈酒,好不欢快。   几里外的树林中,几个女真探子通过千里传声筒将他们得到的最新情报全部汇报给了正在赶来的阿勒哈。 第七百五十九章 做梦都想不到啊   原本阿勒哈是准备沿着勒拿河沿岸北上,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走错路了。   但是他得知罗刹人派出了两个小分队,其中一支就沿着勒拿河西岸南下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想要保证行动的成功,首先就得保证自己的行踪不被罗刹人提前发现。   所以,他不但不能沿着勒拿河沿岸行进,还得尽可能的远离。   除了这支罗刹小分队,另一支罗刹小分队也被女真探子死死的盯着,不时的提醒阿勒哈调整方向避开。   不是阿勒哈没有信心击败才十人一队的罗刹人,而是周围地形的视野比较开阔,己方这一千多人,在很远距离就有可能暴露行踪。   如果要攻击,这些出来侦察的罗刹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但这就有些困难了。   所以,为了保证行踪不暴露,那就只能避让他们。   好在西伯利亚很是宽广,有很多路可以走。   终于,双方隔着近十里的距离交错而过,一个继续北上,一下南下,不会再有交集了。   以防阿勒哈迷路,其中一支哨探在天黑之前赶来与阿勒哈汇合了,他们通过这段时间的侦察,对这一带要熟悉不少,有他们带路,就不会迷失方向了。   即便是天黑了,阿勒哈一行也没有停下赶路。   好在今晚天公作美,不但有月亮,而且还算明亮,这样就省去了打火把,减小了提前暴露的机会。   阿勒哈一边赶路,一边不时的与监视着罗刹人的探子取得联系,以确认最新情报。   得知罗刹人在岸上的营地中好好的放纵了一下,并已经开始休息后,阿勒哈不由大喜。   以防提前惊动罗刹人,阿勒哈在自己距离罗刹人还有十里之外,便选择弃马步行,所有士兵口含衔枚禁止出声。   很是疲惫的罗刹人早就进入了梦乡,外面篝火依然在烧得噼啪作响,几个放哨的哥萨克士兵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阿勒哈已经带着麾下摸进了不远处的树林,负责监视的探子连忙过来汇合:“奴才见过主子啊。”   阿勒哈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问向为首的巴牙喇道:“有没有新情况?”   那巴牙喇连忙回道:“回主子的话,那些罗刹人闹了一番,应该是累了,又喝了不少酒,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   “好,很好。”阿勒哈不由大喜,身上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那巴牙喇抬起手指向泛着火光的罗刹人营地,又接着道:“主子,罗刹人的营地就在那处凹坑中,那凹坑的北面地势相对高一些,如果从北面摸过去,应该更容易接近他们。”   阿勒哈听了点点头,立即道:“好,等会儿你们带路。”   “嗻!”   以防动静太大,阿勒哈不敢一次性投入太多的兵力,他先派出三百人跟着几个探子从北面摸过去。   另外,他又派出一支由三十几人组成的小分队从南面进行包抄。   这么点人,自然不是去袭击敌方营地的,他们的目标是罗刹人停泊在其营地南面不到两里处的船只。   据探子的情报,船上也有罗刹人在放哨,所以也要小心惊动他们。   将两队人马派出去之后,阿勒哈自己率领主力继续隐藏在树林中。   为了协调三方的行动,阿勒哈还给每支队伍都分配了一个珍贵的千里传声筒。   屠格涅夫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但博格达人还是这么快的就出现了。   实在是千里传声筒太神奇了,至少给女真人节省了五天以上的时间,甚至更久,所以屠格涅夫才不会想到女真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奥廖克明斯克城赶过来。   而且,通过这样传递情报的方式,比传令兵传递情报还要安全、准确,因为这几乎是面对面交谈一样,可以很好的规避各种风险。   呼呼呼……   河岸边的风有些大,虽然刮在身上有些冷,但也较好的掩盖了女真人的行动。   可能是认为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即便是野兽也不敢靠近有篝火的营地。   所以,进入深夜之后,营地中几个放哨的罗刹士兵更加的无精打采,将身子缩成一团,都懒得到营地外面去瞅一眼。   而他们的营地特意选在低凹处,如果不爬出来看一下,是不容易发现周围目标的,特别是低势更高的北面。   而被留在船上过夜的罗刹士兵,虽然他们的视野要好得多,但是由于没有条件生火,所以他们都躲进了船舱中,船上的油灯也早已熄灭了。   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呼啸。   负责从北面接近营地的三百女真士兵已经就位,但他们都趴在地上,没有急着行动,因为他们要等待统一行动的命令。   南面的行动要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内后,只要其中的一艘船有一人伸出脑袋向外瞄一眼,就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不过好在,皮糙肉厚的大胡子罗刹人,也不是不怕冷,在寒冷的晚上同样想躲进被窝中,没人愿意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   毕竟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白天连一根鬼毛都看不到,何况是在如此的深夜中,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终于,三十几个女真士兵小心翼翼的摸到了罗刹人船只停泊的岸边,负责指挥的牛录章京通过手势迅速的分配好任务。   一个个女真士兵如鬼魅般散开,向着分配给自己的船只悄悄靠近过去。   由于从船上下来的板子已经被罗刹人抽走了,所以他们只能涉水摸到船边,然后再爬上去。   每艘船都被分配了两个士兵,以便互相配合,为了不在水中弄出太大动静,他们都尽可能的小心,动作放得很轻。   先摸到船边的士兵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在耐心等待,直到他们听到一声低沉的鸟叫。   这就是一个信号,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绳钩丢了出去,随着咚的一声砸进了船内,然后猛的一拉,就钩住了船舷。   现在已经顾不得有没有惊动船内的罗刹人了,其中一个士兵蹲在水中,待另一个同伴踩在肩膀上后,便迅速站起身。   然后,一个个抓住绳子的女真士兵一边双手用力,一边用两腿蹬着船身,快速的向上攀爬而去。 第七百六十章 女真人的夜袭(上)   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动静给闹醒了,一个罗刹士兵披上衣服就从船舱内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已经上船的那个女真士兵正在协助自己的同伴从水中向上爬,顿时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了一跳,他本能的抽出一只手抓向刀柄。   正待他准备丢下同伴,先去解决掉这个罗刹人的时候,却是惊奇的发现那个罗刹人像瞎子一般,竟然自顾自的走向船边,然后解开裤腰带,就开始尿了起来。   不知是冷,还是尿得爽了,他猛的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也终于完全睁开了。   正待他转过身时,眼睛不经意间的扫向了这边,整个人顿时呆愣住了,然后才喃喃自语的道:“哦,我的上帝啊。”   他的话音一落,还不待他喊出来,两个黑影便如同下山的猛虎,迅猛的扑了过来。   “啊哦……”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船舱内熟睡的一些罗刹人终于被惊醒了。   不过,他们大多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有的还以为是其他同伴做了噩梦,或者磕碰到什么发出的惨叫。   于是,大多又继续睡起来,懒得去关心那个扰了自己美梦的倒霉蛋。   而这时,几乎每艘船上都有女真士兵爬了上来,一半以上还是两人都上到了船上。   他们都本能的认为行动已经暴露了,所以便不再掩饰,将腰间挂着的一个个酒囊给扯下来,拧开盖子,就迅速往甲板上和船舱处泼洒。   这里面可不是酒,而是火油。   “呼呼呼……”如果两人都上到了船上,另一人则立即躲在一处没风的角落拿出火折子吹起来,吹出火苗后,迅速点燃准备好的小火把。   待火油倒好之后,船上的女真士兵便站上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点燃的火把往倒了火油的地方一丢。   随着嗡的一下,火焰便迅速的随着火油浸过的地方蔓延而去。   看着自己负责的目标已经被点燃,他们便纵身一跃的跳入水中。   还没有从船舱内冲出来的罗刹人,顿时成了瓮中之鳖,迎接他们的将是滔天的火海,然后发出惊恐而凄厉的惨叫。   当然,也有罗刹人反应迅速,在火油没被点燃之前就从船舱内冲了出来。   不过,这些被派来执行任务的女真士兵也都非常的凶狠。   其中一个女真士兵眼看着从船舱里冲出了三个罗刹兵,他二话不说,用短刀在几个酒囊底部一划,直接让火油自动洒出来,然后迅速扑上去与罗刹人战成一团。   但是,他面对的是三个哥萨克人,也以凶狠著称。   以一敌三,他迅速的落入下风。   拼着以命搏命的架式,他成功的将一名哥萨克人砍翻,但他自己也被另一个哥萨克人一刀斩在了腰间,顿时受了不轻的伤。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难逃今天此劫了,于是毫不犹豫的大喊道:“萨马拉,快点火。”   萨马拉是他另一个同伴的名字,由于没有同伴的帮忙,萨马拉独自一人上来的动作慢了一些,此时他才刚刚将脑袋伸过船舷,刚好看到了双方战斗的一幕。   他连忙将手搭在船舷边,想尽快爬上去支援,但是却被另一个哥萨克人发现了。   这个哥萨克人知道,如果让这个博格达人也上来了,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这些人太凶狠了,真是不要命。   所以,他迅速的冲过来,准备趁萨马拉无法发挥战力之际将他砍下去。   萨马拉无奈的看了同伴一眼,只得双手一松,顺着绳子就滑进了水中。   然后,他迅速的躲在船头下方,让上面的罗刹人看不到自己,又立即从腰间拿出保护得很好的火折子和火把。   借助船身对风的阻挡,他迅速吹亮火折子,然后将火把点燃。   正在这时,他听到同伴的一声痛苦嚎叫,然后是一声怒吼:“萨马拉,快点……火……”   萨马拉知道同伴恐怕是已遭不测,于是再不迟疑,瞄准了船的中间位置,直接将火把扔了上去。   火把打着旋,在两个哥萨克人的注视下,咚的一声砸落在了甲板上,随着嗖的一下,火焰便迅速的蔓延起来。   看到这一幕,两个哥萨克人顿时吓得哇哇直叫,再也顾不得其他,不由分说的就要弃船而逃。   其中一人虽然一刀刺穿了这个女真士兵的腹部,但是腿也被这个女真士兵的反击给砍了一刀,现在跑起来很不利索。   而另一个完好的哥萨克人却根本不管同伴,就想自顾自的逃命。   可能是太急切,也可能是甲板因为倒了火油太滑,他刚迈出一步就狠狠的摔了一跤。   但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正准备爬起来继续逃,却是感觉身体猛的一沉,然后又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   “该死的杂种,滚开。”   原来,是那个女真士兵临死之前,拼尽全身最后的一些力气,猛的扑了过来,并死死的抱住这个哥萨克人。   因为他之前用刀划开了腰间挂着的酒囊,所以不少火油也流到了他的身上,火焰顺着他的裤腿快速的爬了上来。   “啊啊啊……”惊恐而凄厉的嚎叫从这个哥萨克人口中发出,他虽然成功的将已经死去的博格达人推开了,但他的全身也被烧着了。   对于生的渴望,以及痛苦的煎熬,让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不顾一切的继续向船边冲去,然后拼尽全身的力气,翻过船舷,扑通一声的砸进了河中。   在水中的萨马拉亲眼看着一个火人从上面掉了下来,他二话不说,迅速的冲过去。   在那个浑身漆黑的身影刚从水里浮上来时,他的战刀便凶狠的劈了过去,直接将他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而另一个腿受伤的哥萨克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还没来得及冲到船边,全身就已经着火,更没办法逃离,然后在凄厉的惨叫中被活活烧死。   发生凶狠战斗的并不只这一艘船,占据主动的女真人大多都占着上风。   当然,更多的是罗刹人没有意识到危险,所以反应迟钝,根本来不及从船舱内冲出来,然后连同船内的物资一起被焚灭。   如果有的船还没有被点着,已经完成任务的女真士兵就会立即冲过去帮忙,直到所有罗刹人的船都被点着了。   火势在风势的助推下,越烧越大,映照得这一片天际如同白昼。   不过,不远处营地内的罗刹人却没有时间管这里,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他们自顾不暇。   在南边烧船的行动刚展开时,从北面迂回过来,并已经埋伏好的三百名女真士兵,便通过千里传声筒得到了立即行动的命令。   负责指挥的甲喇章京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站起身,然后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敌营地冲去。 第七百六十一章 女真人的夜袭(下)   这些跟随多尔衮从辽东败退出来的女真士兵,大多都是百战老兵,经过无数磨难才来到这里,让他们的心性更加的坚韧。   在行动之前,他们便各自被分派了任务,每个人都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弓箭手和火枪兵按十人一组冲到一个个营帐外面,趁着被惊动的罗刹人慌乱的从营帐中冲出来时,进行疯狂的射杀。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迅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燧发枪早已经装填好了弹药,只需要扳起击锤,就可以迅速的瞄准射击。   如此近距离,几乎不会射失,一个个准备不足的罗刹人当场被射翻,发出一声声惨叫。   嗖嗖嗖……   女真人的重箭最是凶狠,特别是在近距离,头盖骨都能轻易洞穿,一个个罗刹人被射得鬼哭狼嚎。   如果有罗刹人拼死冲了出来,那也立即会有人持刀冲上去近战。   几乎所有冲出来的罗刹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一些人甚至连武器都忘记拿了,顿时被有准备的女真士兵杀得连连后退。   还有一些女真士兵,直接冲向依然在燃烧着的篝火堆,将一支支火把伸过去点燃,然后迅速的冲向那些营帐,用火把将营帐点燃。   没有多久,整个营地便是火光一片,没有及时冲出来的罗刹人被烧得嗷嗷直叫。   这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屠格涅夫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这些博格达人是从哪是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屠格涅夫的脑海中,无人能给他解答,他只能拼命的组织散乱的麾下开始反击。   因为他发现,己方在人数上似乎还是占优一些。   所以,即便是被偷袭了,只要努力的稳住阵脚,也不是完全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于是,他直接大声喊道:“伙计们,虽然我们被这些博格达人卑鄙的偷袭了,但是我们的人数更多,我们要让这些该死的博格达人看看我们哥萨克人的凶残。”   “杀,杀光他们……乌拉……”   “杀光他们,乌拉……”   听到屠格涅夫声音的罗刹人也跟着大喊起来,然后感染了更多的人,一些原本被杀得胆寒的罗刹人顿时找回了一些信心,咆哮一声的同时,士气大震。   随着越来越多的罗刹人从偷袭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人数还占着不小上风的他们慢慢的掰回了劣势,与女真士兵杀得有声有色,整个营地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可是,这一幕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靠近营地西面的罗刹士兵最先发现远处汹涌而来的黑影,顿时惊得亡魂皆冒。   “该死的,他们有援军,他们有援军,他们有很多援军。”   越来越多的罗刹人看到了阿勒哈率领的千余人在向这边快速的涌来,哪里还能淡定,这人数太多了。   “该死的博格达有更多的人,我们被包围了。”   “上帝啊,我们中了埋伏。”   罗刹人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又迅速的衰落下去,因为从刚才的对抗中,他们发现这些博格达人的凶悍,丝毫不输于自己。   即便是一对一,也没有多少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对手。   现在,成百上千的博格达援军冲过来了,每个罗刹人都可能要面对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博格达人,这还怎么打?   屠格涅夫自然也明白,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博格达人,基廉斯克城还是从他的手中给弄丢的,对于博格达人的凶悍,他比很多人都清楚。   面对成倍于己的博格达人,而且己方还是毫无准备的被偷袭,在这种形势下,战胜博格达人的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挣扎,准备再次选择逃跑,只要逃到了船上,博格达人再多也发挥不出作用。   “撤,撤,快撤……”   于是,他迅速下令撤退,并第一时间命令一些士兵先去将停泊的船只安排好,待自己带人边打边撤的跟上后,就能够直接上船了。   可是,他们刚向南面逃去没有多远,随着船队所在位置爆起一团火光,所有人都傻眼了。   接着,更多的火光从停泊的船上面燃烧起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瞬间明了,船队也遭到袭击了。   “哦,上帝啊,这不是真的。”   “我们的船被毁了,我们无路可逃了。”   “该死的,博格达人算计好了一切。”   看着河面上的火光,又看着正在从西、南、北三个方向汹涌而来的博格达人主力,不少罗刹人顿时露出绝望的神色。   “赶快突围,只要突围出去就安全了。”屠格涅夫急切的大喊道。   因为这是在晚上,只要突围出去,并拉开一段距离,应该就很难被追上了。   罗刹人是很凶残,所以他们也相信自己一旦落入敌人手中,敌人也一定会凶残的对待自己,所以为了活命,他们还是拼命的跟着屠格涅夫一起突围。   但是在近战方面,女真人也不是吃素的,同等数量下,连勇卫营都要避其锋芒。   所以,他们怎会让这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的罗刹人再逃出去呢?   屠格涅夫组织起来的向北面突围的行动还是被生生的挡了下来,待阿勒哈率领的援军包围过来之后,他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一些罗刹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为了活命,不再跟着屠格涅夫一起继续向北突围,那几乎是送死。   一些人立即转换方向,直接冲向了没什么博格达人的东面。   这个方向之所以没什么女真士兵,是因为通向河面,几乎是一条死路。   可已经走投无路的罗刹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冲河面而去,然后争先恐后的冲入冰冷的河水中。   他们不是想游过宽阔的河面,而是想着沿河岸附近向北或者向南游去,只要避开博格达人的视线,然后再趁机爬上岸,也许就能逃过一劫了。   屠格涅夫大声阻止,甚至咆哮着下令自己的麾下继续战斗,但士气已经崩溃,即便是凶残的罗刹人,也瞬间从豺狼变成了胆颤心惊的绵羊,只想着逃命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哈哈,快来人,那有一个罗刹鬼,快,快……”   举着火把的女真士兵沿着河岸寻找着,一旦看到河面上有人在扑腾,就立即叫来弓箭手或者火枪兵。   因为这些在水中挣扎的不是别人,正是无路可逃,惊恐的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逃命的罗刹人。   听到喊声的弓箭手和火枪兵争先恐后的涌过来,一下子跑来十几人。   实在是僧多粥少,岸上的罗刹人已经被全部消灭了,只剩下水里的一些了。   “别浪费箭矢和弹药,按顺序一个一个来,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一个牛录章京连忙大喝道,这个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最先赶来的火枪兵获得了第一个出手的机会,他迅速冲到河边就举枪瞄准,旁边举着火把的女真士兵分立两侧为他照明,可以看到那个正在拼命游动的黑影。   弹药在之前就已经装填好,所以他只需要扳起击锤,就可以进行射击了。   他距离目标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他迅速通过枪管上的机械瞄准具锁定目标露出水面的部分,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一团火光从枪口喷出,众人便眼见着那个黑影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缓缓的消失在了水面上。   等了一会儿后,没有再看到那个黑影在周围河面上显露出来,那应该不是装的,是真的被打中了。   “嘿,阿卜萨,你小子的枪法不错啊,一枪就命中了。”   “你这小子,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留啊。”   周围的女真士兵一边赞叹,一边调侃起来。   因为在这个距离上,而且是在晚上,哪怕很多老练的弓箭手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射中目标。   毕竟目标是在水里,大概只露出一个脑袋出来,而且还一直在游动,这难度又增强了不少,所以众人才对阿卜萨一枪命中发出由衷的赞赏。   阿卜萨憨厚的挠了挠头,其实他心里明白,除了自己的枪法不错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手中这支来自明国的燧发枪的功劳。   远的不说,在十五丈的距离内射击人形目标,这款枪的精度准还是非常高的,只要枪法过硬,不说百发百中,十枪中九枪是完全有可能的。   之所以如此,自然归功于大明已经逐渐形成的规模化产业、流水线式作业,每款工业产品都做到了制式,让个体之间的差异非常小。   再加上工艺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弹药的制备也有着非常严格的标准,这就将原来的一些误差降到了最低。   不像以前,打造一支枪,完全是凭借各个工匠的手艺。   别说不同工匠生产出来的两支枪,就算是同一个工匠生产出来的两支枪,都基本上不可能将误差控制在这些燧发枪的水准。   所以在十丈开外,根本没有什么精度可言,只能几十支火枪,甚至是更多的火枪一起射击,通过数量来弥补这种缺陷。   正因如此,多尔衮现在也有意识的开始培养刚成长起来的女真士兵成为火枪手。   因为培养一个火枪手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比培养一个弓箭手不知道容易了多少倍。   这阿卜萨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他今年也才刚满十五岁,正常情况下在他这个年龄,顶多只能成为一名还算合格的弓箭手,基本不可能成为一名精锐弓箭手。   因为培养一个精锐弓箭手出来,平均至少要三年以上的时间,而那时的阿卜萨才十二岁不到,弓都拉不开。   而他去年才成为一名真正的女真士兵,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枪法不错的火枪兵。   如果仅仅只要合格,不少士兵用三个月时间就能够熟练的掌握燧发枪的使用技巧,然后就能上战场杀敌。   一粒弹丸就能够解决掉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弓箭手,可见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多尔衮知道,如果想要拉近与明军,特别是勇卫营之前的差距,就需要培养出更多的火枪兵。   但是,他心中又有一个深深的隐忧,自己的火枪,包括弹药,都非常依赖周遇吉。   若是哪天双方再交恶,周遇吉直接中断了双方之间的贸易,没有弹药可用的火枪兵便迅速的被打回了原形。   所以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自己掌握火枪和弹药的制造,女真人恐怕永远都追不上与勇卫营之间的差距。   可是,对于缺少工匠的女真人来说,能够制造出火枪和弹药已是不易,但是产量与质量,真的完全没办法与明国这些燧发枪相比。   更可怕的是,这些让女真火枪兵爱不释手的燧发枪,还是勇卫营淘汰掉的火枪。   听说他们现在用的火枪,是从后面装弹的,不再从枪口。   也不需要将火药分别在药锅中和枪膛中各倒入一部分,直接将整发定装子弹塞进去,关上打开的枪膛,就可以瞄准射击了,所以连通条都不需要了。   这样的话,就节省了大量重新装填的时间,在战场上,光是这一点就占据着巨大的优势。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东西很影响火枪的威力,那就是膛线。   膛线就是在枪管里面刻上几条分布均匀的内线,有了这几条不起眼的线,不但能够增加弹丸的射击距离,还能够大幅提高精准度。   明军所有的火枪都刻有膛线,火炮也是如此,所以他们的火枪和火炮的射击距离都明显要远一大截,准头也非常精准。   可是,周遇吉卖给女真的燧发枪,里面却没有膛线,这明显是故意的。   多尔衮也不是没想过让为数不多的工匠去尝试刻出膛线,但是发现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连直的膛线都不好刻,更别说明国这种螺旋形的了,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不是刻好膛线就行,弹丸也要做出不小的改变。   这种带膛线的火枪,需要使用尖尖的弹丸,这种尖弹丸又需要精湛的工艺技术,这对工匠来说,又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最终,多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多尔衮不得不暂时的打消了自己捣鼓这玩意儿的打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多尔衮的信心又受到了一次不小的打击,连别人淘汰的玩意儿,照着做都做不出来,真是太悲哀了。   这灭国之仇,何时能报啊? 第七百六十三章 更大的冒险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屠格涅夫被押到了阿勒哈面前,这次他没能像上次那样逃掉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怀信心的来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甚至还想着洗刷一下基廉斯克城的耻辱。   可现在连奥廖克明斯克城都没有看到,就直接栽在了这里,全军覆没。   这应该是罗刹人进入西伯利亚这么多年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吧。   再看着不远处河岸边的博格达人像猎人一样,肆意的猎杀着跳进水里逃命的罗刹人,心里的憋屈和愤怒更是无以言表。   这耻辱,是永远没有机会洗刷了。   阿勒哈走上前来,看着一脸大胡子上沾染着血迹的屠格涅夫,轻哼了一声,然后挥挥手让人带下去。   他本来是想问一些情报的,但整支队伍中都没人会说罗刹语,只能带回去审问了。   因为上次抓的一些俘虏中,有人会说明国话。   在将逃入河中的罗刹人都消灭之后,阿勒哈大概的统计了一下战果,毫无疑问,这次的夜袭是非常成功的。   以伤亡不到两百人的代价,全歼六百罗刹援军。   只可惜,那些船似乎烧得有些早了,要是没有烧毁,而是全部缴获了,那收获就更大了。   因为那些船上装载了不少物资,这对物资紧缺的女真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不过阿勒哈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贪心,如果没有第一时间烧掉船只,那些罗刹人就很可能将船开跑了。   如果自己又没有及时的将岸上的罗刹人消灭,让他们成功的登船逃掉,那更是不可轻饶的大罪。   再说,这个战术还是睿亲王殿下亲自制定的,也不是他这个梅勒章京能随意改动的。   好在,结果虽然有些不完美,但完全可以交差,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通过千里传声筒与后方取得联系,以及时通报这个消息。   多尔衮虽然已经休息了,但他一直在关注着这场战斗。   因为这场战斗的结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特意命令阿勒哈在战斗结束之后,不管多么晚,一定要及时向自己汇报。   他同时命令自己的亲兵,有奥廖克明斯克城方向传来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叫自己起来。   当得知阿勒哈终于传回了消息,多尔衮顿时清醒,睡意全无,接过千里传声筒就认真的听起了阿勒哈的汇报。   在获悉全歼了这次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的罗刹援军之后,多尔衮忍不住开怀大笑的赞叹道:“哈哈,好,阿勒哈,干得好,没有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   随即,他又接着道:“本王知道你们一路奔波很是辛苦,但是本王现在还不能让你们休息。”   说罢,多尔衮又立即向阿勒哈交代了一番,阿勒哈不敢怠慢,认真的倾听着。   听完之后,他也不由面露惊色,因为刚才睿亲王向他交代的,又是一个战术,一个比这次夜袭冒险得多的战术。   但是,如果奏效了,取得的战果将比这次夜袭还要大得多。   不过,睿亲王殿下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那也是对自己的信任,所以阿勒哈毫不犹豫的应令。   挂断通话之后,多尔衮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已经没了睡意。   “沈浪啊沈浪,如果你能再助本王拿下奥廖克明斯克城,本王与你的恩怨又能减轻一分了。”   因为他刚才交代给阿勒哈的战术,也是借鉴了沈浪之前的一些用来对付他多尔衮的战术,真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灵活运用,这才是真正的吃一堑长一智啊。   只是有些心酸,因为这一堑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现在只能通过这长出的一智慢慢的去弥补了。   弥补得越多,他多尔衮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然后对沈浪的怨恨才能减轻一点。   得到命令的阿勒哈,不敢有任何懈怠,来不及让麾下休整,留下不到三百人看押俘虏和收缴的物资,并负责照料受伤的士兵,以及埋葬战死的同伴。   而他自己,则亲率剩下的一千兵力迅速与留在十里外的战马汇合,然后一路北上。   经过小半个晚上和近一个白天的急行,阿勒哈一行终于出现在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另一支罗刹人隐藏船只的地方。   不过,那些罗刹人是从东岸登陆的,所以他们的船也停泊在东岸,双方之间隔着若一里宽的勒拿河。   阿勒哈奔行百余里,就是为了得到这些船,所以他要想办法派人渡过河,然后将船带过来。   好在这一段河流的水势相对平缓,这应该也是罗刹人把船停泊在这里的主要原因,这就为女真人渡河减轻了不小的难度。   阿勒哈直接命令麾下士兵去周围砍伐一些树木来做几个木伐,然后用木伐将一二十个会开船的士兵运到河对岸。   在这些士兵靠岸之后,立即开动一艘船过来,再装上足够的士兵过去,就可以将剩下的所有船一次性开过来了。   经过半天的努力,阿勒哈便成功的得到了十三艘罗刹船,更让他惊喜的是,每艘船里面还有不少的物资。   他倒不认为是罗刹人忘记了这些物资,应该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只能便宜自己了。   留下两百人将战马带回去,阿勒哈立即率领剩下的八百人全部登上了罗刹船。   因为人数有点多,所以显得有些拥挤,但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不过在登船之前,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换上了罗刹人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从那些罗刹俘虏,还有尸体上扒下来的。   但即便是这样,数量依然不够,没有换衣服的士兵,那只能让他们躲在船舱中不要出来了。   因为他们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去冒充支援的罗刹人,看能不能骗开奥廖克明斯克城的西门,只要能成功的混了进去,那就成功了一大半。   这种战术,沈浪当初在对付荷兰人时,反复的用了很多次,而且屡试不爽。   多尔衮没见过沈浪怎么去对付红毛鬼,但当初他在三岔河西岸,却是被沈浪的欺骗和伪装战术坑了很多次,进退不得,最终惨败。   可现在是要瞒过长相完全不同的罗刹人,这还是有不小难度的,所以阿勒哈才说风险很大。   但风险是与收益息息相关的,只要成功,那收获就太大了。   而在阿勒哈登船之前,他留在夜袭位置的近三百人并没有闲着。   在天亮之后,他们按照阿勒哈的命令,迅速抽出百余人向南面而去,去围剿那两支被派出去的罗刹小分队。   只要将这两支罗刹小分队干掉,奥廖克明斯克城内的罗刹人就不会知道他们援军的消息了,己方的计划也就不会提前暴露。 第七百六十四章 心理战术   看着城外又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博格达援军抵达,奥廖克明斯克城守军指挥官卡普什金忧心忡忡。   按时间来推算,自己派到雅库茨克求援的人应该早就已经到了。   军政长官弗兰茨别科夫肯定也知道奥廖克明斯克城的重要性,一旦失陷,雅库茨克就要直接面对博格达人的威胁了。   罗刹人南侵的脚步也将彻底的被阻断,这是不能容忍的。   上次基廉斯克城被博格达人攻占,军政长官就非常生气,奥廖克明斯克城比基廉斯克城重要得多,没有理由不派出援军支援的。   如果弗兰茨别科夫长官及时的派出了援军,援军应该已经抵达了,可现在连援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可能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援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抵达。”   卡普什金如此猜测,也是如此的坚信。   而且他相信,博格达人的兵力虽然是守军的近五倍,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坚持二十天以上,甚至更久的时间。   有这么长的时间,援军再怎么拖延,也肯定能赶来了。   而女真人这边,这次赶来的两千援军,其实是和阿勒哈一起出发的,只是阿勒哈不想耽搁时间,自己率精锐骑兵先一步赶到奥廖克明斯克城而已。   这支后面赶来的队伍,除了运输大量的作战物资,最重要的攻城利器,就是八门红衣大炮了。   为了更好的策应阿勒哈的行动,给予守城的罗刹人更大的压力,这些援军赶到之后,就立即发起了第一次攻击。   这次攻击以炮击为主,八门红衣大炮在奥廖克明斯克城西面三里左右的位置一字排开,然后进行了猛烈的轰击。   随着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声,一枚枚婴儿头颅般大小的实心弹砸在城墙上,飞入城内,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面对女真人的炮击,守城的罗刹人却只能看着,因为他们火炮的射程要近不少。   倒不说是罗刹人的火炮技术达不达红衣大炮的水平,实在是西伯利亚距离罗刹国的统治中心太远了,沉重的大型火炮运输过来非常的麻烦。   所以,他们在西伯利亚的火炮几乎是以轻炮为主,用来防御还不错,用来野战或者炮战,则完全不占优势了。   而且,红衣大炮本就是大型火炮。   如果不是沈浪这个异类的出现,让大明的火炮发展坐上了快车道,红衣大炮依然会是大明最先进的火炮,甚至放在整个世界,也不差。   正史中,大清与罗刹人的两次雅克萨之战,都没有直接攻下雅克萨,但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第一次,仅仅几天时间,就成功的迫使罗刹人主动乞降。   第二次,不但击毙了敌最高指挥官,而且将守城之敌歼灭了超过九成,迫使罗刹国不得不派出特使请求和谈。   这两次的战斗,清军取得这般战果,都占了很大的火炮之利。   如今,女真人与罗刹人之间的争斗比雅克萨之战提前了三十多年,而且更加激烈。   因为雅克萨之战时,满清的主要精力都用来应对国内的三藩之乱和西北准噶尔汗国的袭扰,所以在东北方向对罗刹人的威胁并没有多少的投入。   两次雅克萨之战,都只派出了两千左右的兵力,即便是胜利了,对罗刹人也比较宽容,只想着尽快平息这里的争端,好应对其他方向的危机。   可现在不一样,不但中原大地,就连广阔的辽东也没了女真人的生存空间,西伯利亚反而成了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地。   为了种族的生存和繁衍,女真人不可能与罗刹人妥协,只有将凶残的罗刹人驱逐,才能让女真人不受威胁。   而对罗刹人来说,广阔的西伯利亚既是他们早就觊觎的肥肉,也是他们继续南下入侵明国的前沿阵地,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女真人。   根本利益的冲突,让双方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除非一方彻底的退出这里,否则双方哪怕是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会收手。   正是抓住了这点,所以沈浪才没有对多尔衮赶尽杀绝。   从目前来看,当初的驱虎吞狼之计还是比较正确的。   沈浪对双方的底蕴、实力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他宁愿让多尔衮占据整个西伯利亚,也不想让野心勃勃的罗刹人势力接近到大明边疆。   入侵西伯利亚的罗刹人,他们背后有强大的罗刹国予以支持,而多尔衮的女真则是大明的手下败将,面对着诸多困难,底蕴根本没办法与罗刹国相比。   一旦罗刹国投入更多的力量到西伯利亚,多尔衮必然难以支持长久。   所以,沈浪肯定不会让多尔衮在这方面吃亏。   然后,多尔衮才能从周遇吉手中得到红衣大炮、燧发枪,甚至是传递消息的神器无线电,助他尽快将罗刹人在西伯利亚建立的据点一一拔掉。   如果没有了这些重要的据点,罗刹人哪怕从西面调兵过来支援,也会面临诸多困难。   从长远来说,也对大明更加有利。   所以,面对女真人优势火炮的轰击,罗刹人只能尽力躲避,待炮击停歇,再迅速将兵力布置到西面。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西面将会是博格达人的主攻方向。   可让人意外的是,炮击之后,博格达人并没有立即组织进攻。   第二天同样如此,在这一天中,博格达人先后发起了三次炮击,但都没有派兵进攻,似乎是想通过炮击的方式进行迫降。   果然,下午的第三次炮击结束之后,女真人派出使者前去劝降,表示女真人只需要城池,只要罗刹人愿意投降,便允许他们安全撤离,并带走个人所有财产。   如果不同意,从明日开始,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会直接攻城,将顽抗之敌统统消灭。   对于凶残的罗刹人来说,怎么可能不战而降?   而且,就算自己答应,弗兰茨别科夫长官也不可能答应,所以卡普什金根本懒得理会。   多尔衮也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本也没想通过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让罗刹人屈服,仅仅是为了麻痹罗刹人而已。   毕竟从昨天到现在,进行了多次炮击,却迟迟不发起进攻,这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可他早已经将破城的希望放在了阿勒哈的身上,自然不想在正面攻城中损失太多的兵力,能少发起一次进攻,就尽量的减少一次。   但是又不能不组织进攻,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如果不给予罗刹人一些压力,到时候阿勒哈抵达时,罗刹人可能就会考虑更多,更加谨慎,阿勒哈成功的可能就会相应降低。   反之,罗刹人压力太大,急切的想要援军支援,到时候就不会考虑那么多,阿勒哈混进去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些。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这种战术沈浪也很喜欢用,比如经常用大喇叭在敌方阵地外喊喊喊,喊得你心烦意乱,喊得你精神崩溃。   多尔衮也曾经吃过不少这样的亏,所以他现在也开始慢慢的用一些心理战术来对敌。 第七百六十五章 虽败犹荣   翌日,女真人没有骗人,炮击之后,果然是发起了正式的进攻。   没了汉人包衣,衣着褴褛的余丁只能承担得更多。   他们推着百余辆楯车排成一线行走在前,每辆楯车上都有两个女真火枪兵,他们都躲在坚实的护板后面,其中一人负责射击,另一个则专门负责装填弹药。   为了保持火力的持续,每辆楯车上都配备了两支燧发枪。   在这些楯车后面,则是抬着攻城梯的女真士兵,他们的任务是在己方的火枪兵压制住敌人的火力之后,就迅速的冲上去发起攻城战。   轰轰轰……   在楯车进入到距离城墙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时,城垣上的罗刹炮兵立即进行了炮击。   被击中的楯车被打得木屑纷飞,一些中弹的女真士兵从楯车上翻落下来,一些没经过战争洗礼的余丁吓得哇哇大叫。   但这并没有吓退凶悍的女真士兵,在楯车后方的女真士兵立即冲上前稳定秩序,用血腥的手段逼迫余丁继续推车前进。   “给我冲……”   随着一声令下,推车的余丁一边嚎叫着,一边使出全力的力气疯狂的推动着楯车前进,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到己方火枪的射程内,这样才能对罗刹人的火力进行压制。   终于,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最前面的楯车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城墙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便不再前进了。   砰砰砰……   攻城的女真火枪兵和守城的罗刹士兵,在相隔十丈左右的距离进行疯狂的对射。   女真士兵通过楯车护板的掩护,通过护板上的射击孔进行仰射。   而罗刹人依托城墙的掩护,通过城墙上开辟的射击孔进行居高临下的射击。   按理说,罗刹人占据着明显的地利优势,应该能够迅速的占据上风。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他们的火枪也打不穿女真人精心打造的楯车护板,他们要想击毙目标,就只有等女真士兵冒头射击时进行反击。   同样的,女真士兵手中的火枪也打不穿更加坚固的城墙,只有在罗刹人举枪射击时瞄准他们身体暴露出来的部位进行反击。   这个时候,更多的是要考验对方的枪法和火枪的性能了。   谁的枪法更好,这个没有定论,但是女真士兵手中的燧发枪性能更好,却是能够直观的感受到。   因为在罗刹人在占据着地利的情况下,他们付出的伤亡反而还要多一些。   这也是女真人将双方的距离尽量控制在十丈左右的主要原因,因为在这个距离上,鸟枪的准头已经很难保证了。   但是自己手中的燧发枪,还是有比较高的命中,这就能充分的发挥武器之利,增强己方的优势。   如果不是罗刹人的火炮可以轻易的击穿楯车护板,给予女真士兵带来了不小的威胁,他们的损失将会更大。   所以,女真士兵立即将更多的火力集中向罗刹人火炮所在的方位,只要有炮兵敢冒头瞄准,就立即有几支火枪一起射击。   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因为火炮的瞄准比火枪还要难一些,不是瞬间就能完成的,这就给了己方射击的机会。   如果没有瞄准就胡乱射击,准头就很难保证了。   趁着罗刹人还没有找到有效的应对策略,负责指挥的甲喇章京立即下令进攻。   随即,抬着攻城梯的女真士兵飞快的从楯车之间的空隙冲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城墙下方,然后迅速将攻城梯竖起来,再用上面的钩子钩住城墙边沿。   稳住梯子后,一个个女真士兵飞快冲上梯子向上爬去,不少人甚至直接将战刀咬在嘴里,双手双脚并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城墙。   卡普什金大惊,他没想到和曾经凶悍的蒙古人比较像的博格达人,打起仗来竟然如此的有章法,而且他们对火器的运用,比现在的蒙古人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他一边调来长枪兵上前阻击,一边又从其他几个城门调来兵力支援。   拿着长枪居高临下捅刺的罗刹人,对攀爬的女真士兵有着不小的威胁,一些好不容易冲到最上面的女真士兵被凶狠的刺了下来,后面的士兵则悍不畏死的继续冲上。   不过,罗刹人想要更好的使用长枪,他们的身体便不得不显露出来,这就方便了城下楯车上女真火枪兵的射击。   一个个罗刹长枪兵身上中弹,惨叫着倒下,攀爬的女真士兵则连忙抓住机会冲上去,翻过城墙与罗刹人近距离厮杀在一起,双方厮杀得越发惨烈。   随着登上城墙的女真士兵越来越多,从其他几个方向支援来的罗刹人则更多,他们混战在一起,却不利于城下女真火枪兵的射击,怕误伤到自己人。   罗刹人趁机想办法推倒或者烧毁搭在城墙上的攻城梯,让女真士兵后续兵力一时无法支援上去,导致攻上城垣的士兵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卡普什金不敢有丝毫停歇,立即组织更多的兵力对城垣上的女真士兵进行围剿。   最终,城垣上的女真士兵寡不敌众,被罗刹人全部消灭。   但是,他们的悍勇也给罗刹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可谓虽败犹荣。   看着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罗刹人又调来了更多的兵力防守,女真人便不得不暂停进攻,立即鸣金收兵。   虽然打退了博格达人的这次进攻,但卡普什金却没有丝毫兴奋,这些凶悍的博格达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   原先他认为凭借城中的力量,自己至少可以守城二十天以上,甚至更久的时间,现在他没有这个把握了。   因为仅仅今天这一次,守军就伤亡了两百余人,虽然博格达人的损失更大,但他们的兵力也要多几倍。   如果他们不计伤亡的继续发起凶猛进攻,城中的兵力迟早会被他们消耗光。   “该死的,援军怎么还不来?”急切之下,卡普什金自然期盼着援军尽快抵达。   不然的话,奥廖克明斯克城一旦失守,那罪责就大了。   是夜,十三艘罗刹船终于出现在了奥廖克明斯克城附近的河面上,直奔城东面而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李鬼和李逵的博弈(上)   奥廖克明斯克城位于勒拿河西岸,距离岸边不远,既不利于兵力的展开,也容易受到守城罗刹人的火力威胁。   正因如此,女真人只围西、南、北三面,没有进入城东方向。   罗刹人也相信城东方向比较安全,所以在这里布置的兵力最少。   今天白天时面对女真人的猛烈进攻,城东方向又被抽走了一部分兵力,让这个方向的兵力只剩下不到八十人了。   不但兵力少,就连照明的火把也只有十几支,分散在城头上插着,巡逻兵力更是只有不到十人。   因为是正对着河面的方向,所以来自勒拿河的东风吹得人身上还是比较冷的。   巡逻的罗刹人都尽可能的缩在城头下方,借助城墙来躲避寒冷的夜风,只是每隔一会儿派人起身去观察一下。   突然,刚起身的一个罗刹士兵震惊的道:“河面上有船,有船来了。”   听到有船来了,七八个在这里巡逻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迅速向河面方向看去。   果然,河面上微弱的灯光映照出几个轮廓明显是船的黑影,随着那十几个黑影越来越近,就更加清晰了。   “援军,是援军来了。”   “肯定是援军,快去报告。”   几乎所有人都本能的想到是援军来了,因为这支舰队是从下游的雅库茨克方向来的。   而且,这些船都是典型的罗刹船,这种船在西伯利亚,只有罗刹人有。   再说,按时间来算,援军早应该赶到了。   得到消息的卡普什金不由大喜,匆匆起床后,就迅速赶了过来,在他登上城头时,那十几艘罗刹船也慢慢的靠岸。   第一艘船上迅速下来三人,让人意外的人,他们甚至连火把都没有点,而在他们身后,也没有其他人跟上。   卡普什金有些狐疑,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这么谨慎?   但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耐心的等待。   从船上下来的三人速度很快,借助城头上微弱的光芒,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三人在城下大约五丈左右的位置停下,为首的一人对着城头喊道:“我们是援军,快开城门。”   听了这话,城头上的不少罗刹士兵都看向卡普什金,似乎是在问他,是不是赶紧打开城门。   卡普什金却没有那么急,他定睛向下方仔细的打量起来,想看清楚自己认不认识这三人。   但是夜已深,城头上的火把很少。   最重要的是,城下那三人又没有打火把,所以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于是,他直接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人过来?”   听了这个问题,这三人却没有迅速回答,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他们根本听不懂啊。   远在千里之外的基廉斯克城,多尔衮早已经严阵以待,听着从那边传来的罗刹语,他立即问向身前的那个罗刹人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罗刹人一惊,直到旁边一个女真人立即将这个问题翻译成汉话问出来。   听完之后,他连忙答道:“他是在说,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人过来?”   多尔衮又看向这人身后两侧的另两个罗刹人,那两人连忙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多尔衮这才放心,因为吃了太多亏的他,已经变得非常的谨慎,所以哪怕这三个罗刹人表现得再听话,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只要有人不配合,敢撒谎,三个人都得死。   他不相信,这三人敢为了坑自己,而都不怕死的一起联合起来欺骗。   而这三人之所以会说汉话,是因为他们都是与明国进行边贸的罗刹商人,其中一人是在攻陷基廉斯克城时抓到的。   另两人则是在漠北蒙古的北面先后抓到的,所以他们三人互不认识,这样串通一起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为了防范博格达人,其他人都在船上,你们快打开城门。”   “快,让他们把这句话翻译成罗刹语。”   这三人在这几天中早已经被吓坏了,这些看似野蛮的博格达人,竟然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乎可以直接从基廉斯克城与遥远的奥廖克明斯克城进行通话啊,这太可怕了。   在阿勒哈一行这两天赶路的途中,他专门选出一个语言天赋还不错的麾下,通过千里传声筒与这罗刹人练习罗刹语的简单发音,以防真到说的时候口音差别太大而引起怀疑。   听到命令,为首的罗刹人不敢怠慢,连忙将这句话翻译成了罗刹语,也得到了另两人的认可。   “说慢一点,一句一句来。”多尔衮又连忙道。   那罗刹人连忙讲慢一些,一句一句的教,千里传声筒那一头也在念叨着。   奥廖克明斯克城城头上,卡普什金看到自己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小了,或者受到了逆风的影响,所以又更大声的说了一遍。   这时,才传来回应:“为了防范博格达人。”   “其他人都在船上。”   “你们快打开城门。”   多尔衮之所以给出这个答案,而没有让阿勒哈直接带着所有人都来到城下,就是为了防止暴露。   毕竟好几百个人,不少人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上面的血迹都还在,只要有一人暴露,就会彻底暴露,风险太大,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他这样回答也算合理。   所以,卡普什金也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示什么疑问,只是感觉城下这人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说话的语速也有些慢,但他也没有太大的怀疑。   毕竟罗刹国很大,种族很多,各个地方的人说话口音不同也很正常,就算是很多哥萨克人,说话的口音和斯拉夫人也有区别。   可是,卡普什金依然没有下令打开城门,而是继续问道:“你们指挥官是谁?来了多少人?”   听到这人还不依不饶的问,多尔衮气急,毕竟不是真正的罗刹人,说得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想了一下,立即道:“我们的长官是屠格涅夫少校,我们有六百多人。”   多尔衮之所以知道屠格涅夫的名字,也是昨天通过千里传声筒,借助这几个罗刹人的翻译,审问了被阿勒哈活捉的罗刹俘虏才得到的信息。   最终还得到了屠格涅夫本人的确认,因为他自己也被生俘了。   这个问题回答完后,再次成功过关。   可没想到,卡普什金又接着问道:“嘿,伙计,你是谁?为什么屠格涅夫自己不过来?我在雅库茨克认识很多人,你走近一些,也许我见过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多尔衮的心头不由一紧。 第七百六十七章 李鬼和李逵的博弈(下)   “快,加快行动。”   奥廖克明斯克城城外南面和北面的女真营地,一支支火把亮起,一队队士兵迅速汇聚。   黑夜中,这一幕分外显眼,所以迅速的引起了这两个方向罗刹守军的注意。   此时,作为最高守将的卡普什金依然在为难着想要进城的援军,连连追问。   多尔衮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麾下靠近一些让卡普什金盯着看,那不直接露馅了。   所以,他直接咒骂道:“我们可能已经被博格达人发现了,你们再不开城门,我们就只能离开。”   这些话由多尔衮身前的罗刹人翻译出来后,再通过千里传声筒传到城下的那个女真士兵耳中,再由他复述一遍。   不是卡普什金刻意的想要为难这些支援自己的援军,毕竟他心里也一直在期盼着援军尽快抵达。   但是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多问了几个问题。   显然,城下的友军不高兴了,正在他纠结间,一个传令兵飞快的跑来汇报道:“报告长官,城外南面的博格达人正在向我们靠近,不知是不是准备发起夜袭。”   卡普什金微微一惊,立即想到刚才城下那个同伴的话,援军可能已经引起了博格达人的注意。   城外的博格达人此时出动,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阻止援军进城。   接着,又传来北面也有大量博格达人向奥廖克明斯克城靠近的消息,这进一步证实了卡普什金心中的猜测。   如果在援军进城期间,博格达人从南北两面夹击,那就麻烦了。   这一点,其他罗刹人自然也想到了,卡普什金旁边的一个上尉连忙道:“少校先生,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如果不是不敢对长官无礼,他都要开骂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七问八的,难道你还怀疑他们是假冒的不成?   真要叙旧,先放他们进来慢慢聊啊。   再说了,他们是来支援我们的,你在这里问那么多问题,像审犯人一样,谁受得了?   如果他们直接愤怒的离开,不再管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死活,最后承担失城之责的也是我们。   卡普什金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不合时宜,更没有时间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这样在心里说服自己。   “快,开城门。”   随着命令一下,早已经在城门后面准备开门的罗刹士兵连忙将卡住门栓的沉重实木给抬下来,然后一起将大门缓缓打开。   卡普什金第一时间从城头上下来,准备出城来看一看刚才和自己对话的那人是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未待他靠近,那三人就立即调头就走,只留下一句话:“我去通知他们。”   他没时间在这里等待,还有更紧要的事情等待他去指挥,他又迅速上到城垣,命令南面和北面的守军尽快将火炮运到东北角和东南角。   因为他知道,博格达人很可能是准备来夹击援军的。   当然,援军距离东面城门要近得多,只要速度快一点,完全可以在博格达人赶来之前进入城内。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将预防措施做好,不然的话,一旦援军受到不小的损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另一边,阿勒哈早已经准备就绪,看到城门打开后,便立即命令士兵下船,还有两百左右没有罗刹人衣服的士兵继续呆在船上,所以先下来的只有六百人。   身上的罗刹人衣服相对完好的自觉在前面,手中还握着一些明显是罗刹人特点的马刀、长枪这样的兵器,火枪兵则在最后。   因为女真人用的燧发枪与罗刹人用的火枪在外型上还是有一些差别的,隔近了容易被发现。   虽然与城门相隔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但是阿勒哈不敢有丝毫耽搁,因为暴露出来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看出破绽。   所以,一行人快步向城门方向冲去,并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由于阿勒哈他们也没有打火把,所以城头上的罗刹人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却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装扮和相貌。   直到距离城门只有三十丈左右,他们才能分辨这些人确实是罗刹人的装扮。   拉近到二十丈左右的距离时,有人似乎发现这些人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呢,是走路姿势?还是体型?还是其他的,有些说不上来。   突然,一阵劲风刮过来,一些快步行进的女真士兵来不及反应,头上戴着的软帽一下子被吹了下来。   帽子一掉,女真人那显著特色的脑袋便一下子暴露了出来,而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只有十丈左右了。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眼睛没有什么大问题,肯定能看到。   “哦,天哪,他们是博格达人。”   “快,快关城门……”   援军变敌人,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城头上的罗刹人亡魂皆冒,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这个发现是城垣上的人居高临下才能看到,在城门处的罗刹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喊声,他们本能的以为是从南面和北面过来的博格达人赶到了。   可是,援军马上就可以进城了,难道要把他们关在城外吗?那这不是在坑害他们吗?所以,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几十支火枪瞄向城门方向,并迅速的抠动了扳机,他们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已经晚了。   随着一阵密集枪响,站在城门口的七八个罗刹士兵当场被打翻。   既然已经彻底暴露了,阿勒哈也不再隐瞒,大声咆哮道:“火枪兵掩护,其他人给我冲。”   砰砰砰……   火枪兵在后方和左右两侧迅速射击。   后方的火枪兵主要攻击城头上的罗刹守城,左右两侧的火枪兵,则分出一部分兵力将火力集中向城门方向,以阻止罗刹人重新将门关上。   女真人的进攻准备充分,反观罗刹人突遭打击之下,明显的反应不及,所以一时间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反击。   城头上数量有限的守军迅速被压制住,关城门的努力也被打断。   “杀……”   十几个手握长枪的女真士兵迅猛的冲进大开的城门,当场将两个还在努力关城门的罗刹人给刺穿。   随即,女真士兵前赴后继的跟上,迅速向城内涌入。 第七百六十八章 自己也够蠢的   从女真人身份暴露,到他们冲进城内,所用的时间并不长,前后还不到一分钟。   所以,很多罗刹守军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调度火炮的卡普什金脸色一白,顿时后悔不已。   如果刚才再认真一点,可能就识破了博格达人的冒充啊。   可是,这些博格达人怎么弄来那么多罗刹人的衣服和兵器?还有那十三艘罗刹船,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说,为了这次冒充,他们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   这也不太可能啊?博格达人难道知道援军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抵达?   再说,两个长相完全不同的人种,哪能说冒充就能冒充的?博格达人就那么有信心一定能成功吗?   突然,卡普什金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他自己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想法。   “难道,援军已经被博格达人消灭,然后他们才想到直接冒充援军的。”   这个想法虽然令人惊骇,但似乎这样解释才合理啊。   如果是真的,这就太可怕了。   可现在想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如果不能将冲进城内的博格达人赶出去,奥廖克明斯克城就完蛋了。   到那时,有没有援军赶来都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派人去传令其他几个方向的兵力迅速向东门增援,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东城门的控制权夺回来,并将城门重新关上,以防更多的博格达人涌入。   可是,这哪有那么容易?   如今整个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总兵力都不到八百人,东门方向更是不到一百人,其他兵力还要从另外三个方向赶来。   阿勒哈怎么可能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他一面派人尽快控制东门,一面又迅速的分出两支队伍向南门和北门冲击而去。   想趁着很多罗刹人没搞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尽可能的多消灭一些敌人。   随着战斗的蔓延,剩下的罗刹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但他们的兵力还处于劣势,想要将冲进城内的女真人赶出去,甚至消灭,根本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   他们也只能勉强的阻止女真人继续向城内深入,双方在城中心杀得难解难分。   但是,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从南面和北面冲过来的女真援军终于赶到了。   这也让罗刹人彻底明白,这一切都是博格达人精心编织的阴谋,哪有什么援军?都是博格达人自己互相配合演的戏。   哪怕是敌对双方,都不得不佩服他们演得非常好,真的是一环扣着一环。   不但成功的隐藏了身份,而且还骗开了城门,然后这些从南北两个方向赶来的博格达人便可以跟在后面,从博格达人已经控制的东门疯狂涌入。   随着大量的女真士兵进入城内,瞬间将兵力优势扩大,士气大震。   反观罗刹人,抵抗得越来越艰难,心里也越来越绝望。   天亮之后,城内的主要战事基本停歇,罗刹人要么被消灭,要么在绝望中放下武器投降。   如今,只有西南角一处土堡内的几十个罗刹人在卡普什金的带领下继续顽抗。   由于这里无法展开多少兵力,所以女真人发起的两次进攻都被打退了。   得知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最高指挥官就在其中,阿勒哈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准备派人去劝他们投降。   因为多尔衮也看到了这些罗刹人的凶悍,如果能够收为己用,不但能够壮大女真人的实力,以后用他们来对付罗刹人,也许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就像当初收服那些愿意投靠的汉臣一样,女真能够在短短几十年中快速崛起,与那些汉臣和工匠有着不小的关系。   这里没有会说罗刹语的人,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通过基廉斯克城的翻译一句一句的教。   十几个女真士兵举着从楯车上面拆下来的护板挡在前面,然后慢慢的推进到距离土堡大概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   砰砰砰……   罗刹人射击的子弹打在护板上发出嘭嘭的声响,但是却无法将厚实的护板打穿。   尝试无果后,他们便自觉的停止了射击,而女真士兵也没再继续前进。   其中一人用不太正宗的罗刹语高喊道:“卡普什金先生,你为我打开城门,我现在给你也开一扇门,投降的门,这样你们才能活命。”   卡普什金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之前在城下与自己对话的那个人。   可是,这个人的罗刹语说得那么差,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怀疑呢?   其实不然,当时在城下时,肯定要尽可能的装得像一些,所以在千里传声筒中练习了很多遍,说出来的差异要小得多。   可现在不一样,不用隐藏身份了,意思大概表述清楚就行了,发音准不准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卡普什金不知道有千里传声筒这种神物的存在,也没想过一个人的语言能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一下子下降这么多。   所以才本能的认为是自己当时太疏忽,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巨大的漏洞,心里不由的更加自责。   “你们这些阴险的臭虫,我死也不会向你们投降的。”不知是太过愤怒,还是太过羞愧,卡普什金大骂道。   听完翻译之后,这个女真士兵又道:“你别急着拒绝,看看你的老朋友吧,相信你应该认识,屠格涅夫少校。”   说罢,护板向两侧移开,露出几丈后的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虽然被押着,但还是在奋力的挣扎。   卡普什金本来是躲在土堡里面的,听到屠格涅夫这个名字,他不由伸头向外看了一下。   看到那个身影,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还真是屠格涅夫。   这更加证明他之前的一个猜测,援军果然是已经被消灭了,可怎么又是屠格涅夫这该死的混蛋?   基廉斯克城就是在他手中丢的,奥廖克明斯克城的丢失已经不可避免,虽然这座城不是直接被他屠格涅夫丢失的,但也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没有将援军成功的带到奥廖克明斯克城,这座城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丢失?   如果不是他的援军被博格达人消灭了,博格达人怎么有机会冒充援军?从而骗开城门。   所以,奥廖克明斯克城一旦丢失,就是屠格涅夫这混蛋导致的。   “让那该死的混蛋见鬼去吧。”卡普什金不但没有同情屠格涅夫被俘,还怒不可遏的骂道。   “那就让他见鬼去吧。”千里传声筒的另一边,立即传来多尔衮冷酷的命令,因为他已经从这句话中听出卡普什金目前不想投降,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耐心耗在这里。   卡普什金不知道暗中已经有十几支火枪瞄准了这个方向,而他自己由于太过激动,胸口以上也不自觉的暴露了出来。   随着砰砰砰的一阵密集枪响,卡普什金的胸口和脑袋连中了几枪。   在意识消失的刹那,他知道自己又上了博格达人的当,他们用劝降的方式让自己放松警惕,再通过屠格涅夫把自己引出来,然后好射击啊。   看来奥廖克明斯克城丢失,也不能完全怪屠格涅夫啊,我卡普什金也够蠢的。 第七百六十九章 疯狗战术   随着卡普什金当场被击毙,剩下的几十个罗刹士兵更加绝望了。   抵抗了一阵,在几个顽抗的被击毙之后,剩下的人便只能走出土堡投降了。   至此,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战斗全部结束,女真人彻底的占领了这座城池。   满打满算,用了不到五天时间,这比预期中的短多了,多尔衮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不过他也清楚,女真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凶悍的罗刹人,攻下这座重要的城池,并不是罗刹人真的比女真人要弱得多。   而是女真人占据了好几方面的优势,兵力优势先不说了,光武器优势就有不小。   不管是红衣大炮,还是燧发枪,在火器方面,女真人完胜罗刹人。   除了武器,千里传声筒这种神器的作用更加不能忽视,如果没有这玩意儿,攻下奥廖克明斯克城所花的时间、损失等各方面,都至少要翻上几倍。   至于战术,也确实用得不错,但这些战术也是依托武器和千里传声筒的,不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不由的又让多尔衮想到了自己与沈浪的对决,不过这次他不是要感谢沈浪,而是有点不服了。   你沈浪还不是依托武器,千里传声筒,甚至是大孔明灯等手段之利。   没有这些东西,你沈浪恐怕也不过如此。   我多尔衮如果有这些东西,一样可以游刃有余,同等条件下,也肯定不会败给你。   但随即,他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清楚,不管是运气,还是手段,都是实力的一种啊,难道有这些东西不用?   女真人不也是努力的想要从周遇吉那里获得燧发枪、红衣大炮和千里传声筒吗?甚至连大孔明灯也想要,可人家不卖。   在这次战斗中,不也是将这些好东西全部都用上了吗?有好东西不用,那不是傻子吗?   多尔衮不想再与沈浪去比了,也不想拿女真士兵与勇卫营去比了,越比越泄气,越比越心烦。   努力的将沈浪和勇卫营带来的阴影从脑海中驱除出去,多尔衮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毕竟奥廖克明斯克城确实很重要,不但让女真人获得了一块更加富饶的地方,可以让女真族更好的繁衍生存,也更加的远离明国,意味着将更加的安全。   他心里已经准备将这座城池当成辽东的辽阳城来打造,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则是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最大据点:雅库茨克城。   如果能够攻占雅库茨克城,那就可以以此为新的都城,名字他都想好了,依然叫“盛京”。   因为在明国的盛京已经恢复了沈阳的名字,盛京已经彻底的不复存在了。   虽然位置不一样,雅库茨克甚至与沈阳相距几千里,但重建盛京城,也算是一种慰藉吧,因为按女真与明国的实力对比,夺回沈阳城重建盛京,连奢望都不敢啊。   至于奥廖克明斯克城,多尔衮立即改名为“西京城”,准备做为女真人仅次于盛京城的另一座重要城池,也算是陪都的存在。   所以,他立即下令对西京城进行扩建,以便容纳更多的女真人入住。   与此同时,他又下达了一个更冒险的命令,立即北上去进攻未来的盛京:雅库茨克城。   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他从俘虏的罗刹人口中得知,雅库茨克城为了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派了两支军队。   一支六百人由屠格涅夫率领,已经被消灭,另一支五百人由哈巴罗夫率领,依然在沿着勒拿河东岸南下,准备去往女真族的后方发起攻击。   这两支人马加起来超过一千人,这几乎是雅库茨克城的主力。   现在,雅库茨克城的守军兵力已经不足三百人,可以说防卫很空虚,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天气。   雅库茨克城一年中至少有七个月时间处于寒冷时节,其中五个月处于极度寒冷之中,出行都很困难,更别说打仗了。   如今连奥廖克明斯克城都已经渐入寒冷,雅库茨克自然更冷,可能只需要个把月时间,雅库茨克城就进入极度寒冷的天气,勒拿河也会随之封冻。   所以,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动手,那至少要等五个月之后,甚至更久的时间。   迟则生变,可等不了那么久。   雅库茨克城处在勒拿河下游,乘船是顺流而下,速度会更快,沿着西京城往北,大概十天不到就能抵达,所以留给女真士兵攻城的时间还有二十天左右。   这个时间说长也长,因为攻克防守兵力更多的西京城也才用了五天左右的时间。   但是说短也短,只要雅库茨克城的罗刹人不上当,依托城池死守,谁也不敢保证二十天内就一定能够将该城拿下。   如果没有在这个时间内拿下此城,天气彻底转冷之后,对女真士兵来说就非常的不利了。   因为女真人也没有适应那么寒冷的天气,到时候又冻又饿,说不定就会承受巨大的损失,所以才说这次的行动是一次更大的冒险。   但是为了女真族的未来,有些风险是需要冒的。   如果将此事拖到明年,就给了罗刹人请来援军的时间,一旦有更多的罗刹人进入雅库茨克城,不但这座城池更难攻占,甚至还会威胁到西京的安全。   这个时候,就要运用到沈浪的疯狗战术,抓紧时间,穷追猛打,不给敌人任何的喘息之机,直到对其发起致命的一击。   可是,沈浪从来没有发明过所谓的疯狗战术,也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他只是比较推崇闪电战,利用机动能力快速突进。   所以每个勇卫营士兵都会骑马,可以更好的发挥勇卫营的快速攻击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敌人,然后再对敌人穷追猛打,让其没有足够的时间重新组织防线抵抗,以致兵败如山倒。   多尔衮不知道闪电战这个名词,只感觉像疯狗一样,再加上对沈浪的怨恨,所以才故意叫了疯狗战术这种蔑称。   现在,这个战术很是适合眼下的局面,雅库茨克城的罗刹人,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受到攻击。   当女真军队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必然能打他们一个迫不及待,给予他们的信心和士气以巨大打击。   疯狗战术,为了胜利,就算成为疯狗,又能如何? 第七百七十章 都打着对方老巢的主意   多尔衮将突袭雅库茨克城的任务依然交给了阿勒哈,一方面是因为阿勒哈是他正白旗的心腹,另一方面是因为阿勒哈在这次占领西京城期间表现得很不错。   而攻打雅库茨克城的行动将更加重要,不容有失,为了保险,派出阿勒哈也更加合理。   如今女真族已经没有了皇帝,多尔衮便是实质上的最高掌权者,无人能够掣肘,所以他的命令就像圣旨一样。   因为要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雅库茨克城,所以从地面上行动是来不及了,沉重的大炮也不方便携带。   否则的话,光是赶路就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由于是顺流而下,水路用时会更短,士兵们也相对轻松一些,而且也更方便的伪装。   因为多尔衮还是准备再用冒充罗刹人的方式,去骗开雅库茨克城的城门。   毕竟雅库茨克城的罗刹人没有那么快得到西京城的消息,所以这个战术可以继续利用,如果再次成功的骗开城门,行动就成功了一大半。   十三艘罗刹船,满载八百人和可供一个月使用的作战物资。   也就是说,如果没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占领雅库茨克,他们就会很危险了。   因为那时的天气极速转冷,勒拿河封冻,他们很难得到后方的补给。   如遇到更加恶劣的天气,雪可以下到几尺,甚至超过半丈深,一觉醒来,连人都有可能被活埋,更别说去寻找食物补给了。   阿勒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是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人都换上了罗刹人的装扮,其中部分人收集一些罗刹人的毛发,粘在自己的脸上和头上,让自己更像罗刹人。   准备完备之后,就迅速的出发。   而在阿勒哈刚出发时,多尔衮已经出了基廉斯克城,乘船顺流向西京城而来,准备坐镇西京城配合阿勒哈他们的行动。   在女真人疯狂北上时,哈巴罗夫一行还在继续南下,他还以为自己的行动非常隐密。   须不知,在他下船时,他的目的就已经被女真探子掌握了,现在不但船被女真人收走了,还帮助女真人成功的伪装成了援军。   然后骗开城门,助女真人拿下已经被称为西京的奥廖克明斯克城。   眼下,女真人更是将目标瞄准了他们罗刹人的老巢:雅库茨克城。   因为知道哈巴罗夫的目的,所以多铎在多尔衮的命令下,派出探子沿途侦察,成功的发现了这支罗刹人的踪迹。   此刻,哈巴罗夫早已经被多铎派出的女真探子给盯上了,消息通过千里传声筒汇报给了正在率领两千骑兵北上的多铎。   哈巴罗夫是南侵的老强盗了,他先后不止一次深入黑龙江流域掠夺。   也正是他极力建议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军政长官弗兰茨别科夫加大对南侵的投入,并将南方渲染成极其富饶的地方,好像遍地是黄金一样,从而勾起弗兰茨别科夫的兴趣。   最终,弗兰茨别科夫被说服,不断加大对哈巴罗夫的支持。   原本哈巴罗夫是信心满满,以为自己的大好前途更光明了。   可没想到,遇到了举族逃难来的女真人,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对女真人非常的痛恨。   之前也是他率领罗刹人不断的袭扰女真族刚建立起的村庄,手段极其残忍,甚至达到吃人的地步。   由于多尔衮立足未稳,对周围的环境又不是很熟悉,而且这些罗刹人也非常狡猾,偷袭之后就迅速逃跑,所以让女真族吃了不少亏。   多尔衮也多次想要将这股到处流窜作案的罗刹人给消灭,但一次次让他们逃掉了。   直到上次进攻基廉斯克城时,哈巴罗夫率军支援,躲在树林中又想故伎重施,没想到被女真人摆了一道,麾下损失惨重,自己也是狼狈而逃。   最终,基廉斯克城也没有保住。   此次再次南下,他也是想着报一箭之仇,他恨不得将整个女真族灭掉,这样才能继续他南侵的美梦。   须不知,如今的大明,岂是他们罗刹人能够招惹的?   如果不是罗刹人的核心统治区域距离大明太远,沈浪早带人打过去了。   现在这祸害有女真人去对付,沈浪也可以抽出精力去做些其他事情,就让女真人替大明打一场代理人战争吧。   西伯利亚虽然广阔,但多铎一行一直有千里传声筒的指引,所以不用担心偏离路线,也不用担心会失去罗刹人的踪迹。   甚至,他还可以让侦察的探子先勘察地形,帮助自己在罗刹人的必经之地选择一处埋伏的位置。   这些探子都是各旗的精锐巴牙喇,各方面的经验很丰富,所以找到适合伏击的位置不难,难的是要确定罗刹人接下来是否会经过这里,不然就埋了个寂寞。   但是,这样的位置真的不好找,适合埋伏的地方,很难保证罗刹人会经过。   可除了这些地方,大片区域都比较开阔,都不太适合埋伏,大老远的就会被罗刹人发现。   而罗刹人的战马比女真战马要高大得多,速度也更快,逃跑的话,追都追不上。   这倒是给多铎出了个难题,但他迅速想了一个办法,既然你不主动进入埋伏之地,那我就想办法把你引进来。   罗刹人此次的目的是来袭扰女真族的后方,所以他们的行动肯定要做到极其保密和突然性。   如果他们看到有少量女真人的身影,他们会怎么做?那肯定是全力追杀啊,不然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多铎便想设下埋伏圈,然后派出几个精锐骑兵主动在罗刹人视线中暴露行踪,再将罗刹人引过来。   不过,这样也比较危险,因为除了耐力,女真族用的蒙古马是比不上罗刹人用的战马的,一旦被追上,几乎是必死无疑。   损失几个精锐,多铎还不是很在乎,就怕在将敌人引入埋伏圈之前,就全部损失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为了尽可能的成功,他又将计划仔细的完善了一下。 第七百七十一章 请君入瓮   多铎没有继续向罗刹人靠近,而是率人在一处狭小的山谷南面出口休整等待。   因为这里适合设伏,而且距离罗刹人南下的路线最近,已经被他确定为埋伏地点。   一天多的时间迅速过去,罗刹人前进了一百多里,距离这处山谷已经只有十余里了。   可是,看其行进的路线,似乎并没打算进入这块区域,而是计划沿着勒拿河分支的阿尔丹河西岸行进。   这不是多铎希望看到的,所以他迅速的派出了两个精锐骑兵北上,主动向罗刹人靠近过去。   为了减小罗刹人的警惕之心,这两个女真士兵将身上有可能暴露他们士兵身份的物件全部取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外出打猎的女真猎人。   他们按照命令,先一步赶到阿尔丹河的西岸,从战马上下来,然后假装在一处河岸边捕鱼,一副浑然不知敌人正在靠近的姿态。   可能是觉得此地距离博格达人活动的区域还比较远,不可能有博格达人大规模军队的出现,所以包括哈巴罗夫在内的罗刹人都没有太警惕。   突然,行进在前面的一个罗刹士兵惊呼道:“那里有人。”   得到消息的哈巴罗夫立即上前,拿出望远镜察看起来,果然有人,有两人,应该是在捕鱼。   “博格达人。”   虽然有些意外博格达人已经活动到这里来了,但哈巴罗夫还是迅速认定这两人最大可能就是博格达人了,因为博格达人的装扮很有自己民族的特点。   “正好,抓住他们,从他们嘴里打听些消息。”   为了此次袭击,哈巴罗夫可谓准备得很充分,他还带了两个会说蒙古语的麾下,这两人是在与蒙古人的贸易过程中学会的蒙古语。   可能在他想来,博格达人的语言和蒙古语差不多吧。   趁着那两个博格达人还没有发现自己这一行人,哈巴罗夫并没有急着加快速度,而是继续小心的拉近距离。   但他又哪里知道,这两个女真士兵就是特意的在这里等着他们,早就先一步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只是耐着性子没有立即逃跑而已,因为他们要掌握好时机。   直到双方的距离不足四里时,一个士兵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北面,顿时发现有一支几百人的兵马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随即,他迅速的拍了拍还在全神贯注拿着叉子等待鱼儿靠近的同伴,那同伴这才转头,在他的指示下也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两人二话不说,立即从河里爬上岸来,连鱼叉和鱼都不要了,直接冲向不远处的马匹。   哈巴罗夫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连忙下令加快速度追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人并没有直接沿着河岸南下逃跑,反而是向着西南方向逃去。   “难道有什么问题?”这个念头迅速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因为在他想来,这片区域距离博格达人的腹地那么远,不可能出现博格达人的大部队。   哪怕真有几百人,自己也完全不惧,还可以在进入博格达人的腹地之前,先斩获一笔。   所以,他仅仅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迅速的一转方向,继续追击。   罗刹人顿河马的优势立即发挥了出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前面正在奔逃的两个女真士兵大惊失色,因为他们一转头,发现自己快处在罗刹人的攻击距离之内了。   现在距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按照这个速度,就算不被直接追上,也会进入到罗刹人的火枪射击距离内。   他们不怕死,就怕自己死了也没有完成任务,白白浪费生命不说,还可能破坏了豫亲王的计划。   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拼命奔逃,也许将罗刹人引到了山谷附近,他们看到这条路也可以走,就顺势进去了。   其实他们不知,多铎早就预防这种情况,所以在山谷口内不远处又安排了两个人,如果这两个女真士兵被杀,他们就会暴露出来,接过他们的任务继续引诱罗刹人进来。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在罗刹人追到了射击距离内时,他们并没有急着开火。   因为哈巴罗夫还是想活捉,他想知道接下来在抵达博格达人腹地之前,还会不会遇到更多的博格达人。   不过,这里距离山谷已经不远,一时犹豫间,两个女真士兵方向一转,直接从山谷口冲入。   哈巴罗夫迅速率队跟上,但刚进谷口不远,他便手一挥,让部下放缓速度,直到慢慢停下。   因为走南闯北的他,对这种地形也是很敏感,这里太适合埋伏了,能不经过,尽量不要经过。   在前面奔逃的两个女真士兵回头一看,那些罗刹人没有急追而来,顿时大急。   都到这一步了,如果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但是,他们又不能停下,如果在这个时候停下,就太明显了。   所以,他们一边继续逃,还一边大喊道:“快逃,罗刹人来了。”   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但哈巴罗夫等罗刹人自然听不懂。   不过,在哈巴罗夫望远镜的视野中,他看到那两个博格达人放缓速度,接上了两个撒腿狂奔的博格达人,然后继续奔逃。   在山谷中间位置,还升腾着一堆篝火,几个人正围在篝火边烤制着,他又迅速的打量起了一下四周。   多铎的千里传声筒中,传来一个让他心头一紧的声音:“豫亲王殿下,那些罗刹人很小心,在北口处便将速度放了下来,正在一边观察,一边前进。”   虽然心中很急切,但多铎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因为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了,罗刹人如果太谨慎,不上当也没办法。   这主要是上次吃过一次大亏,所以哈巴罗夫变得更加谨慎了。   但是他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管是刚才逃进来的两个博格达人,还是山谷内的几个博格达人,都只是普通的猎人。   所以,遇到危险,他们本能的会去寻找同伴。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依然不太相信会有大股博格达军队出现在这里。   毕竟这片区域,除了两条河流可以捕些鱼之外,连适合打猎的地方都很少,只有小股猎人出现在这里才够合理。   正在这时,那几个正在烤肉的博格达人似乎听到了同伴的喊叫,然后发现了他们后面的大股敌人,顿时慌乱了起来。   连烤的肉都不要了,飞快的上马,然后快马加鞭的就要逃跑。   “不能让他们逃掉,赶快加速追。”   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哈巴罗夫立即做出决定。   于是,顿河马的速度又迅速的提了起来,快速的向山谷内深入。   “豫亲王殿下,罗刹人追过去了。”   就躲在北口附近一个土包后面的女真探子,看到五百罗刹人骑兵快速向南冲去之后,便迅速通过千里传声筒向多铎汇报。   多铎听到后,不由大喜,立即通过千里传声筒命令埋伏在山谷另一侧的队伍做好准备,随时等待自己的命令。 第七百七十二章 连环套(上)   这处山谷两边的小山并不高,总共也只有十几丈。   两边小山的侧后各有近五百女真士兵埋伏,西面的一支由多铎亲自率领,东面的一支则由一个甲喇章京率领。   多铎通过千里传声筒向对面的甲喇章京下令之后,两边的士兵如蚂蚁上树一般,悄无声息的向山头上爬去。   山谷中,七八个女真人像惊弓之鸟一般飞快的奔逃,在他们后方几十丈远,约五百罗刹人骑着高头大马如奔雷般飞速追来。   一群掠过山谷上空的飞鸟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一阵鸣叫之后,直冲高空。   哈巴罗夫抬头看去,如秃鹫般锐利的目光扫向山谷两侧,看到西面山谷一处位置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晃而过。   他棕色的瞳孔猛的一缩,脸色也跟着猛的一变。   “停下……”他一声大吼。   可是,速度已经加起来的战马哪是一下子就可以停下来的。   而且在大队人马一起急速行进时,最是忌讳突然勒紧缰绳急停,要缓缓的放慢速度直至停下,否则很容易引起混乱。   不过,罗刹人虽然凶残,但在关键时刻,也是会听从命令的,所以一个个罗刹士兵开始勒住缰绳,准备减速停下。   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罗刹人,等着他们进入最佳埋伏位置后示警的女真探子,立即发现了这一幕。   于是,毫不犹豫的向多铎示警道:“豫亲王殿下,还差几十丈距离,但罗刹人正在减速。”   听到这句话,多铎不再等待,直接果决的下令道:“拉绊马索。”   “拉绊马索……”   几声大吼迅速在山谷中回荡,躺倒在山谷两侧的女真士兵一坐而起,猛的一拉身旁的绳索。   三条间隔十丈左右的绊马索先后从地上弹起,阻隔在马蹄之间,一条条马蹄撞在上面,顿时失去了平衡。   “吁吁吁……”随着一阵嘶叫,一匹匹高大的顿河马如失控的战车一般,连带着它们背上的罗刹士兵摔了个人仰马翻。   而后面来不及减速停下的骑兵,在这突然的一片混乱中,一阵手忙脚乱,又引发更大的混乱。   “杀……”多铎一声大吼,命令也通过千里传声筒迅速传到另一边。   已经埋伏在山谷两侧山头的成百上千女真士兵迅速显露出身形,火枪兵迅速举枪瞄准,弓箭手张弓搭箭。   砰砰砰……   嗖嗖嗖……   枪声如炒豆,箭矢如骤雨。   一个个毫无防备的罗刹人身上泛起一朵朵血花,插着一支支箭矢,一些战马也跟着遭殃。   人的惨叫声,嘶吼声,马的嘶叫,混成一片,驱逐了山谷的宁静,带来了无尽的喧嚣。   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的哈巴罗夫只感觉一阵头昏脑胀,最近的几个罗刹士兵迅速将他扶起来。   可是他刚一站起来,身前的一个士兵就发出一声惨叫的倒下。   哈巴罗夫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上当了,他迅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目眦欲裂。   他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大声咆哮道:“不要乱,不要乱,快上马,原路返回,撤退……”   说罢,他自己一把抓住旁边的一匹战马,迅速翻身上去。   他没有下令去反击,因为两侧的敌人数量至少是己方的一倍,而且占据非常有利的位置,在这里进行战斗,除非是脑子有问题。   他也没有刻意的去躲避两边的攻击,因为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再怎么躲,都很难避开两边居高临下的攻击。   这个时候,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除了上帝,想要摆脱危险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的离开这里,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留一线生机,并减小损失。   可是,他没有选择离出口最近的南面,而是选择了更远的北面入口。   因为他看到自己先前追击的七八个博格达人已经停了下来,并调转马头冷漠的看向自己这边,他立即想到南面出口外很可能还有博格达人的埋伏。   北面入口是刚进来不久,相对更加熟悉,所以理智上让他觉得按原路返回应该会更加安全。   再说了,往南只会离博格达人的腹地更近。   按照眼下的形势,都已经被这么多博格达人偷袭了,再往南去执行原来的任务已经不太现实,只能先北撤到安全距离再从长计议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哈巴罗夫上马之后,就迅速的一调马头,寻找有空档的地方努力向北逃,听到命令的罗刹士兵也连忙跟上。   至于反应迟钝的,还有那些受伤未死的伤兵,就没人去管他们了。   多铎一直在观察战场上的形势,这些罗刹人像土匪一样,没有统一的衣服,所以很难分辨谁是主将。   不过通过刚才下方一些人的举动,他大概的分辨出了谁是这支罗刹人的主将。   “快,射那个在前面往北逃的,戴黑色尖帽的。”   已经装填好弹药,得到命令的几个火枪兵,立即举枪瞄准。   随着砰砰的几声枪响,哈巴罗夫左侧的一个罗刹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歪倒下来。   而哈巴罗夫本人没事,但是胯下的战马,却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然后直接向前一跪。   哈巴罗夫大惊,在战马倒下之前,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二话不说的截住旁边一个士兵,然后在这个士兵的帮助下一起坐上了马背,而且还坐在了前面。   这样的话,这个士兵就能够将他的后背保护住。   这个罗刹士兵自然也知道,所以连忙一夹马腹,一抽马鞭,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而这样一耽搁,后面跟着逃跑的士兵也跟了上来,这也给哈巴罗夫周围提供了一定的保护。   多铎见一击没有得成,又继续命令旁边的士兵再次射击。   哈巴罗夫周围的士兵不时的发出惨叫,一些战马吃痛和受惊之下,也是变得暴躁不安,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   哈巴罗夫左冲右突,终于从这混乱的场景中摆脱出来,他顾不得其他,双腿连夹马腹,甚至不惜用刀去刺,想催促战马快些逃跑。   直到耳旁没有子弹的飞梭声,枪声也渐远,他才相信自己暂时逃过了这次大劫。   “仁慈的上帝,谢谢你的保佑。”   他刚在心里念叨完,就感到后背一轻,然后扑通一声,他立即转头一看,发现掉在地上的正是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士兵。   不过此时的他,瞪大着棕色的眼睛,显然已经死去了。   哈巴罗夫不由一阵后怕,幸亏这个可怜的家伙坐在自己身后,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知道这里也不安全,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即加速冲向谷口,后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不足一百骑,也连忙狼狈的跟上。 第七百七十三章 连环套(下)   隆隆隆……   几个狼狈的身影从那犹如深渊一般的谷口中冲出,连带着他们骑着的高大战马都不再威风。   在他们身后,几十上百骑陆续跟上,一个个皆是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可是,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激动,一抬头,迎来的却是更大的绝望。   原来,在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有成百上千骑已经在严阵以待。   “上帝啊,为什么会这样?”   “该死的,这完全是一个圈套,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即便是凶残的罗刹人,这一刻也是充满无力感,这些博格达人不但兵器很厉害,还会使用各种阴谋诡计。   他们的人口数量比西伯利亚汗国还要少,但却比已经灭亡的西伯利亚汗国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自己这几百人就想要深入其腹地,给予其重创,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个任务,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想活命,就投降吧。”   一声大喊从前方传来,而且用的还是罗刹语,虽然不是很正宗,但是能够听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哈巴罗夫,等待着他来决定自己这些人的命运。   因为拒绝投降,就只有拼死一战,最后恐怕没几人能够活着离开,全军覆没也很正常。   哈巴罗夫咬牙切齿的,作为一个野蛮的侵略头子,他怎能允许自己这样屈辱的失败?更不允许自己向心里极为蔑视的博格达人投降。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纠结,便直接道:“全力突围。”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心头一颤,知道自己人生很可能就要在这里谢幕了。   哈巴罗夫迅速整理了一下队形,排成纵队。   看到罗刹人的举动,负责喊话的那个女真士兵迅速调头离开,负责指挥的梅勒章京便知道罗刹人的选择,也不再废话。   他的手一挥,两百多个火枪兵迅速从战马间的间隙走到最前面,并排成三排。   看着对面博格达人的布阵,刚整理好队形的罗刹人不由深吸一口气,难掩心中的紧张,毕竟这一看就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啊。   哈巴罗夫不再耽搁,直接一指博格达人防线的东北角,咆哮一声:“杀……乌拉……”   “乌拉……”   似乎这两个字能够带来无尽的力量和勇气,最前面的士兵猛的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后面的也迅速跟上。   “乌拉……”   罗刹人一边冲,一边不停的高喊,手中也握紧了马刀和长矛,因为在这样高速冲刺中,火枪基本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女真士兵没有丝毫慌张,第一排火枪兵立即举枪瞄准,等待着射击命令的下达。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射击……”   随着一声令下,第一排瞄准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随着砰砰砰的一阵枪响,最前面的罗刹人仿佛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一些人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又迅速被后面的战马践踏而过,几匹战马也因为中弹而摔得七荤八素。   可即便如此,后面的罗刹人也不敢有丝毫停歇,因为他们都清楚,只有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冲穿博格达人的防线,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排火枪兵射击完了之后,迅速退后,第二排火枪兵立即跟上,又随着一阵密集枪响,罗刹人再次人仰马翻。   不过,他们的纵队阵形让他们在正面方向暴露出来的人数较少,所以尽可能的减少了正面的伤亡。   承受了两轮火枪的打击之后,虽然损失近半,但他们还有五十人左右。   由于罗刹人冲刺的速度太快,火枪兵的第三轮射击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了。   因为他们不但要完成射击,还要及时的退下来,否则单薄的他们将会受到剩下罗刹骑兵的正面冲击,很是危险。   “火枪兵,退向两翼。”   一声令下后,火枪兵迅速的在剩下罗刹人即将冲击来的位置一分为二,并快速向两侧避开。   这样,就将己方骑兵显露了出来,让他们来正面应对罗刹人的冲击。   骑兵早已严阵以待,最前排的士兵手中握着超过两丈长的长枪,罗刹人迅捷而至,根本无法停下。   最前面的几个罗刹士兵看着密集的枪林,充满绝望,刹那间,当场被刺成了马蜂窝。   但是罗刹人依然不敢有丝毫停歇,因为从他们两翼包抄的女真火枪兵又迅速开始射击了。   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缠斗下去,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抽出来去对付那些火枪兵,只有一往无前的继续冲。   有长矛的哥萨克兵也疯狂的捅刺,有的挥舞马刀疯狂劈砍,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疯狂进攻。   女真人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是哈巴罗夫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汪洋大海一般,周围的敌人无穷无尽。   在罗刹人拼尽全力冲到女真骑兵阵形中,女真的火枪兵便暂时失去了作用,双方进入到惨烈的混战当中。   虽然女真的兵力要远远多于罗刹人,但纠缠在一起后,并不能将优势兵力完全发挥出来,所以罗刹人还能够疯狂的挣扎一番。   在这个时候,女真人不经意间犯了一个错误,大量兵力不自觉的汇聚到罗刹人疯狂进攻的方向。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一片区域也相对开阔,兵力向一块集中,两侧就难免会露出一些空档。   混战中,哈巴罗夫不经意间便发现了这一点,他毫不犹豫的改变突围的方向,对周围的七八个麾下大喊一声:“你们跟我来。”   说罢,直接一转马头,听到命令的罗刹兵,其中有六人选择跟上。   看到这几个罗刹人突然撤了出来,在战斗圈外围的女真火枪兵一惊之下,连忙举枪瞄准。   可是立即有人喊道:“别开枪,会误伤自己人。”   他们正准备等这几个罗刹人跑出来一点再开火,却是发现这几人又迅速的一转方向,向东面冲去。   一些反应迅速的女真骑兵连忙追来,哈巴罗夫疯狂的抽动马鞭加速,哪怕身后传来麾下的惨叫声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左臂传来,他不用看,便知道自己中箭了。   但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又猛的一转马头,向东北方向冲去。   这样,他就完成了一个迂回,避开了博格达人最多,交战最激烈的区域。 第七百七十四章 茹毛饮血   哈巴罗夫没有任何心情停下来交战,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避开博格达人,不顾一切的逃。   所以,他几乎是胸口贴在马背上,右手牵着缰绳,不时的调整方向避开围堵过来的女真骑兵。   另一只受伤的左手,则是不停的用短刀刺着马腹,疯狂的催促着伤痕累累的顿河马拼命奔逃,头都不敢回。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跨下的战马越跑越慢,直到再也走不动,双腿一软的向前跪了下来。   哈巴罗夫想跳下去,但浑身说不出的疲惫,连腿都来不及从马蹬中抽出来,战马就直接向右侧倒去。   随着嘭的一声,战马沉重的砸在地上,不停的打着粗重的响鼻,却是能够感受到它的无尽痛苦。   “啊哦……”哈巴罗夫大声咆哮,想将被马身压住的右腿抽出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试了几次,他终于放弃了。   这时,他才有时间去打量一下后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后方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兴奋,只有无尽的感伤,五百罗刹精锐,就只有自己一人侥幸的活了下来。   上一次惨败,这次败得更加彻底。   这一刻,梦想彻底破碎,他知道自己即便活着回到雅库茨克,恐怕也不会再被长官弗兰茨别科夫信任了。   看来,他并没有为自己那些战死的部下感到心痛,而只是心痛自己的前途罢了,这从他的出身和经历就可以看出来。   哈巴罗夫并不是职业军人,也不是雇佣军,而只是一个投机者。   他的出身并不好,也是贫苦农民出身,只是比更低贱的农奴要强一点。   但是那个时候兴起了向东方探险的热潮,敢于冒险的哈巴罗夫也迅速的参与了进来,一路不断向东深入。   起初几年时间也是一无所获,但他最终在雅库茨克一带闯出了一番名堂,不但成了盐贩子,还开垦了农场。   由于西伯利亚恶劣的天气,使这片地区并不适合种植粮食,但种地高手的哈巴罗夫却成功了,所以他几乎垄断了这里的粮食供应,成了暴发户。   可是,荒凉偏僻的西伯利亚,也意味着山高皇帝远,那些冒险来到这里的人,谁也不是善茬,他的巨大财富自然容易引起他人的觊觎。   而且,觊觎他财富的不是别人,还是雅库茨克城的军政长官,东西伯利亚土皇帝般的存在。   不过,哪时雅库茨克城的军政长官叫彼得·戈洛文。   也怪当时的哈巴罗夫不会做人,没去笼络这位可以在东西伯利亚一手遮天的军政长官。   所以,他的所有财富不但直接被彼得·戈洛文没收,自身还被冠上盗窃公物和偷税漏税的罪名,然后被送入了大牢。   几年之后出狱,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但他并没有放弃,依然将西伯利亚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地方。   此时雅库茨克的军政长官已经换成了现在的弗兰茨别科夫,哈巴罗夫声称自己知道一条通往阿穆尔河(黑龙江)的近路,申请自费组建远征队,弗兰茨别科夫批准了他的请求。   自此,便开启了哈巴罗夫南略的步伐,起初他的进展比较顺利,也有一些不错的收获,直到女真人的出现。   他本以为博格达人会和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一样好对付,甚至还想着像当初征服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一样征服博格达人,从而为自己赢得更高的荣誉和更大的利益。   但在一次次与博格达人交手了之后,让他震惊的发现,这些博格达人越来越强,越来越难对付。   直到这一次,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博格达人的了解是如此的幼稚和可笑,所以才导致一败涂地。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又回到了一无所有,又要从头开始。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他看了看左上臂还插着的那支箭矢,流出的鲜血已经将整支手臂都染红了。   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他用嘴紧紧咬住刀把,右手轻轻握住箭杆,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一用力,将锋利的箭头从血肉中拔出,一团鲜血飙飞。   哈巴罗夫的喉咙间不由的发出呜呜声,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一阵痉挛。   稍一会儿之后,他已经是满头大汗,这才缓缓的张开嘴,松开咬住的刀把,刀把上已经留下了显眼的牙印。   “哦……啊……”哈巴罗夫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呼。   随即,他用右手和嘴巴一起配合,一点一点的将箭伤位置用布条扎紧,算是进行了最简单的包扎。   所幸,这里是西伯利亚,天气转冷之后,伤口受到感染的机率也会大幅减小。   他缓了一会儿之后,积蓄了一些力气,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腿从马身下面抽了出来。   这个过程又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休整。   突然,他的脸色猛的一变,条件反射般的一坐而起,抓起自己的佩刀,神情戒备的看向后方。   只见远处的视野中,单薄的一骑正在向这边缓缓行来。   待看清了来人罗刹人的身份之后,他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哈巴罗夫,但他并没有加速赶过来,而是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战马带着自己慢慢前行。   哈巴罗夫也没有主动过去,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战马。   他绕到战马左侧,缓缓蹲下,用手抚摸了一下战马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刀捅了下去,再用力猛的一拉,将伤口扩大,鲜血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战马连嘶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哈巴罗夫恍若未见,如野兽一般直接匍匐了下去,用嘴对准鲜血涌出的伤口,野蛮的畅饮了起来。   喝了一个痛快之后,满脸鲜血的哈巴罗夫这才抬起头,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这时,那一骑才缓缓的走了过来,那匹顿河马似乎也颇具灵性,看着哈巴罗夫的脸上还沾着自己同伴的鲜血,不由畏惧的挪后了几步。   哈巴罗夫不以为意,看了看马背上的士兵,淡淡的道:“年轻人,我是哈巴罗夫,很高兴你也活着逃了出来。”   这个罗刹士兵没有回应哈巴罗夫的话,而是自言自语的道:“都死了,我的哥哥,我的朋友,我的叔叔……”   “伙计,这是一场冒险,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   “收起你的沮丧和颓废,这片土地不接受畏惧失败的人。”   “我们只是暂时失败,这里终究会属于伟大的罗曼诺夫。”   “快,下马,和我一起割些马肉,活着回去,以后我们会再回来的。”   这个年轻的罗刹士兵终于被哈巴罗夫身上那种冒险者的气息给征服了,连忙从马背上下来,再次听从哈巴罗夫的调遣。 第七百七十五章 忽悠,接着忽悠   多铎通过千里传声筒将自己全歼另一支罗刹人的消息通报给已经抵达西京的多尔衮,多尔衮听到之后,大为欣喜。   这也预示着罗刹人在东西伯利亚的主力基本上被歼灭了,只剩下雅库茨克城那不到三百的兵力。   通过今年以来几次对罗刹人的重大胜利,多尔衮一扫在沈浪手中惨败,导致大清灭亡的阴霾,再次找到了早年征战时的信心。   南面战事平定,他迅速将目光投向北面的雅库茨克城。   通过千里传声筒的联系,多尔衮知道阿勒哈一行与雅库茨克城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天的航程了。   为了能像上次一样蒙混过关,阿勒哈在多尔衮的命令下,还是准备选择在深夜赶到雅库茨克城外面。   所以,他也像前阵子的屠格涅夫一样,在距离雅库茨克城还有八十里左右的距离时,将船队停了下来,然后准备进行一番休整。   以防有罗刹人深入到这么远,他特意将船队停泊在了勒拿河左岸,因为雅库茨克城是修建在勒拿河的右岸。   如果当初屠格涅夫将船队停在了勒拿河右岸,而避开了奥廖克明斯克城所在的左岸这一边,恐怕结局就会大有不同,多尔衮制定的行动也不会有那么的顺利。   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小选择,就改变了那么多。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如果,这也算是运气站在了女真人这边,也导致了现在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其实对于如今的阿勒哈来说,不管是停靠在左岸,还是停靠在右岸修整,雅库茨克城残存的罗刹人都不足以对他形成太大的威胁。   如果罗刹人主动出城来战,那反而会简单很多。   可即便如此,阿勒哈还是在营地周围设置了多道岗哨,以防被偷袭。   结果一夜无话,罗刹人始终没有出现,直到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之后,阿勒哈一行才重新登船上路。   不过天公不作美,在傍晚时分,气温聚降,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次大雪来得似乎比罗刹人说的要早不少,阿勒哈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   因为天气越恶劣,留给他的时间就越少,如果河面再突然封冻,那将会打乱自己的一切计划。   当多尔衮得知了这场突降大雪时,也忧心忡忡起来。   但现在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现在距离雅库茨克城已经不远,几个时辰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河面迅速的冻起来。   在子时刚过不久,阿勒哈在一个部下的提醒下,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几处亮光了。   按照地图和方位的指示,那里应该就是罗刹人在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池,雅库茨克城了。   阿勒哈立即让所有士兵都打起精神,并检查好装备。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雅库茨克城那模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可能是夜已深,又下着大雪,整座城池都好像陷入了沉睡。   阿勒哈本以为船上微弱的灯光会提前引起罗刹人的注意,但直到船队都快靠岸了,视野中离河岸最近的西城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更多的火把点燃。   这样有些诡异的情景,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来到的是不是雅库茨克城。   不过在勒拿河右岸,不会再有第二座这样的城池,所以应该是雅库茨克城无疑了。   直到舰队缓缓靠岸,西城门的城头上才有一些反应,多点亮了几支火把。   和上次抵达奥廖克明斯克城城外不同,阿勒哈直接率领了两百余名士兵跟着自己一起下船,其他人则让他们躲在船内,从而给城内的罗刹人自己这里只有两百人左右的假象。   而且这些下船的士兵,很多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有鲜血留下来的乌黑,一副好不狼狈的模样。   光是从外形上一看就能分辨出,这肯定是经历了一场惨烈战斗,并且战败的队伍。   城头上开始有人头孱动,应该是得到了支援,但阿勒哈一行似若未见,下船了之后,连队形都没怎么整理,就直接向西城门行去。   大雪依然没有减小的迹象,此刻下了已经有一尺深,他们的步履有些蹒跚,更衬托出他们的落寞和凄凉。   城头上的罗刹守军显然是认出了这些人是自己的同伴,所以只是默默的等着他们靠近,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阿勒哈一行在距离城门还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在鹅毛大雪的掩护下,城头上的罗刹人很难看清楚他们的真正身份。   还是上次的三个女真士兵,他们继续向城门靠近,直到在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   “嘿,你们是屠格涅夫少校,还是哈巴罗夫少校的部下?”   不用女真士兵去表露身份,城头上的守军就已经对他们进行了认定,因为在这个时候能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的,应该也只有这两人。   这个问题通过千里传声筒迅速传到了西京城,多尔衮早就已经严阵以待。   在得到面前的罗刹人翻译之后,他立即说道:“我们是屠格涅夫少校的部下。”   翻译成罗刹语之后,由城下为首的那个女真士兵喊出,因为已经有了经验,所以他的表现更加沉稳。   “屠格涅夫少校呢?你们不是去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问题有点多,通过传递和翻译花了一些时间,城头上的罗刹人还以为是雪大太,下方的人没有听清楚,所以又重复了两遍。   这时,那女真士兵才有些急切的回答道:“屠格涅夫少校战死了。”   “你们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们快三天没有填饱肚子了,船上还有伤兵需要救治。”   “我们还有很重要的情报要向长官汇报,快开城门。”   听到这些话,城头上的罗刹守军不由大惊,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屠格涅夫少校就战死了?   而且,屠格涅夫少校一行至少有六百人,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虽然很是震惊,但守军都没有对这些话产生多大的怀疑,因为看这些人如此落魄的状态,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经历了一场惨败的打击。 第七百七十六章 做人别太哥萨克   雅库茨克城是东西伯利亚最大的城池,是罗刹人在这里侵略的指挥中心,距离女真人栖息地超过四千里。   即便是与奥廖克明斯克城,也相距有一千多里。   如今天气转冷,罗刹人再怎么也不敢相信战火会烧到这里来。   正因为没有处在战时状态,所以城垣上的罗刹人根本没将城下的两百余人往女真人头上想。   原本他们的心情还很放松,巡逻放哨的士兵也不多,只是听到城下同伴简短的描述,顿时对他们的悲惨遭遇产生了很大的同情,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快,快,快打开城门,都下去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巡逻的一个下层军官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直接命令部下赶快将城门打开,如果耽搁了什么重要事情,他可承担不起责任。   再说了,这些同伴也太可怜了,这冰天雪地的,还几天没吃饱饭,怎能忍心让他们留在城外受冻挨饿呢?   咚隆咚隆……   城门后面传来阵阵响声,应该是有人准备开门了。   看到这么容易就骗开了城门,阿勒哈不由大喜,跟随他一起的女真精锐,不用他特意下令,都知道在暗中准备着。   卡着门栓的沉重实木被搬了下来,几个罗刹士兵互相协作,将厚实的城门缓缓的推开。   “走……”阿勒哈一声低喝,站立在风雪中的队伍立即开始行进。   城门打开后,十几个罗刹士兵冲出来,连连挥手招呼道:“快,快,快进来吧。”   “嘿,伙计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城门都已经开了,谁还有心思理这些罗刹人,阿勒哈手一挥,所有女真士兵立即奔跑起来,快速向城门冲去。   这些罗刹士兵也不以为意,只当是这些同伴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挫折,心情很糟糕而已。   在他们真诚迎接同伴回归时,阿勒哈一行迅速冲上,二话不说就向他们举起了屠刀,毫无防备的罗刹人当场被捅倒、砍翻了一半。   “混蛋,你们为什么攻击我们?”有人不可思议的大声咆哮,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分辨出女真人的真实身份。   这主要是这些女真人都用罗刹人的毛发做了一些仔细的伪装,再加上他们身上、脸上又落下了雪花进行掩盖,不开口还真的不容易将他们往女真人头上想。   可是,女真人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剩下几个罗刹人来不及逃跑,便迅速的被优势的女真士兵砍杀殆尽。   “哦,他们疯了。”城垣上的罗刹守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竟然疯狂的向自己人下手。   难道刚才开门的人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他们吗?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直接杀人啊。   “嘿,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可以向自己人动手,我要向长官控诉你们。”   刚从附近赶过来准备提供帮助的一些罗刹人见到这一幕也怒不可遏,心想着这肯定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哥萨克人在闹事。   因为这不是没有先例,哥萨克人虽然作战勇猛,但纪律性很差,不受管束,经常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劫掠己方民众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次,屠格涅夫少校一行显然是吃了大亏,哥萨克人如果想闹出点事情也不算稀奇。   但是,直接向守军下杀手,这就太过分了,弗兰茨别科夫长官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可这个时候,他们也有些不敢惹这些已经发疯的疯子,生怕惹祸上身。   所以在一个中尉的率领下,他们都自觉的从进城的甬道退了出去,还有人快速冲向长官官邸准备去报告。   阿勒哈可不管那么多,第一时间让人控制了城门,然后率领百余人迅速杀入城内。   刚退到城内甬道两侧的罗刹守军,还以为避开就不会有事,可没想到,这些人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他们下杀手。   一时间,怒骂和惨叫声不断。   与此同时,躲在船内的近六百女真士兵不再掩饰,迅速从船上下来,然后快速的向着城内冲过来。   看到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城垣上的罗刹人完全懵了,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直到此刻,他们依然不敢相信是女真人打过来了。   直到有人听到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这才想到是遭遇了敌袭。   “敌袭,敌袭,他们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是敌人。”   “博格达人,是博格达人闯进来了,快,快挡住他们,把他们赶出去。”   惊恐声迅速在西城门开始传开,但是城内的守军本就不多,分配到西城门的就更少了。   再加上是在晚上,原本在这里巡逻的也就十几人。   虽然之前听到城外有支援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援军败退了回来,需要帮忙,附近有一些休息的士兵赶了过来,但这些人加起来一共也不到五十人。   而且,他们毫无应战的准备,怎么可能抵抗阿勒哈一行两百余人。   没有多久,西城门就迅速被女真人控制。   战斗的枪声第一时间传到了位于城中心的长官官邸,已经熟睡的弗兰茨别科夫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甚至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毕竟这是雅库茨克城,怎么可能会在深夜发生战斗呢?   正在这时,外面的警卫急切的敲着房门,并大喊道:“长官,西城门发生战斗。”   弗兰茨别科夫听到后大惊,这才相信不是做梦,连忙爬起来,迅速披上衣服。   “怎么回事?”一打开房门,弗兰茨别科夫就忍不住问向聚集过来的警卫,还有一些雅库茨克城的官员也在匆匆赶来。   显然,这些人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少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弗兰茨别科夫后,连忙行了一礼,然后急切的道:“报告长官,哥萨克人又闹事了,他们竟然直接向城门守卫动手。”   “现在战斗声音更大,很可能是全面与西城门的守卫开战了。”   “哦,天哪。”弗兰茨别科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好的,哥萨克人怎么会闹事,而且闹得这么大?竟然连城门守卫都敢攻击,是不想活了吗?   这个少尉连忙将屠格涅夫战死,援军大败的消息讲了一遍,弗兰茨别科夫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可是,你们战败,也不能将怒火发泄到自己人身上啊。   如果多尔衮知道这些罗刹人到这个时候了还这般想,不知道会不会笑出声来,真的是一根筋啊。   不过也可以看出哥萨克人在罗刹内部的名声也不太好,不然也轮不到他们背锅,所以做人也别太哥萨克。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步错,步步错   也许是哥萨克人在罗刹人内部的口碑确实太差,所以即便在这个时候,一些不明就理的罗刹人都没有怀疑自己是被敌人袭击了,而直接认为是纪律差的哥萨克人在发疯闹事。   如果卡普什金还活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来雅库茨克城的同伴,比自己还要愚蠢。   自己好歹还进行过一些怀疑和防范,可这都已经直接动手了,还在怀疑是哥萨克人,而没有想到博格达人头上去,这雅库茨克城能保住才怪。   弗兰茨别科夫显然被这个少尉的话给误导了,虽然心中很急切,但并没有战时的紧张感。   因为他心里也本能的认为是西城守卫在什么方面激怒了哥萨克人,所以才导致遭遇惨败的哥萨克人恼羞成怒,然后不顾后果的向自己人下手。   他相信,只要自己亲自过去,哥萨克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无缘无故的向自己这个最高长官下手。   那样的话,无疑是直接背叛整个罗曼诺夫王朝,绝对的死路一条。   所以,弗兰茨别科夫匆匆的聚集五十余人的兵力就向西城方向赶去。   而这时,已经占领西城门的女真人迅速向城内蔓延,从船上下来的后续六百人也冲进了城内,战斗声迅速向城北、城南几个方向席卷。   弗兰茨别科夫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哪里是与西城门守卫发生了冲突,这是要占领整个雅库茨克城的架式啊,这是要彻底的背叛啊。   他有些不敢再继续前进了,生怕自己这些人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他顿时气急败坏的吼道:“他们要干什么?屠格涅夫的部下,又不都是哥萨克人,难道就没人阻止他们吗?”   “博格达人,是博格达人,博格达人杀进来了。”   “快,博格达人攻进城内了。”   正在这时,几声惊恐的大喊从前方传来,包括弗兰茨别科夫在内的所有人都呆愣当场。   怎么又变成博格达人了?博格达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若是博格达人,正在发生的一切就显得更加合理了,哥萨克人再疯狂,也不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有是敌人的博格达人才会毫无顾忌啊。   虽然不敢相信,但弗兰茨别科夫心里已经认定就是博格达人攻进来了,他立即命令几个部下将那喊叫的人带过来。   几个惊魂未定的罗刹士兵被带到弗兰茨别科夫面前时,连忙道:“报告长官,是博格达人,博格达人冒充屠格涅夫少校的人混了进来。”   弗兰茨别科夫急切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他们有几百人,大概两百多人,应该是这么多。”   这几个罗刹士兵是比较早发现女真人身份的一些人,知道不敌后便第一时间往城内逃跑。   正因如此,他们只看到了阿勒哈一行两百余人,根本不知道后面还有近六百人,这又成功的误导了弗兰茨别科夫。   在弗兰茨别科夫想来,虽然城中守军只有不到三百人,但是城中居民还有两三千人,只要稳住阵脚,消灭两百多博格达人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他一面派出两个得力部下去将城内可用的兵力尽快调来支援,另一方面又派人去尽快组织城内百姓,让他们配合守军对入城的博格达人进行围剿。   而弗兰茨别科夫自己,却是艺高人胆大,准备率领麾下五十余人直冲西城门而去。   因为他听到西城门方向似乎没有战斗声了,判断女真人肯定都进入了城内准备制造混乱,所以有限的两百多兵力肯定很分散。   于是,他想趁机再将西城门夺回来,然后再来个关门打狗,将入城的女真人全部消灭。   可他不知道,多尔衮早从罗刹俘虏口中得知了雅库茨克城的布局,阿勒哈已经对城内的一些重要地方了如指事。   想要尽快的控制这座城池,阿勒哈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尽快攻占整座城的指挥中枢:军政长官的官邸。   于是,在控制了西城门之后,他迅速的带领最先冲进来的两百余人直冲城中心而去。   而这时,城西的守军大多都被消灭了,余下少量散兵都惊恐的逃散了。   至于那些居民,在如此深夜,并且是没有人组织的情况下,几乎都选择闭门不出。   所以,阿勒哈一行遇到的抵抗很小。   就这样,在零星的战斗中,两支逆向而行的队伍沿着中央大街迅速靠拢。   因为双方都不想提前暴露行动,所以都没有打上火把,只借助周围微弱的光线紧张的行进。   在距离不到十五丈时,双方一前一后的发现了各自前方的动静。   女真人这边,那个两次在城下与罗刹人对话,成功骗开两座城池城门的士兵灵机一动,立即用他学会的一句简单的罗刹语问道:“你们是谁?”   弗兰茨别科夫这群人根本不知道女真人中还有人会说罗刹语,所以本能的回答道:“自己人。”   可是对女真人来说,说罗刹语的,哪有自己人?   阿勒哈一声低喝,几十个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一轮箭雨就射了过去。   “啊哦……”一阵惨叫从弗兰茨别科夫这边发出。   弗兰茨别科夫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脸色猛的一变,自己上当了,这些是博格达人啊,话音刚落就迅速下手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他立即大喝道:“大家别乱,这支博格达人应该没有多少人,冲上去消灭他们。”   弗兰茨别科夫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根本看不清楚对面有多少人,只是根据之前的信息这般判断。   阿勒哈自然也看不清自己对面的罗刹人有多少,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雅库茨克城内还有多少兵力,所以料定这支罗刹人应该没有多少人。   如果人数出乎意料,那也是城内居民临时拼凑起来的。   所以,他没有丝毫退缩,直接大喝一声:“杀。”   近两百女真士兵迅速的扑上去,留在后面的二十多人则立即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燃火把,这样方便战斗。   罗刹人虽然被箭雨突袭了一波,伤亡了十几人,但是在弗兰茨别科夫的亲自率领下,也没有畏惧,嚎叫着向女真人杀去。   突然,一支支火把点亮,将这片区域从黑暗中映照了出来,除了依然在纷飞的雪花,就是影影绰绰的身影。   已经近在咫尺,即将接触的双方,瞬间判断出了对方大概有多少人。   阿勒哈等女真人大喜,原来只有这么点罗刹人啊。   弗兰茨别科夫等罗刹人则是大惊,怎么会有这么多博格达人?这起码有两百人左右吧。   不是说进城的博格达人也才这么多吗?难道全部都在这里?   可是,城中其他方向的战斗声又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七十八章 很尴尬呀   面对几倍的女真人扑来,以弗兰茨别科夫为首的罗刹人,心当场凉了半截。   特别是弗兰茨别科夫,他觉得自己纯粹是被愚蠢的部下给坑害的。   什么哥萨克人发疯闹事,分明就是博格达人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博格达人只有两百人左右,数量绝对要多几倍不止。   被狡猾的博格达人混进了城内,本就已经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现在竟然连敌人多少都没有搞清楚,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简直是要命。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以阿勒哈为首的女真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些女真人的战斗经验也是非常丰富,在看到对方数量比自己少得多时,在两翼的士兵迅速迂回,以最快的速度将弗兰茨别科夫这些罗刹人全部包围。   后面打着火把的士兵也迅速围了上来,将这一片区域照亮,以防罗刹人突围逃走。   双方之间的血腥战斗迅速展开,罗刹人虽然拼死力战,但无奈兵力相差悬殊,弗兰茨别科夫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减少。   他也努力的组织过突围,但是女真人的凶悍丝毫不亚于罗刹人,几次拼命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毕竟对于女真人来说,他们不是游牧民族,其优势并不是骑兵,反而是重步兵,在地面上的战力优胜于马背上。   而罗刹人,特别是哥萨克人,骑兵的优势更大,如果是在马背上,女真人整体上肯定不如他们,在地面上就不好说了。   眼见着身边只剩下十几人了,弗兰茨别科夫彻底绝望了。   于是,他连忙大声高喊道:“别打了,我是雅库茨克的最高长官,我们投降,投降了,请你们接受我们的投降。”   他之所以不愿为这座城池战死,是有着两个重要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他和他的前任一样,是一个个人利益至上的人,对自己的生命和财产看得更加重要;另一方面原因是,他根本不是罗刹人,而是德意志人。   介于这两点,他怎会甘愿这样死去?为谁服务不是服务?   可是,女真人根本不懂罗刹语,他的大喊大叫在女真人听来,更像是在下命令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所以毫不留情的继续斩杀弗兰茨别科夫身边的人。   但是弗兰茨别科夫不知道,因为先前就有女真人说了一句罗刹语,而且女真人也是通过罗刹语才将城门骗开的,所以他本能的认为女真人中有会说罗刹语的。   于是,他再一次因为情报错误而坑了自己,不过这次不怨他。   毕竟谁也无法料到有千里传声筒这种神奇之物,可以千里之外一句一句的教着说。   当然,他能够活到现在,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好,而是他与周围罗刹士兵衣着的明显不同,让阿勒哈早就认定他是一个罗刹军官,于是让部下尽量活捉。   不然的话,弓箭手早将他射杀了。   长官都喊出投降了,可这些博格达人还不停手,这些罗刹人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只能继续拼死抵抗。   但是随着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双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啊……”最后一个罗刹士兵被五六柄刀疯狂的劈砍在身上,被乱刀砍得惨叫不已,没一会儿就成了一个血人。   弗兰茨别科夫眼看着最后一个部下倒地凄惨而死,心中惊恐的同时,悲愤欲绝的吼道:“你们这些混蛋,白痴,我对你们有很大用处的,你们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投降?你们就是一群野蛮的混蛋。”   他的大喊大叫在周围的女真人看来,是最后的不甘。   但是几十个女真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层层包围住,刀兵对向他,却并没有冲上前痛下杀手。   阿勒哈对着一个长矛兵使了一个眼色,那长矛兵点点头,小心的绕到弗兰茨别科夫侧后,趁他不注意,手中的长矛飞快的刺出,一下子刺在了弗兰茨别科夫握剑的右臂上。   “啊哦……”弗兰茨别科夫忍不住惨叫一声,手中的佩剑掉落。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女真士兵如饿狼一般扑上去,抓手抓头发,将他死死的控制住。   弗兰茨别科夫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疯狂挣扎,但一会儿之后,他自己就停了下来。   因为这时他知道这些博格达人是要活捉自己,而不是要杀自己。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我都主动要投降,你们不接受,现在又不杀我,要活捉我,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还是你们的信仰必须要亲手抓到的才算胜利,不能接受敌人的投降?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矛算是白挨了。   阿勒哈留下几十人在这里审讯弗兰茨别科夫,而他自己则迅速带领一百多人继续向军政长官府邸冲去。   可他不知道,他要抓的罗刹人最高长官就在眼前。   在阿勒哈离开之后,那个负责用千里传声筒的女真士兵立即联系上了在西京城的多尔衮。   多尔衮一直在关注着雅库茨克城的战斗,所以没有去休息,在这个士兵说明了问题之后,他立即叫来罗刹翻译配合审问。   “你只要老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不会为难你。”女真人先宣传了一下自己的政策。   弗兰茨别科夫还想活命,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连忙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弗兰茨别科夫。”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远在西京的多尔衮微微一愣,好耳熟啊。   还没等他想出来,他身前的罗刹翻译连忙道:“弗兰茨别科夫是雅库茨克城的最高长官。”   多尔衮听到不由一惊,连忙追问道:“雅库茨克城有几个弗兰茨别科夫?”   “就一个,他是德意志人。”   多尔衮还不放心,让那边问一下这个弗兰茨别科夫的身份,再一次得到确认,他不由大喜,没想到竟然活捉了罗刹人在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人物,阿勒哈真是好样的。   “这个人很重要,不要杀他,尽可能的劝降,让他为咱们大金效力。”   当女真人开始劝说弗兰茨别科夫投降时,弗兰茨别科夫顿时悲愤的回道:“我之前几次要向你们投降,可是你们不接受,把我的人都杀光了,现在又来劝我。”   听了这话,多尔衮顿时有些尴尬,不过,他自然不会去怪罪阿勒哈,毕竟什么情况他自己很清楚,压根没人真正的懂罗刹语啊。   多尔衮不想暴露千里传声筒的存在,便让和他通话的女真士兵说是他自己的罗刹语并不好,当时没有听懂,所以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弗兰茨别科夫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在刚才的交谈中,他感觉这个博格达人反应有些慢,说话也很慢,看来确实是罗刹语不太好。   所以,他除了自认倒霉,也无他法。 第七百七十九章 罗刹包衣,身心上的征服   雅库茨克城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但这个时候的抵抗已经很微弱了。   当弗兰茨别科夫被活捉的消息传开,并主动劝说全城的居民投降时,已经在暗中准备组织抵抗的罗刹人便迅速崩溃了。   连最高长官都投降了,并且还帮着博格达人,还有几人愿意继续抗争下去?   于是,雅库茨克城随为女真人占领,在西京的多尔衮高兴得合不拢嘴:“大胜,大胜啊。”   可以说,这是这几年来女真人取得最大、最重要的一次胜利,难怪他会如此的高兴。   而占领了雅库茨克城,也意味着女真人在东西伯利亚彻底的站稳了脚跟,罗刹人即便派出更多的兵力跨越万里而来,要想再从女真人手中夺下这些城池,肯定也没有那么容易。   相比于罗刹人,多尔衮在心里还是更担心明国,还有沈浪那个瘟神。   不过,雅库茨克城,哦不,现在应该叫盛京城,距离明国边界更远了,有四千里左右,就相对更加安全了。   而且,这里人烟稀少,气候恶劣,与温暖富饶的中原相比,差得太远了,劳心劳力占据这样一块地方也不值得。   再说,就算占领了,也不好管理,相信只要不去招惹明国,他们应该也看不上这样的地方吧。   但是这对女真族来说,就是一块宝地了。   雅库茨克城,也就是现在的新盛京城,位于勒拿河中段。   这条在全世界排名第九的大河,刚好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水势变缓,而且又分出了两条支河,这样的地形,最容易形成一片三角洲平原。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三条河的交叉处下游,形成了一大片冲积三角洲。   由于三角洲有面积较大、土层深厚、水网密布、土质肥沃、表面平坦等优点,极易形成人类聚居地,比如长江三角洲、黄河三角洲,珠江三角洲都是这种地形。   罗刹人在这里建立雅库茨克城,并将这里作为他们侵略和控制东西伯利亚的指挥中心,而没有选择更南面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这里除了一年当中寒冷的气候比南边的更长一些之外,绝对是整个东西伯利亚最好的地方,非常适合女真族这种渔猎民族繁衍生息。   不过,由于现在天气已经转冷,想在今年北迁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待明年春暖花开时节,女真族便可以举族往北迁移。   新盛京城将作为新的都城,西京城则作为陪都。   当然,物产很丰富的小海自然不会直接放弃,以后可以作为渔猎的一个重要场所。   总之,女真族的活动范围将会得到极大的扩展,以后应该不会愁吃穿了,这对整个族群的人口增长都会有很大的促进。   女真族,也必然会再次崛起。   正是意识到新盛京城的重要性,所以多尔衮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毕竟他暂时没办法给阿勒哈提供更多的帮助,更无法再支援更多的兵力,因为连续的大雪将道路都掩埋了,勒拿河封冻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需要阿勒哈凭借手中的兵力控制好整座城池,以防罗刹人暗中捣鬼,毕竟城中还有着近三千的罗刹居民。   阿勒哈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先通过武力将城中所有的粮食都强行收集了起来,然后每天按人数进行定量分发。   这种方式既可以节约不少粮食,也能够更好的控制城内的罗刹人。   还有所有武器,也全部收缴,凡私藏武器者,都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同时,阿勒哈还告诉城中罗刹人,如果有人胆敢图谋不轨,所有知情不报的人都将会被处死。   如果主动报告谋反者或私藏武器者,不但能够得到重用,还会分得更多的粮食。   而弗兰茨别科夫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也提了一些很不错的意见,以方便女真人更好的控制城内居民。   毕竟他对这座城池更加了解,也更加了解罗刹人,往往他的手段也会更加有效,事实也确实如此。   近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新盛京城靠近城中心的一处广场上,竖起了几十根高高的木杆,几乎每根木杆上都挂着几具赤身的尸体。   由于天气寒冷,这些尸体早冻成了冰棍。   这些都是对女真人的统治不服,准备暗中搞破坏,甚至想要策划夺回新盛京城的罗刹人。   他们几乎都是被自己人举报后才暴露的,挂在这里,就是用来以儆效尤。   手段虽然有些狠,但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城中的罗刹人现在对女真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少人还成为了女真人的走狗,就像当初他们被蒙古人征服一样,忠心的为女真人效命来苟且偷生。   慑服了罗刹人之后,女真人的野性也迅速的释放了出来,他们依然喜欢掠夺。   掠夺财富,掠夺人口。   人口主要是用来作为自己的奴隶,就是所谓的包衣奴才,于是城中的一些罗刹青壮就遭殃了,纷纷成为女真人的罗刹包衣。   不过,这对很多罗刹人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在如今的罗曼诺夫王朝,也有着大量的底层农奴,身份和包衣奴才差不多。   罗刹人自然也有反抗,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妻女成为女真人的玩物之后,也是激起了一些人的暴怒。   但是,在绝对的武力下,这些各自为战,还有同族在落井下石的罗刹人,哪里是女真人的对手。   在血腥的镇压下,剩下的罗刹人几乎在身心上都被彻底的征服了,即便亲眼目睹自己的家人、妻女受辱,也生不起什么反抗之心。   人性就是如此,即便罗刹人再凶恶,当他们的信念和尊严被摧毁掉时,再想重建,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然后,他们就会慢慢的适应这种常态。   不然侵略成性,疯狂扩张的罗刹国,内部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农奴?   不过,这些人也是咎由自取。   既然他们想要奴役别人,也就要承受别人对他们奴役的心里准备,这些远赴西伯利亚的罗刹人,有几个不是为了投机,不是为了侵略的?   成功了,他们会赚得盆满钵满,功成名就。   失败了,也得接受最终的悲惨后果。 第七百八十章 一个侵略时代的终结(上)   时间进入九月下旬的时候,西伯利亚自小海及以北都陆续开始下起了雪,整个西伯利亚正在向着寒冬迈进。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除了一些高高的树木,好像所有颜色都被埋在了白雪之下。   两个如同蚂蚁一般的身影在这无垠的雪地上步履蹒跚的行进着,他们正是侥幸逃得一命的哈巴罗夫和他唯一的士兵。   这个年轻的士兵叫基里尔洛维奇,今年刚满二十岁。   基里尔洛维奇的出身和哈巴罗夫差不多,都是贫农,原本他一家人在特维尔州过着困苦,但又相对平静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基里尔洛维奇的亲叔叔出现,彻底的打破了他们一家的宁静。   这个多年未见的叔叔出手阔绰,然后向基里尔洛维奇的父亲、哥哥,以及当时还只有十七岁的基里尔洛维奇描述着他这几年的精彩经历。   原来,基里尔洛维奇的叔叔是一个冒险者,竟然去到了距离特维尔州万里之外的西伯利亚。   在这个叔叔的描述中,西伯利亚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处、女地,地下埋葬着数不清的黄金、白银,地上有很多珍稀的野兽,可以获得大量的珍贵皮毛。   总之,在基里尔洛维奇叔叔的描述中,那里是一块遍地是黄金的地方。   已经过腻了穷苦日子的基里尔洛维奇和他当时已经二十岁的哥哥都被说动了,他们不想像父亲一样穷苦一生的活着。   于是,两兄弟不顾父亲的阻拦,主动请求叔叔能够带着他们一起到遥远的东方去淘金。   叔叔这次回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招人,毕竟探险也是有一些风险的,人多一些,安全也能更保障一些。   基里尔洛维奇和他的哥哥还在村子里游说其他人,说动了各自的几个朋友,然后一起踏上了西伯利亚这片陌生的土地。   虽然探险的过程也很辛苦,但起码是有希望的辛苦,几年来,众人都有一些不错收获,而且危险也不大,基里尔洛维奇对这样的生活也挺满意。   直到博格达人出现,探险的风险似乎大了一些,但那时的基里尔洛维奇也并不怕,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这些东方人就是一群落后的土著,双方之间的差距很大。   只要一百罗刹人,就能够轻易的击败一千个东方土著。   但是,随着基廉斯克城被博格达人占领,几个月后,博格达人又继续北上攻打奥廖克明斯克城,才让所有人知道,这些博格达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惹,比以前遇到的东方土著要厉害不少。   奥廖克明斯克城是不能不救的,而且也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博格达人,让他们彻底的知道,西伯利亚是属于罗刹人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于是,在弗兰茨克科夫长官的命令下,基里尔洛维奇所在的冒险队和另几支冒险队一起组成了一支队伍,由哈巴罗夫少校指挥,才有了这次行动。   一般情况下,只要百人左右,就基本上可以在南侵行动中保证安全。   像这次五百人,绝对是一次难得的大行动,哪怕博格达人比以前那些土著要厉害不少,也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是很多人心中所想。   只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在距离此行目的地还有那么远,就中了博格达人的圈套。   五百人,就像当初自己屠杀那些土著一样,被博格达人疯狂屠杀,最后只剩下两人侥幸逃了出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基里尔洛维奇的亲哥哥,亲叔叔,还有那些朋友,这些年来顶多只受了一些伤,没人殒命。   这一次,全死了,纷纷在他面前战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正因如此,在刚见到哈巴罗夫时,他已经几近崩溃。   也许是出身差不多,很多经历也相似,所以不近人情的哈巴罗夫也对这个年轻人多了一些耐心,这一路上也教了基里尔洛维奇不少东西,基里尔洛维奇对这个比自己叔叔还厉害得多的冒险家更加崇拜。   终于,在艰难的行进了近二十天后,两人满怀期待的来到了勒拿河右岸,当初隐藏船只的地方。   “快……”看到距离已经不远了,就连哈巴罗夫的心情,也激动了不少。   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了、太煎熬了,除了前面十天由于有马肉,没怎么饿肚子,后面这些时日,肚子几乎没有吃饱过。   这主要是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早,也更大,所以返回用的时间比预期中的要长好几天,消耗也更大,准备的马肉完全不够。   再加上食物也不好找,所以难免经常饿肚子。   不过,船里面有不少急需的物资,足够五百人十五天的储备,两个人吃好几年也吃不完。   想到食物,两人的肚子一下子觉得更加的饥饿了。   可是,真的跑到岸边之后,哪还有什么物资?连一艘船都看不到。   哈巴罗夫本以为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但是扒开积雪找到当初做的标记之后,便确认是这里没错了。   “混蛋,是谁?”哈巴罗夫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大骂起来,基里尔洛维奇也极其的失望。   稍想了一下之后,哈巴罗夫又接着骂道:“屠格涅夫,你这该死的混蛋。”   他之所以第一个想到是屠格涅夫做的,因为这里只有屠格涅夫他们知道,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胆量。   “长官,这里距离奥廖克明斯克城不是很远,我们要不返回去看看吧。”基里尔洛维奇建议道。   因为他实在是饿得有些受不了了,他希望能够快些得到食物,还有一个能避寒的地方,奥廖克明斯克城再合适不过了。   哈巴罗夫只是稍微斟酌了一下,便迅速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   因为他不知道如今奥廖克明斯克城的战事怎么样了,从屠格涅夫将自己的物资和船全部都偷走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不容乐观。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他,可不想再去冒这样的险。   再说了,就算奥廖克明斯克城没什么事,他也不想去,不然只会被屠格涅夫那混蛋无情的嘲笑。   于是,他拍了拍基里尔洛维奇的肩膀道:“屠格涅夫连我们的东西都偷,他们的处境恐怕也不太好,我们就不去添麻烦了。”   基里尔洛维奇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只能继续忍受着饥饿,准备跟着哈巴罗夫一起直接回雅库茨克城。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一个侵略时代的终结(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哈巴罗夫和基里尔洛维奇这对相依为命的将兵,终于看到了前方隐约在风雪中的雅库茨克城了。   看着这座阔别已久的城池,两人的心情激动不已,特别是基里尔洛维奇,都快哭出来了。   因为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几次差点冻饿而死,也几次差点被风雪掩埋,还有几次掉进冰窟,几次差点葬身狼腹……   可以说,历经磨难。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只要看到雅库茨克城,就安全了。   两人感觉身上似乎都多了力气,立即加快脚步向雅库茨克城冲去,一直来到南门。   此时的雅库茨克城静悄悄的,城墙上堆积了厚厚的积雪,大门紧闭,门下的雪也有齐膝深,显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开过门了,仿佛整座城都进入到了冬眠之中。   这种天气确实不适合外出活动,想到自己两人经历了那么多比今天还要恶劣的天气,就不由一阵心酸。   基里尔洛维奇快步冲上前,双手猛拍着大门喊叫道:“嘿,快开门,哈巴罗夫少校回来了。”   自从占领了雅库茨克城后,女真人就牢牢的控制着四门的进出,虽然外面的风雪很大,但一声声人的喊叫,还是惊动了躲在城门旁边小屋内取暖的守卫。   职位最高的拨什库放下酒杯,直接站起身,他的十多个部下也立即停止了说话,第一时间拿起了各自的兵器。   “又有鱼儿自投罗网了,走。”拨什库直接开门出去,十几个士兵连忙跟上。   不用想,在这个时候想要进城的,肯定都是罗刹人。   前段时间,陆续的抓到了一些还不知道这座城池已经落入女真人之手的罗刹人,不过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便没有再从其他地方过来的罗刹人了。   可没想到,这几天风雪这么大,今天居然还有人来到这里,真是属狗熊的,不怕冻啊。   刚一出门,一股寒风瞬间入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包得严严实实的棉衣。   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去开门,拨什库先让两个士兵到城头上去看一下外面有多少人,确认只有两人之后,便点了点头。   咚隆……   听到门后面传来声响,基里尔洛维奇顿时大喜,连忙对身后的哈巴罗夫道:“长官,有人来开门了,有人来开门了。”   哈巴罗夫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连忙上前。   一会儿之后,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一道缝,缝隙越开越大,却没有看到一个门后的人。   哈巴罗夫不以为意,知道开门的人应该在门后。   在打开的门缝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去时,他毫不客气的先一步穿了过去,基里尔洛维奇连忙跟上。   可是,刚一进来,敏锐的哈巴罗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但是这些女真守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迅速的一涌而上,十几个人毫不费力的将两个身心俱疲的罗刹人迅速制服。   “博格达人,不,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出现在雅库茨克?”   饶是见多识广的哈巴罗夫,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搞懵了,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样。   怎么可能?这才多长时间,雅库茨克城的南门竟然被博格达人给控制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整座城肯定已经被博格达人给占领了,这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想象了。   相比于哈巴罗夫,原本激动的基里尔洛维奇,已经彻底的崩溃,心肝俱颤,面如死灰。   自己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雅库茨克,没想到竟然是自投罗网,那还不如当时就战死算了。   这一刻,他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父亲的话,被西伯利亚的美好给蒙蔽了双眼,忽视了这里的风险。   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像死狗一般被绳子栓住,然后在雪地上直接被拖着。   此时的女真人,还不知道自己抓到的,就是他们最为痛恨的哈巴罗夫。   双方之间之所以有那么大的仇恨,是因为当初多尔衮率领残存的族人退入西伯利亚时,最先遇到的就是哈巴罗夫为首的罗刹人。   这些人趁着女真人立足未稳,四处偷袭防御不足的村寨,手段极其残忍,比女真人最大的对手明国人要凶残得多,这给本就极为艰难的女真族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所以,自多尔衮以下,没人不想将这些凶恶的罗刹人彻底剿灭,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直到进攻基廉斯克城那次,差一点就得逞了,但还是让哈巴罗夫那个土匪头子给逃了。   两个月前,又有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多铎在山谷中成功的埋伏了哈巴罗夫一行,最终将这支数量更多的罗刹人全歼,只是零星的几人逃掉。   可是,在事后的清查过程中,一直没有发现哈巴罗夫这个匪首,让多铎很是恼火,知道逃掉的几人中,应该就有那哈巴罗夫。   经过和多尔衮一起分析,认为这哈巴罗夫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不可能在接下来小半年的时间内一直在野外生存,很可能会去西京或者新盛京城。   西京城有多尔衮亲自坐镇,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新盛京城是阿勒哈他们,多尔衮还特意通过千里传声筒交代了一番,让阿勒哈加强注意。   阿勒哈严禁所有罗刹人出城,哪怕是女真人,出城也尽可能的用罗刹人的打扮,如果抓到罗刹人,第一时间带到军政长官的官邸,让弗兰茨别科夫亲自辨认。   可是,两个月过去,虽然陆续抓了一些罗刹人,但却根本没见到哈巴罗夫的影子,这让新盛京城内的女真人都很失望。   哈巴罗夫虽然在地上被拖着,但是雪很厚,所以哪怕被拖了那么远,他也没受什么伤。   来到城中心的官邸之后,拨什库亲自去汇报,得到消息后,阿勒哈还是一如既往的立即派人将弗兰茨别科夫叫来,然后一起去辨认。   哈巴罗夫是弗兰茨别科夫的老部下,所以他自然非常熟悉,哪怕如今的哈巴罗夫如此落魄,胡子也长长了不少,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哈巴罗夫,哈巴罗夫,他就是。”弗兰茨别科夫指着两人中的哈巴罗夫连忙道。   对于哈巴罗夫这个名字,阿勒哈已经听了一百遍不止,所以不用翻译,他就知道弗兰茨别科夫说的这人就是哈巴罗夫,顿时大喜不已。   而哈巴罗夫,看到自己的长官竟然跟博格达人站在一起,当场就懵了,他大声质问,但弗兰茨别科夫根本就懒得理他。   阿勒哈立即让人将哈巴罗夫押下去看管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居所,迅速拿出一部千里传声筒,让人立即与西京城的摄政王进行联系。   因为知道自己需要在新盛京城呆上好几个月,手里几部千里传声筒的能量很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阿勒哈在两个月前和多尔衮说明之后,就将所有千里传声筒都关闭了。   然后每隔十天时间,才会开启一部,与摄政王通报一下最近情况,又迅速关闭。   虽然前天才通过话,但有紧急情况,肯定不需要再限制时间。   得知终于抓到了哈巴罗夫这个恶徒之后,多尔衮也是喜出望外,然后毫不犹豫的下令:“凌迟处死。”   哈巴罗夫没想到博格达人这么痛恨自己,凶残程度也丝毫不弱于自己。   当得知博格达人要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处死自己后,哈巴罗夫惊恐的求饶,并希望像自己的长官弗兰茨别科夫一样投降。   可是,女真人怎么可能会原谅他,全城的罗刹人几乎都被赶到广场,一起见证行刑过程。   哈巴罗夫凄厉的惨叫响彻了近三天时间才结束,这也成为城内所有罗刹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心头上挥之不去的阴霾,对女真人也更加的恐惧了。   看来,随着沈浪的到来,不但影响了整个世界的格局,也直接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   正史中,哈巴罗夫这家伙从西伯利亚全身而退,回到罗刹国后功成名就,被称为英雄人物,后世人还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座城来纪念他。   如今,他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而随着哈巴罗夫的身亡,也标志着罗刹人一个由冒险者开启的侵略时代的终结。   以后罗刹国想要再染指东西伯利亚,靠这些零散的探险队伍恐怕是行不通了,需要数量更多的正规军才有资格与女真人进行较量。 第七百八十二章 京津铁路   在与倭国签订《明日亲善条约》大约一个月后,沈浪便携妻子朱媺娖一起回国了。   因为在倭国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了,至于地方上的治理,那不是沈浪的擅长,让崇祯派一些大明官员去治理更加合适。   真要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两国的距离也不远,两三天时间就可以到了,也很方便。   不过,沈浪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京津铁路马上就要通车了。   这条铁路在上个月已经修通,这阵子正在全面测试、检验,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正式对外开通了。   由于京津一带商贸繁忙,人流量也相对较大,所以这是一条双线铁路,而且兼顾货运和客运。   京津铁路自天津的大沽镇始,经武清、香河、通州到京师,途经十站,全程近三百里。   之所以自大沽始,是因为大沽临海,海运比较发达,从江南来的各种商品都聚集在这里的港口。   铁路正式开通之后,这些商品就可以直接装上货运火车,从陆路直达京师。   这不但为商家多提供了一种选择,加快了商品的流通,而且在时效、成本等各方面都会相应降低,这对商贸会有进一步的促进作用,对铁路沿线的经济也有很大的带动作用。   客运同样是如此,火车比其他交通工具相对要更加安全、便捷,成本也更低,以后铁路肯定会逐渐成为普通人远行的主要方式。   修铁路,造火车,肯定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所用到的各项技术和工艺牵涉到很多方面。   正史中的铁路和火车的发展,是经过了近两百年的探索和迈长的发展,才一步步从蒸汽火车到电力火车、内燃机车、再到沈浪那个时代的动车组,一步步进入高速时代。   而且,这不是铁路轨道的终点,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浪虽然没办法让大明的铁道工程直接跨入到高铁时代,但是也不用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可以省去其中很多不必要的过程,少走很多弯路。   最早的铁路用的是铸铁轨,而现在大明直接使用钢轨。   早期铁路轨道的结构也相对简单,看起来就像是两条铁轨架在一些薄薄的轨枕上,再无他物。   沈浪看过那种早斯蒸汽火车的纪录片,看到那种铁路轨道,生怕它随时会散架,也担心火车随时都有可能出轨。   因为铺设铁路轨道的路都没有修平,起伏不平,稍微开快一点,就七上八下的陡得要命。   车厢还是像马车那样开放式的,车头还要不停的加煤、加柴,风向如果对着乘客的话,冒出的黑烟将人熏得漆黑。   当然,这个有点夸张,但这种火车配上这样的铁路轨道,乘坐体验肯定不好。   沈浪连以前那种绿皮火车都有些无法忍受,更别说这种了,所以后世的一些重要经验,如今大明有条件去努力完成的,都尽可能的照搬过来。   所以,大明的第一条铁路,就有完善的轨枕、道砟、道床、道岔等结构。   在轨枕的用料上,沈浪直接跳过木枕,除非一些特殊地形,否则全部采用钢筋混凝土轨枕。   不是说木枕不好,反而木枕也有不少的优点。   木枕顾名思义,用的是木材制造的,它的弹性和绝缘性较好,受周围环境温度变化影响较小,重量轻,铺设和加工也更加简便。   但是,它也有不少缺点。   随着以后铁路轨道的延伸,对木材的消耗会非常大,而且即便是防腐处理过的木枕,使用寿命一般也只在15年左右。   而钢筋混凝土轨枕,使用寿命就要长得多,稳定性也比木枕更高,养护工作量也小,后期的损伤率和报废率也会大为降低。   至于重量要重得多的缺点,与其综合优点相比起来,就是次要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20世纪下半段,各国便普遍开始用钢筋混凝土轨枕。   为了让大明尽快的掌握钢筋混凝土轨枕的标准和各项技术,沈浪直接从现代社会买了一些成品过来,照着仿制,这效率就快多了。   道砟是指用来铺设铁路路基的碎石,铁路轨道刚开始发展时,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这样。   别看这些简单的小石头,作用却不小,它可以把火车和铁路轨道的重量分散在路基上,还能够降低火车经过时所带来的震动和噪音,以便火车能够保持更加平稳的状态运行。   道床是指铁路的轨枕下面,路基面上铺设的道砟垫层,是由无数道砟这种小碎石组成的。   其主要作用是支撑轨枕,固定轨枕的位置,阻止轨枕纵向或横向的移动,大大减小路基变形和火车运行中对钢轨的冲击,而且有很好的排水作用。   有了道床,当轨道出现变形时,也比较容易维修,直接通过对道床的调整,来矫正轨道的变形。   在道砟的材质上,沈浪也直接采用了后世常用的特级花岗岩。   道岔则是一种使火车车辆从一股道转入另一股道的线路连接设备,主要出现在多股铁道交汇的地方。   不过,这种结构比较复杂,也限制列车的运行速度和安全,养护维护投入也比较大,与曲线、接头并称为轨道的三大薄弱环节。   可即便如此,轨道的发展依然离不开它,因为有了道岔,就可以充分的发挥线路的通行能力。   而通行能力也是人类不断提升列车性能的始终,所有它的作用非常重要。   以前的道岔,都需要人工扳道,还有专门的扳道员。   扳道员在接到命令后,就手握扳道握柄,用力将道岔扳向指定的铁道上,这样火车来了之后,就可以按照正确的线路行驶。   不过沈浪那个时代已经用电脑进行控制了,不需要人工,但如今的大明自然没有那样的条件,还是只能通过设置扳道员来实现。   除了这些铁路轨道的结构,那两条平行的钢轨本身,也有不少考量,这在刚开始发展铁路轨道时很容易忽视一些技术要点。   比如,钢轨的内侧要设计出凹进去的部分,也就是下端会比上端更宽,钢轨凹进去的部分会和车轮突出的部分相重合,以确保车轮与钢轨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在转弯处,钢轨的设计也有讲究,外侧的钢轨要比内侧的更高一些。   否则的话,在转弯时,外侧车轮就会从轨道上抬起来,火车便有从轨道上掉下来的风险,反之就更加安全。   从以上可以看出,光是一个铁路轨道,就有这么多的技术要领。   如果没有沈浪提供各项技术支持,甚至是一些实物进行参考,大明想要发展出完整的铁路系统,恐怕要几十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第七百八十三章 标准轨和宽轨的选择   铁路轨道的结构在国际上基本一致,但是其按照轨距,又可以分为:窄轨、标准轨和宽轨。   标准轨的轨距是1435毫米,比这个标准窄的就是窄轨,比这个宽的就是宽轨。   这三种轨道,窄轨已经使用得很少了,讨论得最多的就是标准轨和宽轨。   如今在大明这个时代,大明作为铁路轨道的引领者,自然有足够的资格去制定未来的标准。   以后全世界主要是用标准轨,还是用宽轨,由大明说了算。   所以,沈浪也很是谨慎,没有凭借个人喜好和理解就盲目的选择。   而是查阅了大量资料,听取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通过最终的各方面衡量,才慎重的做出了决定。   最后,沈浪还是选择了标准轨。   后世不乏对宽轨的支持,一些国人疑惑我们国家新建的铁路轨道为什么不采用宽轨?是不是因为国内标准轨里程太多,改造成本太大而放弃了。   这些猜想也不无道理,因为宽轨的轨距更宽,意味着车厢就会更大,装载的人或者物就更多,运输能力更强。   而且,宽而大也会更稳,安全性相对更高一些。   这固然没错,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首先,建设宽轨,路基就要加宽,包括以后的高架桥也要加宽,工程量也会大幅增加,这就意味着建造成本的急剧增加。   其次,遇到需要开挖隧道的路段时,宽轨自然需要更宽大的隧道空间,工程量再次加大,技术要求和难度也会相应更高。   而且隧道越大,塌方的风险也会相应增大。   还有一些其他地形复杂的山地、丘陵等地区的建设,宽轨各方面的建造难度、成本等都比标准轨要大得多。   再次,宽体车厢的转弯半径更大,这就意味着建造宽轨需要更宽阔的空间,而大明存在大量的山地、丘陵地区,限制也会比较大。   北极熊之所以选择宽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其地形有很大的优势,没有我国那么多需要开山、架桥的复杂地形。   如果为了尽可能的去满足这些条件而建造宽轨,那还不如干脆在旁边再建一条铁路,两列火车对开,效率不比一条宽轨的优势要大得多吗?   而且标准轨的安全性已经很有保障,没必要再为了提高那一点稳定性去使用宽轨。   至于宽轨的车厢更大,装载量更大,这个问题也不是绝对的。   正所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大部分火车并没有满功率运行,要想运载力更大一些,在火车后面多加一两节车厢就能够弥补这些差距。   而对沈浪来说,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如果直接采用标准轨,就有现成的模版在那里,他获得各种技术资料和材料的难度就会低得多。   这样一来,大明就可以尽可能的模仿标准轨的各种标准和技术,各方面推进的难度就会大幅度降低。   比如轨枕的标准是什么样,沈浪不但可以提供三维图形和各种数据,甚至还能买来现成的成品作为样品。   就连钢轨也可以买来样品,还有各种扣件、压轨器、弹条、道钉、道岔等等,都能弄来,就照着做就行了。   正因如此,大明第一条铁路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修建完成。   不然,这个时间得需要翻上好几倍都不止,期间还需要经历各种试错、测试、检验等等,人力、物力、时间成本都会大幅度增加。   除了铁路轨道,在机车的技术上,大明也在沈浪的帮助下,尽可能的借鉴后世的技术。   沈浪还直接弄来了精细的模型,里面有机车的各个零部件,加气还可以当成玩具一样跑动的那种。   在一些重要零部件中,沈浪还提供了技术细节。   比如车轮,为了不使火车从铁路轨道上掉落下来,车轮内侧需要安装一个比车轮大一圈的轮缘,这样轮子就会被“卡”在轨道上,而不易直接出轨。   其实,这个轮缘大多数时候是根本不会碰到钢轨的,它更像是一个保险,在最坏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作用。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有血的教训,人们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但沈浪却可以让大明不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而且,在火车变轨的时候,这个轮缘也能够发挥相应作用。   车轮的技术要点可不止这一个,除了这个细节,车轮与钢轨接触的那个面,也称为踏面,它不是圆柱面,而是要做成圆锥面。   也就是车轮靠近内侧的直径要更大一些,外侧直径则要小一些。   这样的作用是火车在行驶过程中,在火车自身重力的作用下,由于踏面的弧度,会让车轮自动滑到轨道中央,从而让整列火车始终保持在轨道中间,这种现象叫做对中。   而且,圆锥形踏面在转弯时也非常重要。   因为火车的车轮结构与汽车有很大不同,汽车在转弯时可以通过安装一个差速器来很好的解决问题。   但是火车的两个车轮是被一根坚固的车轴连在一起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圆锥型的踏面来解决问题了。   在火车转弯的时候,由于离心力的作用,自然会把火车向外甩。   这样就正好让处于拐弯方向的内车轮处在一个直径较小的踏面上,而外侧的车轮则又会处在一个直径较大的踏面上。   于是,内外两侧同一根车轴上的两个车轮,便在相同的时间走过不同的距离,便顺利的完成了转弯。   也因为圆锥踏面,才使得轮缘多数时候不会与钢轨直接接触,从而减少了车轮与钢轨之间的摩擦和磨损。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这些细节虽然小,但是作用却非常大。   如果不注意,一开始的工程师也很难关注到这些方面,直到通过一次次的沉重教训来慢慢的摸索和改进,付出的各项成本都难以估量。   而沈浪却可以将这个痛苦的过程,直接省略掉,从而为大明节省大量的成本和财富。   另外,连接车厢之间的车钩,也是一个不得不说的问题。   因为这个小小的车钩,直接决定了车厢连接的便捷性,车辆运行的舒适性、稳定性等,非常的重要。   它的发展,可是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人们先后使用了插销式车钩、链式车钩、螺旋车钩、詹氏车钩、密接式车钩。   如今,除了詹氏车钩和密接式车钩,其他形式的车钩基本上都淘汰了。   沈浪直接选择了詹氏车钩,因为密接式自动车钩主要是高铁所用,其他列车几乎都采用的是自动车钩,也就是詹氏车钩。   现在大明用的还是相对落后的蒸汽火车,所以詹氏车钩最为合适,它的技术要求与密接式车钩比起来,也更加的简单一些。   正是在沈浪这般尽心尽力的扶持下,大明的铁路轨道工程才发展得相对平稳,少了很多波折。   经过一番全面的测试后,京津铁路圆满的通过了验收,可以正式的通车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复兴”号蒸汽火车   崇祯二十一年九月二十日,对大明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这一天,大明的第一条铁路,京津铁路,终于要正式通车运行了。   这个消息通过《明报》等几家报纸,在前几天就已经迅速在全国传播开来。   而有关京津铁路的报道,在年初就开始了,这可以说是今年以来,全国百姓最关注的大事之一了。   蒸汽汽车虽然已经正式投入了量产,全国各地都陆续出现了它们的身影,但是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别说拥有一辆蒸汽汽车,即便坐上一次都有些奢侈。   可是蒸汽火车不一样,报纸上已经明确报出了价格空间,从天津到京师全程两三百里,竟然只需要不到一银角的票价。   这个价钱,不说比蒸汽汽车,就算比之马车、牛车都要便宜多了。   起初人们还不太相信,可当听说一节车厢就可以坐上几十上百人,一辆蒸汽火车一次性可以挂上十节车厢,就不得不信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车?   那不是跑一趟,就可以拉上几百上千人了?这太可怕了。   所以,在正式通车的那一天,京津沿线各站,甚至是线路上都聚集了附近赶来的百姓。   都想要一睹为快,见见这火车究竟是何种奇特之物,竟然如此神奇。   沈浪知道古往今来,有好奇之心的大有人在,所以除了登报劝诫人们在围观时,至少要离开铁道两丈之外。   甚至还提前让各地方组织一些人力在沿线维护秩序,以防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在火车经过时,突然冲到铁道上。   不然的话,万一通车第一天就闹出人命,影响就太不好了。   由于是第一条铁路的开通,所以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都很重视。   为了体现更重大的意义,第一趟火车被安排从京师发车。   崇祯还准备按照后世的一些典礼形式,决定亲自在京师站举行一场隆重的通车剪彩仪式,以示朝廷对铁路发展的大力支持。   有崇祯亲自出马,与会的嘉宾级别自然不能低了,京师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大多到场,这让早早准备来见证的百姓更加期待。   因为哪怕是买了车票的人,暂时也是不能进站的,所以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见到蒸汽火车的真容,只有通过报纸上的简略图形进行想象。   虽然不能见,但是车站内的一些动静还是直接通过放声筒巨大的声音传了出来。   真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崇祯还进行了激情洋溢的演讲。   对京师的很多百姓来说,崇祯的声音他们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所以在崇祯那令他们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车站外的人山人海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这几年,所有百姓都看到了大明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迅速强大起来。   内无流寇、外无强敌、四海升平,这就是真正的大明中兴。   身为大明的皇帝,百姓自然会将大部分功劳都算在崇祯头上,自然让他的威望越发高涨。   听到站外的呼喊,崇祯的演讲稍微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心情很是激动,没有哪个帝王不想自己被治下的子民称颂赞扬。   出声安抚了一下站外的百姓,崇祯又继续将后面的话讲完,整个演讲的过程不长,只有几分钟时间。   但是,崇祯却简单的将大明以后的一些宏大构想与全天下进行了分享,听得站外的很多百姓激动不已。   原来崇祯准备陆续在全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修建八纵八横,密布整个大明疆域的铁路线。   这不但能够方便全国百姓的出行,更重要的是,能够创造大量的工作岗位,以及带动各地的经济发展,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百姓们自然是喜闻乐见。   而这八纵八横的伟大构想,自然不可能是崇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前瞻性。   不过有了沈浪在,有了后世的各种成功经验借鉴,直接拿来施行就可以了。   崇祯讲完了之后,随即开始了剪彩活动,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明就理的站外百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鼓起掌来。   然后,就是最后一项程序,崇祯亲自登上大明的第一辆,被命名为“复兴”号的蒸汽火车进行参观。   本来崇祯是准备将其命名为“中兴”号的,但是在知道了后世的“复兴”号动车组之后,也决定用这个名字。   倒不是他要用蒸汽火车与动车组相比,而是觉得“复兴”这个名字比“中兴”确实好听,也更具意义。   崇祯在几个大臣,以及列车长的陪同下,先登上了“复兴”号的车头。   车头是整辆火车的动力来源,蒸汽机车的动力自然是需要通过蒸汽推动,这里面少不了气缸、锅炉等用来做活塞运动的结构。   虽然早就看过各种蒸汽火车,还有先进得多的内燃机车,甚至是动车组的视频,但看到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零部件,崇祯还是感觉很新鲜。   因为他以前看的都是沈浪带过来的视频,而眼前的却是实物。   更重要的是,视频中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另一个世界的,而这辆“复兴”号蒸汽火车,却是属于大明的,自然更有感情。   “陛下,这是燃烧的锅炉,将水烧开之后,就能够给气缸提供蒸汽动力,这火车就能跑起来了。”   一行人站在锅炉旁边,列车长连忙介绍道。   一旁的两个负责烧锅炉的工人虽然之前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的见到皇帝和这么多大臣,还是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蝉。   崇祯看向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工人是我大明的基石,大明的强大离不开你们,大明的繁荣昌盛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听到这句话,两人直接呆愣当场,恍若做梦一般。   陛下刚才说的什么?说大明离不开我们?大明的强大也有我们的功劳?   如果不是大明已经在两年前废除了跪拜之礼,这两人怕是当场就要跪下来。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工人反应快一些,但他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颤道:“陛下言,言重了,大明强大,都是陛下,还有诸位大人的功劳。”   “我等小民,只能做一些养家糊口的活,哪敢贪图这些功劳。”   崇祯笑道:“非也非也,一兵一卒,方可组成万千精锐之军。工人也是一样,成百上千的工人一起努力建设大明,才能让大明繁荣昌盛。”   “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工人,哪有今天的京津铁路?这火车又如何能开动起来?”   “士兵上战场杀敌,工人努力建设大明,你们都是大明的功臣,大明的强大都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听了这话,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两人心头一阵莫名激动,对崇祯更加敬畏的同时,也没有之前那般害怕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陛下,也会如此的亲近。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两位西方见证者   崇祯没有在车头多呆,因为他知道,巨大的阶级差距,即便他再亲和,也会让这些工人感到很不自在。   随即,他又逛了一下车厢,车厢的结构相对车头,就要简单得多了,崇祯一行走了两节车厢,便下车了。   参观结束,也意味着这次剪彩仪式的圆满完成。   崇祯不准备再在车站多做停留了,因为距离发车时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   虽然以后难免出现火车延误的情况,但第一次发车,自然要尽可能的准时。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一行在一队勇卫营的护卫下从站内出来后,激动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大声欢呼起来。   除了少部分人跟随崇祯一行进城之外,其余人都留了下来,这其中就包括沈浪一行。   因为沈浪可没有跟随崇祯一起,连剪彩活动都没有参加。   而他从倭国回来后也一直很低调,所以除了为数不多的人,其他人都以为他还在倭国呢。   这自然不是沈浪自作主张,而是他准备和妻子朱媺娖一起,去亲自感受一下大明第一列火车的运行体验,如果有什么不足,他也方便提出来。   毕竟崇祯作为皇帝,自然不方便轻易出京,也不太方便和那么多普通百姓挤一辆火车。   沈浪虽然在大明的名声很大,但是照相机没有发明出来,他的相貌并没有流传出来,所以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而且,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一行人也进行了一些伪装,如果不是很相熟之人,也很难想象眼前这一对年轻夫妻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大人和公主殿下。   “有票的开始排队,准备检票进站了啊。”   车站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并开始维持现场的秩序,严禁插队和逃票。   当然,沈浪一行除外,身为一方大员,并且还带着公主,在这里慢慢排队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通过特权,低调的从员工通道先一步进站了。   随即,站外的人们在接受检票和检查行李之后,陆续开始进站,沈浪一行随即低调的进入候车大厅。   之所以要检查行李,主要是防止有不法分子携带武器,一旦在封闭的车厢内闹事,危害还是挺大的。   除此之外,每节车厢还设置有至少两个安全员,以确保在车辆运行过程中更加安全。   这些安排,自然是沈浪要求的,毕竟他是来自对各方面安全都极其重视的时代,所以就顺理成章的将这些程序都带了过来,让人们更加安全放心的出行。   进入偌大的候车大厅,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好高,好大,好漂亮。   大厅中央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坐椅,以供等候火车出发的人们休息。   在大厅周围,竟然还有一个个店铺,售卖各种特产及食品,不但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除了这些,在大厅的一角竟然还提供免费的饮用水,包括热水。   有吃的,喝的,自然也有拉的地方。   男厕、女厕在两个方向单独设立,里面也非常干净,竟然还是抽水式的,所以看不到粪便,周围的异味也很淡。   总之,这一切都看起来是如此的高级、奢华,这票价真的是太值了。   所以,很多百姓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趁着还没让正式进入月台前,好奇的在四周打量起来,哪怕没想拉的,也想进厕所看看。   毕竟抽水式的厕所,并没有普及开来,很多人只是听闻,却根本没有亲眼所见。   而这些人中,有两个明显是外国人特征的人显得格外显眼,不过京师的很多百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这两个外国人在京师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都是来自西方的传教士,在京师已经呆了好些年了。   特别是这几年中,很喜欢在京师各处闲逛,与人闲谈,所以不少人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也听说过。   这两人,年纪明显大些的叫龙华民,另一个黄色头发的叫汤若望。   虽然取了两个带有大明特色的名字,但改变不了他们是外国人的事实。   沈浪自然也知道他们,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两人。   作为后世人,沈浪自然对传教士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在来大明之前,他就知道汤若望这个人,还有一个南怀仁,因为在多部电视剧中出现过。   不过,南怀仁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正史中他是在大概十年后才来到这片土地,只是现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来了。   而龙华民,来大明就要早得多了,距今已有五十年,此时更是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   但是在沈浪来大明之前,对他并不怎么了解,可能是他很少在电视剧中出现过吧。   虽然如此高龄,但这个老头还是闲不下来,一直孜孜不倦的进行着他的传教事业。   对于这些传教士,沈浪的观感一般,所以这几年来,一直采取不接触的方式,哪怕龙华民和汤若望主动求见,他都婉拒了。   倒不是他对这两人有多厌恶,而是作为后世人,知道正史中的一些传教士的邪恶,他们往往是侵略者的马前卒,在中华大地犯下累累罪行。   当然,沈浪也知道如今大明的这些传教士,和后世的那些传教士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们加强了中西交流,对大明也做出过一些贡献。   但是,沈浪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些人想要接触自己,无非是想吸引自己入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自己对他们也无所求,双方没什么共同语言,自然没必要有所来往。   而崇祯也许是受到了沈浪,以及后世历史的一些影响,这几年来对传教士的传教活动也做了一些限制,严禁官员和士兵入教,不再像以前那样放任了。   同时,他还担心大明的一些先进科技会被这些传教士学去,然后带到西方,所以在学术交流上,也对这些西方人保密。   在大明呆了那么久的龙华民和汤若望,自然也感受到了大明皇帝对自己这些人态度的转变,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是亲眼看到大明一步步衰落,然后又在这几年迅猛崛起的,由于上层交流的中断,他们至今弄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倒不是说衰落之后就不能崛起,而是这崛起的速度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而且是毫无预兆的,仿佛突然得到了上帝的莫大眷顾似的。   在上层中得不到答案,于是他们便只能想着用自己的所见所闻来一步步寻找答案了。   蒸汽火车这么轰动的事情,自然迅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   在可以买票时,便第一时间抢到了车票。   于是,今天他们才能出现在这里。 第七百八十六章 不感兴趣   “在检票口排好队,准备检票上车了。”   距离发车还有两刻钟时,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大声招呼道。   可能是即将要第一次乘坐蒸汽火车,几乎所有人都很激动,连忙一窝蜂的往检票口冲去。   大多数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人多,就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   须不知,偌大的候车大厅设置了十个检票口,而且因为只有一班车,所以这十个检票口都是为京津铁路这条线服务的。   这样平均下来,一个检票口不到一百人,往人少的检票口反而更快。   再说了,第一次发车,都是坐票,没有站票,每个人都有固定座位,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进站上车,完全没有问题。   不用抢,抢了也没用。   但现在的人们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所以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不过这种事情,沈浪见得多了,所以他早就在车站各方面都进行了完善,有专门的人员维持秩序并引导。   这些人都是按照后世的培训流程,被提前被培训过的,沈浪还亲自验收了,专业程度还是很不错的。   而他自己一行,自然是不急不缓,让别人先行检查。   龙华民和汤若望,似乎也被周围的情境所影响,生怕慢了赶不上车,一个扶着另一个,火急火燎的去排队。   “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挤,时间完全来得及。”   “每个检票口都可以检票,不要往人多的检票口挤。”   工作人员一般大声喊着,一边引导乘客往人少的检票口去排队。   每个检票口都有一左一右两人进行检票,所以效率很快。   成功检票通过检票口的,会有专门的引导员带领他们进入月台,现代社会没有这个环节,这是沈浪特意设置的。   毕竟火车这种新鲜事务第一次出现,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程序,为了避免混乱,提高效率,沈浪专设了这个职位。   刚一抵达空旷的月台之后,那万众期待的蒸汽火车一下子映入了眼敛,一片惊叹和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唔,这便是蒸汽火车?好大,好长呀,如长龙般,在地上如何能跑起来?”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惊疑道,完全忘记了往日的仪态。   他旁边一个少爷模样打扮的年轻人随即接话道:“废话,科学院都检查过了,跑不起来放这里作甚?”   书生也不生气,继续追问道:“可它这般大,能跑得快吗?”   “报纸上不是说它一个时辰能跑两百里吗?”   “这般长能跑两百里,太不可思议了,本公子拭目以待……”   ……   “爹,它为何叫火车呀?它能喷火吗?它好长呀,俺要上火车。”可能任何时代的小孩子心中都有十万个为什么,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问向他的父亲道。   父亲却是实话实说的道:“宁儿,爹爹也是第一次见到火车呀,报纸上没说它能喷火,想必应该是无法喷火。”   “至于为何叫火车,听说它需要烧很多煤和炭才能走,应是因为这个,才叫火车吧。”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嚷嚷着要尽快上火车。   “好,宁儿,稍后我们就上火车喽。”   ……   一对中年夫妻提着一个木箱,看着长长的火车,丈夫神情有些激动的道:“娘子,你从未出过京师,今天为夫先带你到天津去游玩一番。日后若咱大明各省都修通了铁路,为夫便带你游遍咱大明大好河山。”   “相公……”妻子只是低语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语,但看其含情脉脉的神情,想必是幸福的。   在月台距离火车一丈左右,正对着车门的位置,各有一个引导员。   他们手中举着标明有几号车厢的牌子,大喊道:“一号车厢的乘客来这里排队啊。”   “二号车厢的乘客来这里排队啊。”   ……   “十号车厢的乘客来这里排队啊。”   听到喊声的连忙跑过去排队,但也有不少人即便拿着火车票,也不知道自己是几号车厢,毕竟大明教育的普及还没有那么快,文盲率还是比较高的。   这时,一些识字的主动帮起了忙,还有那些引导员也会告诉他们是几号车厢。   由于有完善的配置,虽然产生了一些混乱,但还是迅速的得到了解决。   沈浪一行是处在中间的车厢,五号车厢,但他一样没抢着去排队,准备等他们排好之后,排在后面就可以了。   不过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迅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龙华民和汤若望,没想到他们也是五号车厢。   汤若望扶着年纪大的龙华民,他们似乎注意到了沈浪这淡定的一行人,汤若望还仔细的向这边打量了几眼。   “走,我们也去排队吧。”见队形排得差不多了,沈浪出声道。   李东华等十几个亲兵连忙一前一后的将沈浪和朱媺娖护在中间,然后若无其事的上前去排队。   可是,看到沈浪一行人过来,龙华民和汤若望二人竟然主动从队列中走出来,然后排到了最后。   朱媺娖看向沈浪,轻声道:“相公,那两个传教士好像认出你了呢。”   “素未谋面也能这么快认出我,确实有点手段。”   朱媺娖轻笑道:“他们也在咱们大明呆了几十年,培养了众多信徒,打听出相公的长相,当面见到时,认出应该不是很难。”   沈浪猜想也是这个原因,随即轻叹一声道:“看来,这一路怕是少不了被他们叨扰。”   李东华连忙上前低语道:“大人,要不要将他们截下来,不让他们上车。”   沈浪摇摇手,笑道:“我还不至于被两个老头吓到,随他们去吧。”   果然,在看到沈浪一行过来后,龙华民和汤若望便直奔沈浪而来。   李东华和几个亲兵准备阻拦,但被沈浪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两人快步走过来,老态龙钟的龙华民先出声道:“沈大人低调出行,想必是不想让其他人认出身份,我二人就不向大人和公主殿下行礼了,还望大人和公主殿下海涵。”   毕竟是在大明呆了有五十年的人,除了外表是外国人,在语言和礼数上,已经深得精髓,和大明人没多大差别了。   沈浪摆摆手道:“我也不喜那些虚礼,不知二位这般找我,所为何事?”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龙华民连忙回答道:“听闻大人已经派出远洋舰队去往欧罗巴洲,我二人就是欧罗巴洲人,而且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家,对整个欧罗巴州很了解,愿与大人详谈。”   沈浪轻笑道:“我没打算去欧罗巴洲,所以不是很感兴趣,火车马上要发动了,我等就先上车了。”   说罢,沈浪便牵着朱媺娖直接离开,李东华等亲兵连忙跟上。   龙华民和汤若望则是直接愣在那里,他们被沈浪拒绝已经不止一次了,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才特意想到了这个话题。   因为在他们想来,沈浪这样一个将军,征服者,肯定会对欧罗巴洲的很多事情感兴趣。   可没想到,即便这样,还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沈浪作为一个后世人,对欧罗巴州的了解,岂是他们这两个几十年都没有回去的传教士可以相比的? 第七百八十七章 车内车外   每节车厢的登车口还有一个检票员进行第三次检票确认,一是防止有人从其他地方混了进来,二是可以防止有人排错车厢。   别说,还真有人从别的地方,沿着铁路线摸进了月台,并趁机混进了人群中排队,想要蒙混过关,而且还不止一个。   可他们不知,哪怕是万年的狐狸,又怎么能斗得过沈浪这个后世的猎手?各种能逃票的漏洞都被他堵住了。   见到检票这么严格,有人便知道没有机会,就想着立即逃跑。   但是队形已经排好了,他们突然从队列中跑出来,就显得非常显眼了,立即有安全员上前截住他们盘问。   见逃不掉,他们便谎称自己的票弄丢了,可是问他们是几号车厢,几排座位,又一问三不知。   于是,被抓出来的逃票者都被带走了,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但不严重。   沈浪也知道,有些人确实连便宜的票价都出不起,但凡事无规矩不成方圆。   如果因为同情而不处理,就会滋生更多的人去逃票,车站的管理就会更难,从而变得更加混乱,安全性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这种事情不能因为心软而开了坏头。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成功检票的人都从相应的车厢登上了火车,也立即响起一片吵杂声。   “呀,真的是一个好大的厢子,里面有这么多座位,真的可以坐几十上百人呀。”   “座位上面还可以放行李呢。”   ……   “这位兄台,你坐错位置了,这可是对号入座,而不是随便坐的,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那请帮我看看,我是哪个位置?有劳了。”   ……   “爹,我想坐靠窗的位置,靠窗可以看到外面的美景呢。”   “可不能坐在窗户边呢,万一玻璃破了,可是会伤到人的。”   “是吗?那我不坐了。”   ……   “大家请不要挤在过道中间,请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每排座位旁边的厢壁上,贴着的木牌上面有标明座位号,大家对号入座,不要慌,不要乱。”   列车员一边喊着,一边帮助找不到座位的人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甚至还帮助一些拿行李的人将行李搬上行李架。   这一幕幕,不由让沈浪想起十年前自己乘坐绿皮火车的场景,也是互相拥挤,也是一片吵杂。   这一刻,既亲切,又欣慰。   所以,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参与进去。   而且他这一行也是在最后面,索性就呆在车厢连接处等待。   龙华民和汤若望也跟在后面,他们依然没打算放弃,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以引起沈浪交谈的兴趣,也生怕在这里纠缠不清而暴露了沈浪的身份,这样只会让沈浪更加反感。   在他们还在纠结时,沈浪一挥手,一行人立即进入车厢,迅速在空出的七、八、九三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三排被沈浪这一行十五人全包了。   沈浪和朱媺娖坐在第八排只有两个座位的一头,朱媺娖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浪坐在外面,以李东华为首的亲兵则刚好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保护住。   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人的座位也是挨着的,不过他们在十二排,隔得有些远。   他们原本是准备直接坐到终点站天津的,现在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沈浪一行在哪里下,他们就跟着在哪里下,这次一定要找到机会和这个沈大人好好接触接触。   如果能够将这位在明国名声极大,威望极大的年轻将军吸引入教,不但能够加大天主教的影响力,很可能还会改变明国皇帝对传教士的态度,重新对传教活动保持宽容,因为明国皇帝对沈浪很是信任。   有如此大的诱惑,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钟声从月台传来,这是火车即将启动的信号。   巳时刚过,午时一到,随着一声“呜呜呜……”的汽笛声响起,所有人都感觉到车身微微一震,然后不约而同的发出哇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一阵惊喜声。   “动了,动了,火车开始动起来了。”   “坐这么多人,这么长的火车,真的能跑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几乎所有人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情。   可这还只是开始,随着一阵噌噌噌噌的声音越来越快,火车的速度也慢慢的提升了起来,人们从窗外快速掠过的车站,便能够感受出来。   龙华民和汤若望也是惊疑的看着窗外的一切,神情中的震惊久久不能恢复,一时间将沈浪抛到九霄云外了。   实在是这一切太震撼了,原本他们来到大明,总能从一些方面找到西方领先东方的优越感。   可现在,这种优越感几乎已经找不到,反而是大明总能给他们带来种种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   此刻,他们意识到,蒸汽机的大规模应用,恐怕将会像火药一样,直接改变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   明帝国将会超越以前所有西方帝国的所有成就,必将成为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都难以匹敌的超级霸主。   “这蒸汽火车比蒸汽汽车还要稳,坐得也更舒服呀。”坐过蒸汽汽车的人不由感叹道。   一些坐在窗边的人,发现玻璃是可以打开的,于是连忙询问巡查的列车员是否可以将窗户打开,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一股股劲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让人越发的难以抑制心情的激动。   “为了大家的安全,不要将手和头伸向窗外。”列车员也不忘一遍遍的提醒着。   在一个亲兵的帮助下,朱媺娖旁边的窗户也被打开了一小半,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着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   火车驶出站已经有一段距离了,突然一阵激动的打招呼声从各处传来,原来是坐在窗边的人发现铁道外面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正在不停的向火车挥着手。   坐在车内,自然更加有优越感,这个时候还不显摆一下?所以不少不是坐在窗边的人都连忙站起身,向窗外不停的挥手回应。 第七百八十八章 相逢即是有缘   “爹,那就是火车吗?像一条龙一样,跑得好快呀。”   一个约摸十岁的孩童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很是羡慕的说道。   他身边看起来像个老头的男人咂巴了一下嘴,咬了咬牙道:“等这个月发了工钱,爹就买票带你去坐火车。”   听到这话,孩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的欢呼着:“哦……爹爹要带我去坐火车喽,我要坐火车喽。”   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道:“娃儿呀,爹带你去坐火车,是要让你长长见识,然后好好读书。”   “如今只有读书才有出息啊,你要是能考上科学院,你天天都能坐火车,还能自己造来火车,爹也可以跟着享享福喽。”   这孩童显然已经很懂事了,闻言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爹,我一定好好读书,下次我要考全学堂第一名。”   “以后,我要上科学院,给爹爹造一辆蒸汽汽车,给咱们村造一辆蒸汽火车。”   “好,好,好……”男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吃再多苦也值得了。   周围带孩子来的,听到这父子俩的对话,也连忙劝导起自己的孩子来。   因为这几年来,大明对教育的改革越发完善,普通人也慢慢的改变了观念,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而且,不再鼓励孩子去学八股文,而是要学数理化,进科学院。   因为以前那些精通八股文的,朝廷削减了对他们的优待后,现在连工作都不好找了。   反而是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不管是在工厂里上班,还是给朝廷的项目干活,每月的工钱都很可观。   至于那些能当工程师的,每月的工钱,更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要想出人头地,如果不能当官,那就去当工程师,去当科学家。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也会迅速的带动人们的思想发生转变。   也正如此,崇祯新政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小,推进得也越来越顺利,对大明的快速发展起到了不小的促进作用。   ……   火车沿着既定的轨道依然在快速的前进,但是车上的乘客却没有几人能安静得下来,也几乎没人觉得其他人吵,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倒是沈浪这一行人显得很安静,那些保护沈浪和朱媺娖的亲兵,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声谈笑,动作夸张,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哪怕坐在对面的陌生人主动搭话,他们也是一副爱搭不理。   而火车对沈浪这个现代人来说,自然没什么神秘感和新鲜感,所以很难让他与周围第一次体验的人有那种共情。   就算是朱媺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蒸汽汽车坐得直想吐。   而且比蒸汽火车快一倍不止的内燃机车,她也见过。   甚至是速度比内燃机车快好几倍的动车组,磁悬浮,她也看了很多视频。   那才叫真正的火车呀,速度快是一方面,关键看起来还那么漂亮。   所以,面对眼前的蒸汽汽车,她自然没那么激动。   一行人都如此淡定,就显得有些突兀了,这是沈浪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同车厢的乘客也不是傻子,大多都看出来沈浪这一行人恐怕不简单,座位离得近的乘客明显有些拘束,即便隔得远的,也没有之前那么放得开了。   沈浪有些无奈,看来微服私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不过,火车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沈浪、崇祯、朱媺娖等少数人,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事物,不亚于人类历史上飞机第一次出现带来的轰动。   所以,不只是普通民众,连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忍不住去追捧,这里面就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而恰好,沈浪所在的五号车厢,就有这样一位,他们一行人比之沈浪这里,只多不少,只是他们有部分票没有连在一起,所以分散坐了。   而且,那些负责保护的随从,也没有沈浪亲卫那么有素养,看到新鲜的事物也是东张西望,跟着一起兴奋的吆喝,这样就没有那么的显眼了。   但是沈浪一行连普通人都能够感受到不同,他们自然也发现了。   不管什么时代,每一个阶层的人,都喜欢和自己同一阶层,或者比自己略高一阶层的人接触交流,这样既可以拓展自己的人脉,也有利于自己以后的发展。   所以,在发现了沈浪这一行人可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为首的年轻公子便想在旅途中结识一番。   随即,他直接站起身,他旁边的美妾略显傲娇的抛了一个媚眼,随即一扭腰枝的跟上,坐在周围的十几个随从摇摇晃晃的跟在两人后面撑撑排面,不至于一开始就让人看轻了。   正对着他们行来方向的几个亲卫,虽然坐着没动,但时刻都在警惕着,并暗中向其他同伴示警。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只要稍稍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迎接他们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不过,这趟火车连陛下都亲自来举行了开通仪式,各方面保卫也做得很好,除非是想找死,否则谁敢在这里闹事?   显然,那为首的年轻人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丝毫不担心,直接走到沈浪面前,微微躬身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小生这厢有礼了,相逢即是有缘,是否有幸结识一番?”   沈浪见罢,连忙站起身来,回礼道:“兄台客气了,在如此佳期的旅途中,若能再结识几个新朋友,申某将求之不得呀。”   “兄台姓申?”听到沈浪自报姓氏之后,年轻公子随口追问道。   “正是。”   “可是南熏坊的申家?”   “啊,是的。”   “幸会幸会。”年轻公子顿时更加客气了,因为这申家可是这几年快速崛起的京师豪商之一。   再看这位申兄一行先前那般波澜不惊的表现,他的心中更没有任何怀疑了,因为只有足够的见识和涵养,才能表现得那般沉稳啊。   就像自己一样,虽然对这蒸汽火车也有些兴趣,但不至于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夫一样,看到什么都大呼小叫的。   毕竟自己家里蒸汽汽车、蒸汽货车、蒸汽马车什么的,就有几十辆,这蒸汽火车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朝廷暂时不卖而已。 第七百八十九章 跟着朝廷走,才有肉吃   南熏坊紧靠皇城,又与六部等重要朝廷机构相近,所以这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达官贵人最青睐的一个坊。   而一些大家族和豪商,想要结交显贵,扩大家族影响力,也喜欢在这里置办产业。   也正如此,南熏坊逐渐成为京师,乃至整个大明最为显赫繁华的地方。   能在这里安家的,非富即贵,申家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放在几年前,这申家在京师也只能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其在短短五年左右的时间内,便一跃成为京师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着实惊人。   不过,这一切与申家家主申万林的审时度势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这五六年时间,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朝变化最快的几年时间,快得很多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但是,申万林却抓住了机会,紧跟朝廷的步伐,一连做出了几个重大决定。   首先,在朝廷打击勋贵集团,并抄没他们的家产时,他没有畏首畏尾,而是带领申家迅速出手。   以破釜沉舟之势,以申家几乎所有的家当为资本,在朝廷举办的拍卖会中,拍下了南熏坊、大时雍坊等几个繁华大坊的房产、店铺。   这些房产和店铺都是勇卫营和锦衣卫从那些勋贵集团和东林党手里抄没来的,地段和建筑风格,都是上上乘,平日有钱都难以买到。   但是由于那一阵子朝廷闹出的动静太大,京师的勋贵集团差点儿被一网打尽,东林党也受到了毁灭性打击,闹得人心惶惶,不少人人人自危,生怕惹祸上身。   所以,他们的行事尽可能的低调,一些有实力竞争的家族甚至都没有参与。   而申万林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小搏大,一口气买下了十多处房产和店铺,甚至不惜将申家在京师以及外省的其他产业卖掉,这在当时可以说是很疯狂的。   不过事实证明,申万林赌对了。   朝廷在摧毁勋贵集团和东林党后,并没有继续扩大打击范围,诛连其他人,反而尽可能的消弥这件事情带来的各种影响,申家因此没有惹祸上身。   随后,在朝廷颁布“崇祯新政”,全国范围内掀起一片反对之声时,申万林没有支持他们,也没有静观其变,而是迅速的公开支持。   并在《明报》上发表多篇文章呼吁全国接受“崇祯新政”,高度赞扬“崇祯新政”将会给大明带来的好处。   因此,他曾经一度被怀疑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官府手中,被官府强逼这么做的。   因为申万林不只是嘴上喊喊,还努力的付诸于各种行动中,申家所有产业都积极的响应新税政策,带头交纳加重很多的商税。   同时,他还亲自将家中嫡长子送去服兵役,而没有选择通过花钱的方式买断兵役。   这么做,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嘛。   这种种,看似没有立即给申家带来直接的好处,但是在随后朝廷和官府组织的多次招标中,实力和底蕴并不显眼的申家,却多次中标,得到了好几个很不错的项目,让申家赚得盆满钵满。   而随着大明的发展日新月异,京师的地皮、店铺、房产便跟着水涨船高,繁华地段更是暴涨,申家的财富便如龙吸水般疯狂积累。   在今年上半年,在得知朝廷以倭国损害大明商人的利益为由,将要对倭国用兵时,申万林便第一时间准备大量资金。   在勇卫营刚占领长崎不久,申家的商船便迅速开到了倭国,带去了大明各种紧俏和倭国稀缺的商品。   随着勇卫营征服的疆域越来越大,申家对倭国的投入也越来越多,几乎是跟着勇卫营的兵锋走。   直到一个多月前《明日亲善条约》正式生效时,申万林不惜拿出几间上好的店铺抵押,在银行一口气贷款两百万银元,一口气全部投入到倭国去了,成为大明第一人,远远超过后面其他家族的投入。   正是由于这种魄力,在这短短五年左右的时间内,申家便一跃成为整个京师十大豪商家族之一,享誉全国。   而申万林那句“跟着朝廷走,才有肉吃”,更是成为了经商的至理名言。   如果放在以前,再大的商人也只是一个商人,地位上依然是士农工商中的最低等。   但如今,随着朝廷对商贸的大力扶持,取消了对商人的各种限制,商人的地位迅速攀升,豪商的地位已经丝毫不亚于一些显贵了。   所以,当听到沈浪说自己姓申,并且是来自南熏坊那个申家时,不少人都投来敬畏又羡慕的目光。   而以沈浪如今的地位,冒充申家人,自然不是高攀,也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十个申家都比不过一个沈字。   他之所以愿意冒充申家人,一是因为申字和沈谐音,另一个原因是申万林的一些性格,他也很喜欢,而申家的成功,与申万林的作风息息相关。   就连崇祯,也对那句“跟着朝廷走,才有肉吃”,赞不绝口。   一个商人,能够引起这个时代皇帝的关注,可不是一般的难,也是莫大的荣耀。   不过,沈浪冒充申家人,并不是提前想好的,而是刚才临时起意。   因为他之前一直不想太高调,现在即便让人看出身份不凡,但他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可是在外人看来,都已经自报申家人了,那身份上肯定不可能再隐瞒了,所以连身前这个阅人无数的年轻公子也是深信不疑。   不过,他也并没有因此而惶恐不安,甚至阿谀巴结,因为他的身份一样不简单。   正因如此,不待沈浪问起,他便主动自报家门道:“在下王思诚,来自大时雍坊的王家。”   大时雍坊,虽然在繁华程度上与南熏坊略有不如,但也是毗邻皇城,而且整个坊比南熏坊要大得多。   甚至很多住在大时雍坊的人,比住在南熏坊的更加骄傲,因为沈浪沈大人的沈府,就位于大时雍坊。   能与沈大人住在一个坊,这对大明百姓来说,是多大的荣耀啊。   因此,这王思诚特意说出大时雍坊,也有这个用意。 第七百九十章 京师四少(上)   大时雍坊的王家在财力上虽然比不上申家,但是其在京师的影响力,却不是申家能比的。   因为细算起来,王家与皇家可是有着一定的血缘联系的。   当初实行“崇祯新政”时,陛下不是终于对自家人下手了吗?各地的藩王被强行削藩,而且嫡系子弟被要求全部迁入京师。   同时,朝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供奉他们,需要他们自谋出路。   不过,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朝廷允许他们自由经商,并在税赋上面给予了一定的优待。   于是,一些精明的藩王便抓住这个机会,不惜通过联姻的方式加强与其他财力雄厚的豪商之间的联结。   然后,双方借助这层关系,再一起联合投资。   这样,不但可以迅速的扩大生产规模,占领市场,同时还可以获得一定税率的优待,简直是一举两得。   而对那些豪商来说,朝廷已经将这些藩王该剥夺的都剥夺了,应该不会再向他们下手了,所以与这些藩王合作,风险并不大,但是收益却不小。   在上层圈子中,特别是京师这样的圈子,光有钱还不够,还得有势。   没有势的,得想办法去弄,弄不到,那就去借,这些落魄的王爷便再合适不过了,通过他们的影响力肯定能够有效的提升自家在京师的地位。   哪怕这些是被削藩的王爷,但他们身上的皇家血脉是削不掉的,现在依然顶着皇族的名头。   而且,与他们一些联合投资,还能够少交税,这不就是利润吗?   所以,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   那些被削藩,还被强行要求入京的王爷,原本心中对崇祯还是有很大怨气的。   认为崇祯违背祖宗遗愿,强行剥夺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很多特权,让以后的生活变得越发“艰难”,子孙后代更难“生存”,这不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吗?   所以,一些人还准备暗中联合对朝廷不满的人阴谋造反。   但是,当他们成为京师上层圈子的香饽饽之后,慢慢的就将心中的怨气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为他们在地方,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主要干的两件事就是生孩子,然后不断敛财。   现在在京师,既然也找到了生财之道,那自然没必要再冒风险与崇祯过不去,和京师的豪商联合起来赚钱不好吗?   只要有钱了,想生孩子,那还不是可劲的生。   于是,这几年来,皇族与豪商联姻的事情几乎没有间断过,大时雍坊的王家便是其中之一。   与他们进行联姻的,是原封地在山西的晋王,王思诚的大哥迎娶了晋王的长女,二姐则嫁给了晋王的庶子。   有了这层关系,双方在这几年中陆续进行了各方面的合作,利益捆绑得越来越深厚,双方各取所需,王家的地位在京师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不同于一般的豪商。   但是,这几年迅猛崛起的申家却没有赶上趟,毕竟申家的底蕴还是太薄了,很多人认为申家的成功就是靠投机取巧,不大被那些传承悠久的世家和老牌豪商看得上,这当中自然有不少是因为嫉妒心所致。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当初申万林公然支持“崇祯新政”,赞同削藩也得罪了这些皇族。   那些藩王的数量毕竟有限,但是京师的世家豪商却有不少,在有多种选择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尽量的避开申家。   这只能说,凡事有得必有失吧,很难做到十全十美,如果再让申万林重新选择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的。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申家依然还只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申家,在这偌大的京师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很难引起上层圈子的注意。   那些藩王都看不见申家,又何谈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申家在地位上不如王家这种与皇族联姻的家族,但是其影响力同样不容小觑。   因为当初支持朝廷的政令,也得到了朝廷和官府的一些青睐,现在申家涉及的几个大工程,还是由朝廷拨款动工的。   其中就包括这京津铁路,还有京沈铁路,申家可是直接占了一些股份的,还能够参与一定的运营工作,这可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正因如此,随着当初的事情慢慢过去,而京师商业圈子迅速膨胀,既有竞争,又有合作。   于是,与申家不是竞争对手的势力,自然愿意与申家交好。   王家便是如此,双方之间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之前没多少交集,但互相熟悉一番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合作呢?   身为王家的一员,王思诚自然不缺乏这点头脑,所以当他知道这一行是申家人之后,便越发有兴趣了。   但是,当车厢内的人们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却是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些人甚至还窃窃私语起来。   “王思诚,他就是‘京师四少’之一的王思诚吗?”   “是他没错了,看到旁边那个小娘子吗?肯定又是他的新欢。”   “哎,这些有钱少爷,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   “你小点声,小心被他听到,他身边可是有不少打手的。”   ……   沈浪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声,但是‘京师四少’他是知道的,大时雍坊王家的王思诚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何不是这家伙的大哥呢?因为他大哥娶了皇族之女,自然不敢那般乱来,所以这王思诚就异军突起,这几年的名声迅速盖过了他的大哥。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人们一听到与“京师四少”相关的事情,无非就是他们最近又飞扬跋扈的干了啥,又豪掷千金买了啥,身边又出现了哪个娇艳的小娘子。   王思诚没有那么飞扬跋扈,也不怎么喜欢炫富,但是他喜欢美人是人尽皆知,所以他是《明报》等报纸八卦新闻的常客。   与他相关的,最多的就是他现在的小情人是谁?   王思诚显然也清楚,只要报出自己的名讳,别人肯定第一时间会想到自己的那些事情。   不过,他却丝毫不在意,只当别人是羡慕嫉妒恨罢了,换作你们,说不定会更加过分。   对方主动报出了名讳,沈浪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所以他连忙拱拱手道:“原来是王少爷,在下申水良,失敬失敬。”   听到申水良这个名字,王思诚眉头微微一挑,因为他根本没听过申家有申水良这号人。   他倒没有怀疑这个申水良是冒充的,只是能让自己没有丝毫印象,那说明这个人在申家的地位,恐怕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 第七百九十一章 京师四少(中)   “申兄,不请我坐坐?”   虽然心里认为这申水良在申家的地位很可能远不及自己在王家的地位,但是一些基本涵养王思诚还是有的,所以并没有直接甩脸走人。   沈浪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表示一番歉意之后,立即向对面的两个亲兵示意道:“你们两人换个位置坐吧。”   “是,少爷。”   两人立即起身离开,在后排与其他同伴暂时挤一挤。   还不待王思诚说话,他身边的那个娇滴滴的小情人便娇声道:“诚哥哥,我坐里面。”   王思诚显然对这个小情人很是宠溺,立即笑着道:“好的宁儿,你慢点。”   说罢,还小心的将她搀扶住,但是这叫宁儿的小情人进到里面的座位后,并没有立即坐下去。   她眉眼看向王思诚,娇声道:“诚哥哥,我要拿个东西垫一下。”   显然,她很介意这个位置刚才被人坐过。   王思诚知道这样肯定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主动向沈浪表示歉意道:“申兄勿怪,宁儿她一直都这样。”   沈浪摆摆手道:“王兄客气了,无妨。”   没一会儿,王思诚的一个随从便拿来一块绸缎叠好递了过来,王思诚接过来,放到座位上才让小情人坐下。   看到这样一幕,沈浪不由心中感叹,这家伙不但有钱,颜值也不差,还能如此贴心,难怪这些年轻小姑娘前仆后继的愿意为他献身了。   王思诚落座之后,看了看沈浪旁边一直未出声的朱媺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因为以他丰富的阅女经验,他很清楚,如果这小娘子再白一些,没有脸上那几颗麻子和左下巴处那指甲盖般大小红斑的话,那绝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可惜啊可惜,好一个绝世美女就这样被毁了。”   “可这些是可以用化妆来掩盖掉的啊,不知此女为何不这般做?”   不过稍微一想,他心里就平衡了,如果真是那样的绝世美女,而又被自己给错过了,那才是真的可惜呢。   收回思绪,王思诚立即对沈浪道:“申兄,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沈浪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回道:“这是我的妻子。”   说罢,又对朱媺娖道:“娖儿,快见过王少爷。”   朱媺娖连忙起身,盈盈施了一礼道:“见过王少爷。”   这简单的介绍,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是王思诚却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朝廷在三年前已经开始颁布政令提升女人的地位,鼓励女人读书、经商,甚至还准备允许女人参与政事,但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礼节,哪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消除的?   所以,很多礼节还是沿用过去的,特别是一些比较注重礼数的大家族,更不会轻易的改动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比如向他人介绍自己的妻子,都会有贱内、拙荆、贱荆这样的自谦字眼。   可刚才,这申水良直接就是用的妻子二字,这再一次让王思诚觉得这申水良在申家的地位肯定不高。   不然的话,不会连这点规矩都懂。   当然,他也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去计较,所以也懒得点出来。   倒是他旁边的小情人似乎有些不满,不过这女人也并非毫无头脑,没有直接发火,而是意有所指的问道:“想必申少爷应该知道诚哥是王家老爷的二公子吧,那不知申少爷是申老爷的哪位公子呢?”   就如同刚才王思诚心中所想的那般,不说这宁儿只是王思诚的小情人,就算是他的妻子,这般直接问,也是有些失礼的。   但是王思诚心中已经看轻了沈浪的身份,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就没有出声,而是好奇的看向沈浪,等着沈浪给出最终的答案。   沈浪似乎没想那么多,又或者不敢向这位王家二少爷隐瞒,于是有些惭愧的道:“宁姑娘误会了,小生并非申老爷的公子,我爹是申万春。”   申万春是申万林的哥哥,虽然影响力远不及申万林,但王思诚自然认识,对其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王思诚有些疑惑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申万春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申元度,另一个叫申元声。”   随即,他心头一动,立即想到了答案,但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倒是一旁的小情人又插话道:“莫非,申公子是庶出?”   听了这话,沈浪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无奈的点点头,一丝轻蔑的目光从那宁姑娘眼中一闪而逝。   无怪乎她如此神情,这年头,有几个庶子能出头的?   这申水良,是庶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是申万林的庶子,而是地位差得多的申万春的庶子,这就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以后虽然不至于过苦日子,但申家的偌大家业,几乎和他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反观自己的诚哥哥,虽然不是王家的嫡长子,但嫡次子的地位在整个京师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比肩,而那“京师四少”这个名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因为没有足够的地位,就算比诚哥花心一百倍,比那卢晓嘉飞扬跋扈一百倍,也配不上这个名头。   弄清楚了这申水良的真正身份,王思诚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毕竟双方的身份差距太大。   而且让他很不爽的是,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被这样一个人给晃了一下。   不过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申水良太会装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坐蒸汽火车,就你这一行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见惯了类似的新鲜事物,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平淡。   这在他人看来,自然就显得很不凡,也会在无形中让人高看一筹,没想到只是一个花架子。   王思诚敢断定,这申水良恐怕连一辆属于自己的蒸汽汽车都没有,竟然在这里装着对蒸汽汽车也不太有兴趣的样子,也真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他便更没有心情与这申水良交谈了,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正在这时,他旁边的小情人却是突然看向朱媺娖问道:“申夫人,你用的何种胭脂水粉和熏香呀?”   听到这个问题,朱媺娖的神情微微一滞,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七百九十二章 京师四少(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女人之间互相讨论化妆品,打听对方用的什么,再正常不过,也没必要隐瞒。   可是朱媺娖面对的情况不同,她所用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沈浪从现代社会带来的,这怎么能说?   所以,她一时也有些踌躇,但这在对面的宁姑娘看来,朱媺娖是不太想说。   于是,她直接颇具讽刺的道:“哟,这都要隐瞒吗?是怕太贵本姑娘用不起?还是怕太俗,丢了脸面?”   沈浪顿时有些不悦,正准备开口维护自己的爱妻,朱媺娖却是抢先一步,笑着道:“确实是一些俗物,宁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如此说满足了这宁姑娘的虚荣心,但是她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因为她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的敏感,她闻到朱媺娖身上发出的香味很特别,很好闻,断定男人肯定会很喜欢。   口脂似乎和自己用过的也有一些不同,但是很好看。   所以对她来说,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廉价之物,先搞清楚再说。   只要效果好,用在我万香宁身上,谁敢说是庸俗之物?   于是,她继续追问道:“那究竟是何物?何不说来听听?有何不方便的吗?”   王思诚也迅速的看过来,好像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扭扭捏捏,不愿意透露吗?   当听到万香宁一连串的问题和王思诚已经有些不悦的目光,朱媺娖虽然有些头痛,但也理解女人对好化妆品的追逐。   因为相公每次回去带来的各种化妆品,不管是自己,还是母后,都开心得不得了。   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吗?这其中牵扯的关系太大,可不是一点化妆品的问题。   作为现代人,沈浪自然也理解很多女人的这点爱好,所以他知道这个女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于是,他主动解释道:“宁姑娘有所不知,这种叫香水之物是来自欧罗巴,好像是一个叫法西兰还是哪里的西方国度。”   “我得到也纯属巧合,是我一个好友在南洋经商时从一个佛朗机商人手里交易来的,一共才两小瓶,他送给了我一瓶,然后把我珍藏的一坛美酒给喝了。”   “据他所说,那法西兰人几乎不会来我们东方,所以法西兰的东西很少在咱们大明出现,以后恐怕很难弄到了。”   “这香水也是各种香料制成,至于有哪些香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因此也不好向宁姑娘解答。”   万香宁黛眉微皱,虽然觉得沈浪的解释有些神奇,但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不过,她依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又继续道:“既然出远门,想必应该会随身携带吧,可否拿出来瞧瞧?”   朱媺娖微一沉吟,不好做出决定,随即看向沈浪。   沈浪心头顿时思索起来,回想那香水的包装会不会暴露一些问题。   可还不待沈浪回答,王思诚便有些不耐烦的道:“申兄,何种宝物,需如此敝帚自珍?”   因为他觉得,这种问题就不应该迟疑,有了迟疑,那就是心中不愿。   之前不还说是一些俗物吗?只是看一下,又不要你们的,还这般扭捏作态,实在是太过小气。   沈浪笑道:“王兄误会,哪敢以宝物自称,不过是一些俗物而已,何须敝帚自珍。”   随即,他便对朱媺娖道:“娖儿,拿出来给王兄和宁姑娘看看吧。”   朱媺娖点了点头,随即让一个亲兵将头顶行李架上的一个小木箱拿下来。   在朱媺娖打开箱子时,万香宁不由伸过头来想看一看,但是朱媺娖只是将箱子打开一小半,而且是朝着自己开的,所以万香宁根本看不到什么。   因为她带出来的化妆品可不只一小瓶香水,而是琳琅满目的包括眼影、眼霜、眉笔、睫毛膏、口红、隔离霜、粉底霜、面霜、精华液等等等等。   太多了,如果细分起来,光是一个眼部的化妆品就有不下十种,只能说现代女人过得太精致了。   如果这箱子里面的化妆品被这个宁姑娘看到,朱媺娖敢断定,这个女人肯定会疯掉,然后会想方设法的从自己手里将这些东西弄走。   “申夫人,很难找吗?这面前不是有桌子吗?把箱子放在上面,我帮你一起找吧。”   万香宁显然对朱媺娖这个百宝箱很好奇,所以不由出声催促道。   朱媺娖自然不会同意,以一些私人物品不方便向外人透露为由婉拒。   终于,她从几瓶香水中找到今天用的这款,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外包装,确认是一些外文。   随即,她合上箱子,将手中的香水递了过去。   刚一接过香水瓶,万香宁就觉得此物并不像这夫妻二人说的那般平庸,因为光是这个小瓶子,就看起来很精致。   即便是以她的见识,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瓶子是透明的,里面的水是淡蓝色,很是漂亮,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一旁的王思诚也扭头看过来,心头微微一动,还真的没有见过,不过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反而很淡定,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万香宁也是如此,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她试了一下,发现盖子居然可以拧开,便微一用力将盖子打开。   一股淡淡的清香随即飘散出来,她的眼睛不由一亮,就是这个味道。   不过,这味道似乎太淡了,稍微远一点就闻不到,而不像对面那个申夫人,坐在对面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正在这时,她不小心按到了喷头上,随着嗞的一声,一团雾气便喷了出来。   毫无准备的她,顿时被吓了一跳,还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尖叫,香水也从手上掉落下去。   幸好瓶子比较结实,地板也是木制的,所以香水安然无恙。   但是,万香宁却很不高兴,因为她心里觉得对面夫妻二人肯定会认为自己很孤陋寡闻,竟然对此物一无所知,才如此出糗。   一旁的王思诚显然比较宠溺自己这个小情人,顿时有些不悦的道:“有机关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   沈浪有些无语,不过也懒得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李东华突然站起身走过来,只是叫了沈浪一声:“少爷。”   沈浪知道李东华肯定是有急事,于是站起身对王思诚二人道:“王少爷,宁姑娘,我先失陪一下。”   此时的二人已经没有心思管沈浪了,因为一股浓郁的清香直冲鼻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肯定是刚才喷出的雾气散发出的香味。   好东西,两人一致认定。 第七百九十三章 你是想要她的香水味   朱媺娖没有跟着沈浪一同离开,但是沈浪离开前用眼神示意其他亲兵保护好公主,所以他不用太担心朱媺娖的安全。   沈浪和李东华几人一起来到车厢的连接处,李东华立即将刚才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向沈浪汇报了一遍。   听完之后,沈浪先是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开始思索对策。   此时,朱媺娖那里却不平静,因为王思诚和万香宁竟然想要买这瓶香水。   但是,这瓶香水和其他化妆品都是沈浪专门从现代社会精心挑选,然后买来送给她的,而夫妻二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所以朱媺娖怎么可能会卖,便直接婉拒了两人。   但万香宁是势在必得,因为她想到自己若得到这瓶香水,肯定能够在那些小狐狸精面前好好的出一下风头,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她微一沉吟,便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道:“申夫人,我只是没有此种样式的瓶子而已,觉得有点新鲜,所以才想着买来把玩一番。”   “你尽管开个价吧,我思诚哥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思诚非常识趣的接话道:“一百银元如何?足够申兄买好几坛最好的美酒了。”   朱媺娖不卑不亢的回道:“王少爷,宁姑娘,这不是钱的事,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王思诚似笑非笑的道:“任何东西都有价钱,包括人,何况只是一瓶香水。看来申夫人对一百银元的价格不满意,那一千银元如何?”   朱媺娖摇了摇头,王思诚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么不给王家二少爷的面子?   最近的两个亲兵看到王思诚有些咄咄逼人,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我们家大人和公主殿下会在乎你那点银元?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但是朱媺娖微不可察的制止了他们,因为她知道相公不想暴露身份,如果为了这点小事而将事情闹大了,那就更难遮掩住了。   王思诚追女人的惯用手段之一,就是舍得下本,他自然不想让面前的小情人觉得自己连一瓶小小的香水都搞不定。   于是,他一指坐在十二排的两个传教士对一个随从道:“快,把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位传教士请过来,他们是欧罗巴人,肯定知道这东西究竟值多少钱。”   “是,少爷。”那随从连忙应令而去。   见此,朱媺娖却是直接对万香宁道:“宁姑娘,请把东西还给我吧。”   她之所以想要将东西拿回来,是担心两个传教士会认识上面的西方文字,从而看出这瓶香水的一些端倪。   但万香宁已经将这瓶香水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自然不想轻易的送还回来。   于是,她将手一收的同时,还斥责道:“果然是庶子,太不懂礼数了,申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一瓶庸俗的香水而已,就让你连诚哥哥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如果申老爷在此,早把你这不知轻重的女人给轰出去了。”   强买别人的东西就懂礼数了?朱媺娖实在是不想为这件事情与她争吵,便继续道:“宁姑娘,请把香水还给我。”   万香宁则是直接当作听不见,眼睛也瞟向另一个方向。   正在这时,汤若望搀扶着龙华民一起走了过来,因为他们两人早就在关注着这里的动静,也看出这两人似乎在为难公主殿下。   而且他们也清楚,沈大人和公主殿下暂时都不想暴露身份,现在沈大人又有事情不在,心里便认定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如果能够帮助公主殿下解围,说不定就能引起沈大人的一些好感,双方就能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了。   可是朱媺娖对他们却不是那么待见,因为她知道自己相公不是很喜欢传教士,而这两人肯定是想引诱相公入教,目的性很强,所以少与他们接触为妙。   但是对于传教士来说,传教首先就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不会因为被拒绝而轻言放弃,何况像龙华民这种在大明传教五十年以上的传教士,内心更是强大。   他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是说话口齿很清晰,操着一口流利的大明话来传播西方的教义:“向世人提供帮助,是上帝的旨意,几位有何疑问,我非常愿意效劳。”   王思诚自然认识这两个在京师很出名的传教士,只是对他们不是很感冒,如果是在平时,哪怕是在大街上碰到了,他也肯定不会主动去打招呼。   但今天却有一点小忙需要这两人帮衬一下,于是直接问道:“你们二人可知香水?”   此时香水已经出现在了欧罗巴洲的几个国家,只是还没有正式的流行起来,但汤若望却恰好知道。   于是,他代替龙华民回答道:“是的先生,我们听说过香水。”   只是听说,说明没有见过,这让王思诚觉得这东西确实不是普通之物。   于是,他又继续追问道:“那你可知香水在你们欧罗巴洲能值多少钱?”   汤若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朱媺娖,想要得到一些暗示,因为他的目的是来帮公主殿下的,万一说错话帮了倒忙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媺娖却没有给出什么暗示,而是看向万香宁,语气加重了一些的道:“宁姑娘,香水是我的,我说过,多少钱我都不卖,请你还给我。”   简短的一句话,让汤若望大概的了解了其中原由,于是立即抓住机会,一本正经的看向万香宁,神情有些严肃的道:“这位姑娘,如果香水是这位姑娘的,那请你还给她,我们不应强迫任何人将她的私有物品卖给我们,这是很不道德的。”   万香宁没想到,这两个传教士竟然一来就对自己这般数落,脸色微红的同时,也是愤怒不已。   一旁的王思诚也很不爽,老子是向你们请教几个问题的,而不是来听你们数落的,顿时毫不客气的斥责道:“不该你们管的闲事莫要管,谁强迫了?老子愿意花一千银元,还买不来一瓶小小的香水?”   说罢,他从万香宁手中接过香水,在龙华民和汤若望面前晃了晃的继续道:“这么点东西,哪怕金子做的,能值一千银元?”   汤若望当然知道,香水肯定值不了那么多钱,但他又不知道朱媺娖是真的不想卖,还是嫌价格低了,所以一时也不好作答。   朱媺娖则立即道:“王少爷,我都说过很多遍,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王思诚也被激起了好胜之心,立即大声道:“一万银元。”   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周围的乘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财大气粗,一万银元就是一万两银子,好像就为了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瓶子。   除非里面装的是神仙水,不然,一万银元买一缸也能买下吧。 第七百九十四章 沈大人又要去进货了   王思诚平时确实很少刻意的去炫富,但他炫起富来,也是“豪”无人性。   如今大明一银元换算到沈浪那个时代的购买力,至少在五百元以上。   一万银元,也就是至少超过五百万。   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竟然只是为了买一瓶香水。   而即便是沈浪那个时代最贵的香水,一瓶也不到五万元,而他们正在争夺的那瓶香奈儿香水,更是不到两千元。   当然,王思诚之所以开出这样一个天文数字的价格,一方面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小情人面前的尊严,另一方面就是以他的见识,也是第一次见到香水,所以根本不了解这玩意儿的市场价值,只是凭借一股好胜之心不断加价。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万银元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些零花钱而已。   就像现代社会,那些富二代送给自己新女友的豪车、豪宅,那不也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吗?道理是一样的。   可让王思诚抓狂的是,即便他喊出这么高的一个价格,他也没从朱媺娖的眼中看出任何一丝激动之色。   他原以为,朱媺娖会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连忙一口答应下来,并连连为之前的失礼道歉。   可这次的剧本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去发展,终究是让他失望了,也让他更加的恼火。   站在旁边的龙华民和汤若望也呆愣住了,哪怕他们不清楚香水在法兰西的价格,但一瓶绝对不会超过一百银元,卖不卖得了十银元都不好说。   因为即便是十银元,在欧罗巴州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用这个价格去买一瓶香水。   一万银元,简直是疯了,如果哪个欧罗巴商人知道这样一个疯狂的价格,爬也要爬到明国来,汤若望都有种立即返回欧罗巴洲去采购一批香水再回到明国的冲动。   如今明国有钱人实在是太多了,富可敌国的豪商随随便便两只手还数不过来。   再加上明国的科技正在突飞猛进,西方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被拉开了距离。   汤若望完全可以想象,十年,二十年之后,西方与东方的差距究竟会有多大。   想到此,他心里不由一阵心酸,也知道以后传教恐怕会越来越难。   因为很多人只有在穷苦或者走投无路时,才更愿意去信奉一些教派来得到一些慰藉,普通百姓的日子安稳了,对这样的精神需求就不那么强烈了,传教自然就更难。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浪几人回来了。   沈浪很是疑惑,自己才刚离开没多长时间,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热闹了?连龙华民和汤若望这两个外国传教士都过来了。   看到沈浪过来,还不待朱媺娖将事情的原由讲出来,心中已经生起火气的王思诚便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很是不悦的对沈浪道:“申兄,贵夫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自己老婆的性情如何,沈浪最是清楚,自己一来,这货就数落自己的老婆,还夹枪带棒的暗讽娖儿的样貌。   如果不是娖儿不想引起太多关注,特意在脸上点了一些麻子,画了一块红斑,而是以真正的面貌示人,还不直接将你面前这小网红按在地上摩擦成灰。   就像沈浪很了解自己老婆一样,朱媺娖也很了解自己相公,所以在王思诚说话之后,她甚至都懒得辩驳。   只听沈浪淡淡的问道:“此话怎讲?”   连王兄两个字都省了,如果知道沈浪性格的人,便清楚此刻的沈浪已经生气了。   可在气头上的王思诚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在乎一个旁系庶子的情绪。   王思诚再度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香水,冷冷的道:“申兄,你觉得这瓶香水能值多少钱?”   沈浪直接回道:“这是我妻子的,我妻子说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听了这话,王思诚的神情不由一滞,随即眼睛微眯,他怎么感觉这申水良短暂的出去了一趟之后,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万香宁不耐烦的插话道:“诚哥哥愿意出一万银元买下这瓶香水,这可是看在你姓申的份上。”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话音一落,沈浪便会双腿一软,忙不迭的答应,然后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娘们好好的数落一番,并向自己两人连连道歉。   毕竟,你一个旁系的庶子,一万银元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笔天降横财。   可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沈浪确实很激动,但不是立即答应将那瓶香水卖给他们,更没有数落朱媺娖,而是兴奋的道:“王兄想要这款香水,早说嘛。”   “用过的卖你一万银元怎么行?我让我那好友不惜一切代价去给你弄来新的,哪怕亲自跑一趟欧罗巴洲都没问题。”   “这香水一瓶还不足巴掌大,用得可是很快,王兄是要一百瓶还是一千瓶?”   听到最后一句话,朱媺娖差点儿没控制住的直接笑出声来,相公还是那般喜欢捉弄人啊。   一万银元一瓶,一百瓶就是一百万银元了,一千瓶更是不得了,即便是以王家的财力,恐怕也没有一千万银元的身价。   王思诚确认,这申水良确实是变了,竟然敢用这样的激将法来激将自己。   可是,你一个旁系庶子,有什么资格与我这个王家的嫡次子相提并论?若是今天还不能拿捏住你申水良夫妻俩,我王思诚恐怕就要成为整个京师的笑话了,这“京师四少”的名头也罩不住了。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行啊,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可你总不能让我等个一年半载吧,毕竟我买这香水也就图一新鲜。”   沈浪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用等一年半载,就三个月,我到天津之后,就立即去找我那好友,让他立马动身去一趟南洋,运气好说不定又能找来几瓶。”   听了这话,王思诚心头一动,随即说道:“不,我等不了那么久,再过不到五十天就是宁儿的生辰,我准备拿此物作为其中一样礼品。”   沈浪不由眉头一皱,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咬了咬牙道:“行,我尽力。”   王思诚却是不容拒绝的补充道:“不,你必须弄到,否则若是搞砸了宁儿的生辰,你可担待不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王思诚是准备以势压人了。   在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内,要从北直隶到南洋一个来回,还要找那所谓的香水,几乎是不可能嘛,这不明摆着是强人所难,想要报复吗?   果然,“京师四少”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万香宁一脸的洋洋得意,很是崇拜的看着王思诚。   朱媺娖却是在心里微叹,相公是不是要去进货了?   她很想看看,到时候相公拿来一千瓶,甚至一万瓶香水,这王思诚会怎么收场,或者说王家该怎么收场。   因为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一个王思诚能够兜得住的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赶快发飙吧   在别人看来,在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内从遥远的南洋找来香水,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对沈浪来说,真要全力去备货,五天时间都不需要了,而且管饱。   因为哪怕是拿来当水喝,都完全足够。   不过,他自然不会在神情上表露出来,反而脸色还有些凝重,这越发让王思诚和他的小情人得意不已。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沈浪没有妥协,反而直接伸出手道:“那你先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还给我吧。”   王思诚的神情不由猛的一滞,随即差点儿都要被气笑了。   万香宁扯了扯王思诚的衣服,显然是不想将到手的香水再还回去。   王思诚会意,眼神微冷的对沈浪道:“这瓶已经被用过的香水,我也给你按一万银元的价钱算。”   “我身上现在没有带那么多钱,待回到京师后,便会遣人送给你。”   沈浪的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李东华,李东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即,沈浪便对旁边想帮忙,又插不上嘴的龙华民和汤若望道:“两位,你们先回座位上去吧,有什么事,等到了天津再说。”   王思诚没想到沈浪还和这两个传教士有交集,难怪这两人之前还帮着申水良的女人说话,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还没有哪个外国人能在大明翻出什么浪来。   而对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人来说,听了这话,他们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喜,这是不是说明沈大人已经同意在天津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两人都没再耽搁,连忙回到十二排的位置坐下。   少了这两个碍事的老头,沈浪立即向王思诚伸出手,然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拿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不客气,王思诚何时受过此等待遇,顿时有些怒不可遏。   这时,善于察言观色的随从不用他出面,便大声喝斥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心里还加了一句:“如果不是这里人多眼杂,早收拾你了。”   可是,沈浪的亲兵,又有哪个是吃素的?如果不是自家大人不想暴露身份,早把你们这些混账给全部抓起来了。   李东华适时的出声道:“怎么,‘京师四少’的王少爷,要在光天华日之下强抢了是吧。”   说罢,还带着几个亲兵围了上来。   王思诚这边自然不会认怂,也迅速围上来了一些人。   沈浪立即拉起朱媺娖的手,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平移到这排三个座位的一边,然后在内侧两个位置坐下,亲兵则护卫在周围,将他们完全保护住了。   王思诚不认为那申水良真的敢跟自己动手,而且自己这边的人更多。   在看到沈浪主动跑到旁边躲起来了之后,心里本能的认为是沈浪怕了,自然更加的有恃无恐,他的随从也是这般想的。   这么多人,车厢配备的两名安全员完全不够用,一时间也无法控制住局面。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间,随着一阵隆隆声响,一辆细长的木制小货车出现在了五号车厢,小货车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零食。   火车上竟然还有小商贩,这就更新鲜了,所以不少乘客都伸长了脑袋盯着小货车,看这上面究竟有什么,似乎比这边火药味十足的场景还要吸引人。   不过不用他们仔细的去端瞧,推着小货车的商贩便大声吆喝道:“瓜子、糖果、茶水,还有好吃的点心和水果,美景配美食,才不枉坐一趟火车哟。”   立即有人被说动了,开始去打听各种食品的价格,发现价格虽然比外面贵一些,但也能接受。   于是,不少人开始迫不及待的掏腰包,一时间好不热闹,甚至还有人从六号车厢追了过来,让狭小的过道都有些拥堵。   “大家让一让啊,不要挤,不要挤。”   小货车的风头一下子盖过了这边,李东华立即挥了挥手,让麾下人散开,不要再与王思诚这些随从对峙了。   王思诚也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总不能真的在火车上打斗吧,这可是大明第一条正式开通的铁路,连陛下都亲自过来举行了仪式。   若是闹得太大,被报纸报道了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如果还被陛下追究,那连王家都保不住自己。   这些随从自然也知道轻重,所以只是向李东华他们甩了一下脸色,就没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小货车缓缓的推了过来,其他乘客自然识趣的不敢靠近,但另一边已经有一些人站到过道上,准备待小货车过来后就迅速上前买东西。   此时王思诚的好心情已经被今天的不顺给破坏了,刚才那些乘客围着小货车的吵吵闹闹,也让他很是心烦。   于是,在小货车刚一推过来时,他便随手一指整辆小货车道:“你这车上的东西,我都要了,你说多少钱吧。”   他这句话,直接让小商贩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样一出。   可接着小商贩的一句话,差点儿让王思诚当场暴走。   只听小商贩说道:“这位少爷,很是抱歉,我们要尽可能的照顾到其他乘客,所以不能将所有东西全部卖给你。”   王思诚一听就恼火了,老子一万银元想买一瓶香水都经历那么多波折,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拿下,你一个卖货的小商贩,竟然还那么多破规矩,纯粹是给老子找不自在。   看到自家少爷吃瘜,几个随从又迅速跳出来。   小商贩似乎有恃无恐,甚至都懒得理他们,而是转头看向沈浪这边问道:“几位客官,你们需要买些水果、点心或茶水吗?”   王思诚原本以为沈浪会连忙买上几样东西,但没想到,只听沈浪毫不犹豫的道:“哦,我们不需要,不过我听说你这些东西,火车上备得足够多,卖完了你还可以回到十号车厢去拿,也可以到下一站去补货。”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意把东西卖给王少爷呢?而且火车上也没有不能将一车东西全部卖给一个乘客的规矩。”   “你不要问我为何这般清楚,因为我可是来自申家,这铁路是如何运作,也有我们申家的一份呢。”   这句话,不但拆穿了商贩的谎言,也明白的告诉王思诚,人家就是故意针对你呢,赶快发飙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突发   王思诚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   一个旁系庶子不给自己面子就罢了,现在连一个小商贩都敢来针对自己,真是岂有此理,“京师四少”的名头这么不好使的吗?   主人受辱,忠犬肯定要站出来护主,几个随从立即二话不说的直接将小货车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大喝道:   “混帐东西,这可是连陛下都在关注的蒸汽火车,岂能容尔等刁民坏了规矩。”   “今天若不给我们少爷一个交代,休想离开。”   面对几个打手的咄咄逼人,这小贩还扫了沈浪一眼,似乎在怪沈浪为什么多管闲事。   沈浪却不嫌事大,还对着过道上的乘客说道:“你们不用再看了啊,王少爷要把所有东西都买了,你们快回自己的位置,别再占着过道了。”   有一半左右的人听从了沈浪的劝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剩下的近十人却似乎很不甘心,继续站在过道的两头在耐心的等待着。   “好好,这位少爷,这车东西都卖给你吧,你出五银元就可以了。”在如此形势下,小贩没再坚持,最终认怂。   显然,王思诚对这个结果还不是很满意,又继续道:“你先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然后再去给我推一车过来,本少爷全都要了。”   他的一干随从听到,连忙起哄道:“对对,再去推一车,我们少爷不差钱,全都要了。”   而听到这句话,沈浪反而笑了,跟着道:“王少爷的要求很合理,赶快去办吧,否则此事传开,你一个小贩都敢肆意妄为,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话听到王思诚耳朵里,只当是这申水良害怕自己以后的报复,所以想要缓和矛盾,便主动示弱。   可是,惹恼王少爷的后果,自然不可能这般的轻拿轻放,这姓申的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有可能将此事揭过,至少要上门磕头认错才能显出一定的诚意。   一旁的小情人万香宁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耐烦的催促那些随从道:“快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然后让他快去再推一车过来。”   小贩在心中怒骂不已,因为他知道,这姓王的明显是准备花点小钱整人,推来了一车,很可能还有一车,没完没了。   可是,还不待他想好对策,几个随从不用王思诚亲自吩咐,便迅速的动起手来搬东西。   “嘿,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拿就行了。”小贩连忙阻止。   “哼,钱给你,东西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拿就怎么拿。”为首的那个随从直接丢过来一张五元的纸币,然后使唤几个手下赶快拿东西。   可是,这小贩不但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钱,反而努力的要护住这些零食、茶水,并不断的制止这些人不要乱动。   可他一个人怎么抵挡七八只手,所以根本挡不过来,直到有一个随从惊叫一声:“刀?”   说时迟,那时快,这小贩猛的抓住插在果篮里一柄短刀的刀柄,然后猛的撞开一个挡路的随从,竟然毫无预兆的向另一边的沈浪扑去。   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沈浪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将身体向内侧挪了挪,并小心的护住朱媺娖。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亲兵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右腿跪在座位上,右手背在身后,身体贴近座椅靠背。   所以,只有沈浪和朱媺娖这个方位才能够看到他背着的手上,竟赫然抓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在这个小贩突然暴起的同时,这个亲兵迅速将右手从背后抽出,约一尺长的短刀一下子亮了出来。   虽然是短刀,但是小贩手里的短刀明显更短,而且也根本没想到这个亲兵竟然早就在准备,反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能成为沈浪的亲兵,自然不是易于之辈。   在占得先机之后,这个亲兵便手起刀落,这个小贩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招架动作,便双眼圆瞪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那柄刀。   带血的刀被猛的拔出,一缕血线向斜对面飙飞而去,刚好洒在了王思诚和万香宁的身上、脸上,两人顿时石化当场,灵魂都仿佛离体而出,然后才发出一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惊恐尖叫。   而这时,沈浪早已经将朱媺娖小心的护住了,用衣服将她脑袋包住,并捂住耳朵,然后让她趴伏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由于提前知道会发生这一幕,所以在坐到这个位置上之后,朱媺娖的眼睛就一直看向窗外,没有亲眼看到刚才惨烈的一幕。   这几年来,她也跟着沈浪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见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场景,所以一般的场面已经吓不到她了。   但是,这只是开始,原本在过道上等待买东西的七八个乘客,却是迅速的从各自身上摸出一柄短刀,然后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   原来,这并不是个人的临时起意,而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刺杀阴谋。   可他们不知,他们的行动已经提前被沈浪和李东华知晓,所以也做好了一些准备。   李东华只大概的知道杀手有多少人,但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在刚才经过了一些试探之后,以他和部下的经验,便几乎确认推车的小贩,以及继续留在过道上的人是杀手的可能性极大,因为这些人大部分还是从其他车厢过来的。   于是,他们便将大部分注意力暗中放在了这些人身上,并小心的布置了一下站位。   这一刻,在这些人拔刀要冲过来时,他们的反应速度更快。   靠近过道旁边的亲兵立即一个侧身,并猛的抬起手,原来他们手上各抓着一支短枪。   “砰砰……”的一阵脆响,从两头包抄过来的几个杀手应声而倒。   狭小的过道顶多只能容纳两个人一起通过,前面的人倒下,也直接影响了后面人的行动。   但是,沈浪的亲兵可不给他们过多的时间反应,射击后的亲兵并没有离开,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只是转头将枪往旁边一递,身边的同伴迅速接过空枪的同时,并立即将已经上好子弹的火枪塞到他们手中。   “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枪响。   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可能射失,剩下的几个杀手立即应声而倒。 第七百九十七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啊,杀人啦……”   “有枪啊,开枪了……”   “快躲起来,躲到桌子下面……”   随着枪声一起,整个五号车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乘客一片惊惶失措。   人的本能都是第一时间想将自己隐藏起来,所以都几乎直接往座位上一趴,或者直接缩到身前的小桌子下。   只有在两头靠近四号车厢或六号车厢的人,才会找机会不顾一切的逃出五号车厢这个是非之地。   而对于王思诚和万香宁来说,他们想逃也没地方逃了,因为他们刚好被沈浪的亲兵围在中间。   在第一个冒充小贩的杀手被击杀,鲜血飙射到她身上时,万香宁惊恐的尖叫声就没有停止过,她何尝经历过这么血腥可怕的场面。   当枪声响起的刹那,连王思诚也绷不住了,吓得直叫唤,还不停的往万香宁那边疯狂的挤,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可是再叫唤也没用,他那些打手,壮壮声势,欺负欺负小地痞还凑合,真正遇到这样的大场面,早一个个吓得腿软。   甚至有一人没地方跑,直接扑到王思诚身上,也跟着用力往里面挤。   但是,枪声响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因为发起攻击的所有杀手都已倒毙在地,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斥着整节车厢,不断的加剧着人们的恐惧。   沈浪伏在朱媺娖耳边,叮嘱了一声让她继续趴着别动,然后立即站起身大声道:“我是沈浪,大家不要惊慌,这些杀手是冲我来的,现在已经被消灭,你们都会没事的。”   “沈……沈,沈大人?”   “是沈大人?”   “真的是沈大人?”   听到沈浪的名字,原本还惊恐无措的一些人,顿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原本还有些怀疑这沈浪是不是冒充的,但是想到这些随从随身都带着火枪,还能够避开检查上到火车上,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而且这些随从这般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突然暴起的杀手给迅速剿灭,恐怕也只有沈大人的护卫才能做到吧。   再说,在北直隶,谁敢冒充沈大人的名头?是不想活了吗?   龙华民直起身子坐正,然后低声对汤若望道:“看来这位沈大人已经提前知道有人要刺杀他。”   汤若望深以为然,也知道沈浪之前为何让他们先回到座位上了,就是生怕自己这两个老头子碍事,也间接的救了自己两人一命。   “是沈大人,是沈大人,那我们没事了。”相信确实是沈浪本人的乘客,立即站出来高喊道。   “沈大人真的在我们这节车厢。”   “这些胆大包天的混帐,竟然敢刺杀沈大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杀得好,这些天杀的败类,就要把他们杀光。”   沈浪的威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人都一边倒的痛斥对沈浪的刺杀行动,一些胆大的甚至还想过来往那些尸体身上吐几口口水,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不过李东华却不会让他们靠近,因为他不敢保证这里面没有混入其他杀手。   从得到的情报来分析,已经上到火车的杀手不止九人。   现在这付诸于行动的九人被击杀一空,剩下的人如果不死心,也许还会继续寻找机会,所以不能放松警惕。   总之,尽量不要让任何人轻易靠近自家大人和公主殿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这个时候也自然没人敢强闯过来。   而相比于其他乘客对杀手的痛斥,此时最煎熬的莫过于王思诚和万香宁了。   可以说,他们是离战斗最近的一群人,养尊处优惯了,何时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之前还很霸气侧漏的王少爷,这次是真的侧漏了,竟然给直接吓尿了。   裤子湿漉漉的,还能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一走出来,肯定得露馅儿了。   然后,接下来几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京师四少”之一的王思诚竟然给吓尿裤子了的新闻。   不过,相比于这条丑闻,申水良竟然就是沈浪这个惊天消息,才是真的要命啊。   “申不是同沈吗?水良不就是浪吗?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王思诚后悔不迭,又惊恐万分,先前可是将沈大人给得罪狠了,而且是当着五号车厢那么多乘客的面。   既然申水良是沈浪,那么他旁边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丑……美妇,岂不就是公主殿下?   自己竟然想要强买公主殿下的香水,公主殿下很差钱吗?会在乎一万银元吗?   自己竟然还胁迫沈大人必须在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内弄来几瓶香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王思诚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更怕沈浪会趁这个机会直接将自己当成杀手的同伙,然后乱枪打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死也是白死了,王家哪有资格与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叫板。   再说了,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是自己主动找上沈大人的,想要强买香水的事情也是事实。   说到香水,脸色已经苍白无血的万香宁迅速反应过来,立即将手中的香水塞往王思诚手里。   这哪是香水,分明就是祸水,王思诚怎么肯接。   再说了,就是你这个臭婆娘想要这玩意儿,如果没有你闹的这一出,怎么会这般得罪沈大人和公主殿下。   “你快拿去还给沈大人,是你要买的,我可拿不出一万银元。”万香宁带着哭腔的说道。   王思诚喝骂道:“那还不是你要,不是你,哪有这么多事。”   “我可没叫你过来,一开始是你自己非要过来的,否则哪有后面的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只是露水情缘,谁也不想担负得罪沈大人和公主殿下的责任,也担负不起。   两人急于推卸责任,动静闹大了都没有感觉到,一回头,却是发现几个手握火枪的亲兵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王思诚连忙站起来,然后双手颤抖的将香水递过去。   其中一个亲兵接过,低头瞄了一眼王思诚的裤子,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王思诚哪还有心情顾得了这个,恨不得立即扑倒在沈大人和公主殿下面前,以最真诚的态度乞求原谅。 第七百九十八章 替祖宗还债   如今,沈浪的对手都是幕府将军,或者一国国王这种级别的,连多尔衮都有些不够格了,更别提王思诚这种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所以,此刻的沈浪哪还有空去管王思诚和他的小情人,立即下令李东华带领七八个亲兵先将五号车厢里的乘客转移到临近的其他车厢,并严令各车厢的安全员加强注意。   同时,他随后又抽出十名亲兵,以五人为一组,分别向一到四号和六到十号车厢去巡查,去威慑还在继续隐藏的刺客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火车已经距离武清不远,沈浪又迅速电令武清一个司的勇卫营做好准备。   待火车在武清站停靠时,一队勇卫营迅速进入五号车厢,将尸体抬走,并将血迹清洗干净,一个局的勇卫营留在了火车上,每节车厢分配十人巡逻。   虽然动静闹得比较大,但是对于正常的乘客来说,反而心里踏实了不少,感觉更加安全了。   因为这几年来,勇卫营直接改变了百姓对明军的印象,这才是一支真正的大明天军,从不滋扰百姓,也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而一旦遇到有欺压百姓的势力,不管实力和背景有多么强大,勇卫营则从不手软。   正是一点一滴的积累,才一步步扭转了人们对崇祯十七年之前明军的印象。   这样一支军队,百姓自然从心里接受,自然能够感到安心。   但是对于所剩的那些刺客来说,就是如履薄冰了,迅速打消了一切不切事实的念头,将自己当成了普通乘客,保命要紧。   ……   京师锦衣卫的诏狱中,一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条长凳上,整个面部盖着一块毛巾,一个身材魁梧的锦衣卫提起一桶水,直接往毛巾上浇去。   已经完全浸湿的毛巾下,一张嘴一张一合的,仿佛一条缺氧的鱼在拼命的呼吸。   可是,这人却是一边呼吸,一边剧烈的挣扎,因为越呼吸,他就越痛苦,整个肺都像要炸裂了一般。   可如果不呼吸,又有种极度的窒息感,身体的本能让他又不得不张嘴呼吸,所以他只能越发的痛苦。   一桶水没一会儿就浇完了,一个千户上前,一把扯下毛巾,冷笑道:“装哑巴,老子看你能装到几时。”   而被绑的那人却是有气无力的,嘴巴和鼻子还不停的往外冒着水,整个肚子也变得滚圆,显然除了肺部,还有不少水灌进了胃里。   这个千户对不远处的一个部下招招手,那部下连忙过来。   “我说一句,你翻一句。”   “是,刘大人。”   这几年锦衣卫发展迅速,人才济济,有各种语言的翻译人才。   说罢,刘千户对着受刑人道:“你是不是认为,只要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你们的人开始行动了,就成功了?”   翻译连忙将这句话用倭语翻译出来,因为已经确定,这次对沈大人的刺杀行动,是以倭国人为主的,这个装哑巴的也是一个倭国人。   见这倭寇不开口,刘千户随即拿出一个东西在这人面前晃了晃道:“知道这是何物吗?你们这些愚蠢的倭寇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吧。”   “我现在告诉你,它叫千里传声筒,用此物,便可以与千里之外的人如面对面谈话一般。”   “知道沈大人在征伐你们倭国时,为何总能提前一步吗?就是通过此物节省了大量情报传递的时间,然后在你们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们致命一击。”   听到翻译跟着说完之后,那原本有气无力的倭寇却是奋力的挣扎起来,并瞪大着眼睛看着刘千户手中的千里传声筒。   此刻,他总算明白当初佐贺藩在面对福冈军的突然袭击时,正在进攻柳河藩的佐贺军为何还能及时赶回的原因了,原来是因为此物。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了,所以,在你的其他同伴招供了之后,我们第一时间便将你们刺杀的计划通知给了沈大人。”   “沈大人的亲兵都携带有火枪,在有足够准备之下,你们想要刺杀成功,简直是痴心妄想。”   “实话告诉你,就在刚才不久,火车上已经传来消息,进行刺杀的人已经被全部击杀,沈大人毫发无伤。”   “所以,我现在对火车上有哪些刺客,已经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你们沈大人会乔装乘坐火车的?你们在我大明潜伏这么长时间,是谁给你们提供的帮助。”   毛屋吉次既然相信了大明有千里传声筒这种神奇之物,也就没有理由不相信沈浪已经提前得知了刺杀行动的事实。   在大明的地盘上,在沈浪精锐亲兵的保护下,想要成功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出其不意。   一旦沈浪提前有了防范,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所以毛屋吉次原本已经有些崩开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一大截。   除了心里上的震动,身体上的痛苦似乎也更难受了。   锦衣卫的这种刑罚看似简单,但是太痛苦了,根本不是鞭刑、烙刑能比的。   虽然现在暂停了行刑,但是每呼吸一次,毛屋吉次都要承受一次世大的痛苦,整个胸口里面好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在刺一般。   见毛屋吉次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刘千户拍了拍他的脑袋,淡淡的道:“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掉泪。”   “我们沈大人对你们这些残兵败将的余孽已经够宽容了,没有赶尽杀绝,没想到你们不感恩戴德,甚至还跑到我大明妄图刺杀。”   “消息已经通过千里传声筒传到了你们倭国了,留在你们倭国的李大人已经开始行动,这次一定要将你们斩草除根。”   “你不是有一儿一女吗?儿子快成年了,刚好可以抓到我大明来修铁路,还有那你十四岁的女儿,为奴为娼也很不错呀。”   听到后面这句话,仿佛一下子触动了毛屋吉次最敏感的神经,他不由奋力的挣扎起来,不顾体内的痛苦出声道:“八……嘎,你们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对两个孩子下手,与土匪何异?”   听了翻译说完之后,刘千户立即冷笑道:“现在不装哑巴了?你们这些倭寇有何脸面把我们比做土匪?你们袭扰我大明沿海两百余年,造的孽何止是对两个孩子下手?”   “现在对你们用点小手段,我们就是土匪了?”   毛屋吉次知道,讲道理,自己是讲不过明国人的,因为纵观这两百多年来,日本确实对明国多有进犯,如今被报复,也只是在替祖宗还债罢了。   刘千户懒得再与毛屋吉次废话,立即道:“好了,他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再给他来几桶水。”   水刑又继续开始,但毛屋吉次的心里防线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所以连一桶水都没有坚持完,便趁着一个间隙连忙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说……”   刘千户随即抬手制止行刑,然后淡淡的道:“你们这些倭寇就是贱骨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七百九十九章 计划如此完美,只是……   锦衣卫审讯出来的情报第一时间通过千里传声筒报告给了还在火车上的沈浪,沈浪这才知道此次针对自己的刺杀,竟然是如此庞大周密的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已经策划了几个月时间,而且其中包含了倭国人、女真人,甚至还有大明的内鬼。   而这些人和势力,无一例外,都当沈浪是平生最大的敌人,所以原本互不认识的他们,竟然慢慢的走到了一起,然后发挥各自的作用,联合起来想要一举将沈浪击杀。   可是,沈浪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这几年来,即便在大明的地位节节攀升,几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也一直非常的低调。   平时出门,甚至还会乔装打扮一番,所以很多对手,哪怕恨沈浪恨得牙痒痒,但是连沈浪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通过与沈浪相识之人,一点一点的临摹、修正沈浪的画像,慢慢的就弄清楚了沈浪大概长什么样。   不过这第一步,主要是靠大明内部人,还有像豪格、济尔哈朗、索尼这些高级别的归顺大明的女真人。   首先要有机会见到沈浪,才能通过向画师叙述,一点点的勾勒出沈浪的真实面貌,让人通过画像便能够认出真人。   所以倭国人基本是没什么机会的,这也是他们需要与内鬼和女真人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这只是开始,光知道沈浪的长相还不行,还得提前弄清楚沈浪的行踪,才能针对性的着手制定刺杀计划。   毕竟沈浪不是一般人,平时出行都有精锐亲兵保护,如果是在军中,那更没有丝毫机会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明,倭国人连隐藏自己都费劲,更别提调查清楚沈浪的行踪了,所以这个任务还是只能交给内鬼和潜伏在大明的女真奸细。   而这些人早就在暗中监视沈浪的行踪,而且已经持续了几年时间,比倭国人早多了,因为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除掉沈浪,去年沈浪大婚发生的刺杀行动,就与他们有不小的关系。   这些年,这些人陆续在大时雍坊置办了一些产业,几乎将沈浪出府的必经之路都给监视住了,甚至还包括沈浪有可能去到的京城其他地方。   日复一日的监视从沈府出来的所有人,就为了寻找到合适的刺杀机会做准备。   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沈浪这几年都很忙,大多时候都在南征北战。   不是在辽东,就是在福建,甚至还去了倭国,行踪不定,刺杀完全不可能。   直到倭国的战事告一段落,大明第一条铁路即将通车,沈浪从倭国回归,崇祯亲自要为京津铁路的开通举行仪式。   这所有消息结合起来,让幕后主使猜测到沈浪肯定也会关注京津铁路。   而且他们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沈浪的名字并未出现在开通仪式的名单中,这不是沈浪失去了崇祯的信任,很可能是沈浪会代表崇祯去微服私访火车的运行。   因为除了崇祯和太子等少数几人,没有哪个有影响力的人比沈浪更适合宣传蒸汽火车了,当初蒸汽汽车出现时,也是沈浪亲自参与了宣传,从而让蒸汽汽车迅速被大明百姓所熟知。   这几年蒸汽汽车的迅速发展,与那次的宣传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此次大明朝廷如此重视火车和铁路,肯定也会利用同样的方式,沈浪亲自乘坐火车的可能性很大。   火车虽然很长,一节车厢也有不小,但是相对狭长,而且有那么多乘客和座位,活动不太方便,可供躲避的地方也不多。   如果计划制定得好,行动足够突然,甚至比在外面刺杀更加容易。   正因如此,虽然还不完全确定沈浪会上火车,但幕后主使还是立即决定制定相应的刺杀计划。   如果沈浪最终没有出现,大不了浪费一些精力,还可以趁机检验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洞,以便为下次做准备。   而一旦沈浪出现,那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能量不小,不但成功的得知了沈浪会上到火车,而且还通过位置信息,确认沈浪一行一共十七人,沈浪夫妻两人再加上十五个亲兵。   虽然掌握了那么多重要信息,但是想要刺杀成功,还是不那么容易,毕竟沈浪的那些亲兵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肯定也随身携带有火枪。   但是其他人想要将火枪带上火车就很难了,首先火枪很难弄到,就算能弄到,也基本上不可能带上火车,连短刀都要想尽办法。   因为大明对铁路的运行管理非常严格,不但买票还需要身份证,进站还会被层层检查,稍微长点的刀都不可能。   最终他们想到将不足鞋子长的短刀塞入特制的鞋底中,这样才能避开搜查。   还有身份的问题,很多刺客都没有买票的资格,所以只有小部分刺客能通过正常的程序买到票。   而且与沈浪不同,哪怕是幕后主使,也没办法动用特权将这些刺客全部安排在沈浪所在的五号车厢,所以他们坐到哪节车厢完全凭运气。   这对幕后主使来说,肯定不行,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让一些刺客混到火车上去。   最终,他找到了铁路沿线的一些漏洞,再买通火车站的内部人员,准备在铁路开通的当天,让刺客先从沿线的漏洞摸到月台附近隐藏。   待其他乘客检票进入月台之后,在被买通内鬼的掩护下,让乔装成乘客的刺客混在人群中,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到火车上。   只要上到火车,哪怕没有票,十车节厢隐藏几十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而这些要混上火车的,几乎都是倭国人,因为他们来路不明,且大多都不会说大明话,让他们避开候车大厅进站也有好处,这样可以尽可能的减少他们与其他人的接触,从而减小暴露的机会。   除此之外,幕后主使也是准备让倭国人动手,不管成功与否,都会算到倭国人头上,因为沈浪刚将倭国好好收拾了一番,倭国人痛恨他再正常不过了。   而通过正常手段买票上到火车的其他刺客,则可以见机行事,鼓动其他乘客再将这些倭国人全部灭口。   毕竟沈浪在大明的威望如此之大,一旦知道是他遭到刺杀,肯定会有人愿意站出来。   计划如此完美,只是…… 第八百章 查票的威力   铁路、火车这种新事物的出现,第一次运行就有如此完善的程序,恐怕是所有细究这件事的人都难以想象的。   因为很多事情没有真正经历,很难第一时间考虑得这么周全。   而且铁路、蒸汽火车、火车站都是如此浩大的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怎么可能想得这么周到?   但事实是,大明的第一条铁路,第一列蒸汽火车的运行,就能够做到,所以才让有心人如此震惊。   没想到在经过层层的检查之后,在临上火车时,还要再检一次票,这是谁提出来的?   正是这个环节,一下子打乱了幕后主使的全盘计划,那些好不容易混进月台的刺客根本没有机会从每节车厢那扇小小的门进到火车内。   更可怕的是,火车站还专门安排了人在这里抓没有车票的,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在这里逃票似的。   所以那些没有车票的刺客纷纷落网,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倭国人,面对这种情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中了圈套,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刺杀沈浪是假,将他们这些倭国刺客一网打尽才是真。   正因为如此,在他们倭国人的身份暴露,被转交到锦衣卫手中时,还没怎么承受酷刑,大部分人第一时间就主动交代了。   而对幕后主使来说,他则第一时间怀疑自己人是被收买的火车站内鬼给出卖了。   因为在他制定计划之前,详细的调查了火车站的运行过程,根本就没有上车之前还要检一次票的环节,这是突然加上去的,那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这不能怪幕后主使,因为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确实是没有这个环节的,也不能怪那内鬼,这个环节的增加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这个环节,是沈浪临时想起来的,是他突然想到在自己那个时代的十多年前,有少部分人会用各种方式逃票,甚至还有人不惜用钻火车底这种危险的方式。   在现代社会况且如此,在如今的大明,一旦被人发现了这个漏洞,肯定会有人加以利用,增加了不安全性。   而如今大明的火车站,由于技术等各方面原因的限制,就算照搬,也很难模仿到自己那个时代的完善,那就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手段,更多的环节来尽可能的规避了。   所以,这个检票的环节是在火车运行当天才加上去的,检票员还是那些人,人员没有增加,只是增加了一个环节而已。   也正是这个小小的环节,却打乱了对方的全盘计划,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计划已经全面启动,根本没有机会做出调整,那些倭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纷纷被抓了。   二十多人,装聋作哑是没有用的,他们不是大明人的事实很快被揭露。   这么多异族想要混进火车,任谁也看出来有问题,有很大问题,事情很快上报到了锦衣卫,一个针对沈大人的刺杀计划便迅速浮出水面。   而这个时候,上到火车的刺客则只能考虑自己动手了,计划也要做出一些改变。   可还未待他们动手,锦衣卫的情报便已经报告给了沈浪,沈浪有了防范,十来个只有短刀的刺客想要刺杀成功,几乎不可能。   事实也正是如此,动手的九个刺客第一时间被沈浪的亲兵给全部击毙,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沈浪本人毫发无伤。   虽然刺杀行动被成功破除,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整件事还有诸多疑点。   这么多倭国人为何能出现在防卫森严的京师?他们又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混进月台,这可是火车的第一次运行,就连大明百姓都不知道,也不敢尝试。   而且那些混进火车,并实施刺杀的刺客身份也要弄清楚。   第一次开通的火车站,竟然就有内鬼,还能够摸清楚沈大人行踪及所在车厢的情况,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京师可是锦衣卫总部的所在地,自然汇集了锦衣卫各方面的精锐,在他们的深挖之下,越来越多的消息被挖了出来,然后迅速汇报给了沈浪。   沈浪只是看了消息,却并没有干涉锦衣卫接下来的行动,因为锦衣卫在这方面更加专业,自己就没必要去指手画脚,也很赞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建议,先暗中查探,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因为幕后主使肯定已经知道那些倭国人被抓,他们的计划出了一些纰漏,为了自己不被连累,肯定会抓紧时间做出一些弥补,先切割与整件事情的一切联系。   不怕对手活蹦乱跳,就怕他躲起来一动不动,只有动了才有机会抓住他的尾巴。   为此,李若琏连那火车站的内鬼都没有动,因为他很清楚,能制定出如此周密计划的对手没有那么傻,不可能通过这样一个内鬼就能够找出来幕后主使是谁。   所以,他准备先从画像和沈大人一行人的座位这两方面入手调查,因为能够掌握这两点的人,绝对不一般,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锦衣卫在准备揪出幕后主使,而火车上的沈浪则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将火车上剩下几个隐藏的刺客给揪出来。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先命令火车直接一路开到天津终点站,沿途不再停靠。   因为天津那里的锦衣卫手中有几个手持金属探测器,直接一个个扫,哪怕将短刀藏在鞋底中也无济于事,那些根本不知道有金属探测器这种神奇之物的刺客,很可能会被一一查出来。   但是琢磨了一番之后,沈浪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这样很容易逼得这些刺客狗急跳墙,虽然他们没办法再来威胁到自己,但有可能会向周围的百姓下手。   不管是在火车上,还是在火车站,都是人员较为密集的地方,沈浪很难保证能够照顾到每一个无辜的人。   如果因此而造成了一些伤亡,这带来的影响就不好了。   而剩下的漏网之鱼也没有几个,基本上没什么威慑,为了抓他们搭上几条人命也不值得。   为此,沈浪还特意下令取消了在火车上的检票环节,因为按照正常程序,在车厢内还有一次查票。   但刺客可能不知道这是正常环节,反而会觉得这是在找出他们,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一个小小的查票举动,威力可是不小。   虽然做出了一定的妥协,但对想要刺杀自己的人,沈浪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第八百零一章 大明的火车票样式   哐噌哐噌哐噌……   呜呜呜……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汽笛声,让铁路两旁的百姓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是如此的新奇。   这可是平生第一次亲眼所见蒸汽火车这种神奇之物啊,太壮观,太震撼了。   在火车那长长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视野中时,很多人还久久不愿离去,流连忘返。   虽然时间很短,但即便是从几十里外特意赶过来观看的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车外人群的围观、羡慕,也给了车上乘客很大的满足感和自豪感,更加觉得这一趟票价花得太值了。   从武清到天津上百里路程,再没出现过多大的波澜,除了原五号车厢的一些乘客还有些心有余悸,其他车厢的乘客再度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欣赏窗外美景的欢乐中去了,直到天津站遥遥在望。   “竟然这么快就到天津了,太不可思议了。”   “太快了,我还没坐过瘾呢。”   “真的到天津了,如此之快,一天之内都足够从京师到天津跑几个来回了。”   “这蒸汽火车真是方便……”   所有人嘴里都是惊叹和赞叹声,皆是对铁路和蒸汽火车的认可。   而且和沈浪那个时代经常嫌火车慢了不同,即便“复兴”号蒸汽火车的最高时速只有六十公里,大部分乘客还是嫌太快了,都没有好好的享受到坐火车的乐趣。   看来,除了中途突发的刺杀事件给这次旅途披上了一点阴霾之外,乘客对整个过程还是很享受,很满意的。   从目前也可以看出,大明第一趟列车的运行,是比较成功的。   至于刺杀,那是极其特殊的情况,因为这是专门冲着沈浪来的,而不是普通的土匪山贼,不可能是以后铁路运行的常态。   因为一般人根本没有能力组织这样一次刺杀,如果这次没有沈浪出现在火车上,也不可能有这样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   所以,火车还是非常安全的,甚至比公路还要安全得多。   公路还可能遇到路霸或劫匪,在火车上几乎不太可能。   “当当当当……”   急促的钟声从天津火车站的月台上传来,这是火车即将进站的信号。   “嗞嗞嗞……”   随着几声刹车泄气的声音,一团团白汽从车头喷出,蒸汽火车缓缓的停在了天津站。   每节车厢面对月台的那扇门被打开,但很多乘客却并不急着出去,对火车还充满留恋,所以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拥挤。   下火车之后,除了指示牌,还有专门的引导员引导乘客从出站口出站。   不过,他们出站前还要排最后一次队,这次排队的主要目的是回收他们手中的车票,也兼顾查看是不是有漏网的逃票行为。   别看这一张小小的火车票,其发展的历史也有近两百年,期间经历了多次升级改革。   最早的火车票上面只印有站名,而发车时间、乘车日期等其他必要事项,则需要售票员一一书写,效率极其低下。   后来发明了“埃多蒙桑”式车票(即卡片式车票),这种是厚卡纸印制车票,也称为纸板火车票,这种火车票用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20世纪八十年代,国内用软纸火车票取代了这种纸板火车票。   这种软纸火车票以粉色为底,车票上除了必要的乘车信息,还印有一维码,然后一维码又升级成了二维码。   可是,与纸板火车票使用了一百多年不同,更先进,防伪技术更好的软纸火车票,却只有短短二十年左右的寿命,随后就被更先进的磁介质火车票取代。   磁介质火车票即是用磁介质来记录票面信息的火车票,技术更为先进高端,正面以浅蓝色为底,背面则为黑色,可以在自助检票机上使用。   但是,即便已经先进到如此程度的车票,也摆脱不了要被淘汰的命运,从诞生到结束的寿命甚至比软纸火车票还要短。   因为技术的更新速度太快了,国内首先开启了火车票无纸化时代,直接用身份证刷证就可以进站,这个过程正在慢慢的普及。   以前谈个异地恋,还可以摆出一堆火车票来见证和纪念爱情的历程,后来者就没有这个炫耀的资本了。   崇祯也非常羡慕现代社会那种日新月异的急速变化,但由于技术所限,大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只有在能够模仿的方面进行模仿了。   可是,即便是早已经被淘汰的软纸火车票,如今的大明都很难模仿,因为软纸火车票可是计算机打印出来的,大明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所以只能在纸板火车票上做文章。   由于印刷机还没有发明出来,而沈浪又不想用人工进行繁琐的书写,觉得效率太低,于是便想到使用可以重复利用的火车票。   火车票想到重复使用,其材质便要具备防水、强韧、耐撕扯等特性,而大明纸币所用的杜邦纸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样也能够起到有效的防伪作用。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次的幕后主使说不定就能够为所有刺客做出来假的火车票混上车,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所以说沈浪的严谨,也无意间救了自己一次。   杜邦纸火车票以蓝色为底,背面主要印的是一些注意事项。   而正面,则会印有站名、车次、车厢和座位号,及“限乘当日当次车”字样等主要信息,兼盖有铁路局的红章。   在火车票卖出时,火车站售票员只需要用日期机在票面上印上日期和发车时间就可以了,这个售卖过程就相对简单得多了。   待火车票回收之后,用日期机印上的时间在药水中浸泡一下就可以轻松洗掉,然后就可以再次使用了。   看到要出站的乘客又被安排排队,剩下几个心里有鬼的刺客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但他们并不敢直接表露出来,而是不由自主的东张西望寻找出路,准备一旦发现不对时,就立即制造混乱,然后从几处防守薄弱的位置冲出去。   不过,待他们发现只是要收走每个人的车票之后,他们才慢慢的放下心来,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 第八百零二章 手到擒来   知道手中的火车票要被收回去,很多人还有些不舍,因为这火车票实在是太好看了。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自己坐过火车的凭证,颇具纪念意义,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炫耀资本。   但是火车站要将票收回去才允许出站,不然不但要补一张票价,还要交纳一银元的罚款。   这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普通人来说,一银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不舍得。   所以,除了少数不在乎块把银元的人,以火车票遗失,补了票价,并交了罚款带走了火车票之外,绝大部分人都不舍的主动交出了手中的火车票。   原本王思诚也有心想要收藏几张火车票,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了,在火车上就为了一瓶香水把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得罪了,现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可以平安的出站,但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过去的。   就算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追究,五号车厢那么多人见证了这一切,这件事情肯定会迅速传开的,各大报纸也肯定会报道出来的。   这不,从月台一路行来,他不时的看到有人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   那些乘客互相之间的谈话,他都感觉是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让他如芒在背。   这还只是那么点人,到时候,全国皆知,几千万大明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他王思诚淹个半死,绝对的臭名远扬。   所以,他现在心里很是煎熬,惶恐不安,只想要尽可能的低调,不敢再惹是生非了。   就连旁边的小情人也不香了,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游玩。   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随从,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般低起头,夹起尾巴做人。   一行人在周围乘客嘲讽的目光中,灰溜溜的出了站,尽快远离这些知道真相的人们。   沈浪现在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他们,没有直接让人将他们带走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沈浪一行没有急着出站,但是在天津站的出站口周围,却已经密布了一些锦衣卫探子和勇卫营士兵,经过乔装打扮之后,他们看起来就是普通乘客和路人。   出来的六个通道由铁栅栏围着,这样既便于管理,又有利于秩序的维护,需要出站的乘客依次排好队,交出火车票后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不过,一些人却注意到铁栅栏的出口位置放着一个黑色的,宛如一个宽阔大宝剑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起什么作用。   “小心脚下啊,不要踩到这个东西。”收票员不时的提醒一句。   “这是何物?”有的乘客不由好奇的问道。   “统计出站人员的。”收票员随口回道。   问的乘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因为对很多人来说,这几年大明出现的新奇之物实在是太多了,没听过,没见过再正常不过。   正在这时,三号出站口一个乘客刚抬起一只脚跨过来,胯下的宽阔大宝剑就突然发出嘀嘀嘀嘀的急促声响,吓了他一跳。   旁边的收票员见罢,连忙道:“不用管它,直接离开就可以了。”   那人听到之后,点了一下头,便迅速的跨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出站离开,那嘀嘀声在他跨过来的瞬间便停止了。   后面一人也跟着抬脚跨过去,却没有任何声响,他不由有些好奇。   “它只是偶然会叫,不用理会,交票之后赶快出站,不要挡了过道呀。”   所以,宽阔大宝剑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但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关注。   可没人注意到,之前引起大宝剑发出声音的那人,已经被两个不起眼的人给盯上了,一路小心的尾随了过去。   接下来,先后又有几人引起了宽阔大宝剑的叫声,也毫无例外的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在锦衣卫的层层布防下,在勇卫营的配合下,这些人想要逃走几乎不可能。   没有多久,这些人纷纷被控制,然后被带到附近的衙门进行搜身。   除了其中一人是因为将几块碎银子塞在袜子里而引起金属探测器发出警报之外,其他六人的鞋底被撬开之后,都发现了一柄短刀,那他们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这些刺客顿时知道这些人能够在那么多乘客中将自己搜出来,很可能是之前那个不知名宽阔大宝剑的原因,并且和那嘀嘀声有关。   可现在明白这一点,已经晚了,当他们进入锦衣卫的监狱中时,才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锦衣卫的酷刑之下,刺杀技术再好的刺客也扛不住,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不过正如沈浪所预料的一般,这些负责行动的刺客也不过是一些小楼罗,知道的内容并不多,很难通过他们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既然有所预料,那沈浪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何还要亲自设计出这样一个计策,动用那么多人力一定要将这几个无关轻重的刺客给逮出来呢?   原因很简单,沈浪也是有报复之心的,自己只是稍稍有点疏忽,竟然差一点着了这些宵小的道。   如果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怎能显示自己的手段,怎能震慑其他心有不轨之辈?   不但是这几个只听令行事的刺客,那幕后主使,沈浪也是一定要挖出来的,这样的人,威胁太大了。   他原本以为火车站的运行系统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经非常完善了,所以只带十五个亲兵就放心的上到了火车。   可没想到,对方却轻而易举的安排了十五个刺客突破层层检查,成功的上到了火车上。   如果不是他们多此一举的想要安排那些没有火车票的刺客上车,从而暴露了倭国人的身份,光是上到火车上的十五人就有非常大的威胁。   毕竟沈浪一行是在明,那些人在暗。   只要那个小商贩推着货车摸到沈浪身边来,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就能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说,沈浪能够逃过这一劫,也是有些运气成分在的,幸亏他在火车开动前临时加了一个在车厢门口检票的环节,这才让对方的行动提前暴露而功亏一篑。 第八百零三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上)   “大人,龙华民和汤若望那两个传教士还在站外,想必应该是在等您。”   李东华向沈浪汇报道。   沈浪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个洋老头还是挺执着的。   当然,沈浪是可以避开他们的,但是想想,觉得又没必要。   与其一直回避他们,还不如更加直接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彻底的打消他们的念想。   于是,沈浪一行先从另一个方向出站去往最近的四星级酒楼:聚仙楼。   准备订一个包间,然后派一个部下将两人带过去做一个了结。   终于可以和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大人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了,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人都很激动。   在去往富兴酒楼的路上,两人还认真的商讨了一下策略,看怎么让沈大人对天主教感兴趣,从而吸引他入教。   为了防止带路的亲兵听懂他们的谈话,他们还特意使用了外语。   这个尽责的亲兵也将这个情况向李东华做了汇报,李东华也及时的报告给了沈浪,不过沈浪却不甚在意。   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什么教来了都没有用。   待两人在李东华的带领下进入包间落座之后,沈浪懒得废话,直接道:“两位,我们直接开始吧,你们要怎么说服我加入你们的天主教?”   “你们应该只有这一次机会,请你们将想要说的话,一次性全部说出来吧。”   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人都没想到沈浪会这么直接,丝毫没有明国人之间互相见面时的那些客套,单刀直入的进入话题。   朱媺娖亲自给他们二人各斟了一杯茶,然后就默默的坐在沈浪旁边。   相比于沈浪的漫不经心,龙华民和汤若望两人对这件事情却是极其重视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吸引一个沈浪入教,完全抵得上十万百万,甚至千万的普通信徒,也会直接加强天主教在明国的影响力。   甚至,天主教还很有可能会随着沈浪的脚步向其他国度迅速传播,比如南洋诸国,还有朝县和日本,这无疑是天主教在东方快速发展的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捷径。   但是从沈浪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这件事情的难度非常大,这让传教五六十年的龙华民都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生怕自己没有发挥好而错过了这次良机。   所以,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借助品茶的契机,不断在心里重组着自己的语言。   最终,他还是决定从沈浪最感兴趣的方面下手,而对沈浪这样一个将军来说,野心往往与军事战争直接相连。   于是,龙华民沉吟了一下后道:“沈将军派出远洋舰队去欧罗巴洲,那想必应该知道,正有一场战争席卷整个欧罗巴洲已经有几十年了吧,今年刚好是第三十年。”   沈浪点点头道:“当然知道。”   龙华民又立即追问道:“那沈将军可知,这场战争因何而起?”   “利益。”沈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龙华民没有反对这种说法,而是补充道:“这场战争是由于宗教改革运动而发展出的天主教与新教之间的矛盾对立而引起的,是信仰天主教的联盟与信仰新教的联盟之间进行的一场战争。”   “所以准确的说,这是一场宗教战争,因为所有西方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他们是为信仰而战,也愿意为信仰而亡。”   “相比于新教,天主教要古老得多,所以在欧罗巴洲的信徒更多。”   “我听说沈将军派出的舰队中,除了葡萄牙人,还有西班牙人,看来是准备与西班牙人进行合作。”   “西班牙王国可是坚定的天主教联盟,而明国舰队要去的英格兰,却是属于新教联盟。所以,只要明国军队参与到欧罗巴洲的战争,就难免与新教联盟对立。”   “既然如此,沈将军如果加入天主教,将会迅速得到天主教联盟的最大支持,这对将军和明国来说,只有好处。”   “否则,明军甚至会成为天主教联盟和新教联盟的共同敌人,毕竟你们来自神秘的东方,他们双方都不会允许明国这个东方国度来插手欧罗巴洲的事务。”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汤若望不由暗自点头,会长始终是会长,眼光很是毒辣,肯定一下子说到了沈浪的心坎里,不相信他不心动。   龙华民也对自己这套说辞比较满意,与其向沈浪这样的战争狂人长篇大论的谈什么天主、天主圣子、救赎世人、肉身复活这些空泛的信经内容,还不如告诉他信仰天主教之后具体能带来什么切实的利益,以及拒绝天主教后会带来的弊端。   只要沈浪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相信他知道怎么去选择。   可显然,他们都高看了这番言论,也低估了沈浪对欧罗巴洲这场战争的理解。   沈浪没有丝毫的激动之色,只是淡淡的回应道:“什么宗教战争,无非就是借着宗教的名义,来满足各国自己的私欲罢了。”   “丹麦是为了觊觎德意志的北方领地,瑞典则是想将波罗的海变成自己的内海,荷兰人和英格兰人则想趁机削弱西班牙人,罗刹国为了波兰立陶宛联邦的领地……”   “而法兰西本是信奉天主教的,为了称霸欧罗巴洲,更是不惜站在新教一方,哪来的宗教之争?”   “在利益面前,他们信奉的宗教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些话,两人顿时僵愣在那里,因为他们平生做得最多的,就是学术研究以及传教,对战争的探讨很少。   而且龙华民来大明的时间比较早,他到大明二十多年后这场战争才开始打。   汤若望倒是在欧罗巴洲时赶上了这场战争,但彼时也只是开始,随后他便动身出发前往大明了。   所以,他们连交战双方各有哪些国家参与都搞不清楚,现在仗打到什么程度了更是一无所知。   龙华民本能的认为沈浪对欧罗巴洲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的了解,是来自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   但是葡萄牙王国没有参与这场战争,而西班牙王国又属于天主教联盟,所以他也不好驳斥不能听信西班牙人的一面之词。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论证,所以非常后悔之前没有做足这方面的功课。   不过,他也不可能因此而放弃。 第八百零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中)   “沈大人,虽然我没有你那么懂得战争,但是我很清楚,在双方正在进行的战争中,你必须加入其中一方才能争夺你想要的利益。”   “否则,你很可能同时成为正在交战双方的敌人。”   “而西班牙王国是天主教联盟最主要的力量之一,你既然选择与西班牙人一起,肯定也是为了加入天主教联盟。”   “如果你本人加入天主教,自然会得到整个天主教联盟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对你来说,这无关宗教,而是为了你想要的利益而已。”   “加入天主教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相信沈大人比我这个从未指挥过战斗的老头子,更懂得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这些话中就可以听出龙华民的目的,他不管沈浪是不是真的对天主教有所好感,先将沈浪吸引进来再说,这也体会出他做事有时会有些极端和急功近利。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他是接替了利玛窦的衣钵,但却是反对利玛窦传教策略最激烈的一个。   在祀孔祭祖的问题上,利玛窦认为这是大明的优良习俗,表现得很宽容,允许信徒参加。   可是龙华民却一刀切的认为这是迷信,直接禁止信徒参加,还为此激发了传教士与信徒之间的激烈争论。   同时,利玛窦认为,在大明的传教活动远没有到收获的季节,甚至连播种都算不上,还处在清理土地和开荒的阶段。   所以不能急功近利,盲目的扩张以追求信徒的数量,尽量借助欧罗巴洲的科学文化来征服大明学者和官员的心,从而赢得他们的同情和好感,再得到他们的支持和保护。   可龙华民对此并不赞同,在他成为新会长之后,便开始着手推进传教活动的急速发展。   甚至还一度想上书请求当时的万历帝颁布一道宗教完全自由的圣旨,让他的传教活动不受任何约束,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这个疯狂的想法虽然因为一些人的劝诫和反对而最终没有实施,但是他的急功近利并没有怎么收敛,最终导致“南京教案”的发生。   这场教案让耶稣会士的传教活动几乎停滞,大量教堂被拆,不少传教士被抓,甚至还有一些人丢了性命。   剩下的不是躲了起来,就是退到了壕镜,让天主教在大明的活动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直到天启帝时,事情才有所缓解,然后传教活动才慢慢展开。   经历了此事后,龙华民也收敛了一些,但是,在想到吸引沈浪入教的巨大好处后,他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因为这几年,传教活动又受到了不少的限制,让天主教在大明的发展变得越发艰难,他心里很是着急。   再加上年事已高,担心自己时日无多,很想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内为教会再多做些什么,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以前犯下的一些过错。   所以,吸引沈浪入教,成为了他目前最关心的一件大事,于是又难免将心底里的一些急功近利的心性暴露出来,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不多了。   对于会长这不惜一切代价吸引沈浪入教的做法,汤若望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吸引沈浪入教的巨大好处,但是这样没有原则,始终是与教义不符。   沈浪没有去细究过天主教在大明的传播情况,也没有了解其教义,但他相信,作为全世界影响力较大的宗教之一,其教义应该不至于劝诫人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哪怕是没有什么诚心的去入教。   显然,这应该是这老头自己的想法,就像正史中晚清的一些传教士,带有各种私心。   正因如此,沈浪对这老头的好感度一下子下降了一大截。   于是,他淡淡的道:“就像神父你现在一样,为了吸引我入教,也可以不择手段?”   听了这话,龙华民的神情不由一滞。   他原本以为,沈浪这样的人,会先将利益摆在第一位,然后再去考虑其他的。   你现在刻意关注不择手段又有什么意义?加入天主教有巨大的好处,不才是你应该先考虑的吗?   龙华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这是不择手段,于是立即辩解道:“沈将军是没有真正接触过天主教,才会如此排斥。”   “我相信,只要你入教,天主的圣光照耀到你,一定会慢慢的将你感化,从而让你心甘情愿的投入天主的怀抱。”   沈浪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他争论,而是道:“你怎会觉得我大明远洋舰队去欧罗巴洲就一定是支持天主教联盟呢?”   “你可知道,天主教联盟已经处于极大的劣势,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他们注定失败,那我们何必要冒那么大风险去与强大的新教联盟对抗呢?”   “还不如趁着最后关头,在西班牙王国背后发起猛烈进攻,直接抢夺一些利益,收获胜利果实更加实际。”   龙华民的神情再次一滞,真的是这样吗?他的心头不由一沉。   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先前所说的一切就完全不成立了,因为沈浪如果不是去支持天主教联盟的,也就没有必要通过入教来获得天主教联盟的进一步信任了。   其实,这是沈浪在欺负这老头不懂军事。   因为沈浪此次派往欧罗巴洲的远洋舰队,除了在英格兰的行动,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支持天主教联盟一方的。   这倒不是因为沈浪对天主教联盟一方有什么好感,而确实是由于天主教联盟一方式微,所以才要去帮助他们。   反之,如果是新教联盟式微,那自己就去帮新教联盟。   因为只有这样,这场席卷欧罗巴州的战争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不然的话,不需要大明军队的参与,这场战争按照历史走向,在几个月内就会结束,这可不是沈浪希望看到的。   这场战争从沈浪的角度来看,就如同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而大明就是站在背后的列强。   欧罗巴洲越乱,对大明才越有好处,这也是沈浪不远万里反杀回去的主要原因。 第八百零五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下)   龙华民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被黄土埋到嗓子眼了,如今还要被沈浪这个后生给牵着鼻子走。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都可以当自己曾孙的年轻人,会这么难缠。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汤若望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他知道会长是有些固执的,此刻插说恐怕不是个好主意,甚至有可能造成自己内部的意见分歧,那就更不妙了。   既然无法通过利益来引诱沈浪入教,龙华民便退而求其次。   他沉吟了一下,话风一转的道:“沈将军,人们对一件事情的排斥,很多时候是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不了解。”   “当初我们第一代耶稣会士来到大明时,也是遇到很多类似的情况,但是随着人们慢慢的了解天主教的教义,聆听了天主的福音,便陆续投入了天主的怀抱。”   “他们受到天主的眷顾,心灵和精神都更加的富足,也找到了生命的方向。”   “这些忠实的信徒,其中不乏在大明影响力巨大的学者、官员,相信他们中的很多人,沈将军你也认识。”   “徐光启、李之藻、杨庭筠和孙元化,还有现在大明科学院院士王徵,他们都是忠实的天主教信徒,他们也都为大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信教不但不会与自己的事业冲突,还会让他们更加虔诚的为自己的事业做出奉献。”   “如科学院院士王徵,已经七十七岁了,还依然孜孜不倦的为大明科学的发展培养更多的力量,深受太子殿下信任。”   “沈将军身为太子帝师,想必也深有感触,你可以不入教,但了解一下天主教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   “深入了解之后,如果你依然没有感受到天主的召唤,那才说明你与天主教无缘,坚持本心即可。”   听了这些话,沈浪的眉头一挑,反问道:“那这么说,王院士劝我入教,就是你鼓动的?”   龙华民的神情再次一滞,为何你看问题的角度总是如此刁钻?   虽然龙华民没有回答,但是沈浪从他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他随即淡淡的道:“我不干涉他人的信仰自由,只要不危害我大明,不管是信道教、佛教还是天主教,我都没有意见。”   “同样的,他人也无须来干涉我的信仰自由。如果有缘,我自然会信,无缘,说再多也是无益。”   说罢,沈浪直接一站而起的道:“而且,道教、佛教在这片土地上兴盛一两千年我都没有去信,为何去信你这外来还不到一百年的教派?”   “一方神,管一方天地,你们西方的神,还是去救你们西方吧。东方这片土地,有神管,也有人管。”   “下次不要再将手伸向我大明朝堂,不然我们只能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显然,沈浪已经有些兴致寥寥了。   因为他觉得,不管是哪个教派,不管是普通信徒,还是上层神职人员,都不能有太多的私心,更不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只有这样,哪怕不信这个教,也会保持一定的尊重和敬意。   可龙华民一系列的做法,就没有那么纯粹了,真的是为了吸引沈浪入教而有些不择手段了,所以沈浪对他越来越不喜,自然也会影响到沈浪对天主教的感观。   毕竟龙华民还是大明教区的会长,入教六七十年,在大明传教也超过五十年的人,可以说直接代表着天主教在大明的形象。   听到沈浪措辞严厉的话语,汤若望便知道,会长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如果没有成功将沈浪吸引入教,甚至还增加了他的恶感,从而进一步推动大明对天主教的传教活动进行限制和打压,那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龙华民自然也意识到了,连忙向沈浪表示歉意,以挽回一些不好的印象,因为他承担不起得罪沈浪的代价。   但是,他依然不想放弃,因为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更不可能让沈浪与天主教之间产生多大的关系了。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信仰天主教,就如同大明的皇权和读书人信仰儒家一样,皇权神授,既有利于教化万民,世俗帝王化身神的代言人,也更有利于皇权的统治。”   “所以,天主教不但不会给大明皇权的统治带来任何危害,还能加强人们在心中对皇权的敬畏。”   “你看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和孙元化,还有现在的王徵,他们哪一个不是对大明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沈浪一本正经的道:“相比于佛教和天主教,我更愿意相信道教中的一句话。”   说罢,他目光锐利的看向两人,认真的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了这话,龙华民和汤若望二人皆是脸色微变,因为光是这一句话,就直接否认了伟大天主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天主教的教义完全背离了。   可是,沈浪又接着补充道:“不管是上帝的天堂,还是阎王的地狱,都不是我的容身之地。”   “是神是鬼,与我何干?”   “我大明必将傲立于世界之颠,我沈浪身为大明最锋利的一柄剑,必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鬼挡斩鬼,岂能受一教派约束?”   龙华民和汤若望直接呆愣当场,这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感化不了,感化不了。”就连极其顽固的龙华民,在心里也不得不如此认定,连神都不放在眼里,任何一个教派都感化不了这般疯狂之人。   但是,这些话听在朱媺娖耳中,却是如此的威武霸气,神情中满是激动之色。   至此,龙华民不再有任何的幻想,也不再做无谓的努力了。   再劝,除了得罪沈浪之外,达不到任何目的。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神情有些落寞而卑微的道:“沈大人,佛教也是外来教派,我只希望沈大人能够同情我们这些远道而来,带着最大诚意的传教士,能够让我们像佛教一样不受歧视的在大明进行传教活动。”   “我代表整个大明教区的耶稣会士向你保证,向皇帝陛下保证,绝对不会诓骗和强迫任何人加入天主教,更不会做危害大明之事。”   其实,沈浪对大明的这些传教士并没有太大的恶感,不然,以他如今的地位,让崇祯下令禁教再容易不过了。   实在是正史中清末那些在这片土地上充当侵略先锋的传教士,给沈浪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所以,龙华民和汤若望这些先辈,不过是在替他们的那些子孙后辈还债罢了。 第八百零六章 恍若隔世   满怀激动的进入沈浪订下的四星级酒楼包间,又极其失望的从包间中出来。   花费了如此一番心思和口舌,龙华民和汤若望二人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得到。   因为沈浪不但没有赞同入教,甚至都没有直接答应让天主教能够像佛教一样在大明自由的进行传教活动。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传教士依然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这自然非常的不利于天主教在大明这片土地上的发展。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像“南京教案”发生后的那段时期一样,慢慢的等待局势的缓和了。   不过对于沈浪来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插曲。   虽然火车上的刺杀让沈浪的旅途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好在这个时代的信息传输不发达,大家都没有手机,发不了朋友圈,也刷不了短视频。   而知道整个刺杀过程的也就五号车厢的不到一百名乘客,还有临近的四号车厢和六号车厢的乘客也可能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这几百人放在异常繁华的天津,根本算不了什么,让他们口口相传,也得一定的时间才能传开。   所以,沈浪并不太担心接下来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于是决定不改变原本的计划。   可即便如此,以防万一,沈浪还是进行了一番改头换面。   这样的话,即便是站在五号车厢的那些乘客面前,恐怕大部分人也认不出来。   甚至他还准备换一家酒楼,因为这家富兴酒楼距离天津站太近了,以防在之前被有心人注意。   由于这几年海运的蓬勃发展,依托港口的便利,天津的发展速度非常快,完全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如今,一座城市的经济发展如何,从几方面就能迅速的判断出。   街上蒸汽汽车的数量,流动人口数量,商业街的数量和人流。   星级酒楼,特别是四星级,甚至五星级酒楼的数量等等。   天津这几样都不缺,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时的能够听到蒸汽汽车的汽笛声。   五星级酒楼有两家,四星级以上的酒楼更是超过十家。   为了不太显眼,沈浪选择了那家位于城西的四星级酒楼。   这栋名叫“蓬莱居”的酒楼去年才落成,整栋建筑用钢筋混凝土建造,高达十层,也算得上是天津的地标之一了,是由沈浪之前冒充的申家投资的。   由于天津已经成为全国的货物聚散地之一,不乏南来北往的富商,所以这种豪华酒楼很容易成为他们青睐的落脚地。   而沈浪一行人打扮的就是有一定实力的富商,富商出入这样的大城市,自然不能靠走路。   所以沈浪可以选择坐出租车,或者自己租车。   出租车,可不只有马车,甚至还有蒸汽汽车,租车也是一样。   出租车很好辨认,车顶上有一块醒目的板子,上面写着“出租车”三个字。   甚至还能知道车内有没有乘客,因为在副驾驶室旁边也有一块小板子,上面写着“空车”两个字,竖起来就表明没人,放下去就表明有乘客。   不过蒸汽汽车的出租车是新出现的事物,只有在天津和京师等这样繁华的大城市才能见到。   但是由于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蒸汽汽车出租车相对较少,在港口、火车站、星级酒楼门口等人流密集或富人喜欢去的地方相对容易见到,可能不能坐上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因为这些地方不乏有钱人。   正因如此,沈浪还是决定自己租几辆车更便利一些,毕竟也要在天津呆上一阵子,已经习惯了现代社会快节奏的沈浪,很难忍受等不到车的情况。   可没想到,租车业务也这么紧俏,李东华带人连跑了三家租车行,才好不容易租下了两辆蒸汽汽车和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一天的费用是一银元,但是一辆蒸汽汽车一天的费用则高达三银元,而且一辆蒸汽汽车还要至少五十银元的押金,这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负担得起的。   当然,这些钱与每辆车的价值还是相差巨大,可也别想着将车租出来后,就转手卖掉狠狠赚一笔。   因为蒸汽汽车虽然出来没几年,但是有沈浪在,管理已经相对完善了,还特意成立了车管局这个新部门,专门管理蒸汽汽车。   每辆车都有固定的车架号和车牌号,在车管局还登记有各方面的详细信息。   所以没有相关的手续,一般人也不敢买,买来也是黑车,在眼下蒸汽汽车保有量还不是很多的情况下,每辆蒸汽汽车都容易引起注意,风险太大。   租来了车之后,沈浪便准备先到蓬莱居安顿好,然后再做出行安排。   两辆蒸汽汽车由两个拿了驾照的亲兵当司机,沈浪和朱媺娖坐在第二辆蒸汽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有了车管局,自然也会有交通局,为了方便管理街道上行驶的蒸汽汽车,大明还特意颁布了《交通法》。   《交通法》规定所有车辆的道路通行方式是靠右行驶,除了在不同道路有限速标准,同时对直行、左转、右转的优先通行也做出了详细的规定。   除了这些,现代的一些交通规则,只要在大明如今条件下能够实现的,崇祯都尽量的照搬过来。   所以,交通局还下设了一个交管司,里面的差役就担负着后世交警的职责,目前他们主要出现在一些大城市繁忙的十字路口,负责指挥交通。   别以为这个时候就不堵车,待沈浪一行抵达位于市中心的四方街时,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目前还没有大型蒸汽货车不准进市区的规定,而天津作为北方的主要港口城市之一,非常的繁忙,货运马车、蒸汽货车络绎不绝。   可这毕竟不是后世,即便像四方街这样的繁忙街道,也只有四条车道,一旦出现车辆往来比较集中的情况,就容易堵车。   这个时候,就需要交管员来疏导了。   透过车窗看着几个身穿制服的交管员一边吹着清脆的竹笛,一边指挥车辆行驶的景象,沈浪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在三百多年前的大明,竟然能够出现这样神奇的一幕,既熟悉,又陌生,还很欣慰。 第八百零七章 沈浪:我在大明竟然落伍了(上)   没有信号灯的十字路口,交管员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也幸亏是提前有布局,不然,大明人一边享受着蒸汽汽车带来的便利,另一边又要忍受着堵车带来的痛苦。   听说第一批交管员还是朱慈烺亲自主持培训的,因为除了崇祯和沈浪,只有他懂得一定的现代交通管理知识,还有交通指挥那些手势的含义。   沈浪很忙,没有精力花费在这种小事上,而崇祯身为皇帝,也不便亲自去处理这种事情,所以这活儿就只能朱慈烺干了。   再说了,蒸汽汽车是朱慈烺主持的重要项目之一,衍生出来的交通问题,自然需要他一并去处理。   朱慈烺倒是不挑,只要是沈浪没时间做,他父皇做不了,其他人又不便参与的事情,他都包揽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看着自己也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大明,让大明变得越来越好,便干劲十足,只是心疼了周皇后。   好在蒸汽机车的普及速度没有交管员的培训速度快,而且暂时也只有像天津这样的大都市有这种需求,所以不用担心交通乱七八糟而没人管。   看着十字路口划着各种交通线,交管员穿着反光背心,不停的打着熟悉的手势指挥着交通,沈浪仿佛置身现代社会一般。   只是这些蒸汽汽车的样式和动力模式都比较古老,提醒着他这确确实实还是在大明。   可是,看着这些代表着现代文明的事物出现在古代,还是让沈浪有种不真实感。   不用太担心这些司机看不懂交管员的手势,因为每个司机只有拿到驾照之后才能上路,而驾照必考的一个科目就是这些手势的含义。   毕竟不同于后世那么庞大的汽车数量,而且也不是什么大型节假日,所以即便是堵车,也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   不到十分钟,沈浪这个小车队便在交管员的协调下,缓缓的驶过了十字路口,前方的道路就比较畅通了。   也许是蒸汽汽车已经见得多了,街上的百姓很少会特意驻足观看,只有过马路时才会观察一下路面。   因为随着蒸汽汽车的越来越多,由蒸汽汽车造成的交通事故也慢慢的增多。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以后只能通过不断的改进和加强交通管理,才能尽可能的减少这种悲剧的发生。   为了避免自己一行十七人这个数量被人关注,沈浪在距离蓬莱居还有一段路程时,便让两辆蒸汽汽车先行,两辆马车在后面,十多人分成两批办理入住。   看到沈浪一行两辆蒸汽汽车向酒楼门口缓缓驶来时,穿着制服的蓬莱居服务生便迅速的出来迎接。   这里不但有停车场,还有泊车服务,所以两辆车停下之后就可以交给他们处理了。   “几位客官请随我来。”一个服务生在前面礼貌的引导。   来到酒楼恢宏的大门前时,沈浪也不由的微微一惊,竟然用的还是旋转玻璃门。   虽然不是现代那种全自动加感应扫瞄的,全程需要人工手动推着旋转,但在这里,却依然透露着满满的高级感。   在前面引路的服务生先一步进去,然后在里面掌握着旋转门,门外还有另一人为进入酒楼的客人提供指导,以防有人没见过这么高级的门而被磕碰到。   毕竟这种门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即便是很多有钱人,也都没有见过。   看着沈浪和朱媺娖并没有多么好奇,并熟练的从旋转门进来时,两个服务生的心里顿时一亮。   因为这说明这两个客官,不是已经很熟悉这种旋转玻璃门,就是经常出入拥有这种门的高档场所。   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两个客官一定都是很有钱的那一类人。   从玻璃旋转门进入大堂之后,一片豁然开朗。   在大堂的两侧还设立有休息区,可供客人休息、会客,还提供茶水、酒水、点心、水果、报纸等消遣休闲的服务。   沈浪一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直奔正前方的前台而去。   前台的布局样式和后世的也很像,只是没有电脑等现代化的设备,登记入住的过程全部依靠人工,但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不错不错,这家酒楼简直是将现代社会酒店的各方面能模仿的都模仿了。   “帮几位客官办理一下登记。”服务生向前台几个小姑娘交代了一声后,向沈浪几人行了一礼,便迅速离开。   原本以为办理入住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没想到,沈浪却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办理入住竟然需要登记身份证。   沈浪和朱媺娖当然也有身份证,但此行本来就是为了隐藏身份,这身份证一拿出来,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去年都没有听说过入住酒楼还需要登记身份证的,现在不但需要,而且是每个入住的人都要登记。   当然,作为现代人,沈浪自然知道这样的措施越完善越好,可以更加的增强安全保障。   大明发展太快了,都让沈浪有点跟不上的感觉,太尴尬了。   “几位客官,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我们需要登记一下才能办理入住,请你们谅解。”   前台的小姑娘显然也进行了一番培训,又不卑不亢的说了一遍。   沈浪自然不能说自己忘带身份证或者身份证遗失,因为现在大明的户籍管理越来越严格,也越来越完善。   出远门可以忘带钱,但不能忘记带身份证,否则的话,一旦遇到查验,那就很麻烦了,会直接被带到官府去核查。   几个前台小姑娘看到沈浪和朱媺娖迟迟拿不出身份证,顿时有些警惕起来。   因为在她们想来,身份证都不便展示的,身份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入住蓬莱居的客官,非富即贵,自然不能放身份不明不白的人进来。   否则,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也难辞其咎。   观察敏锐的沈浪发现其中一个小姑娘迅速的拉了几下手边的一根细绳,没一会儿,酒楼大堂的几个角落和出口就出现了一个个身材魁梧的身影,他们的身份不言而喻。   沈浪自然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太尴尬了,不到一年时间没在大明民间晃一晃,竟然发现自己都有点落伍了。 第八百零八章 沈浪:我在大明竟然落伍了(中)   李东华和几个亲兵一边在等待着沈浪的命令,一边在暗暗戒备。   沈浪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大动干戈,而且人家有着明确的规章制度,自己一行人也有义务去遵循。   想了一下,沈浪拿出自己和朱媺娖的身份证在前台小姑娘面前晃了晃,然后道:“几位姑娘别误会,我们有身份证。”   “我的这些随从都会让你们登记,但是我们的身份暂时不便向你们透露。”   “你可以把你们的掌柜叫来,我把我们俩的身份证让他看一下,如果他不满意,谢绝我们入住,或者直接报官都可以。”   听了这话,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神情也有些缓和。   不过,其中一人还是道:“我们这里没有掌柜的,只有大堂经理,大堂的一切事务都由大堂经理负责。”   握草,连大堂经理都整出来了,这肯定是朱慈烺那货没事带起来的,现在都已经推广到地方上了。   于是,沈浪连忙追问道:“那你们是不是还有总经理?或者董事长?”   小姑娘的眼睛一亮,立即点了点头道:“对,不过我们的董事长主要在京师,在天津的事务都由总经理负责。”   肯定了,肯定是朱慈烺那货搞的了,因为自己没有参与,崇祯肯定不会闲得慌的对酒楼进行改革,那就只剩下朱慈烺了。   看来那家伙还是不够忙啊,都有精力把酒店的这一套给支棱起来了。   又是旋转门,又是休息区,现在连大堂经理、总经理都搞出来了。   虽然这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但是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这一套完善起来也是用了不短的时间,你这直接一步到位了,把我都整得一愣一愣的。   沈浪连忙道:“如果可以的话,请示一下你们的总经理吧。”   小姑娘则是回道:“客官很抱歉,我没有权限直接上报总经理,不过我们的大堂经理过来了。”   沈浪也看到了一个短须中年人正在向这边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壮汉,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大堂经理了。   “这位客官你好,在下姓许,是蓬莱居的大堂经理,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吗?”许经理拱手向沈浪行了一礼后,不卑不亢的问道。   沈浪也拱了拱手,然后一指不远处的休息区道:“我们到那里去谈,如何?”   “好,请。”许经理没有迟疑,立即答应道,看来对客人的服务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你们在这里吧。”沈浪回头对李东华几人交代了一声。   听了这话,许经理微不可察的抬手向旁边两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不要跟着自己。   够专业,这人应该加工资。   许经理在前面三步一回头的将沈浪和朱媺娖二人一起引领到休息区,先让沈浪选一处位置后,主动将好点的座位让给了沈浪和朱媺娖。   在休息区的服务员在看到三人过来时,便主动准备起了茶水。   而且这服务员还是女性,也算是申家响应朝廷号召,在岗位上尽量考虑女性的一种选择。   在服务员将三杯茶水放下,并说了声“请慢用”退下后,许经理才低声道:“两位贵客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只要不违背我们蓬莱居的规定,不违背大明律法,我一定会保密。”   沈浪点了点头道:“好,我此次出行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暂时不便将身份证交给你们前台登记,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听了这话,许经理微微一惊,只要不是唬人的,能说出这种话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于是,他连忙郑重的道:“好,那麻烦了。”   “请看过后,不要声张。”沈浪又提醒了一句,许经理认真的点了下头。   随即沈浪不再耽搁,直接将自己和朱媺娖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虽然已经在心里尽量的高估沈浪的身份,但真正将身份证拿在手中,先后看到沈浪和朱媺娖两个名字时,许经理的心脏还是猛的向上一窜,差点儿跳出了嗓子眼。   “沈大人,公主殿下。”即便许经理见惯了达官显贵,这一刻脑子也不由一阵嗡嗡作响。   但是较好的素养没有让他太过失态,沈浪也第一时间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紧张。   一惊之后,许经理连忙对沈浪道:“沈大人,公主殿下,多有怠慢,还望恕罪。”   虽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他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沈浪和朱媺娖两人的长相,因为看起来和身份证上照片的样子有些不太像,生怕有人冒充。   此时的沈浪,已经不是刚来大明时那般单纯,迅速的发现了这个许经理的动机。   于是笑道:“许经理可不要急着叫人,我们两人是乔装过的,不过我让你仔细比对一下,应该能够确认。”   许经理顿时一惊,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因为真的沈大人要是和自己计较的话,捏死自己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太简单了。   沈浪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连忙道:“许经理这份警惕值得赞赏,我大明所有人员流动密集的地方都应有这份警惕之心。”   “你尽管保持这份初心,不用担心被报复,若真有人敢因此而迁怒你,我一定为你作主。”   许经理连忙道:“谢大人。”   随即,他咬了咬牙,选择相信沈浪这些话是出于真心,所以又对着沈浪和朱媺娖的相貌与身份证上的照片确认了一下。   对照了几个细节之后,他便确定眼前这两人应该就是沈大人和公主殿下无疑了。   于是,他连忙再次表示了歉意,并说道:“沈大人,接下来我亲自给您和公主殿下办理入住,保证不会将你们的信息泄露出去。”   说实话,沈浪对这种尽职尽责的人是比较赞赏的,所以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很平和,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   沈浪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不便向你们出示身份证,并不是对你们这项规定有何不满,而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你们这个规定很好,请继续保持,在我们退房时,我会将我们二人的身份证给你们登记清楚,我那些部下,你们现在就可以登记。”   “我也知道你们此类酒楼的规定,凡事肯定要向总经理汇报。我也不为难你,你可以将此事向你们总经理汇报,但希望你们不要再向其他人声张。”   听了这些话,许经理心中温暖的同时,也感慨万千,如沈大人这般地位的大人,竟然能如此的平易近人,难怪深得陛下信任。 第八百零九章 沈浪:我在大明竟然落伍了(下)   在许经理的帮助下,沈浪成功的办理了入住。   为了沈浪的安全和不被打扰,许经理原本是想将沈浪一行安排在五楼,并将五楼连在一起的几间客房全部空出来。   但是这家酒楼的职务划分很严格,许经理只是大堂经理,只负责大堂的事务,而客房的事务则由客房部经理负责。   如果惊动客房部经理,又多了一个人知道沈浪的信息。   所以许经理准备将总经理请过来直接安排,但是被沈浪拒绝了,因为这样一旦引起他人注意,就与自己的初衷不符了。   最终,沈浪选择了位于八楼的连在一起的三间客房和对面的一间客房,因为在这样一耽搁后,后面乘坐两辆马车的一波人也赶到了。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电梯和升降机之类的,所以八楼需要自己一步步爬上去。   不管八楼还是十楼,对于沈浪这些军旅中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有些为难朱媺娖。   不过,在爬到五楼,看到朱媺娖有些累之后,沈浪则毫不避讳的直接将她背了起来。   李东华这些亲兵已经见怪不怪,倒是许经理微微一惊之后,也很羡慕沈大人和公主殿下这对神仙眷侣。   在将沈浪一行带到客房后,许经理便立即告退了,因为这个工作本来是不归他管,继续留下反而会引人注意。   沈浪现在不差钱,在现代社会再高级的酒店也住得起,所以这里的布置再新奇,沈浪都觉得很难惊艳到自己。   但是一打开门之后,沈浪就感觉自己有些错了。   不得不说,这是沈浪这么些年在大明感觉最温馨的酒楼了,因为熟悉感太强了。   进门是一道宽敞的玄关,玄关右侧是入户衣柜、鞋柜和行李架,再过去就是一块大大的全身镜,还有一面窗帘挡着,随时可以遮住。   玄关左侧是卫生间,用的抽水马桶,在卫生间外面右侧则有专门的洗漱台,再过来便是浴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桶,也可以淋浴。   不过热水不是现成的,需要请酒楼的服务生帮忙加热,当然也可以自己动手,因为每个客房都提供有煤气。   煤气是上次发明无烟火药时,因为需要用到苯,而在发明苯的过程中刚好生产出了煤气,所以煤气是一种顺带着发明出来的衍生品。   虽然是附带的,但煤气却非常的实用,此时已经有不少富裕家庭用上了。   因为煤气不但可以用来代替柴火,甚至还可以用来照明。   煤气的照明是借助煤气灯,在钨丝制成白炽灯发明问世之前,西方国家的照明便主要依靠煤气灯。   煤气灯除了需要用到的煤气,最重要的就是煤气灯罩了,这种煤气灯罩就是将所用的金属氧化物做成粗布状的圆筒,然后罩在煤气管的出口上。   这样的话,点燃煤气,在高温的激发下,金属氧化物便会发出白色的亮光,从而达到照明的目的。   起初,人们用的金属氧化物是二氧化钍,但是钍具有一定的放射性,所以很快就被更安全的钇所替代。   于是,大明就直接过滤了二气化钍的过程,直接用二气化钇来制备煤气灯罩。   此时,这间客房各处需要用到照明的地方,都是用的这种煤气灯。   不过在外形上有多种多样,显然是进行过专门的设计,非常用心,也非常的漂亮。   从玄关进来后,便是卧室了,在卧室正中间,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大床,这应该就是后世所谓的大床房了。   整张床由红木制成,床头板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并镶嵌有几种彩色的玉石,美仑美奂。   床上面铺的被子,是纯手工制成的蚕丝被,非常漂亮,摸上去非常的丝滑柔软。   竟然连床头柜都想到了,一边一个,和床是成套的。   在大床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副书法和画作进行装点,这些作品皆是来自大明四大才子:唐寅、文徵明、祝允明和徐祯卿。   虽然沈浪不懂得书画作品的品鉴,但猜测肯定都是仿品。   不然的话,整间酒楼那么多客房,得需要多少真迹?何况自己这间客房在这里也不是最好的房间。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仿品也不是粗制滥造,模仿得也是惟妙惟肖,和真品放在一起,沈浪这个门外汉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酒楼在设计布局方面很是用心。   书画下方则是一个简约的水吧台,上面摆放有茶杯、茶叶、热水壶等。   水吧台过去一点就是梳妆台,同样是用红木打造,非常精致,朱媺娖很是喜欢。   在梳妆台的对面,也就是床头这一边,则是一个写字台,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写字台过去一点就是休息区,摆放着两张大沙发,也是用红木打造,上面铺着真皮座垫,很是舒服。   休息区旁边摆放着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需要在房间用膳的话,就可以在这里进行。   拉开能够遮住整面墙的窗帘,整个房间一下子通亮了起来,原来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两扇宽阔的玻璃滑动门。   打开滑动门,就是阳台,周围还摆了一些盆景进行点缀。   如果在房间中用餐的话,就可以一边吃饭,一边透过玻璃居高临下的欣赏天津城的美景,好不惬意。   这就是客房内的整体布局了,很是合理。   可以说,除了一些电器之类的东西,其他几乎都是照着现代酒店的模式进行模仿的。   正因如此,置身其中,沈浪都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   总之,这一切在沈浪看来,都是满满的高级感。   沈浪再次感觉自己在大明有些落伍了,竟然都不知道大明的民间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朱媺娖也很是喜欢,虽然她看过更高级的酒店,但那是在手机和电脑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亲眼见到。   而且,她一直和沈浪夫唱妇随,所以也不知道大明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身为这个时代的人,而且还是皇家公主,她的感触自然更深。   总之,沈浪和朱媺娖对这家酒楼很是满意。   “相公,这一定是皇兄推广出来的,他最喜欢捣鼓这些事情了。”朱媺娖也第一时间想到了朱慈烺头上。   沈浪深以为然,除了朱慈烺还有谁?不声不响的,倒是把自己也惊艳了一把。   还有一星级到五星级酒楼的评级,应该也是他搞出来的。   可连四星级酒楼都已经如此,不知道五星级会如何。 第八百一十章 她的身上,有你的影子   入住蓬莱居酒楼之后,沈浪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让锦衣卫关注一下行刺事件的发展,有没有传播开来的迹象。   而沈浪自己,则是和朱媺娖一起享受着这间在古代社会中,充满着现代社会气息的客房的温馨时光。   沈浪先准备洗个澡,毕竟从京师一路奔波过来,还经历了一场刺杀,也是有些疲惫了。   由于没有电器,所以没有现成的热水,需要烧制。   可以自己动手,当然也可以让酒楼方面提供服务。   由于没有电话呼叫,为了更方便的服务客户,酒楼在每层都安排了一个值班房间,十二个时辰都有服务生值班,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去呼叫。   虽然之前许经理一再提醒使用煤气时一定要叫服务生,但是作为现代社会的人,沈浪也没有那么娇气,而且使用煤气烧水的事情也不难,所以就懒得叫服务生过来了。   在浴室中的角落处,有一口大铁锅,就是专门用来烧水的。   铁锅下面连接有煤气管,还提供了一盒火柴和一支蜡烛。   墙上分别贴了一张煤气使用方法的说明,还有一份安全使用煤气的告示。   煤气的安全问题,现代人已经不陌生了,哪怕是对如今的很多大明人来说,也不是一无所知。   因为在煤气推广开来时,官府和各大报纸就一直在宣传煤气的安全使用问题。   即便如此,酒楼还是负责任的在这里贴了一张安全告示,并强烈建议请服务生来操作。   可是对沈浪来说,自己用煤气都多少年了,还需要一个刚用煤气没两年的人来帮忙吗?只要你们这煤气管道没问题,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管道自然没有问题,因为每次在客人退房后,酒楼方面就会安排专人检查。   如果客人住的时间长,每三天就会有人上门检查一次,确保没什么安全隐患。   另外,每个客房都有一块煤气压力表连到值班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记录,如果发现开得过大,且时间有些长,就会有人上门去排查。   所以,酒楼在安全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   沈浪现在清醒得很,有没有煤气泄漏,他闻都能闻出来,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沈浪先拧开水龙头,将大锅放满水。   见沈浪要直接去拧煤气控制阀门,朱媺娖不由一惊,连忙道:“相公稍等,这使用说明上说要先点蜡烛的。”   沈浪笑道:“蜡烛是用来点煤气的,我不用,直接用火柴就行。”   因为现在还没有先进的煤气灶,也没有电子打火,所以只能用火去点。   这哪怕是现代社会的人,很多人也经常这样做,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   毕竟电子打火有时候电池没电了,或者坏了懒得去修,就干脆用这种原始的办法,一个打火机的事,很方便。   可是朱媺娖听到,不由嗔道:“相公,不行,你可不要壮着你懂,就不按更安全的程序哦。”   沈浪知道是老婆在关心自己,所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争辩,于是笑道:“行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听老婆的没错。”   说罢,先划了根火柴将蜡烛点着,朱媺娖俏脸微红的同时,不由掩嘴轻笑。   点燃了蜡烛之后,沈浪这才开始拧动控制阀门。   墙上的使用说明上还特意提醒了刚开始拧动的时候,只需要拧半圈就可以点火了。   最好不要拧多了,不然点火的时候声音更大,而且容易灼伤自己。   同时,拧开之后,要立即点火,不然耽搁时间长了也很不安全。   于是,沈浪老老实实的只拧动了半圈,顿时听到嗞嗞的煤气释放出来的声音。   朱媺娖知道这玩意儿是能够爆炸的,而且爆炸威力非常大,所以神情难免有些紧张,但她并没有躲开,而是紧紧的站在沈浪旁边。   沈浪则没有丝毫担心,直接将点燃的蜡烛往出气口伸去。   随着嘭的一声火焰迸射的声音,一团蓝色的火焰被点亮了,沈浪随即将阀门开大一点,火焰也随之增大。   “这一大锅水,恐怕要烧小半个时辰。娖儿,我们去外面等吧。”沈浪站起身说道。   朱媺娖点点头,道:“好,那我先设定一个时间。”   说罢,直接拿出手机,设置了一个三十分钟的闹钟。   接着,她扬扬手中的手机道:“相公,陪我看一集电视剧吧。”   “好嘞。”   随即,夫妻二人一起来到客房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支架放在桌子上,找到要看的电视剧,然后将手机放上去。   朱媺娖的操作已经非常熟练了,只见她纤细的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几下就找到了自己要看的电视剧。   最近她正在追的剧是《欢乐颂》,第一部已经看完了,现在正在看第二部,颇有些入迷的感觉。   其实,这部剧沈浪自己之前也没有看过,倒是这段时间陪朱媺娖一起补了不少。   倒不是他觉得这部剧不好看,而是他现在已经很少看电视剧了,不知道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精力,反正看到有几十集就不大想点开。   即便是电影,他也很挑剔,一般只看一些反响不错的战争片,其次是喜剧片,什么大片之类的,他已经懒得看了。   当然,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当初没有女朋友。   如果有女朋友,而且也喜欢追剧和看电影,那肯定就会有大把的时间,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的。   就如同现在,陪老婆追剧,也是难得的温馨。   剧中有五个女孩,夫妻二人也不时的谈论一下五人的性格。   “相公,这五个女孩的性格,如果要你选,你更喜欢哪一个呢?”朱媺娖突然问道。   沈浪随即转头看向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又认真的道:“关关啊。”   “为何呀。”朱媺娖追问道。   沈浪又道:“因为从她身上,我看到了我老婆的影子。”   这可不是沈浪随口胡说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朱媺娖从小也是乖乖女。   其实,这个时代很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都是乖乖女。   不过与很多女孩不同,朱媺娖的家教很好,知书达礼,而且能够接触到各种知识,成为了难得的才女。   可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沈浪的出现,她的命运肯定也会像其他女孩一样,连自己未来丈夫的面都没有见到,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   虽然沈浪与朱媺娖的结合也有崇祯夫妇的撮合,但是两人都提前见过面,朱媺娖也难得的主动表露出自己的心迹,跳脱封建礼教,为自己的幸福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点,剧中的关关也经历过,她也询问过自己,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想必当初的朱媺娖也这样问过自己,然后大胆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听完了沈浪的解答,一抹绯红迅速爬上了朱媺娖的脸颊,将脑袋一歪,靠进了沈浪宽阔的胸膛,口中轻念道:“关雎尔: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八百一十一章 朱慈烺,你个坑货   一集电视剧还没有看完,闹钟便响了,沈浪立即到浴室去看了一眼。   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开,但是应该已经有九十度以上了。   沈浪立即将水打进旁边的一个木桶中,然后提着倒进浴室中央的大浴桶里。   朱媺娖准备好沈浪干净的衣服和毛巾也进来了。   随即,沈浪又将一桶桶凉水倒入浴桶中,开始调温度,直到朱媺娖也觉得合适。   沈浪还留了一桶热水在浴桶旁边,另一边的大锅中也加了一些凉水继续烧,准备好好的泡个澡。   朱媺娖上前帮助沈浪宽衣,沈浪随即走进浴桶中坐下,然后靠在桶壁上。   朱媺娖先用洗发水帮助沈浪洗了一下头,然后就开始帮助沈浪搓背。   纤柔的双手一边在沈浪的肩和背上揉搓着,一边不时的用瓢舀起一瓢水淋在沈浪身上,沈浪只感觉舒服至极。   这个澡洗了近一个小时,沈浪才依依不舍的从浴桶中爬出来。   待朱媺娖也沐浴完了之后,时间已经快临近傍晚了。   之前沈浪便从许经理的口中得知,今晚有人包下了酒楼第六层的宴会厅,凡是入住蓬莱居的客人都可以免费参加,而且还会提供免费的酒水和餐食。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晚餐也是一样。   沈浪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好心,所以便打算去瞧瞧。   因为他此次到天津的目的,就是为了以第三视角观察一下天津的各方面情况,特别是正在蓬勃发展的商贸和港口,这直接关乎到整个天津的经济发展。   而随着京津铁路的开通,崇祯准备模仿后世,着手打造一个京津一带的经济圈。   如果这种方式可行,则立即在全国进行推广,通过打造经济圈的模式来带动地区性经济的发展。   这种模式也可以理解为先富带动后富,放在人身上也很合适,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然后带动其他人跟着富起来。   这也是沈浪入住四星级酒楼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酒楼,一般也只有富人能够住得起,与这些人走近一些,也可以大概的了解一下整个社会的商贸活动和经济发展。   今晚竟然有人组织活动要将这些富人聚集起来,沈浪没有理由不去参加。   时间差不多了,简单的化了一些装,沈浪便带着朱媺娖,叫上李东华和另一个亲兵,一行四人就下到六楼。   此时的六楼宴会厅已经是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门口还有专门的迎宾小姑娘迎接,看到沈浪一行过来,便立即躬身行礼道:“欢迎几位光临,请进。”   刚一进门之后,就有一个服务生上前引导:“几位里面请。”   正式踏入宴会厅里面之后,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宴会厅占地极大,至少有上千平。   此刻,整个宴会厅都进行了充分的规划,服务生认出四人中是以沈浪为主,于是主动给沈浪介绍了起来。   偌大的宴会厅,分别设立了餐品区、酒水区、水果区、零食区、用餐区和休息区等等。   正中间设立了一个大大的舞池,正上方还有一个讲台。   由于煤气灯的大量使用,即便是这么大的宴会厅,也是亮如白昼,丝毫不影响人们的自由活动。   “好了,我已然知晓,你下去忙吧。”沈浪对一旁的服务生道。   服务生连忙回道:“好的先生,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招呼我们。”   服务生刚走,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便一脸笑意的走过来,拱了拱手,并主动打招呼道:“这位老板你好,在下姓刘,请多多关照。”   沈浪也跟着拱了拱手,客气的回道:“许老板你好,在下姓沈,幸会幸会。”   “原来是沈老板,在下是做皮货生意的,以后有何需要,沈老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绝对给你最实惠的价钱。”   “如果沈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说罢,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小卡片,微微躬身后,用双手递了过来。   沈浪拱了拱手后,连忙伸手接过,只是抬眼一看,便一眼认出这竟然是一张名片。   虽然名片在沈浪这个时代已经有些落伍了,但是在如今还是比较新奇的。   因为这张名片不同于之前朝代出现的名刺、名纸、拜贴,以及大明已经存在的名贴,它更偏向于商业化的运用和交际。   这上面不但印有姓名、地址、还有职务头衔,以及经营的类目等等,这基本就是现代社会的名片样式了。   幸亏上面没有印电话号码、QQ、邮箱,甚至二维码之类的,不然就很雷人了。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沈浪没想到此类名片已经在大明出现,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   而按照正常的社交礼仪,在别人主动递出自己的名片后,自己也应该马上回一张自己的名片过去,不然就有些失礼了。   可是,沈浪压根儿就没有,所以也只能无奈的道:“刘老板,非常抱歉,在下忘记准备名片了,下次一定补上。”   听了这话,刘老板微微一愣,随即有些狐疑的看了沈浪一眼,聊了几句之后,他就迅速找个借口告辞离开了。   原因很简单,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连名片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准备,你们来干什么?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吗?   这不是个二货,就是个没什么实力的人,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沈浪知道,自己肯定被人鄙视了,不知不觉又被朱慈烺那货给间接的摆了一道,因为这玩意儿肯定又是朱慈烺捣鼓出来的。   沈浪不知道他还搞出了什么其他玩意儿,明天得找个机会问一问,不然的话,还得被坑。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慈烺,因为在他想来,自己随手就能够在大明推广开来的东西,对老师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压根儿就不好意思在沈浪面前提及。   而他能清楚的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主要还是由于他看的东西比较杂。   相比于崇祯喜欢看古装片,朱慈烺更喜欢都市片和科幻片这种未来感十足的片子。   崇祯看的是剧情和怀旧,而朱慈烺很多时候则是想将片中的一些科技尽可能的借鉴到大明来实现。   所以,每次发现一些新奇的东西和事物,他便认真的记录下来,觉得可行的,并且适合大明的,就立即着手开始推行。   遇到不太确定的,则攒够一波问题,然后找个机会和沈浪一起探讨。   像酒楼布局设计、名片这种科技含量不高的事情,在大明不难实现,所以朱慈烺就没有找沈浪商量,直接就推行开了。   可这样就苦了沈浪,一不小心就被别人上了一课,这让一个现代人情何以堪。 第八百一十二章 好熟悉的套路(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宴会厅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   虽然男性依然占据着绝大部分,但是女性有近五分之一,已经很不错了,这也说明大明的风气越来越开放,对女性的限制也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   从这些人的衣着和谈吐来看,大多都是非富即贵,这更像是一个高级俱乐部式的交际宴会。   沈浪也想与他们交谈甚至结识一番,可以简单的了解一下他们都是做什么生意的,最近或者以后有没有投资意向等等。   如果大部分人的投资意向比较强烈,那说明他们对大明整体的经济形势是看好的。   商人越注重投资和扩张,这也是经济向上发展的一种良性表现。   可是,让沈浪郁闷的是,因为一张小小名片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没有和他进一步交流的兴趣。   因为在这些人想来,这次的聚会很是难得,而到会的人很多,自然要尽量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尽可能多的认识一些对自己生意上有帮助的贵人。   那些实力太弱,甚至只是想来混一顿饭的人,自然不会受到他们的重视,而沈浪就很悲催的被归类到了这当中。   看到沈浪被那么多人这般看轻,朱媺娖有些不高兴,李东华也很不爽。   在另一边负责统筹各项事务的许经理关注到了沈浪一行,他看到和沈浪交谈的几人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便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寻着一个空档,他似是无意的走到沈浪身边,然后趁人不注意的问道:“沈少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   沈浪几人自然早就发现他了,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就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   现在许经理主动问起来,沈浪便道:“没做过生意,因此没想到准备名片,这些大老板自然没兴趣与我结识。”   许经理顿时明了,在这样的场合,连名片都没有准备,肯定会被人看轻的。   不过他心里却对刚才那些人大骂不已:“亏你们一个个还自诩慧眼识珠,连真正的沈大人在眼前都没有丝毫感觉。”   “不说让你们直接认出来,但是沈大人举手投足间那种大将风范,公主殿下身上那自然散发出来的皇家气息,你们就感受不到一丝吗?”   “只要稍稍交好一番,在沈大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比你们认识其他人划算得多?”   但是话又说回来,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太低调了,也太平易近人了,一般人还真的难以辩认出来。   自己下午不也是如此吗?都拿着身份证了,还是对照了好几次才确认。   许经理正想着怎么帮助沈浪解决这个问题,却是听沈浪道:“许经理,些许小事而已,就不麻烦你了。”   “你先去忙吧,留在这里反而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许经理无奈,只能点点头道:“那沈少爷请随意,有事请招呼我。”   待许经理走后,李东华向沈浪出主意道:“少爷,现在做名片是来不及了,这个时候银行也关门了。要不咱们向蓬莱居借些钱,钱肯定比这名片更好用。”   生怕沈浪担心什么,他又补充道:“这些钱今晚肯定用不出去,只是用来充个场面罢了,等这宴会结束之后,咱们立即还给他们就是了。”   沈浪自然不是没带钱,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光带的那点钱,肯定不够,拿出来显摆还会被他人耻笑。   不过,沈浪虽然也喜欢赚钱,但是从来不会拿钱去充场面,平时生活也比较随意。   所以,只要不是被别人刻意针对,被看轻就被看轻了,无所谓。   随即,他便笑道:“低调低调,些许小事,何须置气,咱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罢,沈浪就携着朱媺娖直接向餐品区走去,李东华也没再多说什么,连忙跟上。   这里有琳琅满目的食物,都已经烹饪好了,放在大小不一的锅中,或者蒸笼中保温。   需要哪种食物,和服务员说一声,他们就会打一份,就是类似于自助式的。   水果、酒水、零食区皆是如此。   沈浪四人也不客气,点了各种食物、水果、酒水,然后让服务生帮忙端到用餐区去。   此时用餐区也有人吃饭,但是不多,而且一看就是那些富商老板带过来的随从,因为对其他人来说,结识其他老板比吃饭重要多了。   这个时候浪费时间在这里吃饭,给别人的感觉就和那些随从一样,就是来蹭饭的,没钱没地位。   朱媺娖看沈浪真的没有丝毫不愉快,也就没有不开心了,跟着沈浪一起享用美食。   还别说,厨师的手艺还不错。   李东华和另一个亲兵虽然也在吃,但是他们皆不时的观察一下四周,时刻确保自己所处的环境足够安全,这是他们已经养成的职业习惯。   突然,有三个人直接向这边走来,一下子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因为自从自己这一行来到用餐区用膳时,那些四处窜动的富商老板就没人来过,甚至瞄都懒得向这里瞄一眼,所以这三人的行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不过,为首那个留着短须的微胖中年人,人未至,双手便不停的拱着手,脸上还一直挂着真诚的笑意。   “几位叨扰了,叨扰了。在下姓潘,名友利,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沈浪连忙站起身,笑道:“哪里,哪里,潘老板太客气了。”   潘友利立即递过来一张名片,沈浪接过之后,出于礼貌认真的看了一眼,发现此人竟然是做远洋贸易的。   看其介绍,是一位来自江南的大富商。   如今的沈浪早已经今非昔比,再大的富商也不会让他生起高不可攀的感觉,简单的自报了家门,又不得不再次表示自己没有准备名片。   潘友利则是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哈哈,贵人多忘事,无妨无妨。”   随即,他直接转移话题的问道:“沈老板对这些膳食可还满意?”   “如有哪种想吃的菜品没有,跟我说一声,我立即让他们去准备。”   沈浪微微一惊的道:“原来今日的宴会,是潘老板作东,失敬失敬。如有怠慢,还望潘老板海涵。”   潘友利连忙摆摆手道:“能来参加的,都是给在下面子,今晚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在下的朋友。”   “今晚我要做的,就是让所有新朋友、老朋友,吃好、喝好、玩好,一定要尽兴。”   沈浪连忙道:“多谢潘老板款待,我们对今晚的一切都很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   正在这时,潘友利发现另一边有人在招呼自己,便连忙对沈浪歉意的道:“沈老板,不好意思,有朋友招呼,我就先失陪了。”   沈浪拱了拱手送他离开,却是听到招呼潘友利那人的声音细微的传来:“潘兄,那几个就是来混口饭吃的,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个真正的朋友。”   “谢兄,话不能这么说,今晚来的都是朋友,而且那位沈老板也非等闲之辈。”   朱媺娖显然对这潘友利的印象不错,不由赞道:“相公,这人还真是不错,也很豪气。办这样一场宴会,得花不少钱吧,我都不好意思吃太多了。”   沈浪笑道:“这是个人精,这样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好熟悉的套路(中)   待沈浪几人吃得差不多了,才陆续有各位富商老板进入用餐区用膳。   显然,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流,不少人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结识的新朋友,甚至还拼到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一张桌子坐不下的,则尽量坐在临近,所以不时的能够看到有人提着酒坛四处行酒,好不热闹。   但是沈浪这一桌就有些冷清了,几乎无人问津。   不过沈浪也不介意,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欣赏着舞池中央那些婀娜多姿的伶人在那里舞动着优美的舞姿。   但是,他的心思却放在了周围那些人的谈话中,有的鼓吹自己做了多大生意,有的主动透露自己接下来会向哪方面投资,还不乏一些小老板对大富商的巴结……   总之,也不过是一些市井之语搬到这大雅之堂,话语稍显修辞,其最终目的都莫不如是,这也是过去人们对商人轻贱的原因之一。   沈浪听了一圈下来,便可以判断出,做远洋贸易还是最吃香的,实力往往与旗下有多少料(一料约0.325吨)商船有直接联系。   因为这代表着总吨位的意思,总吨位越大,说明运载的货物就越多,生意规模就越大。   这个时候做外贸生意,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的在海上遭遇了危险,蒙受了巨大损失,基本上是不可能亏本的,往往能赚大钱。   所以这几年大明的外贸发展非常迅速,商船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远。   这不由让沈浪想到了之前的潘友利,名片上说他的生意都已经做到亚美利加洲了,那可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传统殖民地,直掏人家老窝啊,真是艺高人胆大。   沈浪可不认为己方与东方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关系还不错,就认为亚美利加洲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会卖大明人多大的面子。   毕竟,就算是自己人竞争,对方也不会给你面子。   所以,在大明的势力还没有真正延伸到亚美利加洲时,去那里做生意还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沈浪决定暗中了解一下,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一下,免得双方最终演变为直接的武力冲突。   倒不是沈浪害怕得罪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而是己方派出的远洋舰队正在去干预欧罗巴洲的事务,所以与葡萄牙和西班牙保持良好的关系还是有必要的,这个时候竖敌太多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在沈浪思考这些问题时,突然,乐声一停,那些跳舞的伶人也迅速退了下去,上来了一个微胖,蓄着短须的中年人,正是潘友利。   这一幕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舞池是在正中央的,用餐区又是环绕着舞池,所以大家的目光都迅速的向潘友利身上聚焦。   “潘老板……”   “潘老板……”   周围响起一片打招呼的声音,潘友利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微胖的身形转动,不停的向周围的人拱手致意。   双方互相客套了一番之后,场面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潘友利肯定是有话要说。   不管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举办,还是潘友利的身份地位,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在周围安静下来之后,潘友利又向四周拱了拱手道:“潘某非常感谢诸位今晚的赏光,诸位务必吃好、喝好、玩好、结交到新朋友,这才是在下举办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   “多谢潘老板款待,这次的宴会举办得非常好,非常成功。”   “潘老板破费了,过阵子我们广东商会也会举办一场宴会,望潘老板和在座的诸位也都能赏光。”   “好说好说,咱们以后就要多交流交流,大家一起发财嘛。”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显然是对这次的宴会比较满意,收获不小。   潘友利客套了一番之后,又接着道:“当然,我们这些商人,结识新朋友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对自己的生意多一些帮助,我们一起互相帮衬,才能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就像方才谢老板说的一样,咱们多交流交流,大家一起发财嘛。”   话糙理不糙,所以这句直白的话也引起了周围一阵附和的笑声。   “这几年,随着咱们大明对海外贸易的开放,我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白,我们大明商人只有团结在一起,才有足够的实力与欧罗巴那些巨商相抗衡。”   “我为何这般说呢?因为咱们大明虽大,国力虽强,但是咱们发展海外贸易的时间,尚短。而那些欧罗巴洲的洋夷,却已经进行了一百多年,他们的贸易已经遍布整个世界。”   听了这话,不少人暗自点头,因为随着大明的开放,他们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知道壕镜的葡萄牙人和在吕宋的西班牙人是最早一批殖民海外的大帝国,距今确实有一百多年,势力范围遍布全世界。   潘友利又接着道:“相信大家对去年被咱们沈大人打败的红毛鬼不陌生,可你们可知,以商立国的红毛鬼,如今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商业帝国。”   “红毛鬼所在的尼德兰王国,还不到咱们北直隶的一半大,户数也不及北直隶的一半多,名符其实的弹丸小国。”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拥有全世界超过七成的商船数量,贸易的总额也占到了全世界的一半,这是何其的可怕。”   听了最后一句话,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数据背后所包含的含义。   这就相当于一个县城的收入,却掌握着大明一半的财富,这还不可怕吗?   沈浪也暗自点头,看来这潘友利的眼光还是很超前的,果然不愧是敢把生意做到亚美利加洲的人。   因为沈浪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大多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毕竟荷兰距离大明太远了。   潘友利接着话风一转的道:“当然,这样一个小国能够这般成功,并非偶然,因为他们掌握着天时、地利和人和。”   “如今,风水轮流转,咱们能够在武力上击败红毛鬼,在商业上,一样能。”   “而且咱们现在占据着天时和地利,就差人和了,同等条件下,以咱们大明的国力,击败一个小小的尼德兰根本不在话下。”   “这个世界,必将是咱们大明商人的天下。”   这番话,听到沈浪耳中都有些小激动,何况是在座的那么多富商。 第八百一十四章 好熟悉的套路(下)   “何为人和?”   不待潘友利继续说下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了出来。   因为作为逐利的商人,在座的恐怕没有哪个不希望大明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就像尼德兰王国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   但是,大明要成为商业帝国,那就要击败眼下世界上最强大的商业帝国:尼德兰王国。   古语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天时和地利,在座的不少人已经能够猜到了。   大明已经改变过去偏安一隅的策略,开始迅速的向外展示自身强大的进取之心,这对商人来说,此为天时。   大明身为古老的东方大国,本身有着各方面的巨大影响力,也有着很多全世界都很亲睐的商品,此为地利。   至于最重要的人和,这几年大明内忧外患尽除,四海平定,人和也很不错呀,怎么还欠缺呢?   潘友利没有一直吊着众人的胃口,立即开始说道:“去年在南洋被我们沈大人击败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相信在座的诸位已经不陌生了。”   “可你们知道他们最强大时真正的实力吗?你们肯定无法想象。”   “那在下现在就告诉诸位,荷属东印度公司曾经拥有一百多艘大型商船,近四十艘战舰,近五万名工人,还有一万私养的军队。”   “而他们,只不过是一家私人公司,一家世界上最富有的公司。”   听了这些数据,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说,那什么东印度公司,根本不是红毛鬼的正规军队,而只是一个拥有私人武装的公司而已?”   “是呀,我就说,为何名字后面要加上公司二字呢,原来真的就只是一家公司。”   “不愧是商业帝国呀,一家公司就能够做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可不,放在几年前,咱们的商船根本没办法与红毛鬼的商船相比,难怪人家能成为最厉害的公司。”   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他们确实不知道那些细节,还本能的将那些红毛鬼当成了尼德兰王国的远洋殖民军,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家公司的实力而已。   作为一名商人,谁不羡慕那样一家公司?   朱媺娖也很好奇的看向沈浪,低声问道:“相公,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浪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看来这位潘老板真是一个百事通,别人不知道的事,他都能这么清楚。”朱媺娖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比较有能耐。   这一点,沈浪也承认,但是他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来这潘友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必应该与荷兰人有着不小的关系,不然这潘友利不可能花那么大的精力说了那么多有关荷兰人的事情。   似乎是想到了在座众人心中所想,潘友利又立即道:“诸位可知,红毛鬼为何能在短短几十年中,打造一家如此可怕的商业公司呢?”   当然想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聚焦到潘友利的身上。   潘友利神情严肃的道:“很简单,钱生钱,钱越多,生的钱也就越多。”   “他们以举国之力,不管是商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拿出自己的钱先成立这样一家荷属东印度公司。”   “这家公司尽量不参与尼德兰王国国内的竞争,主要贸易也都放在了东方,这就尽可能的保证了他们的利润,这就是在下之前所说的人和。”   “所以这家公司在成立之初实力就不弱,这也是他们能够远赴万里之外南洋的资本,他们迅速占据了香料群岛,垄断了那里的香料,糖等重要资源,赚取了大量利润。”   “接着,他们还占据了咱们的大员几十年,控制了从大员到倭国的贸易航线。”   “他们再从我们大明购买大量的茶、瓷器、生丝,用鹿皮、糖等从倭国赚取大量金、银、铜,然后把这些珍贵的东方货品运到欧罗巴洲,就能赚取几倍利润,赚得盆满钵满。”   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这些话自然是一点就通,一个个都很佩服红毛鬼的商业头脑,几乎是将能赚钱的手段都使出来了,难怪会成长得那么快。   这个时候,潘友利的话锋又是一转:“在下之所以说咱们欠缺最后的人和,是因为咱们大明商人之间最大的合作,也仅仅是成立商会而已。”   “而且还分不同的地区,如天津商会、浙江商会、广东商会等等。”   “我们各自为战,甚至还会互相竞争。”   “几年前,咱们在南洋、倭国的利润还很不错,今年以来就差了不少,就是因为去南洋做买卖的人多了,互相之间的竞争变得激烈了。”   对这些话,众人深以为然,因为商人都是逐利的,看到海贸生意好做,利润大,就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东西多了,竞争对手多了,利润自然就会下降了。   突然,潘友利的声音大了一分,振声道:“有感于此,在下便决定效仿红毛鬼,成立远洋贸易公司。”   “为了避免互相竞争,公司的贸易不在倭国进行,也不在南洋展开,而是去往遥远的亚美利加洲,就像当初红毛鬼远赴南洋一般。”   “事实证明,在下的决定是对的,去年年底和今年上半年参股的那些朋友,都得到了不菲的收益,有几人就在你们中间。”   “在座的其他朋友,就算没有参与进来,想必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这时,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潘老板,我听谢老板说,只要出钱,无论多少,不担任何风险。在半年之后,就会有五成的收益,此话可是当真?”   潘友利看过来,笑着道:“哈哈,原来是袁老板。袁老板放心,谢老板没有骗你,他今年二月入股五千银元,就在上个月,两千五百银元的收益已经落入口袋了。”   “另外,谢老板还有五千银元本金在我们远洋贸易公司,如果想赎回,随时都可以,所以他不需要承担任何的风险。”   “但是谢老板尝到了甜头,不但不愿意赎回本金,又立即追加了五万银元,再过小半年,他就能轻松的收入两万五千银元了。”   听了这些话,不少人眼中露出火热的光芒。   此时,沈浪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他的眉头不由一挑,这套路好熟悉啊。 第八百一十五章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上)   “呀,五成收益,这么高?”   “如今到南洋做买卖,平均收益已经很难达到五成了,而且还要担不小的风险。这远洋贸易公司,坐着不动,就等着收钱,而且保证有五成收益,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有这么高收益,那我何必还辛辛苦苦的跑到南洋去做买卖,直接把钱都投到远洋贸易公司就行了,轻轻松松就把钱给赚了。”   虽然所有人都非常心动,但也有不少人有些狐疑,毕竟这收益太可观了,而且还不需要担任何风险。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刚出茅庐的小年轻,心动的同时,也难免会产生一些怀疑。   潘友利显然有所预料,听到其中的一些议论声后,便连忙道:“牛老板,杜老板、郑老板,你们几位也说两句啊,不然让诸位老板误会我潘友利在自卖自夸,是个大骗子,那就冤枉死在下了。”   被点名的几人不好再沉默下去,杜老板先站起身向周围拱了拱手,议论声大多停了下来,众人立即看向他。   “诸位老板,幸会幸会,在下就不卖关子了。去年潘老板找上在下的时候,我也投了八千银元试了一下,今年三月时收到了四千银元的收益。”   “我觉得此事可行,于是又追加了八万银元,前不久便收到了四万银元的收益。”   “我准备再追加,但是潘老板说他又有一个新的入股方案,会有几种选择,建议我今晚来参加宴会,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再做决定,我现在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杜老板在圈中也小有名气,所以他说的话,还是有不少人相信的,也正如此,一些人迅速的打消了疑虑,顿时心动不已。   因为杜老板先后两次投资的收益都拿到手了,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坐着不动就净赚四万四千银元,实在太诱人了。   随即,郑老板也站起身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和杜老板说的差不多,只是他的投资没有杜老板的大,所以收益比杜老板小,因此还颇有后悔之感。   最后,有些老态龙钟的牛老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牛老板……”   “牛老先生……”   周围不少人自觉的站起来打招呼,并不停的回礼,因为这牛老板不但资历老,而且牛家的家业也是非常雄厚,在扬州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商业圈子也如同官场一般,虽然没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但无形之中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牛老板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振声道:“老夫和杜老板、郑老板一样,起初也是有些狐疑之心,所以不敢投太多,拿出了一万银元试试。”   “当时想着,输了就当买个教训,没想到,还真让老夫小赚了一笔。”   “于是第二次,老夫便投了十万银元,前不久收到了五万分红。”   “老夫也准备追加投资,但潘老板也是对老夫卖起了关子,让老夫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之后,再做决定。”   牛老板的话就更有分量了,因为德高望重,可信度也就更高。   至此,几乎没人再抱什么怀疑了,一些人还迫不及待的让潘友利赶快透露新的方案是怎样的。   所以,所有目光又迅速的聚焦到了潘友利身上。   潘友利的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笑容,他也不再耽搁,直接道:“看来在座的诸位老板对在下的新方案很有兴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现在就直接说出来。”   “之前,远洋贸易公司与牛老板他们鉴定的收益合同,都是以半年为期,因为不出意外,船队从出发到回来,半年时间就足够了。”   “但是,通过这一年来两次的探索,我发现亚美利加洲的市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赚钱的门路也更多。”   “所以,经过精心的准备和思索之后,我便重新整理出了新的方案,其中包括三种投资选择。”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人吃东西,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全场只有潘友利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做买卖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去经营。”   “我们的船队将咱们大明的好货运到亚美利加洲之后,就有几种选择,最简单的选择是直接与那里做买卖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大豪商交易,将东西一次性卖给他们。”   “这样的好处是不需要耽搁什么时间,也不需要我们花费多少精力,但弊端是利润会相应降低不少,我们这两次出航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毕竟刚做亚美利加洲的买卖,先以谨慎为主。”   “如今,我们对当地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便有了另一种选择:我们自己在当地开设商铺,然后再将这些好货卖给当地的大小商人甚至百姓。”   “少了精明的欧罗巴人从中间赚走一笔,我们的利润就大得多了,弊端就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如果赶着想要收到自己收益的老板,那肯定就会选择第一种,这种方式我设定的收益时间为半年,收益是五成,就是之前牛老板他们投资的方式,在此就不再多言了。”   “如果不赶着想要收到自己收益的老板,则可以选择第二种,这种方式我设定的收益时间为九个月,收益则是一倍。”   听到这里,不少人心头一亮,立即开始盘算起来,牛老板和杜老板等之前有过投资的人,更是心痒难耐,因为第二种选择的收益更高。   但是,潘友利之前可是说过有三种投资选择,那第三种是如何呢?   潘友利迅速揭晓:“除了以上两种方式,在下这里还有第三种选择。”   “因为我们船队大老远跑到亚美利加洲,也可以尽可能的采购一些咱们大明急需的好货,如各种香料、珍贵毛皮、珍珠、玛瑙、金、银、铜等等。”   “这些好货运回来之后,根本不愁销路,如果我们再将它们转手卖掉,又会赚上丰润。但这样一来,所花的时间会再延长一些,我设定的收益时间为一年。”   “选择这种方式的老板,可以获得的收益,则是一倍半。”   “也就是说,只要一年的时间,你们投入一百银元,就可以连本带利的得到两百五十银元,一万银元,连本带利就可以得到两万五千银元。”   潘友利这个新方案一拿出来,就瞬间炸锅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中)   五成的利润已经非常可观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倍,甚至一倍半利润的选择,这怎能不让人疯狂?   就像经济评论家邓宁格在其著作《工会与罢工》中所说的那样:资本惧怕没有利润或利润过于微小的情况,一但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大起来。   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的利润,就会活泼起来;有50%的利润,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现在,潘友利就提供了50%、100%和150%这三种选择,足够让一些人敢于冒险,甚至去践踏法律了。   但正常人都清楚,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反之亦然。   为了让在座的人能够打消心中最后的一点顾虑,潘友利继续道:“可能在座的老板很想问,为何在下能给出这般高的收益?”   “很简单,去亚美利加洲做买卖,其中的利润,真的很大。”   “那些欧罗巴商人,一年中一般只有两三次出海的机会,他们的帆船在海上遭遇风浪时危险更大。”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冒着巨大的危险前往世界各地,就因为每出海一次,他们就能够获得极其丰厚的利润。”   “而如今我们的情况比他们要好得多,因为我们远洋贸易公司所用的商船都是蒸汽帆船,各方面条件都更好,不用刻意等到每年的季风时节,只要货物装满,随时都可以出海。”   “这样一来,我们出海的次数就会更多,赚钱的机会自然就会越多,利润也会更可观。”   似乎想到了听了这些话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不待其他人提出疑问,潘友利便接着道:“那肯定就有老板不禁要问了,既然利润如此之大,那为何我不自己去做?”   “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换作是我,我肯定也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你们有所不知,去亚美利加洲做买卖,和去倭国、去南洋有很大不同。从广东去南洋,顶多一个月左右就能跑一个来回,去倭国的时间则更短。”   “但是亚美利加洲与咱们大明相距两万里,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要半年左右,期间难免会遇到风浪、触礁等未知风险。”   “除了这些,还有无处不在的海盗。”   “海盗对于如今的诸位来说,已经很少遇到了,那是因为咱们大明的兵锋已经完全震慑住了南洋和倭国周围的海域,根本没有大型海盗生存的空间。一般的小毛贼,咱们自己就能对付了。”   “可到亚美利加洲这无边的海域则不同,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欧罗巴海盗船,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是他们口中的食物。”   “对一般海商而言,他们往往只有一两艘船,很少能达到五艘,一旦遭遇这些风险,那就是血本无归。”   “我们远洋贸易公司就不一样,咱们现在就有十七艘大型商船,每艘船上光是佣兵就至少有五十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退役后的明军,配备有火枪、火炮。”   “别说是海盗,就算是在亚美利加洲的那些欧罗巴人面前,我们也有足够的底气。”   “若是遭遇风浪、或者触礁,哪怕是受损沉没几艘船,我们也能承受得住,因为其他商船的货物完全能弥补这些损失。”   “这也是红毛鬼的荷属东印度公司能快速成长的主要原因,他们在扩张的过程中,也遇到过各种挑战,也经常蒙受各种损失,但是他们得到的回报却远远大于损失,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毫不在乎。”   “如今的远洋贸易公司与红毛鬼荷属东印度公司最巅峰时,还是相差很大,这也是在下想要不断扩大远洋贸易公司的用意所在。”   “只有我们足够强大,我们对抗各种风险的能力就会越强,甚至朝廷也会越发重视我们。”   “哪怕有一天我们因为利益而与某一国交战,朝廷也会派出舰队去保护我们。”   “因为我们直接代表着大明朝廷的利益和颜面,我们赚得越多,向朝廷交的税也就会越多,所以朝廷肯定不会坐视我们被他人消灭。”   这些话说得句句在理,不少人不由的暗自点头,看来这种生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不但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还要有极强的魄力。   可有人还是忍不住问道:“潘老板,方不方便透露去一趟亚美利加洲,究竟能获得几倍的利润?”   这可是商业机密,在座的大多数本能的认为潘友利肯定会搪塞过去。   可是没想到,潘友利没有丝毫扭捏的道:“哈哈,在下也不欺瞒各位,别的不说,光是咱们大明的茶叶、生丝和瓷器,都至少能获得三倍以上的利润,甚至更多。”   “这也是那些欧罗巴人不远万里跑到咱们大明来采买这些东西的根本原因。”   “可能有的老板会想,有这么高的利润,远洋贸易公司最高才出一倍半,是不是太奸猾?”   “若是有人这般想,那就太冤枉在下了。”   “毕竟除了利润,远洋贸易公司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要承担很多的责任和风险。”   “万一有船只受损和沉没,都需要远洋贸易公司承担,若是有人员伤亡,公司也要尽力抚恤。”   “而认购股份的诸位老板,却无须去考虑这些,更不用操心货物的买卖,只需要等时间到了,就可以拿到自己的那份收益。”   “这种好事,以前没有出现过,以后也很难遇到。”   “因为现在是公司快速发展时期,才会给出如此高的收益,若是等公司的实力足够强大时,那公司肯定会缩减外来资金的收益,甚至是直接拒绝外来资金的投入。”   “毕竟没人会把到手的钱分给别人,荷属东印度公司就是如此,在他们足够强大时,一般人根本买不到他们的股份。”   潘友利的话说得很直白,句句真心,也很在理,正因如此,所有人对他这个项目已经深信不疑了。   但是唯独有一人却是根本不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浪。   他推翻潘友利这些听起来如此真心的话,只基于一点: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投资收益率才40%。   人家运行四十多年才只能达到这么多,你一家才出现没两年的公司就能有如此高的收益,不是骗子,就是骗子,肯定是骗子。 第八百一十七章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下)   沈浪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的神情,以及他们的议论,便知道这些人对潘友利已经深信不疑了。   看到潘友利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韭菜们将纷纷倒下,沈浪恶作剧般的突然出声道:“潘老板,荷属东印度公司那么强大的一家公司,还不是说灭就被灭了?”   “如果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也像荷属东印度公司一样全军覆没,远洋贸易公司将如何来支付我们的收益?”   “到时,哪怕是把潘老板千刀万剐,也不可能赎回我们的钱,那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沈浪的话音一落,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旁边的朱媺娖不由心头一紧,因为她感受到了很多人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   还不待潘友利作出回应,便听到一声怒喝陡然响起:“无知小儿。”   不少人的目光又迅速被这个声音给吸引了过去,包括沈浪,原来正是之前那个威望很高的牛老板。   牛老板显然不只是骂一句就算了,而是继续道:“你也不想想,那些红毛鬼究竟是被谁给灭的。”   “如果不是沈大人和勇卫营,谁能奈何他们?就连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也拿红毛鬼毫无办法,面对红毛鬼的扩张束手无策,葡萄牙人甚至多次请求我大明帮忙。”   “三岁小儿都知道,不是红毛鬼太羸弱,而是咱们大明天军太厉害。”   “放眼整个世界,谁能挡我大明天军?”   “今年二月刘将军受沈大人之命率领舰队向欧罗巴洲出发时,老夫就在福州,可是亲眼所见我大明浩瀚军威,绝对是冠绝天下。”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这也是沈大人派出远洋舰队直奔欧罗巴洲的根本原因。以后谁敢招惹咱们大明,就是这个下场。”   牛老板的话音一落,再加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神情,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不少人还向沈浪投来鄙夷的目光。   有人还趁机奚落道:“你是没钱投,眼红吧。”   因为他们已经认出了沈浪就是之前那个连名片都拿不出来的家伙,只是来混顿饭吃罢了。   可惜了此人旁边那小娘子,长得还不错,只是跟错了人。   潘友利还是一副老好人的神情,连忙出来打圆场的道:“大家勿伤和气,勿伤和气,沈老板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毕竟,不管是红毛鬼,还是曾经的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都非常强大过,但也逐渐衰落。”   “不过,这不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咱们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正是快速崛起的时期,我们是不可能看到大明衰落的时候了。”   “既然朝廷会因为倭国人损害了咱们大明商人的利益而发动战争,那么也肯定会因为其他人损害了咱们大明商人的利益而发动战争。”   “所以咱们大明朝廷,大明军队,就是咱们最大的安全保障。”   “连强大的红毛鬼,咱们的军队都能战而胜之,连曾经建立强大殖民帝国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都努力的交好咱们,咱们大明不惧任何国家,作为大明人,咱们也无须惧怕任何异族人。”   “所以,我也相信,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国家敢对我们下手,我们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也绝对的安全。”   潘友利的话音一落,又得到一片喝彩声。   “好,潘老板无须与那无知小儿解释得这般清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投。”   “可能,他连一银元都拿不起来。因此,我建议潘老板要设定一个门槛,低于一千银元的,不接受。”   这话引得一阵哄堂大笑的同时,也赢得一片鼎力支持。   沈浪很是无语,不是镰刀太快,而是韭菜太菜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虽然今晚是第一次见到潘友利,虽然感受到了潘友利给人的感觉很真诚,虽然听到了潘友利一番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高谈阔论。   但是,基于现代社会层出不穷的骗术,沈浪已经基本上猜出了潘友利的套路了,这应该是一次典型的庞氏骗术案例。   不过,“庞氏骗术”这个名词要到两百多年后才会出现,如果现在就要给这个骗术取一个名字,那应该就叫“潘氏骗术”了。   这潘友利所谓的远洋贸易公司,很可能就是一个空壳公司,至于说已经跑了两次亚美利加洲,肯定也是骗人的。   那已经收到收益的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很简单,用后面上当受骗人的钱去补贴答应给前面那些人的收益。   前面那些人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收益,就会深信不疑,然后追加投资,同时会吸引更多的人投入。   这样,潘友利就有足够的钱去贴补高额利息,只要这个循环不被打破,他这个骗术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直到有一天骗术败露,或者他提前携款跑路,才会真相大白。   不过到时候,就会有一大批人血本无归,想不开的,直接心灰意冷的轻生都很正常。   虽然沈浪已经基本确定潘友利是在割韭菜,但是却拿不出直接证据,即便亮出身份强行逮捕,可能也会给自己落下一个以势压人、蛮横霸道的“光辉”形象。   所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现场这些人可不会等沈浪,潘友利的镰刀已经饥渴难耐,已经茁壮成长的韭菜也迫不及待的主动送过去。   “哎呀,潘老板,这场宴会应在中午或者下午进行,这样我们就来得及到银行多取些钱出来了。毕竟,谁没事带几万、几十万银元在身上是不是?”   “就是,潘老板应该早些说,现在让在下直接拿出五千银元都难。”   听到众人的纷纷“抱怨”,潘友利第一次露出苦涩的神情道:“诸位老板,恕罪恕罪。”   “不过,在下一早就说过,今晚的宴会,在下的本意只是想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让诸位老板吃好、喝好、玩好,根本没打算签订任何投资协议。”   “咱们平日都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消遣一次,就要尽兴。投资,那是明天、后天的事。”   “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在下先敬诸位一杯,干。”   立即有人提议道:“来,咱们一起敬潘老板一杯,谢潘老板带咱们一起发财呀。”   “好,来潘老板,咱们一起干。”   “潘老板,干。”   宴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在一片和乐声中依依不舍的结束。   在散场的时候,许经理找到一个机会来到沈浪身边,低声问道:“沈大人,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都是一些自以为是,见风使舵之辈。”   沈浪倒是无所谓,一脸平静。   许经理又随即问道:“沈大人,我见你对潘老板所说的事情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难道这其中有何问题?”   沈浪认真的道:“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不要掺和进去了,如果已经有投的钱,能赎的话,尽快赎回来吧。”   看着沈浪一行离去的身影,许经理的神情依然有些呆滞。   因为在他想来,沈浪只是一个指挥打仗的将军,又不做买卖,怎么就会劝自己不要相信那么多富商老板都相信的事情呢? 第八百一十八章 沈浪紧急干预   回到房间后,朱媺娖忍不住的问道:“相公,这潘友利真的有问题?”   因为她和那些富商一样,听完了整个过程后,根本没有发现其中的任何猫腻。   而且潘友利看起来也比较好相处,没有丝毫架子,也非常真诚。   沈浪随即将庞氏骗局的套路和朱媺娖详细解释并分析了一下,朱媺娖听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顿时,她银牙紧咬的道:“此人头脑如此聪明,竟然都用在了这种歪门邪道上,实在是太可恶了。”   随即,她又有些急切的道:“可是相公,那些富商虽然也有些讨厌,但眼看着他们上当受骗,是否不妥?”   沈浪点点头道:“当然要阻止,不然这将会成为大明开朝以来最大的诈骗案,影响会极其恶劣。”   “可是那些富商,已经对潘友利深信不疑。这些人经商多年,竟怎的也和妾身一样,没人能察觉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呢?”   这里就不得不说,潘友利发明的这个潘氏骗局,比那庞氏骗局还要高明得多。   因为庞兹鼓吹出来的投资对象是一种邮政票据,他故意弄得比较复杂,再利用一些信息差,让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楚,这才一步步的被他忽悠上船。   而潘友利则不同,他祭出来的是远洋贸易,这个根本不用忽悠,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很赚钱的行当。   所以,这就更容易让人相信,不用刻意的撒谎去忽悠别人相信这个行业能赚钱。   他唯一去混淆视听的地方就是将贸易的地点放在了万里之外的亚美利加洲,别人对那里的了解很少,也根本没有去过,所以他才可以利用信息差来做文章。   接着,他又拿出荷属东印度公司作为事例来进行讲述,这样一个巨大的成功模版放在这里,再一次让人们相信去亚美利加洲进行远洋贸易,确实是一个暴利行业。   最后一招,让那些最先一批投资,并真正的拿到收益的人现身说法,便彻底的打消了其他人最后的一丝顾虑。   三板斧,简单粗暴,但效果非常明显,所有人纷纷中招,嗷嗷的叫着要主动送上门来。   如果不是沈浪那个时代庞氏骗局已经烂大街了,沈浪觉得自己都很有可能会上当。   因为即便是自己那个时代,还是时不时的有人被类似包装过的骗局所骗,其中不乏社会精英。   而且,潘氏骗局比庞氏骗局更高明的一点是,他的目标人群不是普通人,而是选择了那些手里有大量资产的富商。   骗这些人的钱,只要成功了,那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这都可以比肩麦道夫了。   麦道夫是将这种骗局玩到最顶级的那种人,而且还是最近的21世纪,对沈浪来说,也就十多年前的事。   麦道夫骗的也都是名人,如大导演、大明星、各种大亨和高级投资者,所以最终他才能骗得超过六百亿美元这个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08年突然爆发了金融危机,大量投资者急着要赎回本金,一下子出现了挤兑的现象,这才让麦道夫原形毕露。   不然的话,他这个骗局还能继续玩下去。   沈浪不知道这件事任由其发展的话,潘友利究竟能够骗得多少,但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这个骗局对眼下的大明来说,实在是太新奇,太高端了,肯定有会无数人上当。   到时候直接影响大明的经济,都不是不可能。   因为今天在场的那些富商,都将心思放在了坐收渔翁之利上,只想坐在家里等着收益,不想再去进行其他投资。   这肯定会直接影响到大明的整个投资环境,当哪天爆雷时,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所以沈浪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翌日,沈浪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崇祯,首先讲述了自己昨晚的所见所闻。   起初,崇祯也像所有人一样,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在得知大明商人竟然想要联合打造一家像荷属东印度公司那样的远洋贸易公司,还准备鼓励一番。   可当沈浪最终揭晓这很可能是一个惊天骗局时,崇祯也是呆愣当场。   “沈卿,这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陛下,我已经基本断定,这肯定是一个骗局,如果不想办法阻止,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几年大明越发太平,让崇祯都没有意识到一些潜在的危机。   虽然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沈浪很少将一件事情说得这般严重,基于对沈浪的信任,崇祯立即决定让锦衣卫着手去调查。   同时,在沈浪的建议下,让工商司也去全面调查潘友利和远洋贸易公司的所有信息。   而这时,昨晚那些富商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他们纷纷出门,准备到银行去取一笔钱出来,然后尽快与潘老板敲定投资合同。   而潘友利,则早早的将合同、公章等材料都准备好,就等着银行开门,那些富商老板取出大把的钱交到他手上。   所有人都在做着发财的美梦,一切都看似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一队衙役带着逮捕令突然冲进了蓬莱居酒楼。   看到逮捕令上面写着的“潘友利”三个字,许经理都有些懵了,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沈浪。   因为只有沈浪才能这么快的调动官差,昨晚也只有沈浪似乎对潘友利不怎么信任,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向官府举报去抓潘老板。   “此人牵扯一桩大案,若是蓬莱居包庇,让此人趁机逃脱,你们也难辞其咎。”为首的捕头显然是带着死命令来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许经理也不敢拖延。   而且此事很可能牵扯到了沈大人,所以他也不敢玩什么猫腻,只能亲自带着官差去抓人。   此时的潘友利正在自己豪华的套房中,悠哉悠哉的享受着早茶,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他还以为是哪个老板迫不及待的要找自己签定投资合同,于是连忙让人去打开门。   当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差冲进来时,让他当场傻眼。 第八百一十九章 韭菜营救镰刀   “咦?那不是潘老板吗?他怎么被官差给拷起来了?”   “那真的是潘老板吗?怎的大早上就被抓走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若是潘老板被抓走了,那咱们如何投资远洋贸易公司?”   “快快,快去看看。”   押送潘友利的官差开着敞篷的蒸汽汽车刚好从银行门口经过,速度不快,正在等待银行开门的富商老板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一时间,他们哪还有心情去取钱,一边讨论的同时,一边快速追上前去,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恰好,那辆蒸汽汽车突然因为什么事情停了一下,这些平时走路都慢悠悠的富商老板,脚下仿佛装了轮子一般,一个个跑得飞快。   就连上了年纪的牛老板,用上第三条腿后,速度也不慢。   “哎呀,真的是潘老板。潘老板,你犯了何事?”   “敢问几位官爷?潘老板所犯何事?为何要抓他?”   最先赶到的人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七嘴八舌的问道。   潘友利还不待几个官差说话,便连忙大声的叫屈道:“诸位老板,你们都知道,在下来天津总共也没几天,既没打架伤人,又没作奸犯科,为何要抓我?我得多冤哪,你们得替在下伸冤哪。”   听了这话,立即有人出声道:“就是,在下与潘老板同乘一艘船来的天津,随后又一同入住的蓬莱居。”   “这几日潘老板也是四处访友,安排宴会的事情,能犯何事?”   这话就更增添了周围其他人的底气。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立即有人叫嚷道:“我大明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岂容官差随便抓人?就不怕锦衣卫治你们的罪吗?”   “赶快放了潘老板,不然我们一定要到巡抚衙门去控告你们。”   “如今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明了,不允许官差欺压百姓,你们肆意妄为,明天我们就登报让全国都知道你们的恶行。”   “就是,无缘无故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这里的动静,迅速的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一些人也开始指指点点。   而这些人敢在大街在明目张胆的质问逮捕罪犯的官差,说明这几年大明的风气确实改善了不少,普通百姓也敢对官差的胡作非为提出质疑了。   而且他们人多,官差再厉害也无法一手遮天,事情闹大了更是掩藏不住,锦衣卫很快就会找上来。   不过,车上的几个官差却没有丝毫慌张,为首的捕头直接拿出一张纸向周围展示了一下。   “你们大家都看看啊,这是巡抚衙门的逮捕令,我们可是奉令抓人。”   “我们也不认识你们口中所谓的潘老板,只负责抓人,他犯了何罪,自有衙门去审理。”   “不过你们放心,巡抚衙门发出的逮捕令,绝不会胡乱抓人,你们谁有证据证明他清白,可以作为他的证人出庭。”   “事情我已经讲明白,请你们让开道路,不要干扰官差执法。”   逮捕令可不是谁敢轻易去伪造的,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这竟然还是天津巡抚冯大人亲自签下的逮捕令。   “巡抚大人发出的逮捕令,这……”   “这潘老板究竟犯了何事,竟然需冯大人亲自签下逮捕令。”   一些精明的人,立即意识到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官差都已经拿出了逮捕令,是合法抓人。   如果再拦住去路,那就是干扰执法,严重点是要被关大牢的。   所以,他们只能让开道路。   在车上的潘友利见此,继续叫屈道:“我没有犯法,杜老板、郑老板、牛老板,劳烦你们想办法为我作证,让我尽快出来。”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签完投资合同后,远洋贸易公司的船就可以出发了,每耽搁一天,我们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眼看着蒸汽汽车越走越远,这些富商老板也是急得团团转,正如潘老板所说的那样,每耽搁一天,就耽搁一天的收益,谁会和钱过不去?   “不行,咱们得想想办法尽快救潘老板出来。”德高望重的牛老板首先发话了。   “对对对,此事不宜耽搁。”   “不过,咱们得先弄清楚官府为何会抓潘老板,那些官差可是拿着逮捕令的,其中必有原由,只有找到原由,我们方能想办法搭救。”   “对对对……”   潘友利都已经被抓走了,投资合同自然没办法签定,牛老板让几个在天津有些门路的富商去打听消息,其他人便只能先回蓬莱居等消息了。   而在蓬莱居稳坐钓鱼台的沈浪,也在关注着各方面的消息。   尽快抓走潘友利,自然是他的主意,这样就可以强行中止那所谓投资合同的签定。   让官差在银行门口晃一下,让那些人看到,也是刻意为之。   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这些人挤兑银行,从而给银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只是开始,最重要的还是要调查清楚潘友利和远洋贸易公司,揭穿潘友利的真面目。   不然的话,那些已经被巨大利益蒙了心的富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不断向官府施压。   这些人有不少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施压,就连天津巡抚衙门都顶不住。   毕竟如今的大明越来越注重法治,谁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治罪。   可不,第二天这些人就到巡抚衙门门口,要求向外公布逮捕潘友利的原由,并带来了几个记者。   一副你们不给出正当理由,就要在报纸头版头条将你们的罪行揭露出来的姿态。   还有人向锦衣卫在天津公开的办公衙门进行举报,想锦衣卫尽快参与监督。   不过,锦衣卫迅速对外表明了态度,潘友利确实有罪。   随后,巡抚衙门也立即在府衙门口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表示潘友利所涉案件重大,官府正在搜罗其罪证。   待官府将证据收集齐全之后,就会对其公开审问,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算是给了民众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巡抚衙门和锦衣卫同时表态,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所以那些想要为潘友利出头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以防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八百二十章 废眼不识珠   “姓沈的,你站住。”   刚从外面回来,走进蓬莱居的大堂时,沈浪几人就被休息区的一声大喝给叫住了。   沈浪寻声看去,顿时认出了是几张熟面孔,为首的那人不是大前天晚上还当众训了自己一顿的牛老板吗?   虽然被训了一顿,但沈浪对此人并没有什么恶感。   因为这牛老板那番话并没有说错,言语中也是对大明、对勇卫营满满的自豪感,只是他被潘友利蒙骗,反而用这番话来驳斥沈浪去帮助潘友利这个骗子而已。   沈浪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此人,顶多是觉得他有些老糊涂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这牛老板堵在了大堂,听他的言语也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不过沈浪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事情了,他也没有回避,主动走过去,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牛老板,幸会幸会。”   看到沈浪几人过来,牛老板一行七八人都坐着一动未动。   牛老板用拐杖一砸地面,冷哼了一声问道:“老夫牛秉天,不知沈老弟怎么称呼?”   沈浪拱了拱手道:“回老先生,在下姓沈,单名一个良字。”   “哼,亏你还和沈大人一个姓,你的良心何在?”   沈浪眉头一挑的问道:“不知老先生此话怎讲?”   “潘老板被抓走的事,是不是你向官府诬告的?”   听到这个问题,沈浪便知道这些人已经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看到沈浪没有立即否认,牛老板便嗤笑一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听到自己相公被指桑骂槐,朱媺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知道,自己相公这么急着将潘友利控制住,就是为了救这些人。   李东华和另一个亲兵还要听沈浪命令行事,不好轻举妄动,也不好主动站出来替沈浪说话。   但朱媺娖就没有这个顾忌,于是她不客气的反驳道:“老先生,你认为潘老板被抓走,就是被诬告,那你是不是认定潘老板一定无罪?”   “若他有罪,你是算包庇,还是算他同伙呢?”   牛秉天双目中精光一闪,迅速看向朱媺娖,似是有些赞许的道:“你这小娘子,倒是伶牙俐齿。潘老板是否有罪,自有官府去查实,老夫无权定夺。”   “既然如此,你们在此质问我相公,又是何意?”   牛秉天一时语塞,但还是连忙道:“那你说,是不是你们夫妇二人向官府举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老先生有证据,可以直接去官府控告我夫妇二人诬告潘老板即可,大可不必在此代替官府在这里质问我等。”   “你你你……好一张利嘴。”   随即,他又迅速将矛头对准沈浪,斥责道:“沈良,你一丈夫,竟凡事靠一个女人出头?”   沈浪立即反驳道:“老先生此言差矣,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登报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家娘子可是顶着我沈家的半边天。她替夫出头,有何不可?”   “再说了,老先生德高望重,必是通古博今,若是讲道理连我家娘子都讲不过,那只能说明老先生的道理,必是站不住脚的。”   “你……”牛秉天气得双手连抖,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浪生怕将他气出个好歹,于是一本正经的道:“老先生,到了你这个年纪,绝不可一时冲动,否则一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啊。”   “你真的相信远洋贸易公司有十七艘商船?你真的相信他们去过亚美利加洲?你真的相信他们能赚到三倍以上的利润?”   “贪欲是最厚的遮眼布,切不可让贪念蒙蔽了双眼,一旦摔下悬崖,那就是粉身碎骨。”   “老先生,好自为之。”   说罢,沈浪还没有坐下,就立即拱手告辞。   牛秉天旁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感觉这沈良今天和那天宴会上,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牛秉天却是陷入了深思,突然,他喃喃出声道:“诸位,你们可曾听闻过前阵子火车上发生的事情?”   有人想了一下道:“老先生是指京津铁路开通的那天,发生在火车上的行刺吗?有所耳闻。”   另一人跟着道:“被行刺的好像是沈大人,那些毛贼,真是胆大包天。”   “沈大人?沈大人来天津了吗?”显然更多的人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了解。   牛秉天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道:“老夫听闻,当初沈大人在火车上进行了乔装,并化名申水良。”   众人不知道牛秉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申水良,沈良,诸位,你们说说,刚才的,是不是……”说到这里,牛秉天感觉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干涩。   虽然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几乎所有人都当场石化在了那里。   “这,这,这,这不会如此巧合吧。”   “若是真的,我们,我们……”   “哎呀,快,快把许经理请来,入住蓬莱居的客人不是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吗?”   牛秉天也反应了过来,立即让人去将许经理请来。   许经理其实就在大堂的一角,之前便是听见了牛秉天的一声大喝才赶过来的。   他本想过来打圆场,既帮沈大人解了围,又能够救那些废眼不识珠的人一次。   没想到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几句话就将那倚老卖老的牛秉天说得哑口无言,便又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作为大堂经理,客人在大堂中找他有事,许经理自然躲不掉。   在许经理被请到休息区后,牛秉天便压低声音问道:“许经理,老夫知道向你打听客人信息有欠妥当,但请务必指点迷津。”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一起恳求,神情中说不出的卑微。   明明看到许经理神色非常为难,但牛秉天还是继续问道:“那晚在宴会上没有带名片的沈老板,是不是沈大人乔装的?”   不待许经理找理由拒绝,他又连忙道:“许经理不用直接回答,若是,点头即可,不是的话,摇头即可,我等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说罢,直接塞了厚厚的一打银元过来。   许经理自然不会收,也不敢收。   牛秉天长叹一声道:“看来是没错了,老夫这就去向沈大人负荆请罪,就算沈大人要剐了老夫,老夫也是罪有应得啊。”   说罢,他直接站起身就要往楼上去,许经理连忙阻止道:“使不得呀,老先生,不可一错再错啊。”   听了这话,牛秉天双目如电的看向许经理,然后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直接瘫坐在了座位上。   许经理的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这牛秉天人老成精,通过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恐怕已经确定沈老板就是沈大人了。   “如果沈大人知晓是我不经意间暴露了他的身份,这……”   想到这里,许经理气急不已,该分辨出真面目时犯糊涂,不该分辨出的时候却又分辨出来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格局小了   牛秉天没来向沈浪负荆请罪,倒是许经理主动来向沈浪请罪了。   因为牛秉天意识到沈浪乔装隐藏身份,如果自己去负荆请罪,反而会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在许经理的劝说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后他直接回到自己的客房,对外公开自己不再掺和潘友利的事情,便称病不出了。   许经理来请罪,一方面是他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牛秉天认出了沈浪的身份,哪怕不是沈浪,他泄露了客人的信息,也是有错的。   另一方面,牛秉天那些人虽然不能亲自来负荆请罪,但还是希望托他向沈大人表示自己最真诚的歉意。   听完了许经理的叙述,沈浪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许经理。   毕竟自己不是专业演员,而且和那些精明的商人已经近距离的接触了几次,身上有些方面不是想隐藏就能完全隐藏的。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沈浪便不准备在蓬莱居多呆了,因为这次知道的不止一两个人,人多眼杂。   而且自己租车的车型和车牌也容易被有心人注意,自己出行就很容易被人监控了。   以防万一,沈浪也不准备抱着什么侥幸心理了,火车上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沈浪选择果断退房,这是许经理有些没有预料到的。   但他也知道,沈浪如此抉择,肯定有着自己的考虑,也不便挽留,但心里却是后悔不迭。   更后悔的是,宴会那天晚上沈大人提醒自己不要轻信潘友利,尽快将本金赎回,自己也没有立即相信。   当天晚上没有找潘友利,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去找,心里还在不断纠结,直到潘友利被抓走。   通过这些事情,他也认清了自己,自己虽然有些小聪明,也有做事的原则,但是格局根本没办法与沈大人相比,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他只能亲自带着沈浪一行去办理退房手续,沈浪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退房时,将身份证交给前台登记。   在前台小姑娘拿起沈浪和朱媺娖两人的身份证时,差点吓得尖叫起来,还好经过相关的培训,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但是登记的过程中,笔头不停的颤抖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   看着沈浪一行驾车离开,许经理身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但还是不得不立即往总经理办公室去汇报。   当申总得知沈大人刚退房离开后,直接呆愣当场。   稍后才恨铁不成钢的道:“许经理啊许经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天沈大人入住咱们蓬莱居时,你做得很好,我也听从了你的建议,没有去打扰。”   “可这才几天,你就把沈大人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让我连与沈大人见一面,请个罪的机会都没有,你让沈大人和公主殿下如何看待我们蓬莱居?”   “还有,你既然知道沈大人的身份,那天宴会也全程在场,肯定也能看出来沈大人根本不信任潘友利说的话,可你为何不向我禀报呢?”   “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毫不犹豫的站在沈大人一边,现在……”   许经理没有反驳,而是苦涩的道:“总经理,其实那晚宴会散场时,沈大人已经当面提醒过我,让我有投资的话,尽快赎回本金。”   “可是,我和那些人一样,完全被巨大的收益蒙蔽了双眼,没有立即相信沈大人的话,所以也就没有向你汇报。”   “现在想来,我是多么的愚蠢和无知。”   听了这话,申总手指连点,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心中也很后悔那天宴会没有推掉其他事务参加的,不然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了。   因为自己心里哪怕认为沈大人说的可能不对,那也会宁愿相信沈大人,而不会去相信潘友利。   得罪潘友利,顶多只是损失一些收益,如果趁着这个机会与沈大人交好,那对整个蓬莱居,甚至是申家来说,那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机遇啊。   哪怕只是一个广告效应,都会让蓬莱居和申家获得巨大的利益。   结果白白错过了,而且可能还给沈大人和公主殿下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这样的巨大反差,怎能不让人痛心和愤怒。   也许是知道自己给蓬莱居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许经理直接向申总提出了辞职。   申总也没有过多挽留,因为以许经理的格局,确实不太适合蓬莱居大堂经理的职位,去三星级酒楼可能比较适合。   沈浪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许经理丢了饭碗,此时他们一行正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因为沈浪已经准备在巡抚衙门住下了,这样也方便接下来对潘友利的审问。   沈浪抵达天津,对其他人是秘密,但对巡抚冯元飏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之前也不知道沈浪住到哪个酒楼去了。   现在沈浪派人来通知要住进巡抚衙门,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安排好客房,沈浪一行抵达后,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为了掩人耳目,沈浪没有直接经过正门,提前一步下车后,让租车的几个亲兵立即将这几辆车去退租,免得有心人通过这些车监控到自己等人的行踪。   而沈浪几人,则从后门进入到巡抚衙门。   一身素衣的冯元飏只带着两个亲信迎接:“下官见过沈大人,见过公主殿下。”   此时的冯元飏已经是七十有六的高龄了,前兵部尚书冯元飙是他的亲弟弟,并称“二冯”,兄弟二人对大明都是忠心耿耿。   冯元飙已然病故,冯元飏还很精神抖擞,虽然他自己几次上疏以年老请辞,但是由于几年前对东林党及文官集团的清理,所以大明有资历的官员比较紧缺。   于是,崇祯几次挽留,便一直将他挽留到了现在。   而这时,冯元飏反而不再提出辞职的事情了。   因为为官几十年,他从未感受过大明的发展如此迅速,风气也逐渐清明,少了很多尔虞我诈,一片中兴之兆。   这是一个盛世的来临,在这样的时代为官,才能更容易的实现自己的抱负。   正因如此,他的心境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甚至已经决定,只要朝廷还能用到自己,哪怕死在任上也心甘情愿。   对这样兢兢业业又忠心奉献的官员,沈浪是很钦佩的,连忙回礼道:“老大人多礼了。”   简单的客套了一番之后,冯元飏就亲自带着沈浪一行往安排好的客房走去。   沈浪问道:“冯大人,那潘友利还没有主动招吗?”   冯元飏微叹一声道:“说来惭愧,那潘友利巧舌如簧,他说的那些,下官竟看不出是何骗局。”   “如非沈大人笃定此人是在欺瞒众人,说不定下官都要上他的当啊。”   沈浪笑道:“若非如此,此人也不会蒙蔽那么多精明的商人了。”   “我要的证据已经被锦衣卫和工商司的人查了出来,他们正在赶往天津的路上,三日后,咱们一起揭露潘友利的真面目,让他无所遁形。” 第八百二十二章 公审   虽然牛秉天等几人因为认出沈浪的身份而没有再掺和潘友利的事情,但是其他不知道的,还是在不遗余力的为潘友利奔波。   因为潘友利在他们眼中可是活财神,财神被关了起来,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而且他们也想通过这件事情来努力交好潘友利,从而获得更多的发财机会,这些人真的是有些入魔了。   直到《明报》头版头条将这件事情给披露了出来,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因为《明报》是如今大明影响力最大的报纸,能够在《明报》上头版头条,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旦某件事情出现在这个位置,那很可能说明这件事情直接惊动了朝廷,非同小可。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写这篇文章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沈浪沈大人。   在文章中,沈浪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而是亲口承认自己当天就在宴会的现场,亲眼目睹了潘友利欺骗众人的整个过程。   不过,沈浪没有详细的解释庞氏骗局的套路,因为这个骗术很新颖,大家都没有见过,解释了别人也未必相信。   崇祯和朱媺娖之所以那么相信,是因为他们都是沈浪最亲近的人。   而且他们都知道沈浪来自现代社会,见多了类似的骗局,自然能一眼分辨出,所以才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在大明,沈浪给所有人的印象还是一个将军的身份,在商业上并没有什么建树,通过他的嘴里说出来,恐怕也无法让那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相信。   与其与他们讲那么多的大道理,还不如直接摆事实:发展四十余年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收益也只有四成左右。   荷属东印度公司就是被沈浪给灭的,所以有关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一切,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人有沈浪这么了解,这应该没有什么人怀疑。   连这样一家成熟的贸易公司才只有这些收益,潘友利的远洋贸易公司凭什么能给出高几倍的收益,这明显的不合理。   沈浪就是想通过此举告诉所有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骗局,只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贪欲所蒙蔽,哪怕对经商不是很精通,也不会轻易的上当。   当然,他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潘友利在大堂上亲口承认并叙述自己的骗术,这样可信度也更高,也更能让人记忆犹新。   这篇文章的出现,仿佛是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投向了大明的整个商业圈,迅速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讨论。   首先是这种骗术是所有人第一次听闻;其次是牵涉的人员很广,其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后是这件事情竟然引起了锦衣卫、天津巡抚衙门、工商司,甚至沈大人的全方位关注,可见朝廷对这件事情的极其重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人对沈浪的判断表示怀疑,对潘友利投出的诱饵抱有侥幸心里。   因为在他们想来,远洋贸易公司与荷属东印度公司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因为远洋贸易公司用的是蒸汽帆船。   蒸汽帆船不但速度更快,所用时间大为缩短,而且受天气时节影响的变化较小,一年当中出海的次数比荷属东印度公司多得多。   再者,远洋贸易公司的很多高利润货品都是咱们大明自己的,比荷属东印度公司的采买价格更低,那相应利润就会提高。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远洋贸易公司获得比荷属东印度公司更高的利润是比较可信的。   所以,要想还原事情的真相,让那些被猪油蒙了心的人能够看清事实,只有当众揭开潘友利的真面目,让潘友利亲口认罪,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不然的话,即便是以沈浪的威望和人气,都不及庞大的利润好使,这也是许经理迟疑,那么多人依然不死心的根本原因。   文章最后也提到过,在两日后会对潘友利进行公审,那晚参与宴会以及已经与潘友利签定投资合同的代表,可以现场旁听。   之前认出沈浪身份的几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便第一时间找上了牛秉天。   “牛老板,我等是否要去听审潘友利?”   牛秉天毫不犹豫的道:“老夫还有脸呆在天津,就是想亲眼看看此事的结果如何,不然老夫死不瞑目啊。”   他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牛家几代从商,他自己也经商了大半辈子,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自己若只是被一个后辈耍得团团转也就罢了,竟然还为此有眼不识沈大人,公然进行训斥,一世英名已经毁得一塌糊涂。   若不搞清楚真相,怎么甘心?   其他几人也是深以为然,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对潘友利还抱有期望之辈。   两日时间在万众期待中悄然过去,第三日一大早就有不少人往巡抚衙门方向蜂拥而去,毕竟整个天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大案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为了表示对此案公平公正的审理,大堂直接被搬到了巡抚衙门宽阔的院子中。   审判大堂设立于正北方,由德高望重的天津巡抚冯元飏亲自主持,特意从京师赶来的三法司官员在两旁进行联合会审,锦衣卫精干在现场监督。   同时,在堂下审判区之外的下方位置,设有百余个座位,专门提供给牵涉进该案当中的富商,以及一些有威望的百姓代表和各报的记者,此为民间监督。   可以说,这场审判的阵容非常豪华,也非常的完善,完全能保证这次审判有足够的公平公正性。   见此,那些原本对潘友利还抱有期望的一些人,也慢慢的清醒了一些。   因为他们知道,官府既然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审判潘友利,手中肯定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也说明潘友利肯定是有问题的。   不然的话,一旦弄巧成拙,官府和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搁?   巡抚衙门的大门敞开,获得旁听资格的人可以进去,其他人则只能呆在门外了,一百多个官差负责维护现场的秩序。   巳时一到,坐在审判位的冯元飏一拍惊堂木,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带潘友利上场。” 第八百二十三章 吹牛也要交税?   在审判席正下方两丈外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审讯椅。   头上套着黑布袋的潘友利被两个官差押到了审讯椅前,其中一个官差打开前面的挡板,然后和另一人一起将潘友利扶进去坐下。   挡板扣上,将潘友利的双手铐在档板上方带有手铐的小桌板上面。   可见,这种审讯椅已经很现代化了。   其中一人立即将潘友利头上蒙着的黑布袋摘下,还不待看清楚现场情况,潘友利便迫不及待的叫嚷道:“我没有犯罪,为何抓我?为何抓我?为何……”   喊了几句,他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因为当他看清周围的形势之后,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怎么那么多人?场面怎么那么大?   他是南方人,来天津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也不认识这里的官员,但却完全能够分辨出上首位和左右两侧的那些官员都不简单。   他又努力扭头看向后方,这次倒是认出了不少熟人,因为这些人或已经是他的投资人,或即将成为他的投资人,如杜老板、郑老板、谢老板和牛老板等。   他心中本能的认为这些人是来为自己作主的,所以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亮的拍打声音再次响起。   “堂下被告人,不得东张西望。”   潘友利连忙坐正身子,毕竟现在的审判没有后世那般温和,若是被定了个扰乱大堂秩序的罪名,可是会当场挨板子的。   “堂下何人?何方人士?报上名来。”冯元飏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   潘友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民潘友利,浙江温州府人士,见过诸位大人。”   “所犯何事?”   “大人冤枉啊,小民根本不知所犯何事,肯定是抓错人了,请大人一定要替小民作主啊。”   冯元飏再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狂徒,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若非本大人已然掌握你所有罪证,焉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公审?”   “此刻如实招来,本大人可念你主动坦白,可从轻发落。否则,必将严惩不怠。”   潘友利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此刻不能有迟疑,不然的话就会让人怀疑自己心里有鬼了。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的手段高明,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看穿自己精心编织出来的骗局。   所以,只要一口咬死,官府无法给自己定罪,那些急于投资的富商肯定就会帮自己洗刷冤屈。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否认道:“小民一向遵纪守法,不敢有丝毫逾越,岂敢欺瞒大人?”   冯元飏怒喝一声:“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   说罢,他看向旁边一个工商司的官员道:“刘大人,你来问吧。”   刘大人连忙站起身,向周围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诸位大人和到堂的诸位百姓,刘某领工商司监正之职,现在就由我来向潘友利提出几个问题。”   说罢,他一指潘友利道:“潘友利,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潘友利连忙诚恳的道:“刘大人尽管问,小民知无不言。”   “好,那本官问你,远洋贸易公司有几艘商船?”   “十七艘。”   “十七艘商船,有几艘是属于远洋贸易公司所有,有几艘是租的?”   潘友利微一沉吟,然后道:“三艘是远洋贸易公司所有,其余是租的。”   听了这话,刘大人随即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日在宴会上,你为何不向众人言明?”   潘友利立即辩解道:“大人有所不知,远洋贸易公司并非租船公司,更并非造船公司,商船是谁的不重要,我们只是利用商船将我们的货物运到要去的地方而已。”   “而且那日在宴会上,小民只说我们远洋贸易公司有十七艘商船,并没有说这十七艘商船都是远洋贸易公司的。”   虽然知道潘友利是在狡辩,但是刘大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追问道:“据你所说,远洋贸易公司已经去过两次亚美利加洲。”   “是的,大人。”   “这两次,每次都有几艘船前往?”   “第一次十一艘,第二次十五艘。”   “那船上装有何物?”   “生丝、茶叶、瓷器、香料……”   “那这两次,货物总价各有多少?”   听了这个问题,潘友利心思电转,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第一次若五十万银元,第二次若七十万银元。”   “获利多少?”   潘友利回答问题的速度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顺畅了,因为他要思考。   不是他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是他要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大的破绽。   “怎么,忘记了?还是不方便说?要不要那晚参加宴会的人帮你算算?”   正在这时,听众席有人举起手来,示意要发言。   刘大人看向审判席中央位置的冯元飏,冯元飏随即抬手道:“那位老先生,若是与本案有关的话,可以起身说明。若是无关,请不要扰乱大堂秩序。”   潘友利听到,连忙转过头来,看到竟然是牛秉天,心头不由一喜。   因为牛秉天是他的大客户之一,在商业圈中有不小的威望,而且还有不少本金在他这里,所以他本能的认为牛秉天今天肯定是来帮自己的。   牛秉天站起身,首先向周围拱了拱手,然后道:“诸位大人,小民牛秉天,不但是那晚宴会的与会者之一,更是远洋贸易公司最早的投资人之一。”   “潘友利曾经不止一次向小民保证,去一趟亚美利加洲,获利至少三倍以上,甚至更多。”   “在场有不少参与那晚宴会的老板,他们都可以作证。”   “若是按潘友利所说,远洋贸易公司第一次获利至少有一百五十万银元以上,第二次至少两百一十万银元以上,两次相加恐怕不会少于四百万银元。”   “小民要说的就是这些,请诸位大人明察。”   冯元飏随即看向听众席,并问道:“听众席上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没有……”   有的直接开口说没有,有的则是不停摇头。   潘友利眉头微皱,这是在帮我吗?怎么感觉脚有些隐隐作痛呢?这是搬起的石头要砸到自己的脚了吗?   坐在锦衣卫当中的沈浪,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因为这让他迅速的想到某音上一个宣扬自己一天赚一点五个亿的网红,然后被人举报到税务部门了。   如果是真的,收入那么高,税交到位了吗?   如果是吹牛,吹牛虽然不犯法,但是通过吹牛的方式去营销,那就是诈骗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死的说成活的   “潘友利,前后两次,远洋贸易公司获利至少四百万银元,可是属实?”   冯元飏看向下方神情变得严肃的潘友利问道。   潘友利微微一怔,脑海中不停的想着怎么去回答。   拒绝回答肯定是行不通的,剩下的答案就只有“是”或者“不是”这两种了。   选择“是”的话,那工商司的刘大人就在那里等着,肯定要查自己的税。   知道相关的收入交易信息,有没有交税,那是一查一个准。   按如今大明商业税,达到这种交易额规模的,是需要交两成的税,随便算算都超过一百万银元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如今远洋贸易公司的实力,补交了这些税再加上偷税漏税的罚款,恐怕就要伤筋动骨了。   如果只是交钱还罢,本人可是还需要面临牢狱之灾的。   一旦坐牢了,骗局也就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这样一来,远洋贸易公司不但没办法回血,很可能还会遭遇其他人赎回本金,那就瞬间完蛋了。   可是,若选择“不是”,那就是欺骗了,而且数额巨大,甚至还惊动了朝廷,面临的惩罚将会更加严重,远洋贸易公司肯定也难以保住。   “啪”的一声,冯元飏一拍惊堂木,喝问道:“潘友利,请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   潘友利被吓了一跳,心思电转,两害相较取其轻,随即一咬牙的道:“回大人,没有那么多,两次获利其实不到五十万银元,扣除投资人的收益,远洋贸易公司获利不到二十万银元。”   听了这话,刚坐下去没一会儿的牛秉天一站而起,怒斥道:“一派胡言,你多次向老夫和各位老板保证过,去亚美利加洲的利润至少超过三倍,如今却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竟如此狡辩,实在可恶。”   “你当我等都是三岁孩童吗?你前后两次的货物总价超过一百二十万银元,就算去南洋或倭国贸易,也不止二十万银元的利润。”   “如果利润如此之低,那么远,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去了第一次,还会去第二次吗?”   潘友利直接呆愣住了,这次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这牛秉天竟然反水了,不但不帮助自己,反而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   牛秉天如此转变,自然是因为沈浪。   他虽然还是没搞清楚潘友利的骗局是如何运作的,但他在心里已经完全相信并支持沈浪,只要有机会,他肯定要踩一踩潘友利来尽可能的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而且他已经基本确认锦衣卫人群中的一人,应该就是化装后的沈浪,所以这个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牛秉天的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听众席的议论。   “这潘友利,说得信誓旦旦,竟然是骗人的。”   “我就说,利润怎会如此之高,原来都是他鼓吹出来的。”   “作为商人,贵在诚信,这潘友利看似实诚,没想到也会行这欺瞒之事,亏我还如此信他,实在可恶。”   ……   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对潘友利进行声讨,毕竟没人愿意自己被骗,何况是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些话也传到了潘友利耳中,他气愤的同时,也在努力的想着办法怎么去弥补。   “啪啪啪……”,冯元飏连拍了几下惊堂木,议论的声音迅速停止了下来。   冯元飏目光税利的看向牛秉天,喝斥道:“下次发言要请示,否则本官要治你个扰乱大堂秩序的罪名,然后打将出去。”   牛秉天一惊,连忙赔罪道:“小民一时冲动,还请大人恕罪。”   “你且坐下。”   牛秉天重新坐下后,冯元飏立即对潘友利道:“本官虽从未经商,但也深知牛老先生说的话很在理,你作何解释?”   潘友利连忙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亚美利加洲距我大明甚是遥远,变数众多,而且是大明商人第一次涉足,缺乏经验,为此吃了不少亏。”   “在座做过买卖的老板都知道,刚开拓的市场很不稳定,难以有大收益很正常。”   “不过通过这两次的经验,我们已经逐渐的了解了亚美利加洲,相信随后我们的利润会迅速增加,达到三倍以上肯定没有问题。”   冯元飏沉喝一声:“可这些话你并未向其他人言明,这就是欺诈。”   潘友利连忙辩解道:“小民只是求胜心切,想尽快获得更多的融资来壮大远洋贸易公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远洋贸易公司更大的收益。”   “虽然在利润上有所隐瞒,但是小民给那些投资者的收益可是一分都没有少。”   “小民错就错在说了一些大话,但是却实实在在给投资人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这其实也是在支持咱们大明的商业发展啊。”   听了这话,听众席上的一些人迅速忘记了潘友利之前的谎言,不停的点头,觉得潘友利说得很有道理。   因为对他们这些只想要利润的商人来说,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哪怕真有一些谎言,他们也可以当成是善意的。   沈浪也观察到了听众席上的一些变化,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狡辩能力,那些原本可以打开的突破口,一一的被他化解或弱化了。   如果按现在潘友利承认的内容给他定罪,他只需要补几万银元的税,然后坐几个月的牢就可以出来继续忽悠了。   这自然不是沈浪希望看到的,如果这次不将此人拿下,下次就更难了,因为以这家伙的精明,肯定会想办法将各种漏洞给补上。   毕竟这个时候的大明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很难对各种贸易活动进行全方位的监控。   何况还涉及到远洋贸易,不拿出铁证出来,潘友利这种人是不可能认罪的。   好在沈浪在这几天中做了不少的准备,一招不行,还有下一招。   冯元飏的目光不经意的在锦衣卫中间扫了一下,沈浪的目光与他对碰了一下之后,微点了下头。   冯元飏会意,立即对刘大人道:“刘大人,你继续吧。”   刘大人应令之后,立即对潘友利道:“潘友利,远洋贸易公司前后两次采买超过一百二十万银元的货物,可有账目?” 第八百二十五章 沈大人的判断有没有可能是错的?   潘友利很聪明,在刘大人问出远洋贸易公司两次前往亚美利加洲的货物总价时,他便猜到,接下来肯定会询问自己账目的问题。   而牛秉天突然站出来揭露,虽然给潘友利造成了一些麻烦,但也给他争取了一些宝贵的思考时间,所以让他将上面那个棘手的问题成功的糊弄了过去。   同时,也让他不至于被账目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   一般人肯定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招拆招,但潘友利却可以,这也说明此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在刘大人问出账目的问题时,他连忙回答道:“有账目,远洋贸易公司做过详细的账目。”   听到潘友利如此干脆而确定的回答,沈浪眉目一挑,心中却充满疑问:“真有这么简单?肯定有猫腻。”   刘大人立即追问道:“那账目何在?”   潘友利的神情迅速变得愤怒,气极不已的道:“都被那可恶的吴掌柜给毁了。”   刘大人一惊:“毁了?”   “是的,大人。”潘友利忙不迭的道。   刘大人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真有这么巧的事?   于是,他冷笑道:“吴掌柜?好一个吴掌柜,是没有的无吧。”   “小民不知大人何意。”   “哼,你真以为我们工商司没有审查远洋贸易公司?你们哪来的吴掌柜?”   潘友利连忙一本正经的道:“回禀大人,如今是没有,可之前负责采购和做账目的都是吴掌柜,亏我如此信任他,将这些重要的事务都交由他处理。”   “可没想到,他见远洋贸易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竟然起了贪心,要挟我无偿给他一成的股份。”   “否则的话,就要毁掉所有账目,让我无法再联系上遍布全大明的农户和商户,更无法应付工商司的调查。”   “可是我潘友利虽一向诚信经营,和气生财,但又岂会受他人威胁?自然不会同意如此无理的要求。”   “没想到那姓吴的果真如此的胆大包天,竟携带远洋贸易公司的所有账目一起消失。”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可真正又会有几人相信?刘大人咬牙切齿的道:“一派胡言,那吴掌柜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潘友利毫不犹豫的道:“吴掌柜全名吴忠利,广东惠州府人士,万历二十四年生人……”   听到潘友利如数家珍般的将吴掌柜的信息一股脑的说出来,连原本一些不信的人都有些恍惚,难道真有此人?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做买卖的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全权交给一个外人?连自家人都要防一手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所谓的吴掌柜肯定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但是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啊。   如今大明大力提倡法治,不得滥用私刑,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用刑更不行了。   也许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潘友利才有恃无恐。   “混帐东西,对这种人就要用刑。”随着潘友利的谎言一点点的被揭露出来,牛秉天对潘友利是越发的不信任,自然恶感更甚。   他是老一辈人物,也比较传统,所以对如今大明律法的一些变动,是不太赞同的,比如对潘友利这样不老实的家伙,不动刑是不行的。   既然人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那账目的下落估计也很难找到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   而且,刚才潘友利也说了,之前采买的事情也都是交给了吴掌柜,若是再详细的追问他这些货物都是从哪里采买的,他也可以以此为借口搪塞过去。   当然,他无法提供账目也是触犯律法,需要承担一定的罪责,可这比整个骗局被曝光出来要轻得多了。   沈浪很清楚,玩庞氏骗局这一套的,就是通过鼓吹和欺骗,根本不会投入那么多资金去真实的采买货物。   像潘友利这样,还花钱租了十几艘商船充门面,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花一百多万银元去采购货物。   毕竟庞氏骗局最终的目的是骗钱,而不是用来投资的,所以想要从采购渠道抓住潘友利的尾巴,根本不可能。   看来,提前揭露这种骗局还是有不少弊端的,为官府的取证增加了不少的麻烦,毕竟庞氏骗局出现得太早,对大明人来说太陌生了。   后世很多庞氏骗局爆雷,大多是自己入不敷出玩不下去了,或者携款潜逃才曝光出来的,像潘友利这样还在磨刀霍霍时就被拦下来的情况非常少见。   正因为没有直接罪证,所以官府就要自己举证,这就比较麻烦,这也是潘友利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   听众席上,不少人感觉官府的审问似乎进入了僵局,很难给潘友利定下重罪了。   一些对潘友利抱有期望的人还在心里幸灾乐祸,而像牛秉天这样的,却是咬牙切齿。   似乎想到一个突破口,牛秉天连忙举手示意。   冯元飏看到之后,立即抬手示意道:“牛老先生有话请讲。”   牛秉天连忙站起身道:“大人,远洋贸易公司有十七艘商船,肯定需要不少船工,只要把他们找来,有没有去亚美利加洲,一问便知。”   “小民就不信,那么多人,会都去包庇潘友利这个骗子。”   冯元飏微叹一声,问道:“那你可知远洋贸易公司十七艘船在何处?”   听了这话,牛秉天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如此简单的问题,官府怎么可能想不到?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民在去年见过打着远洋贸易公司旗帜的十七艘商船停泊在宁波港,并仔细打探过这些船确实属于远洋贸易公司,便没有再怀疑。”   “此后,小民便再也没有见过远洋贸易公司的任何一艘商船。小民也曾问过潘友利,却被他告之商船正在他处采买货物。”   “如今想来,必是欺瞒之语,只是当时小民愚钝,未加仔细思量,才被此贼蒙骗至今。”   牛秉天的话音刚落,潘友利却连忙驳斥道:“牛老板,你口口声声说在下骗你?在下除了在远洋贸易公司的利润上有所隐瞒之外,可是少了你一分收益?”   “牛老板你在远洋贸易公司两次投了十一万银元,五万五千银元的收益可是及时的送到了你的手上。另外十一万银元的本金,你若不信在下,按照合同协议,在下随时都会还你。”   “虽然这些钱在你牛老板眼中不算多,可你何时如此轻松的做过这样的买卖?”   “你能投资远洋贸易公司,潘某对你很是感激,可你也得了好处,如今何苦如此诋毁于我?”   这是在骂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牛秉天顿时气急不已,怒问道:“诋毁你?远洋贸易公司的商船在何处?”   “如今远洋贸易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自然在开往亚美利加洲的大海上。”   “你……”   牛秉天算是见识到了潘友利的油猾,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潘友利的骗局是怎么玩的。   甚至一度产生了怀疑,沈大人的判断有没有可能是错的? 第八百二十六章 沈大人亲自出马   负责打理的掌柜跑了,账目没了,商船在茫茫的大海上……   总之,远洋贸易公司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在那里了,再深挖下去,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仿佛官府这般大张旗鼓的对潘友利进行审问,却只能审出一些偷税漏税,以及遗失账目的罪名。   这些罪名不算很小,但也绝对不大,何况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若只是将潘友利判个一年左右的坐监,及不到十万银元的处罚,他不但不吃亏,说不定还能获得不小的助力。   因为这反而间接的证明官府一方败给了潘友利,那也从侧面证明潘友利的远洋贸易公司不是在设局骗人。   毕竟官府劳师动众都没有找到有力证据,而投资的人又实实在在的拿到了收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潘友利的神情虽然严肃,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他知道,这次灾难恐怕是因祸得福,还有什么样的广告效益能比得上这次呢?   待自己出狱,恐怕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愿意来投资远洋贸易公司了,到时候,无数的钱便向潮水般向自己涌来。   潘友利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注定要成为大明第二个沈万三,甚至超越沈万三的存在。   正在他做着美梦时,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将他吓了一跳。   冯元飏松开手中的惊堂木,神色冷然的道:“潘友利,本官知道此刻你心中必然欢喜,但本官要告诉你,切莫高兴得太早了。”   潘友利连忙道:“回禀大人,小民确实有罪,正诚惶诚恐,期盼诸位大人能从轻发落,岂敢欢喜?”   冯元飏却是懒得理他,而是站起身,向着锦衣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沈大人,下官无能,竟不能揭穿此贼的阴谋,还请大人恕罪。”   见此,审判席上的其他官员也连忙跟着起身行礼。   听众席上很多不明就理的人猛的一惊,沈大人?哪个沈大人?   一些反应迅速的已经猜到了,能让冯大人这样一个二品大员行礼的,除了如日中天的沈兴明沈大人,还会有谁?   聪明的潘友利自然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心头猛的一震,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竟然惊动了沈大人亲自到场。   今天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心中不由忐忑不已。   一身锦衣卫千户打扮的沈浪连忙起身,向众人回了一礼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此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却用错了地方。”   “这是沈大人?”   “真的是沈大人。”   “沈大人来了。”   听众席上一阵议论之后,牛秉天连忙站起身,并大呼道:“小民牛秉天,见过沈大人。”   “小民谢长林,见过沈大人。”   “小民杜保保,见过沈大人。”   ……   一时间,审判大堂仿佛瞬间变成了粉丝见面会的会场。   未允许进来,在巡抚衙门外面的百姓听到这些动静后,也迅速的议论开了,不少人伸长脖子向里面观看,并不由自主的往前面挤去,官差连忙维持秩序。   毕竟这是对沈大人的拥趸,所以冯元飏也不好用惊堂木强行制止,还是沈浪自己几次安抚,才让众人慢慢的平复下来。   而这时,一声未吭的潘友利才连忙道:“小民潘友利,见过沈大人。小民为待罪之人,无法向大人行礼,诚惶诚恐,还请大人恕罪。”   沈浪走到审判席下方,在潘友利身前不远处站定,轻笑道:“你若真是诚惶诚恐,就该立即将骗局公之于众,我还可以请示陛下对你从轻发落。”   听了这话,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皆是猛的一惊,此事还真的惊动了陛下啊。   这也难怪,如果不是惊动了陛下,哪还会需要沈大人亲自到场。   看来这潘友利还真的是撒谎了,可能还是个弥天大谎,不然怎么可能连沈大人和陛下都给惊动了?   潘友利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一度怀疑沈大人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骗局。   但是想到沈浪以前主要是指挥行军打仗的将军,对商业上的事情少有参与,所以心中还是存有侥幸心理。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意识到这个罪行一旦被揭露出来,恐怕会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隐瞒下去,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他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小民对沈大人仰慕已久,若真犯有其他罪孽,小民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可没有的罪行,小民也不敢胡乱招认来欺瞒大人啊。否则,岂不是有坏大人名声之嫌?”   沈浪知道这种人肯定不会轻易认罪的,没有丝毫气恼,神情淡然的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以势压人,就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便说。若不知道,或者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潘友利连忙诚惶诚恐的道:“小民岂敢欺瞒大人,定知无不言。”   沈浪随即淡笑道:“潘老板,可还记得那晚宴会没带名片,只顾着吃饭的沈老板?”   潘友利立即一惊,然后有些结巴的道:“沈,沈,沈老板?”   随即,才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沈老板就是沈大人,恕小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啊。”   其实,在沈浪走出来的那一刻,虽然样貌与上次又有些不同,但他已经想到了,只是装着现在才认出来的样子。   相比于潘友利的装模作样,听众席上那些参加了那晚宴会的人,就真的是大吃一惊了。   而那些还轻视过沈老板的,后悔的同时,更是惊恐不已。   “我真的是瞎了狗眼啊,连沈大人都没有认出来。”   “我说这姓牛的怎就突然转变了态度,肯定是知道了沈大人的身份。哎,我怎的就这般后知后觉呢?”   “沈大人虚怀若谷,肯定不会因为宴会上的事情报复我这种小人物。”   沈浪之所以特意提这一出,是要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自己是亲眼见证了潘友利的整个骗人过程。   同时也在间接提醒当时与会的那些被洗脑的人,该清醒一些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沈浪站在潘友利身前,潘友利被铐在审讯椅上,所以沈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   “潘老板,你去过亚美利加洲没有?”   潘友利听到不由一惊,连忙道:“沈大人,实在是折煞小民了,大人您直呼小民的名字就可以了。”   沈浪轻笑道:“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潘友利尴尬的笑笑,连忙老实的回答道:“小民没有去过。”   听到这个回答,坐在听众席中的牛秉天,顿时脸色一变,因为当时潘友利和他讲的时候,说亲自去亚美利加洲了解过,甚至还说了不少亚美利加洲的风土人情,所以才让他深信不疑。   看来,这潘友利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这种事情恐怕糊弄不了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交情深厚的沈大人,所以就不敢隐瞒。   沈浪随即淡淡的道:“这么大生意,潘老板都没有亲自去了解过,就敢交给别人去做,实在是佩服。”   “换作是我,哪怕是携带着庞大的舰队,也不敢盲目的闯入他人控制的领地啊。”   潘友利连忙解释道:“回禀沈大人,小民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但并非没有了解过。”   “小民与西班牙富商帕布洛先生是忘年交,帕布洛先生常年往返于亚美利加洲与吕宋之间,积累巨富。”   “小民从他那里了解了很多有关亚美利加洲的事情,恰逢小民在南洋的生意日渐式微,便想着开拓新市场。”   “小民很清楚自己在亚细亚洲与很多大富商相比,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于是,小民就想着尽量在远离大明的地方开拓市场,随即就想到了亚美利加洲,并且将这个想法告诉给了帕布洛先生。”   “帕布洛先生很是赞同我的想法,而且他年事已高,不想再长年航行在大海上,便想着和我一起在大明开一家远洋贸易公司,联合经营大明到亚美利加洲的生意。”   “我负责大明的所有事务,特别是商船。”   “帕布洛先生很是羡慕咱们大明的蒸汽帆船,这样既可以保证航行更加安全,也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一年中往返大明与亚美利加洲的次数也多不少,这也是帕布洛先生愿意与小民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帕布洛先生和他的人则主要负责亚美利加洲的事务,所以小民才敢做这万里之外的生意啊。”   沈浪眉头一挑,没想到又牵扯了一个帕布洛先生出来,之前在宴会上,可是没有听潘友利说过远洋贸易公司是和别人合伙开的,更没有提到这个帕布洛。   不知道这个人物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构的。   他心头一动,看向听众席,迅速找到一人。   牛秉天的目光大多时间都盯在沈浪身上,看到沈浪的目光看过来时,猛的一惊。   这时,沈浪的声音响起:“牛老板,你是最早一批投资远洋贸易公司的人,潘老板可与你提过这帕布洛先生?”   牛秉天连忙站起身,拱手回道:“回禀沈大人,潘友利从未向小民提过这什么帕布洛,也没有透露远洋贸易公司是和他人合开的事情。”   沈浪点点头,知道这帕布洛就算不是虚构的,但肯定没有和潘友利合开什么公司,两人的交情也没有到忘年交的地步。   “多谢牛老板解答。”   牛秉天心头又激动,又惶恐,连忙行礼道:“小民不想成为潘友利骗人的帮凶,因此揭露潘友利这种骗子,是小民的本分。”   沈浪笑道:“现在就断定潘老板是骗子,还为时尚早。不过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迅速回头补救,也不失坦荡。”   “牛老板,请座。”   “谢大人。”   沈浪随即又看向潘友利道:“潘老板,恰好我与西班牙人也有一些交情,对亚美利加洲也有所了解。”   “我向你提几个有关亚美利加洲的问题,看看那帕布洛先生有没有欺瞒你,潘老板以为如何?”   潘友利知道沈浪已经对这个帕布洛先生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但还是连忙道:   “大人结识的西班牙人,肯定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大人物,也肯定比帕布洛先生更了解亚美利加洲,确实可以检验帕布洛有没有欺骗小民,小民先多谢大人指点迷津。”   沈浪无视了潘友利的恭维,直接问道:“亚美利加洲很大,有很多国度,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去的是哪里?”   “墨西卡。”潘友利连忙回答道。   “墨西卡的首府是哪里?”   “墨西卡城。”   “墨西卡城位于哪里?”   “在墨西卡中南部。”   看到潘友利对答如流,沈浪笑道:“看来那帕布洛在这些信息上并没有欺骗潘老板。”   潘友利在心中轻嘘一口气,还以为轻松过关了,却是听到沈浪又问道:“西班牙人在墨西卡的总督是谁?”   潘友利微微一怔,连忙解释道:“回禀大人,小民只是一介商人,也接触不到这般大人物,小民连吕宋总督都不知,更别说墨西卡总督了。”   虽然解释有些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沈浪便没有再追问,于是转移话题道:“那潘老板,远洋贸易公司第一次和第二次去往墨西卡的人数有多少?”   潘友利微一沉吟,然后才道:“回禀大人,第一次若两百四十人,第二次若三百人。”   沈浪向前踱了两步,走到潘友利的右前侧道:“你之前说第一次出发有十一艘商船,第二次有十五艘商船,也就是说,平均每艘船上只有二十人左右。”   “回禀大人,确实如此。”   “可是在宴会上,我好像听你说过,每艘船上,光是佣兵就有几十人。”   潘友利的神情不由一僵,连忙诚惶诚恐的道:“请大人恕罪,这确实是小民有所夸大,远洋贸易公司其实并没有雇佣任何佣兵。”   “因为每次出航,帕布洛先生都会从吕宋派出几艘西班牙商船护航,有他们带路,一路上非常安全。”   这人的反应确实很快,如果说雇佣了佣兵,那么沈浪就会问他是从哪里雇的。   大明合法的佣兵都是需要注册,一查就能查出来,如果从不合法的渠道雇佣佣兵,那罪责就很重了。   所以,直接承认自己根本没有雇佣佣兵,需要付出的代价最小。   不过,既然潘友利之前就提到过他与这所谓帕布洛之间的合作,所以他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沈浪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被潘友利见招拆招,但沈浪却没有丝毫在意,依然云淡风轻。   可沈浪越是如此,潘友利的心里就越发没底。 第八百二十八章 釜底抽薪   “亚美利加洲距我大明甚是遥远,鲜有东方人会去那里,远洋贸易公司十多艘商船抵达,几百个东方人突然出现,想必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吧。”   沈浪问的问题天马行空,却是让潘友利心惊肉跳。   因为他知道,在大明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大人,非常的聪明。   绝对不会在这里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和自己这样一个商人浪费时间。   所以,沈大人问出的每一个问题,必有深意。   潘友利心思电转,但这个问题基本上没有其他答案。   就比如几年前,若是突然有几百个从未见过的欧罗巴人出现在大明,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关注一样。   如果有几百个东方人突然出现在亚美利加洲,也必然会引起当地人的关注。   所以想了想,潘友利还是答道:“是的大人,小民听回来的船工说了,当地的人很友好,不过也对他们很是好奇。”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多说了,因为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那你们两次分别是在墨西卡哪处港口登岸的?”   听了这个问题,潘友利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所以,他心里即便不想在沈浪面前拖延时间,也还是努力的想办法迟疑。   沈浪却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立即追问道:“潘老板,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潘友利连忙否认道:“回禀大人,实在是外国那些地名和人名太不好记了,小民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叫什么。”   “再怎么想不起来,不会一个字都不记得吧。”   潘友利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名字中好像有个萨字。”   听到有这个字,沈浪随即一副了然的道:“那肯定就是曼萨尼约了,是不是?”   “这里是一处不错的良港,位于墨西卡西海岸的中部,也是墨西卡西海岸距离墨西卡城最近的大型港口。据我所知,从吕宋出发的船只,也大多会在那里停靠。”   潘友利想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的道:“那,那应该是吧。”   突然,沈浪的话风猛的一转,问道:“潘老板应该知道二月份的时候,我在福州派出了一支强大的舰队去往欧罗巴洲的事情吧。”   潘友利心头一惊,沈大人突然提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干嘛?   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沈大人在福州港口亲自下令二十八艘大型战舰出发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军威浩荡,气势如虹,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也会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对于潘友利这种消息灵通的商人来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他不清楚沈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起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回禀大人,此等盛事,全国皆知,小民自然知晓。”   沈浪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一晃,已经过了半年有余了,这支远洋舰队,也终于抵达了欧罗巴洲。此事,潘老板可知?”   听了这个问题,潘友利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欧罗巴洲距我大明如此之远,我又没去过,我怎会知道?   听众席上的众人也不知道沈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都知道,沈大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依然津津有味的听着。   牛秉天更是恶狠狠的想着:“看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如何逃过沈大人的火眼金睛。”   虽然心中很狐疑,潘友利还是连忙答道:“回禀大人,此事小民无从知晓。”   沈浪笑道:“既然潘老板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咱们的远洋舰队,在十几天前就已经抵达西班牙王国了。”   “刘光远将军还去他们的都城,见了西班牙王国的国王费利佩四世,达成了诸多友好的合作。”   此话一出,吓了不少人一跳,和一个小商人说这么大的事情干嘛?   如果不是看到沈浪神情自若,不像发疯了,在场不少人恐怕都要认为沈大人是不是中邪了。   距离沈浪才几步远的潘友利感受更加真切,他诚惶诚恐的道:“刘将军马到功成,是我大明之福啊,我大明天军之威名,必将享誉整个欧罗巴洲。”   沈浪再次笑道:“那就借潘老板吉言了。”   潘友利也跟着笑了,但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沈浪随即有些疑惑的道:“可是,欧罗巴洲距我大明也有万里之遥,为何我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呢?”   “这,这,这小民不知。”   沈浪突然几步上前,吓了潘友利一跳,但是他的双手被铐在审讯椅上,根本躲不开。   沈浪身体微躬,骤然靠近潘友利耳边,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潘友利躲不开,只能勉强承受,却是听到沈浪神秘的道:“我知道坊间已经有传闻,说咱们勇卫营有种秘密神器:千里传声筒。”   “我现在告诉你,这是,真的。”   说罢,沈浪又退回原来的位置,却是留下一脸呆滞的潘友利。   因为沈浪刚才突然靠近过来,给了他极大的压力,毕竟沈浪成就诸多威名的同时,也意味着他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那种自带的威势,不是一般人能近距离承受的。   而且,沈大人在这个时候将这个秘密说给自己一个人听,潘友利也知道这其中必有深意,更加的诚惶诚恐。   不待潘友利缓过来,沈浪又立即道:“昨日,我已经让刘光远与西班牙国王协商好了,我大明随时可以派人去造访墨西卡。”   “我想了一下,准备让刘光远抽出一艘随行的商船,然后在西班牙人的带领下去墨西卡看看。”   “顺便让墨西卡总督帮忙派人到曼萨尼约去查一查,看看远洋贸易公司在墨西卡经商的过程是否顺利,有没有受到当地人的刁难。”   “若是有人欺压我大明人,我们决不会善罢甘休。”   听了沈浪这些话,坐在听众席的商人们一个个激动不已,因为从这些话中,他们听出了沈大人和朝廷对商人的极其重视。   而在四年前,商人的公开地位,还是最低的,如今能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焉能不兴奋?   可是,潘友利却快哭了,因为他总算明白了沈浪天南海北问一大圈的目的了,这是要直接到亚美利加洲去查远洋贸易公司啊。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我潘友利就一个小小的商人,你们至于花费那么大代价去查我吗?这都快绕着地球转一圈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沈浪:此事竟然因我而起?   潘友利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淡定了,额头上的汗珠不受控制般的慢慢渗了出来。   沈浪的声音如同丧钟一般,继续在他耳边响起:“要不了四个月的时间,墨西卡的消息就会传到大明。”   “那时,潘老板应该还在牢房里吧。”   说到这里,沈浪的声音一停,目光如电的扫过来,盯着潘友利,严肃的问道:“潘老板,现在你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吗?”   潘友利头上的细密汗珠已经汇聚成河的流淌下来,但他还是挣扎的道:“回禀大人,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可,可,可能停靠的不是叫曼萨尼约。”   沈浪摆摆手道:“无妨,我让西班牙人把墨西卡西海岸可以停靠的地方翻一个遍都没有问题。”   “毕竟,刘光远此去欧罗巴洲,可是去给西班牙人提供帮助的,在墨西卡的这点小忙,相信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潘友利顿时语塞,心中混乱如麻,可越是紧张,越是想不出头绪。   沈浪走到潘友利正前方两步的位置停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酷的道:“陛下对此事非常重视,我此次就是奉陛下旨意而来,代表着圣意。”   “你若是欺瞒,一旦查实,便是欺君之罪。”   “若是再加上你其他罪责,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除了夷三族或是夷九族,没有第三种可能。”   听到这么残酷的后果,潘友利差点吓得当场晕厥过去,心中更是哭嚎不已。   “我就一白身商人,又无功名在身,想设个骗局骗些钱财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惊动沈大人,惊动陛下吗?”   “竟然还要动用远洋舰队的人到亚美利加洲去查,太离谱了,你们对付荷属东印度公司也没有这般的煞费苦心吧。”   潘友利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可是做梦也想不到朝廷为了对付自己这样一个不人物,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太可怕了。   早知如此,借我潘友利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这样玩啊,可现在再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沈浪最后一击之下,潘友利的心里防线再也坚守不住了,彻底崩溃。   他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道:“小民认罪,小民认罪,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哪……”   虽然潘友利是背对着听众席,在听众席上的众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们都知道,那原本让冯大人和刘大人等诸位审判的大人都无可奈何的潘友利,已经彻底的被沈大人给击垮了。   沈大人不愧是沈大人,一出马就是手到擒来,手笔也不是一般的大。   你潘友利不是壮着亚美利加洲距离大明遥远,以为没人能查实你的罪证吗?沈大人直接派人到亚美利加洲去查,而且还让西班牙人全力协助,看你还怎么编?   终于编不下去,露底了吧。   但是到现在,他们还是不知道潘友利的骗局究竟是如何施行的。   沈浪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直接问向潘友利道:“从头说说,你的骗局是怎么回事吧。”   潘友利知道,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止住哭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老实交代道:“回禀大人,小民早年经常到南洋做生意,与红毛鬼多有接触,后来逐渐成为红毛鬼商人的生丝、瓷器和茶叶的供应商之一,积累了一些家底。”   “但是随着大明与红毛鬼交恶,小民与红毛鬼之间的贸易越来越不稳定了,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在荷属东印度公司被大人您灭掉,红毛鬼被赶出南洋之后,小民的生意便一落千丈,甚至连一些货款都没能收回来,亏了不少钱。”   沈浪微微一愣,没想到此事的起因还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潘友利也是够倒霉的,前后两次都栽在了自己手里。   潘友利本能的扫了沈浪一眼,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幽怨。   他连忙避开沈浪的视线,继续道:“机缘巧合下,小民在吕宋结识了西班牙商人帕布洛先生,他还懂得红毛鬼的语言,因此我们能很好的交流。”   “帕布洛先生经常往返于吕宋与墨西卡,小民便趁机向他打听了不少有关亚美利加洲的事情。”   “因为小民知道,随着大明越来越开放,对南洋的影响会越来越大,前往南洋做生意的商人会越来越多,小民的家底根本无法与那些江南大富商相比,所以小民很难再赚到之前那样可观的利润。”   “那时小民就想着,有没有可能直接到亚美利加洲去做生意,利润肯定会比到南洋做生意大得多。”   “可小民也知道,大明的影响力还没有延伸到亚美利加洲,若盲目的前往亚美利加洲,风险太大了。”   “小民便开始不停琢磨,直到小民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办法……”   说到这里,潘友利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个绝妙的办法,好像成为了自己的催命符,被火眼金睛的沈大人给识破了,然后才有今天这般下场。   沈浪也没有催他,潘友利微一沉吟,便继续道:“小民原本是想着和几个人一起联合开办一家公司,再以公司的名义去开拓亚美利加洲的市场,这样可以将风险进行分摊。”   “但是小民找的人,都觉得风险太大,不愿意参与进来。”   “其中一人甚至还说,哪怕到亚美利加洲的利润有一倍以上,他也宁愿选择到倭国或南洋做生意,毕竟风险更小,所花的时间也更短。”   “他甚至还调侃小民,若是小民到亚美利加洲将市场稳定了下来,确保将风险降到最低,他倒是愿意加大对小民的投资,利润只分他一半都可以。”   “虽然此话不太中听,但却点醒了小民。”   “小民当时便想到,何不以此为幌子,告诉别的投资人,小民已经亲自到亚美利加洲认真的了解过了,每次出海,至少可以获得三倍以上的利润。”   “很多谨慎的商人不想冒太大的风险,那就不让他们承担风险,只要他们投资,就承诺给予他们一定的收益。”   “只要这个收益比在南洋和倭国赚得更多,又没什么风险,那肯定就会有人上当……”   “原本小民只是想多拉来一些投资,好让小民有足够的资本到亚美利加洲去搏一搏,只要成功了,小民很可能就一跃成为一个大富商。”   “若是失败了,大不了逃离大明,在南洋找个岛,或者直接去亚美利加洲。”   听到潘友利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以牛秉天为首的那些最开始上当的人,顿时怒不可遏,又羞愧难当。 第八百三十章 难消心头之恨   虽然潘友利还未将自己所实施骗局的真正套路说出来,但沈浪早就知道这肯定是典型的庞氏骗局。   瞥了沈浪一眼,看到沈浪那丝毫没有期待的神情,潘友利有些恍惚。   自己这么高明的骗术,难道在沈大人眼中,只是几岁孩童玩的把戏不成?一点都不好奇?还是沈大人故意装深沉?   猜不透沈浪所想,潘友利不敢耽搁,连忙继续道:“小民没想到,小民这个骗局真正实施之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超过一百万银元的投资。”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钱进来,因为得到消息的一些人,不用小民多费口舌,自己就会找上门来主动投资。”   “这个时候,小民的心境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既然钱这般容易得来,那我何必还要去亚美利加洲去冒险?”   “这些人只是想要获得比到南洋或倭国做买卖更多的收益,而且不想承担任何风险,小民只要满足他们,在承诺的时间内将收益给他们,他们就会继续投资。”   “消息传开之后,还会吸引更多的人进来,小民的钱就会越来越多,也有足够的钱贴补前面投资人的收益。”   “至于小民是不是真的去亚美利加洲做生意,估计也没人去深究了。”   “果然,不出小民所料,在收到第一次投资的收益之后,那些投资的人,没有一个想着赎回本金的,还一个个加大了投资。”   听到潘友利终于将骗局的玩法和盘透露了出来,牛秉天等已经投资的人才恍惚大悟。   原来如此,竟然是空手套白狼啊,高,实在是高。   不过,这也让他们羞愧难当,果然便宜贪不得,天下间没有这么好的事,做生意更别想着坐享其成。   牛秉天瞬间想到了当初沈大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贪欲是最厚的遮眼布,切不可让贪念蒙蔽了双眼,一旦摔下悬崖,那就是粉身碎骨。”   “还是沈大人看得透啊,老夫这一辈子白活这么久了。幸亏沈大人撞见了此事,并果断出手,不然老夫被摔得粉身碎骨,那是迟早的事啊。”   在心中感慨完了之后,牛秉天便当即决定,一定要让人将沈大人这句话写下并裱起来,作为牛家的家训,让后世子孙时刻警醒,切莫再轻易上当。   看到潘友利又停顿了下来,沈浪便淡淡的道:“继续说下去,你自己的骗局,还是由你自己完整的说出来,这才会让上当受骗的人更加相信。”   “不然,即便是我,恐怕也很难让他们回头是岸。”   听了这话,潘友利微微一惊,顿时想到那次宴会上,好像也只有沈大人一人提出异议。   此时想起来,沈大人很可能当时就看出来了,可是没人相信沈大人的话,牛秉天那些人还主动站出来予以讽刺。   潘友利在心中无限感慨:“要不说沈大人还是沈大人呢?我潘友利也是倒霉透顶,早不来天津,晚不来天津,刚好在沈大人来天津的时候遇到了。”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牛秉天也想到了宴会上的这一幕,脸上不由臊得慌,沈大人好心提醒,自己不但当成了驴肝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沈大人好好的训斥了一顿。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扫过来,更让牛秉天无地自容。   所幸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但没有追究,甚至自己上次在蓬莱居大堂再找麻烦时,又提了一次醒。   沈大人为了不让我们这些人上当受骗,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而作为骗局实施者的潘友利知道,沈大人恐怕是要将自己这个骗局当成案例来警示后来者了,所以才想让自己详细的讲述整个过程。   于是,他只能继续道:“小民为了让骗术能够不断的实施下去,小民知道,必须得让人相信远洋贸易公司的实力。”   “于是,小民利用手上的钱,不断给远洋贸易公司造势,并准备租更多的商船。”   “但是,远洋贸易公司的船队根本没有去过亚美利加洲,小民雇的船工,大多也是南洋人,就是尽可能让更少的人知道小民在干什么。”   “商队每次出发后,都会绕到南洋的一个荒岛停留,半年左右后回到宁波港,然后以采买为由迅速分散到其他地方隐藏行踪。”   “当然,这些钱这般好赚,小民自然不可能真正的去采买任何货品。”   “随后,小民第一时间主动联系投资人,将他们应得的收益主动给他们,他们便会更加信任小民,也就不会关注商船在干什么了。”   “小民看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便想将远洋贸易公司的影响力发展到北方,从而聚集更多的财富。”   “天津这几年发展迅速,小民第一站便想到了天津,并且还将一些有影响力的投资人也带来了,就是想让天津的投资人更容易相信我们。”   “本以为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没想到沈大人您也来到了天津,刚好也入住了蓬莱居酒楼,而且一眼就识破了小民的骗术。”   “也怪小民太得意忘形,以为骗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就不会有人能识破小民的骗术。却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最终在沈大人的火眼金睛下,现出了原形。”   “不过能败在沈大人手下,小民也是心服口服,小民愿意拿出所有一切,尽可能的补偿所有投资人的损失,只求大人能从轻发落。”   “小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敢再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求沈大人开恩哪。”   说到这里,潘友利又痛哭起来。   这一回,潘友利算是将整个骗局的过程都讲得很仔细了。   牛秉天听得是咬牙切齿,此人为了让自己上当,当真是煞费苦心啊,连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全部考虑到了。   有这个头脑,用在正道上,也肯定会有一番成就,却偏偏选中了歪门邪道。   “杀了他……”   突然,不知是谁带头大喊了一声,迅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杀了他,将此等恶贼千刀万剐。”   “凌迟处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潘友利哭嚎的声音迅速被压了下去,吓得他将脑袋深深的低下。   “啪啪啪……”   冯元飏将惊堂木好一顿拍,才让愤怒的众人慢慢平息了下来。   一个官差将写好的认罪状铺到潘友利面前,潘友利看了之后,低泣着画了押,并按了手印。   随即,这个官差将认罪状拿到听众席展示了一圈,向众人确认潘友利已然认罪,可这依然难消众人心头之恨。 第八百三十一章 郁金香事件的启示   将潘友利这个狡猾狐狸逮出来的沈浪并没有立即退下去,而是向前走了几丈远,掠过瘫软在审讯椅上的潘友利,来到了听众席前。   听众席上的所有人,都立即肃穆了起来,心中也充满敬畏。   幸亏沈大人发现得早,不然自己这些人一个个落得个倾家荡产,都不是不可能。   沈浪清了清嗓子,先作了个总结道:“潘友利这个骗局,我总结了一下:他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人支付收益和短期回报,从而营造出赚钱的假象来骗取更多的投资,从而达到非法敛财的目的。”   “可这期间,并没有任何真正的利润产生,就像现在,一旦骗局暴露,没有一个投资人能幸免,我称这样的骗局为‘潘氏骗局’。”   “此次‘潘氏骗局’被揭露出来,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以后将会有很多花样百出的类似骗局出现,所以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贪欲所蒙蔽。”   所有人神色一正,牛秉天连忙道:“多谢沈大人教诲,小民必谨记于心。”   “多谢沈大人教诲。”   “谢沈大人教诲,小民必将没齿难忘。”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道。   沈浪又神情严肃的补充道:“同时,我也要警告那些有此种想法的人,朝廷对于此类不法之徒,绝不会姑息。”   “如潘友利这般,还想着事情一旦败露,就逃到南洋或是亚美利加洲躲起来。真是笑话,这个世界虽大,但对我大明来说,何处是我勇卫营和锦衣卫去不得的?”   “除非从此与世隔绝,永世不见外人。否则,一旦被朝廷知晓,哪怕天涯海角,也必将尔等抓回来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所有人在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朝廷对此类事情是深恶痛绝啊,而已经瘫软的潘友利,则更加的面如死灰。   他知道,朝廷为了以儆效尤,必然会对自己施以极刑,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千万不要祸及我的家人啊。   接着,沈浪的神情一缓,语重心长的道:“趁着这个机会,我还想给诸位说几句心里话。”   牛秉天又连忙带头响应道:“烦请沈大人教诲。”   “请沈大人教诲……”   “请沈大人教诲……”   一片应和声响起。   沈浪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连忙正襟危坐,一副随时聆听教诲的模样。   沈浪也不再耽搁,直接道:“这些年,我们与欧罗巴人有了不少的接触,也渐渐的了解到,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强大,除了农业、科学,也少不了商业。”   “正因如此,陛下才下定决心一改千年来对商人的种种歧视,废除了对商人的各种限制,并大力提升商人的地位。”   “与此同时,开海,大量造船,大肆鼓励商业发展,眼见着我大明的商贸快速发展了起来,并迅速的取代了欧罗巴人在南洋和倭国的商贸地位。”   “能取得如此的成就,除了朝廷的政令之外,也少不了在座诸位和所有商人的努力。”   听到沈浪当面夸赞商人的功劳,听众席上的各位富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毕竟,以前被歧视的存在,如今却被夸赞于国有功,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   可是,沈浪的话风随即一转:“可朝廷提升商人的地位,不是要商人肆意妄为,而是要让所有商人切不可忘本。”   “自古以来,人无信不立,事无信不成,商无信不兴。”   “诚信是经商之本,一旦舍本逐末,必将遭世人唾弃。”   “此风不可涨,若以后商人皆以奸以骗当道,与百姓何益?与商贸何益?与国何益?”   “我大明既然会因为商人利益受损而对倭国开战,因此,也会因为某个人扰乱商业秩序而严惩不怠。”   众人听到之后,心头猛然惊醒,时刻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诚信经商。   沈浪继续点拨道:“我知道,很多人从潘友利口中了解了荷兰这个国家之后,对他们的商业氛围很是向往,也希望大明能够成为荷兰一样强大的商业帝国。”   “我很有信心的告诉大家,这一天不会太遥远,我大明一定会超越荷兰,成为世界上新的商业大帝国。”   “可是,这一天何时来临,少不了在座诸位的共同努力。”   “因为,如果你们像潘友利一般坑蒙拐骗,这一天将会无限延长。”   “我并非危言耸听,就在十几年前,你们所向往的荷兰,就发生了一件影响非常大的恶性商业事件,被称之为‘郁金香事件’。”   “此事的发生,甚至直接影响了整个荷兰的国运,一度导致荷兰迅速衰落。”   显然在座的众人,都没有听说过“郁金香事件”,但是一次商业上的事情,竟然能够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沈浪显然是想借此次事件来敲打一下大明的商人,所以准备详细的描述一下这次事件的细节。   “郁金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花。在万历年前,一个叫克卢修斯的荷兰人从欧罗巴洲中部的一个国家将它的种子带到了荷兰。”   “荷兰的环境很适合郁金香的生长,在克卢修斯的悉心照料下,他迅速培植出了大片美艳的郁金香。”   “就像咱们大明的富商权贵喜欢收藏字画、玉器一样,这种漂亮的花朵迅速引起了荷兰富商和权贵的追捧。”   “慢慢的,一些精明的商人便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开始高价收购郁金香球茎,然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权贵。”   “当更多的人发现这其中的商机之后,便迅速的涌入,就连贩夫走卒,也会倾家荡产去买一支郁金香球茎。因为他们相信,将会有人以更高的价格将它买走。”   “由于市场太过火热,荷兰人甚至还专门成立了郁金香交易会场,而会场中也很难再看到真正的郁金香了,人们手中都拿着一份份代表着郁金香的合同,这些合同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到崇祯七年时,连大量的外国商人也跟着闻风而至,进一步推高郁金香球茎的价格。最疯狂的时候,一支郁金香球茎的合同价格在一个月内就疯涨了几十倍。”   “巨大的利润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让他们忘却了其中的巨大风险,变得更加疯狂。”   “直到崇祯十年正月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有人开始将自己手中的郁金香合同倾售一空。”   “随后,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倾售郁金香合同的行列,因为没人想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倒霉的傻瓜。”   “可是,倾售的人太多了,也没人再敢买进,郁金香合同的价值如坠落悬崖一般迅速下滑,无法阻止,直到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整个交易会场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很多富商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不得不上街乞讨,还有很多人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选择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而此事,也给荷兰的商业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一度萎靡不振……”   “至今,荷兰人在想到‘郁金香事件’时,还是无法忘却其中的伤痛。”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在场的富商们,也都在商业上摸爬滚打多年,完全可以想象悲剧发生时的惨烈。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人能经受住这般沉重的打击呢?   沈浪一侧身,猛的一指潘友利的身影,振声道:“潘友利的骗局虽然与‘郁金香事件’有些不同,但是,如果任由其发展,到时候会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在他的骗局最终暴露的时候,又会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我大明的商业发展之路,甚至会比荷兰人遭受更大的重创。”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大人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可见,一个不法商人的恶劣行径,究竟会造成多大的破坏,这绝对不下于一场大型战争了,难怪朝廷会如此重视。 第八百三十二章 鸡飞狗跳、壮士断腕   虽然大明的律法借鉴了不少后世的一些制度,但是,也保留了很多自己的一些特色,特别是一些酷刑。   为了以儆效尤,震慑后来者,最终,潘友利被判处了极刑:凌迟。   除此之外,抄家,夷三族。   所以,这段时间以《明报》为首的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持续的报道“潘氏骗局”的整个过程,这种骗局的模式也为大明人所熟知。   还有沈浪特意讲到的“郁金香事件”,也被详细的报道了出来,用以警示所有人小心商业上的诸多骗局。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这潘友利真是人面兽心,亏老子当初如此信任他,没想到他是想让老子倾家荡产啊。”   “听说呀,在南方被他骗的人成千上万,不过还好,幸亏沈大人发现及时。不然的话,咱们北方也要遭殃,那些已经上当受骗的也会投入更多的钱,到时候损失就更可怕了。”   “再过几日,这潘友利就要公开被处以极刑了,杀得好,不过应该灭他九族,斩草除根……”   在人们的议论中,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对潘友利进行痛斥,其中包括很多没有上当受骗的吃瓜群众,因为这颗毒瘤是沈大人亲手抓出来的。   沈浪如今在大明已经形成了一种现象,仿佛后世的超级英雄一般,他打击和消灭的对象肯定都是邪恶的。   再说这潘友利也确实骗了那么多人,虽然大多是有钱的资本家,但骗人终究是不对的,扰乱商业秩序也是不对的。   沈大人不是说了吗?那红毛鬼所在的荷兰发生的“郁金香事件”,给整个国家造成了莫大的灾难。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大明,恐怕不少人要为此失业,甚至倾家荡产,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而这件事情的发生,甚至还直接冲击到了京师的两个豪门,其中一个正是养出了“京师四少”之一王思诚的王家。   大时雍坊王家主宅,家主王弘济一脚踹开二儿子王思诚的房门,怒气冲冲的迈进去,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手中几份报纸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逆子,让你无法无天,你看看,你看看,那潘友利再过几天就要被凌迟处死了,抄家,夷三族。”   “现在整个京师,甚至整个大明都在等着看咱们王家的笑话呢?幸亏沈大人和公主殿下没受到损伤,否则,就算把王家夷九族也难消大明百姓之恨。”   面对父亲的责骂,王思诚只是一脸呆滞的坐在那里。   自从上次火车上的事情发生之后,下了火车他就立即想办法回到了京师,然后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他也会关注外面的各种消息,直到“潘氏骗局”被沈浪揭露出来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报道出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潘友利要被处以凌迟、抄家和夷三族的可怕惩罚。   而这潘友利甚至都没有得罪过沈大人,只是被沈大人撞见了行骗,然后就有了如此的下场。   可是,我王思诚在火车上不但强买公主殿下的香水,甚至还刻意为难沈大人,更要命的是,接着便发生了刺客对沈大人的刺杀。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与王思诚或者王家有关,但好事者肯定会往这方面想,王家的一些竞争对手,恐怕还会努力的让此事与王家牵连起来,从而让王家万劫不复。   这种事情王思诚自己都能够想到,也是王弘济如此愤怒的主要原因。   正在这时,气喘吁吁的柳氏终于赶到了,她知道老爷肯定是来找自己儿子麻烦的,但脚步太慢,现在才赶来。   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柳氏连忙冲进来,坐到疼爱的儿子对面,看着日渐消瘦的爱子,心疼不已。   她转头看向怒气未消的王弘济,悲泣道:“老爷啊,事情已然发生,再怪诚儿也无济于事,还是尽快想想办法呀。”   “诚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若是沈大人,甚至是陛下怪罪下来,诚儿该怎么办呀。”   “诚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怎么活呀。”   听到这些话,一直有些惧内的王弘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打了激血一般的喝斥道:“都是你,都是你惯的,否则哪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王家迟早亡于你们母子之手。”   柳氏先是一愣,随即愤怒的一站而起,三步并着两步冲到王弘济身前,张嘴就破口大骂道:“王弘济,你个老不死的,没有我娘家,能有你王家的今天?”   “现在你翅膀硬了,就对我们娘儿俩说三道四了,嫌弃我们了。”   “沈大人还在报纸上借潘友利之事告诫你们这些商人,无信而不立。”   “当初你可是在我爹和兄长面前答应过的,以后一定会对我好,凡事也都会听我的,你如今这是在背信弃义。”   “对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应该也抓去和那潘友利一起凌迟处死。”   王弘济抬起的手颤抖不已,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双眼圆瞪,最终嚎叫一声:“你这歹毒妇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一边发呆的王思诚,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站而起的咆哮道:“孩儿这就到铁道上去,被火车撞死,以死谢罪,绝不连累王家。”   柳氏听到,哪还顾得了王弘济,哀嚎一声:“诚儿呀,使不得呀……”   王弘济悲呼:“造孽啊……”   在王家一片鸡飞狗跳时,南熏坊的申家也是阴云密布。   因为天津的蓬莱居酒楼是申家的产业,而潘友利的“潘氏骗局”就是在蓬莱居实施的,这已经被全国知晓了。   不管怎么说,蓬莱居为潘友利这样的大骗子提供行骗的场地,肯定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而且,还让沈大人在宴会上受到了一些折辱,最后还不小心泄露了沈大人和公主殿下的身份,逼得沈大人和公主殿下不得不提前退房离开。   总之,蓬莱居在这些事情上都难辞其咎。   本来,这些事情对申家来说,不是危机,反而是莫大的机遇。   沈大人在火车上乔装身份时,用的还是申家的身份,这是看得起申家啊。   在抵达天津后,又入住蓬莱居酒楼,而且大堂经理和总经理都知道了沈大人的身份,这更是申家的机会呀。   可是在宴会上,沈大人直接站出来对潘友利的骗局提出质疑时,大堂经理竟然无动于衷,总经理甚至都不在酒楼,从而将到手的机会白白浪费掉,还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危机。   这是失策,巨大的失策。   不过,事情已然发生,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申家家主申万林的反应也是非常迅速,在“潘氏骗局”被公开后,他立即在几大报纸的重要版面刊登出拍卖蓬莱居的消息,并宣布,拍卖所得的全款全部交由朝廷处置。   撤除申家二公子,原蓬莱居酒楼总经理的一切职务,三年内不准参与申家的任务事务,申家也会接受官府的调查,一律承担所有罪责。   申家的壮士断腕,非常果决,虽然不至于一下就扭转不利局面,但也为他们赢得了不小的好感。   毕竟那么多人都上了潘友利的当,蓬莱居也肯定不知道潘友利是大骗子。   可是事情发生之后,蓬莱居没有推卸责任,更是直接以自我毁灭的代价来主动承担,非常的有担当。 第八百三十三章 集装箱的应用   在“潘氏骗局”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沈浪却是低调了起来,连续七天呆在巡抚衙门中足不出户。   直到潘友利的凌迟之刑被执行,事情的热度慢慢降低了之后,才和朱媺娖乔装一番,又出去微服私访了。   沈浪让李东华先派人去租了三辆蒸汽汽车,然后一行十多人乘着三辆车便直奔天津港而去,这也是沈浪此行想要观察了解的重要目的地之一。   因为港口对于一座沿海城市来说,极其重要。   往往一个优良的港口,不只是带动港口所在城市的经济和工业,而是直接会在周围形成一个经济圈,很多产业都会围绕着港口的发展而迅速成长起来。   如今大明的商贸正处于快速成长期,所以港口的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   随着距离港口越来越近,沈浪明显的感觉车流要密集了不少,除了少部分像自己一行这样的蒸汽轿车,更多的便是蒸汽货车了。   “咦?集装箱?”突然,一辆蒸汽货车迅速引起了沈浪的注意,因为它的后面拉着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标准样式的集装箱。   朱媺娖迅速被沈浪的声音吸引了过去,也立即发现了沈浪关注的那辆蒸汽货车。   去年两人在宁波港的时候,沈浪就和朱媺娖详细的讲到过集装箱的概念,所以朱媺娖对集装箱并不陌生。   朱媺娖轻笑道:“相公,看来科学院已经将集装箱发明了出来,并投入使用了,皇兄的动作真是太迅速的。”   朱媺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沈浪去年从宁波回到京师后,也立即将集装箱的概念灌输给了朱慈烺。   没想到,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集装箱不但被捣鼓了出来,甚至还得到了使用。   朱慈烺的动作之所以如此之快,是因为他知道,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沈浪一般都懒得管,而一旦郑重其事的提醒某件事情,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他不敢耽搁,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些事务,将集装箱的项目迅速立项。   有沈浪提供的各方面资料,集装箱这种技术难度不是太高的产物,便在短短半年内被发明了出来,并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定下了集装箱的几种标准尺寸。   虽然在这长长的车流中,暂时只看到这一辆拉着集装箱的蒸汽货车,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在人们发现集装箱的种种优点之后,肯定会慢慢的普及开来。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沈浪又发现了几辆拉着集装箱的蒸汽货车。   随着越发靠近天津港,蒸汽汽车的轰鸣声、汽笛声、人声鼎沸的吵杂声,各种喧嚣不绝于耳。   在交管员的引导下,沈浪这个小车队缓缓的驶入蒸汽汽车的等候区停下来。   留了几人在车上,沈浪一行八人拿着入港凭证走进了繁忙的天津港港区内。   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货物聚散区,无数工人像蚂蚁搬家一般在偌大的港区中穿梭着,将一堆堆到港的货物转运到各种车上,然后成群结队的驶出港外,再分散到北方各地。   “唔……太壮观了……”朱媺娖不由惊叹,因为去年她亲眼见识过宁波港的场景,但是眼前的天津港比之宁波港还要繁忙得多。   不过在后世,天津港的货物吞吐量却不及宁波港的一半,那是因为宁波港是全球货物的重要聚散地,但在如今却没有这个优势。   大明现在的港口,主要还是服务于内贸以及东南亚和东亚的贸易。   天津作为北直隶的一部分,紧挨京师,天然的占据着交通和贸易的便利。   京师也是大明的主要科技中心,一些先进的设备发明出来,也会优先提供给天津港使用,比如现在的集装箱。   另外,天津港距离朝县和倭国也要比宁波港近得多,而在东南亚的贸易中,位于广东和福建、甚至大员的港口也更占优势。   种种因素之下,宁波港的发展自然比不上天津港。   眼尖的朱媺娖抬手一指东北方向,惊喜的道:“相公你看,集装箱聚散区。”   沈浪随着朱媺娖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牌楼,上面写着“集装箱聚散区”六个大字。   “走,咱们去看看。”沈浪立即来了兴趣。   毕竟作为现代人,对原始的手工作业不是很感兴趣,更愿意去看一些有科技含量的,这才是人类前进的方向。   随着几人越发靠近集装箱聚散区,车辆和人流反而越来越少,这是因为集装箱的出现时间还很短,只是刚在天津港试行,所占的比例很小。   来到巨大石牌楼的不远处,机器的轰鸣声代替了人声鼎沸,几辆空着的蒸汽汽车缓缓的从身边驶了进去。   远远的,沈浪看到一个集装箱被蒸汽起重机吊在了半空中,正待准备走进去,几个负责港区安全的官差立即快步上前。   李东华连忙迎上去,拿出巡抚衙门的腰牌简单的交涉了一番,几人行了一礼之后又迅速离开,沈浪一行便畅通无阻了。   沈浪数了一下,在“集装箱聚散区”中,一共分布着八个装卸区,每个装卸区有六台蒸汽起重机。   正是通过它们,才将一个个装满货物的集装箱从船上卸下来,然后在运输的蒸汽货车过来时,再将它们吊装上车。   此时,沈浪一行正在饶有兴致的观看着吊装过程。   一辆蒸汽货车已经停在了地面上画好的停车区内,一个工头挥舞着手中的小旗,指挥着起重机司机将吊具缓缓的从上而下的靠近目标集装箱。   接下来的一步至关重要,需要将吊具下方的四个卡扣准确的插入到集装箱四个角处十厘米见方的孔洞内。   这个非常考验司机的技术,不过目前,天津港内还没有任何一个司机能独自做到,所以这就需要其他人辅助。   在吊具停好位置后,在工头的命令下,四个工人各搬着一个梯子搭在集装箱的四个角处,然后各背着一根粗绳爬上去,再将粗绳栓在吊具上。   准备完备之后,四个工人站在梯子上指挥着下方拉扯着粗绳的几个同伴调整好位置。   “左一开始拉……”   “嘿呦……”位于集装箱左侧前面的三个工人立即一起用力。   “停!左一对准了。”   “右二开始拉……”   “嘿呦……”位于集装箱右侧后面的三个工人立即一起用力。   “停!左一对准了。”   “左二也对准了……”   “右一对准了……”   站在梯子上的四个工人各自确认了自己所负责的孔位已经对准,工头立即挥舞旗帜指挥起重机司机继续下降。   “咔咔咔……嗵……”起重机的四个卡扣终于插进了集装箱四个角的孔洞中。   四个工人立即抓住卡扣外面露出来的锁头,猛的向下一扳,并扣紧。   确认锁头闭合,这样才能保证吊具抓紧了集装箱,而不会在吊装的过程中脱落以致发生危险。   四个工人立即从梯子上下来,并将梯子搬开。   起重机司机在工头的指挥下,迅速的将锁紧的集装箱吊起,然后向着等待的蒸汽汽车靠近而去,这个过程就要比对准卡扣要简单多了。   随着集装箱稳稳的放在了蒸汽货车上,再将集装箱与蒸汽货车扣紧,蒸汽货车随即发动,缓缓的驶离而去。   虽然这整个过程与后世相比,没有那么的智能化,需要一些人工辅助,但相比于其他装卸区,效率和用工成本已然提升了不少。   如果这种模式普及开来,天津港就不需要涌入那么多人数,但秩序和效率却会大大的提升。 第八百三十四章 幕后黑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浪一行在偌大的天津港转了两个多时辰,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如今的天津港还很落后、低效。   但是,放眼如今的世界,天津港绝对是一流的海港。   可能现在的吞吐量也不及西欧的几个大港,但是运行的效率以及先进程度上,绝对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所以,只要依照这种模式发展下去,天津港各方面超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沈浪也挑出了一些可以改进的问题,比如港区的规划还能再合理一些,适合运输集装箱的船只要相应增加,一些安全措施还要加强……   他将这些发现的问题和改进意见都记了下来,准备回京师后交给崇祯和朱慈烺去改进,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带着一双发现问题的眼睛,可不负责善后。   逛这么长时间,别说朱媺娖,就是沈浪自己也有些累了,随即便决定打道回府。   刚回到巡抚衙门没有多久,京师就有无线电消息传了过来,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亲自呼叫的。   沈浪接听之后,有些恍然,不过也立即决定明天就回京。   本来他准备还在天津再呆一阵子的,再了解一下民生、交通、教育等方面的信息,但是京师的事情更重要。   因为对自己行刺的主幕终于被锦衣卫揪出来了,并且直言只要见到自己,就会和盘托出。   虽然是对手,但沈浪对此人还是比较钦佩的,所以也愿意答应他这样的要求,锦衣卫也省些事情。   再说天津离得也不远,交通也很方便,以后有时间可以再来。   翌日,沈浪一行便坐上了天津到京师的火车。   虽然上次来的时候遇到了刺杀,但火车整体的运行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所以沈浪将相关情况反馈回去之后,在新成立铁道司的安排下,往返各增加了两个车次。   因此,每天从京师和天津发车的车次,各有三趟,上午、中午和下午各一趟,而且都是客车。   新的列车还在建造中,以后车次还会继续增加,以满足人们对火车这种廉价交通方式的巨大需求。   由于沈浪是昨天下午才得到京师方面的消息,时间太紧,火车票又太紧张,所以李东华只买到了下午的票,而且还是分散开的。   毕竟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沈浪也不想麻烦火车站协调。   于是,沈浪和朱媺娖便在列车员的休息室将就了一下,李东华等人则在外面巡逻保护。   由于上次的刺杀,不管是从火车站的检查,还是火车上的安保力量,都得到了加强,没人再能轻易的带着危险物品上到火车实施刺杀了,所以一路上平安无事。   知道沈浪回来的车次,李若琏便提前带着锦衣卫精干在京师车站迎接,然后一行人直接来到锦衣卫总部。   不过,朱媺娖没有进去,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沈府的管家已经提前带人在门口等待,朱媺娖便先回府中休息去了。   进入森严的锦衣卫衙门之后,李若琏连忙问道:“沈大人旅途劳累,先休整一番吧。”   沈浪摆摆手道:“李大人,这坐火车可比骑马,甚至是马车、汽车舒服多了,一个时辰而已,无妨无妨。”   李若琏随即笑道:“那下官得找机会体验一番。”   一行直接来到锦衣卫正堂,挥退左右后,李若琏便主动将这段时间查案过程的细节详细的通报给了沈浪。   沈浪听完之后点点头,对锦衣卫的方法和效率还是很满意的,难怪能这么快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会会他吧。”沈浪笑道。   李若琏立即起身在前面带路:“沈大人,请。”   一行几人直接进入幽深的诏狱中,不过如今的诏狱已经与原来有些不同了,不会肆意陷害忠良、屈打成招,三法司也有权力监督锦衣卫的审理过程。   所以,如今锦衣卫的职责,更偏重于军事情报、以及抓间谍、奸细和监督官员等特务方面的工作。   正因如此,随着大明境内逐渐太平,诏狱中很多牢房也空了下来。   沈浪在李若琏的带领下,直接走进最深处的一间审讯室中。   这间审讯室没有各种阴森带血的刑具,只是在中间摆放着一张审讯椅,审讯椅的正对面则是一张方桌。   两边墙上各挂着一盏煤气灯,将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的小小审讯室照得通亮。   沈浪和李若琏在方桌前坐下,李若琏直接挥手下令道:“将人带来吧。”   没有多久,随着一阵脚镣拖地的清脆声响,一个身穿囚衣,头发蓬松的老者被两个锦衣卫校尉押解了进来。   这老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方桌前的沈浪,眼睛微微一亮,显然对沈浪一点也不陌生。   沈浪对他自然也不陌生,淡笑道:“智顺伯,别来无恙啊。”   智顺伯这个封号,是崇祯亲自册封的,是册封给当初被沈浪击败,并投降大明的满清遗臣:郑亲王济尔哈朗。   也就是说,此次策划在火车上刺杀沈浪的幕后主使,就是这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并没有慌张,神情也很轻松的道:“沈大人说笑了,如此境地,何以别来无恙?”   两个锦衣卫校尉随即将济尔哈朗扶到审讯椅坐下,并将他的双手铐在审讯椅上面小桌板的手铐中。   由于上首位的方桌被沈浪和李若琏所占,一个锦衣卫校尉又搬来一张小方桌置于右侧,文书拿着笔墨准备好记录审讯过程。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浪便问道:“智顺伯,咱们就不客套了,我就等着洗耳恭听了。”   济尔哈朗却是淡笑着问道:“沈大人,没想到会是我吧。”   沈浪微一沉吟,便道:“有些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啊。”   济尔哈朗眉头一挑,这话似是有些矛盾,但听起来也非常合理。   他投降大明也有几年了,与沈浪也多有接触,所以了解沈浪的一些性格。   沈浪不是那种自大而自负的人,既然如此说,那肯定也是想到了他济尔哈朗为何是幕后主使的一些原因。   所以,济尔哈朗也有些好奇,想要知道沈浪是基于什么样的判断。   这也算是敌对双方的坦诚相待、惺惺相惜吧。 第八百三十五章 表演很精彩,但我不信   说实话,沈浪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到济尔哈朗头上去,或者说,对他的怀疑很小。   因为这几年来,济尔哈朗对大明是忠心耿耿,努力的促进归顺大明的女真人尽快融入。   也按照朝廷的要求,加速推动女真人的汉化,为两个民族的融合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所以不只是沈浪,很多人哪怕想到豪格头上,都没有想到济尔哈朗的头上去,可见此人隐藏之深。   不过,以如今锦衣卫掌握的证据,并不能完全证明济尔哈朗就是幕后主使。   但是,在李若琏找上门时,仅仅问了几句话,济尔哈朗便主动承认了。   所以,这也是李若琏所疑惑的,此刻沈浪也直接问了出来。   济尔哈朗淡笑道:“就像当初大清那些汉臣一般,我们对他们也不是完全相信,如今我们归顺大明的时日尚短,肯定会被汉臣防范,无法得到充分信任。”   “毕竟是降臣,哪怕只是怀疑,锦衣卫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调查我们。”   “我自知一些错漏还未补上,迟早会被锦衣卫全部查出来,既然逃不掉,与其拖下去连累无辜的人,还不如主动承认。”   沈浪笑道:“如此急着承认,不会是想着掩护其他人吧?”   济尔哈朗回道:“沈大人是想说豪格吗?沈大人觉得他有如此魄力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过咱们今天不说豪格,就说说智顺伯为何如此大费心机的要置我于死地呢?”   济尔哈朗却是卖了一个关子反问道:“我倒想知道,沈大人所说的情理之中是为何意?难道沈大人已然想通了我刺杀的原由?”   沈浪微一沉吟,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为了多尔衮吧。”   “哦?”济尔哈朗有些意外的追问道:“沈大人为何如此认为?沈大人应该知道,我对多尔衮可无任何好感。”   “他独断专行,横行霸道,大清覆亡,是他一手造成的,我为何还要帮他?”   沈浪并没有因为济尔哈朗的反问而改变立场,继续补充道:“因为多尔衮代表着满清余孽,是你心中最后的希望,你若想重建满清,便只能依仗多尔衮。”   “个人情感在如此大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济尔哈朗哈哈笑道:“原来料事如神的沈大人,也有算错的时候。”   听了这话,沈浪却是不置可否的道:“哦?是吗?那智顺伯说来听听,我究竟错在哪里?”   济尔哈朗沉吟了一下,然后才似是追忆的道:“我是太祖之侄,我父乃太祖之同母弟,兄弟二人起兵反明后建立后金。”   “但后因明国挑拨,兄弟二人最终反目,我父被太祖幽禁致死。”   “上一辈的恩怨我不予评说,但太祖并未因父兄之事而迁怒于我,并将我抚养长大,给予足够的信任和重用。”   “由于从小与皇子们一起长大,因此关系甚好,特别是先帝,更是与我情同手足。”   “先帝继位后,我屡获圣恩,至崇德元年便晋封和硕郑亲王。”   “皇恩浩荡,老臣没齿难忘。”   说到这里,济尔哈朗的神情也有些激动,虽然他说的这些话,沈浪都知道,但并没有打断。   济尔哈朗随即话风一转,语气有些低沉的道:“可天不遂人愿,先帝因思念宸妃成疾,身体每况愈下,以致崇德八年突然驾崩于后宫。”   “先帝驾崩前并未立下遗旨,因权利争夺,大清迅速处于剑拔弩张,分裂,甚至发生内战的危险局面。老臣来不及为先帝悲痛,便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多尔衮与豪格之间周旋。”   “最终,在老臣的斡旋下,提议由福临继承大统,才成功的避免了此次危机。”   说到这里,济尔哈朗忍不住也有些自傲。   沈浪微微一愣,因为他之前一直以为提议顺治上位的是多尔衮自己,没想到是济尔哈朗。   由于满清早已被灭,所以沈浪就忘记了关注此事,现在被济尔哈朗自己亲口说出来,沈浪觉得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济尔哈朗对皇太极一脉,确实非常忠诚,正史中也确实如此。   随即,济尔哈朗又是一声长叹:“老臣本以为渡过此次危机,我大清的基业会继续壮大,毕竟老臣虽不喜多尔衮之霸道蛮横,但他确实也有才华和抱负。”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大清似乎耗光了所有气运,对明的战争中再难取得胜利,一败再败,以致我大清彻底覆亡。”   说到这里,济尔哈朗的神情说不出的悲怆,似乎想到了满清灭亡时的惨烈。   “英亲王府上下殉国、礼亲王府上下殉国,哪怕是豫亲王府和睿亲王府,也多为我大清殉国。”   “皇太后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喝下毒羹,驾崩在身旁,自己一丈白绫挂于崇政殿,皇子、公主、嫔妃纷纷为我大清殉国……”   “可是,深受皇恩的郑亲王府,却向明国投降,几乎毫发无损,苟活到如今。老臣有愧于先帝,有愧于爱新觉罗一脉啊……”   说到这里,济尔哈朗老泪纵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   突然,他的目光一厉,盯着沈浪喝道:“这一切,都是你沈浪所致,不杀你,何以洗刷老臣的罪孽和耻辱?”   “老臣苟活至今,尽力取得你们的信任,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可是天不遂人愿,功亏一篑,老臣好恨啊。”   看到济尔哈朗敢对沈浪如此嚣张,李若琏脸色一沉,随即就准备召人将其震慑一番,但被沈浪抬手制止了。   沈浪站起身,缓步踱到济尔哈朗身前道:“所以,你表面上的恭顺、谨慎,不过是忍辱负重罢了。”   “不错。”济尔哈朗斩钉截铁的道。   沈浪却是轻笑道:“可又有何用?”   “智顺伯,你说那么多,表演如此精彩,不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行刺我,是为了替顺治、博尔济吉特氏,或者所谓的大清报仇吗?”   “即便是有这些原因,但我相信肯定只是一小部分。所以,我依然更相信你主要还是为了多尔衮。”   听了这话,济尔哈朗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 第八百三十六章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   沈浪不在意济尔哈朗刺杀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将这股势力一网打尽。   所以,他直接道:“智顺伯,你把我从天津叫回来,不是为了说刚才的这些吧,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听到什么。”   济尔哈朗重重叹一声道:“虽然我很钦佩沈大人的气度和才华,但是各为其主,从决定归顺明国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除掉你。”   “我隐忍多年,努力获得信任的同时,也希望能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一击必杀。”   “可是,老夫不善于此道,即便筹划多年,行事周密,依然漏洞百出,以致功亏一篑。”   可是让济尔哈朗意外的是,沈浪并未接话,这让他有些悻悻然,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于是,他自己又自言自语的道:“既然已经失败,我也愿赌服输,我自愿交代出我的一切,只希望沈大人看在汉满相融不易的份上,不要迁怒其他无辜的人。”   沈浪淡淡的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诚意了。”   “此次失败,以后想要再实施刺杀,几无可能成功,再留着那些死士,也只会牵连其他人。”   “我不希望看到无辜的女真人惨遭屠戮,自然会知无不言。”   沈浪只是抬手示意他请说。   济尔哈朗也不再推迟,直接将几个秘密据点一一透露了出来,甚至还有几个五品以上的官员。   看到济尔哈朗不再说下去,沈浪追问道:“就这些吗?”   济尔哈朗认真的道:“如今的锦衣卫手段越来越多,我们谨小慎微,才保留了这些力量。”   “为了不被查出,他们都是单线联系,没几个人知道我才是他们背后的靠山,所以,即便这几年锦衣卫破获了不少奸细,但我的身份一直未暴露。”   “如今,我已然落入锦衣卫手中,他们群龙无首,再难成事。”   “我也自知难逃一死,如果我不在了,他们这些人肆意妄为,无法刺杀沈大人,反而去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破坏,只会牵连无辜的女真人。”   “所以,他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留下来反而是祸患。”   沈浪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淡淡的道:“这么说,你还是决定为多尔衮留些后手是吗?”   济尔哈朗眉头一皱,反问道:“沈大人,你这是何意?”   “济尔哈朗,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依然不老实,没有交代完一切。”   听了这话,济尔哈朗怒极,喝道:“沈浪,看来你心中早已经准备牵连女真人,是不是准备将豪格、索尼、苏克萨哈他们一网打尽?将归顺的女真人赶尽杀绝?”   “我本以为你是一位儒将,虽战功赫赫,但从不兴大肆屠杀,却没想到,你骨子里,依然是一粗鄙屠夫。”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李若琏却是突然冷哼一声的道:“济尔哈朗,正如你自己所说的一般,你确实不善刺杀之道。”   “你如此激将,在我眼中,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意图被揭穿的惶恐罢了。”   “因此,我更相信你隐瞒了真相。不过你放心,不用沈大人牵连,这事还得我们锦衣卫来,我们最擅长此道了。”   济尔哈朗听到不由一惊:“你……”   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讽刺的道:“株连吧,杀吧,最好把归顺明国的女真人都杀光。”   “这样一来,多尔衮也不用对你们抱任何希望了,直接投靠罗刹人,然后带领罗刹人一起来进攻明国。”   “罗刹人对富饶的明国觊觎得很呢,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   沈浪嗤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将希望寄托在多尔衮身上是吗?”   “一派胡言,虽然老夫不喜多尔衮,但从如今来看,多尔衮宁愿逃到荒凉的西伯利亚,也不愿归顺明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沈浪没有接这话,而是意有所指的道:“其实,你选择刺杀我的时机并不是很好,你自己也知道。”   “而你之所以还是要急于行动,很大的原因就是担心我发兵攻打多尔衮吧。”   “哼……”济尔哈朗只是以冷哼回应。   沈浪轻笑道:“原本有些事,我是不想与你说的,现在我倒是想打破你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知道多尔衮为何在与凶残的罗刹人的交战中,能屡次取胜吗?”   济尔哈朗原本不太想回应,但忍不住好奇,又有些傲然的回道:“哼,只要不仗着兵器之利,我女真精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西伯利亚的罗刹人在器刃上,并不优于我女真人多少,在兵力也不占优的情况下,自然不敌多尔衮,这还有何疑问?”   沈浪淡淡的道:“看来你还是在装糊涂,我不相信你没有去了解过多尔衮的情况,你不会不知道他获得了不少产自我大明的火枪,还有缴获的红夷大炮。”   “甚至,还有千里传声筒此等神器。”   “正是有了这些东西,多尔衮在与罗刹人的较量中,不但兵力上,武器之利也是占着不小的优势,因此才能连拔罗刹人几座城池。”   听了这话,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济尔哈朗的内心中却是翻滚不已。   他自然是暗中了解过多尔衮的境况,也知道多尔衮从周遇吉那里获得了几千支火枪,还有那些被明军缴获,但弃之不用的红衣大炮。   虽然红衣大炮明军看不上,但是在西伯利亚,却是攻城利器。   可是,这些火器,不都是周遇吉为了养寇自重,偷偷交易给多尔衮的吗?沈浪为何如此清楚?   “周遇吉暴露了?”这是济尔哈朗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可是看沈浪的神情,根本不像是现在才知道的啊,他脸色顿时一变。   似是猜到了济尔哈朗心中所想,沈浪轻笑道:“你不会和多尔衮一样,都以为是周遇吉自作主张的吧。”   虽然已经想到了,心中也惊骇不已,但济尔哈朗还是装着一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的神情,狐疑的道:“沈大人,你是说,周遇吉在你的命令下,偷偷卖给了多尔衮大量的火器?”   沈浪意有所指的笑道:“哈哈,果然是老狐狸,可是这又有何用?猎人不但设置有陷阱、捕兽夹,甚至手中还有火枪,再狡猾又怎么可能是猎人的对手呢?”   济尔哈朗心头一沉。 第八百三十七章 多年的计划,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其实,济尔哈朗已经想通了,既然沈浪敢这般公然的说出来,说明不只是沈浪的命令,也是崇祯的命令啊。   那所谓的周遇吉养寇自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可是,沈浪和崇祯为何要将火器卖给多尔衮,助多尔衮在西伯利亚站稳脚跟呢?不是应该趁机落井下石吗?   而且,罗刹人在西伯利亚的力量并不是很强,让多尔衮多付出些代价和精力不是更好吗?   于是,他直接疑惑的问道:“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你们不更应该落井下石吗?何时变得如此殷勤,竟然会帮助多尔衮。”   “让多尔衮两兄弟逃脱,应是你沈浪的耻辱吧。”   沈浪笑道:“耻辱?为何是耻辱?你不觉得,留着他们的作用更大吗?你看,在短短两年时间,他们将罗刹人在东西伯利亚的势力尽除。”   “我们刚得知,多尔衮已经占领了罗刹人在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池雅库茨克,听说还被多尔衮改名为‘盛京’,看来对你们那所谓的大清还是念念不忘啊。”   原本多尔衮击败西伯利亚的罗刹人,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应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此刻,看到沈浪的神情和所说的话,济尔哈朗却是一定也高兴不起来。   “这么说,把多尔衮那支女真族驱逐到西伯利亚,是你们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们去对付罗刹人。卖给多尔衮火器和千里传声筒,也是如此。”   沈浪理所当然的道:“不然呢?你们的大清在全盛时期,都不是我大明天军的对手。”   “如今你在京师也呆了几年了,所见所闻,应该能够让你想到,多尔衮与我大明之间的距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   “以如今多尔衮那支残余的实力,给他十年二十年,就算是皇太极和努尔哈赤复活,也无力回天,他用什么与我大明斗?”   “所以,我们也早就不以多尔衮为对手。但西伯利亚之地,路途遥远,又太过荒凉,与其劳师动众,还不如让多尔衮做些好事。”   “我们出兵器,他出人,帮我们把罗刹人驱逐,这可是合则两利的好事啊。”   济尔哈朗脸色一沉的道:“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   随即,他又讽刺道:“可如今多尔衮已然在西伯利亚站稳脚跟,比之前罗刹人的威胁更大,你们岂不是养虎为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浪嗤笑一声:“你觉得罗刹人会善罢甘休?你放心,明年开春之后,罗刹人必然会卷土重来,实力也会更加强大。”   济尔哈朗对罗刹人了解不多,但沈浪能如此肯定,那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可那样的话,多尔衮就处在明国和罗刹人的两面夹击之中。   看来,多尔衮想要真正的在西伯利亚休养生息,那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看着多尔衮轻易灭亡的,我们大明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听到沈浪如此说,济尔哈朗却没有丝毫感激,因为这是在拿女真人当枪使啊,而明国只需要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济尔哈朗冷哼一声的道:“你就不怕多尔衮直接投靠罗刹人,然后带领罗刹人一起南下?”   “毕竟相比于罗刹人,你们可是直接灭亡了大清,此仇不共戴天。”   沈浪不以为意的道:“不管是我们汉人也好,还是女真人也罢,我们与罗刹人有着根本的不同,根本尿不到一壶去。”   “而且,多尔衮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岂会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受罗刹人指使。”   “退一万步讲,就算多尔衮真有投靠罗刹人之心,罗刹人可不是善与之辈,他们之间迟早会兵戎相见。”   “再说了,哪怕他们真的精诚合作,我大明又岂会惧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济尔哈朗知道,沈浪说的这些基本上是事实,多尔衮不会轻易向罗刹人妥协的。   就算是要投降,恐怕多尔衮那支女真人,大多也更愿意向大明投降,毕竟两族在文化和习俗上也更加的亲近,和罗刹人那种蛮族有着天然的隔阂。   看来,一切都被明国人算计在内,济尔哈朗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来刺杀我,我现在可是最不赞同对多尔衮下手的。”   “你如此做,反而会适得其反,一旦我真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必然兴兵讨伐多尔衮。”   听了这话,济尔哈朗长叹一声,也沉默不语起来,这也意味着,沈浪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如沈浪所料,济尔哈朗的目的很简单,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   他与皇太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深受皇太极信任,而大清就是由皇太极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也比较有感情。   如今大清已亡,女真人主要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归顺了大明,成为大明的一分子,另一部分则被多尔衮带到了西伯利亚在艰难的求生存。   归顺大明的这部分人,想要复国几乎不可能,但活下去比较容易,至少比西伯利亚的同族要容易得多。   如果想要重建大清,只有多尔衮那支女真人才有希望,哪怕他也不喜欢多尔衮,但与大清的未来相比,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在多尔衮逐渐在西伯利亚站稳脚跟,济尔哈朗又更多了一份信心。   但是他清楚,对多尔衮威胁最大的始终是大明,只有尽可能的打消大明北上的野心,才能尽量的保障多尔衮的安全。   而大明,沈浪的征伐欲望最为强烈,打完红毛鬼还要远征欧罗巴,刚派出远洋舰队去欧罗巴,又迅速出兵攻打倭国。   倭国已经被打服了,谁知道沈浪这个狂人又会不会瞄向北方。   如果沈浪觉得多尔衮成长太快,以后会成为威胁,说不定就会挥军北上,将女真人最后一点复国希望给斩灭。   在沈浪从倭国回来时,他便担心沈浪接下来就要对多尔衮用兵了,因为放眼四周,大明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对手了,只有多尔衮威胁最大。   要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惟有尽快除掉沈浪这个战争魔头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才不惜铤而走险,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如今,得知自己策划多年的计划,原来只是一个笑话,那种心灵上的打击,简直让人绝望。 第八百三十八章 沈浪:我可不是大反派   可以说,沈浪的一番话,直接让济尔哈朗自闭了。   这就好比于一个没有路费的人想要凭借两条腿赶回家,当走了几百上千里后,突然被告之走反了的那种崩溃感。   崩溃归崩溃,那也得调头啊。   所以,济尔哈朗最终决定向沈浪透露出原本想要隐藏的几个秘密。   而这几个秘密也确实是为多尔衮准备的,因为更隐密,以后说不定还能创造机会对沈浪进行刺杀。   可刚才通过沈浪的话语,济尔哈朗也想通了,刺杀沈浪已经不是个好主意了,反而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因为沈浪既然有那么大的野心,那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兵进攻多尔衮。   如果在这期间中刺杀沈浪,反而会激怒大明朝廷。   多尔衮已经与罗刹人彻底交恶了,如果再被明军从南面进攻,那立即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几乎是死路一条。   而且沈浪这人,虽然战功赫赫,交恶的对手遍布世界,但却不是那种嗜杀之辈。   在大清灭亡时,曾不止一个声音要将女真人赶尽杀绝,反而是沈浪主动站出来制止了这种声音,并且还在《明报》等报纸上发表多篇文章,呼吁民族团结。   “民族团结”这四个字从这种人口中说出来,是令人震惊的,但沈浪却不只是嘴上说说,也做了不少。   这几年,女真人能够快速的融入大明,与沈浪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所以,若是刺杀沈浪帮不了多尔衮,再对沈浪进行刺杀,那真的是要置生活在大明的女真人于死地了,这绝对不是济尔哈朗想要看到的。   虽然多尔衮的存在,也是被沈浪当枪使,但那根枪起码还在,以后究竟造化如何,也多少有个念想。   如果现在就被折断,那什么都不用想了,这也是济尔哈朗的无奈。   虽然出卖同伴让他心里有些愧疚感,但相比于更多的人命,那也只能选择牺牲少部分人了。   他沉吟了一番,有些艰难的道:“户部的冯起元、王复阳,五城兵马司的吴宏业……还有王思诚那个小情人万香宁。”   听了这一个个名字,沈浪眉头一挑的道:“都是汉官。”   “对,他们在大清还在的时候就被我们收卖了,成为了我们的奸细,虽然大清最终灭亡了,但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也不敢不听我的话。”   “正是因为他们汉官的身份,才更好隐藏,还有他们府中的女真人,都是我安排的死士,既可以监视他们,也让这些死士不会轻易暴露。”   沈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这些人的威胁反而更大。   不过,沈浪的神情依然很轻松,他淡淡的道:“你可知我之前为何认定你还有隐瞒吗?”   济尔哈朗严肃的回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是锦衣卫掌握了其中一个或是几个人没有被我供出来,所以沈大人才如此笃定的吧。”   “不错,毕竟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再隐瞒了,我们确认有问题的人,你依然没有说出来。”   听了这话,济尔哈朗脸色一变的道:“沈大人,我都已经将冯起元、王复阳这些人都供出来了,还有隐藏其他人的必要吗?”   “如果锦衣卫还掌握了其他人,那一定与我与关,说不定就是倭国人,或是大明内部对沈大人怀有敌意之人。毕竟沈大人得罪的人可不少,可不能什么事都怪罪到我们女真人头上。”   沈浪轻笑道:“这倒不假,不过,你说的这些,只有真正查过才知道。”   “如果我发现智顺伯依然有隐瞒,那明年罗刹人进攻多尔衮的时候,我便让周遇吉收收手,缓一缓,拖个几个月,让多尔衮多付出一些代价再说。”   济尔哈朗顿时气急,原本自己是想帮多尔衮的,结果没想到,多尔衮现在却成了沈浪要挟自己的筹码。   不过他还是不得不保证道:“沈大人放心,若有隐瞒,万死无悔。”   这样都没有诈出来,沈浪基本相信济尔哈朗应该是没有什么隐瞒了,因为之前锦衣卫掌握的一个奸细,也已经被济尔哈朗供出来了。   不过,沈浪对之前济尔哈朗最后供出的一个名字有些好奇,万香宁这个刁蛮的小情人,竟然也是济尔哈朗的人,这确实是沈浪没有想到的。   因为他回想火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看出来这万香宁哪里像间谍。   所以,沈浪便直接问道:“那万香宁是何来路?”   既然都已经供出来了,济尔哈朗自然不会再隐瞒万香宁的来路,于是直接回道:   “她是应天府一商人之女,在沈大人出兵镇压监国朝廷的反叛时,因动乱致家破人亡,沦落到在勾栏中唱南戏,直到两年后被其归来的哥哥寻到,然后被带到京师。”   “而其兄是于崇祯十一年,被南略的多尔衮从济南府掠走的,被掳至辽东后,被编入汉八旗,然后成为汉军正白旗的一名兵丁。几年后,他成为一小头领,还娶了一个被掳到辽东的汉人女子为妻。”   “不过,在沈大人征辽东时,他也家破人亡,妻儿饥寒交迫而死,于是对大人怀恨在心。”   “虽然此人的能力一般,但他汉人的身份也许有些作用,所以我的人便将他吸收进来为我们所用。”   ……   “毕竟这不是在以前的大清,我的俸禄也不是很高,但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我不得不想办法尽量的筹一些钱款,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我便想到此人的妹妹万香宁,她不但颇有几分姿色,而且还会唱南戏,很是讨男人喜欢,所以我便想让此女去勾引京师的那些有钱公子。”   “此事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那厮成功说服她妹妹,他们兄妹二人今天的一切都是沈大人你造成的,所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你。”   “然后,在我们的物色和帮助下,此女成功的将王家的二少爷勾引到手。”   “原本我只是想用此女多筹些钱款,我的人却无意中发现此女很是聪慧,也颇懂伪装,是个做奸细的好苗子。”   “恰好我准备在火车上实施对大人你的刺杀行动,随即便想到了此女。”   “我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将王思诚带到沈大人所在的车厢,再想办法让王思诚接近沈大人,制造矛盾,分散你身边护卫的注意力,掩护真正刺杀的人靠近后实施一击必杀。”   “事后我才知道,他们刚好和沈大人同在一节车厢,而且不用万香宁鼓动,王思诚便主动接近沈大人,她只是见机成功的制造出了矛盾。”   “可即便如此,行动还是失败了。”   听完了济尔哈朗的叙述,沈浪感觉这桥段怎么那么像电影一样啊,幸亏我不是易先生那样的大反派。   这兄妹俩的身世虽然值得同情,但是也很可悲,沈浪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们。   正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第八百三十九章 也不是一无是处   “智顺伯,你在里面再想想,想起来了什么,随时告诉我。”   “如果对我们有用,到时候,我就多给多尔衮几支枪,几门炮去抵挡罗刹鬼。”   说罢,沈浪和李若琏便一起从审讯室走了出去。   济尔哈朗一脸的木然,心中也充满绝望,再一次被沈浪击败,甚至败得更惨。   因为上次的失败投降,他认为主要责任不在自己,而是由多尔衮导致的。   可这一次,却是难辞其咎了,败得体无完肤,脸面丢尽,甚至自己都不得不被沈浪当枪使。   有了济尔哈朗吐露出来的这些情报,李若琏也不耽搁,立即组织锦衣卫精干,趁着还没到傍晚,迅速在全城进行抓捕。   有了精密的布置,一个个隐藏极深的敌特窝点和埋伏在大明官场中的敌特分子一一被抓了出来。   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反抗,但是在有充分准备、装备精良的锦衣卫面前,他们也只能饮恨枪下。   可以说,京师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大的行动了,一时间也是让不少人人心惶惶。   当七八个锦衣卫冲进大时雍坊的王家,直言要找王思诚时,家主王弘济脸色大变,其妻柳氏更是差点儿昏厥过去。   “几位大人啊,我家诚儿绝无陷害沈大人之心啊。”柳氏大声哭嚎着。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锦衣卫凶名赫赫,锦衣卫衙门更是魔窟,一旦进去,焉能活着出来?   柳氏对王思诚这个小儿子比自己的心肝还宝贝,怎么舍得让他去受这份苦?冒这份险?   于是,一边哭嚎,一边乞求道:“还望几位大人向沈大人求求情,请沈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肯放过我家诚儿,我们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啊。”   王弘济生怕激怒锦衣卫,几次想将柳氏拉开,但柳氏却像一滩烂泥一般跪伏在地上不停的乞求着。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对柳氏这种惯子行径并没有任何同情,他也被柳氏的哭闹弄得很烦,于是立即对王弘济道:“此次我们不是来带走王思诚的,只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他。”   “若是他能好好回答,协助我们抓到行刺沈大人的罪犯,他或可没什么大事。”   “否则,他就是行刺沈大人的帮凶,届时,就没人能护得了他了。”   听到这话,王弘济和柳氏皆是一愣,柳氏也停止了哭闹。   不过他们都被这番话给弄得莫名其妙,但不敢多问,连忙七嘴八舌的道:“快快,快把二少爷带来。”   几个下人连忙冲进内院,百户手一挥,两个部下也立即跟了上去。   没有多久,一脸憔悴的王思诚,神色惊恐的被带了过来,柳氏抹了一把眼泪,迫不及待的道:“诚儿不要怕,几位大人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老实回答便没事了。”   王思诚还未来得及应答,那百户就问道:“万香宁在哪里?”   “宁儿?”王思诚一惊,他不知道锦衣卫为何在这个时候会问起自己小情人这样一个弱女子的下落。   看到儿子还有疑惑,柳氏也不由有些急了,连忙道:“儿啊,快说呀,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这狐狸精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告诉几位大人,她在哪里?”   王思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她也在大时雍坊。”   “那现在就带我们去找到她,如果她不见了,那你就得跟我们走一趟。”   王思诚吓得腿一软,柳氏也是心一颤,连忙道:“几位大人,妾身也跟着你们一起去,一定让我的诚儿帮你们把那小贱人给找到。”   随即,几个锦衣卫装扮成王思诚的打手,跟随这母子二人一起驾着几辆蒸汽汽车往大时雍坊的西北角而去,最终在一处雅静而精致的小院外面停下。   这里确实适合金屋藏娇,百户先一步安排几人将这栋院子的几个出口给堵住,然后才让王思诚的人上前叫门。   一个小厮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将门拍得啪啪响,没一会儿,院里面传来一个谨慎的女声,问道:“来者何人?”   “宁姑娘,我们王少爷来看你了。”   听到是王思诚,里面却没有立即回应,过了一会儿才道:“王少爷,宁儿今日有些不舒服,请少爷你改天再来吧。”   听了这话,柳氏顿时有些急了,恨不得立即叫人将门撞开,但被锦衣卫百户用眼神制止了。   在锦衣卫百户的示意下,王思诚连忙道:“宁儿,耽搁不了多长时间,与你说几句话,我便离开。”   “王少爷有何话,直接说便可。”   “在外面说不方便,还是让我进去说吧。”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听到门栓的响声,紧闭的院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一条缝。   一袭蓝裙的万香宁露出半个身子,一眼便看到了有些憔悴、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思诚。   其实,王思诚如此状态,有一部分是被锦衣卫给惊吓的。   不过王思诚知道自己的任务,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开口道:“宁儿,我来看你了,我们进去说吧。”   可是万香宁已经感觉到王思诚有些奇怪,而且还有一个面色不善的妇人,所以有些警惕起来。   柳氏却管不了那么多,生怕自己的儿子牵扯其中,立即张口骂道:“你个小狐狸精,这是我儿子买的院子,还堵着门干嘛?还不快滚开让老娘进去。”   说罢,直接像一只母老虎般将门狠狠一推,万香宁哪能挡得住,顿时被门撞了个趔趄。   柳氏立即一马当先的从推开的门冲进院子内,几个混在其中的锦衣卫也连忙跟上。   万香宁揉揉被撞痛的肩膀,走到柳氏身侧,微微行礼道:“原来是王夫人,小女子万香宁这厢有礼了。”   柳氏毕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看到要找的正主万香宁就在眼前,便本能的向锦衣卫百户看过去。   锦衣卫百户连忙道:“这间院子看起来是不错,我们再到里面看看吧,如果合我意,我就可以做主替我们少爷买下了。”   柳氏再怎么说,也是来自一商贾之家,这么透彻的话自然听得出来,于是连忙道:“好说好说,快,里面请。”   听了这话,万香宁神色微微一变,然后直接对王思诚道:“王少爷,要卖院子,为何不提前与妾身说道一声?你方才不是说,只有几句话便离开,为何要诓骗我?”   王思诚无言以对,柳氏却是不屑的道:“你这种狐狸精,如果不诓骗人,怎会被我家诚儿看上?诚儿诓骗你一次又如何?”   “再说了,这是我们王家买的院子,想如何处置,为何还要知会你一个外人?”   “识相的,立即将你的东西都搬出来,然后滚出这里。”   “我家诚儿都被你给害惨了,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否则老娘打断你的腿。”   听了柳氏这番话,锦衣卫百户心中也不由暗暗赞赏,这女人虽然一身毛病,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而万香宁,却明显有些踌躇。 第八百四十章 引蛇出洞   “王夫人说话就有些太不中听了,你自己生出来的种,是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吗?”   一个雄厚的男声突然从一个厢房中响起,随即,一个皮肤黝黑且很魁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柳氏先是一惊,但一想到自己这一行人有锦衣卫的大人,顿时底气足了,立即喝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这小狐狸精私养的野男人?”   万香宁连忙接话道:“夫人误会了,这是家兄,之前我与王少爷说起过。”   “你哥哥?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啊,里面不会还藏着其他人吧。”柳氏皮笑肉不笑的道。   万香宁一改以前的刁蛮习性,立即道:“夫人说笑了,屋内若真有生人,妾身哪敢开门让你们进来?”   那锦衣卫百户以防柳氏露馅儿,连忙接话道:“王夫人,无关人等让他们赶快离开吧,咱们看看院子,若是合适,今天咱们就定下来。”   听了这话,柳氏有些疑惑。   要找的万香宁就在眼前不抓,也不知道这锦衣卫的大人要干什么,但她却知道配合,立即对万香宁兄妹俩道:“听到没有?这院子老娘要卖掉了,你们赶快收拾东西走人吧。”   “不然的话,老娘就要亲自动手赶人了。”   看到柳氏如此咄咄逼人,万香宁也有些六神无主了,随即看向自己的兄长。   万海山目光一凝,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这些商人,果然都是无信无义之辈,把我妹妹当成衣服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   柳氏丝毫不惧,嗤笑一声的道:“衣服?你也太看得起这狐狸精了,顶多就是一双破鞋。”   万海山目光猛然一冷,深吸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崇祯十一年,我被建虏从山东掳到辽东,吃尽苦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苦熬了五年,终于有了些起色,活得比狗强一点,有了个病殃殃的女人,成了家,也有了孩子。”   “可仅仅两年多后,盖世无双的沈大人带兵打到辽东了,无数汉人欢心鼓舞,以为终于能活个人样了。”   “可是,我这个汉人却家破人亡,女人死了,孩子也没了。”   “而在这之前,沈大人兵临南京的时候,我的爹娘也在动乱中死了,宁儿沦落到勾栏给人唱曲为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动着。   柳氏显然不能感同身受,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立即斥道:“前些年乱的时候,比你惨的多了去了,全家死绝的数不胜数,你们好歹还存了两个。”   “怎么了?在老娘这里卖惨,哭穷?”   “是不是如你所说还不清楚,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老娘可没有那么多善心,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哈哈……”万海山却是张狂的笑了几声,随即目光一狞的道:“老子和你这贱人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老子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把老子逼急了,老子让你们万家鸡犬不宁。”   显然柳氏也不是被吓大的,而且她本就泼辣,何况己方这里不但人多,还有锦衣卫大人,还怕你一个人吓唬?   于是便针锋相对的道:“好啊,老娘看你能奈我王家如何?”   此时的万海山已经挪到了门边,一个转身,猛的将门合上,并迅速的上了门栓。   看到此人有恃无恐,柳氏吓了一跳,但想到旁边就是锦衣卫,便又放下心来。   万海山又迅速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子现在是拿王家没办法,但拿你们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右手往怀里一掏,竟然直接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出来。   见到这一幕,众人顿时一惊,柳氏更是尖叫道:“光天华日之下,你竟然敢动刀?你是不想活了。”   如今大明对兵器管制很严,私藏兵器那可是重罪,所以哪怕是王家的一些小厮打手,也都是赤手空拳,这几人虽然硬着头皮顶在前面,但也是胆颤心惊。   不过,万海山虽然抽出了刀,但并没有立即动手,锦衣卫百户甚至还注意到他微不可察的向万香宁使了一个眼色。   万香宁连忙道:“夫人,王少爷,我哥在辽东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大打击,性子有些暴躁。”   “你们千万别激怒他,否则他真的可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们先走吧,咱们改天再谈,我先劝劝我哥。”   说罢,还真的上前去劝诫万海山,甚至准备再将门打开。   柳氏和王思诚都不知道锦衣卫要干啥,凭锦衣卫的手段,抓这两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偏偏还和他们费那么多口舌,若是这两人突然打开门跑了,那还麻烦了。   这时,那锦衣卫百户又立即道:“老子也当过几年明军,征辽东的时候还去过呢,啥阵仗没见过呀?老子还就不信了,在京师你还敢持刀行凶,不想活了?”   “来来来,过来砍我,让老子看看你那刀有没有开锋,利不利。”   听到锦衣卫发话了,柳氏也连忙应和道:“对,拿把刀就想鸠占鹊巢啊,老娘马上就报官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听到这些话,万海山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立即大喝一声道:“吴兄,这些人不掉棺材不掉泪,你们就出来吧。”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从几个房间中冲出七八人,而且个个手中都拿着刀,一下子围了过来。   这一下柳氏彻底慌了,王思诚也是六神无主,不过柳氏的反应也是迅速,一边催促王家几个小厮顶在前面,而她自己则连忙拉着发愣的王思诚躲到几个锦衣卫身边。   锦衣卫在院子中磨蹭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把里面的人引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耽搁了。   百户一个眼色,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个锦衣卫迅速迎了上去,并第一时间掏出短枪。   “砰砰”的两枪先放倒两人,百户大喝一声:“放下刀投降,可免死。”   他的话音一落,以柳氏为首的人才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不是勇卫营就是锦衣卫,落在他们手上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砰砰砰……”   “哥哥……”万香宁嚎叫一声,扑倒在身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万海山身上。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为开创一个伟大盛世做准备   “诚儿啊,我的诚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自从上次带着锦衣卫去抓自己的小情人万香宁回来后,王思诚便一病不起了,柳氏整日以泪洗面。   倒不是王思诚这富家少爷的身子骨太虚,实在是这段时间他受到的惊吓太多了。   原本是带着极好的心情,携着刚弄到手不久的小情人,第一次乘坐火车去天津游玩。   却没想到,在火车上竟然遇到了刺杀,而且就在身边发生,鲜血溅了一身一脸,魂都要被吓掉了。   更可怕的是,被刺杀的对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大人,还有公主殿下。   可偏偏自己还当着整节车厢人的面,不但要强买公主殿下的香水,还故意为难沈大人,这太吓人了。   所以,从天津匆匆回来后,便整日在惊惧中渡过,直到锦衣卫突然找上门,又被吓得不轻。   原本以为跟着去抓一个弱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再次遇到了血腥的战斗。   连续的巨大打击下,王思诚仿佛七魂六魄飞离了一半,回来之后就变得浑浑噩噩了。   这几天来,柳氏找遍了京师的名医,却没有看到王思诚有明显的好转,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   这事也传到了沈浪的耳中,他原本还准备回现代批发个百来支香水过来,然后让王家花个百把万银元长长记性。   但现在这王二少爷都成这样了,再去落井下石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毕竟这王少爷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算恢复了,以后恐怕也会终生难忘。   所以,此事就暂且搁置了。   而这次能够拔除掉隐藏在大明这么深的一根刺,沈浪的心情也很不错,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正面战场上,沈浪不惧怕任何对手,就怕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当然,沈浪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毕竟正史中明朝灭亡之后,“反清复明”的行动也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所以,偌大的大明,肯定还有一些对自己身怀敌意,时刻想要除掉自己而后快的人。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京师又恢复了平静。   沈浪也难得的清静了一些,在养心殿,和崇祯、朱慈烺、周皇后、朱媺娖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品茶、吃着点心和零食,一边探讨前阵子在天津发现的一些事情。   当听到沈浪由于没准备名片,而被他人看轻,然后不得不躲到用餐区一心吃饭时,崇祯不由开怀大笑的道:“沈卿啊沈卿,你这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周皇后也可以想象到沈浪当时的尴尬场景,不过她要含蓄不少,只是掩嘴轻笑。   朱慈烺也想笑,但却不敢笑出来。   毕竟一个是老师,一个是父皇,一个是母后,还一个是已经嫁给老师的皇妹。   自己一不小心将老师给坑了,怎能当面笑出声来?这不是找骂吗?   看到自己父皇和母后都在拿自己相公开涮,皇兄也憋得很难受的样子,朱媺娖假装嗔道:“哼,父皇,相公此次可是去天津暗查暗访,好不容易抽出休息的时间为朝廷办事,父皇竟然还落井下石的笑话相公。”   听了这话,崇祯假装脸色一板,摇摇头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知处处维护你相公。”   “父皇和相公都是娖儿的亲人,谁有理,女儿便维护谁。”   “行行行,是父皇不占理,父皇向你赔不是,以后不当着你的面笑话兴明了。”   “父皇耍赖。”   崇祯却是一本正经的道:“怎叫耍赖?以兴明的见识,只有他笑话咱们的份,咱们想要在这样的事情上笑话他,可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怎能错过?”   “皇后,你说是不是啊?”   周皇后深以为然的道:“确实如此。”   看她的神情,好似在说,你会维护你男人,难道母后就不会维护自个儿男人吗?   朱媺娖竟然被崇祯和周皇后一唱一和的给怼得哑口无言。   是啊,蒸汽汽车、蒸汽火车、火枪、火炮等等这些东西,都是相公那个时代淘汰不用的,何况只是一张小小的名片。   相公来到大明后,不断改革创新,给大明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栽在一张小小的名片上,好像也确实值得一笑啊。   想到这里,朱媺娖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   当然,众人笑话沈浪,只是觉得好玩,而并非真的嘲笑,整个大明,又有谁有资格在这样的事情上嘲笑沈浪呢?   不过说到名片,沈浪便立即想到一种已经被现代社会淘汰,但在如今大明却很实用的东西:黄页。   黄页是国际通用的,按企业性质和产品类别编排的工商企业电话号码簿,是以刊登企业的名称、地址和电话号码为主体内容,这相当于一个城市或地区的工商企业户口本。   因国际惯例用的是黄色纸张印制,所以才称为黄页。   知道黄页的用途之后,崇祯和朱慈烺立即重视了起来,因为这不但可以给朝廷财政增加一笔收入,还能够给商家、企业带来很不错的广告效果,进一步促进商贸的良好发展。   随后,沈浪又谈到了火车的营运,因为是刚开始试运行,所以一律使用的都是平价票。   以后肯定要进行分级,比如针对儿童和一些特殊人群的半价票,以及按照车厢的豪华程度对车票进行分级。   至于硬卧或软卧,在京沈铁路这种长途线开通之后,就可以进行尝试了。   然后就是天津港口的一些改进问题,这是与商贸息息相关的,也许一点小小的改进,就能够让港口的效率更高,对商贸的推动就更加的不可估量。   这一谈,就谈了大半天,崇祯和朱慈烺都收获不小。   因为很多知识不是一下子通过书籍和资料就能够获取的,让一个真正懂的人点拨一下,就如醍醐灌顶,省却了大量自己去摸索寻找的时间。   这也正是崇祯对沈浪的倚重没有丝毫减少的主要原因。   临了,崇祯对沈浪道:“沈卿,泰西那边的事,这些时日你要多费些心了。”   崇祯所说的这件事,自然是刘光远所率领的远洋舰队兵临欧罗巴洲的事情了。   因为与两百多年前郑和下西洋宣扬大明威德的目的不同,此次就是为了开疆拓土,为大明开创一个伟大盛世做准备,意义非常重大。 第八百四十二章 拯救葡萄牙王国的天使(上)   以蒸汽帆船组成的舰队,在正常情况下,四个月左右就可以从大明赶到欧罗巴洲。   也就是说,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出发的远洋舰队,六月份就可以抵达欧罗巴洲。   不过,刘光远在途中耽搁了一些时间。   因为在漫长的航线上,要尽可能的扫除一些障碍,以保证后勤运输的通畅。   虽然很多补给可以就地取材,或者由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提供,但是枪支、弹药,就不是其他人能够帮得上忙的了,必须从大明运来。   所以,要尽可能的确保将一些敌对势力的据点给拔除,特别是荷兰人的。   如荷兰人占据的好望角、黄金海岸等重要据点就是在这样关键的位置上,都是他们从葡萄牙人手中抢来的。   若是不夺回来,以后势必会受到他们的威胁。   于是,刘光远在沈浪的命令下,准备顺手将这些据点再夺回来,然后和葡萄牙人一起经营。   这样的话,再让葡萄牙人分享他们其他的据点,他们就不会有什么抵触了。   而对于荷兰人来说,由于知道葡萄牙人没有实力再夺回去,而且在南洋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来,所以荷兰人的防御依然很松懈。   刘光远便继续采用百试不爽的战术,利用舰队中几艘荷兰船冒充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大摇大摆的靠近。   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再结合热气球的空中打击,葡萄牙人打不下来的坚固堡垒,却被勇卫营三下五除二的给打了下来。   葡萄牙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之前与勇卫营联合作战过,知道勇卫营的可怕。   但是西班牙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顿时被勇卫营那强大的攻击力,眼花缭乱的手段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也更加敬畏了。   所以,荷兰人的几个重要据点都没有让刘光远花费太大的代价。   刘光远在好望角部署了近三百兵力,让十多个葡萄牙人辅助重建,并让勇卫营尽快将无线电联络站构建好,以为后续紧急之用。   在黄金海岸也布置了两百多的兵力,同样有葡萄牙人协助。   然后经过葡萄牙人在西非的其他据点时,让他们再去提供一下帮助,以便让明葡联军能够牢牢的控制住整个西非的航道。   原本被荷兰人抢走的据点,葡萄牙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夺回了,现在明军轻松的拿了回来,还愿意与葡萄牙人共同使用,葡萄牙人自然是非常乐意,恨不得死死的抱住大明的大腿不放手。   正因为这些耽搁,在刘光远的远洋舰队绕过阿非利加洲,抵达葡萄牙王国的里斯本港时,已经七月份了。   这样一支庞大的东方舰队的造访,可谓彻底的震惊了里斯本的葡萄牙人,很多人甚至惊恐不已,一度以为是葡萄牙王国遭到了东方大国的突然袭击。   好在,这支舰队直到停泊,都没有任何的敌对行为,这自然是刘光远提前一步让人通知了葡萄牙方面的结果。   葡萄牙王国从西班牙人手中独立后的第一任国王若昂四世立即将里斯本港口的泊位清出来,以便容纳这支舰队的停靠,然后亲自在港口迎接刘光远的到来,可见他对这次会晤的极其重视。   若昂四世之所以如此重视大明这支舰队,除了这支舰队本身的强大实力之外,还与葡萄牙王国如今的尴尬境地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这事还得从葡萄牙独立后说起。   虽然趁着宗教战争,西班牙人无暇西顾之机,若昂四世带领葡萄牙成功的摆脱了西班牙人的统治,但八年过去了,西班牙人一直没有正式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   这也意味着,葡萄牙的安全形势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好转,若昂四世的内心一直也没有安全感。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葡萄牙王国的实力在欧罗巴洲是相对弱小的,周围都是强大的对手,一旦西班牙人腾出手来,肯定会再次对葡萄牙王国用兵。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盟友以求支持。   按理说,这段时间宗教战争打得如火如荼,与西班牙为敌的新教一方,应该愿意接纳一个新盟友的加入,以共同对付西班牙人。   更何况葡萄牙王国的位置也很不错,处在西班牙王国的西面,算是真正的后方。   若是从葡萄牙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两面同时夹击西班牙人,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不管是英格兰王国、法兰西王国、荷兰共和国、还是瑞士、丹麦等等,没有一个国家接受葡萄牙人。   正因如此,几乎席卷整个欧罗巴洲的宗教战争打了几十年,却没有葡萄牙人的份,被人无视了。   作为一个老牌殖民大帝国,混到如今这种程度,何其的悲哀。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这些国家也有着自己的考虑,觉得将葡萄牙王国作为敌国比作为盟国更加的有利可图。   毕竟,不管是八十年战争也好,还是三十年战争也罢,说白了,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   而如今衰落的葡萄牙王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头大肥羊,手里还掌握着不少的商业港口、战略要塞和海外殖民地。   狼怎么可能和羊成为盟友?一旦成为盟友就不好下手了。而只要不是盟友,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抢了。   所以,若昂四世找了一圈,别人都不愿意带他玩,只能孤独的躲在欧罗巴洲这个角落,眼睁睁的看着欧罗巴洲风起云涌,葡萄牙王国却无力去改变什么,多么的弱小和无助啊。   正是由于对强大盟友的渴望,当从遥远的壕镜回来的达席尔瓦上校带着明国的使者抵达王宫,并带着明国皇帝的国书出现时,若昂四世仿佛做梦一般。   从达席尔瓦的口中,若昂四世才知道这一年来,遥远的东方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大事,不可一世的荷兰人竟然被明军打得落花流水。   福尔摩沙、满剌加、锡兰、甚至巴达维亚,全部被明军占领,强大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直接覆灭。   荷兰人这么多年在东方构建的贸易网,被连根拔起……   然后,明国那个叫沈浪的大将军,又迅速组建一支强大的远洋舰队,直奔欧罗巴洲而来。   在航行的途中,明军又顺手将好望角、黄金海岸这些重要的据点从荷兰人手中夺回,并与葡萄牙人一起重建……   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就好像是神话传说一般,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若昂四世都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刘光远亲率的庞大舰队,那一艘艘大型战舰出现在里斯本港口时,若昂四世才如梦初醒。   “哦,我的上帝啊,你们肯定是上帝派来拯救葡萄牙王国的天使。” 第八百四十三章 拯救葡萄牙王国的天使(下)   崇祯二十一年这一年,对于欧罗巴洲来说,非常的重要。   因为正史中,在这一年发生了三件直接改变了整个欧罗巴洲历史的重大事件。   其一便是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在这一年终于结束,所以后世才称其为三十年战争。   其二便是持续了八十年的荷兰独立战争也在这一年结束,所以后世也称其为八十年战争。   其三便是支持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的王军和苏格兰军彻底失败,英格兰王国的内战结束,资产阶级取得了对英格兰王国的统治地位。   这三件事情的发生,不但改变了欧罗巴洲的格局,也改变了后世整个世界的格局,为西方世界的迅速强大,掠夺全世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身为东方大国的一员,要阻止后世那些悲剧的发生,沈浪首先就要尽可能的阻止这三件大事的发生。   所以,在准备并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沈浪还是迅速的派出了远洋舰队。   可是刘光远抵达欧罗巴洲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年了,时间紧、任务重,留给刘光远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他对欧罗巴洲几乎一无所知,更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不过在他出发时,沈浪就给他制定了几个重要战略,他只需要照章办事就可以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访三国的国王。   分别是:葡萄牙王国国王若昂四世、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和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   刘光远首先抵达的是距离最近,最亲密的盟友葡萄牙王国,所以最先见到的是急需强大盟友的若昂四世,而这个时候的若昂四世自然也是最容易搞定的。   若昂四世在里斯本的王宫举办了隆重的宴会,为刘光远一行接风洗尘,以彰显葡萄牙王国对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的极其重视。   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风情万种的葡萄牙女郎,让经历了四五个月海上漂泊的勇卫营将士们不由有些心神荡漾。   不过,刘光远牢记自己的任务,所以不敢留恋这样的花花世界,仅仅在抵达的当天休整了一晚,第二日便迅速的请见若昂四世。   若昂四世早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也想搞清楚刘光远此次抵达欧罗巴洲的真正目的,另外也想尽快达成与明国的正式合作。   毕竟之前与明国协商谈判的都是壕镜的总督瓦希基,还有果阿总督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的授权,以他们的地位也无法直接代表葡萄牙王国与明国签定国与国之间的协议。   所以,由自己这个国王亲自出面就很有必要。   双方迅速在若昂四世准备好的宫殿中正式会面,简单的客套一番之后,若昂四世没怎么扭捏,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亲爱的刘将军,你带着这么庞大的舰队抵达欧罗巴洲,除了与我们葡萄牙王国建立深厚的友谊,还有什么重要任务需要完成?”   “如果能够提供帮助,我代表葡萄牙王国,一定会全力以赴。”   知道葡萄牙王国内很难找到会说明国话的人,所以达席尔瓦从壕镜带了几十个翻译过来,中途在各据点下去了二十多个,剩下的都带到了里斯本。   当然,刘光远也准备了自己的翻译,包括葡萄牙语、西班牙语、英格兰语和荷兰语。   达席尔瓦挑选入会的翻译立即将若昂四世的话翻译给了刘光远,刘光远听了之后,诚恳的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葡萄牙人在壕镜总督瓦希基先生和果阿总督卡雷先生的带领下,给我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所以,从遥远的亚细亚洲到阿非利加洲,再到欧罗巴洲,我们的旅途很是顺利,我对此向你们表示忠心的感谢。”   “为了回馈我们的朋友,我代表我们的皇帝陛下和大将军,一定会全力阻止其他王国对葡萄牙王国的入侵。”   听了这话,若昂四世大喜过望,这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寻求而不可得的,没想到这次得来如此容易。   不过他也很清楚,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盟友之间也是如此,葡萄牙王国肯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也有这个心里准备。   可欧罗巴洲的那些国家,却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葡萄牙王国。   他迅速代表葡萄牙王国对大明皇帝表示了真挚的感谢,并承诺会对刘光远的舰队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接着,刘光远又立即道:“我们陛下还知道葡萄牙王国虽然摆脱了西班牙王国的统治,但西班牙王国一直没有承认葡萄牙王国的正式独立。”   “所以这一次,我们也会全力促进西班牙王国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并尽可能的化解两国之间的矛盾。”   若昂四世再次大喜,因为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深知西班牙王国一直不愿承认葡萄牙王国的实质独立,就是准备以后重新恢复对葡萄牙王国的统治。   届时,葡萄牙王国又要面临西班牙王国的入侵了,这也是他没有安全感,不断寻找盟友的根本原因。   虽然西班牙王国也已经衰落了,但是国力却不是葡萄牙王国能比的,到时候葡萄牙王国的命运如何,还真说不准。   如果西班牙王国正式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并愿意与葡萄牙王国签署和平协议,葡萄牙王国自然愿意忘却以前的仇恨,这是弱者必须要承担的。   何况若昂四世已经知道刘光远的舰队中也有几百个西班牙人,明国与西班牙人还签订了友好协定,关系也很不错。   如果葡萄牙王国还想着借助明军的力量去对付西班牙人,那种想法会很危险,后果也可能会非常严重。   毕竟这样的战术,是需要自身有足够的实力作为支撑,否则的话,很可能会玩火自焚。   可能正是这八年来处处受气,若昂四世放平了心态,不敢有太高的奢望。   首先,他代表葡萄牙王国承认瓦希基和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与大明签定的所有条件都有效。   其次,他完全接受刘光远刚才所说的帮助葡萄牙王国从西班牙王国真正的独立,并愿意尽一切可能与西班牙王国真正的和解。   最后,再次强调葡萄牙王国会尽一切可能为刘光远的舰队提供帮助。   果然,不受待见的葡萄牙人最容易搞定,刘光远第一站的目的成功达成。 第八百四十四章 查理一世,我们来拯救你了   搞定了葡萄牙人之后,刘光远立即着手进行两方面的准备。   首先,立即派出使者,跟随与舰队一起回来的西班牙人前往西班牙王国的都城马德里,去请见他们的国王费利佩四世。   尽快与西班牙人达成合作,从而阻止西班牙人在宗教战争中认输。   与此同时,刘光远自己亲率舰队主力立即前往英格兰王国,封锁索伦特海峡。   因为索伦特海峡是怀特岛与大不列颠岛之间的海峡,而如今的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就呆在怀特岛。   要不了多久,苏格兰军和王军便双双失败,孤立无援的查理一世就会落到克伦威尔率领的议会军之手,然后在明年年初就会被匆匆砍掉脑袋,英格兰的资产阶级取得全面胜利。   所以,一定要保住查理一世,不能让他落到议会军手中。   因为查理一世在英格兰王国还是有着不小影响力的,只要他活着,就能够继续重建勤王军。   而且,借助他的名义,勇卫营干涉英格兰王国的事务也更加的名正言顺,遇到的阻力也更小。   而对于刘光远的行动,若昂四世给予了全力支持,两路人马,他都派出了葡萄牙的使者。   因为在西班牙方面,刘光远向他承诺了,会想办法让西班牙人正式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   如果顺利的话,使者过去就直接可以签定协议了。   为了加快速度,葡萄牙人为这支队伍提供了精良的战马。   至于英格兰方面,葡萄牙人也能够提供一定的帮助。   毕竟葡萄牙人是土生土长的欧罗巴人,有他们从中协调,可以减小查理一世的戒心。   而且,英葡两国本就有着悠久的联盟关系,在这些年中,葡萄牙王国之所以没有进一步加强与英格兰王国之间的关系,这也与若昂四世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因为支持查理一世的王军大多时候都处于下风,现在更是岌岌可危,若昂四世自知葡萄牙力量弱小,以防引火烧身,自然不敢掺和进去。   可若是有强大的明军帮忙,那他的底气就足了很多。   既可以救查理一世于水火,趁机加强与英格兰王国之间的关系,多一个盟友,又能够给明军提供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葡萄牙人的反应早在沈浪的意料之中,就算他们没有主动要求,刘光远提出来,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   虽然里斯本距离马德里的距离比距离怀特岛的距离要近得多,但是明军的舰队还是先一步抵达怀特岛海域,毕竟战舰的速度更快,而且可以日夜不停,仅三天就到了。   如此快的速度,一下子震惊了安东尼奥·路易斯·德·梅内塞斯伯爵,他可是葡萄牙王国军队的总司令。   之所以要求派出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是因为沈浪觉得查理一世可能比费利佩四世要难搞一些。   而且,梅内塞斯伯爵很可能为西班牙人所不喜,因为他是终结西班牙人在葡萄牙人统治的重要阴谋家之一。   正是他率领葡萄牙的贵族们占领了王宫,杀死国务大臣,迫使西班牙占领军投降,然后废黜了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对葡萄牙王国的统治。   虽然不知道费利佩四世心中的想法,但完全可以想象,他恨此人肯定胜过若昂四世,所以让梅内塞斯伯爵去西班牙王国可不是个好的选择。   梅内塞斯伯爵自己也不想去,倒是很乐意跟随大明的舰队一起前往怀岛特,因为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被达席尔瓦上校吹上天的明军舰队究竟有多厉害。   达席尔瓦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是成为了去往西班牙王国的使者,因为达席尔瓦这些年都呆在亚细亚洲,没有参与葡萄牙王国的独立运动,西班牙人应该不会那么仇视他。   而且他与明国人更加熟悉,知道怎么去配合明国使者的行动。   还一个原因是若昂四世想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然后就可以给他晋升,以表彰他在明葡两国达成友好合作之中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虽然达席尔瓦没有跟随梅内塞斯伯爵一起,但是却派遣了自己的得力部下蓬巴尔少校随行。   一路上,蓬巴尔少校给梅内塞斯伯爵介绍了明军舰队的三样法宝:火炮、热气球、蒸汽动力。   明军的火炮主要有两种:燧发炮和后膛炮。   燧发炮是前膛炮,采用的燧发结构,而且拥有膛线,发射出来的炮弹还能够爆炸。   不管是在射程、精准度、威力等方面,都不是任何一款欧罗巴洲的火炮能够相比的。   而后膛炮则是改进型,从前装改成了后装,最显著的提升就是装填过程更加简便,因此也大大的提高了射击速度。   从明军的布局来看,应该是更重视后膛炮的发展,所以正在用后膛炮逐步的替代前膛燧发炮。   热气球这个名词,梅内塞斯伯爵则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当蓬巴尔少校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带着人飞上天,并从上空投下炸弹轰炸时,他直接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久久无语。   蒸汽机他自然也没有听说过,但显然,这种可以喷出浓烟的玩意儿确实对战舰的速度有着不小的提升。   正因如此,平时至少要五六天的路程,现在仅仅三天就到了。   听了蓬巴尔少校的一番话,作为葡萄牙军队的总司令,梅内塞斯伯爵感觉自己就像个土包子一般,彻底的颠覆了他对这个古老东方国度的认知,对明军也更加的敬畏。   不过,这也意味着葡萄牙王国将更加安全,光是这一支明军舰队,恐怕就能顶上好几个普通盟友了。   一路上,刘光远的舰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因为英格兰人现在都专心去打内战去了,连欧罗巴洲的宗教战争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参与。   而欧罗巴洲其他的国家,既不想,也没有精力来管英格兰王国的内部事务,都各打各的。   所以,英格兰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突然造访,一些商船看到,大老远的就望风而逃了。   面积不大的怀特岛的防御更是非常空虚,仅有的几艘战舰根本无力阻挡这样一支舰队。   他们甚至一度想要带着查理一世赶快跑路,但速度更快的大明舰队迅速追了上去,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接查理一世,便只能扔下国王独自逃离,索伦特海峡第一时间被刘光远封锁。   不过,刘光远没有急着登岛,而是立即让葡萄牙人去交涉,尽量消除对方的戒心和敌意,为接下来的精诚合作做准备。   查理一世,我们来拯救你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上来就是王炸   卡里斯布鲁克城堡位于怀特岛中部,查理一世如今便居住在这里。   对于此刻的查理一世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囚笼,因为王军节节败退的消息不断的传来,形势对他非常的不利。   而一旦王军彻底失败,那他自己也将无处可逃。   因为议会军已经彻底的监视并封锁了这里,好在这些议会军是属于议会的长老派,对国王相对温和,不想囚禁甚至是审判国王。   他们来到怀特岛更多的是希望查理一世主动与他们达成妥协,所以双方没有发生激烈冲突。   但这也意味着查理一世基本上是处于半软禁的状态,想逃也很难,而且偌大的英格兰,他也无处可去了。   不过,大明舰队的突然造访,一下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刘光远并没有下令勇卫营大规模登岛,而是让梅内塞斯伯爵先派出一些葡萄牙人登岛,去与岛上的英格兰人交涉,并消除误会后再见面。   怀特岛上的守卫力量并不强,议会军只有不到五百人,忠于查理一世的王军数量更少,只有不到三百人。   而之前逃脱的三艘战舰,还是属于议会军的,所以查理一世在这里的处境很不妙。   可即便如此,查理一世也没有轻易妥协,因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这也正是他在被推上断头台时,还能微笑着从容赴死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突然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封锁了怀特岛,一下子改变了整座岛的格局。   当看到登岛的是葡萄牙人,岛上的英格兰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葡萄牙王国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掺和英格兰王国的事务了?   再说了,这么强大的一次舰队,你们葡萄牙人是怎么来的?   偷来的,抢来的,买来的?也不可能啊。   幸好登岛的人不多,可以先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下这支舰队的真正来历。   葡萄牙人按照刘光远的指示回复道:“这支舰队是来自遥远东方的明国,此次来到英格兰王国,是为拜访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陛下,希望两国能够达成友好通商。”   “哦,实在是抱歉,请你们告诉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的国王陛下可不在这里,他在伦敦呢。”   英军为首的上尉塔辉顿大为遗憾的说道。   葡萄牙人没有怀疑,随即就提出了告辞,然后返回将消息报告给了刘光远,刘光远大为震惊。   因为他出发时,沈大人告诉了他,只要在八月份之前赶到,就可以在怀特岛上见到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   他本能的以为是沈大人的情报有误,毕竟英格兰相距大明如此遥远,出现差错也再正常不过。   可是,本着对沈大人的信任,他还是问道:“告诉你消息的是王军还是议会军?”   那为首的葡萄牙人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分辨不出来。   梅内塞斯伯爵听到之后大为恼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如果是议会军,肯定不会说实话。   于是,他立即向刘光远请求再派一支人马去确认。   刘光远想了想,便摇了摇头,立即道:“他们是议会军,国王肯定被他们囚禁在了卡里斯布鲁克城堡,我们要去解救英格兰国王。”   梅内塞斯伯爵微微一惊,连我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是王军还是议会军,你们看都没有看到便确认是议会军,是不是……   随即他便知道,这只是刘光远的借口罢了,管他们是什么军,先消灭了再说。   如果是议会军最好,如果不是,大不了在见到查理一世的时候把责任推到这些人的头上,谁让他们欺骗我们,那我们自然会将他们当成议会军消灭掉了。   通过这样一战,也能够展示一下大明天军的战斗力,这也有助于双方建立更深度的合作不是?   若是查理一世真的不在怀特岛,那消灭岛上的军队也是很有必要的,这里就可以作为勇卫营的一处据点了。   说干就干,趁着天色还早,刘光远立即下令一千勇卫营登岛,并搬下去了五门火炮,因为从葡萄牙带来了百余匹强壮的卢西塔诺马。   这种古老的马有着高大而健壮的体魄,不管是当成战马,还是拖拽火炮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怀特岛虽然不算大,但是其东西长度也超过了七十里,南北宽也有超四十里,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这距离也不短了,所以不能盲目的行进。   好在沈浪不但给刘光远提供了大量有关英格兰王国的情报,还直接给了他怀特岛的地图。   当然,来到葡萄牙王国之后,刘光远又让若昂四世也提供了他们葡萄牙人了解的英格兰情报,两相对比,就更加精准了。   两方面的情报都显示岛上有一座城堡,叫卡里斯布鲁克城堡,位于怀特岛中心附近,如果查理一世在岛上,肯定会住在那里。   由吴千总指挥的一千勇卫营,在几个相对了解怀特岛地形的葡萄牙向导的带领下,直奔卡里斯布鲁克城堡方向而去。   勇卫营的登陆点距离岛中心若二十五里左右,距离不算短,所以负责探查情报的锦衣卫先一步加快速度出发,在前面探路。   没有多久,就有无线电消息传来,岛上的英格兰军队已经知道己方的军队登岛了,正准备选择有利地形进行阻击。   刘光远也不准备藏拙了,先震慑一下英格兰人再说,所以在己方先锋军推进十余里后,他便迅速的下令放飞热气球。   十只巨大的热气球充好气之后,每个吊篮里乘坐了三个士兵,另外还携带了几十枚炸弹和几十个燃烧瓶。   看着这些庞然大物缓缓的升上天空,梅内塞斯伯爵那褐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口中也忍不住喃喃自语的道:“哦,我的上帝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蓬巴尔少校虽然不止见过一次,但每次见到,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羡慕、激动、震撼。   看着这些热气球越飞越远,梅内塞斯伯爵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又喃喃自语的道:“喔,我亲爱的查理一世国王陛下,你真幸运,你有救了,那些该死的议会军要倒霉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东方飞船?   十只热气球分散开来,居高临下的观察,几乎将整个怀特岛一览无余。   而作为整座岛最雄伟的建筑,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就更加显眼了。   岛上的英军总兵力不到八百人,而且还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其中归属王军的士兵只有两百八十余人,主要守卫在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周围,保障查理一世的安全。   另外近五百人则是归属议会军的长老派,控制了整座岛的大部分区域。   虽然都代表着资产阶级,但是长老派不同于最为激进的独立派。   他们虽然与王权作斗争,但却不赞同直接推翻王权,而只是希望通过革命的方式让国王做出一定的妥协,从而对封建制度进行一定的改造。   因此,怀特岛上的议会军虽然占据一定的兵力优势,但并没有对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发起猛烈进攻。   而随着大不列颠岛的战局越发有利于议会军,他们也放松了对岛上王军的监视,就是想让国王查理一世通过与外界的联系从而得知,王军已经无力回天,只有答应长老派的要求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固执的查理一世,即便是一败涂地,也没有做出妥协,直到他最终落到独立派手中,导致了最悲惨的结局。   与长老派不同,独立派在领袖克伦威尔的带领下,致力于彻底推翻王权,所以对王党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由于其军事上的连番胜利,让独立派在国会中的地位大为增强。   因为理念不同,独立派与长老派之间有着很大的分歧,双方之间甚至爆发了多次激烈冲突。   由于掌握着军事的话语权,长老派最终不敌独立派。   要不了多久,独立派便通过普莱德清洗,将长老派彻底的清理出国会,独立派便占据了统治地位,查理一世随即落入独立派手中。   一心想要覆灭王权的独立派,在克伦威尔的指导下,迅速给查理一世定罪,并判处死刑,然后直接斩首。   让查理一世成为英格兰历史上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国王,欧罗巴洲历史上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君主。   所以,对查理一世来说,如果没有勇卫营的突然出现,他在怀特岛的这段时光,将是最后的宁静。   ……   在得知有千人左右的明军登岛之后,议会军在塔辉顿上尉的率领下,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主动向勇卫营移动。   因为塔辉顿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后方距离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太近的话,一旦发生战斗,说不定就会遭到王军在背后的突然袭击。   所以,要尽可能的离卡里斯布鲁克城堡远一些。   由于对怀特岛比较熟悉,塔辉顿在通往卡里斯布鲁克城堡的必经之地选择了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西亚尔河的东岸。   因为西亚尔河几乎将整个怀特岛的西部隔绝,只要占据了过河的桥头,不管对手有多少人,都休想快速的通过,所以塔辉顿很有信心。   “哦,天哪,那是什么?”在塔辉顿给下级军官布置任务时,突然一个士兵发出一声惊呼。   周围士兵立即被吸引了过去,纷纷抬头观看,顿时议论开了。   “哦,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鸟。”   “当然不可能是鸟,鸟怎么会有这么大,而且它的速度也比鸟慢了很多。”   “可是除了鸟,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飞到天上去?”   ……   士兵们的议论迅速的引起了塔辉顿的注意,他不由呵斥道:“大敌当前,你们应该看向敌人来的方向,而不是天上。”   其他下级军官连忙让各自部下闭嘴。   塔辉顿抬头向天上扫了几眼,他也没有认出那怪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且还不止一个,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他有望远镜,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些,他连忙拿起了望远镜看去。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瞳孔猛的一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再看,他的脸色顿时大变,不由咒骂道:“该死的,那上面真的有人,有人。该死的,怎么会这样?它怎么能将人带到天上去,那是什么?”   极度震惊之下,塔辉顿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而他的话,也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   “上面有人?人能飞到天上去?”   “哦,我的天哪,那上面真的有人吗?那是什么?是会飞的船吗?”   “是不是那些东方人带过来的?神秘的东方,这肯定是东方神秘的飞船。”   “它们向我们这边飞过来了。”   这颠覆认知的东西突然出现,迅速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塔辉顿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不知道这神秘的东方飞船会带来什么灾难,但他却无能为力。   “散,散开一些。”塔辉顿唯一能做的就是下达这样的命令了。   因为对方在天上,自己手中的任何武器都没有办法威胁到他们,而他们在那么高的上空,哪怕是丢块石头下来,威胁也不小。   天上的热气球自然也早发现了这支英军,其中五只迅速向这边飞来。   大概估算了一下,也才四百人左右,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初来乍到,为了加深对方印象,用力越猛,自然印象越深刻。   飞临英军上空后,五只热气球下降了一些高度,保持在三十丈左右的高度后,就迅速开启了轰炸模式,一枚枚炸弹从上空手动投了下来。   这些英军一个个脑袋都伸得老长的盯着这些热气球,不时的躲避开来,生怕这些东方飞船跑到自己的头顶上扔下什么东西砸到自己。   “他们扔石头了……”当炸弹扔下的那一刻,立即有人惊叫起来。   “它在冒烟……”眼尖的一些人立即发现这玩意竟然还在冒烟,这越发让人惊惧了。   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了,五枚炸弹先后坠地。   “轰轰轰……”五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突然传来,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然后就是一片凄厉而惊恐的惨叫。   塔辉顿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脸色惨白,这又是什么?   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就算里面塞满了火药,也不可能发出这么可怕的爆炸啊。   而且,这东西的威力也非常大,一炸一大片,没有处在爆炸中心的士兵也倒下了,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则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可这还只是开始。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迅速将这一片区域淹没,英军的士气瞬间崩溃,还活着的人惊恐的四散而逃,即便是伤员,也不顾一切的挪动着,想要尽快离开这片人间地狱。   塔辉顿也想逃离,但是他的两条腿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血水顺着裤腿流下去,却是根本无法动弹。   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嚎叫,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第八百四十七章 素未谋面的东方盟友   “敌人已经被击溃了。”   当吴千总还在率队赶路时,就从无线电中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他有些无奈,航空兵的动作太快了,那些英格兰人也太不经打了,恐怕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坚持到吧。   剧烈的爆炸声也传到了怀特岛西岸的停泊点,梅内塞斯伯爵一惊,对一旁的刘光远道:“刘将军,战斗开始了。”   刘光远笑着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他去接听了一通无线电回来时,梅内塞斯伯爵又连忙道:“爆炸的声音这么快就停止了。”   刘光远神情轻松的回答道:“是的伯爵大人,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取得了胜利。”   梅内塞斯伯爵再次一惊,不由追问道:“遇到的是英军的主力吗?”   “暂时还不清楚,敌军有四百人左右,不过很快被我们的热气球炸溃了。”   “是不是他们的主力已经不重要了,哪怕再来四千人,我们依然能够轻易的战胜他们。”   梅内塞斯伯爵自然知道不是这位刘将军太自傲,而是明军真有这份自信,难怪到处欺负葡萄牙人的荷兰人在亚细亚洲那么快被明国人打趴下了。   卡里斯布鲁克城堡里的查理一世也听到了爆炸声,此刻他正在听着克雷尔爵士的汇报,两人同时一惊。   “战斗已经开始了。”克雷尔爵士连忙道。   查理一世摸了摸自己金黄色的胡子,追问道:“克雷尔,你确定这支舰队是来自东方?”   “是的,陛下,他们船上挂的旗帜,除了一些葡萄牙王国的旗帜,其他旗帜与我们欧罗巴洲各国的旗帜有很大不同,很有东方特色。”   “确定是葡萄牙人带过来的?”   克雷尔爵士沉吟了一下,道:“非常抱歉,我的陛下。我的部下只看到有几艘战舰上悬挂有葡萄牙旗帜,但是没有真正看到葡萄牙人。”   “我们的人想要靠近过去,但是被议会军那帮混蛋拦住了。”   听了这些话,查理一世也有些踌躇,不好决断,因为克雷尔爵士正在询问他,要不要抽出一部分王军去夹击议会军,彻底将议会的势力驱逐出怀特岛。   现在他不确定这支军队的用意,是究竟来帮助自己的,还是有其他别的目的。   如果对自己怀有敌意,王党还去进攻议会军,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毕竟岛上的议会军还比较理智,没有对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发起攻击,如果在这个时候帮助外人向议会军动手,恐怕会彻底的得罪相对温和的长老派。   查理一世还没有做出决定,爆炸声就突然停止了,他立即来到窗边,向硝烟升起的方向看去。   “看来,那些东方人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   查理一世根本没有想过占据着地利优势的议会军会这么快的失败,所以他本能的认为是勇卫营第一次试探进攻失败了,克雷尔爵士也深以为然。   查理一世立即有了决定,直接道:“我们先不去管他们之间的战斗,让我看看这些从遥远东方来的人是什么目的,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得到命令的克雷尔爵士连忙道:“是的陛下,我立即命令我的部下全力保护好卡里斯布鲁克城堡的安全。”   “好的,去吧亲爱的克雷尔。”查理一世的神情还是比较轻松的,没有为眼下的局势感到不安。   可是,刚下去布置任务的克雷尔没有多久又匆匆的跑了上来,脸上还带着极度震惊的神情。   查理一世显然也看出了克雷尔的不同异常,立即追问道:“亲爱的克雷尔,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   克雷尔直接来到窗边,一指天空,对查理一世道:“陛下,你快来看,那是什么?”   查理一世闻声连忙过去,却是看到远处的天空上飘着几个像蘑菇一样的东西,不由惊疑的问道:“那是什么?”   克雷尔摇摇头道:“陛下,我也不知道,可是,那上面有人。”   说罢,他将自己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了过来。   查理一世原本还平静的脸上,也不由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连忙接过望远镜察看起来。   “哦,我的上帝啊,上面真的有人,他们正在向卡里斯布鲁克城堡飞过来。”   克雷尔爵士补充道:“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那些东方人,这是神秘的东方神器。”   “该死的,他们来我们英格兰干什么?”不管这些东方人来这里是不是帮助自己,查理一世都有些无法淡定了。   因为哪怕是合作伙伴,太强大了也让人不太放心啊。   说话间,那些东方神物已经飞临卡里斯布鲁克城堡上空。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尊敬的查理一世国王陛下,我们梅内塞斯伯爵奉我们国王若昂四世之命,向你表达诚挚的问候。”   “葡萄牙王国和英格兰王国有着悠久的联盟关系,在得知英格兰王国发生叛乱之后,我们便尽一切努力为国王陛下寻求帮助。”   “终于,通过不懈努力,我们从遥远的东方带来了我们新结识的盟友:明国。”   “他们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不可一世的荷兰人已经被他们彻底击败。”   “原本明国不想参与英格兰王国的事务,但是在我们亚细亚洲两位总督,还有你们英格兰王国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总督马斯·罗伊爵士的请求下,终于说动了明国皇帝陛下。”   “伟大的明国皇帝陛下也刚结束明国国内的叛乱,所以对国王陛下的遭遇感同身受。”   “荷属东印度公司已经被明国彻底消灭,明国与荷兰已经成为敌人。”   “如果能够帮助英格兰王国平定内乱,再联合我们葡萄牙王国,就能够完全恢复海上丝绸之路,进一步加强东西方之间的交流和贸易,从而取代荷兰人的商业地位,这对我们都有利。”   “所以,伟大的明国皇帝陛下才最终派出了一支舰队从遥远的东方赶来,希望能够帮助国王陛下重回伦敦。”   这一番话,让守卫卡里斯布鲁克城堡的王军激动不已,因为节节败退的他们,急需要盟友的帮助。   而这个还没有正式见面的东方盟友,已经通过这些不可思议的手段彻底的征服了他们。 第八百四十八章 勇卫营与新模范军   “葡萄人竟然还有这种大嗓子?”   听完上空的喊话之后,查理一世不是思索那些话的内容,脑海中竟然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疑问。   实在是这声音太大了,在上空那么高还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难怪查理一世会如此疑惑。   正在这时,上空那个洪亮的声音又继续补充道:“之前在西亚尔河东岸发生了一场不大的战斗,那些议会军太不友好了,竟然妄图攻击来自东方的朋友。”   “所以,我们从天上投下了炸弹,把他们炸上了天。”   “这些来自东方的朋友不懂我们的语言,希望你们不要表露出任何的敌意,不然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从而引起可怕的后果。”   “如果你们听懂了我的忠告,请挥舞你们的旗帜,我会替你们向东方朋友表达你们的善意。”   听到这些话的克雷尔爵士和查理一世皆是惊骇莫名,之前那么快结束的战斗声,竟然是议会军被消灭了,这也太快了吧。   但是,一想到从上空投炸弹,似乎又是那么的合理。   毕竟在头顶上,哪怕是扔块石头也很可怕了,何况是可以爆炸的炸弹。   克雷尔爵士立即看向查理一世,等他决断。   查理一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快,快挥旗帜。”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支来自东方的舰队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善意,没有像对待议会军一样,直接往自己头上扔炸弹。   而且,以查理一世目前的境遇,也确实需要资金和援军,玛丽王后回到她的母国法兰西寻求了一圈,都没有获得什么资助,没有哪个国家愿意直接参与到英格兰王国的内部事务中来。   就在前两天,普雷斯顿战役的结果已经传到了怀特岛上。   苏格兰军主帅汉密尔顿公爵和王军主帅朗格代尔先后被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彻底击败,主力尽失,就连汉密尔顿和朗格代尔也双双被俘。   随着这次战役的结束,支持国王的军队可谓是一败涂地,恐怕再也无力回天了。   所以,如果这支来自东方的军队确实是来支持自己的,那对查理一世来说,真的是非常及时的及时雨了。   不管能不能达成合作,先见一面谈谈再说。   看到下方挥起了代表王军的旗帜,上空的勇卫营侦察兵便知道查理一世很可能就在这座恢弘的城堡中了。   于是,便立即通过无线电将消息向刘光远汇报。   刘光远大喜,果然沈大人的情报还是比较靠谱的。   要说沈大人还真的是神通广大,即便隔着十万八千里,对英格兰这样一个国度的情报也是了如指掌,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随着与沈大人接触越多,刘光远越觉得沈大人深不可测。   于是,他立即带着梅内塞斯伯爵一行葡萄牙人和几百个勇卫营士兵也向着卡里斯布鲁克城堡所在的方向赶来。   在航空兵击溃西亚尔河东岸的议会军不久,吴千总便率队赶到,带走了受伤的塔辉顿和一些在天上热气球威逼下投降的英军士兵。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吴千总率领的一千勇卫营便出现在了距离卡里斯布鲁克城堡西南面若两里处。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他们在刘光远的命令下,没有再继续前进。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守卫王军,在看到这支人数是他们几倍的军队没有再靠近之后,也大松了一口气,心里也生起了一些好感。   因为他们清楚,如果对方发起进攻,自己根本不可能挡住,毕竟天上还有那种看起来像飞船,可以扔下炸弹的可怕神器。   查理一世对这支来自东方的军队也非常好奇,所以在听闻已经有千人左右出现在卡里斯布鲁克城堡不到一英里的西南面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来到城堡的顶层,然后拿起望远镜居高临下的观察起来。   望远镜的视野中,这支至少赶路七英里的军队竟然没有丝毫的混乱,没有任何一个士兵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地上休整。   他们穿着一种带着独特花色的制式军装,每个人都挎着一支火枪,没有看到长矛,这竟然是一支全火器装备的军队。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他们整理好了队形,然后所有士兵才保持差不多相同的姿势坐下休整。   除了少数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其他士兵没人四处走动,更没有人互相交谈,保持着非常良好的纪律。   虽然对军事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查理一世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一支弱军。   “不知道他们遇到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究竟是谁更厉害。”查理一世的脑海中不由如此的比较着。   因为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几乎都是新模范军一手造成的。   而“新模范军”就是以克伦威尔原本已经成名的“铁骑军”为核心成立的,以纪律严明、装备精良、战斗热情高著称,是议会军的主要战斗力量。   虽然对新模范军非常憎恨,但是查理一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次非常强大的军队。   正因如此,不管是与英格兰王国有着悠久联盟关系的葡萄牙王国,还是玛丽王后的母国法兰西,抑或是其他国家,都不愿意来帮助自己。   哪怕是之前玛丽王后想要通过售卖御宝来筹集一些资金,许多买家都被吓退了。   他们生怕议会掌控了英格兰王国之后,会以玛丽王后非法售卖御宝而将这些东西又强行收回,可见他们对“新模范军”害怕到什么程度。   不过,查理一世随即又想到了葡萄牙人。   之前葡萄牙人可是尽量避免和自己产生联系,没想到,这次自己已经惨败到这样的境地,葡萄牙人竟然主动跑过来了。   虽然他们不是直接参与者,只是带来了这支神秘的东方军队,但克伦威尔那个暴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葡萄牙人的,葡萄牙人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既然能够想到,但他们还是来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非常相信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啊。   看来,查理一世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通过葡萄牙人的态度,便大概的判断出了勇卫营的实力。 第八百四十九章 太好心了   刘光远一行抵达卡里斯布鲁克城堡外围后,他先让梅内塞斯伯爵进入城堡去确认一下查理一世在不在里面。   如果在的话,那就向他表示一下己方的来意。   如果查理一世不在,那就不好意思了,勇卫营便要占领卡里斯布鲁克城堡,甚至整个怀特岛。   带着任务的梅内塞斯伯爵一行葡萄牙人顺利的进入到了城堡内,也见到了查理一世。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代表我们国王陛下向你表示诚挚的问候。”梅内塞斯伯爵右手扶胸,微微躬身行礼道。   查理一世笑容满面的道:“哦,亲爱的梅内塞斯伯爵,很高兴见到你,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得力助手,就不会败给克伦威尔那个叛逆了。”   梅内塞斯伯爵连忙道:“谢谢陛下你的赞美,但我恐怕无福消受。”   查理一世笑道:“你值得这样的赞誉,听说你这次为我带来了东方的朋友?”   “是的,陛下,就是那个《马可·波罗游记》中提到的东方国度。”   “喔,他们这次来,真只是为了帮助我的吗?”   梅内塞斯伯爵连忙道:“尊敬的陛下,请相信他们的诚意,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是礼仪之邦,只要不侵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便愿意精诚合作。”   “荷兰人就是太无理,不但占领明国的疆土,还欺压他们在海外经商的商人,最终彻底激怒明国人,然后荷属东印度公司就被消灭了。”   “可我们葡萄牙人不一样,我们抵达东方的时间比荷兰人早很多,我们在明国也有一个据点。”   “不过,我们不是通过武力占领,而是租借的,所以近百年来,我们一直与明国友好相处,他们也并没有因为我们比荷兰人更弱小而欺凌我们。”   “那些原本被荷兰人抢夺走的要塞城池,他们夺回来之后,还愿意与我们一起共享使用。”   “我们很幸运没有像荷兰人一样野蛮,所以才收获了这样一个友好而强大的盟友。”   查理一世自然也不傻,这梅内塞斯伯爵都快将明国人夸上天了。   不过,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话,那明国人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他立即道:“那你将那位刘将军请进来吧,我很乐意与他交谈一番。”   “好的,陛下。”梅内塞斯伯爵再次扶胸行了一礼,然后立即退出城堡,将刘光远请了进来。   本来守卫城堡的守军不但不让刘光远带亲兵进来,甚至还想让他们交出兵器,但是梅内塞斯伯爵强烈要求不可对东方朋友如此无礼。   查理一世觉得也没有必要,如果这些人真的对自己怀有敌意,卸了他们的武器也没有用。   所以,刘光远便带着三十多个亲兵携带武器进入了城堡内。   不过刘光远只带着几人进入到了会客厅,在这里见到了那传说中的英格兰国王。   他当然不认识查理一世,但是梅内塞斯伯爵认识,那应该就没错了。   刘光远按照东方的礼仪向查理一世行了一礼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代表我们皇帝陛下,向你表示诚挚的问候,这是我们皇帝陛下让我带来的国书。”   说罢,递上崇祯亲笔书写的国书。   克雷尔爵士上前接过之后递到了查理一世面前,查理一世拿到手上,打开看了一下,感觉这字非常的有特色,也非常的好看,就是一个都不认识。   与葡萄牙和荷兰不同,这个时候的英国人与大明接触非常少,所以连一个懂大明话的都找不到。   不过葡萄牙人可以提供帮助,从查理一世手中拿过国书后,翻译成英语宣读了出来。   国书的内容并不复杂,除了一些外交礼节的措辞之外,崇祯表达了建立海上丝绸之路,双方进行友好通商的诚意。   随即,刘光远又拿出一封书信递了上去。   这回查理一世看得懂了,因为这是用英文书写的,书写人还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总督马斯·罗伊爵士。   在这封信中,马斯·罗伊将查理一世塑造成了一个非常仁慈的国王,然后被邪恶的乱党攻伐,甚至直接发起叛乱。   随即,马斯·罗伊又将英格兰王国发生的内乱与明国之前发生内乱的相似之处连接起来,希望赢得明国皇帝的同情。   接着,马斯·罗伊又表示,一旦明国帮助英格兰王国稳定内乱,英格兰王国也可以帮助明国去对付强大的荷兰人。   荷兰人在亚细亚洲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采取报复。   与其等着荷兰人报复,还不如主动到欧罗巴洲去消灭他们。   同时,又可以趁机在海上建立被切断的陆上丝绸之路,重建东西方之间的贸易,这对明国也有着巨大的好处。   看完了这封信,查理一世也不得不佩服马斯·罗伊的好口才。   如果马斯·罗伊知道自己的国王陛下会如此想,恐怕会哭出来,神他马的好口才,这根本不是我写的好不好?是明国人带着强大的舰队来金奈逼着我按照他们写好的抄下来的。   这些明国人也是“太好心”了,没人请他们帮忙,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强行提供帮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好心过头了,没理由,也不敢不答应啊。   于是,查理一世大概的相信了大明的诚意,好像确实是来帮助自己的,然后联合英格兰王国的力量,一起对付他们的敌人荷兰人。   消灭了荷兰人,就可以侵夺荷兰人的商贸,从而建立海上丝绸之路,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也没有损害英格兰王国的利益,哪怕荷兰人在英格兰王国内战爆发之前,是同属于宗教战争新教联盟的一方,算是盟友。   但英格兰王国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参战了,这个相对松散的联盟根本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再说了,这场战争,欧罗巴各国也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   为了利益,信奉天主教的法兰西王国连自己的信仰都不在乎,直接加入到了新教联盟中。   那为了利益,英格兰王国为什么就不能攻击荷兰共和国?   毕竟,荷兰人那急速膨胀的商贸,也着实惹人眼红啊。 第八百五十章 与宋徽宗有得一拼   沈浪让刘光远在一开始不要急着拿出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签定的《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到一定时机和自己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按理说,如今的查理一世快走投无路了,在这个时候把这个苛刻的协定拿出来让他承认,岂不是更容易?   其实不然,因为沈浪详细的研究过查理一世的资料。   可以说,此人在某些方面与宋徽宗有得一拼。   这两人都笃信宗教,宋徽宗信奉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而查理一世则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两人都极其崇尚艺术,宋徽宗在字画上的造诣很高,创立的瘦金体更是独成一体,传承至后世。   查理一世本人的艺术成就虽然不及宋徽宗,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审美者,舍得为美好的东西花大钱,更是直接把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文学家都请到宫廷中厚养。   宋徽宗也是如此,他发展了宫廷绘画,大肆招揽优秀画家,成立宣和画院,并以此培养了一批杰出的画家。   除了信仰和爱好,两人在执政方面也有些相似,都凭自己的喜好瞎搞,我行我素。   宋徽宗结交一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迷恋声色犬马,亲近阿谀奉承的小人,疏远刚正不阿的官员,使得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所以在被金人掳获后,被封为昏德公,一点也没有冤枉他。   不过在这方面,查理一世要好些,他没有宋徽宗那么多缺点,为人随和而一本正经,他还是个忠诚的丈夫和父亲,不像宋徽宗那样冷落自己的正宫。   只是他为了赢得战争,让自己重新竖立绝对的权威,有些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没有下限。   这不只是在对待敌人,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和部下也同样如此。   比如他经常做出各种互相矛盾的承诺,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遵守,所以完全胡搞。   这种事情,一般普通人都容易受人诟病,何况他是一国的君主,影响非常不好,渐渐的失去了很多人的信任。   两人最终的结局都很惨,只不过宋徽宗是被异族灭国,而查理一世则是被自己人推翻。   但是,宋徽宗的下场更凄凉,被掳到敌国受尽屈辱和折磨而死,查理一世倒没有经历那么多磨难,因为他的对手克伦威尔一天都不想让他多活,所以匆匆审判之后就立即斩了。   其实,这货被公开斩首,纯粹是自己作的,这与他的顽固不化有着不小的关系,一次次的拒绝向温和的长老派做出任何妥协,才一步步将自己逼上绝路。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长老派在议会中占据着很大的话语权,安抚住了长老派,以克伦威尔为首的独立派根本就没有机会成长起来。   要知道,不管是独立派、长老派还是平等派,互相之间都有着很深的矛盾,加以利用就能够从他们的内部分化他们。   可是傲娇的查理一世却不屑一顾,演变到最后,当三派在互相内斗时,只要支持查理一世的王党一冒出来,他们就立即放下互相之间的矛盾,然后迅速联合一起来讨伐王党,可见他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所以,这家伙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怪胎,不能以常理论之。   你以为他现在走投无路,就会轻易妥协,说不定他会立即翻脸,甚至完全不承认所谓的《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   你以为他会怕死?他才没有那么害怕呢。   所以,沈浪不想在一开始就刺激他,免得这货也像对待议会一样,拒绝任何妥协,采取不合作的态度,那就有些棘手了,总不能直接将他绑架或者干掉吧。   这样的话,就会彻底得罪整个英格兰王国了,连保王党都会对明军充满敌视,这就太不划算了。   毕竟,沈浪这次让刘光远来英格兰王国的首要目的不是为了《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而是为了阻止英格兰王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取得成功。   只要阻止了这一影响英格兰王国的历史进程,比十个《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都要有意义,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把查理一世这个坚定的封建君主扶上位之后,他接不接受,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而没有这个协定,双方之间的洽谈就平和多了。   刘光远承诺会帮助查理一世击败克伦威尔的新规模军,助他重回伦敦掌握绝对权威。   而查理一世则承诺,在英格兰王国内乱平息之后,就会全力协助明军进攻荷兰共和国,并正式开展两国之间的贸易合作。   随即,在刘光远的要求下,查理一世对外公开宣布明军为王军的联盟军,算是让勇卫营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英格兰王国的内部事务了。   翌日,在怀特岛休整一晚之后,远洋舰队被刘光远一分为二,他自己亲率一支,另一支十六艘战舰由副将赵长生率领。   这人称赵老四的赵长生是沈浪亲自点的将,这货是最早一批跟着沈浪的,开局就是一个大头兵,还滑头得很。   但因为作战勇敢,军功不断的积累下,一步步从小队长、百总、千总,一直升到了副将。   虽然滑头的毛病依然没变,但作战经验却越来越丰富,沈浪对这货也是比较钟爱,越看越觉得这货有李云龙的影子,很多性格比较相像,早就将他当成重点战将来培养。   可他为何只是一个副将,反而刘光远这个后生还是主将?   因为刘光远更加稳重,大局观更好,更愿意听从命令。   要是换作赵老四,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来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然后自顾自的猛冲猛打,那真的要沈浪的老命了。   为此,他没少受沈浪的训斥和处分。   因为沈浪很多时候考虑的不是消灭多少敌人,而是要优先考虑战略目的,如对待多尔衮一般,没必要现在就赶尽杀绝。   原本赵老四还有一个同乡叫刘大虎,也是不逞多让,此时已经是参将,在沈浪选将之初,他也参加了集训。   虽然他非常努力,但实在是适应不了船上的颠簸,到了船上没多久就上吐下泄,站都站不稳。   这要是跨越万里去往英格兰王国,除了活受罪,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所以,他就只能被留在了国内,这让两人都非常的遗憾。   对于无拘无束的赵老四来说,离家万里也没有那么想念,因为他的脑子里整天只想着打仗,这几个月在海上都快憋出病来了。   正因如此,在得到命令之后,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即下令舰队启航。   带着查理一世一行,直接跨越索伦特海峡,在对岸的汉普郡快速登陆,算是真正的踏上了大不列颠岛。 第八百五十一章 心灰意冷的费利佩四世   让勇卫营带着查理一世一起行动,是沈浪早就制定好的战略。   因为只要远洋舰队在农历七月下旬之前赶到英格兰王国,这个战略就可以顺利的实施。   因为这个时候,刚好是西历的八月份,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主力正在普雷斯顿,与支持查理一世的苏格兰军和王军进行激烈的战斗,根本无暇南顾。   事实也正是如此,克伦威尔刚取得了普雷斯顿战役的重大胜利,先后击溃了两支敌军的主力,此刻正在追剿残兵。   普雷斯顿是兰开夏郡的郡治,位于英格兰的西北部,距离伦敦有一千两百里以上。   而汉普郡,则位于英格兰东南部,距离伦敦仅有两百多里。   也正是因为双方的军队都被吸引到了英格兰的西北部,所以此时的伦敦相对空虚。   而普雷斯顿战役之所以发生,就是因为苏格兰军主帅汉密尔顿公爵在看到新模范军主力被牵制在南威尔士和英格兰东部时,便想趁机南下,直奔伦敦,然后将查理一世重新扶上位。   只是汉密尔顿的行动太迟缓,浪费了不少时间,从而让动作迅速的克伦威尔能及时赶回阻击,然后双方才在普雷斯顿发生决战。   沈浪的这个战略目的和汉密尔顿是一样的,就是要趁着伦敦空虚之际,迅速占领伦敦,然后直接将查理一世重新扶上王位。   勇卫营可不会像汉密尔顿那样拖拖拉拉,而且距离伦敦比克伦威尔要近得多。   克伦威尔也不可能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从东方来一支军队抄了自己的老窝。   赵长生率领的勇卫营有四千余人,但他只率领三千人从陆路上护送查理一世前往伦敦,剩下的一千余人则驾驶舰队,从海上绕道到伦敦的港口去。   对于勇卫营只派出这么点人支持自己,查理一世是有些不满的。   因为他觉得,明军一共才八千多人的兵力,而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已经发展到了七万人,快要是明军总数的十倍了。   可即便这样,仅仅八千多人,竟然还要一分为二,为自己作战的只有四千余人,护送自己去伦敦的,更是只有三千人。   这么点人,就算占领了伦敦,又能守多长时间?   待克伦威尔率领新模范军的主力回来,这么点明军,就算以一敌十,也不够吧。   所以,查理一世强烈要求刘光远将所有兵力去投入进来,进入伦敦的明军兵力至少要五千人以上。   这样的话,自己再号召一下,凑个一两万的军队还是可以做到的,到时候据城而守,这才能与克伦威尔斗上一斗。   但是,刘光远遵照沈浪的战略,却没有答应查理一世的要求。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已经答应了西班牙王国,也要为他们提供帮助。   共八千多人,三十二艘战舰,分了一半支持英格兰王国,不偏不倚。   当得知明军还要去帮助西班牙人,查理一世就更不乐意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和西班牙人是两个不同的阵营吗?两国之间还有着不小的仇怨呢。   你们一边帮助我,又一边去帮助我们的对手,这样不太好吧。   刘光远可管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在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们这两个国度,更不关心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   而且,我们与西班牙人还先签定的协议呢,人家西班牙人都没有说什么(还没正式见面说),你们在这叽叽歪歪啥呢?   最终,刘光远提供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就是赵长生护送查理一世在伦敦重新上位后,会择机与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较量一番,舰队则在伦敦港随时待命。   若是战局不利的话,就会立即护送查理一世返回怀特岛。   有己方强大的舰队在,克伦威尔就休想经过索伦特海峡,你查理一世的安全完全能够得到保证。   风险我们来承担,你只要躲在后方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查理一世虽然还是存有不少疑虑,但也不好要求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刘光远自己,自然是准备亲自到西班牙王国走一趟了,因为宗教战争的局势更复杂,参与的国家那么多,如果自己不能给费利佩四世足够的信心,他很可能就要认输了。   安排好了查理一世这边的事务之后,刘光远也不耽搁,立即率领剩下的十六艘战舰准备先返回葡萄牙王国,然后再从陆路去往西班牙王国。   而这时,刘光远派出的使者在西班牙人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马德里。   此时的费利佩四世也很不好过,已经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让他越来越心力交瘁,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渐渐的心灰意冷了起来。   所以,他已经在考虑接受新教联盟提出的苛刻条件,以终止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可在这时,突然传来消息,菲律宾总督迭戈·法贾多·查孔派人返回了马德里,还带来了一个强大的东方盟友。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费利佩四世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如果说查孔派人回来汇报什么重要的消息还可以理解,带来一个强大的东方盟友是什么意思?   既然人已经到了,他立即下令接见,以便了解清楚情况。   这次受令从菲律宾返回的是佩德罗爵士,原本费利佩四世觉得他从遥远的东方赶回来,肯定是带来了有关菲律宾重要的事情。   可没想到,佩德罗丝毫没有提及菲律宾,只是谈到荷兰人在东方遭遇到了惨败,荷属东印度公司已经覆灭了。   然后查孔总督趁机与覆灭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明国交好,最终双方签定了《福州友好协定》,随即明国皇帝便决定派出远洋舰队来支援西班牙王国。   费利佩四世算是明白了所谓的东方盟友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并没有显得多么的兴奋,因为以眼下的局势,并不是一两个盟友就可以改变的。   何况,那明国距离欧罗巴洲还那么遥远,这又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   宗教战争已经打了三十年了,西班牙王国的国库已经打空了,可没有多少财力和物资去支援他们。   但是费利佩四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来了多少艘战舰?有多少兵力?”   佩德罗认真的回答道:“三十二艘战舰,八千多士兵。”   听到这个数字,费利佩的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了,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么几十艘战舰,不到一万的兵力,还不够我们无敌舰队的一个零头。   自唐斯海战后,无敌舰队都已经雄风不再,这三十二艘战舰,恐怕一场海战都支撑不下来就得完蛋,这样能起什么作用?   想到此,正心烦意乱的费利佩四世恨不得一脚将佩德罗踹飞出去。   你这不是带来了一个盟友,而是带来了一群饭桶,一点作用没有,还需要我们养着他们是吧。 第八百五十二章 全新的认知   佩德罗从费利佩四世的神情上就看出了自己的国王似乎对远道而来的明军不是很待见,而且很轻视。   毕竟只有三十二艘战舰,不到一万人,听起来确实不足以改变任何局面。   当初荷兰人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不可一世的荷属东印度公司在短短半年内就灰飞烟灭了,荷兰人花费近五十年在东方打造出来的商业地位瞬间土崩瓦解。   对于明国这样一个东方大帝国,就算无法交好,也不能交恶呀。   不然的话,要不了一个月,菲律宾就会落入明国人手中,亚美利加洲的墨西卡恐怕也不会安全。   不过佩德罗知道,国王陛下对明军的轻视,更多是源于对明军的无知和陌生,如果知道明国正在发生的一切,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于是,佩德罗连忙道:“尊敬的陛下,这个东方国度,不但非常的富有,也非常的强大,我们一定要努力交好他们。”   费利佩四世淡淡的道:“非常富有我知道,可是非常强大,我以前为什么没有听说?去年还有商船从菲律宾回来,为什么也没有提起?”   佩德罗连忙道:“哦,我的陛下,明国的强大,也只是在这短短的几年中发生的。”   “在这之前,他们也遭到了可怕的内乱和强敌的入侵,甚至差一点就灭亡了。”   “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仅仅几年时间,他们就平定了内乱,覆灭了入侵的强敌,然后又与荷属东印度公司交恶。”   “刚开始,我们和葡萄牙人都认为,以明国的海军实力,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击败荷兰,更不可能灭亡荷属东印度公司。”   “可是,明军的海上实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每一次战斗都是完胜,以非常小的代价让荷兰人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荷兰人做出了各种努力,但他们在面对明军时,依然束手无策,直到被彻底消灭。”   “在我第一次准备前往明国时,查孔总督就和我说过,哪怕我们现在知道荷兰人是怎么失败的,可如果让我们去面对明国人,我们还是会轻易的被他们碾成碎片,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所以,我们一定要与他们交好,不能得罪他们。否则,菲律宾将不复存在,迟早有一天,整个亚美利加洲也很可能离我们而去。”   听到佩德罗说得这般郑重,费利佩四世也不由认真起来,因为查孔他是知道的,这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家伙。   如果连他都这么说,那明国人应该是真的不好惹。   但他还是很好奇,于是追问道:“我知道那个东方国度很大,人很多,每次交战,他们是不是派出很多战舰和军队,以庞大的数量才使荷兰人最终失败。”   佩德罗连忙否认道:“不是的陛下,他们每次出动的战舰数量并不比荷兰人多,很多时候甚至更少。”   “因为在这之前,明国人放弃了大型船只的建造,只是在这几年时间内,感受到海上威胁之后,才开始建造大型战舰。”   “所以,他们不是靠数量取胜,而是靠着更精良的战舰,更强大的火炮,以及可怕的空中打击,才让荷兰人没有能力抵抗,直到失败。”   费利佩四世不由一惊,也越来越有兴奋了。   因为他很清楚,荷兰人的造船技术,在整个欧罗巴洲都是最顶尖的,比荷兰人的战舰还更加精良,那明国人的战舰究竟有多么的厉害?   还有更强大的火炮,荷兰人的火炮同样也不弱,如果比荷兰的火炮更厉害,那也很可能会领先欧罗巴洲其他国家的火炮。   还有可怕的空中打击,这应该要怎么理解?难道明国人还能飞到天上去发起攻击不成?   不用费利佩四世追问,佩德罗便连忙解释道:“如果只是比较造船技术,明国人并不领先多少,但是他们的船上用了一个叫‘蒸汽机’的东西,可以让速度提升至少一半以上。”   “在无风,甚至逆风的情况下,蒸汽机的作用就更加的明显了,它可以让明国的船只一直保持充足的动力。”   “在海上作战时,明军的战舰速度更快,更加灵活,这样就能够更好的发挥出他们战舰的实力。”   费利佩四世虽然不像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那样英勇善战,但他对军事也不是一窍不通,他完全能够想象占据着那么大速度优势的明军战舰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不但在战斗时容易被明军控制着战场节奏,一旦战败,恐怕也很难逃脱明军战舰的追击。   佩德罗又继续道:“一艘战舰,除了它的速度和灵活性,它的火力也非常的重要,在这一方面,明军的优势就更大了。”   “他们的火炮射程超过五罗里(一罗里合1.49公里)以上,在五百罗步内(一罗步合1.49米),射击精度很高,而且炮弹击中目标后能发生猛烈的爆炸。”   听到这里,费利佩四世惊得身子猛的往前一倾,心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在茫茫的大海上,火炮射程的远近影响不大,但是能在五百罗步的距离内有效的命中目标,那就非常可怕了。   因为一般的海上战斗,大多在一百罗步内,甚至更短的距离展开,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炮弹的精度。   不然的话,离得再远一些,炮弹打到哪里去了,只有天知道。   可是,明军的火炮发射的炮弹,却能够在五百罗步保证很高的精度,所以在战斗时,明军完全可以控制在两三百罗步外,甚至更远的距离交战。   而明军的战舰速度又更快,更加灵活,这也就意味着,你想率领舰队靠近都无法做到,只能被动挨打而很难击中明军战舰。   “可以爆炸的炮弹?”费利佩四世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所以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佩德罗连忙肯定的道:“是的陛下,明军的炮弹击中目标后会瞬间爆炸,可以轻易的在舰体上撕开一个大洞,也能够杀伤更多的士兵,非常的可怕。”   “如果引爆舰上的火药,哦,那将是更大的灾难。”   听了这话,费利佩四世忍不住挠了挠自己一头梳得整齐的浅棕色头发,再也无法淡定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佩德罗之前说的可怕的空中打击又是什么?难道明国人还真的能飞到天上去发起攻击?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那什么,是空中打击?”   费利佩四世对佩德罗说的话是越来越震惊了,现在他对闻所未闻的空中打击更加感兴趣了。   说到这里,佩德罗也是难掩心中惊骇,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认真的说道:“听说是一种可以飞上天的船,我们称它为飞船。”   “这种飞船虽然比航行在海上的船要小很多,只能载几人,但是却可以飞上天空。”   “明军驾驶这种飞船飞到荷兰人上空之后,就会从他们的头顶上直接投下可以爆炸的炸弹。”   “在天上,荷兰人的所有防御设施都会被明军看得很清楚,然后进行准确的轰炸,荷兰人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福尔摩沙坚固的热兰遮城就是被明军这样攻占的,还有满剌加和巴达维亚,明军通过海上和空中的联合作战,让荷兰人损失惨重,根本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最终,在明军海上和空中的猛烈轰炸下,看不到任何取胜希望的荷兰人才不得不出城投降。”   听了这些话,费利佩四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做梦一般,还真的能飞到天上去啊。   “飞船,飞船……”他的口中不自觉的念叨着,显然是既震撼,又羡慕。   随即,他便狐疑的追问道:“听说,你们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   正因为太过震撼,所以只是听说的话,难免让费利佩四世难以置信。   佩德罗连忙道:“陛下应该知道,由于荷兰人的阻拦,我们的商船很难直接抵达明国,所以与明国人的交流大多都是在菲律宾。”   “荷兰人在亚细亚洲非常野蛮,我们在亚细亚洲的实力也确实比不上他们,所以在他们与明军发生战争时,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靠近他们。”   “所以,我们没办法亲眼见证他们之间的战斗。”   “但是,我们从葡萄牙人,还有战败的荷兰人口中听说了这一切,应该不会有假。”   “而且,明国人只有拥有这些可怕的手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击败荷兰人啊。”   费利佩四世微一沉吟,想想也是,而且这种事情,想要完全靠编造也很困难。   想到此,他连忙道:“快,快,快有请我们尊敬的客人。”   可以说,费利佩四世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再也不是之前的轻视和不耐烦,整个人的精神也亢奋了不少。   佩德罗正准备应令而去,又连忙道:“尊敬的陛下,明国使者还带来了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和明国人的关系很亲近,他们甚至多次联合一起与荷兰人作战。”   “这次明国人将葡萄牙人带来,很可能会提出让我们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甚至承诺以后不会再入侵葡萄牙王国。”   费利佩四世的眉头不由一皱,他觉得也很有这种可能性,不禁有些踌躇起来。   不过这种迟疑也只是几息时间他便想通了,然后立即道:“葡萄牙人无法阻挡我们与明国之间的友谊,快有请他们。”   佩德罗轻嘘一口气,他也生怕自己的国王陛下脑子一根筋,不肯妥协,那样就糟糕了。   随即,他不再耽搁,立即转身从皇宫退了出去。   约半个小时后,佩德罗便将大明使者和葡萄牙人一行皆请到了皇宫之中。   而费利佩四世在这段时间内,也已经让人做好了招待贵客的一些必要的准备,并在会客厅隆重的接待了赵世用和达席尔瓦一行。   赵世用是大明使团的领队,达席尔瓦是葡萄牙使团的领队。   虽然达席尔瓦在葡萄牙王国的职位比赵世用在大明的职位要高,但他还是直接被费利佩四世给无视了,费利佩四世只是对赵世用礼遇有嘉。   好好的关心了一下赵世用旅途的奔波,好好的感慨了一下自己对东方神秘国度的崇敬和向往。   达席尔瓦也有这样的预料,所以心中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他此次的任务就是以配合赵世用为主。   赵世用代崇祯皇帝向费利佩四世问候之后,也拿出了崇祯写给费利佩四世的国书。   跟随大明远洋舰队一起回来的西班牙人就有懂大明话的,所以直接翻译成西班牙语就宣读了出来。   内容大致跟查理一世说的差不多,只是在查理一世那里,是帮助他平乱,而在费利佩四世这里,是要帮助他取得宗教战争的胜利。   最后,崇祯也希望费利佩四世也能够为建立海上丝绸之路尽一份力。   听完了国书的内容之后,费利佩四世感慨道:“明国皇帝肯定是一位伟大的皇帝,他有很大的雄心,也有很睿智的目光。”   “能与这样的皇帝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赵世用行了一礼,接受了费利佩四世对崇祯的夸赞。   费利佩四世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赵先生,现在的战局对我们西班牙王国很是不利,明军确实非常强大,可是你们的兵力太少了,怎么才能改变这种局面?”   听完了翻译的话之后,赵世用连忙道:“我们知道,西班牙王国在欧罗巴洲的地位,就如同我大明在东方的地位,皆是底蕴深厚。”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十年,确实艰难,但新教联盟一样只会更难,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了,都已经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后一刻放弃,以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国王陛下请放心,我们大明将会以最大的能力为西班牙王国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随我们一起回来的佩德罗先生很清楚,以我们舰队的速度,只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可以从我们大明抵达西班牙王国。”   “我们这支远洋舰队,只是第一支,以后还会有援军支援而来。我相信,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到这些话,费利佩四世不由大喜,立即打消了向新教联盟妥协的念头。   至少不是现在,起码要让明军与新教联盟碰一碰再说,如果连明军都抵挡不住新教联盟的进攻,那就可以彻底的死心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只是太震撼了   对于赵世用所说的一切,费利佩四世是很心动的。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认输,毕竟作为老牌殖民帝国,欧罗巴洲长期的霸主,西班牙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而且,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三十年了,耗费巨大,国库都被打空了。   一旦认输,不但之前的巨大付出都要付诸东流,失败后还要继续承担巨大的后果,这只会加快西班牙王国的衰落。   现在来了明国这样一个强大的后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值得拼上一把。   因为拼一把还有赢的希望,不拼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就算到时候依然是失败,后果也不会比现在选择失败更严重多少。   所以,只要稍微有点魄力的人,就知道怎样做出选择。   而号称“地球之王”的费利佩四世虽然不是一代雄主,但也并不昏庸,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是的,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费利佩四世显然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也意味着他坚定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   听了这话,赵世用心头微喜,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即,双方开始谈起了合作的细节,以及各自需要承担的作战任务。   勇卫营远道而来,在海上航行了近五个月,携带的物资已经所剩不多了,再从国内运来肯定来不及,也不划算,这就需要西班牙王国提供。   费利佩四世没有太过纠结,当场便应允会承担明军的口粮,毕竟明军的数量还不到一万人,哪怕西班牙王国再穷,也不可能这点人养不起。   不过,除了口粮,还有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是勇卫营急需的,那就是战马。   这玩意儿就算想从国内运过来也不太现实,所以只能在当地补充。   听说了这个要求之后,费利佩四世完全能够理解,于是大手一挥的道:“我们可以提供两千匹战马。”   只说出这个数字,倒不是他小气,而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八千余人,骑兵应该不可能超过两千人。   所以两千匹战马,只多不少。   而赵世用听到之后,连忙道:“国王陛下,这点数量可不够我们使用,我们勇卫营人人皆可上马作战,每次出战,每人必骑马,而且是每人配备两匹战马换乘。”   费利佩四世听到不由一惊,这种作战方式倒是特别,可这样一来,两千匹战马就远远不够了,这岂不是要一万六七千匹战马?   可这太多了,就算是西班牙王国,一时之间也很难拿出来。   看出了费利佩四世的为难,赵世用连忙道:“国王陛下,我们虽然来了八千余人,但在开始阶段,我们可以作战的兵力只有四千余人,所以只需要提供八千余匹战马即可。”   费利佩四世再次一惊,来了八千多人,却只有四千多人能参战,难道一次远航就废了一半的人?如果明军这么不堪,那还打什么打?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赵世用也没有隐瞒,回答道:“因为我们也答应了不列趁东印度公司,要助他们的国王查理一世平定内乱,所以那四千余人要为查理一世作战。”   听了这话,费利佩四世的神情不由一滞,什么?你们还要去帮助英格兰人?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与英格兰人的恩怨吗?我们无敌舰队的衰落,可是与英格兰人有着不小的关系。   宗教战争中,英格兰王国也是新教联盟一方的,如果不是西班牙王国腾不出手,否则的话,我们肯定会趁着英格兰王国的内乱去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们。   现在明军要帮他们平乱,就不怕他们到时候攻击西班牙王国吗?或者明军根本就不在乎西班牙王国的安危,只希望两边捞好处?   赵世用显然猜到了费利佩四世的顾虑,便连忙解释道:“请国王陛下放心,我们帮助英格兰王国的前提是,我们助他们平定内乱后,他们帮助我们一起进攻荷兰共和国。”   “在抵达马德里之前,我便得到了我们刘将军的消息,查理一世国王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并表示不会再加入新教联盟,也不会攻击西班牙王国,双方已经签定好了协议。”   这两句话不难理解,但是其中的一小句,却是让费利佩猛的一惊。   他不可思议的追问道:“赵先生,在抵达马德里之前,你就得到了你们刘将军的消息?”   赵世用认真的点点头,予以肯定。   看到赵世用点头,费利佩四世顿时心头一怒,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了傻子一般,心里对这位赵先生的好感一下子降了一截。   一旁的佩德罗也有些莫名其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刚才那句话的很多漏洞,但他这个时候却不好插话。   费利佩四世不便发作,就想要直接拆穿的问道:“你们从里斯本出发的时候,你们的舰队不是还在里斯本港口吗?”   “你们从里斯本抵达马德里,只用了不到十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的刘将军怎么做到去了一趟英格兰王国,与查理一世签定好了协议,然后又迅速将消息传给了正在向马德里赶来的你们?”   “而且你们,还是骑马赶路的,难道你们刘将军是派人飞过来的吗?”   费利佩四世还在心里加了一句,“就算是飞过来的,也没有这么快。”   听了费利佩四世一连串有些不客气的反问,赵世用没有丝毫慌张,他捋了捋胡须,神情淡然的轻笑道:“国王陛下有所不知,我们有一神器,可瞬间传讯千里,所以称之为‘千里传声筒’。”   “我们刘将军无须派人直接追上来传讯给我,在英格兰王国就可以直接用此神器与我通话。”   听完赵世用的解释,费利佩四世直接石化当场,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器?这比那飞船还要不可思议。   他猛的扭头看向佩德罗,眼神中充满询问,佩德里无奈的摇摇头,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一旁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达席尔瓦趁机出声道:“国王陛下不用怀疑,你们没有与明军联合作战过,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们在亚细亚洲联合对付荷兰人时,先将侦察船全部分散派出去,然后用千里传声筒联络,一旦发现敌船,就迅速呼叫周围的战舰一起包围过去。”   “荷兰人就像是鱼缸里的鱼,怎么都逃不掉,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毁灭。”   其实,不用达席尔瓦证明,费利佩四世也不会怀疑赵世用所说的。   毕竟这种事情靠吹牛撒谎是没用的,一试就试出真假了,所以没谁会傻到说这样的谎,那样只会增加双方之间的不信任。   他只是,太震撼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大哥出马,小弟终获独立   赵世用抛出千里传声筒这个神器,一下子就将费利佩四世给震住了。   因为他深知,这个叫千里传声筒的东西,在很多时候,甚至比那飞船都还要重要。   所以,他对明军决定要去帮助查理一世的事情,也就绝口不提了。   毕竟木已成舟,双方连协议都签定了,而自己这边还在谈着呢。   如果因为这事而没有谈成,那不是要把明军这个强大的盟友变成强大的敌人吗?这谁能承受得住?   到时候,即便与新教联盟达成妥协,也很难应对明军这个威胁。   这一刻,费利佩四世也深刻的认识到查孔总督说的那句话。   对明国这样的东方大帝国,哪怕不能成为盟友,也千万不能成为敌人。   所以,英格兰王国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而且平定内乱的英格兰王国如果能加入到天主教联盟阵营中来,也能够进一步加强己方的战斗力。   随即,双方又迅速的回到战马的问题上来了。   费利佩四世知道,明军有那么多可怕的手段,自己千万不能拖他们的后腿,只有全力支持,才会尽可能的发挥出明军的战斗力,哪怕是将己方骑兵的战马让出来都在所不惜。   所以,他咬了咬牙,承诺道:“好,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提供八千匹战马。”   赵世用连忙拱手道:“多谢国王陛下的全力支持。”   “如果实在凑不出来这么多也没有关系,因为葡萄牙王国的若昂四世陛下,已经承诺会提供至少四千匹优良战马,现在已经开始在筹集了。”   一旁的达席尔瓦立即补充道:“是的,我们的国王陛下还承诺,给八千多明军至少提供半年的粮食,葡萄牙王国的所有港口为明军舰队开放,葡萄牙军队也会继续联合明军作战。”   听完翻译的话之后,费利佩四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达席尔瓦扫过来。   因为达席尔瓦这些话,表达了几层意思。   首先表示了葡萄牙王国会全力支持并配合明军的一切行动,要粮给粮,要港口给港口,要军队给军队;   其次表示了葡萄牙王国已经与明国有着很深的联系,双方已经经过了多次的联合作战,这种感情,不管是英格兰王国,还是西班牙王国,都是没办法相比的;   最后一层意思,也是最重要的一层意思:葡萄牙王国已经独立了。   因为与明国这样一个帝国合作,只有主权国家才有资格,如果葡萄牙王国还是被西班牙王国统治着,显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这个时候,你费利佩四世反对不反对?如果不反对,那就是承认了葡萄牙王国的真正独立,如果反对,那就是和明国过不去了。   费利佩四世正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看向达席尔瓦,显然是不满,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毕竟明国的使者还在呢。   自从壕镜的葡萄牙人开启了和大明的合作之后,葡萄牙人一直都是很卖力的。   既然这个问题已经被挑明了,赵世用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这次帮助葡萄牙人真正的从西班牙王国手中获得独立,也是事前向葡萄牙人承诺过的。   东方大国要有东方大国的担当,不能打马虎眼。   所以,赵世用直接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据我所知,葡萄牙王国在八年前就已经脱离了西班牙王国的控制,基本获得了实质性的独立。”   “这些年,葡萄牙王国帮助我们很多,我们不能再看着他们被入侵,所以希望国王陛下能够正式承认他们的独立,双方签定互不侵犯友好协定。化干戈为玉帛,咱们一起共同对敌。”   “不过国王陛下请放心,在我们一起打败敌人之后,一定会在荷兰共和国、法兰西王国等新教联盟中补偿西班牙王国的损失,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费利佩四世根本没办法拒绝。   因为葡萄牙王国确实已经脱离了西班牙王国的控制,而葡萄牙王国显然也得到了明国的庇护,如果不答应,西班牙王国恐怕也很难再将葡萄牙王国夺回来,还会因此得罪明国。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还不如拿着这只飞出去的鸭子去换些好处,这样不但能赢得明国的友谊,还得到了补偿的承诺,也不算亏了。   而且,面子上也过得去,我是给明国面子,不是真拿你们葡萄牙人没办法。   想通了这个问题,费利佩四世也不再纠结,直接道:“好,为了明国的友谊,我允许葡萄牙王国获得正式独立,并承诺不会再侵犯他们。”   赵世用连忙站起身行了一礼,振声赞道:“国王陛下果然深明大义,期待我们的精诚合作,我们一定能战胜敌人。”   费利佩四世的脸上也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赵世用在一开始压根不提葡萄牙王国的问题,而是一步步的引出来,其实也是一种策略。   如果一开始就将手中所有大牌都打出来,然后一次性提出所有要求,很可能起不到这样的效果,费利佩四世肯定会讨价还价。   逼得太急的话,甚至还有可能让谈判破裂,造成很不好的后果。   像这样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将一张张牌打出来,一次次的冲击着费利佩四世心里防线的同时,一点点的提出要求,让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做出妥协,最终愿意让葡萄牙王国获得独立。   毕意西班牙人一直将葡萄牙王国当成是自己的地盘,还想着再夺回去。   如果直接让他们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无异于让他们从自己身上割肉,心里肯定很不痛快,这是不利于双方合作的。   现在这个节奏就很好,一方面通过一步步的展示实力进行隐约的心里施压,一方面又通过利益交换让对方感受到了尊重,费利佩四世就比较容易能接受了,同意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其实达席尔瓦刚开始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明军抵达欧罗巴洲之后,还没有给西班牙人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就想让高傲的西班牙人先付出代价,确实有些危险。   只是没想到成功得这么顺利,心里也高兴不已,国王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自己几乎没做什么,就这样轻松的完成了。   而沈浪敢向葡萄牙人承诺能够帮助他们获得真正的独立,是因为他比葡萄牙人更清楚费利佩四世眼下的处境,几乎要走投无路了。   是让已经脱离控制的葡萄牙人真正独立?还是选择向新教联盟承认失败?费利佩四世能够分辨出哪一个选择的坏处更大。   将葡萄牙王国独立这个最大的难题解决了之后,三方之间便没有太大的障碍了。   随即,三方就开始一起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最终,赵世用代表大明与费利佩四世签定了《协同作战条约》。   而达席尔瓦代表葡萄牙王国,在大明使者赵世用的见证下,先得到了费利佩四世对葡萄牙王国正式独立的认定。   随即,又代表独立的葡萄牙王国与西班牙王国签定了《互不侵犯条约》。   至此,这一次的西班牙之行,获得了圆满的成功,刚回到里斯本不久的刘光远得到消息后,也是大为欣喜。   搞定了英格兰王国和西班牙王国,接下来就要准备动真格的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完全无解的战术   既然赵世用已经与西班牙王国签定了协议,刘光远就不准备再亲自跑马德里一趟与费利佩四世见面了。   因为现在时间真的很紧,一来一回至少要二十天左右。   但是,昨日从国内通过无线电层层传递过来了沈大人的命令,沈大人下令尽快率队北上,去佛兰德斯支援利奥波德大公,以战胜法兰西军队。   沈浪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这次叫做朗斯战役的战斗,是眼下还能赶得上的一场大战,也被正史中称为三十年战争的最后一场战斗。   虽然三十年战争因为己方军队的及时赶到而成功的劝阻了西班牙人放弃妥协,但是这一场战斗能赶上的话,还是很有必要打的。   因为天主教联盟中不只有西班牙王国,还有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大公国等几个国家,大家一起坚持下去,才能更好的发挥出天主教联盟的实力。   若是其他几国都没有信心再打下去了,光靠西班牙王国坚持,肯定是不够的。   而今年进行的两场重要战役,楚斯马斯豪森会战和朗斯战役都以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一方战败而告终。   楚斯马斯豪森会战在几个月前已经结束了,没办法阻止,但是朗斯战役却可以想办法参与一下。   不然的话,如果任由事态的发展,让西奥联军战败,这必然会对其士气造成重大打击。   反之,如果能够助他们取得胜利,则能够助长其士气,坚定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   虽然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对作战地形、敌人的战斗力等各方面信息了解有限,但是刘光远对沈浪是非常信服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   沈大人指哪儿,他就去打哪儿,肯定没错。   时间紧,任务重,他立即按照沈浪的交代去加快准备。   士兵的口粮,自己携带的还没有用完,坚持一个月没有任何问题,后续的会让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提供。   现在最主要的是战马,这需要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现在就提供,不然会大大的影响勇卫营的机动力。   不过这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伊比利亚半岛,非常适合驯养马匹,所以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都不缺少自己的战马。   葡萄牙王国的卢西塔诺马、西班牙王国的安达卢西亚马都是世界上最古老、最纯种的马种之一,非常精良。   这两个马种有着共同的祖先,它们勇敢、镇静、敏感、忠诚,非常适合作为战马。   见到了葡萄牙王国的卢西塔诺马之后,刘光远也是非常的喜欢。   不得不说,这种战马要比蒙古马在外形上看起来更加威猛,它体型高大,平均比蒙古马要高一尺左右。   蒙古马的身材相对矮小,其貌不扬,头大颈短,身材线条也不如卢西塔诺马优美。   当然,马不可貌相,蒙古马当初能够驮着蒙古人横扫骑着高头大马的欧罗巴人,肯定也有着自己不少的优点。   但是勇卫营以前骑乘的都是蒙古马,现在要换乘卢西塔诺马,肯定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不然不利于战场上的发挥。   还好葡萄牙人比较给力,若昂四世仅仅几天时间,就给刘光远提供了五千匹战马,比他之前承诺的还要多。   因为葡萄牙王国自从崇祯十三年脱离西班牙人控制以来,在欧罗巴洲已经八年没有参与什么大战了,所以马匹的储备数量很充足。   倒是西班牙王国,虽然是培育马匹的大国,但是这些年消耗也大。   所以若昂四世就想着,如果西班牙人提供不了足够的战马,大不了己方全部承担明军所需要的战马。   什么天主教联盟、新教联盟,葡萄牙王国只要与明国结下了深厚的同盟关系,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完全值得的。   当初的葡萄牙王国,你们爱搭不理,想要把我们当成大肥羊,以后我们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战马到手了,若昂四世还给勇卫营提供了训练场地,就在里斯本郊外,因为离港口近,训练好了就可以直接登舰出发了。   在勇卫营士兵对新战马有了一定的熟悉之后,两千葡萄牙士兵应邀成为了勇卫营的陪练。   宽阔的训练场上,葡萄牙士兵以五百人为一队,并排分成了四个方阵,火枪兵在前,长矛兵在后,以准备应对两千勇卫营骑兵的进攻。   训练场的一侧,若昂四世在一干葡萄牙贵族的陪同下,也到现场观看,他旁边则是葡军总司令梅内塞斯伯爵,和刚从马德里赶回来的达席尔瓦。   因为明军的战术与传统欧罗巴洲军队的战术有很大的不同,哪怕是与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创造出的,被如今大多数国家沿用的战术,也有着不小的区别。   而达席尔瓦与明军联合作战过,所以对明军的战术有一定的了解,有他在旁边讲解,也能够容易理解一些。   面对葡军布置的阵形,勇卫营在刘光远的率领下,迅速布置出了四个纵队,每个纵队由十二列组成。   四个纵队排着整齐的阵形向着一里开外的葡军缓缓推进而去,在距离敌前阵地约一百丈时就开始缓缓加速,每个纵队直奔对方一个方阵而去。   在前队距离对方只有六十丈左右的距离时,就开始减速,直到在五十丈左右时直接停下。   每个纵队有一半的士兵迅速翻身下马,然后将携带的马桩快速插在地上,将战马栓住。   下马的士兵快速冲到前方,将距离保持在四十丈开外,然后成散兵阵形分散开来。   前方的士兵半跪,后方的士兵则是直立,迅速的举枪瞄准目标。   “自由射击……”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争先恐后的抠动扳机,枪膛发出一声声击针撞击的脆响,但没有子弹飞出来,因为这毕竟是训练,所以没有装填子弹。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只看到一个个明军士兵在口袋摸了一下,在枪管后方做出一个塞入的动作。   然后抓住枪管侧面的一个小圆球,向前一推,就迅速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就这?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术啊。   可是就这,却看起来很可怕。   因为在近一百罗步的距离,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都很清楚,己方的火枪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明军火枪射出的子弹,在三百罗步以上都有很大的威力,现在保持在一百罗步不到,精度会非常高。”一旁的达席尔瓦适时的解释着。   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自然不会怀疑,可是除了射击距离,更让他们感到可怕的是,还有那射击速度。   太快了,明军士兵射出五发子弹,己方士兵恐怕还射不出一发吧。   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完全可以想象,己方军队如果不做出改变,面对明军这样的战术,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因为己方的火枪威胁不到明军,明军士兵的快速射击却能够疯狂的收割己方士兵的性命。   要不了多久,无力反抗的士兵在亲眼目睹了己方巨大的伤亡后,便会迅速崩溃。   达席尔瓦似乎不怕打击到了自己的国王和总司令,继续补充道:“明军火炮的射击距离更远,如果他们出动火炮,还有那飞船,就会第一时间通过天上和地上的配合,将对方有威胁的目标全部清理掉。”   “随后,明军就会骑马快速冲上去,趁着对方混乱的时候,下马疯狂射击。”   听到达席尔瓦这样说,不光是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在周围的其他贵族,也不由脸色一变,因为他们完全想不出破解之法。   可怕,太可怕了,千万不能与明军为敌。 第八百五十七章 全能战兵   以若昂四世为首的葡萄牙高层在达席尔瓦的解释下,被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而当局者迷的葡军上下却有些莫名其妙,感觉近一百罗步开外的明军张牙舞爪的,简直不知所谓。   就你们那松散的阵形,如果我方骑兵出动,一个冲锋就能将你们杀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真不知道国王陛下是怎么想的,对这样一支军队这么重视,不但提供了那么多战马,提供训练场地,还让自己这些人站在这里不动配合他们训练。   这样训练有用吗?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会站着不动让你们杀吗?   可刘光远不管对面葡军的想法,两刻钟后,他一声令下,所有下马的士兵迅速上马,四个纵队立即调转马头返回。   随即,重新整理好阵形之后,他又开始另一套战术。   先依然是四个纵阵拉近距离,但这一次所有士兵不再下马,而是在接近到五十丈的距离时放缓速度。   在推进到四十丈左右的距离时,稍微调整了一下阵形之后,最前排的士兵就直接在马背上射击。   射击完的士兵迅速向左右转向调头返回,然后在阵形后面排队,而第二排的士兵在第一排转向时,便迅速上前射击,然后也调头返回,如此反复。   如此有节奏的射击了十轮之后,随着一声令下,所有骑兵加速向前冲击,并且阵形尽可能的散开,然后进行自由射击,这是在演练敌人被击溃之后的追剿行动。   隆隆隆……   几千骑兵迅速向葡军阵形靠近,大地在震动,但他们事前得到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不能乱动。   每个纵队前面的旗帜连挥几下,松散的阵形迅速向中间汇聚,一股巨大的威势迅速袭来,站在最前面的葡军士兵不由心头一紧,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隆隆隆……   重新结成四个纵队的勇卫营迅速从葡军士兵方形中间的间隙凶猛的插了进去,速度没有丝毫减弱。   马蹄声、战马的喘息声、呼啸的劲风迅速袭向距离最近的葡军士兵,让他们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离得太近了,他们生怕这些人一个控制不好,战马失控之下撞到了自己身上,那就要命了。   别说是前面的步兵,就算是处在后队的葡军骑兵,在勇卫营的骑兵呼啸而过的时候,也有些骚动,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暗暗佩服这些人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再也不敢轻易小瞧了。   在一侧目不转睛观看的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等葡萄牙贵族,也是忍不住一阵赞叹,那速度如疾风,威势如巨浪,迅猛而果决,不是普通军队能做到的。   将葡军的阵形中穿插而过后,勇卫营将战马速度降下来,随即调转方向,后队变前队,再按原路返回。   这样反复练习了几次之后,刘光远便让葡军撤了下去。   若昂四世按照刘光远的要求,迅速在原本葡军士兵布置阵形的位置换上了一个个草人。   之所以要换上草人,是因为刘光远准备来一次真格的,主要测试这些战马在面对激烈枪声时的反应。   因为在沈大人的情报中,欧罗巴洲的骑兵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他们所使用的火绳枪也不适合在马背上作战。   所以,这些欧罗巴的战马,很可能没有经受过密集枪声的洗礼,万一在作战时容易受到惊吓而不受控制,那就很麻烦了。   四个纵队推进到了距离草人约三十丈的距离,若一半的士兵直接下马,用马桩快速将马栓住。   这一次,他们没有出阵,而是直接站在各自战马的旁边,然后瞄准几十丈远的草人就开始射击了起来。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如炒豆子般炸响,远处的草人被打得碎草横飞,不断摇晃。   看到这一幕的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等其他葡萄牙贵族皆是暗暗心惊:“还真的能杀伤这么远的目标。”   因为之前他们只是听达席尔瓦所说,与亲眼所见的感受肯定不一样。   如此密集的枪声,让不少战马顿时有些焦躁不安起来,甚至是发出紧张的嘶鸣。   但是还好,几乎没有战马直接失控的挣扎着想要逃跑。   为了节省弹药,射击只进行了三轮,刘光远便下令停止了射击。   随即所有士兵上马,再在马背上边奔跑边射击,虽然战马还是会紧张,但是在主人的安抚下,比刚才在它们身边射击要温顺了不少。   刘光远很满意,这卢西塔诺马,不愧是以勇敢著称,适应能力很强。   整理了一下队形,刘光远大喝一声:“收枪。”   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即将枪背带住肩上一挎,将枪背在了身后。   “拔战刀。”   所有士兵猛的抽出配备的马刀。   “杀……”刘光远将手中的马刀向前一指,并大喝一声。   “杀……”所有士兵大喝一声,声震云霄。   虽然听不懂简简单单的一个杀字,但场边观察的若昂四世等葡萄牙贵族却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浓浓杀意,知道这绝对是一支从杀戮中成长起来的军队。   隆隆隆……   战马开始缓缓加速,向着不远处的草人阵冲去。   “杀……”   在距离草人阵只有十几丈远时,勇卫营已经快速冲锋起来,一个个士兵显露出杀意凛然的神情。   十几丈远的距离,瞬间即至,一个个骑兵毫不犹豫的冲进了草人阵中。   嚓嚓嚓……   在穿梭而过的刹那,一个个士兵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精准的将一个个草人给斩成两截。   仅仅几分钟时间,勇卫营便将草人阵冲了个对穿,只留下一片狼藉,已经没有多少还能竖着的草人了。   虽然打的是草人,但是若昂四世和梅内塞斯伯爵都清楚,这支明军下马是杀伤力巨大的火枪兵,上马也是非常恐怖的骑兵。   如果要是飞到天上,那就更可怕了,简直就是全能的战兵。   难怪刘将军想要那么多战马,只有每个明军士兵骑上战马,才能更大的发挥出他们强大的冲击和突进的能力。   而敌人一旦被他们击败,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想要从他们手上逃脱,也不那么容易。   一共训练了五天之后,刘光远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发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万事俱备   在刘光远训练的这几天,各方面的准备也没有停顿,若昂四世从葡萄牙王国各处收集来百余艘运输战马的船只,以帮助勇卫营将战马运输到目的地。   同时,刘光远也与费利佩四世直接联系上了。   因为赵世用在完成了与费利佩四世的谈判之后,并没有离开马德里,而是留了下来。   在费利佩四世和若昂四世的支持下,赵世用和刘光远在马德里至里斯本一线建立了几个无线电联络站,终于让里斯本和马德里直接联通上了。   正是通过这条稳固的联通线,费利佩四世才与刘光远通上了无线电。   当从听筒里面真的传来清晰的声音后,费利佩四世依然不敢置信,真的是太神奇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其中的原理,只能当作是神迹了。   刘光远先向费利佩问了下好,然后对自己不能亲自到马德里去问候表示歉意。   费利佩四世自然是希望刘光远来马德里一趟的,因为在他想来,这明军的最高指挥官,去里斯本见了若昂四世,去英格兰王国去见了查理一世,却唯独不来见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这岂不是显得自己比若昂四世和查理一世要矮一头?   刘光远知道这样会引起费利佩四世的不快,于是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时间去马德里见他一面,因为自己正在全力准备到佛兰德斯去支援利奥波德大公指挥的西奥联军,以帮助西奥联军战胜不可一世的法兰西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费利佩四世一喜的同时,又迅速一惊。   因为佛兰德斯虽然属于西班牙王国,但是却位于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与西班牙王国本土隔着整整一个法兰西王国。   所以,不管是从陆路,还是从海上,消息传递都不易,因此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少,连他这个国王也是几天前才得知了利奥波德大公率领西奥联军正在开始备战,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和法兰西军队交战上。   明军从抵达里斯本到现在,也才半个月时间,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掌握了那么远的消息,这情报能力也太可怕了。   不过想到明军拥有飞船和千里传声筒,似乎又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和大明的情报能力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靠沈浪翻资料翻出来的,虽然细节很可能会与真实情况有所不同,但时间、地点和结果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了这些情报,对于眼下的刘光远便已经足够了。   最近几年,天主教联盟在面对新教联盟时,败多胜少,所以才越来越没有信心。   对于即将发生在佛兰德斯的战斗,费利佩四世心里也没底,如果明军愿意赶过去帮忙,他自然是没有意见。   因此,刘光远没有时间来马德里见他一面,他也能接受了。   而这次通话,刘光远除了解释这个原因之外,还希望能够得到费利佩四世的正式任命。   毕竟大明和西班牙王国结盟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连整个天主教联盟都不知道,在前线作战的西班牙军队更不清楚。   如果没有正式的任命和相关的证明,西班牙军队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勇卫营,万一造成什么误会就麻烦了。   费利佩四世自然能够理解,然后毫不犹豫的给刘光远封了一个侯爵的头衔。   侯爵可是仅次于大公的存在,整个哈布斯堡王朝一只手都能够数过来,而葡萄牙王国军队的总司令,一手将若昂四世扶上王位的梅内塞斯,也才是伯爵,可见费利佩四世对刘光远的重视。   不过刘光远也知道,这只是一个虚衔,自己也不可能真正的成为西班牙王国的侯爵,只是有了这个头衔,自己就更加的名正言顺罢了。   接着,刘光远希望得到明军可以独立作战的承诺,也就是说,勇卫营不接受其他外人的指挥。   要知道,在佛兰德斯指挥西奥联军的,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公,自己这个刚被任命的侯爵完全不够看。   如果那利奥波德大公不好相处,硬要勇卫营接受他的统一指挥,容易产生矛盾。   费利佩四世知道这些远道而来的明军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指挥也很正常。   而且他也清楚明军的战术与欧罗巴洲军队的作战方式不一样,让不熟悉他们的指挥官指挥,确实不利于明军战斗力的发挥。   所以,费利佩四世没怎么考虑,便迅速同意了刘光远这个要求。   至于其他要求,刘光远暂时没有再提了,毕竟还没有参与一场战斗,没有取得任何一场胜利,就要这要那的,容易让人反感。   随即,刘光远希望费利佩四世让人快马加鞭的将上述正式任命送到里斯本来,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出发了,另外还有关于佛兰德斯的各方面情报,能提供的尽量提供一些。   费利佩四世自然没有意见。   挂断与费利佩四世的通话之后,刘光远便快速的行动起来。   一匹匹战马被牵进了一艘艘专门运输战马的运输船中,还有大量的马料也会随船而行。   在若昂四世的主动请求下,与勇卫营已经多次合作的达席尔瓦爵士会率领一千葡军骑兵协同作战。   是的,达席尔瓦因为军功的积累,已经被封爵了。   若昂四世之所以让他随行,自然是希望通过他继续加强与明军之间的粘性,这样才能不断加深双方之间的感情。   至于在战场上发挥多少作用倒是次要的,一千葡军骑兵估计也很难帮到明军什么,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   刘光远自然也知道若昂四世的用意,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葡萄牙人算是欧罗巴洲最铁杆的小弟了,这点面子肯定要给的。   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刘光远没有等待马德里的正式任命抵达便上路了。   因为舰队要护送没有防御能力的运输船一起上路,速度自然没办法完全放开,待正式任命抵达里斯本之后,让他们乘座一艘蒸汽帆船追上来就可以了,这样至少能够节省两天左右的时间。   因为刘光远将带过来的所有商船都留在了里斯本港口,若昂四世承诺会帮忙将这些优质的大明货物销到整个欧罗巴洲,这样也能够为刘光远筹集到不少军资,解决很大的后顾之忧。   在刘光远率领舰队北上的时候,原本还算平静的英格兰王国南部,却不平静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正中下怀   在赵长生率领勇卫营正式踏入大不列颠岛时,就意味着英格兰王国的第二次内战在即将要熄灭下去的时候,又突然燃了起来。   一路之上,查理一世非常高调,派人到处宣扬自己已经正式回归,即将要回到伦敦重新登位。   这自然是刘光远默许的,赵长生认真的执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这支黄皮肤、黑头发的军队名正言顺。   不然的话,这些英格兰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见过东方人,突然在自己国土上见到遥远的东方人,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甚至是对勇卫营进行排斥和武力反抗。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人们得知护送国王的,不是王后从其母国法兰西请来的援军,反而是一支黄皮肤、黑头发的军队,皆是震惊不已,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恐惧源于未知,当勇卫营轻松的击败一千多阻击的议会军后,这种恐惧便更加迅速的蔓延开来。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伦敦,议会上下震动不已。   因为议会军的主力都被克伦威尔带到了英格兰的西北部战斗去了,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腹地都很空虚。   哪怕是英格兰王国的都城伦敦,也只有不到两千的守卫力量。   原本这也没有多大问题,因为王党的力量已经被击溃了,国王根本没有实力再重返伦敦,所以才躲到了与大不列颠岛分割的怀特岛这座孤岛上。   至于欧罗巴洲的其他国家,也没有介入英格兰王国内战的意愿,要派兵支援,早就派了,不会得到现在。   可万万没想到,欧洲大陆没有援军出现,遥远万英里的东方却莫名其妙的派来了一支援军,这是为什么?   这宛如神兵天降的一支军队,一下子打乱了议会的布局。   由长老派、独立派、平等派三派组成的议会迅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议员们争论不休。   温和的长老派主张先撤出伦敦,待议会军主力返回之后,立即包围伦敦,逼迫无路可走的国王就范。   他们这个主张的另一个原因是查理一世带来的援军数量并不是很多,也就三千人左右。   虽然看起来战斗力很不错,但是想要攻占伦敦,也肯定会是一场血战。   这样一场血战,不管谁输谁赢,都不是长老派希望看到的。   如果是国王查理一世一方取胜,那么在坐的很多议员恐怕都要遭殃。   如果是己方成功守住了伦敦,国王查理一世一方必须损失巨大,甚至国王本人都有可能战死。   他们是最不赞同置国王于死地的一派,推翻王权也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只希望对眼下的制度做出一定的改变,国王按照他们的意愿做出妥协就可以了。   如果国王死于非命,那就有悖于初衷了。   再说了,伦敦暂时让给国王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王党的军队已经在普雷斯顿被彻底击溃了,待克伦威尔率新模范军主力回归,国王带来的这支援军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到时候的伦敦就是一个封闭的鱼缸,国王想逃也没地方逃了,只有妥协,接受己方提出的一切要求才能保住王位。   可是,最为激进的独立派是想要推倒重来,对王权没有丝毫的敬畏,所以完全反对长老派的主张。   在他们想来,伦敦不同于其他城市,它的意义重大,如果任由国王轻松的占领伦敦,消息传出后,各地支持国王的王党又会信心大增,从而死灰复燃。   这样的话,普雷斯顿战役胜利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因为普雷斯顿战役的起因就是苏格兰军的主帅汉密尔顿想要偷偷的迂回到伦敦,然后扶植国王重新上位,所以才最终爆发的。   克伦威尔好不容易阻止了汉密尔顿这个阴谋,你们竟然想拱手将伦敦让给国王,让他顺理成章的重新登位,实在是开玩笑。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守不住,到时候从海上撤离,也完全来得及。   除了这两派之外,还有一个平等派。   而平等派主要是由包括士兵在内的英格兰下层组成的,他们的主张是提升自己这个阶级的地位,少交赋税,宣扬普选、平等、自由贸易等有利于他们的政策。   自然的,他们与封建王权也有着很大的冲突,同样也不赞成让国王查理一世重新上位,所以也反对放弃伦敦。   长老派虽然在议会中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无耐军队主要由独立派和平等派控制着。   独立派是军队中的军官和贵族,平等派则主要是下层士兵,他们联合一起反对,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威胁。   最终,手里没有枪杆子的长老派不得不妥协,赞同一边坚守伦敦,一边派人紧急通知克伦威尔率军赶回。   另外,立即收拢伦敦周围的议会军,聚集每一份可以利用的力量。   在伦敦城内,也可以紧急征召平民一起守城。   只要坚持到克伦威尔率领新规范军赶回,国王就彻底的失败了。   计划得是很不错,但他们这个选择,却完全在沈浪的意料之中。   因为沈浪很清楚,随着军队被克伦威尔这样的激进派掌握,对军队控制力越来越小的长老派已经越来越势弱了。   正史中,要不了多久,原本在议会中占据主要地位的长老派,就会被克伦威尔以武力强行从议会中扫地出门。   就是连不听话的平等派,也被克伦威尔强行镇压,所以后世称克伦威尔实际上就是一个军事独裁者。   如果长老派无法在议会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其他两派不可能主动放弃伦敦,这也正中沈浪下怀。   因为这些人要坚守伦敦,那肯定不会自己先逃跑而让为数不多的守军独自坚守。   这样的话,一旦己方以最快的速度攻占伦敦,再加上海上的封堵,这些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虽然这些人只是一些手上没什么兵力的议员,但要是能将他们一举重创,肯定能给予反对王党的势力一次沉重的打击,王党复苏起来也更加容易。   这对查理一世的意义,比取得一次大胜还要重要得多。 第八百六十章 决定性的战役   从汉普郡到伦敦的途中,勇卫营只受到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阻击,在没有花费多大代价就将其击溃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就非常顺利了。   因为议会军已经抽不出多少兵力了,所剩不多的兵力都准备坚守伦敦。   所以,赵长生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兵临伦敦城下了,毕竟从汉普郡到伦敦,也只有两百余里的路程。   此时的伦敦城,在独立派和平等派的统筹下,已经开始加紧守城准备。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让他们在城中招募了两千新军,与原有的兵力加起来,已经有近四千人。   当然,战斗力良莠不齐,但用来守城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国王陛下带来的军队也只有三千左右。   就算是精锐,想要在半个月内攻占近四千人守卫的伦敦城,也不容易。   而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应该足够克伦威尔赶回来了。   伦敦城外西南面八里处的一片开阔地,由赵长生率领的三千勇卫营已经停下驻扎,代表着勇卫营的军旗和代表查理一世权威的王旗迎风招展,一顶顶营帐搭建了起来。   赵长生之所以没有再继续前进,是因为他没打算今天发起进攻,一方面是军队经过几天的奔波,已经有些疲惫。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舰队还没有抵达预定的位置。   因为要瓮中捉鳖,海上的退路必须要将其切断。   不然的话,一旦己方的凌厉攻势一起,万一那些没有直接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议员立即从海上逃走,那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仗还没有开始打,赵长生已经在想着怎么去收获了。   他之所以这么的有信心,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基于各方面的情报分析。   英格兰人的武器装备并不优于红毛鬼,战术也相差不大,可能在本土的士兵素质要比远到东方的红毛鬼要强一些,但强得也有限。   如果仅仅凭借这样的水平,在数量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拿什么与勇卫营斗?   而且两天前英格兰军队的那次阻击也较好的验证了,虽然他们只有一千两百人左右,但是在勇卫营的攻击下,一刻钟都没有坚持到便被击溃了,自己的一些手段还没有用上呢。   最终毙伤敌人七百人左右,而勇卫营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是通过这一战,查理一世看到了勇卫营强大的攻击能力,对自己能够重回伦敦的信心增强了很多,所以也越发高调。   也正因此,他有些不理解赵长生为什么停下来,因为天色还早得很,这也才刚到中午。   加快速度赶到伦敦城下,还至少有几个小时的战斗时间。   在这几个小时中,用明军那威力巨大的火炮一阵猛烈轰炸,说不定就能让城内的议会军吓破胆。   因为他坚信,整个英格兰王国都没有谁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火炮。   而且城内议会军的数量不多,只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损失惨重,说不定就会让他们直接崩溃,今天就能够破城。   以最快的速度入城,不是更重要吗?   于是,他立即让克雷尔爵士将赵长生请来,想询问一下原由。   其实,赵长生对这个落魄的国王是有些不屑一顾的,都城被叛军侵占不说,自己还被撵得到处跑,太丢人了。   但刘光远在离开之前一再强调,要对查理一世保持应有的尊重。   这样既可以显示咱们大国的风范,又能够更好的维护双方之间的合作,毕竟己方现在还能用到他们,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隔阂是愚蠢的。   这个道理赵长生自然也懂,所以一路上对查理一世也还算客气,在得知查理一世要见自己,便立即赶了过去。   看到赵长生过来,查理一世迎上前去,微笑道:“哦,亲爱的赵将军,我想问一问,你今天有没有进攻的计划?”   听完了翻译之后,赵长生摇了摇头道:“回禀陛下,没有。”   查理一世收敛笑容,问道:“赵将军是有什么顾虑吗?你不用担心对伦敦城造成什么毁坏,平民伤亡了一些也没事,为了重回伦敦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能接受这样的损失。”   “你为了重新登位,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赵长生在心中暗暗腹诽。   不过赵长生自然不是顾忌这些,这里又不是大明,我们帮你打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于是他解释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想要帮你把伦敦城内的敌人一网打尽。”   “而我们的舰队还没有抵达预定的位置封锁港口,以防那些人从海上逃脱,所以我们要等待一些时间。最迟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够发起进攻了。”   听了这些话,查理一世大为欣喜,因为自己的主要敌人就是议会和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   克伦威尔现在不在伦敦,而该死的议会却有不少议员在这里。   查理一世对议会是非常憎恨的,因为在他想来,议会本应该是为王权服务的,听取国王的一切命令。   可是,那些该死的家伙却经常反对自己的政令,还提出各种无礼的要求,简直太疯狂了。   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那些该死的家伙造成的。   查理一世恨不得将那些议员全部送上绞刑架,于是,他对赵长生的安排便没有了任何的异议。   勇卫营距离伦敦城这么近,自然瞒不过议会军,在莱恩斯保罗爵士的命令下,议会军将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到了伦敦城西南面。   而议会军选择坚守伦敦,与莱恩斯保罗便有着不小的关系,他是克伦威尔的坚守支持者,在三年前的纳斯比战役中,作为后备军的指挥官,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这次战役中,议会军重创了王军,基本上结束了第一次内战,所以这是一次决定性的战役。   如今的伦敦守城战在他想来,虽然规模会远远小于纳斯比战役,但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决定性战役。   如果成功,就会彻底断绝国王的一切希望,甚至还有很大机会将国王直接活捉。   而如果失败,已经基本被击溃的王党,很有可能又会死灰复燃。   所以,这场战斗,就算自己不能直接取胜,也一定要拖到克伦威尔回归。   两支军队的主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拖延时间。 第八百六十一章 战列线战术的发明者   莱恩斯保罗之所以变得谨慎,选择据城而守,而没有从伦敦城内主动出击,是因为两天前的那场战斗,一千两百议会军败得太快,败得太惨了。   在他原本的潜意识中,在遥远的东方,虽然有几个古老的大国,但是已经渐渐的落后西方了。   特别是在航海技术方面,更是全面落后,这从西方舰队可以航行全世界,而在亚细亚洲之外却根本看不到东方船只就可以体现出来。   航海技术不足,也就意味着海战也会相对落后,因为这两方面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这突然冒出一支东方军队出现在英格兰王国的土地上,是令他非常震惊的。   这说明东方的航海技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现在已经可以远航到欧罗巴洲了。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令人接受,毕竟西方人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环球航行,对于现在的西方舰队,更是不难做到。   真正让他极度震惊的是,国王查理一世竟然会相信这样一支军队,并且只带着三千人就敢直奔伦敦而来。   国王虽然很固执,但并不是傻子,如果这支军队没有拿出让他足够信任的实力,他是不可能离开怀特岛的。   所以,他一度怀疑是这支东方军队挟持了国王,逼他这么做。   但是,从后面传递回来的情报中看出,又完全不像。   因为他们在经过温切斯特、布拉克内尔、金斯顿等城时,国王还慷慨激昂的公开发表了演说,高调的宣布他的回归,丝毫看不出他是被强迫的样子。   所以,他们双方很可能是达成了某种合作,而国王承认了这支东方军队的战斗力,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这三千人只是这支军队的前锋。   然后,在两前天发生在布拉克内尔城外七英里的那场战斗,也说明了很多问题,这支军队确实不简单。   正因如此,骄傲的莱恩斯保罗,即便现在手中掌握着更多的兵力,也不敢轻易主动出击,因为他输不起。   相比于莱恩斯保罗,赵长生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因为在攻守双方各方面对比下,己方没有任何输的理由。   不过,长期跟随沈浪一起战斗过的他,也非常清楚,在没有真正的击败敌人之前,不能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所以他第一时间派出了十几个锦衣卫在周围警戒,只要确保五里左右内敌人不会突然出现,他便没有什么担心。   至于夜袭,勇卫营最不怕的就是夜袭。   显然,沈浪的情报很准确,这个时候英格兰王国中部和南部,都相对空虚,根本没有调动大规模军队的能力。   因此,莱恩斯保罗只能老实的呆在伦敦城内。   一夜无话,勇卫营在异国他乡的战斗前渡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在黎明时分,赵长生和己方舰队通过无线电联络上了,确认舰队已经绕过肯特郡,已经进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北海与泰晤士河出海口那处如张开嘴巴一般的凹口内。   这个张开的大口,是英格兰王国最大港口伦敦港的入口处,所以非常繁忙,随着越发靠近,遇到的各种船只也就越多。   一支由十六艘战舰组成的舰队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自然引起了来往商船的注意。   看到每艘战舰都在冒着黑烟,而且速度极快,几乎所有的商船都望风而逃,离得远远的。   因为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就明白,这样一支舰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光是速度这一项,就完全碾压他们,一旦进入其攻击范围内,逃都逃不掉。   大明舰队自然没有心情去管那些商船、渔船,他们的目的是封锁伦敦港,甚至是直接驶入泰晤士河上游去进攻伦敦。   看到这支舰队直冲伦敦港而去,已经逃到安全范围的船只并没有什么欣喜,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支舰队肯定是来者不善。   “哦天哪,我竟然认不出来这是哪一国的舰队。西班牙人的?荷兰人的?法兰西人的?好像都不是,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该死的,我们英格兰王国肯定要麻烦了,他们很可能会给伦敦港,甚至伦敦城造成可怕的伤害。”   “他们的战舰为什么会冒出黑烟?他们速度那么快,是不是和那黑烟有关系?我想一定是的,因为他们的船帆和我们的区别不是很大,也只有那黑烟能解释他们的速度为什么会那么快了。”   在商船上的船员互相讨论着这支舰队的各方面信息时,从伦敦港出来的一些船只看到了正有一支由三十一艘战舰组成的舰队从他们的后方赶了过来,这是己方海军的舰队。   这自然不是巧合,毕竟由三十二艘战舰组成的大明舰队规模并不小,在抵达怀特岛之前便已经被一些英格兰商船注意到了。   消息随即陆陆续续的传到了坐镇坎维岛的罗伯特·布莱克这里,坎维岛位于泰晤士河的入海口,是扼守伦敦港的咽喉位置,非常重要。   说起这罗伯特·布莱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与克伦威尔相交莫逆,两人是亲密战友,他屡次帮助克伦威尔率领海军打败保王党。   如果说议会军的陆上王者是克伦威尔,那么其海上王者,则非罗伯特·布莱克莫属了。   不过,此人最大的影响力却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后带领英格兰海军与荷兰海军之间的英荷战争,因为影响后世三百年海战的“战列线战术”,就是在这期间由他发明的。   因此,他为英格兰王国海外扩张和海上霸权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沈浪自然不会忽视,所以为刘光远等勇卫营主要指挥官提供了其详细的情报。   当然,沈浪不会告诉他们,大明舰队已经习惯使用的战列线战术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因为这个战术在欧罗巴洲都还没有出现,如果这样说,那就难以解释得通了。   作为议会军海军的灵魂人物,这样一支神秘舰队的出现,罗伯特·布莱克立即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   与国王接触的外国军队,不管与国王是敌是友,议会军都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立即下令召集议会军的海军主力,准备前去一战。   不过时间太紧张,所以他最终一共只召集到了三十一艘战舰,太远的无法及时通知赶回,但这也已经是议会军的大半实力了。   因为如今议会军的海军战舰,也才四十艘左右。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内战的主战场还是在陆地上,双方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和财力发展海军,所以导致原本击败过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格兰海军衰落了不少。   也就在这个时候,罗伯特·布莱克又得到最新消息,对方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撤走了一半的战舰,只留下十六艘战舰在怀特岛。   所以,他感觉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于是不再耽搁,立即决下迅速南下。   可没想到,刚出伦敦港不久,就迎面碰到了目标。 第八百六十二章 英国版战列线战术的提前出世   罗伯特·布莱克没想到对方舰队这么快就出现在了伦敦港外围,这说明自己在得到消息时,对方已经在前往伦敦港的路上了。   没打任何招呼的就直奔伦敦港而来,其敌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罗伯特·布莱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率领舰队迎了上去,因为作为海军的舰队司令,后方就是伦敦港,他没有任何退路。   罗伯特·布莱克已经得到了对方战舰速度很快的情报,现在亲眼所见,更是震惊不已。   因为他很清楚,速度更快,也就意味着战术调整会更快,反应更加灵活,这在激烈的战斗中会占据不小的优势。   不过此时罗伯特·布莱克还不知道这支舰队来自东方,因为真正见过勇卫营的人,不是在葡萄牙和西班牙,就是在怀特岛和英格兰王国西南部一片地区。   罗伯特·布莱克没有无线电,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到他这里,所以这支舰队对他来说,依然充满神秘。   在罗伯特·布莱克发现大明舰队的同时,大明舰队也发现了这支更加庞大的英格兰舰队。   率领大明舰队的是周桐,他是刘光远第一次战胜袭扰大明沿海的红毛鬼,由百总直接升任副千总时,被调拨到刘光远麾下的。   随后,大明与红毛鬼之间的关系彻底恶化,海上的战斗不断,于是,他也和刘光远一样,通过战斗不断的积累海战的经验。   而那个时候,也是大明海上力量发展最为迅速的一段时间,急需优秀的海战指挥人才。   就这样,表现出色的他和刘光远一样脱颖而出,刘光远每一次因功晋升,也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正因如此,在刘光远升任南洋舰队的总兵官时,他也成为了刘光远麾下的一名参将。   这次南洋舰队的主力远征欧罗巴洲,他自然也就随队而来。   周桐没有急不可耐的冲上去,因为他清楚,随着越靠近伦敦港,海域就会越狭窄。   而对于己方舰队来说,活动空间越大会越有利。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沈大人严肃的提醒过,不要忽视和小瞧欧罗巴洲的那些商船,很多商船也都有武装,他们既是商人,也是海盗,不能太过大意。   果然,周桐随即就发现,原本看到己方舰队而逃走的一些商船,却是主动向着迎面而来的敌舰队汇集而去。   显然,因为敌舰队的出现,给了这些商船足够的底气,准备联合他们的舰队一起作战了。   还有不少其他船只虽然没有直接与敌舰队汇合,可也在四周各处游荡观望,如果有机会,很可能也会冲上来加入战斗。   所以,敌舰队看起来只有三十一艘战舰,但最终投入战斗的,可能会超过一百艘包括战舰在内的各种船只。   罗伯特·布莱克放缓了速度,没有急着冲上来,开始不断的收拢准备加入战斗的商船。   这些武装商船可不是菜鸟,很多都有丰富的海战经验,即便是正规海军之间的大战,各国经常都有武装商船参战。   所以,罗伯特·布莱克所率舰队的船只数量,迅速的超过五十艘、六十艘、七十艘……   不过,他整理了一下队形之后,只率领二十八艘战舰和二十五艘武装商船开始继续向大明舰队靠近了。   至于其他三艘战舰和武装商船,他下令让他们先作为预备队。   毕竟舰队数量太过庞大,也不利于指挥,发挥不好甚至还可能影响到自身。   罗伯特·布莱克还知道,不能直接用传统的战术来应对这支舰队了,对付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战术也不太适用。   因为当初战胜无敌舰队,就是抓住了其战舰体形巨大,速度慢的缺点,然后运用偷袭、游击,甚至是火攻这些灵活的战术才以弱胜强。   可眼前的这支舰队,速度一点都不慢,己方最快的船都要比他们慢上一截,所以速度慢,反而是己方的缺点。   如今,己方最大的优势就是船只的数量更多,装备的火炮数量更多。   罗伯特·布莱克很清楚,想要战胜对方,就要尽可能的发挥出己方的优点,再尽可能的想办法削弱对方的优点,然后再集中攻击其暴露出来的缺点,才能增加取胜的机会。   一个新型的战术雏形便慢慢的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来,这个战术不是他刚刚才萌生出来的,而是之前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设想。   这个新型战术的特点就是尽量在同一时间内,让己方更多的火炮对准对方战舰进行猛烈的射击。   这样的话,哪怕对方速度再快,只要己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的炮弹数量足够多,对方也难以躲避。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己方战舰排成一条线,然后全部用侧舷对准对方,就像火枪兵的三段击。   不过,与三段击不同的是,不需要将战舰排成前后几条线。   因为战舰毕竟不是人,在海上的运动没有那么灵活,排成三条线是对战力的大大浪费,只需要排成一条线就可以了。   或者将舰队一分为二,然后在敌人舰队的两翼各排成一条线也可以,这就相当于将敌舰队包围在中间进行夹击,这就更能够发挥出己方火力的优势。   不过还是那句话,指挥庞大的舰队,毕竟不是指挥士兵,想要执行这样一种战术很不容易。   特别是战斗进行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反而容易造成己方战舰的混乱,从而被对手抓住机会,风险不小。   所以,罗伯特·布莱克也有些纠结。   可是这份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罗伯特·布莱克便决定冒险一试。   因为他知道,在对方舰队占据极大速度优势的情况下,己方舰队哪怕数量更多,也不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何况在历次海战中,只要战术运用得当,舰队速度相差不大的双方,数量更少的一方战胜数量更多的一方也是屡见不鲜。   他可不敢奢望对方指挥官是一个愚蠢的将领,如果不提前做出一定的改变,在战斗中想要调整就非常难了。   而且自己手中的这支舰队,几乎是英格兰王国的主要海上力量,一旦战败,以后想要反败为胜,恐怕就更难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花瓶战舰:“海上主权”号   沈浪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派到英格兰王国的舰队出现在罗伯特·布莱克面前时,竟然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运用战列线战术。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明使用这个战术已经一年多了,还有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亲眼见证。   所以,现在的战列线战术的发明,就和罗伯特·布莱克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此时的罗伯特·布莱克当然不知道,他先命令舰队降速,然后第一时间将“凯旋”号召过来。   “凯旋”号战舰的舰长是乔治·劳德,他是罗伯特·布莱克麾下的得力干将,他知道在这个关头将军紧急召见自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乔治·劳德通过接舷的方式靠近罗伯特·布莱克的旗舰,站在船舷边的罗伯特·布莱克迫不及待的道:“嘿,劳德,用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线形战术。”   乔治·劳德微微一怔之后,便立即想了起来,在几个月之前,长官和自己说过这种类似火枪兵射击时的线形战术。   但是,那只是设想,连训练都没有训练过,更别说实战了。   于是,乔治·劳德连忙道:“可是将军,连我都不熟悉这样的战术,其他舰长更是不知道。”   “而且在海上,使用这样的战术太难了,这样太冒险了。”   罗伯特·布莱克连忙道:“亲爱的劳德,我当然知道,可是这次的敌人和我们以前的敌人很不一样,他们战舰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我怕我们很难取胜,就算取胜了,恐怕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而且,除了这十六艘敌舰,敌人还有另外十六艘,我们不能失败。”   乔治·劳德知道这是实话,在海上占据着速度优势,就很容易占据主动权。   当初比西班牙无敌舰队弱小得多的英格兰舰队之所以能取胜,舰小速度快,更加灵活就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随即,乔治·劳德便不再纠结,因为他觉得是可以尝试一下。   如果成功了,英格兰舰队不但能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还能拉近与其他海军强国之间的距离,帮助英格兰海军快速崛起。   如果实在行不通,再换回之前的战术也来得及,毕竟一场大规模海战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结束的,想要击毁击沉一艘大型战舰也很困难。   不过,失败就要承受一定的损失,这种风险是避免不了的。   “好的,将军。”乔治·劳德立即应令。   罗伯特·布莱克很是欣慰,他就知道老搭档很懂得自己。   随即,他不再耽搁,立即将整支舰队一分为二,让排水量在一千五百吨的“凯旋”号为分舰队的旗舰,带领分舰队执行战术。   而罗伯特·布莱克自己,则以整个舰队的旗舰“海上主权”号率领剩下超过一半的战舰。   “海上主权”号是十三年前开始建造的,十一年前下水,今年年初沈浪与爱德华爵士在福州谈判时,还特意谈到过这艘战舰。   而沈浪之所以知道这艘在现代社会有近四百年历史的战舰,是因为这艘战舰的华丽出身和坎坷的命运,以及尴尬的结局,才让他对这艘战舰有了些兴趣,查了不少资料。   之所以说它出身华丽,是因为这艘战舰的舰首和舰尾都进行了大量的雕刻和装饰,光是这些费用就高达六千七百磅。   这个数字放到现代社会可能觉得不值一提,但这个时候,英磅是非常值钱的,想象一下,这些钱相当于建造十一艘船的开支就能明白了。   再加上整艘战舰的其他费用,光是这一艘战舰恐怕就要花费上万英磅,相当于伦敦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所以,这绝对是世界上最贵的一艘战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拿一个一线城市一年的总收入去建造一艘华而不实的战舰,可见英格兰人有多么疯狂。   可能是觉得这艘战舰太值钱了,所以在这艘战舰下水之后,英格兰人一直不舍得让它去参战,只当成一个花瓶摆着。   正史中,直到“海上主权”号下水五十五年后才正式参战。   虽然它的排水量有一千六百吨,配备了一百门火炮和上千名船员,但却拿不出与自身价值相匹配的战绩。   更悲催的是,七年之后,因为一个厨师忘记将船舱内点燃的蜡烛熄灭,结果使舰体起火,然后导致全舰毁灭。   所以沈浪才说它的结局很尴尬,这就相当于一个武林盟主突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而罗伯特·布莱克之所以舍得让“海上主权”号参加这次战斗,是因为他预感到这次的海战肯定不会很轻松。   因为对方毫无忌惮的直接进入索伦特海峡,并在怀特岛登陆,已经公然破坏了英格兰王国的主权。   上一次英格兰海军蒙受这样的羞辱还是在七年前的唐斯之战,这是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之间发生的一场重要海战,但却是在英格兰的领海范围,这也公然破坏了已经选择中立的英格兰王国的立场。   但当时的英格兰海军没有实力去干预,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虽然这七年来,英格兰海军的实力依然没什么多大的变化,但却不能视而不见,因为这一次对方的行为更加过分。   他们不但闯入英格兰王国的领海,还直接在怀特岛登陆,这无疑是等同于侵略了。   已经战胜王党的议会军如果不加以干涉,恐怕很难赢得国民的信任,也不利于接下来议会掌握国家的权利,所以必须出手。   可对方敢这样有恃无恐,再加让这支舰队的速度很快的情报,罗伯特·布莱克自然有理由相信这支舰队会很不好对付,所以他肯定要利用手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不然的话,一旦遭遇失败,敌舰队很可能会北上进入伦敦港,到时候“海上主权”号也难逃厄运。   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全力一战。   虽然沈浪知道“海上主权”号的很多信息,但是却并没有告诉刘光远,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这只是一艘战舰,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凡事都需要自己提供详细的情报,那这支舰队也走不长远。   刘光远不知道,周桐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华丽的“海上主权”号很显眼,而且航行在最前面,所以很早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虽然也觉得这艘战舰很威武,很漂亮,但周桐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开了。   因为他震惊的发现,敌舰队一分为二后,竟然开始慢慢的排成两条线向己方冲来。   这样的阵形对于他这个舰队指挥官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战列线战术,这英格兰人也会了?”这是周桐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念头。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战术是沈大人发明的,不管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都不知道这样的战术。   荷兰人还号称“海上马车夫”,直到被己方彻底消灭,都没有看到他们使用过这种战术。   而陷入内战,海上实力比荷兰人弱得多的英格兰人怎么就会了呢? 第八百六十四章 大明舰队VS英格兰舰队(上)   面对英格兰人摆出两条线形阵形向己方舰队冲来,周桐也不再迟疑,立即通知舰队开始摆阵。   没一会儿,十六艘战舰也一分为二,一支九艘,一支七艘。   他亲自率领九艘战舰去应对对方战舰数量更多的那支舰队,也就是那艘华丽敌舰所在的分舰队。   因为他猜测对方主将应该就是率领的这支分舰队,那艘华丽战舰是其旗舰。   然后,一分为二的大明舰队,以更快的速度摆出两条线形,迎面向英格兰舰队冲去。   罗伯特·布莱克一直在观察大明舰队的动向,当看到大明舰队也摆出与自己同样的阵形后,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都差一点掉了。   “他们为什么也学我排成这样的阵形?难道他们用的战术和我是一样的?”   罗伯特·布莱克震惊不已,因为他这个战术还没有真正的完善,这也是第一次使用出来。   而且,他也没有听说过欧罗巴洲哪个国家的海军有使用过这种线形战术的传闻,这怎么不让他震惊?   虽然已经亲眼看到了这支舰队,但是他发现这支舰队的神秘感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多,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紧张和不安。   如果对方使用和自己一样的战术,那这个战术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因为对方拥有不小的速度优势。   已经率领分舰队在半英里外与罗伯特·布莱克并行的乔治·劳德也是震惊不已,他的感觉和罗伯特·布莱克是一样的,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想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了,也没有时间再重新换一套战术了,因为双方舰队离得越来越近。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变阵,很容易造成混乱,然后被对方所趁。   虽然周桐也很震惊,但是他没有丝毫慌张,因为己方舰队战斗力的体现,并不仅仅是这套战术,还有很重要的速度优势和火炮优势。   在距离对方舰队还有不到三里的距离时,他一声令下,一分为二的两支舰队迅速向外侧偏转方向,从迎面向对方冲去,改为向对方两翼包抄而去。   罗伯特·布莱克和乔治·劳德都死死的盯着大明两支舰队的动向,他们看到大明舰队突然转变前进方向时,便迅速明白了周桐的意图。   但两人都不愧是英格兰海军的优秀将领,没有随着大明舰队的变动而做出什么改变。   因为他们很清楚,己方战舰的速度处于劣势,想要争抢外线的阵位几乎不可能。   而且他们都认为,不管是在外线,还是在内线战斗,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因为这套战术的精髓就是在与对方并行或者交错而过时,尽可能的将更多的炮弹射向敌方战舰。   战斗往往在一百五十码左右,甚至更短的距离内进行,而且每次射击,只有一侧的船舷能够发挥作用。   所以谁在外面,谁在里面,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处在外线的舰队也形成不了夹击的态势。   这个道理,周桐自然也懂,可是己方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啊。   己方火炮的射程更远,完全可以将交战距离拉长到一百丈,甚至更远的距离,让己方火炮能有效命中对方,而对方却很难命中自己,这就需要更宽阔的战斗面。   如果处在内线,就有些施展不开了,这也正是他争抢外线的主要原因。   对大明火炮一无所知的罗伯特·布莱克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不然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出外线。   但是他随即就发现了问题,因为双方在最前方领航的旗舰快要出现交错时,距离竟然在五百码开外。   隔这么远,就算成百上千门火炮一起齐射,也很难有几枚炮弹击中目标啊,难道对方指挥官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罗伯特·布莱克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是这样愚蠢的蠢货,可是他一时又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他很难想到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的火炮会突然领先那么多。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百五十丈远的大明舰队与他率领的舰队交错而过,因为在没有搞明白对方意图之前,他不敢轻易做出改变,以免自己中了圈套。   周桐没有急着下令炮击,反而下令降低速度,稳定舰身,然后再在交错而过的敌舰队中寻找目标瞄准。   正在这时,“轰轰轰……”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   原来是大明的另一支分舰队已经先一步开炮了,因为他们整支舰队已经与敌舰队平行,每一艘战舰都能够选择目标,所以这是最好的射击时机。   这突然的炮击迅速的吸引了罗伯特·布莱克这边不少人的目光,连罗伯特·布莱克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蓝色的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他看到乔治·劳德所率领的分舰队,有近十艘战舰被击中,浓烟滚滚,有的还冒出火光。   突然,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在舰队后段的一支战舰上爆发开来,肯定是舰内的火药桶被引爆了。   “哦,天哪,我的上帝啊。”罗伯特·布莱克很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很难想象火药桶这么容易就被引爆了,实在是太不走运了。   他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他刚才没有看到被击中的战舰当场发生了爆炸,因为大明的舰炮所用的炮弹,可不是他认知中的实心弹。   相比于罗伯特·布莱克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亲身经历的乔治·劳德已经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仅仅一轮炮击,他就发现了对方舰队两个非常可怕之处,在五百码开外的距离,命中率竟然有这么高,难怪他们要把距离拉开这么远。   还有很可怕的一点是,对方发射过来的炮弹,竟然不是实心弹,而是命中的瞬间就会发生可怕爆炸的新型炮弹。   木制的舰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可怕的威力,听着自己旗舰“凯旋”号后甲板上传来士兵们各种喊叫和伤员的痛苦嚎叫声,乔治·劳德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凯旋”号的运气不算太坏,因为他知道肯定不止一艘战舰的伤势比“凯旋”号要严重得多。   正想着间,舰队后段发生一阵猛烈的爆炸,他的脸色猛的一变,立即知道肯定是哪一艘战舰被引爆了火药桶。   他的心头不由一颤,这种会爆炸的炮弹威力太可怕了,击中舱内的火药桶,引发二次爆炸的机率也大了很多。   这突然的重大变故,一下子打乱了之前的布局,让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就在这时,另一边也响起了猛烈的炮击声,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团团火光和浓烟在罗伯特·布莱克率领的那支舰队的战舰上爆起。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大明舰队VS英格兰舰队(中)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在罗伯特·布莱克旗舰“海上主权”号右舷中前段位置猛烈响起,结实的橡木舰体像纸糊的一般被撕开一个大洞。   气浪裹胁着碎木和破片四射而出,如利刃一般。   噗噗噗……   十几个站在右舷处准备应战的英格兰士兵翻滚在甲板上,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罗伯特·布莱克只感觉耳朵一阵嗡嗡作响的同时,右腿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一道无形的风力重重的冲击在身上,加上舰体由于海浪和爆炸形成的颠簸,他一个不稳,直接向一侧倒去。   他旁边的几个军官也是东倒西歪的,哪怕反应迅速的想伸手去拉一把,也拉不住。   嗵的一声,罗伯特·布莱克重重的砸在甲板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几个稳住身形的军官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罗伯特·布莱克才回过神来,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将军,你快到船舱内处理一下伤势吧,这里太危险了。”一个上校连忙道。   罗伯特·布莱克咆哮道:“不,不,我不能离开这里。”   同时,他又大声下令道:“快,快通知下去,放弃现在的战术,所有战舰散开向敌舰冲过去。”   “快通知所有预备战舰和商船加入战斗,我们要把敌舰队包围起来,然后一起向他们冲去,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   “靠近他们,只有靠近他们,我们才能让我们的火炮命中他们。”   在短短的时间内,罗伯特·布莱克便承认了自己这个新型战术的失败。   不过,他知道这不是战术本身的原因,而是这个战术不适合自己这边,因为对方使用这个战术就能够发挥出很可怕的效果。   很现实、很无耐的一个原因,对方舰炮的威力远超想象,不但射程更远,命中率更高,威力也更大。   再加上对方战舰的速度又要快很多,用这种线形战术,只能让对方战舰更好的发挥,己方战舰反而是摆成了最好的姿势让他们攻击,几乎没有什么反击能力。   再不改变,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速度、火炮都处于极大的劣势,现在唯一的优势就只有数量了。   所以,罗伯特·布莱克只能想办法发挥出数量的优势才能一战,不然这一战刚开始就要让人绝望了。   好在,对方战舰加起来一共只有十六艘,己方战舰加上商船,有上百艘,甚至可以找来更多,因为这处海域距离伦敦港不是很远。   只要不是太愚蠢的商人应该都知道,如果己方战败,伦敦港很可能被对方控制,到那时,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另一边,乔治·劳德看到了“海上主权”号上的信号旗,知道将军已经改变了战术,他也毫不迟疑,立即放弃线形战术。   于是,罗伯特·布莱克这个战列线战术的真正发明家,第一次使用这个战术时,只摆好姿势,还没有真正用出来,就宣布夭折了,实在太悲催。   此时,大明两支分舰队已经交错驶过英格兰海军的两支舰队。   通过无线电一声令下后,所有战舰降低了一些速度,然后迅速进行一百八十度调头,后舰变前舰,又向着对方舰队并行而去。   因为有蒸汽动力,大明的战舰可以不用受风向控制,哪怕对方舰队是顺风,也不用担心追不上对方。   而且有了无线电统一指挥,对这种操控性要求很高的战术的实施,也有着不小的帮助。   刚调过头,周桐便发现对方迅速的放弃了线形阵形,真是够果决,这也说明那罗伯特·布莱克确实不是一般的指挥官。   他之所以知道对方的指挥官很可能是罗伯特·布莱克,自然是基于沈浪给予情报的判断。   不过周桐并未受太大影响,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立即通过无线电命令在前方带队的首舰,让舰长继续偏转航向,拉开与敌舰之间的距离。   这种战术执行不是第一次,所以首舰舰长立即明白周桐的意思,迅速开始执行命令。   带队的战舰就如同龙头一般,掌握着整支舰队的方向,它一动,后面的战舰不用交代,便会自觉的赶上,另一支分舰队也同样的如此。   没有多久,就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了两里开外,双方的航行方向大概成了“T”字型。   因为大明的舰队只是按照之前的方向调头,而英格兰海军的两支舰队在罗伯特·布莱克和乔治·劳德的率领下,转向了九十度,然后分散开来,不顾一切的向着大明舰队冲来,想要拉近距离。   因为只有拉近到足够的距离,他们的舰炮才能产生一定的威胁。   而他们的战舰和商船数量更多,用其中一部分去吸引火力,另一部分就可以趁机拉近距离。   罗伯特·布莱克和乔治·劳德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将吸引火力的任务交给了商船。   因为商船的体型相对于战舰来说,要小一些,稍微灵活一些,而且船上的人员数量少,火炮配备数量少,攻击力自然偏弱。   用商船掩护战舰靠近,可以减小战舰的损失,然后在靠近后,可以更好的发挥出己方的攻击力。   简单点说,就是用商船来当炮灰更划算。   这些商船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大航海时代,这些商人又有几个没有当海盗的心?所以他们也不缺乏勇气,一个个嚎叫着向前冲去。   只是让他们很恼火的是,明显占据着火力和速度优势的对方舰队,在己方刚变换阵形后,就立即做出了调整,将距离进一步拉开。   罗伯特·布莱克迅速知道了对方的用意,他们将距离拉开后,再摆好阵形,然后等己方的舰队靠近到了一定距离,就迅速的猛烈炮击。   炮击后,不待己方船只真正靠近,就迅速离开。   接着,继续调转方向,再拉开距离,摆好阵形……   如此往复,己方舰队拼命的追,一次次承受着损失,却怎么也追不上。   事实确实如此,周桐这支分舰队左舷的整个面全部对准了冲过来的敌舰队,然后迅速将速度放到最慢,一边稳定舰身,一边等待着敌船主动过来。   罗伯特·布莱克没有无线电,所有战舰和商船已经散开,即便想要改变战术,一时之间也来不及调整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商船进入到对方舰炮的射击范围内。 第八百六十六章 大明舰队VS英格兰舰队(下)   “靖远”号战舰是周桐的旗舰,此刻战舰已经停了下来,整个左舷皆是忙碌异常。   每门火炮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炮兵,他们正飞快的转动着一个小手轮,随着他们对手轮的控制,炮口在缓缓的进行着上下、左右的移动。   因为这一左一右两个小手轮,分别是火炮的方向机和高低机,以控制炮管调整方向之用。   这是后膛炮发明出来之后加装的装置,很实用。   不远处,一艘艘英格兰商船疯狂的冲过来,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英格兰海军的战舰。   这些英格兰人为了使战舰拉近距离,不惜用这些商船来做炮灰。   此刻,航行最快的商船已经进入到了一百五十丈的距离内,虽然已经进入到了己方舰炮的有效射程内,但并没有一艘战舰急着向它发起攻击。   直到其冲进了不足一百丈的距离后,与其距离最近,射击角度最好的一艘战舰在舰长的命令下,才迅速开炮了。   “轰轰轰……”十几门火炮集中向那艘冲得最快的商船射击而去。   由于这艘商船是正面对着战舰射击的方向,所以其船身显露出来的面积要小很多,这对射击的难度有一定的影响。   一大半炮弹坠落在这艘商船的周围,炸起一道道冲天的水柱。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两枚炮弹准确命中,其中一枚炮弹飞射的角度有些偏高,一头撞上高高升起的主帆。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装在炮弹头部的引信瞬间被引爆,炮弹当场发出猛烈的爆炸声响。   主帆被撕开一个大洞,主桅杆咔嚓一声,应声而断,上半部分直接歪倒在左舷上。   弹片如冰雹般由上而下冲击而来,砸在厚实的甲板上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被击中的船员却是像木桩一般倒下。   一瞬间,前甲板一片狼藉,鲜血流淌,未死的伤员发出痛苦的哀嚎。   另一枚炮弹却是直接从船头左前侧凶狠的插了进去,一下子轰进了下层船舱内,发出一声惊天的爆炸声,差一点将上层甲板整个掀了起来。   船舱内,烟雾弥漫,如同地狱,即便是没有受伤的船员,也是惊恐的冲了出来,因为谁都没有见过威力这么可怕的炮弹。   虽然只是中了两枚炮弹,这艘商船便失去了大部分动力,船员也损失惨重,几乎无力再继续前近了。   大明舰队这边,刚才完成射击的火炮,迅速被一炮手打开炮闩,空的炮弹壳随即掉落下来。   站在火炮左后侧的三炮手怀中已经抱起了一枚炮弹,在后膛打开后,迅速将炮弹塞了进去。   在他右侧,二炮手已经拿着送弹棍准备好了,在他将炮弹塞入炮膛内时,迅速用送弹棍将炮弹推进去。   在二炮手将送弹棍多炮膛内抽出时,四炮手则迅速将一个发射药包塞进去。   一炮手随即将炮闩重新关闭,整个装填过程便完成了。   副炮长指挥两个炮兵锁定目标,并通过手轮控制炮口时时的瞄准。   二炮手立即抓起拉火绳,等待发射的指令,就可以猛的一拉火绳,将炮弹发射出去。   轰轰轰……   而在他们装填等待的过程中,两边已经选择好目标的战舰在各自舰长的命令下,迅速的开火了,集中一舷的十几门火炮对准百丈左右的目标一起射击,很难全部失手。   所以,一艘艘冲过来的英格兰商船上,不时的爆起一团团火光和烟雾。   轻则船只破损,船员伤亡,重则船身侧倾,大量海水灌入,岌岌可危。   射击了两轮之后,毁伤了十多艘敌船,周桐没有丝毫恋战,不准备给对方任何机会。   所以,在对方舰队距离己方舰队还有一里左右时,便立即下令调头。   转过一百八十度之后,“靖远”号又成为了首舰,他又继续下令偏向,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后面的战舰自觉的跟上。   罗伯特·布莱克见到这一幕,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无法淡定,一掌狠狠的拍在船舷上。   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从四面八方包围,然后一起向中间合拢,才能压缩对方舰队的活动空间。   不然的话,只从一个方向追击,对方又如此谨慎,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于是,他立即用信号旗下令暂停追击。   因为他清楚,对方既然是冲着伦敦港来的,在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不会因为己方的暂缓进攻而退却。   他要等,等到预备舰队和更多的船只加入进来,然后才好重新布置战术。   确实如此,周桐不会退走,因为不消灭这支英格兰舰队,己方也无法控制伦敦港。   不过,既然对方不主动追过来,他也不会等待,立即下令舰队又偏转方向靠近过去。   罗伯特·布莱克看到周桐的意图后,立即下令舰队调头后退。   周桐没有下令全力追击,而是先清除那些被击伤的商船,免得他们阻碍自己的航道,甚至是对己方战舰发起临死反击。   看着那些受伤的商船发出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一些船员绝望之下跳海逃生,罗伯特·布莱克眼神中充满伤感,但随即便坚定了下来。   预备舰队的战舰和商船终于赶了过来,罗伯特·布莱克立即命令他们从另一边迂回包抄,配合自己将对方舰队先包围起来。   在茫茫大海上,这样的行动根本不可能隐蔽,周桐一看到对方另一支舰队的航行方向,便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不过,他没有丝毫慌张,趁着对方布置包围圈的机会,继续去追击罗伯特·布莱克率领的那支舰队,一点点的吞食,不断消耗他们的实力。   罗伯特·布莱克继续率领舰队后退,为包抄的舰队争取时间。   周桐一直在观察对方舰船的分布情况,看到他们快要完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时,随即一声令下,将自己所率领的九艘战舰,再次一分为二,分成一支五艘和一支四艘的小型舰队。   两支小舰队迅速变换成一个“T”字型,从北方和东方两个方向加速突围。 第八百六十七章 又一个可怕的事实   腿部受伤的罗伯特·布莱克已经没办法长时间站立了,但是他不愿意听从部下的意见,到船舱中去休息。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仗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艰难,身为英格兰海军司令,只要没死,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撤下去休整。   所以,他让人搬来一张椅子,在下方垫一些用来修补船只损伤的橡木,好让自己坐得高高的,可以随时观看周围的动向。   当他看到大明舰队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的一分为二,然后摆成“T”字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说摆出这样的阵形很难,而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臂使指般的搬出这样的阵形,真的很不简单,非常的不简单。   毕竟这不是在地面上指挥几个士兵,而是在波涛起伏不定,海风吹拂的海面上指挥十几艘、几十艘大型船只。   不能通过声音,只能用信号旗来发号施令,难度困难了几倍不止。   如果真要这么简单,己方超过百艘舰船,早就将对方舰队围住了,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损失。   罗伯特·布莱克自然不会想到,大明舰队会有无线电这种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神器,用这样跨时代的发明来对付他,确实是有些欺负人。   可正如俗话说的一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谁让大明幸运的遇到了沈浪这样一个现代人呢?   如果他们英格兰也幸运的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恐怕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随着对这支神秘舰队了解得越多,罗伯特·布莱克越觉得他们的可怕,他不知道英格兰王国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个可怕的对手,肯定比西班牙人,比荷兰人更加难以对付,而自己,却没有退路。   而随着周桐所率领的两支分舰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突围,这个时候就显得信息传递的重要性了。   由于无法及时与其他船只沟通,那些围堵的商船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行行事了。   包围圈还没有正式完成,北面还没有合拢,而其中一支分舰队就是向着这个缺口冲去,所以向北面包围的十多艘英格兰商船便不顾一切的加速想要提前一步堵在前方。   可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处在中间,前不前,后不后的商船,因为他们如果跟着,那东面就空出缺口了,另一支舰队就会跑出去。   如果不跟着,那东北方向又会显出空档,那速度快得多的对方舰队,只要偏转方向,就很可能从那里跑出去了。   还有的商船想先以其中一支舰队为目标,集中所有力量围住一支全力消灭,然后再想办法去对付另一支。   因为想要一次性围住两支从两个完全不同方向突围的舰队,太难了,毕竟对方速度太快、火力太强了。   于是,几种不同想法的人便各行其事,有的按原本计划的航向继续航行,有的偏转航向,有的甚至调头,然后就引发了一片混乱。   周桐密切的关注着对方的动向,因为他虽然是指挥两支分舰队向东面和北面冲去,但并不一定就真的必须从这两个方向离开。   他看到东北方向已经显露出了一个大缺口后,便继续假装向北面航行了近两里的距离,并放缓了一些速度,然后任由对方将北面给堵上。   那十几艘英格兰商船看到自己成功的堵在了前方,便迫不及待的用侧舷对准目标,准备拼力一战,为其他舰船包围过来争取时间。   周桐继续命令舰队加速向前冲去,一副要强行冲破对方封锁的架式。   可是,“靖远”号距离对方只有百丈左右的距离时,他一声令下,突然一个偏向,整支舰队在“靖远”号的带领下,一下转过了九十度,用左舷对准了对方。   左舷处的所有火炮在炮兵的操控下,迅速选定目标并瞄准。   “放……”   “轰轰轰……”   炮声如雷,一枚枚炮弹汹涌的向着百丈外的商船扑过去,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炸响,超过十艘商船顿时陷入烟雾和火光之中。   因为每艘战舰瞄准的不止一个目标,就是壮着己方舰炮在这个距离内的精度很不错,威力也很大,所以才这般的“肆意妄为”。   齐射了一轮之后,周桐不再耽搁,立即带领舰队加速向东北方向的缺口冲去。   轰轰轰……   那些还能射击的英格兰商船,已经顾不得距离有些远了,嚎叫着下令射击。   炮兵举着火叉将引线点燃,一枚枚实心炮弹汹涌的飞出,然后如天女散花般坠落在碧波起伏的海面上,砸起一道道水柱,却鲜少能够威胁到大明的舰队。   这些堵在北面的商船已经大半都有损伤,就算没有受伤的,再想调头去堵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桐这支舰队从缺口处轻松的穿过,然后一偏方向往东面航行而去。   而另一支由四艘战舰组成的分舰队,也不再向东面冲去,而是改由北面,这样一来,他们就与周桐率领的分舰队对围堵东面的英格兰舰船形成了夹击之势。   轰轰轰……   二十几艘英格兰商船和一艘战舰,受到九艘大明战舰一左一右的猛烈夹击。   虽然九艘夹击二十多艘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驾不住大明的舰炮有效射程远,炮弹威力大啊。   一艘艘英格兰舰船左右两舷被击中发出猛烈的爆炸声响,一些船员甚至被强大的气浪掀飞了起来,然后掉落进了海里。   仅仅一轮射击,就让近二十艘敌船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这可怕的一幕,让原本还想过来支援的一些商船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太可怕了,这才多久,对方几乎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己方已经有好几十艘舰船受伤了,这仗根本没办法打啊。   看到对方迟疑,周桐下令继续围着这二十多艘敌舰船进行轰击,尽可能的将他们击沉。   因为之前一般只对着目标轰击一轮,除非运气好的命中了火药桶引发连环爆炸,否则很难将对方彻底击毁、击沉。   现在,他要给这些如苍蝇般的西方海盗一些颜色看看,配几门炮就敢围堵大明舰队,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轰轰轰……   剧烈的炮击声响起,正在率领舰队从西面赶过来支援的罗伯特·布莱克脸色大变,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舰炮的射击速度好快啊。 第八百六十八章 你们到底是谁啊?   仅仅几分钟时间,罗伯特·布莱克就眼睁睁的看着己方超过二十艘商船和一船战舰被对方舰队狂轰滥炸而几乎没办法进行有效还击。   然后有的船只浓烟滚滚,有的生起大火,还有的已经发生侧倾,正在下沉……   其他离得近的商船看到这一幕,几乎都不敢再靠近了,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调头逃跑了。   更可怕的是,这种逃跑的趋势已经蔓延到自己这里来了,罗伯特·布莱克看到周围的一些商船已经默默的放缓速度,有的甚至偏转方向准备离开,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毕竟,他们只是商船,虽然心中都有一颗当海盗的心,但没几个人愿意这样去送死,太可怕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希望。   这就相当于一群海豹,原本是要去围捕猎物,结果发现自己围的是一群鲨鱼。   海豹再多,除了成为食物,根本难以对鲨鱼够成多大的威胁。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真正战斗持续的时间连一个小时都不到,能这么快承认失败吗?   而且背后就是伦敦港,伦敦港一失,对方就能够沿着泰晤士河北上去进攻伦敦城。   此时伦敦城的防御也是非常空虚,一旦伦敦城被对方占领,那将是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耻辱。   议会军好不容易战胜王党,即将要掌控英格兰王国,突然遭到如此的失败,必然是威信大失,后果非常严重。   而且,罗伯特·布莱克也很清楚,就算撤退,自己这些战舰恐怕也会损失巨大,因为对方肯定会舍弃那些商船,而全力来攻击己方战舰。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下令继续进攻,严禁撤退,甚至不惜用火炮去威慑那些想要逃跑的商船。   可是,这不是四年之后。   因为正史中的四年后,罗伯特·布莱克率领的舰队在达格尼斯海战中败于荷兰人手中,他深刻反省,意识到英格兰海军的军纪太过涣散,竟然有不止一艘战舰在激战的关键时刻临阵脱逃。   这对士气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会导致原本应该取胜的战斗最终以失败收场。   随即,他痛定思痛,亲手制定了英格兰海军的第一条纪律条令,条令一共有三十九条,而其中的二十五条都是要直接被判处死刑的,非常的严苛。   也正如此,英格兰海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变得勇敢了很多。   通过几次英荷战争,成功的战胜荷兰人这个强大的对手,打出了英格兰海军的威名,让英格兰王国的海军可以称霸全球。   所以,后世英格兰人认为纪律条令对英格兰海军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认为罗伯特·布莱克此举奠定了英格兰海军的传统,这些传统在以后几个世纪中,一直是英格兰王国荣誉的基石。   事实也确实如此,正史中罗伯特·布莱克发明的战列线战术和纪律条令,让英格兰海军强大了几百年,也让罗伯特·布莱克的功勋传扬后世。   可是,这一切随着沈浪的出现,都没能来得及实施,战列线战术被沈浪捷足先登,纪律条令也因为这些年英格兰王国的内战,海军的发展被忽视,所以也没有机会制定。   若是这一战罗伯特·布莱克能够保存一定实力撤离,说不定他能够提前一步将这个条令颁布出来。   但是,他的麾下似乎不太愿意陪他坚持到那一刻,就连正规战舰都想要加入逃跑的行列了。   面对此情此景,罗伯特·布莱克难道还能真的现在就开炮将他们击沉?毕竟这不是枪毙一两个不听命令的士兵。   就算要算账,也要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而不是现在就内哄。   罗伯特·布莱克又迅速用望远镜看向乔治·劳德那里,虽然乔治·劳德依然在奋力的指挥舰船进行围堵,但形势也很不好,甚至比自己这边还要糟糕。   乔治·劳德确实拼命了,甚至不惜以自己旗舰为诱饵,想要引诱对方过来进攻自己,然后为其他舰船争取时间。   可是对方即便占据巨大的优势,却依然很谨慎,在包围圈还没有合拢前就冲了出去,然后在包围圈外围去攻击那些分散的商船,一艘艘商船毫无反抗力的被他们一一击毁。   乔治·劳德又尝试了几次,继续调动舰船从两侧过去包抄,但对方根本不上当,就算勉强包围住了,阵形太松散,也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突围出去。   一旦对方跑出去了,又得重头再来,这让人越来越绝望,越来越多的商船停下来观望,甚至是直接转向逃离。   疯狂的围堵和被对方的不断攻击,反而将己方的阵形弄得一团糟,乔治·劳德突然震惊的发现,对方舰队竟然直奔自己而来。   他一转眼,发现自己周围,只有八艘战舰跟随,其他舰船则离得远远的,甚至已经开始逃离了。   “快,快,快让他们过来支援……”乔治·劳德大声下令。   可是,面对乔治·劳德旗舰“凯旋”号升起紧急支援的信号旗,别说那些商船,就是几艘战舰,都有些踌躇不前,甚至干脆假装没看到。   虽然对方一共只有七艘战舰,比自己这里还少两艘,但乔治·劳德知道,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   可是,他没有选择逃跑,反而主动迎了上去,他要用自己决死的勇气来给其他人信心。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连自己这样一个将官都选择了逃跑,那自己率领的这支舰队将会全面崩溃,甚至还会影响到司令官那里,导致这次战斗的全面失败。   他负不起这样的责任,唯有拼死一战。   这支由七艘战舰组成的大明分舰队,如长龙一般在宽阔的海面上肆意腾挪,始终与乔治·劳德率领的九艘战舰保持在一百丈开外的距离,然后瞄准目标,不停的射击。   乔治·劳德一边拼命的加速想要靠近,一边也不停的还击。   虽然他知道在这样的距离上射击的效率低得可怕,但如果不反击,就只能完全的被动挨打。   事实也确实如此,身为旗舰的“凯旋”号被针对性的攻击,已经中弹超过十枚,舰上浓烟滚滚,一片狼藉。   左舷还被轰开一个缺口,海水不断的灌入,下层船舱的士兵正在奋力修补。   其他八艘战舰,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一艘受伤较重的,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沉没只是迟早的事情。   反观四百码开外的对方舰队,损失却很小,因为己方发射出去的炮弹,大多都坠落进了海中。   就算偶尔运气好的命中了,由于是实心弹,不能爆炸,造成的损伤也不大。   乔治·劳德血流满面,因为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枚弹片从他的额头划过,差一点打进了他的脑袋里面。   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乔治·劳德却没有丝毫的庆幸,他双手扶住左舷,神情愤恨的同时,又充满绝望。   更让他不甘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你们到底是谁啊?” 第八百六十九章 坚持和放弃   看到乔治·劳德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原本向着周桐所率领舰队冲过去的罗伯特·布莱克踌躇了,脑海中迅速的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他很清楚,自己就算冲过去,恐怕也很难扭转局面。   而乔治·劳德如果被彻底击败,那对整个舰队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然后会导致更多的舰船恐慌奔逃,自己也会迎来最终的失败。   想到此,罗伯特·布莱克迅速改变战术,立即下令调转方向,去救援乔治·劳德。   因为他知道,己方虽然在舰船的数量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但却没有办法击败十六艘敌舰。   乔治·劳德那里只有对方七艘战舰,如果集中自己手上的一些力量,不求取得多么大的胜利,只需要在局部先取得一些战果,就能够对士气起到不小的振奋作用。   让那些观望,甚至是想要逃跑的舰船看一看,即便对方那么强大,也不是不可战胜。   趁着周桐指挥舰队消灭那些被重创的舰船,罗伯特·布莱克不敢耽搁,立即加快速度转向。   因为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乔治·劳德来说,时间都太重要了。   周桐这边可不只一双眼睛盯着英格兰舰队各方面的情况,“海上主权”号那样一艘显眼的战舰,想不被关注都难。   所以罗伯特·布莱克突然扳返的情况迅速被周桐掌握,他看向罗伯特·布莱克前进的方向,便迅速的明白了其意图。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去支援,他相信分舰队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周旋。   周围的英格兰舰船虽然是己方的五六倍,甚至更多,但当己方战舰的可怕之处一步步展现出来之后,大部分商船已经不敢轻易靠近了,只敢远远的观望,有的甚至已经直接逃跑了。   毕竟他们只是武装商船,不是英格兰海军的正规力量,打顺风仗还可以,遇到逆风仗就不敢那么拼命了。   就连罗伯特·布莱克一共率领的三十一艘战舰,虽然沉没的只有先前被引爆火药桶的那一艘,还有两艘发生倾斜正在缓缓下沉。   剩下的,哪怕有超过一半的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都有战力。   可现在愿意接受罗伯特·布莱克命令,并继续战斗的,只有二十二艘,剩下六艘也加入到了观望的行列中,不敢轻易靠近交战中心。   周桐知道,随着罗伯特·布莱克率舰队离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那些英格兰舰船就更没有胆量再靠近了。   趁着这个机会,周桐不再维持战列线,直接将九艘战舰打散,以两两为一队,自己亲率三艘,共组成四个小队,分散开来去猎杀周围观望的英格兰舰船。   他要将对方打到胆寒,然后让恐慌迅速蔓延,直到他们全面崩溃。   看到大明战舰向自己冲来,那些英格兰舰船几乎想都没想,大多直接转身就逃。   他们不管双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管己方这边的数量要多得多,除了少数呼喊着要趁这个机会聚集起来拼力一战,其余的都不想再做出头鸟。   另一边,在罗伯特·布莱克率队增援过来时,乔治·劳德麾下九艘战舰又受到了猛烈的打击,之前那艘发生严重倾斜的战舰,已经被舰上的士兵放弃了,还活着的人纷纷跳海逃生。   有一艘勇敢的战舰不顾危险的冲过去,用舰身掩护住这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士兵,然后在没有参与交战的右舷将他们一一捞起。   可这样,就直接影响了它的活动,左舷承受了一枚枚炮弹的猛烈轰击。   虽然乔治·劳德指挥其他战舰尽力去支援,但依然阻止不了它那悲惨的命运,它的火药桶被引爆了。   随着一连串的猛烈爆炸,刚被救上甲板的一些英军士兵直接被炸上了天,舰上还幸存的其他士兵,连忙惊恐的纵身从舰上跳下。   看到这一幕,刚赶来的罗伯特·布莱克目眦欲裂,这是第五艘注定要沉没的战舰了,算上那些被击毁、击沉的商船,己方损失的舰船至少超过三十艘,人员损失可能有两千人左右,甚至更多。   这样的损失,往往是一场海上大战的最终结果,但在这里,只是在一个多小时内发生的,这太可怕了。   罗伯特·布莱克来不及多想,立即从另一侧包抄过去,准备与乔治·劳德一起成犄角之势发起进攻,从而让对方的舰队无法两面兼顾。   不用罗伯特·布莱克亲口交代,乔治·劳德便知道他的意图,于是不顾已经伤痕累累的舰队,立即率领剩下还能战的七艘战舰不退反进。   面对对方加起来二十艘战舰的来势汹汹,这支由七艘战舰组成的大明分舰队,迅速的一分为二。   三艘战舰组成一支更小的舰队向北面而去,准备将乔治·劳德引开一段距离后再一决高下,而另一支四艘的舰队,则向南面而去,尽可能的让两支英格兰舰队无法互相支援。   罗伯特·布莱克和乔治·劳德都是英格兰海军的名将,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   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去,因为他们如果不主动,一旦对方也在拖延时间,等对方的另一支数量更多的舰队赶过来支援,那对己方将会更加不利。   罗伯特·布莱克这边是十三对四,乔治·劳德那里是七对三,罗伯特·布莱克知道乔治·劳德那边的力量有些弱,但是他却并没有分出战舰去支援。   与其维持两边力量的平均,还不如尽可能的集中力量决死一战,毕竟双方单舰的战斗力相差太大了,罗伯特·布莱克相信老伙计是能够理解自己的。   乔治·劳德自然是理解的,但是他的麾下却有些不太理解,一艘受伤并不严重的战舰慢慢的落后了舰队,让乔治·劳德身边捉襟见肘的舰队又少一艘。   乔治·劳德站在舰尾大声咆哮着,希望那个舰长能够回心转意,那可是自己的亲表弟本杰明啊。   连至亲表弟都在这种关键时刻背叛自己,这是多么痛心的一件事情。   但是对于本杰明来说,与自己的生命相比,表兄弟这层关系并不足以让自己拿命去冒险。   而且他早就对这场战斗不抱任何信心,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尽力了。   本杰明甚至觉得罗伯特·布莱克跑过来支援,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没有了牵制,对方另一支舰队很快就会赶过来。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赶快逃跑,迎接己方的将是巨大的灾难。 第八百七十章 东方人?明国人?   表弟不跟自己一条心,却反而更加坚定了乔治·劳德决死一战的信念,所以他不顾一切的继续前进。   可是,他虽然占据着一倍的数量优势,但是六艘战舰,个个带伤,速度和士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三艘大明战舰却如同猎食的凶猛大白鲨,游弋在他们周围,不时的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凶狠一击,让乔治·劳德这六艘战舰伤痕累累。   特别是他的旗舰“凯旋”号,中弹近二十发,还能够坚持,除了不错的运气,就是全舰士兵的拼力挽救了,下层船舱被轰开三个缺口都被他们奋力修补上了。   可是,船舱内灌进了不少水,再加上主帆和副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凯旋”号的速度下降了近一半。   即便如此,乔治·劳德也没有选择后退,他也知道,如果不能取胜,以“凯旋”号现在的状态,肯定也很难逃掉。   所以,只有战,战到最后一刻。   另一边,占据着三倍数量优势的罗伯特·布莱克也拼命了,华丽的“海上主权”号没有躲在后面,百门大炮不顾一切的疯狂轰击。   可是效果却并不好,因为“海上主权”号和其他英格兰战舰一样,速度上处于巨大劣势,对方战舰一直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他想尽办法都无法接近到三百码以内。   反而是“海上主权”号被对方重点照顾,先后中弹近十发,整个舰首都差一点被削掉。   如果不是罗伯特·布莱克当时不在这处位置,恐怕已经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可即便如此,罗伯特·布莱克也是很不好受。   先前一发炮弹钻进下层甲板中爆炸,那巨大的冲击力传导到上层甲板,差一点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起来,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移位了,说不出的难受,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这倒不是罗伯特·布莱克的身体素质太差,没有承受这般猛烈炮火洗礼的人,很难适应这么可怕的爆炸烈度。   罗伯特·布莱克甚至亲眼看到一个士兵被震得当场吐血,然后死亡,这是他在多年的战斗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   所以,他分析对方炮弹里面装填的火药,肯定不是黑火药,黑火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们很可能发明了更厉害的火药,东方人,明国人……”   这一刻,罗伯特·布莱克似乎想到了对手的身份。   因为想到火药的发明,他首先就想到了发明火药的中国,再想到对方战舰上的人看起来很像东方人的面孔,自然就会往明国人的头上去联想了。   如果是明国人发明了更厉害的火药,那就显得更加合理了,毕竟他们是玩火药的祖宗。   可是他想不明白,英格兰与明国根本没什么交际,更没有什么仇怨,明国人不远万里突然跑过来打我们英格兰王国干什么?   连近在咫尺的欧罗巴诸国都没有趁着英格兰王国的内乱前来掺和,明国人跑过来就打,是不是有些不讲人情?   可能罗伯特·布莱克自己都不太清楚,英格兰人和大明是有过交际的,而且还发生过一次冲突,那是在十一年前。   最终入侵的英格兰人在葡萄牙人的调解下,向大明赔款,双方达成了和解。   不过那次冲突很小,双方几乎都没什么伤亡,所以在英格兰人的记载中,也根本不认为这是一场战争。   而大明方面,直到沈浪偶然向崇祯说起,才知道来犯的是英格兰人,而不是他们之前一直认为的荷兰人。   所以,双方有过接触,但这次的接触与大明舰队突然跑过来打英格兰人,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罗伯特·布莱克想不通也很正常。   不过,在这个时候深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有多少个国家和民族没有招惹过英格兰人,还不是被他们肆意侵略、杀戮。   现在事情发生在他们头上,相信他们也能够明白其中原由,至于能不能接受和理解,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正在这时,一个上校急匆匆跑到罗伯特·布莱克身边报告道:“将军,他们另一支舰队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罗伯特·布莱克听罢,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跑到船舷另一侧看去,果然是看到对方九艘战舰正在快速的向自己这边包抄过来。   而在远处周围的海面上,除了十多艘浓烟滚滚的舰船,其他英格兰船只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对方自然不可能去追逐那些商船而无视己方这些战舰,罗伯特·布莱克除了咒骂那些商船都是一群愚蠢胆小鬼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当那九艘战舰支援过来,自己将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在刚才半个小时左右的战斗中,自己以十三艘战舰对战对方四艘战舰,占据着巨大的数量优势,火炮的数量也多得多,却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   反而是十三艘战舰几乎都被击中,其中有两艘受伤不轻,身为旗舰的“海上主权”号也是连连中弹,华丽的外表不再,已经是一片狼藉。   如果等对方九艘战舰汇聚过来,那就是十三对十三,将毫无胜算,罗伯特·布莱克的神情非常严肃。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那上校急切的问道,显然也知道己方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局势。   罗伯特·布莱克转头看了一下乔治·劳德所在的方向,看到他们六艘战舰已经有两艘泛起滚滚浓烟,完全处于劣势,不由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时间很紧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悲伤,迅速的收敛情绪,一咬牙下令道:“撤退,向伦敦港撤退,把他们引到泰晤士河,再用两岸的岸炮去对付他们。”   这上校听到不由眼睛一亮,这恐怕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因为同样的火炮,在岸上比在舰上射击得更远,也更精准,威胁更大。   而且防御岸炮一般都是更大的口径,射击距离会更远。   正因如此,英格兰王国、西班牙王国、荷兰共和国等,虽然都在海上取得过辉煌的战绩,但都无法趁机占领对方的港口,就是因为对方的岸防力量太强了,无法靠近,顶多只能对港口进行封锁。   现在英格兰舰队已经无法在海上对抗对方,便只能将他们引到港口,再借助岸防力量进行抗击了。   而罗伯特·布莱克之所以现在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对岸防也不是那么的有信心,毕竟对方的火炮超越英格兰火炮太多了,虽然没有展示过最远的射程,但恐怕不会弱于己方岸炮。   如果一开始就选择退走,对士气也是一种非常大的打击,而且退走的路途,肯定也不是一帆风顺。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罗伯特·布莱克也不再耽搁了,立即下令“海上主权”号转向,直奔伦敦港所在的方向而去,周围的其他战舰,自然是连忙跟上。   那上校一指乔治·劳德所在的方向问道:“将军,乔治将军还没有得到撤退的消息。”   罗伯特·布莱克神情哀伤的道:“不,他不用知道。”   听了这话,那上校脸色一变,随即明白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高规格的送行   “将军,那些东方人的另一支舰队要过来了,布莱克将军正在撤退。”   “凯旋”号的上校舰长跑到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乔治·劳德身边急切的道。   乔治·劳德疲惫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转到船舷另一边去观察起来。   果然,那些东方人的九艘战舰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驶来,而自己的上司罗伯特·布莱克则是迅速的脱离战斗,往伦敦港方向冲去,显然是在全力撤退。   可是,布莱克连撤退的信号旗都没有升起来,更没有派人通知自己,这自然不是将自己给遗忘了。   乔治·劳德明白了罗伯特·布莱克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断后,拼命阻挡、拖延东方人的舰队,给他争取撤退的时间。   对于这明显是让自己送死的举动,乔治·劳德只是惨然一笑。   他倒不是害怕死亡,而是让自己执行这种必死的任务,却是连说都不说一声,多少让人有些落寞,这就好像一件破衣服被丢弃一般。   不过,他理解罗伯特·布莱克的苦衷和无奈,毕竟整个舰队,也只有自己还能指挥得动几艘战舰,也只有自己愿意拼死力战。   如果自己不担当这个重任,其他人留下来,恐怕还没有到最后一刻,麾下战舰就要跑光了。   即便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还跟在身边的六艘战舰,会愿意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生命已经开始倒记时,乔治·劳德不再去想那么多了,为了英格兰海军的荣耀,为了英格兰王国的安危,战斗吧。   他不再拼命去追逐那三艘东方战舰,而是边打边退,向着罗伯特·布莱克撤离的方向冲去。   他此举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想尽可能的追上袭扰罗伯特·布莱克所率领舰队的四艘东方战舰,如果不将他们阻拦下来,罗伯特·布莱克想要撤离也不那么容易,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此时的罗伯特·布莱克反而显得惜命了起来,他所率领的“海上主权”号不再发起攻击,甚至还让几艘战舰护卫在自己周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伦敦港拼命逃去。   至于舰队后方被追上来的四艘东方战舰给纠缠住的战舰,他也不会给予任何的支援,直接选择放弃,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倒不是罗伯特·布莱克突然变得怕死了,他知道自己在英格兰海军的地位,如果自己不能活着回到伦敦港,那自己设想的岸防计划便会彻底泡汤,英格兰海军也会全面崩溃。   罗伯特·布莱克一逃,原本那些在远处围观的英格兰舰船,便立即作鸟兽散,不敢再在这里呆了,生怕将自己搭进去。   因为他们知道,甚至都认为,英格兰海军已经彻底败了,伦敦港也不再安全。   所以,他们大多都没有向伦敦港逃去,而是准备趁着罗伯特·布莱克将对方舰队吸引走,迅速向北、向南或向东逃走,就是不会向着伦敦港所在的西面。   周桐立即将自己率领的九艘战舰一分为二,其中六艘去追击正在逃走的罗伯特·布莱克,另外三艘则去围剿留下来断后的几艘英格兰战舰。   看到又有三艘东方战舰向自己这边快速驶来,刚被一枚炮弹的爆炸给震得脸色惨白的乔治·劳德,急怒攻心之下,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己方又被重创了一艘战舰,动力几乎全部失去,舰体由于大量海水的灌入而在不断的倾斜,自保都困难,更别说再战斗了。   可是,战斗到现在,对方连一艘战舰都没有损失,如果这三艘东方战舰再支援过来,就是六对五了。   对方是六,己方是五,连占据巨大数量优势的情况下都不能取胜,如果对方占着数量优势,实力相差就更加悬殊。   他除了无比的愤怒,就只剩绝望了。   也就在这时,还在冒烟的两艘战舰却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向东面冲去。   北面是正在阻拦己方舰队向西而去的三艘东方战舰,南面是正在赶来支援的三艘东方战舰,向西是去伦敦港,这个向东就不言而喻了。   果然,在最后关头,不是谁都甘愿用生命去冒险的,这两个深受自己信任的舰长终究还是当了逃兵。   乔治·劳德无力去阻止,只能将满腔愤怒和不甘化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想逃,乔治·劳德答应,周桐也不答应,他立即命令与乔治·劳德交战的三艘战舰分出两艘去消灭那两艘向东逃走的敌舰。   乔治·劳德见到这种情况,却并没有什么欣喜,只感觉无尽的悲哀,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那两艘战舰根本不可能逃掉。   曾经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格兰舰队,竟然已经衰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仿佛玩具一般被人肆意蹂躏。   不过,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了,趁着这个机会,拼尽全力继续向西航行而去,因为现在阻拦自己的只有一艘东方战舰了。   可是,他手中也只剩下三艘战舰了,这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最终,如他所愿,他追上了原本去拦截罗伯特·布莱克的四艘大明战舰。   其实,也不算是追上,是因为这四艘大明战舰从罗伯特·布莱克的舰队中截留下了四艘战舰,正在全力攻击,准备将他们击沉。   然后他们看到这悍不畏死冲过来的三艘敌舰,在周桐的命令下,主动迎击了过来。   所以,此时的乔治·劳德所率领的三艘战舰,已经被整整八艘大明战舰给围住了。   正常情况下,自然不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但乔治·劳德的勇敢赢得了周桐的尊重,所以用这种高规格来送他上路。   东南方向,一艘英格兰战舰在漫无目的的游弋着,这正是乔治·劳德的表弟本杰明所率领的那艘战舰。   原本他想着,如果表哥回心转意,愿意丢下罗伯特·布莱克撤离的话,自己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但是没想到,愚蠢的表哥即便被可恶的罗伯特·布莱克抛弃了,还在如此的拼命。   望远镜的视野中,凶猛的炮雨将那三艘战舰给完全笼罩,“凯旋”号上爆起一团团火光,浓烟滚滚,舰体眼见着往海底下沉去。   “哦,天哪。”本杰明放下望远镜,不忍直视,他低下头,露出极度悲伤的神情。   他周围的部下都默默的摘下自己的帽子,微微颔首,为那个愚蠢的上司送行。 第八百七十二章 被上帝放弃的英格兰舰队   “凯旋”号爆炸升腾而起的火光映照了整个海面,隔着很远都能够看到。   罗伯特·布莱克站在“海上主权”号的舰尾,默默的看着,神情中看不出什么悲伤。   良久之后,他才脱下帽子行了一礼。   因为他知道,老伙计的阵亡并不是结束,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也不知会如何。   距离泰晤士河入海口还有不到十英里的距离,乔治·劳德用他的生命拖住了对方八艘战舰,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让对方那六艘战舰组成的舰队距离己方至少有三英里开外。   只要再航行九英里,就能够得到岸防炮的支援,希望在这段距离不要被对方追上来。   随着距离伦敦港越来越近,一些沿着泰晤士河出海的商船和渔船依然在满怀期待着这次出行能够有个好的收获。   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有一支军队已经兵临伦敦城附近,更不知道在伦敦港外海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战斗。   而且,英格兰舰队损失惨重,正在将战火引向伦敦港。   由于双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一追一逃,没有互相开炮,所以大多商船和渔船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因如此,那些船只也没有刻意的去避开罗伯特·布莱克所率领舰队航行的航道。   可是随着不断靠近,英格兰舰队的异样终究是无法彻底隐瞒。   “哦,天哪,那是‘海上主权’号吗?它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发生火灾了吗?”   毕竟“海上主权”号的名声很响,很多商人还亲眼见过它,所以对“海上主权”号并不陌生。   而且“海上主权”号那华丽的装饰和雕刻很独特,很难找到第二艘,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哦,我的上帝啊,好像是的,不过它好像不太好。”   “可我觉得,它不是受到了火灾,而像是经历了可怕的战斗。”   ……   “嘿,伙计,把你的望远镜拿给我看看,那是‘海上主权’号吗?它怎么了?”   “哦,天哪,他们好像遇到了麻烦。不只是‘海上主权’号,其他战舰好像都受到了不同的损伤。”   “该死的,他们这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海战,逃回来的。”   “在它们两英里后面,还有一支舰队,那是我们的战舰吗?”   “应该是吧,他们也都在冒烟,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   罗伯特·布莱克显然看出来了很多商船和渔船并没有发现危机,不过他却没有去提醒他们。   因为双方航行的方向相反,这些商船和渔船继续前进就会碰上后面的追兵,难免会发生冲突。   虽然这样会让那些商船和渔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损失惨重,但这也能为自己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罗伯特·布莱克不想在最后关头因为一点仅有的良知而功亏一篑,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心坚硬得像铁一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达到目的。   但随着距离大明的几艘战舰越来越近,有些谨慎的船只迅速的发现了异常,连忙转向避开。   可有些大意的船只很久没有在伦敦港附近遇到海战,不认为战争会燃烧到伦敦港,所以没有仔细的观察,也就没有刻意的避开。   正如罗伯特·布莱克所料,大明的六艘战舰自然不会让那些英格兰船只靠得太近。   因为欧罗巴洲在商业和渔业的竞争非常激烈,别说商船,就是很多渔船,都配备有火炮和火枪。   万一这些武装船只突然发起攻击,那不是白白的让他们占了便宜?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轰轰轰……   六艘战舰先后开炮,直接向百丈左右的敌船痛下杀手,剧烈的爆炸声迅速的盖过了海面上的喧嚣。   “哦,天哪,那是敌舰。”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只有六艘战舰,我们的舰队却有九艘,为什么不敢和他们战斗?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商船和渔船。”   “该死的,‘海上主权’号没有任何要停下来战斗的行动,他们还在继续逃跑,他们已经彻底的被吓破了胆吗?”   战斗的序幕刚被拉开,很多商船和渔船便对英格兰舰队的表现非常的失望。   因为在他们想来,对方只有六艘战舰,而己方不但战舰数量更多,而且还有那么多武装船只,又是在己方主场,对方就算再厉害,还能怎么样?   只要己方舰队带头,肯定会有不少商船和渔船一起冲上去,将这六艘嚣张的敌舰一起围歼。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九艘英格兰战舰没有一艘想要停下来交战的意思,一度让他们怀疑这九艘英格兰战舰是不是被俘虏了,舰上全部是敌人的士兵。   没有舰队带头,一盘散沙的商船和渔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而且对海战并不陌生的他们,也迅速的发现了那六艘战舰真的不同寻常,在四百码开外,射击还能这么精准,被击中的船只还纷纷发生了爆炸。   有几艘勇敢的商船想要冲上去捍卫英格兰王国的颜面,结果仅仅几分钟时间就被重创。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六艘不知是哪一国的海军战舰竟然可怕到这种地步,难怪英格兰舰队九艘战舰都不敢一战了,这样就更没有人敢轻易上前了。   不过这一耽搁,也确实帮助罗伯特·布莱克争取了一些时间,将之前被拉近的距离又拉开了。   罗伯特·布莱克知道,那些东方战舰的速度再快,也很难在自己进入伦敦港之前追上自己了。   正在这时,有人大喊道:“风向变了,风向变了。”   “哦,该死的,风向变成西北风了。”   “快快,快调整方向……”   罗伯特·布莱克听到之后,心里不由一沉,因为之前刮的是东北风,算是顺风。   现在突然变成了西北风,那就是逆风了,眼见着战舰的速度降了下来。   他快速的来到舰尾,看向后方追来的六艘东方战舰,发现他们的速度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却比己方战舰快多了,因为他们有其他动力啊。   “哦,我的上帝啊,连你也不保佑我们英格兰吗?为什么连二十分钟的时间都不给我。”   离成功越近,心情越是急切,所以即便是罗伯特·布莱克,此刻也再难以保持镇静。 第八百七十三章 王位在招手   在蒸汽动力出现之前的风帆时代,逆风情况下,就需要走“之”字型路线,才能保证船只能够继续按照目的地的方向前行。   因为它的动力全部来自风帆,而风帆则需要风力来驱动,所以只有顺着风来,与风对着干是不行的。   “之”字型路线就是利用动力学原理,让舰船与风向形成一定的夹角,夹角越大,舰船的速度就越快,反之,舰船的速度就越慢。   但是,夹角越大的同时,也表明走的路程就越多,所以这非常考验帆舵手的能力。   此刻罗伯特·布莱克所率领的舰队就是在走着“之”字型路线,既想要速度更快,又不想走更多的路程,因为追兵追得太紧了,可这显然不太现实。   不过,六艘大明战舰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直接将帆降下来,然后完全借助蒸汽动力,这样走直线就可以了。   “该死的,他们不需要风帆就可以前行,而且速度比我们还快。”   “没有了风帆,他们可以走直线,而我们需要走弯曲的航线,他们走的路程要短很多,速度还比我们快,我们逃不掉的。”   “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九艘英格兰战舰上的士兵和船员震惊的发现,他们的舰队扭来扭去,不但没有拉开距离,反而眼见着距离被不停的缩短。   之前双方都有风帆的时候,虽然对方的速度更快,但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对方战舰的结构更加合理,设计更先进,也可能与喷出的黑烟有一定的关系,但直观感受没有那么强烈。   现在对方直接将风帆降下来了,船舷两侧也没有看到人力划动的船浆,逆着风航行,速度还有那么快,那神秘的动力就越发让人惊骇了。   所以,他们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不需要风帆就可以前行,他们是魔鬼战舰,魔鬼战舰……”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眼看着离海岸越来越近,但又显得如此的遥远,因为追兵离得更近了,绝望的情绪在九艘战舰上迅速蔓延。   罗伯特·布莱克急切的催促着帆舵手,让他们尽快想办法加快速度,发现效果不佳后,他整个人顿时气急败坏的大声咒骂着。   说实话,在场的所有人,几乎从没有看到自己的海军司令如此的失态过。   这是因为罗伯特·布莱克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过,他后悔没有与自己的老朋友和老部下乔治·劳德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也后悔先前有那么多商船和渔船与自己汇合时,自己没有调头带着他们与后方的追兵决一死战,而是欺骗利用了他们。   现在哪怕有心再战,那些受到欺骗的商船和渔船恐怕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了,因为除了离得近的六艘东方战舰,落在后面一些的其他东方战舰也在快速的追了过来。   一旦这些东方战舰全部汇合,数量就是己方的一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被追上,己方没有丝毫取胜的可能。   罗伯特·布莱克能够感受到整支舰队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士兵们恐怕也没有多少勇气与对方一战了。   毕竟,不惜一切手段逃跑的逃兵,如同向魔鬼出卖了灵魂,只有求生的欲望,勇气已经化为了乌有。   而这一切,都是罗伯特·布莱克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才如此的后悔。   终究,他没有摆脱命运的捉弄,因为这个世界突然来了沈浪这个本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人物,他的命运也跟着彻底的改变了。   人们不会记得他的功绩,只会记得他今天的败绩,一些不耻行径也会被无限放大,这就是失败者需要承担的。   ……   在罗伯特·布莱克被周桐率领的大明舰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伦敦城外却是一片安静。   因为强敌逼近,伦敦城已经封城,而对手却并没有急着攻城,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中午,刚吃过中饭的查理一世便连忙派遣克雷尔伯爵去询问赵将军什么时候进攻伦敦城。   看来,为了早些进入伦敦城重登王位,查理一世是一时一刻也等不及了。   果然如沈浪所料的那般,这是一个深入到骨子里的封建君主,对权利极度渴望,所以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向资产阶级让步以限制自己的王权。   推这样的人上位是没有错的,不用刘光远他们推波助澜,他自己就会想办法去消灭英格兰的资产阶级。   而赵长生之所以没有急着进攻,是因为他一直与周桐保持着无线电沟通,只有先确保海上的通路被切断了,自己这边才好动手。   不然的话,城内那些坚定的反王党人物通过水路逃跑了,那就太可惜了。   终于,周桐给了赵长生肯定的答复,虽然还没有完全消灭伦敦港周围的英格兰舰队,但已经将他们的主力击败,正在追剿逃往伦敦港的残兵败将。   就在刚刚,已经舰队已经将他们成功截住,双方正在爆发最后的决战。   占据着各方面优势的大明舰队几乎不可能失败,而交战地点距离伦敦港的入海口已经很近了,这也就意味着,己方已经将伦敦港封锁。   听了这话,赵长生便放心了,他不准备等着周桐将敌人的最后几艘战舰歼灭,更没打算等着周桐率领大明舰队沿着泰晤士河从水路进入伦敦城发起攻击。   因为伦敦港与绝大多数国际大港不同,它的主港区并不是在沿海一带,准确来说,应该是沿河一带,在泰晤士河下游的南北两岸,因为伦敦城并不是直接靠海的。   从出海口开始向泰晤士河上游延伸经过蒂尔伯里,一直到伦敦城,全长达90英里(一英里约1.6公里),都属于伦敦港的范畴。   这么长的港区,又位于英格兰王国经济最繁荣的地区,自然就造就了伦敦港的辉煌。   而伦敦港能够延伸这么长,也得益于泰晤士河下游河面足够宽,平均都有几公里,最宽的出海口更是达29公里。   通行吃水十米深的船只没有任何问题,连后世的航母都可以通过,更别说这个时候的船只了。   也正是如此,赵长生不可能等着周桐跑这么远来支援自己,这么远的路程,沿途还会遭遇岸防和其他英格兰船只的阻击,要赶到可能要明后天了。   而且双方的舰队在伦敦港附近发生大战,肯定惊动了不少英格兰船只,此刻也一定有不少船只逃入泰晤士河,正往伦敦城赶来通风报信。   克雷尔伯爵还没有赶到赵长生的营帐,便看到勇卫营士兵正在拔营,一问便得知要向伦敦城推进了。   得到消息的查理一世欣喜若狂,仿佛看到王位又重新向自己招手。 第八百七十四章 炮击伦敦城   勇卫营一动,迅速惊动了伦敦守军最高指挥官莱恩斯保罗,毕竟大敌当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派出了不少侦察兵时刻监视勇卫营的动向。   为了不提前暴露实力,昨晚锦衣卫探子没有专门去针对对方奸细。   不然的话,在夜视望远镜的帮助下,这些英格兰探子少不得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且,赵长生也想示弱以引诱英格兰人主动从城内出来发起夜袭,但英格兰人显然没有这种胆量,也不擅长夜战。   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三千勇卫营便在赵长生的率领下,进逼到了距离伦敦城南面不到四里的距离。   莱恩斯保罗站在伦敦城的城垣上,用望远镜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些东方人,好像真的只有三千人的兵力。   因为他派出去的侦察兵,去侦察了他们后方和其他几个方向几十英里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现其他东方军队的出现。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前锋军,但与主力之间的距离相差得也太远了。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支前锋军也没有等待主力的抵达,竟然直逼伦敦城,似乎是要准备攻城了。   不过,那些人却没有准备任何的攻城器械,对伦敦城坚固城墙唯一有些威胁的,也只有十几门火炮。   虽然这些火炮的威力确实很厉害,发射出的炮弹能够产生猛烈的爆炸,但是想要凭借这些火炮破开伦敦城的防御,也根本不可能。   所以莱恩斯保罗认为对方这次进攻,更大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威胁,毕竟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拖下去。   不然的话,等到克伦威尔率领新模范军的主力赶回来,这几千的东方军队再厉害,也逃不出英格兰王国了。   赵长生没有耽搁,第一时间下令炮兵在阵前布置炮兵阵地。   而查理一世也没有闲着,正摆弄着赵长生给他的一个双筒望远镜,爱不释手,因为这个望远镜比他之前用的单筒望远镜好用多了,也看得更远。   他清晰的看到伦敦城墙上几个熟悉的身影,皮姆、汉普顿这些坚定的叛逆,简直恨得牙痒痒,因为自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就是这些人带头组织议会军反叛的。   查理一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迹,那高高竖起的王旗也显示出了他的位置,皮姆和汉普顿等几个议会军的领袖也在城墙上观望。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指挥战斗,而是为了确定查理一世是不是真的在城外对方的军队中。   毕竟他们这些操弄权利的人,更在乎政治上的利益,深知只有控制住国王查理一世,才能真正的终结这场无休止的内战。   如他们所愿,他们也看到了查理一世,虽然他们所用的望远镜没有查理一世手中的那么高端,但查理一世独特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他们的脑海中,只要能看出大概轮廓,他们就能确认。   汉普顿大喜之下,迫不及待的找来莱恩斯保罗问道:“嘿,上校先生,你有没有计划出城将国王抓住?”   莱恩斯保罗摇摇头道:“议员先生,很抱歉,在司令没有率领新规范军回到伦敦之前,我不准备率领城内的军队出城作战。”   汉普顿听到之后,不由急切的道:“不,上校先生,你的任务可不只是守卫伦敦城,还要想办法把国王抓住,你不能让那些东方人将国王带走,这将是英格兰王国的耻辱。”   “当然,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出城与他们作战,但是你要时刻注意那些东方人的动向,如果他们得知克伦威尔正在赶回,很可能会提前逃跑。”   “我们可以不管那些可恶的东方人,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国王从他们手中抢回来,那些人败退时肯定顾不了国王,所以我们一定有机会。”   “这个任务和守卫伦敦一样重要,你一定要提前准备。”   一旁的皮姆也是深以为然,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根本不是那些东方军队。   只要那些东方军队不再入侵英格兰王国,对于这次的事情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国王查理一世,绝对不能放过。   莱恩斯保罗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又随即道:“议员先生,我建议你们先从城墙上下来,那些东方人的火炮可是很厉害,这里可能不那么安全。”   皮姆和汉普顿听到微微一惊,狐疑的问道:“他们距离我们至少在一英里之外,能打中我们吗?”   莱恩斯保罗淡淡的道:“我相信那些东方人应该没有那么愚蠢,既然他们正在布置炮兵阵地,那他们肯定确认能打到这里来。”   两人对军事一窍不通,也不再争辩,汉普顿连忙道:“哦,好的,那祝上校先生好运,我期待你尽快揍瘜那些愚蠢的东方人。”   说罢,两人匆匆的从城墙上下去。   莱恩斯保罗也没有在城墙上多待,因为他看到对方的炮兵阵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他也很好奇对方的炮弹是不是真的能够精准的打到伦敦城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比较可怕了,伦敦城的所有火炮就只能被动挨打,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了。   四门一百五十毫米,六门一百二十毫米和五门七十五毫米火炮一共十五门火炮一字排开,炮兵迅速标定射击诸元。   轰轰轰……   三种口径的火炮各进行了一次试射,炮弹划过近四里的距离,直扑伦敦城墙而去。   除了一枚落在城外不远处,其他两枚都坠进了城内,发生了两声剧烈的爆炸。   刚从城墙下来不久,正准备返回作为议会大厦的威斯敏斯特宫的皮姆和汉普顿被吓了一跳。   “哦,天哪,真的可以打进伦敦城。”   “威力好可怕,快走,快,离开这里。”   两人不停的催促车夫加快马车的速度。   没一会儿,一阵如狂风暴雨般的炮弹呼啸的冲向伦敦南面城墙,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爆炸声,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伦敦的很多马匹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爆炸,可能是距离爆炸中心有些近,拉着皮姆和汉普顿所乘马车的几匹马明显的受到了惊吓,发出惊恐的嘶叫。   它们想要尽快的离开这片可怕的区域,不由的横冲直撞,连车夫都难以控制。 第八百七十五章 来自东方的怒火   伦敦的英格兰人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来自东方火炮的可怕,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武器。   与这些东方的火炮比起来,不管是英格兰火炮、西班牙火炮、葡萄牙火炮还是荷兰火炮,都像是废铁一般,威力相差太大了。   在勇卫营炮击之前,莱恩斯保罗就将城南的守军大都安排在了周围掩体和防御工事中躲避,城墙上只留下了少部分人以外墙做掩护。   原本他认为这样已经足够安全了,但第一枚炮弹落下来的一刹那,他还是觉得自己严重的低估了对方火炮的可怕。   毕竟他在之前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些火炮的威力,只是从前几天战败溃逃到伦敦的一些士兵口中得知这些火炮的厉害。   可是没想到,威力能够大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道,前几天的战斗,赵长生只动用了几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榴弹炮,现在是十五门火炮全部开动。   其中十门还是一百二十毫米和一百五十毫米的大口径火炮,威力自然要大得多。   而且那些英格兰士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火炮,还迅速溃败了,自然不可能那么快的掌握这些火炮的信息。   莱恩斯保罗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碎片化信息,肯定有不小的误差。   “一定不是黑火药。”   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莱恩斯保罗迅速的判断出这些发射出来的炮弹里面装填的肯定不是黑火药,因为黑火药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想到城外的对手来自东方,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因为他也和罗伯特·布莱克一样,迅速想到发明火药的鼻祖就是来自东方。   火药确切的发明人和时间无从知晓,但是至少有几百年了,善于发明的东方人再进行一些改进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改进之后的火药威力大得可怕。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落在一栋房屋的屋顶上,木制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得支离破碎,躲藏在里面的十多个英格兰士兵发出痛苦和惊恐的叫声。   还能活动的士兵连忙从哗啦啦塌陷的废墟中疯狂逃出,然后慌乱的找地方躲避,到处都有惊慌的士兵在奔逃。   轰……   一枚炮弹毫无征兆的落下,几个奔逃的士兵当场被掀飞,距离炮弹爆炸位置近百码开外,两个没有被直接击中的士兵也惨叫一声倒地,鲜血迅速从他们身上流淌而出。   即便这么危险,竟然还有士兵从一栋坚固的石头房子里面冲出来。   因为这里是莱恩斯保罗的指挥部,对方的火炮威力远超自己想象,他得重新做出一些安排,这就需要传令兵去传令。   轰的一声,一声剧烈爆炸在指挥部不远处响起,震得整个指挥部都在颤抖,上方的灰尘簌簌的飘荡下来,落在众人身上,却没人顾得了那么多。   “上校,这里也不是很安全。”一个少校忍不住出声道,似乎生怕一枚炮弹突然落在房顶上。   因为石头房子的屋顶也是比较脆弱的,肯定很难抵挡得住这么可怕的炮弹。   莱恩斯保罗脸色阴沉的道:“现在出去更危险,这栋房子有两层,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炸塌。”   其实,莱恩斯保罗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没有亲身感受过,谁知道?他这样说也不过是安抚人心罢了。   与莱恩斯保罗这些军士不同,伦敦市民何时见过这么可怕的战斗声?   城南方向升腾而起的火光和烟雾,以及那巨大的爆炸声响,仿佛上帝的怒火,简直让人从心底里胆寒。   在看到爆炸中心的一些房屋被轻易炸塌之后,很多人便惊恐的从自己的房子中冲出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北逃去。   此时伦敦的规划很乱,房屋街道错综复杂且狭小,人们争相奔逃,迅速将纵横交错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皮姆和汉普顿一行人乘座的马车进退不得,之前在炮击开始时,几匹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拉着马车一路横冲直撞,将两人甩了个七荤八素,马车都差一点翻了。   汉普顿的脑袋磕在了门柱上,肿起一个大包,皮姆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吓得哇哇大叫。   还好几匹躁动的马最终被车夫死死的控制住了,却没想到,没走多远又走不动了。   因为受到逃难市民的影响,很多距离炮击位置很远的市民也不敢在家中呆了,想要继续往北面逃去,迅速让拥挤的街道更加拥挤。   汉普顿一手捂着额头上的包,一手拉开车帘,看着街道上惊恐的人群,很多人手里还提着各种箱子、包裹,还有不少人推着手推小车。   一些男人为了逃跑,甚至不惜将妇女推倒,将孩子和老人挤开。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的慌乱和不顾一切,这是对守军多么没有信心?   “该死的,一群愚蠢的胆小鬼,他们这是在给莱恩斯保罗添乱。”   皮姆也很沮丧,他很后悔跑这一趟,要是呆在议会大厦多好。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在主干道右侧一百多码外爆炸开来。   这其实不是赵长生的本意,他也没打算直接将城内的平民做为目标,只是偶尔有几枚炮弹误差大是难免的,即便是现代火炮都无法杜绝,何况是这个时代。   人群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发出唔的一声惊叫,然后仿佛是打开了恐惧的闸门,人流不断的汇聚、拥挤,只想着不顾一切的逃离这个让人不安和恐惧的地方。   有人被挤倒,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混乱迅速在加剧,践踏事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人甚至被一辆辆小推车给直接碾了过去。   咒骂、尖叫、呼救、乞求声不绝入耳,仿佛来自地狱,似乎要掩盖远处的炮声。   看到这一幕的汉普顿只感觉头皮发麻,连忙放下车帘,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直到整辆马车发生剧烈晃动,似乎要被直接推翻,有人想要爬到车厢里面来,他才惊恐的大喊道:“该死的混蛋,别让他们上来,把他们赶下去。”   但惊恐的人们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这小小的车厢在一些人的眼中也许能够提供一些安全感。   砰砰砰……   保护汉普顿和皮姆等人的几个警卫不得不开枪,也再一次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城外,看着从伦敦城上升腾而起的火光和烟雾,以及那传荡而来的爆炸声,查理一世不但没有丝毫的心痛,反而欣喜不已。   “哦,我的上帝啊,这是来自东方的怒火,如果我早些拥有这些火炮的支援,那些叛逆不可能把我赶出伦敦。”   “哈哈,伦敦,我终于要回来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生命面前,绅士不再   看着十几只巨大的热气球缓缓的升上天空,查理一世不由张大了嘴巴,然后才喃喃自语的道:“飞船,东方飞船,太震撼,太不可思议了。”   本来沈浪也没有给热气球起新的名字,在大明内部就叫热气球。   第一个见识热气球的西方人是葡萄牙人,在勇卫营口中也得知了这个称呼。   可没想到,来到欧罗巴洲之后,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之物的英格兰人却直呼飞船。   刘光远得知之后,便干脆将错就错,就告诉查理一世他们这确实是飞船。   毕竟飞船这个名字,通俗易懂的同时,也比热气球更有威慑力,可以更好的震慑对手。   十五只升空的热气球迅速的向着被炮火洗礼的伦敦城飞去,已经被炸得抬起不头的英格兰士兵根本就没有精力抬头往天空看去。   所以,直到热气球飞到他们的正上空,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当然,现在热气球飞得也比较高,即便看见了,从没有见过的他们也很难辩认。   在怀特岛时,查理一世便让克雷尔伯爵向勇卫营提供了伦敦城的地图和各方面的布局,以便让勇卫营能够及时掌握伦敦城的重要防御力量。   此刻,十五只热气球便按照各自的目标迅速分散开。   待热气球基本就位之后,赵长生一声令下,已经射击了近三刻钟的火炮迅速停火。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一停,对伦敦城的守军和市民来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般。   稍一会儿,才有人不敢置信的道:“停了,停了。”   “哦,天哪,终于停了,这太可怕了。”   “该死的,国王带来了怎样的一支军队,伦敦城能够坚持到克伦威尔大人回来吗?”   炮声虽然停了,但是很多英格兰士兵感觉自己的耳朵还是在嗡嗡作响,他们纷纷抬起埋下的头,用力的甩甩脑袋,泥土纷纷从头上落下来。   一个个狼狈的身影陆续的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看到周围的一片狼藉,难掩极度震惊的神情。   “快,检查人员损失。”   “赶快把那些受伤的人抬下去救治,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生。”   “检查一下我们的防御,那些该死的东方人很快就会发起进攻了。”   莱恩斯保罗第一时间从指挥部中冲出来,飞快的下着各种命令。   另一边,想要往北逃的市民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蜂拥的冲到泰晤士河南岸。   沿途的街道和小巷中,遗失的鞋子、散乱的行礼,还有被践踏致伤、致死的人无人问津,留下一片狼藉。   突然,天空上几个长得根本不像鸟类的黑影在迅速下降。   最先发生异常的还是守军,因为一些军官手中有望远镜,他们震惊的发现,那个巨球下方吊着的吊篮中,竟然还有人。   这样一个惊天的发现,比刚才的炮击更让他们震惊。   毕竟火炮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威力大的火炮也是火炮,但是人能够飞上天空,那就闻所未闻了。   消息迅速传开,正在忙着抢救伤兵、修补防御工事的士兵再度惊恐起来。   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应对,一个个黑呼呼的东西便从上空迅速坠落,然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虽然这次的爆炸声比之前要弱上不少,但是精准度却增强很多。   这也不难想象,那飞到天上的东方人,就在百码左右的高空往下扔,能不准吗?   一些炸弹直接在人群中爆炸开来,将一个个毫无准备的士兵炸得面目全非,恐惧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不少士兵直接丢下伤员就疯狂奔逃,一片混乱。   莱恩斯保罗脸色大变,大声咆哮道:“不要乱,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这里是伦敦城,我们要坚守这里,不能被任何人占领,否则王党将重新出现,我们的牺牲和努力都将白费。”   “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可以挡住敌人的进攻,不要做可耻的叛逃者,所有的叛逃者都将被处死。”   莱恩斯保罗还想继续喊下去,身后的一个中校连忙上前道:“上校,快离开这里,他们就在我们头顶上空一百码,太危险了。”   “你不能有事,否则没人能阻止这即将崩溃的局面。”   莱恩斯保罗抬头看了一眼上空正在疯狂投下炸弹的飞船,愤怒的咆哮一声,但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受伤,更不能死,不然,士气已经迅速跌落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毕竟这其中有一半的士兵是临时从市民中召集来的,这样可怕的场景,就连英勇善战的军队都很难承受,更别说他们了。   于是,他在几个部下的掩护下,一边向指挥部赶去,一边尽可能的避开天上的飞船。   而维持秩序的任务,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这里的爆炸声,也第一时间被汇集到泰晤士河南岸的市民听到了,恐慌情绪又迅速滋长起来。   这些人之所以要不顾一切的往北逃去,是因为伦敦城的中心就在泰晤士河北岸,如伦敦塔、王宫、议会大厦等等重要机构都在北岸。   南岸是伦敦城在扩张过程中慢慢发展的,与北岸相差很多,如今战斗在南岸打响,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发达得多的北岸自然更加安全。   当然,还有不少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去北岸,而是想沿着泰晤士河下游出海,直接离开伦敦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不过,不管是去北岸,还是选择出海离开伦敦,最便利的方式就是乘船。   虽然到北岸有好几座桥,但相隔很远,除了伦敦桥,其他都很狭小,恐怕很难承载太多的人一下子拥上去。   可现在又没有人去维护秩序,很难避免人流汇聚,之前发生的可怕踩踏事故就是这样导致的。   一旦桥突然塌了,又将是一场巨大的悲剧。   所以,乘船争渡是很多人的首选,但是船只的数量也有限,为了能够上船,争抢再所难免,不少人纷纷落水。   而一些上了船的人,却疯狂的催促船只尽快开动,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在生命面前,绅士不再。   随着几只热气球飞临泰晤士河上空,并在北岸投下第一枚炸弹,整个伦敦城都沸腾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海陆空封锁   虽然说英格兰内战前后已经打了六年了,英格兰人,特别是伦敦的英格兰人对战争已经并不陌生,但是他们又何时见过今天这样的战争?   神秘的东方人突然出现在英格兰也就罢了,竟然还带来了极其可怕的火炮。   这些东方火炮的威力就足以让人胆寒,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这些火炮还要让人敬畏的神奇之物:东方飞船。   这些东方飞船不但可以将人带到天上去,更可怕的是能直接从上空投下炸弹。   哦,我的上帝啊,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弹雨从上空坠落,将莱恩斯保罗布置的防御设施一一摧毁,特别是对勇卫营有威胁的火炮,只要显露出来的,全部被炸毁。   除此之外,还有近一半的热气球飞往泰晤士河上空甚至是北岸,直接威胁河面上的船只和议会大厦、伦敦塔等重要设施。   面对这种可怕到无解的手段,英格兰人显然没有女真人那么能够承受,恐慌迅速的蔓延到全城,甚至发生了多起惨烈的悲剧。   原本只是泰晤士河南岸有大量人群聚集,想要尽快登船逃难,但恐慌蔓延到北岸之后,北岸区的人们,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似乎都感觉到伦敦城已经不再安全,也纷纷想要逃离。   所以,他们也疯狂的向泰晤士河岸边汇聚,想要乘船离开。   因为城门都被封闭,而且大多数人认为从陆路逃走也不那么安全。   于是,就造成了泰晤士河两岸的不断拥堵。   看到下方那混乱的场景,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亲爱的伦敦市民,请你们不要惊慌,我是国王陛下最忠实的仆人克雷尔伯爵。”   “我们的敌人是背叛国王陛下的议会和议会军,不是普通的市民,只要你们忠于国王陛下,仁慈的国王陛下将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   “议会军已经一败涂地,今天我们就会进入伦敦城,为了减小无辜的伤亡,让那些该死的叛逆尽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只要愿意重新归顺国王陛下,陛下会原谅你们以前的无知,你们会得到陛下的宽恕。”   “市民们,你们安心的呆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准备迎接我们国王陛下的回归吧,你们不会有事,将会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   “不要让那些叛逆者混进你们当中逃离伦敦,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船只从伦敦城驶出。”   “现在,我命令你们尽快回去,恢复伦敦的秩序,等着伟大的王军前来接收。”   “所有船只尽快靠岸停泊,不得驶出城内,如果不听忠告,我们就只能代表上帝来惩罚你们……”   大喇叭的声音很大,循环模式一打开,克雷尔伯爵洪亮的声音迅速盖住了下方的吵杂,以确保大部分人能够听到。   虽然人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让很多人震惊不已,但今天伦敦的所有人见识到的可怕事情太多了,声音大算是最没有杀伤力的。   所以,光是喊话并不能打消很多人的念头,他们依然觉得逃离伦敦才是最安全的方式,因为他们并不是那么的信任国王查理一世。   克雷尔伯爵显然也有所预料,他立即示意热气球上的勇卫营士兵可以通过轰炸进行威慑。   在沈浪的影响下,勇卫营对普通平民的攻击还是比较忌讳的。   因为知道正史中的1666年,也就是十多年之后,伦敦因为一次大火被烧毁了大半个城市,损失惨重。   所以,沈浪特意下令勇卫营在进攻伦敦城时,不要使用有燃烧弹性质的燃烧瓶。   因为在1666年的伦敦特大火灾中,伦敦城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就是因为其建筑大多是木制结构,再加上城市规划很乱,错综复杂又拥挤,助长了火势的蔓延。   如果勇卫营大规模使用燃烧瓶,万一让伦敦大火提前上演,那就不好了。   毕竟自己的目的是帮助查理一世回到伦敦重登王位,而不是将一座废墟般的伦敦交给他,这样也不利于查理一世的名声,还会激起英格兰人对王权更大的反抗。   不过现在,既然连克雷尔伯爵都已经赞同了,勇卫营也就不再顾忌,准备选择一些不听话的船只杀鸡儆猴。   如今,想要沿着泰晤士河逃出伦敦城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向西沿上游可以去牛津、温莎或者伊顿等城;向东沿下游可以出海,然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六只热气球迅速向东西两个方向飞去,将伦敦城内的这一段泰晤士河直接截断,逃得最快的船只迅速的成为他们的目标。   为了保证轰炸更加准确,几只热气球甚至下降到距离河面不足五十码的距离。   嗖嗖嗖……   一枚枚炸弹从上空被投了下来。   轰轰轰……   炸弹迅速在船只周围,甚至是船上直接炸开,不少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其他人惊恐的四处奔逃,甚至不顾一切的跳进十多米深的泰晤士河中。   看到前方的船只真的被炸,后面的船顿时惊恐了,知道自己的速度根本跑不过天上飞的飞船,也很难冲破这恐怖的轰炸,一个个连忙降低速度停下,甚至连忙调头。   “只要回去靠岸停下,你们就不会受到伤害,否则我们就只能将你们炸沉。”   每只热气球上面都乘坐有一名克雷尔伯爵的麾下,通过无线电,克雷尔伯爵可以教授他们怎么说。   听了这些话,那些原本抱着侥幸心里的人们再也不敢以身犯险了,纷纷驾驶着船只返回靠岸。   “快,你们都回去,回到你们的家中,我们的火炮已经停止射击,飞船投下的炸弹很精准,不会误伤你们,所以你们很安全。”   “依然留在泰晤士河岸的,肯定就是那些顽固的叛逆想要逃出伦敦城,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些话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还留在泰晤士河岸,那就是叛逆,恐怕接下来就会遭遇猛烈的轰炸。   顿时,大量人群又惊恐的往来路返回。   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虽然对国王也有不满,但并没有直接参与推翻王权的行动。   所以他们相信,只要重新支持国王陛下,应该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至少被留下来炸死强。   那么多市民又往回逃,就算那些真的想要逃出伦敦城的议会派人员,此刻也不敢靠近泰晤士河了,这太显眼了。   皮姆和汉普顿看了看泰晤士河上空盘旋的飞船,也打消了强闯的念头,虽然他们知道,一旦国王进城,必然会缉拿他们,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   于是,伦敦城在大明舰队、十几只热气球和步兵的海陆空三重威慑下,成为了一座真正封闭的城市。   不过,封闭是对于城内的人,对于城外的勇卫营来说,此刻则是他们进入此城的最好时机。 第八百七十八章 破城   在热气球将伦敦城南面的城防火炮全部摧毁之后,赵长生便立即率领勇卫营开始向伦敦南面城门迅速推进。   一个上尉军官狼狈的冲进莱恩斯保罗的指挥部,急切的告之了这一消息。   其实,莱恩斯保罗早已经猜到,可是却很无奈。   因为天上的轰炸一直在持续,麾下士兵被炸得四处奔逃,根本不敢聚集在一起,还有不少人躲在防御工事和掩体中不敢轻易露面。   面对对方即将发起的近距离进攻,连士兵都无法有效组织,还怎么去抵御?   指挥部内一众军官都像热锅上的蚂蚁,非常急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谁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甚至可以说,整个欧罗巴洲的战争史上,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是无解。   想要打败对方的唯一手段,恐怕就是也拥有飞船这样的神器。   毕竟,城墙再高,也可以用梯子爬上去,可飞到天上去了,除了飞鸟,还有什么能够能碰到他们?   “我们不可能战胜他们的,我们也不可能守住伦敦城,坚持下去只会带来无辜的死亡,我们唯一的出路只有投降。”   有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慌,如此悲观的道。   其实,不少人心中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因为议会军在克伦威尔的带领下,制定了非常严格的纪律。   这一刻想要投降,无疑就是逃兵,无疑就是要放弃伦敦,如果追究起来,是要被斩首的。   果然,莱恩斯保罗听到后,立即大声咆哮道:“混蛋,这里是伦敦,失去伦敦,让国王重新夺回王位,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没有人能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无视那么多人的牺牲,你应该为你这样的想法感到羞耻。”   被莱恩斯保罗毫不留情的当众责骂,刚才说话的那个少校也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莱恩斯保罗愤怒的扫视了一眼所有人,又继续大声道:“我们应该战斗到最后一刻,让王党看到我们的决心,我们决不会轻易妥协。”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   “你们不可能守住伦敦城,更不可能坚持到克伦威尔回来,打开城门投降,你们将能得到国王陛下的宽恕,顽固的背叛者,将被送上绞刑架。”   这个声音甚至连爆炸声都无法将其掩盖,让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不过,他们似乎也麻木了,今天这些东方人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多了,说话很大声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能理解。   毕竟东方对大多数人来说,首先想到的就是古老和神秘,今天带来的神秘只是更多罢了。   而且这些东方人,不但神秘手段很多,也很聪明,他们显然早就知道己方正在等待克伦威尔的回归。   可是,克伦威尔速度再快,先将消息通知到他那里,再等他率军从西北部赶回来,没有十几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可如今的伦敦城,恐怕连一个下午都坚持不到。   莱恩斯保罗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指挥部,否则的话,已经脆弱的军心将会彻底崩溃。   他随即大喝一声,下令道:“我们不能让东方人小瞧,可我们还没有杀死他们一个人,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里的飞船只有不到十艘,我们尽量分散开,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轰炸我们每一个人。”   “而且他们没有准备任何攻击武器,肯定会从城门发起进攻,但是城门在城墙下面,有厚厚的城墙保护,他们不可能炸到我们。”   “只要死死守住城门,他们就攻不进伦敦。”   “任何人都不准后退逃跑,否则以背叛罪处死。”   显然,莱恩斯保罗也有坚定的支持者,他的话音一落,立即有人高呼道:“让东方人付出代价,用我们的生命守护伦敦。”   清楚莱恩斯保罗性格的人,知道最后一句话不只是口头威胁,所以即使心中不愿的人,也只能跟着响应。   说罢,莱恩斯保罗手一挥手,一马当先的冲出指挥部。   突然,轰轰轰的几声炸响传来,刚冲出去不远的人群便像破布一般被剧烈的爆炸给掀得四处飞射。   这其中就包括莱恩斯保罗,有几人亲眼看到他被炸得血肉横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见是不活了。   着急出门也不看看天,上空的一只热气球早就注意到这里了,正准备飞过来轰炸,没想到突然冲出来一群人,这不是活靶子吗?   “莱恩斯保罗上校死了,莱恩斯保罗上校死了……”一些还活着的人惊恐的大叫着,有的向其他方向疯狂奔逃,有的又迅速跑进指挥部。   莱恩斯保罗刚组织起来的一些信心,还没有发挥出一点作用,就这样当场瓦解。   没一会儿,指挥部便受到了疯狂的洗礼,即便下方有地下室,在这种烈度的轰炸下,也无法承受。   最终这栋两层石头屋,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随之坍塌的,还有守军的军心,再也没人能阻止他们逃跑了。   首先大规模逃跑的是新招募的市民,然后正规军也加入到了逃跑的行列。   而这时,勇卫营已经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两百码,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因为城墙上的守军被热气球进行了重点照顾,继续呆在上面几乎是活靶子。   一个小队的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到城门前,先后将五六个炸药包堆放到城门下方,拉响导火索后,便远远的跑开了。   随着轰轰轰的一阵巨响,厚实的城门轰然倒塌,躲在城门甬道中准备防守的几十个英格兰士兵当场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因为冲击波在狭小的甬道内集中的定向传输,让他们首当其冲,有几个士兵甚至当场被活活震死,其他人也很不好受。   十多个勇卫营士兵一马当先的冲进来,看到里面有人,毫不犹豫的拉响几枚手榴弹扔了过来,待手榴弹爆炸之后才冲上前。   随着一阵枪响,这些躲在甬道中守卫的英格兰士兵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全部消灭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莱恩斯保罗先前制定的防御策略就是一个笑话,幸好他已经死了,也看不到了。   随着城门被炸开,两千多勇卫营士兵鱼贯而入。 第八百七十九章 谁都别想逃   看到勇卫营几乎没有花费多大精力就冲进了伦敦城,查理一世震惊的同时,也是欣喜不已。   没想到这么坚固的伦敦城,这么快就被攻破了,他顿时对勇卫营更加有信心了。   因为在这之前,赵长生已经告诉他了,大明舰队已经重创了罗伯特·布莱克率领的由三十一艘战舰和超过百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议会军舰队。   伦敦港的出海口已经被封锁,议会的那些议员就算想从海上逃离,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查理一世又迅速想到那更加不可思议的千里传声筒。   明国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还有这看得见、摸不着的竟然可以让相隔几十英里的人互相说话,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一刻,就算克伦威尔率领新模范军主力出现在这里,查理一世也不那么害怕了。   此时,勇卫营在赵长生的率领下攻入伦敦城后,战斗声并没有更加激烈,因为在南面城门守卫的英格兰军队已经全面崩溃了,只有少数意志坚定的英格兰士兵还在顽强抵抗。   三个英格兰士兵边打边退的进入一栋人去楼空的房子中,这栋房子还是用石头建造的,比较坚固,他们也希望借助房子的掩护,待勇卫营士兵冲进房子后,进行近距离搏杀。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很难阻止这些东方军队的脚步,只想在临死前带走一个。   因为战斗到现在,英格兰军队给这些东方军队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对他们这些战斗多年的老兵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所以才明知必死,还是愿意继续留下来战斗。   不过,由于勇卫营的入城,倒是为他们减小了一些天上的威胁,因为以防误伤自己人,在勇卫营士兵出没的地方,热气球不会再轻易的投弹轰炸。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除了空中投弹,勇卫营士兵单兵也是可以投弹的。   几个勇卫营士兵冲到屋门口后,一左一右的倚靠在门的两侧,靠近门口的两个士兵互一点头,左侧的一人从腰间拿出一枚手榴弹,随即拧开盖子,抓住拉火绳。   右侧的士兵则是一个转身,抬腿猛的一脚踹在关闭的门上,一脚将门踹开,在里面的一个敌人举枪准备射击时,他已经一个侧身又返回了。   见此,手里拿着手榴弹的士兵猛的一拉拉火绳,等待了一小会儿,然后抬手就将手榴弹从踹开的门中扔了进去。   此时,屋内的几个英格兰士兵已经尽量的避开了门口的正面,并且用桌椅当成掩体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随着咚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并没怎么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有其中一个士兵看到那东西还在冒烟,顿时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妙。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做出任何反应了,随着轰的一声爆响,一团火光和烟雾裹胁着各种碎片从打开的门口喷出。   门两侧的勇卫营士兵早已经蹲下,并侧过身子。   爆炸声刚一响,他们便立即站起身,端起枪就冲进屋内,随着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战斗结束,他们又迅速的冲了出来。   这样一幕在其他地方也发生着,为了能够在今天天黑之前结束战斗,所以勇卫营没有丝毫留手。   那些留下来各自为战的英格兰士兵,虽然抵抗很顽强,但在巨大的差距之下,纷纷被剿灭。   勇卫营快速推进,热气球在天上开路,一旦发生勇卫营要前进的街道上有四处奔逃的市民,就立即用大喇叭进行劝离,不听话的就只能投弹轰炸了。   不过,勇卫营没有急着去占领伦敦塔、议会大厦和王宫这些重要地方,而是向着各城门的方向攻击而去。   因为只要将出城的城门控制住了,己方舰队和热气球又将水路给断了,城中那些反对查理一世的重要敌人就插翅难逃。   显然,这些人也很清楚,在水路不通的情况下,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想要从陆路出逃,就算跑不过天上飞的飞船,但伦敦城一共有七道门啊。   哪怕已经被东方军队占领了一道门,还有六道,跑还有一线生机,不跑就只有留下来等死了。   于是,曾经沈浪发兵征讨监国朝廷,发生在南京城的一幕也在伦敦城里发生了。   这些反对查理一世的议员,大多都是上层资产阶级,拖家带口的,也舍不得万贯家财。   为了加快速度,几乎每家都乘坐马车,而且还不止一辆,恨不得将整个家都搬离伦敦。   可他们没想到勇卫营这么快就攻进了城内,而且天上的航空队也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磨磨蹭蹭的,在为数不多的数量中尽可能的抽出六只热气球,迅速冲向还没有被勇卫营占领的六道城门。   这六道城门,已经有三道城门被打开了,其中两道是因为这里的守城士兵看到南面激烈的炮声,以及天上飞的飞船,对守卫伦敦失去信心,便主动弃城而逃了。   另外一道,则是在军中担任要职的一个议员强行打开的。   毕竟是带过兵,所以知道兵贵神速,他没有像其他文职议员那样什么都想带走,也没有选乘马车,自己亲自骑着一匹马带着妻子,让两个部下骑两匹马各带一个孩子,然后一起快速冲向最近的城门。   在莱恩斯保罗不在的情况下,守门的上尉根本拦不住职位和莱恩斯保罗一样的上校,只能打开城门让他们离开。   这个上校刚出城没有多久,一只热气球便飞了过来,直接悬停在城门上空,为数不多的守军被压缩在城门甬道中进退不得。   在一辆想要强行冲出去的马车被炸翻之后,后续赶来的其他车队只能陷入无尽的绝望。   其余几门的情况也大体如此,一只热气球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都别想逃。   当然,他们如果有足够胆量的话,可以继续强闯,在勇卫营的地面部队赶到之前,他们肯定能够消耗完热气球上携带的弹药。   可关键是没有敢带这个头,也没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所以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人群便只能被堵个水泄不通,惊恐的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宣判。 第八百八十章 上帝的旨意   勇卫营控制伦敦城七道城门,从伦敦桥跨到泰晤士河北岸,占领议会大厦甚至王宫等几处重要建筑都很顺利。   但是,在伦敦塔却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些自知无法从伦敦城逃走的议员组织成百上千士兵和武装市民退守这里进行顽抗。   伦敦塔并不是指单独的一座塔,而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始建于1066年,用二十年建成,距今已有六百余年的历史。   而它被建造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当地人,保卫伦敦城,所以是当成一个重要的要塞来打造的。   这几百年来,又经过历代英格兰君主的扩建和完善,如今包括了内场的十三座塔和外场的六座塔和棱堡。   除了坚实的城墙,外围还挖了一道环绕的护城河。   伦敦塔里面的各项设施也非常完善,这座塔不但是保卫和控制全伦敦的城堡,也是举行会议和签订协约的王宫,还是关押重要罪犯的国家监狱;   又是当时全英格兰王国唯一的造币场所,还是储藏武器的军械库和珍藏王室饰品和珠宝的宝库,更是保存国王在威斯敏斯特法庭大量记录的档案馆。   所以,它担当着整个英格兰王国很多重要的职能,各方面的防御自然打造得非常完善。   对这样坚固的要塞,普通进攻肯定难以拿下,必须要调动重炮轰击,还要天上的热气球进行疯狂轰炸。   但是,伦敦塔除了上述之外,它对英格兰王室的意义也非常的重大。   因为它作为一个防卫森严的堡垒和宫殿,英格兰有几代国王都在此居住,查理一世的上一任国王詹姆士一世便将这里作为自己的行宫。   而且,每任国王加冕前住伦敦塔也成为了一种惯例。   所以,伦敦塔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英格兰历任君主王权不可或缺之物。   如果对它进行狂轰滥炸,将它炸成一片废墟,这恐怕不是查理一世想要的,也会影响查理一世在全伦敦,甚至全英格兰王国人们心中的威望。   但是,如果不动用重炮,光凭借麾下士兵以血肉之躯发起强攻,这也不是赵长生希望看到的,因为这必然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生命。   在这种情况下,赵长生没有擅作主张,立即通过无线电让查理一世进城,自己亲自来处理。   当查理一世听到只剩下一个伦敦塔没有打下来时,顿时欣喜不已,他早就迫不及待,于是立即决定动身进入伦敦城。   查理一世此次重回伦敦,是为了重登王位,重新成为英格兰王国的主人,所以不能偷偷摸摸,反而要大张旗鼓。   赵长生立即抽出一千勇卫营士兵前去为查理一世壮势,加上查理一世自己率领的五百左右的王军,一共一千五百人。   查理一世坐在一辆敞篷的豪华马车上,这是跟随赵长生一起进城的克雷尔伯爵在议会大厦里搜罗出来的,毕竟国王重新入城的仪式,可不能太寒酸。   一行人从伦敦城的南门浩浩荡荡的进入,主干道上杂物、伤员、尸体被克雷尔伯爵命人驱使一些市民正在紧急的清理。   时间仓促,自然不可能清理得那么干净,不少路段上的鲜血还清晰可见。   查理一世不在乎,这些年他见过的流血事件太多了,而且伦敦的流血事件还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人,需要用他们的鲜血来为自己的背叛赎罪。   主街的街道两侧有大量市民夹道欢迎,不过他们大多神情木然,看起来不是心甘情愿。   毕竟刚经历过逃难的他们,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不少人还付出了财物,甚至是亲人伤亡的代价,怎能心甘情愿得起来?   查理一世不以为意,他的神情很是愉悦,拿起旁边的大喇叭高声道:“亲爱的伦敦市民,你们的国王陛下查理一世,回来了。”   “欢迎尊敬的国王陛下重回伦敦……”人群中立即有人响应起来,一些见风使舵的也连忙跟着喊叫。   有人带头,即便是那些普通市民,也只能违心的大声呼喊起来,生怕无动于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今天他们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太大了。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查理一世更加兴奋,继续大声道:“我能重新回到伦敦,那是上帝的旨意,因为我是上帝的使者,上帝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使者。”   “那些违逆上帝旨意的叛逆者,即使能够取得几场战斗的胜利,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功,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上帝赐予的。”   “没有上帝的允许,没有人能够强行夺走这一切。”   周围的人都默默的听着,不少人甚至觉得这些话也确实很有道理。   因为不管是天主教徒,还是清教徒,都是信奉上帝的。   英格兰王国的封建制度也有成百上千年,虽然近百年来资产阶级慢慢的发展,但想要推翻封建制度,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很多英格兰人,包括上层人士,依然相信君权神授,权力是来自上帝的赋予。   这也正是长老派一直只想要逼迫查理一世做出让步,而不是直接推翻他的主要原因。   如今,眼看着国王查理一世即将要完蛋,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支如同天兵一样的东方军队,这在冥冥之中是不是也说明权力是来自上帝,上帝不希望英格兰人推翻国王呢?   毕竟这支东方军队的出现实在是太诡异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在国王逃到怀特岛不久,他们就突然从万英里之外的东方远道而来。   而且两国在之前几乎没有接触,就算现在大航海时代来临,去拜访一个新国度,第一次也不可能直接派出一支庞大的舰队,这分明就是专门救援国王来的。   而且,时机也非常的及时,如果他们再晚出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国王恐怕就要落入克伦威尔的手里了。   到那个时候,这支神秘的东方军队就算出现了,也很难再拯救国王。   所以这一切,似乎早已经命中注定。   而能够决定国王查理一世,甚至整个英格兰王国命运的,也只有上帝能够做到啊。 第八百八十一章 查理一世重登王位,海陆会师伦敦   重新回到伦敦的查理一世心情非常激动,因为在六年前他感受到整个伦敦地区反对他的声音高涨,王党在这里势单力薄,于是主动离开伦敦去组织勤王军,从而掀开了英格兰内战的序幕。   他原以为能够尽快镇压反对自己的声音,可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六年多的时间,甚至差一点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对一个国王来说,离开王城这么多年,还差一点被推翻,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   这一刻重新回来,查理一世只想尽快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所以,他第一时间回到了渴别已久的王宫,好好感受一下重新成为国王的喜悦之情。   不过,稍微有些寒酸的是,最忠心的王党高层在这些年被杀了不少,剩下的不是被打压了下去,就是躲藏在了苏格兰王国,都不在议会控制的伦敦。   如今在这里的,就只有随他一起进城的克雷尔伯爵和几个爵士,另外还有二十几个刚归顺不久的国会议员。   查理一世之所以答应这些议员的归顺,一是为了充场面、拉拢人心;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人不是最坚定的反对王党派,基本上都是属于长老派的,而且也不是领头的那些人。   翌日,在一片恭贺声中,在新任天主教主教的主持下,查理一世再次加冕,宣布自己重新成为英格兰王国的国王。   为了给查理一世声援,赵长生派出了八只热气球在伦敦城上空用大喇叭进行大肆广播,让伦敦城所有人都知道,查理一世真正的回归了。   通过此举,也努力的让伦敦城所有人相信,查理一世是真正的上帝使者,他重新加冕也是上帝的意愿,所有英格兰人都应该祝福和支持。   经过一天一夜的惊心动魄,伦敦市民大多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不管如何,在克伦威尔回归并战胜国王之前,他们是不敢生起什么心思了。   完成加冕仪式之后,查理一世迅速下达了两条王令,抓捕国会议员,招募支持国王的新军。   抓捕国会议员,主要是抓那些没有进入伦敦塔,躲藏在伦敦城其他地方的议员。   至于伦敦塔,查理一世和赵长生商讨之后,决定暂时不对他们动手。   因为伦敦塔的防御确实很坚固,都是石头打造的,哪怕是重炮和空中打击一起进行,也很难全部摧毁。   而且这里不同于国内,弹药很充足,补充也很方便,在不远万里的英格兰王国,能节省还是尽量节省一些,因为下一次补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接下来与克伦威尔之间,肯定还有一场更大的较量,多存留一些弹药也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如果对方一直坚持顽抗,最终还是要靠勇卫营逐一去占领每座塔和棱堡。   虽然勇卫营在武器和战术上占据很大优势,但对方在地利上也占据巨大优势,赵长生相信自己最终肯定能够占领伦敦塔,但恐怕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还是那句话,与克伦威尔之间的较量更重要,没必要在这之前消耗太多的力量。   再说了,真要对伦敦塔造成太大的破坏,查理一世也舍不得,因为作为一个贪财之人来说,他早已经将伦敦塔当成了自己的重要财产。   毁了太可惜,而且也有损皇家颜面。   当然,赵长生也清楚,那些人退守伦敦塔,肯定也是为了等待克伦威尔回归。   如果克伦威尔进攻伦敦城,他们也可以从内部进行配合。   所以,赵长生在查理一世的同意下,命令航空队将伦敦塔外面护城河上的桥全部摧毁了,先切断伦敦塔与外面的直接联系。   若是里面的人想要从伦敦塔出来,就得先想办法渡过护城河。   这样的话,只需要派出两百左右的勇卫营士兵,再顶多配以四只热气球,就完全可以将伦敦塔里面的人困住出不来。   而在查理一世大肆抓捕伦敦塔之外躲藏的反对者时,躲在伦敦塔里面的人就更不敢出来了。   为了抓捕那些叛逆者,查理一世下达了严苛的命令,谁敢包庇那些叛逆者,以等同叛逆罪论处。   当然,如果举报,甚至协助王军抓住叛逆者,则能够得到相应的奖赏。   所以一时间,整个伦敦城一阵鸡飞狗跳,风声鹤唳,一个个躲藏的叛逆者被搜罗了出来,关进监狱中,等待审判。   至于招募新军,自然是在伦敦市民中招募。   对于大多数如无根浮萍的普通人来说,在乱世中,活命才是第一位,信仰也得往后排。   所以,为了给自己和家人更好的庇护,一些年轻人纷纷响应。   当然还有不少经历了这次事情的人,是完全相信了查理一世确实是上帝的使者,不可能失败,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想要重新投入查理一世麾下效命。   不过,对于这些新加入者,查理一世自然不会那么信任,那些勇卫营缴获的火枪哪怕是放在武器库,也没有配发给他们,都只给他们配备了一柄短剑。   毕竟查理一世现在也不依仗这些人去帮自己打仗,有了明国军队,他也完全看不上这些新兵,让他们去维护伦敦的秩序、抓捕那些叛逆者就可以了。   ……   在赵长生和查理一世入城的第三日,周桐终于带着大明舰队的六艘战舰从泰晤士河进入了伦敦城,这也意味着罗伯特·布莱克已经被他彻底击败。   罗伯特·布莱克所率领的三十一艘战舰,除了其中的六艘在第一次交战中便逃走之外,剩下的二十五艘先后被击毁、击沉。   其中的八艘战舰自知不敌,也无法逃脱的情况下,投降后被周桐俘获。   大明舰队可谓是大获全胜,取得了开门红。   不过很可惜,罗伯特·布莱克本人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为在最后决战时,有几十艘武装商船和渔船先后加入了进来,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与大明舰队拼死一战的,而是想要在最后关头救下罗伯特·布莱克。   罗伯特·布莱克迅速放弃了他的旗舰“海上主权”号,上到了其中一艘商船上。   周桐率领的舰队又先后击沉和俘获了超过三十艘船只,但对方船只数量太多,也有一部分成功的逃掉了。   所以周桐不知道罗伯特·布莱克是随同被击沉的船只一起沉入大海了,还是在那些逃跑的船只中成功的逃过一劫。   周桐还特意派人审问了俘获的“海上主权”号和其他七艘敌舰上的士兵和船员,可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   虽然没有找到罗伯特·布莱克有些可惜,但周桐也不是太在意。   毕竟英格兰舰队已经基本被打残了,就算罗伯特·布莱克还活着,短时间内也无法给己方造成什么威胁。 第八百八十二章 沈浪点将   周桐虽然只是率领几艘战舰抵达伦敦城,但是这对查理一世来说也是天大的喜讯。   因为克伦威尔最忠实爪牙之一的罗伯特·布莱克,终于被剪除了,伦敦港的出海通道也完全被打通。   退一万步讲,就算过一段时间与克伦威尔之间的较量不是很顺利,自己从海上离开也很容易,自身的安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勇卫营海陆会师于伦敦,成功完成了对伦敦城的控制和占领之后,消息迅速通过无线电上报给了刘光远。   此时的刘光远刚歼灭了一支由五艘战舰组成的法兰西舰队,这支法兰西舰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撞上来的,一开始还没有直接逃跑,似乎还想弄明白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舰队。   结果在刘光远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后,刘光远直接让五艘战舰脱离舰队,然后开启蒸汽动力,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他们再想逃就没可能了。   刚取得一场还算不错的胜利,就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刘光远很是欣喜。   因为从沈浪给他的叮嘱中,刘光远能够感受到沈大人对英格兰王国的局势非常重视,占领伦敦、帮助查理一世重新上位就是第一个重要目标。   此刻这个目标完成,自然是可喜可贺。   于是,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即通过无线电,借助已经联结欧、非、亚三洲的无线电网络,通过层层传递,将这个战报逐步的向国内报告。   不到半个时辰,远在京师的沈浪便收到了消息。   看到战报后,沈浪大喜的同时,不由感慨道:“风水轮流转,西方殖民者架几门炮逼迫我们鉴定不平等条约的情况不可能再发生了。”   随即,沈浪迅速入宫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了崇祯。   崇祯也是大喜,因为通过对史料的了解,这个英格兰王国可是不得了,号称日不落帝国,也是他们首先用火炮打开了这片神圣土地的大门。   他们征讨四方,无恶不作,制造种种对立,让各族之间的纷争持续到沈浪那个时代都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矛盾还越来越深。   所以,他们被称为“欧洲搅屎棍”,而沈浪更不客气的称其为“世界搅屎棍”。   如今,这个不可一世的殖民帝国,他们的国王却需要大明军队前去拯救才能重新坐上王位。   不过,对于英格兰王国的态度上,崇祯和沈浪还是有不小区别的。   毕竟崇祯对英格兰王国的了解,也只限于史料,没有真正接受过那些历史的熏陶,没有那种同理心。   而如今的英格兰王国,远没有达到“日不落帝国”的成就,甚至与大明几乎没有交集,所以他们对于崇祯来说,不是历史,而是未来,甚至是未来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所以,崇祯对如今英格兰王国,更多的是一个强国君主对一个弱国君主的态度,弹丸小国,不过尔尔。   但是对于沈浪来说,却很不同,他从小就是在那些真实历史的熏陶中成长起来的,又看过大量的资料和影片,对那段耻辱历史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认知,感受自然不一样。   这就好比他人的苦难,你自己没有经受过,别人说得再惨,你也不可能会有和他一样的深切感受。   何况如今大明的国力全面超越英格兰王国,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完全凭实力说话。   什么搅屎棍,不爽的话,直接打断即可。   此时的沈浪和崇祯对英格兰王国这个国家的态度就是如此,这一点,沈浪知道,崇祯也知道。   崇祯还知道沈浪还愿意继续留在大明,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弥补历史上的一些缺憾,不断的帮助大明强大,针对性的消灭那些潜在的强大对手,让那些悲剧再也不可能发生。   虽然这是在利用大明,但是这与他崇祯的理念并不冲突,因为他现在不只是想成为“中兴之主”,随着大明的不断强大,他的野望自然也在慢慢的增强。   谁说那“日不落帝国”只有英格兰那个弹丸小国做得,我大明就做不得?   不过,要完成这个梦想,还要继续努力,因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还是在西方。   而大明如今对西方的力量投入还是太少,整支军队的数量加起来才八千多人,还要分成欧罗巴洲大陆和英格兰王国两处作战,兵力就显得更加的捉襟见肘。   如果广阔的欧罗巴洲战场上有几处大战要差不多的时间进行,刘光远想要分兵支援都做不到。   所以,沈浪早就打算派遣出第二支援军,他暂停对倭国的战争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可以让己方能够抽出更多的兵力和战舰。   对于沈浪的想法,崇祯自然是全力支持,因为这些年完全可以证明,沈浪的战略眼光是非常不错的。   这倒不是说沈浪天生就比大明的那些将帅更聪明,而是沈浪作为后世人,对全世界格局的洞察力不是任何人能够比拟的。   就算他崇祯,还有太了朱慈烺看过很多历史资料,也很难做到像沈浪这般清楚的知道先对付哪个,后对付哪个,在什么时候出击对己方更有利等足以改变整个格局的战略眼光。   如今,大明对整个亚细亚洲的用兵暂时告一段落,勇卫营的兵力也相对富余,抽出几万人出征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近两年船运业在朝廷的大力扶持下,发展迅速,这两年内,排水量超过一千吨的各种船只下水数量超过七十艘,所以将兵力远洋运到欧罗巴洲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沈卿,那第二支援军的主将由谁来担任?”崇祯问道。   沈浪微一沉吟,便道:“我想任命李定国为主将。”   崇祯微微一怔,因为他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也想了起来,这不是张献忠其中的一个养子吗?   不过,此人在跟随张献忠一起归顺朝廷后,除了在几年前随沈浪一起北伐灭清时担任了一支偏军的主将,然后去西南平定了几次动乱,便没有再参与其他战事了。   如果不是沈浪提起,崇祯连软禁京师的张献忠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这李定国了。   所以,此刻沈浪突然提起此人,他是很意外的。 第八百八十三章 扭曲的灵魂   曾经,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造反给大明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甚至一度差点导致亡国的边缘。   不过随着沈浪的到来,慢慢的扭转,并改变了一切。   李自成的势力被彻底剿灭,张献忠无路可逃,被逼无奈之下,再次选择了投降。   只是这一次投降,沈浪和崇祯都没有再给他重新反叛的机会,直接将他软禁在京师。   对这样一位枭雄,崇祯还是有些忌惮的,所以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可是慢慢的,随着崇祯的眼界越来越开阔,大明越来越强大,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不了什么威胁的张献忠自然慢慢的被他抛之脑后了。   今日,沈浪突然点将张献忠的一个养子作为第二支远征军的主将,这是非常出乎崇祯意料之外的。   因为在这些年的征战中,大明并不缺乏优秀将领,比如北洋舰队的黄蜚,在倭国坐镇的李天龙,甚至在辽东坐镇的周遇吉,都可以独当一面,资历也比那李定国老得多,这种事情怎么也论不到李定国头上去。   崇祯和沈浪之间没有那么多芥蒂,既然有疑问,他便直接问了出来。   沈浪立即回道:“陛下,这其中有几方面原因。”   “陛下应该知道,我是很爱才的,李定国是难得的将才,甚至有‘小诸葛’之称。”   “这不仅仅是史料中记载的他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还能两蹶满清名王,多次以弱胜强的战胜清军。”   “这几年来,我对他也多有关注,他在平定西南土司之乱时,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在这一点上,他对朝廷是有大功的。”   “不过由于他是张献忠养子,所以没能获得相应的封赏。不然,他肯定不是如今的参将,至少是副将甚至总兵。”   对于沈浪这些话,崇祯自然不会怀疑,他也想起西南的平定确实也没有费多大精力。   看来不是那些土司真的那么好对付,而是这李定国确实有些能力,只是因为他是张献忠养子的关系,没有给他上报足够的功勋而已。   沈浪又接着道:“当然,除了能力,最重要的是忠心。”   “虽然史料中李定国忠勇可嘉,但这几年来,我并没有放松对张献忠那些人的警惕,还是让锦衣卫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监听。”   “李定国即便没有获得相应的封赏,在私底下也没有怨言,有人以此为他打抱不平时,他也没有附和。”   “终日练兵,以求他日还能报效朝廷,确实是难得的良将。”   听到此,崇祯也不由点了点头,对李定国的好感大增,因为一般人确实很难做到。   突然,沈浪话风一转的道:“不过,也确实让我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消息。”   崇祯微微一愕,也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哦?难道这张献忠还贼心不死?”   沈浪摇摇头,笑道:“张献忠身陷京师一宅院中,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这贼胆了。”   “倒是他的长子孙可望,似乎有些不甘寂寞啊。”   “这厮在正史的史料中就是那种忘恩负义,不顾兄弟情义的大反派,我监听张献忠这些人,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范他。”   “早在之前,他在私底下就对朝廷有所不满,没想到今年以来,这厮越发的不安分,甚至想暗中唆使李定国将张献忠从京师营救出去,这无疑是谋反。”   崇祯微微一惊,他倒不是震惊这孙可望有这种心思,而是震惊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而且很愚蠢。   “这孙可望,哪来的胆子?他手上是有多少兵?多少炮?敢在这个时候背叛朝廷?连张献忠这厮都不敢兴起的念头,他敢?”   沈浪笑道:“这孙可望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他的野心比胆子,比良心要大得多而已。”   竟然还有反转,崇祯再次一惊,又追问道:“此话怎讲?”   “其实,这孙可望并不傻,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谁敢造朝廷的反,都是死路一条,他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压根没真想救出张献忠,只是希望李定国去救而已。”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立即向朝廷告密,不但落得一个为了忠君而大义灭亲的美名,还能满足自己对权利的欲望。”   崇祯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如此,那此人心思之歹毒,少有人能及啊。   不过,沈浪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掌握了孙可望的主要罪证。   那孙可望聪明反被聪明误,根本不知道沈浪的手段,锦衣卫真的想监听他,他说的什么梦话都能被查得一清二楚。   其实,孙可望如此的铤而走险,为了上位甚至不惜坑害兄弟,与沈浪也有一定的关系。   因为正史中对张献忠四个养子的记载,沈浪对其他三个养子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的感观都不错,唯独对孙可望很是不待见,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加以掩饰。   比如在伐清过程中,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都随军出征,唯独孙可望这个长子被留了下来。   原本在张献忠归顺朝廷的时候,在四个养子中,孙可望手中掌握的兵力也是最多的,但最后被沈浪不断的削减,倒成了兵力最少的,不足两千人。   不过,对孙可望刺激最大的莫过于去年下半年对他们四人麾下军队的改编了,李定国三人的部队成功的被编入了勇卫营,并且获得了与其他勇卫营一样的装备。   而这,依然没有他的份,他的麾下连前膛枪的数量都不多,大部分还是配备的刀箭,比很多地方军的装备都差。   再这样下去,这支队伍迟早会被解散,他孙可望也就更没有任何价值了,被杀倒不至于,但却看不到任何前途,这是不甘平庸的他无法接受的。   身为长子,他一直以张献忠的继承人自居,虽然李定国三人也就一参将,各自麾下也只有三五千人,但都比他这个长子混得更好,这迅速的滋长了他心里的嫉妒之心。   他不去与刘光远、黄蜚、李天龙和周遇吉这些沈浪麾下宿将去比,也不与吴三桂这样不那么受重用的将领去比,他只忍受不了自己比几个兄弟差。   虽然他私底下对沈浪有不小的怨言,但是却不敢显露出来,也知道自己拿沈浪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连面都见不到,更没办法巴结。   所以,长期的积郁之下,他的心里越发扭曲,既然不受重视,那就自己寻找机会。   于是便心生一条毒计,他利用李定国非常重情义的心里,想要以义父张献忠的安危为借口,夸大张献忠的处境,希望李定国冒险去救。   只要李定国上当,他就立即密告朝廷,用兄弟和义父的尸骨来成全自己,还可以间接证明不可一世的沈浪看人的眼光是错的。 第八百八十四章 一石二鸟   “看来,那李定国,没有上当。”崇祯笑着道。   答案很明显,如果李定国答应了孙可望的撺掇,那今天沈浪就不可能推举李定国担任远征军的主将。   沈浪点点头道:“那李定国虽然为人忠厚,但并不愚笨,他没想过劫人,反而是想尽可能的联络一些人上书为张献忠求情。”   “而且,李定国此人有儒将之风,他眼见这些年大明越来越好,百姓安居乐业,不忍再动刀兵。”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同室操戈。”   崇祯点了点头,也认可李定国的人品,但随即道:“可这李定国,并未将此事上报朝廷。”   沈浪轻叹一声道:“毕竟人无完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那李定国也的确难办。”   “如果他上报了朝廷,岂不是有出卖父兄之嫌?”   崇祯想想也是,也就没准备以此事怪罪李定国。   沈浪继续道:“这样一位将才,如果被孙可望那种小人陷害,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我才想着派他远征,这样孙可望就没什么念想了。”   崇祯听了点点头,他这些年电视剧和电影看得多了,也对反派很是厌恶,每每看到剧中的反派,恨不得他们早点死,死得越惨越好。   而孙可望这种歹毒之人,无情无义,无所不用其极,很符合那种反派气质,简直是坏得流脓的那种。   所以在沈浪又讲述了正史中孙可望所干的那些事情之后,崇祯更是恨得牙痒痒,就如同沈浪所说的那样,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只要一有机会,就原形毕露,这孙可望就是如此。   因为正史中,在张献忠和艾能奇先后战死时,孙可望为了夺权,先吞并了艾能奇的部众,又经常故意制造矛盾,打压李定国和刘文秀。   刘文秀由于一次轻敌冒进而战败,被他抓住机会削了爵号,还直接拆散了刘文秀的部众,然后对手就只剩下李定国一人。   李定国多次受他羞辱,甚至当众被打了军棍,为了努力的维持抗清战线,一直忍辱负重的承受了下来。   可这并没有感动孙可望,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在李定国率军进攻湖广时,他为了阻止李定国立功,从而强大声望,竟然直接下令撤走李定国原本已经设定好的两路伏兵。   如果不是李定国悍勇,后果不堪设想。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知收敛,反而越发嫉妒,处处与李定国作对。   在李定国与清军交战时,不但不给予支援,反而落井下石,断其后路。   在屡试不成时,最终恼羞成怒,甚至不惜直接出兵攻打。   这种倒行逆施之举,连他的部下都看不下去,在战场上纷纷倒戈,从而让他兵败如山倒。   可是,他不甘心失败,不但没有借机向李定国和刘文秀认错,反而直接北上投清,想引清兵为自己报仇,并出卖大量情报给清廷,让永历朝原本大好的抗清形势急转直下。   可以说,南明永历朝的失败,与孙可望有着很大的关系,李定国等人就算不能将南明势力进一步扩大,但也不至于让永历帝最终落得个被吴三桂勒死的下场。   所以,沈浪对这厮是非常厌恶的,简直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不过这一次,孙可望的命运也随着沈浪的到来而彻底改变,还没等他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便跟随走投无路的张献忠一起归顺朝廷了。   所以沈浪总不能因为正史中他做的一些事情,现在就随便找个借口将他干掉。   这样不但容易让李定国几个兄弟心生不满,与朝廷离心离德,也不利于朝廷收拢其他归顺之人的心。   毕竟这些年归顺朝廷的也不只是张献忠这一支叛军,还有李自成的部下,更有被灭掉的满清各部。   所以沈浪虽然很不喜欢他,但也没有直接拿他开刀,准备让他慢慢的自生自灭。   可没想到,此人本性难移,即便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想要搞点事情出来,那沈浪就不能放过他了。   不只是沈浪,崇祯对这个坏得流脓的家伙也起了杀心,毕竟他可不是个善主。   于是,崇祯直接道:“沈卿,你既然打算让李定国率军出征,那孙可望的计划便无法进行,难道你打算就此放过此人不成?”   如果沈浪没有什么好办法除掉此人,崇祯就准备化身正义的使者,亲自动手了,决不能再让这样的祸害活着,哪怕他翻不起什么浪花也不行。   沈浪立即回道:“陛下,我准备待李定国出发后,就立即将孙可望抓起来,以他的秉性,肯定会将此事推到李定国头上。”   “而李定国已经将孙可望所说之事与刘文秀商讨过,所以刘文秀必然知道孙可望在说谎。”   “刘文秀与李定国更亲近,既然知道孙可望的阴谋,肯定会站出来指证。”   “我手里还有其他一些证据,足以将孙可望此贼定下大罪。”   “随后,我会亲自将此事通过无线电告诉李定国,以李定国的秉性,必然自知此事未上报朝廷有负圣恩,我再让他戴罪立功,李定国必然更加用命。”   听罢,崇祯不由拍手赞叹道:“妙啊,如此甚妙,这样既能除了孙可望那厮,又能安抚李定国,让他更加用命,一石二鸟也。”   随即,崇祯直接道:“沈卿,你先和李定国知会一声,让他担任第二支远征军主将,然后上一道书上来,朕立即颁布旨意应允,那李定国必然对你感恩戴德,日后你指挥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显然,崇祯考虑得也很周全,沈浪立即拱手谢道:“多谢陛下。”   ……   此时的李定国正在湖广练兵,而且是沈浪亲自下令将他调到这里来的。   之所以是湖广,是因为沈浪要让他在长江上适应水上作战。   自今年二月中旬开始,李定国在这里练兵已经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了,甚至几渡出海练习。   因为在刘光远率军出发时,沈浪就已经将他考虑在第二支援军主将的人选中了。   虽然辛辛苦苦的练习了半年时间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李定国没有丝毫懈怠,不管风吹雨打,每日都勤勤恳恳,不想其他。   直到前段时间孙可望的突然出现,才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 第八百八十五章 京师来电   湖广省武昌府,李定国率领五千勇卫营在此练兵已近半年,几乎每日黎明时出,傍晚而归,只因半年前沈浪沈大人很简短的四个字:好好练兵。   如今,这四个字以横幅、军训等形成布满了整个军营,随处可见,每个士兵也都知道这是沈大人说的。   所以从上到下,即便训练再辛苦,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沈大人俨然成了整个大明所有军人心目中的百战军神。   只要沈大人率领的战斗,不管是流寇、建虏、红毛鬼还是倭寇,皆是百战百胜。   时至今日,流寇被灭,建虏被驱逐、红毛鬼逃回欧罗巴、倭寇卑躬屈膝求和。   如果说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不想成为沈大人那样将军的将军也不是好将军。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定国,自从跟随义父八大王张献忠归顺朝廷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效朝廷。   这样,既可以淡化自己身上“流寇”的标签,也能够为义父八大王减轻罪责。   如果积累足够军功,说不定还可以上书请求朝廷还义父自由之身。   可是过往跟随义父造反的事情终究是不那么容易被人遗忘的,而且勇卫营人才济济,战功赫赫,根本不需要那般依仗归顺的大西军残部。   即便有幸跟随沈大人一起北伐建虏,但也只是止步于锦州一带,而锦州城主将济尔哈朗几乎一直龟缩在城内,根本没有打什么像样的仗。   真正决定性的战斗,都是沈大人、周遇吉、李天龙等人在三岔河西岸、辽阳和沈阳一带打的。   锦州之战的结束,也是沈大人率大军返回时,以大胜之势逼迫济尔哈朗主动出城投降的。   所以这一场灭虏大战,原大西军几支偏军,即便有功,也是一些微末之功,并没有得到多少封赏。   随后又参与了平定西南土司之乱,但是与沈大人指挥的收复大员之功相比,无疑是与皓月争辉。   自那之后,几支大西军都几乎没再参与任何战事,不管是南下南洋、跨海伐倭,还是远征欧罗巴,没人再想到几年前转战中部五省的大西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去年十月,沈大人没有忘记大西军,将三支大西军改编后正式编入勇卫营,一切皆以勇卫营规制。   勇卫营可是朝廷真正直辖的军队,士兵只管练兵打仗,不再耕田劳作,所有粮饷均由朝廷按月发放,从不拖欠。   战死有抚恤,战伤有供养,还可以为家里减免一半的赋税,没有后顾之忧。   只可惜,不知长兄孙可望犯了沈大人何种忌讳,四兄弟中,只有其所部没能编入勇卫营。   也许是他的不安分被沈大人看出来了吧,他还是个人私心太重,沈大人兼济天下,自然是容不得,何况大西军是流寇出身,更要独善其身,勤勤恳恳。   如今,四海平定,连倭寇也赔款割地乞和,沈大人回到了大明,更没有什么仗可打了。   这一刻,站在“好好练兵”四个字下方的李定国想了很多。   不过,他迅速的收起思绪,因为下午练兵的时候差不多要开始了。   毕竟养兵需千日,用兵只需一时,为了那一时,千日不可懈怠。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在李定国身前站定后,敬了一礼道:“报告将军,京师来电。”   李定国一惊,连忙从传令兵手中接过电文,这只是一条简短的无线电电讯:速命勇卫营三十八营参将李定国即刻进京,崇祯二十一年八月十日电。   看完这条电讯,李定国眉头微皱,心中也不由一突。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接到这样的来电,他肯定会非常惊喜,因为那时的沈大人还在倭国没有回来,如果京师召见,说不定是要调动自己所部赴倭作战。   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战事需要大肆调兵了。   更重要的是,前段时间长兄孙可望突然暗访,透露出义父在京师郁郁寡欢,希望联合自己一起想办法将义父救出来,然后送出大明到西域,以报养育之恩。   孙可望甚至连计谋都想好了,不用强攻,只需要成功的进入软禁义父的居所,用他已经物色好的一个与义父极为相像之人来个调包计,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朝廷对义父的监视已经放松了不少,混进去并不难,唯一难的是能明正言顺的进京。   因为在外将领,没有朝廷诏令和允许,是不得私自进京的。   现在,朝廷的诏令突然到了,李定国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是不是孙可望使出的手段?   孙可望虽然有些心术不正,但还是颇有些手段的,说不定是买通了哪位兵部官员上书后,朝廷才下了这样一道诏令。   如果是这样,李定国不但不会有丝毫欣喜,反而有些暗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答应孙可望,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一个不慎,不但整个大西军旧部都有可能遭殃,也会连累义父丧命。   如今义父虽然被软禁,但对朝廷的威胁越来越小,性命之忧也会越来越小,只是以义父的性子,长期幽禁郁郁寡欢那也是没有办法。   只有先保住性命,才有时间想其他办法。   所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自己几兄弟好好练兵,待启用之时多为朝廷建立功勋,才能以更安全的方式将义父营救出来。   可这孙可望就是不听,甚至是自作主张。   李定国已经大概认定这是孙可望在逼迫自己了,先借助朝廷的诏令把自己调到京师,到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很想亲自去见孙可望一面,阻止他这种疯狂的想法。   这一刻,他也完全明白沈大人为什么不待见孙可望了,所以将他安置在偏远的贵州,想绕道过去根本来不及,想私自动用千里传声筒与孙可望联系也不可能。   无奈之下,李定国只能决定先动身抵京,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他先将练兵事务交代下去之后,简单的准备了一下行装,便带着十多个警卫,开着配备给自己这一营的五辆蒸汽汽车北上而去。 第八百八十六章 沈浪的压力   从武昌府到京师这两千多里的路上,李定国一直心绪不宁,忧心忡忡。   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与“流寇”这两个字有丝毫瓜葛,只想好好的报效朝廷。   不求青史留名,但求不要留下骂名,遗臭万年。   原本形势已经在逐渐好转,沈大人愿意将自己所部编入勇卫营,待遇与其他新编勇卫营无异。   而且,在今年二月中旬,还亲自致电自己,鼓励“好好练兵”。   虽然只是简短的四个字,但这似乎也在暗示,练兵之后,必有他用。   不管这个时间是多长,是半年,一年,两年,五年,甚至更长,自己还很年轻,总会有机会的。   可没想到孙可望那厮突然来这一手,劝说不成,直接强行逼宫。   先不论此事最终的发展会如何,单就自己知道孙可望的阴谋而没有及时上报朝廷,就已经是对朝廷不忠了。   当然,此时上报朝廷也为时不晚,但肯定也会落下一个不义不孝之名,而且我李定国也做不出来陷害父兄之事。   可若是不闻不问,以孙可望的秉性,很可能还会有其他后手逼自己就范。   所以,李定国感觉自己似乎要被孙可望逼到了悬崖边上,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平息这次的事情,很是被动。   不知不觉间,几天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看到了京师那巍峨的城墙。   带着极度复杂的心情,李定国更加的小心翼翼,所幸进城之后没有被其他不明身份的人叨扰。   因为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人,很可能是孙可望安排的。   他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来到参谋部进行了报到,随后被安排到军营招待所暂住,这是专门提供给京外其他军人来京办事的临时住所。   可即便住进了军营招待所,李定国也没有放下心来,因为他觉得孙可望既然有办法让朝廷给自己下一道诏令,那肯定也能够打听到自己的行踪,然后联系上自己。   惹不起,他现在只想要尽可能的躲着孙可望。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受他的被迫和要挟,所以他呆在招待所中,哪里也不去,只希望孙可望的人没办法找到这里来,装着不知道计划。   毕竟孙可望也确实没有交代这次行动的细节,也没有提前说明,装傻充愣先捱过这一次再说。   如果被孙可望和他的人找上门来了,那就躲不掉,因为李定国很清楚孙可望的为人,经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会不择手段。   沈浪没想到自己通过崇祯发出的一条诏令,会给李定国造成这么大的心里压力,也怪他运气不好,贪上孙可望这样一个兄长。   李定国抵京的消息,沈浪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但想到他长途奔波,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召见,准备明天再说。   原本是体恤之举,没想到却反而加长了李定国煎熬的时间。   翌日,刚吃过早饭没有多久,李定国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随即响起其中一个警卫的声音:“将军,参谋部来人。”   李定国一惊,果然是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掉。   “呼……”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站起身,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吱呀一声,他打开房门,便一眼看到了除了自己两个警卫之外的其他五个勇卫营军士,为首的是一个百总。   看到李定国,那百总立即道:“李将军,请随我等去参谋部一趟,沈大人召见。”   听到沈大人三个字,李定国神情微微一动,连忙追问道:“敢问是哪位沈大人?”   那百总一怔,随即回道:“自然是征夷大将军沈大人。”   李定国一惊,因为他很清楚,整个大明,征夷大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浪沈大人。   眼前这个百总所说的沈大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一刻,他在心里想了很多,难道这次朝廷的诏令是和沈大人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和孙可望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孙可望若是真有能耐与沈大人产生交集,也就不会混得那么惨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一块大石,一下子落下了一大半。   于是,他不敢耽搁,连忙道:“那事不宜迟,劳烦几位带路。”   在李定国赶到参谋部的时候,沈浪已经到了,因为他经常也会来参谋部工作。   最近一阵子,他几乎天天都会来参谋部晃一圈,因为欧罗巴洲的局势进入到了关键时刻,他要及时了解那边的信息。   “末将李定国,见过沈大人,敬礼。”   当身高一米九,相貌英俊的李定国站在面前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之后,连见惯了各种沙场宿将的沈浪都有点压力。   因为他是第一次在大明遇到比自己还高大半个头的,而且不止如此,李定国的身材魁梧,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   这样的身材,放在现代社会,那妥妥的男模标准。   除此之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军人气息,更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因为这是一个真正上阵冲锋杀敌的将领。   虽然沈浪也指挥了很多战斗,但是从没有真正的上阵在生死之间搏杀过。   这倒不是他怕死,就算他自己愿意,崇祯也不愿意啊,毕竟整个大明根本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沈浪。   在某种意义上,沈浪甚至比皇帝还更重要,因为皇帝没了还可以再立一个,沈浪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所以,突然遇到一个在身高、相貌、杀敌经验几方面都超越自己的人,沈浪也羡慕啊,能没有点压力吗?   不过人无完人,自己也有一些方面是李定国比不上的,也不存在嫉妒这一说。   其实,李定国的心里也不平静,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沈浪。   这可是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啊,战功赫赫。   身为一个急切想要为大明建功立业的将军,能够见到沈大人这样的人物,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而且他也知道,沈大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从两千多里外的武昌府叫到京师来,一定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当面交代。   而且这个任务也肯定不简单,不然只需要通过千里传声筒下达就可以了。   这一刻,他无比期待。 第八百八十七章 大杀器   “李将军,兵练得如何了?可堪一战?”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直入主题的问道。   李定国身形微微一震,连忙振声回道:“末将不辱使命,不敢懈怠,每日加紧操练,水路两地,三十八营皆可堪一战。”   沈浪没有怀疑李定国的话,因为他既然打算启用李定国,自然会关注他的各方面情况。   随即,他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三十八营有多少人?多少枪?多少炮?”   听到这几个问题,李定国不假思索的便如数家珍的回答道:“回大将军,三十八营目前人数四千七百六十二人。”   “崇祯十八式步枪两千三百一十五支,崇祯二十式步枪两千四百四十七支,崇祯二十式手枪一千两百一十七支。”   “崇祯十八式九五火炮五门,崇祯十八式一二零火炮三门,崇祯二十式七五火炮七门,崇祯二十式一二零火炮两门。”   崇祯十八式,不管是枪还是炮,都是前膛,虽然只隔了几年时间,但大明武器更新速度很快,一线作战的勇卫营现在一般都不用十八式武器了。   而李定国的三十八营还有那么多十八式武器,是因为他的部队暂时还是以训练为主。   沈浪话风一转,又问道:“李将军可知刘光远远征欧罗巴洲的远洋舰队?”   李定国心头一动,连忙道:“回大将军,末将知晓今年二月初二那天,大将军在福州港口亲自下令刘将军的远洋舰队出发前往欧罗巴洲。”   沈浪点点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在我大明禁海两百多年中,欧罗巴洲人却是大肆鼓励航海和远洋贸易,他们的足迹遍布全世界,所以在我们大明、在南洋甚至是倭国等地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些人以贸易作为幌子,却是行海盗之事,欺压各族百姓,侵夺他们的土地和财产,我大明也深受其害。”   “虽然我们已经收复大员,将他们逐出南洋,但是这些西方强盗必然不会死心。”   “如今,他们十多个国家分成两派爆发了席卷整个欧罗巴洲的大混战,无暇顾及我们。”   “但是这场仗已经打了三十年,其中一方已经势弱,马上就要不敌认输,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我们要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为我大明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甩开与欧罗巴洲的距离,所以我们要去帮助势弱的一方挽回局面。”   沈浪这样一说,李定国瞬间就明白了。   就像当初建虏那样,朝廷正在剿灭流寇的关键时刻,他们就突然入寇,侵袭京畿,逼得朝廷不得不调兵回防,从而让流寇几次逃过一劫,然后越来越壮大。   可刚想到此,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怎么能拿朝廷和凶残的建虏相比呢?   再说了,那所谓的流寇,不就是当时的李自成、义父和自己这些人吗?   虽然不能这样类比,但明白其中的意思就行了。   沈浪继续补充道:“但是欧罗巴洲距我大明甚是遥远,超过两万里,即便是以我大明蒸汽帆船之利,也要航行至少四个月时间。”   “不过,刘光远因为要建立无线联络站的事情,以便从遥远的欧罗巴洲将重要的消息及时传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此时,刘光远抵达欧罗巴洲已经有二十天左右,发生了几场战斗,也取得了胜利。”   “但是这远远不够,他们的兵力太少了,只有八千余人,而整个欧罗巴洲比如今我们的大明还要大得多,他们双方混战的兵力也都有几十万人。”   “因此,我已经奏请陛下准备再派出一支援军去支援。”   说到这里,沈浪停顿了一下。   看到沈浪税利的目光,李定国哪还不明白,但他没有直接出声,直到沈浪自己说出来。   “我准备让你来担任这支援军的主将,你以为如何?”   李定国欣喜的同时,几乎是想都未想,直接行礼回道:“多谢大将军信任,末将愿意前往,为大明而战,万死不辞。”   其实,他除了想要报效朝廷之外,还想要尽快远离孙可望那个祸害。   他想着,只要自己离开了大明,孙可望找不到自己,就没办法再胁迫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背叛朝廷了。   其实,沈浪点李定国的将,除了惜才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今大明的对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远,也需要尽快培养更多能独当一面的将才。   不能什么事情都只想到黄蜚、李天龙、周遇吉这些将领,军功太过集中到少数几人头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要给其他将领一些机会才能有利于整支军队的良性发展。   不然的话,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形成一些尾大不掉的军阀集团。   想当初,左良玉、吴三桂之辈也是有志青年,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连朝廷也指挥不动他们了,还不时的以手中掌握的力量来拿捏朝廷,屠龙少年终变恶龙。   既然李定国毫不推辞,沈浪便直接道:“好,你那些崇祯十八式的火枪、火炮,我都给你更换成最新的二十式、二十一式。”   “另外,我还给你一件大杀器,连刘光远都没有,也从未真正投入战场使用,你是第一个。”   听了这话,李定国不由大喜,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多谢大将军厚爱,那不知是何兵器?”   沈浪也不隐瞒,直接道:“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刚研制不入的新武器。”   “此枪有效射击距离更远,可达两百五十丈开外,射击速度更快,是崇祯二十一式步枪的二十倍以上。”   听到这些数据,李定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效射击距离可达两百五十丈开外,那可是比步枪远一倍了。   射击速度更是夸张,竟然是步枪的二十倍以上,那不是子弹像雨一般向目标扑去,这谁能挡?   当沈浪点头确认他没有听错时,李定国激动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么厉害的大杀器,自己竟然有幸第一个使用。   如果不是如今的大明不兴跪拜之礼,他真的要行大礼磕拜了。   因为他很清楚,这所有的机会,都是沈大人给自己的,自己也不知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沈大人如此抬爱。   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啊。 第八百八十八章 无法忘却的噩梦   看到李定国如此激动的神情,沈浪笑道:“你这半年来认真操练军队,我都看在眼里。”   “所以,这一切,与其说是我给你的,不如说是你自己争取的。”   李定国连忙道:“谢大将军抬爱,末将很清楚,我大明将才云集,比末将勤恳的大有人在。”   “大将军提携之恩,末将永世不忘,必倾力报效朝廷,万死不辞。”   沈浪点了点头,继续道:“日前我已经与陛下商讨过,若你接下此等重任,先任命你为代总兵,不日诏令便可下达。”   “究竟能不能将那个代子去掉,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李定国再次大喜,连忙敬礼道:“谢大将军,谢陛下抬爱,末将必不敢令大将军和陛下失望,若不能诛灭强敌,末将愿提头来见。”   这是要立下军令状,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好。”沈浪不由赞叹一声,因为他也喜欢这样的将领,得到的多,甘愿付出的也多,也有足够的担当。   随即,沈浪又继续补充道:“你麾下兵力还不足五千,作为援军,数量依然不够,我准备再给你补充七千勇卫营,让你率领一万两千援军去支援。”   “你可不能辜负朝廷的信任,与刘光远精诚合作,为我大明建功立业。”   李定国再次大喜,简直要激动得无以复加,给新式武器、给官职、又给军队,好像是做梦一般。   不过他迅速的清醒过来,连忙郑重的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牢记于心,时刻诫勉自己,虽人在外,但心永系大明,与袍泽携手并进,必为大明肝脑涂地。”   沈浪微微颔首道:“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有完成,你暂且先呆在京师,我会让人将有关欧罗巴洲的各方面情报和资料都提供给你,你详细了解一下。”   “还有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我也会让人带你去熟悉一下使用方法。”   沈浪交代完这些后,就结束了这次的召见,直接离开了参谋部,但是李定国还是继续保持低调。   刚担当如此大任,他更不希望孙可望那个疯子再冒出来胁迫自己了,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在这次远征中立下大功,为义父说情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所以,更不能采用孙可望那疯狂的想法了。   刚才沈浪如此信任,给了如此厚恩,李定国也几次想要将这件隐瞒在心底里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除了还顾及一些兄弟之情,他也怕此事会连累到义父。   所以即便他心里有愧于朝廷,有愧于沈大人的信任,也只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只有好好报效朝廷来弥补这份亏欠了。   于是,李定国干脆直接搬到参谋部,每天研究欧罗巴洲各国的地图,互相之间的关系、局势、军事实力等等情报,废寝忘食。   尽量不去想孙可望,也不给他找到自己的机会。   在沈浪的安排下,李定国也亲眼见到了崇祯二十一式重机枪,说它是大杀器,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夸大。   以防李定国不太熟悉这种新式兵器的真正使用方法,他还特意教授了机枪火力点的布设技巧。   李定国自然是虚心听取,因为他很清楚,大明火器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快,与沈大人的大力推动是脱不开干系的。   而沈大人对火器的利用,也是发挥到了极致,整个大明都无人能出其右。   在李定国繁忙的同时,沈浪也没有闲着,因为他要尽快的安排好援军的各项事宜,比如护卫战舰和运输船等各种船只、各种作战物资、计划补充给李定国的七千兵力等等。   护卫战舰,沈浪准备从北洋舰队中抽出六艘战舰来担任,另外再配以三十多艘武装商船,应该足以保证其他运兵船和补给船的安全。   而物资方面,除了李定国大军自备的物资,还需要再帮刘光远也预备一定的作战物资,特别是弹药,所以弹药的需求量非常大。   为此,沈浪将各部用来实弹训练的弹药截留了一部分,同时,又将原本拨给坐镇倭国李天龙的一些物资也给挪了一部分过来。   毕竟倭国战事稍歇,暂时应该也用不到。   至于七千兵力,沈浪也没打算用新兵代替,毕竟是跨洲远征,新兵难免不太适应,万一损失大了,补充也很麻烦,还会让己方的一些先进兵器落入敌方之手。   于是,他从周遇吉和李天龙麾下各抽调三千兵力,然后又从山东抽调一个训练得不错的千总部,合计七千出头。   各方面的事务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而此时,远在欧罗巴洲的刘光远,终于率领舰队抵达西属尼德兰海域。   西属尼德兰也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地,只是北方七省脱离了西班牙王国的统治成立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也称为荷兰共和国,但还没有获得西班牙王国的正式承认。   所以,荷兰人与西班牙王国正在进行的战争,也是他们的独立战争。   不过,这里已经很靠近荷兰共和国的海上势力范围了,因为自从九年前的唐斯之战取得重大胜利后,荷兰人在英吉利海峡和北海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反观在这一战中战败的西班牙人,自此一蹶不振,再也没能重建其海军优势,如果不是大明舰队愿意提供帮助,费利佩四世也不可能派遣一支舰队冒险出现在这里。   因为唐斯之战的决战地点虽然是在英格兰王国的唐斯爆发的,但是这一战最开始是在西属尼德兰爆发的,西班牙人吃了亏后才逃到唐斯,最后被荷兰人堵住围殴,导致最终惨败。   再一次重回故地,安东尼奥·德·奥昆多感慨万千,因为他正是唐斯之战西班牙舰队的最高指挥官。   这一战,原本占据巨大优势的西班牙舰队一败涂地,成就了荷兰指挥官特罗普的威名,却让他自己的名声扫地。   自这一战之后,他几乎没能再指挥其他战斗,原本费利佩四世是不想再启用他的,但考虑到这次不是让他去指挥战斗,而是帮助刘光远与友军联络,所以才赋予了他这个重任。   因为安东尼奥·德·奥昆多是西班牙军队有名的宿将,如果不是唐斯之战的惨败,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   而且,他与利奥波德大公也相熟,派遣他去联络也更加合适。   虽然不再担任指挥官,但奥昆多此刻的心情还是提了起来,因为己方这支臃肿而庞大的舰队,已经被荷兰人的哨舰给发现了。   那艘哨舰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肯定是去报告去了。   西属尼德兰距离荷兰共和国不远,得到消息的荷兰舰队要不了几天就能赶到,这让他的思绪迅速的回到了九年前,那个让他到现在都无法忘却的噩梦。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奥昆多有费利佩四世的王令,在他的帮助下,刘光远率领的舰队顺利的在西属尼德兰的敦刻尔克港口靠岸。   三千余勇卫营和四千多匹卢西塔诺马迅速上岸,大量作战物资被卸下。   看着突然忙碌的港口,奥昆多不无担忧的对刘光远道:“刘将军,荷兰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舰队,只要两天或者三天时间,他们就能从阿姆斯特丹赶过来。”   “现在荷兰人有超过一百艘大型战舰,还有无数武装商船,舰队卸下士兵和物资后,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们追上,后果将很严重。”   在翻译将奥昆多的话翻出来之后,刘光远信心十足的道:“奥昆多将军,我们大明舰队,能在亚细亚洲战胜荷兰人,在这里,一样能够战胜他们。”   “我派出几艘战舰护送那些葡萄牙运输船离开就可以了,我们的舰队主力留下,也可以防止荷兰舰队追上去。”   听完刘光远的话,奥昆多连忙道:“哦刘将军,你必须得清楚一个事实,在亚细亚洲的荷兰人是不可能和这里的荷兰人相比的。”   “你以前遇到的只是一些像强盗一样的商人,而这里的荷兰人,才是真正的士兵。”   “在这里的荷兰人,他们时刻在战斗,强大的对手也让他们的战斗经验更丰富。而且他们有着更好的战舰,敦刻尔克距离荷兰也很近,很快就能得到支援,而你没有任何支援。”   “我要说的是,在荷兰附近海域与他们战斗,是很不明智的。”   “九年前我就是太过自信,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被狠狠的教训,失去了消灭荷兰海军的机会,还葬送了西班牙舰队。”   奥昆多为了说服刘光远,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痛楚过往作为反面教材。   刘光远知道他说的是唐斯之战。   但是这场几乎决定了西班牙舰队命运的大战最开始就是在西属尼德兰海域发生的,而当时的荷兰战舰只有十三艘,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舰队有七十七艘(当时葡萄牙还未独立)。   不但数量远远超过对手,舰型也大多比对方的战舰大。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西班牙人都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但是奥昆多却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开战后,由于指挥不力,被荷兰人吸引到了浅滩,难以发挥出吃水更深的大型战舰的实力。   再加上开炮产生的烟雾干扰,混乱中,竟然发生了己方战舰大规模互相对轰的场面,让荷兰人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这场先导战吃了大亏,但是西葡舰队还是占据着巨大的数量优势,可他们已经完全没了斗志,被十三艘荷兰战舰追着跑。   一路逃到英格兰王国的唐斯,并被堵住水道,从里面出不来。   就这样,被围困了一月有余。   原本荷兰议会对西班牙舰队的强大是很畏惧的,在得知了荷兰舰队竟然制造了这么巨大的一个天赐良机之后,立即举全国之力征调作战船只。   于是,荷兰人从国内陆陆续续的调来了超过百艘战舰、纵火船和武装商船的支援。   这时,荷兰人不但在战舰数量上占据着很大优势,在地利和士气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在这种情景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不败才怪了。   这一战,几乎打断了西班牙舰队的脊梁骨,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正史中,这一战之后,西班牙王国再也没能恢复其海上霸权。   看来这奥昆多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原本刘光远想说,荷兰人十三艘战舰就能击败你的七十七艘战舰,我十几艘更强大的战舰,为什么就不能击败荷兰人?   但是一想到这很可能是奥昆多一生的伤痛,不忍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便宽慰道:“奥昆多将军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只要那些没什么战力的运输船离开,我的舰队足以抵挡任何来犯之敌。”   “忘了告诉你,就在前几天,我们另一只舰队,也是十六艘战舰,在北海和伦敦港附近海域彻底的击败了罗伯特·布莱克率领的英格兰舰队。”   “英格兰舰队有三十一艘战舰,加上其他武装商船,数量有一两百艘。”   “而最终的结果,是我们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并控制了伦敦港,自身的伤亡却很小。”   奥昆多听到不由一惊,就在前几天,那自己这些人不是还在海上吗?怎么……   随即,他想到刘光远这里有千里传声筒这种神器,便释然了。   可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将军麾下能够战胜英格兰人,我们也非常高兴。”   “可是现在的英格兰人,海军实力衰落很大。唐斯可是英格兰王国的海域,但是在唐斯之战发生时,他们却只能在一边看着,根本没有实力和胆量阻止,更不敢直接参与。”   “虽然唐斯之战已经过去九年,但是英格兰海军没有丝毫长进,他们的精力都用在了内战上。”   “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这片海域,甚至是整个欧罗巴洲,荷兰海军的实力是最强大的,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不用奥昆多提醒,刘光远自然也知道,因为沈大人提供了详细的情报。   但不管怎么说,奥昆多是好心,只是双方眼界和对情报的掌握不一样,让认知出现了很大差距。   所以刘光远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很难让奥昆多相信己方根本不用太惧怕荷兰舰队。   听到刘光远还是坚持要将舰队留下来,奥昆多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仿佛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的骄傲和自信,也是这么的不将荷兰人放在眼里,结果付出了至今都无法弥补的惨重代价。   他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用,随即也就不再多说了。   不过,刘光远虽然不惧荷兰舰队,但是并没有真的狂傲到目中无人,还是迅速的派出几艘战舰去巡查,确保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来袭荷兰舰队的行踪,以防被偷袭。   而他自己,则迅速的整理军队和需要的作战物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向佛兰德斯的朗斯赶过去。 第八百九十章 直接上去干就完事了   佛兰德斯位于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是属于西班牙王国控制的一块飞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身为天主教联盟中最重要的两支力量,西班牙王国本土并不直接与神圣罗巴帝国接壤,中间被法兰西王国隔开,无法直接呼应。   而佛兰德斯是紧挨着神圣罗巴帝国的,正是佛兰德斯的存在,才加强了联盟两支主要力量的联系。   从宗教战争开始到现在,神圣罗马帝国一直都是主战场,所以三十年下来,神圣罗巴帝国不管是人员伤亡,还是财力的消耗,都远超其他国家。   如果不是有西班牙王国的支援,早就坚持不住了。   可是随着西班牙舰队在唐斯之战的惨败,这种联系又一下子被削弱了不少。   即便如此,佛兰德斯的战略重要性依然不能忽视。   因为佛兰德斯也有效的将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分割开,使新教联盟中的两支重要力量无法直接联系。   所以这些年,两国一直没有放弃对佛兰德斯的侵占,如今佛兰德斯的整个南部几乎被法兰西王国占领,东北部也被荷兰共和国侵占了不少。   如今三十年打下来,即便是占据上风的新教联盟也很是精疲力尽,双方都想通过谈判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可是,谁都不想在最后一环的谈判桌上放弃自己的利益,所以这就需要一场大战的胜利来为自己增加更多的谈判筹码。   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战线犬牙交错的佛兰德斯中南部就再适合不过了。   朗斯战役就是在这样的形式下爆发的,在战败之后,天主教联盟便彻底的放弃了,在谈判桌上做出了巨大让步,所以这一战也被称为三十年战争中的最后一战。   当然,此时不管是西奥联军统帅利奥波德大公,还是法兰西军队统帅大孔代亲王,抑或是勇卫营统帅刘光远,都不知道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沈浪虽然为刘光远提供了大量情报和资料,但总不能将还没有发生的战斗结果直接告诉他,那就太诡异了。   刘光远只知道,在沈大人和参谋部的战略分析下,发生在佛兰德斯的这场战役很重要,胜败很可能直接决定了这场欧罗巴洲大混战的结局。   因为之前敌对双方都有和谈的意愿,并进行过多次接触,如果西奥联军战败,本就势弱的他们恐怕没有更多精力再组织其他大战了,只能接受新教联盟提出的条件,承认自己的失败。   刘光远不管其他,按照沈浪给出的指令,直接往朗斯方向进发,因为参谋部分析,最终的大战很大概率会在这一带爆发。   朗斯位于佛兰德斯的中南部,已经在两年前被法兰西人占领,距刘光远登陆的敦刻尔克也只有两百里左右。   今天是西历的8月17日,好巧不巧的,由利奥波德大公率领的西奥联军主力已经兵临朗斯城外围,正在对朗斯城进行炮击,从而拉开了朗斯战役的序幕。   当然,朗斯战役也不是突然就打起来的,其实双方围绕佛兰德斯中南部的争斗,在今年四月份就开始了,按照农历算,大概就是三月份的样子。   也就是说,刘光远从大明出发个把月左右,他们就开打了。   4月份的时候,利奥波德大公率领大军开始进攻位于朗斯东北部,战略位置很重要的考特莱城,但守军抵抗很顽强,为法军统帅大孔代亲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为了得到考特莱城的补给线,大孔代于5月12日进攻朗斯北面、考特莱城西面的伊普尔城。   虽然十天便攻下了此城,但是大孔代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增援考特莱,于是,23日考特莱被西奥联军攻克。   6月、7月和8月,双方军队在周围一片区域机动作战,互相争夺阵地,希望切断对方的补给和后路,为最终的决战作准备。   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面对面的直接决战,是因为双方兵力相差不大,实力也差不多,谁都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当然,仗打到现在,不管是西班牙王国,还是法兰西王国内部,都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起义和爆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实力去维护本土的稳定,不想要在这场战斗中付出太大的代价。   不然的话,即便战胜对手,也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先是法军派出一支特遣队在兰措将军的率领下进攻位于敦刻尔克东面的奥斯坦德城,西班牙人得到情报后,迅速派出一支由富恩萨尔达格纳率领的分队,成功的在法军必经之地迪克斯穆德城以北埋伏,并消灭了兰措率领的法军。   这次失败,让大孔代亲王没有办法阻止西班牙人斯丰拉蒂指挥的另一支军队占领位于迪克斯穆德城西北面的弗内斯城。   这两城都位于敦刻尔克的东南面,是刘光远前往朗斯的必经之地,此刻两城被西班牙人控制,也减省了刘光远不少的麻烦。   可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西北面出现一支军队,吓了西班牙人一跳,还以为是法兰西人迂回到自己侧后要发起偷袭。   但是那些旗帜和士兵的装扮,又明显不是法兰西人的。   在奥昆多的帮助下,守城的西班牙人才知道这支军队竟然来自遥远的东方,对自己没有敌意,因为他们是来帮助己方对付法兰西人的。   可是,在得知这三千余人不是先锋军,而这支东方军队的全部兵力时,弗内斯城守军指挥官斯丰拉蒂震惊的道:“哦,天哪,你们一定是得到了错误的情报。”   “这不是一次小的战斗,而是一次大战,我们有两万五千人,法兰西人也有两万三千人。”   “三千人,哦,我的上帝啊,谢谢你们,我远到而来的朋友。你们的支援很难影响到战斗结果,你们还是在弗内斯城好好休整吧,这里很安全。”   显然,三千出头的勇卫营被这西班牙军官给小瞧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三千人放在四五万人的战斗中,确实不算啥。   可他不知道,当刘光远听到他说双方各只有两万多人参与的战斗就是大战时,也有些嗤之以鼻,你怕是没有见过十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人的真正大战。   还过他随即想到自己所获知的情报,便知道这斯丰拉蒂还真的没有见过,因为整个欧罗巴洲的战争史上,都很少遇到一次战斗双方动用超过十万的军队。   所以,这斯丰拉蒂认为几万人的战斗就是大战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眼界决定认知。   刘光远自然不会在这里休整浪费时间,因为他从这斯丰拉蒂口中已经得知,双方大军正在向朗斯汇集,大战一触即发。   如果对手有五万以上的兵力,自己还会考虑一下。   可只有两万多人,己方还有利奥波德大公两万多人的协助,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上去干就完事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差一点,就差一点   刘光远坚持要走,奥昆多将军也没有劝阻,斯丰拉蒂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着勇卫营慢慢远去的身影,斯丰拉蒂喃喃自语的道:“勇气可嘉,祝你们好运吧,你们都是骑兵,也许会跑得快一些。”   虽然骑兵比步兵生存的机率要大一些,但是这次战斗,双方骑兵数量都超过一万人。   所以他不认为三千骑兵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如果发挥不好,仅仅一次规模不算很大的战斗,就很可能被重创,然后退出战斗。   可是想让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全军覆没,也是很难。   在刘光远向朗斯方向加速进发时,大孔代亲王率领的法军主力也在向朗斯加速前进。   因为他很清楚利奥波德大公的用意,目的就是为了占领朗斯西南方向的阿拉斯城,因为阿拉斯是法兰西军队的重要补给基地。   如果阿拉斯城有失,那么在其北部作战的法兰西军队就得不到补给,形势将变得岌岌可危。   而要确保阿拉斯城的安危,那就先要保证朗斯的安全。   好在大孔代的主力距离朗斯城也不是很远,因为这几个月来,双方看似打得很凶,但是主要战斗都发生在方圆两三百里范围内。   所以在17日当天的傍晚,大孔代亲王就率军赶到了附近。   原本大孔代亲王是想立即救援守军,但是利奥波德大公从他的侦察兵那里知道了他的来意,于是将自己的主力迅速转向朗斯城的北方,正好阻止了大孔代亲王救援的方向。   而且西奥联军现在还占据着朗斯东北部一个村庄的山头,占据有利地形。   在这种形势下,即便胆大的大孔代亲王也不敢指挥法军发起正面进攻。   18日,大孔代亲王命令他的军队在西奥联军正面上的两个村庄之间列队,希望引诱西奥联军发起主动进攻,但是利奥波德大公却根本没有理会。   大孔代亲王无奈,也不敢贸然去救援。   可是朗斯城本不是什么大城,只是因为西奥联军的突然举动才让这里显得重要了起来。   所以,这里一开始没有多少守军,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抵抗了西奥联军一天的进攻便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在19日一早就选择了投降,大孔代亲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奥联军占领朗斯。   利奥波德大公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军队在朗斯,其他军队都与他的主力汇合,大孔代亲王发现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因为朗斯城对于连接阿拉斯和刚刚被攻克的贝松和拉巴塞的补给线至关重要,但他现在没办法夺回它。   同时,法军为了加快向朗斯进军,把补给留在了拉巴塞,所以军队的补给越发紧迫。   大孔代亲王很清楚,眼下的正确选择是应该放弃朗斯城,选择在南部的阿拉斯城重新布防。   但他却不急于让出地盘,而是在20日黎明指挥军队进入行军纵队,反其道行之的开始北上。   利奥波德大公似乎并不想马上去追击正在撤退的敌人,只是派遣利尼维尔将军的几个骑兵中队在清晨五点半往前方侦查。   西奥联军的一个骑兵中队是一百五十人,利尼维尔所率领的骑兵不足一千人,趁着还未放亮的天色,迅速向着法军离开的方向探查而去。   不知是被步兵拖慢了速度,还是法军不想动静太大暴露行踪,利尼维尔一行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追上了法军的后队。   利尼维尔知道这支法军有超过一万五千人,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但是看到对方后队是步兵,而且天还没有放亮,随即一咬牙的下令道:“西班牙的勇士们,用我们的尖刀刺破敌人的防线,大公率领主力马上就到。”   说罢,一马当先的冲过去,几百西班牙骑兵也是毫不畏惧的汹涌冲上。   视线不佳的法军后队步兵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还未接触就有些慌乱,待西班牙骑兵真正冲过来时,竟然直接溃散了。   利尼维尔大喜,胆子也越来越大,疯狂的大喊:“勇士们,进攻,我们要消灭法兰西人,活捉大孔代。”   大孔代亲王也听到了后方的厮杀和呼喊,因为他和他的亲卫队、以及主要将领就在后队的前面。   后队步兵迅速溃散,一下子将他的亲卫队给暴露了出来。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大孔代亲王和他麾下将领一跳,这要是让对方杀进来,自己这些人一完,整支大军都要迅速崩溃了。   “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大孔代亲王疯狂的大喊着。   而几个将领和一些亲卫则迅速的护送他向前方逃去,防止他出现意外。   利尼维尔看到了大孔代亲王的帅旗,立即知道自己遇到的可能就是大孔代的亲卫队,惊喜的大喊道:“这是大孔代的亲卫队,勇士们,抓住大孔代,我们就胜利了。”   得知敌方主帅大孔代就在不远处,西班牙骑兵的进攻越发凶猛,大孔代亲王和一些法军将领狼狈逃窜。   但是很可惜,利尼维尔的骑兵数量太少了,随着前方的法军不断回援,他们的进攻越来越乏力。   这时,天色已经慢慢放亮。   更重要的是,法军的步兵营已经回过神来,并布置好防线,而大孔代等人已经逃到了步兵营的后面。   利尼维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自己这点骑兵不可能突破法军步兵营的纵深去抓住大孔代。   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前方的法军骑兵回援,就是自己要逃了,而且还可能逃不掉。   无奈之下,利尼维尔只能不甘的下令撤退,并迅速返回向利奥波德大公报告了先前的战况。   奥波德大公没想到大孔代竟然会犯这种错误,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被自己派出去的这么点侦察骑兵给一锅端了,顿时后悔不已。   早知道,如果多派出一些骑兵,说不定就将大孔代和他的一干将领给全部拿下了,这场战斗便不战而胜了。   可天下间没有后悔药可吃,机会错过就错过了。   不过这一战的胜利,让奥波德大公在内的西奥联军高层皆是大受鼓舞,认为这是消灭法军主力的最好时机。 第八百九十二章 决战的序幕拉开   大孔代亲王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反而在整个欧罗巴洲都有着他的赫赫威名。   这不是因为他亲王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极其耀眼的战功。   在他二十岁时,就参加了战役,并且表现勇敢。   在二十三岁,也就是1643年时,他就作为统帅指挥了一场影响深远的重大战役:罗克鲁瓦战役。   这场战役,对阵的双方是西班牙军队和法兰西军队。   其中西班牙军队两万八千人,三十门火炮,法兰西军队两万三千人,十二门火炮。   而这时,西班牙陆军和他们的海军一样,都是欧罗巴洲当之无愧的霸主,西班牙方阵形成的大陆战术优势让他们胜多败少,让对手望而生畏。   而且西班牙军队的指挥官,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相比于他们,大孔代就显得太过年轻,经验也不足,麾下兵员素质也不如西班牙士兵。   不过这个时候,由于他的父亲还在世,所以他还不是孔代亲王,封号是昂基安公爵,在他父亲于三年后去世时,他才继承为第四代孔代亲王,外号大孔代。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役一开始,法兰西军队在各方面都处于劣势。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年轻的大孔代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全歼了西班牙王国这支精锐军团,西班牙军队的主帅德梅洛当场战死。   如果说唐斯战役让西班牙海军一蹶不振,成就了荷兰海军的崛起。   那么罗克鲁瓦战役则是让西班牙陆军一蹶不振,并宣告法兰西陆军称霸欧洲时代的到来。   作为这一战法军的最高指挥官,年轻的大孔代一战成名。   可这,仅仅只是大孔代成名之路的开始。   第二年,他被派往神圣罗马帝国,去支援在那里作战的法军统帅蒂雷纳子爵,并迅速的接过指挥权。   在异常惨烈的战役中,蒂雷纳子爵败于神圣罗马帝国统帅默西伯爵之手,但默西伯爵随后便被大孔代击败,连本人也阵亡了。   接着,大孔代又被派往佛兰德斯作战,整个佛兰德斯南部被法军占领便是他的杰作。   这一系列的重大胜利,才成就了大孔代现在的威名。   虽然如今的大孔代依然年轻,不到三十岁,但对于这样一个积累如此多军功的人,利奥波德大公想不通他竟然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差一点被自己派出去的几百个侦察骑兵给抓住。   所以,冷静下来的利奥波德大公有些踌躇,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因为按照法军现在的形势,应该南下去阿拉斯城构建防御才更加合理,去北面只会离他们的补给线越来越远,风险也会更大。   不过,身为利奥波德大公麾下首席指挥官的贝克却不这么认为,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道:“尊敬的大公,我猜测大孔代确实有可能是想引诱我们放弃有利的防守位置去进攻他们。”   “但显然,他搞砸了,他和他的将军们差一点被利尼维尔给消灭,整支大军也差一点因此而溃败。”   “虽然很遗憾利尼维尔离成功只差一点,但是法军的士气必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抓住。”   “不然的话,大孔代会很快想办法恢复他士兵们的士气,或者他会突然改变注意返回阿拉斯去防御,我们就失去了击败他的最好时机。”   贝克之所以要如此卖力的劝说利奥波德大公趁此机会发起进攻,是因为他是罗克鲁瓦战役的幸存将领之一,他亲眼见证了西班牙军队的惨败。   在看到败局无法挽回时,他只能率领少数骑兵突围逃走。   所以,他一直以罗克鲁瓦战役为自己的毕生耻辱,时刻无不想着去找大孔代报仇,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还清楚,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因为这次战役之后,战争随时都有可能会结束。   当然,作为沙场宿将,他不是没想过利奥波德大公的担忧。   可是,没有人永远不会犯错,不管是唐斯战役的奥昆多将军,还是罗克鲁瓦战役的德梅洛将军,他们都是有名的指挥统帅,可他们还不是犯了错误?从而导致了无法挽回的败局。   如此年轻就功成名就的大孔代偶尔犯一些错误就更不足为奇了。   在贝克的劝说下,利奥波德大公点了点头,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   当然,除了相信贝克的经验和判断之外,利奥波德大公自己也很想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因为天主教联盟太需要这场胜利了。   此时,时间刚过七点,利奥波德大公直接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贝克,让他率领一万八千士兵去追击,而他自己则率领亲卫队回到了刚占领的朗斯城。   得到命令的贝克激动之余,没有多作停留,迫不及待的率领自己的军队向法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在战场的另一端,刚经历一场措败的大孔代立即意识到西班牙军队很有可能会追来,而己方通过开阔地形撤退是非常危险的。   于是,大孔代迅速在附近找了适合布阵的地形,然后命令全军进入战斗队形。   法军一共一万六千人,其中步兵七千,分为十二个营,其中大部分来自法国,还有来自苏格兰、瑞士、意大利的营。   他们的骑兵兵力更是有九千人,分为四十五个中队,每个中队两百人。   他们的火炮有些偏少,只有十八门,不过炮兵的技术和军官都非常的优秀。   大孔代命令麾下将领格拉蒙率领十六个骑兵中队,共三千两百人分成两个梯队布置在左翼。   加斯帕德·德·科利尼率领两个梯队在中间,由步兵和骑兵混编,其中步兵十二个营七千人,骑兵六个中队一千两百人,共八千余人。   在他们的后方是埃拉赫率领的六个骑兵中队一千两百人,作为预备队使用。   而大孔代自己,没有出现在整个军队的中央军阵,反而是指挥十七个骑兵中队三千四百人布置在右翼。   在大孔代布置好法军阵形约半个小时后,西奥联军在贝克的率领下便出现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胸甲骑兵   贝克出现在法军视线中时,已经是上午八点,也宣示着朗斯战役决战的序幕即将要拉开。   这也是罗克鲁瓦战役之后,贝克和大孔代的第二次对垒,上一次他只是主帅博梅洛麾下的一名军官。   这一次,他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统帅,他要一雪前耻,为罗克鲁瓦战役的失败,为博梅洛将军报仇雪恨。   西奥联军一共有一万八千人,其中步兵有九千人,由十六个营组成,其中大部分来自西班牙,但也有来自德意志、意大利、佛兰德斯甚至是爱尔兰的步兵。   此外,还有六十个中队的九千骑兵,每个中队一百五十人,大部分来自瓦隆尼亚和洛林,还有三十八门火炮。   所以,西奥联军在总兵力数量,以及火炮数量上是有一定优势的。   在昨天还占领了朗斯,并在清晨侦察的过程中差一点抓到大孔代本人,形势上也相对有利,这和罗克鲁瓦战役开始之前有些相像。   不过,这一次是法军先一步布置好阵地,等待西奥联军来攻,所以贝克只能针对性的布置己方阵形。   他亲自指挥着中央的两个梯队,第一梯队由七个骑兵中队一千零五十人和十个步兵营五千六百余人组成,共六千七百人左右。   第二梯队由两个骑兵中队三百人和六个步兵营近三千四百人组成,共三千七百人左右。   所以,光是他的中央军阵兵力就超过了一万人。   左翼则是由之前差一点抓住大孔代本人的利尼维尔将军率领,他的麾下有二十个骑兵中队,共三千人,分成两个梯队,主要是洛林人。   右翼则是布克库伊率领的二十七个由瓦隆人组成的骑兵中队,共四千余人,也分成两个梯队。   可以看出,双方都将所有步兵营放在了中央军阵,两翼都是由骑兵组成,此举是为了保证中央军阵的稳固,以及两翼的机动灵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西奥联军前进的方向需要经过一个小山包。   贝克观察了一下,干脆直接将大炮阵地布置在山顶上,由几个骑兵中队防守,因为他希望通过高度让炮弹能够射击得更远,并增加伤害。   而他自己,则率领大军主力越过山包继续前进。   “轰轰轰……”布置在山顶上的火炮首先对一千码外的法军阵地进行了炮击。   没有多久,法军的十八门火炮也发起了反击。   可能真的是指挥和技术的原因,法军的火炮数量虽然不及西奥联军的一半,但是造成的杀伤却明显好于西奥联军的火炮。   一个个士兵的身体被陨石般的大铁球给冲撞得血肉横飞,惨叫不断。   贝克原本就有些求功心切,所以行动有些仓促,这导致他的防线显得有些混乱。   如今又是在下山,阵线更难保持,再被法军火炮精准的打击,让他的部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让混乱进一步加剧。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他率军抵达预定阵地还没有丝毫改善。   作为利奥波德大公麾下的首席指挥官和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沙场宿将,贝克自然知道战前阵形混乱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连忙加紧整理军阵。   相比于西奥联军,法军是以逸待劳的布置防线等待西奥联军来攻,所以大孔代并不着急。   直到西奥联军越过那座小山包之后,他才立即下令队伍前进。   不过,每前进一段不远的距离,他就立即命令部队停下来整队,以保持阵形完整和整齐。   趁着整队的过程,大孔代不顾不时飞过来的炮弹,骑着战马大声道:“朋友们,勇士们,你们还记得罗克鲁瓦、弗里堡、诺德林根吗?我们必须赢,否则就得死。”   “你们要排成一条线走,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你们的战斗秩序不被打乱,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法军的炮兵继续攻击对方,直到法军到达距离西奥联军军阵只有五百码左右的指定位置。   贝克虽然在努力的恢复己方的阵形,但是近两万的军队,还有法军火炮的不断干扰,过程并不那般容易。   不过,在他的努力下,中央军阵和右翼军阵已经基本整理好了自己的秩序。   但是,左翼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缓,依然有些乱糟糟的。   正对面处于法军军阵右翼的大孔代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几乎是毫不迟疑,立即下令自己的右翼军阵发起进攻。   十七个法军骑兵中队,共三千四百人,立即向着利尼维尔率领的西奥联军左翼军阵冲过来,利尼维尔麾下是三千骑兵,兵力略少。   恐怕利尼维尔自己也不会想到,才过去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自己又再次直面大孔代。   因为包括贝克在内的所有将领,都本能的认为大孔代会在法军的中央军阵,所以贝克自己亲率中央军队,就是想找大孔代报一箭之仇,但是狡猾的大孔代却将自己放在了右翼。   面对汹涌而来的法军,利尼维尔只得暂时放弃对军阵的整理,立即命令所有士兵进入战斗状态。   此时的欧罗巴洲,正是流行胸甲骑兵的时期,他们主要是装备了胸甲、马刀和火器的重骑兵。   其中胸甲是由前后两片甲板组成,主要材料是铁,这两片甲板往往会进行抛光处理,所以很是光亮,远远的就会被人注意。   这当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抛光过的胸甲可以起到一定的心理威慑作用。   不过,光是这两片甲板,重量就有八公斤,整件胸甲的重量更是会超过十公斤以上,因为只有这样,胸甲对于火器才会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由于是在马上作战,所以他们配备的火器主要是短火枪,这也让他们有一定的远程攻击能力。   在进攻时,他们往往先用火枪进行射击,在打乱对方阵形,让其暴露出阵形的薄弱点后,便立即挥舞马刀针对其弱点发起冲锋,一举将对方的防线冲垮,从而赢得最后的胜利。   五六百码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非常短,法军骑兵迅速的冲了过来。   利尼维尔和他的麾下严阵以待,眼看着先头的法军进入到了己方骑兵配备短火枪的射程之内。   可让人意外的是,在只剩下几十码的距离后,法军骑兵迅速放缓速度,并直接停了下来。 第八百九十四章 心理素质的较量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保持你们的秩序。”   “没有命令,禁止射击。”   虽然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认真交代过,但大孔代还是大声咆哮着让士兵们将自己的命令牢记于心,并严格执行。   而这一刻,最前面的法军骑兵距离对面利尼维尔率领的西奥联军骑兵只有三十码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完全处于火枪的射程之内,哪怕是短火枪,但是大孔代却严禁自己的士兵射击。   可是,眼看着敌人就在眼前,随时都有可能举起火枪要了自己的小命,不是谁都能承受这样的压力的。   利尼维尔麾下的骑兵就是如此,他们迫不及待的举起了自己的火枪,并迅速的开枪射击了,似乎生怕法军占了先机。   但有些时候,并不是先发制人就能占据主动权,此刻更加考验心理素质。   在这一刻,谁先射击,往往表明自己的心理素质不如对方。   后世的龙虾兵之所以能够纵横全球,就是凭借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   在排枪时代,其他国家的军队往往在距离五十米左右就进行了首发,而龙虾兵常常将这个距离缩短到三十米左右。   更丧心病狂的是发生在1759年的亚伯拉罕平原会战,法军队列一边前进一步放枪,虽然给龙虾兵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因为距离太远,杀伤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而面对法军的不断射击,己方军队不时的出现伤亡,龙虾兵表现出了超强的忍耐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始终不进行反击。   每当前排有士兵倒下,后排的士兵便会面无表情的补上去,始终保持前排队列的完整。   哪怕是将距离缩短到了三十米内,他们依然没有开出第一枪,并继续前进。   眼看着龙虾兵如同丧尸般毫无畏惧的靠近,法军虽然不停的将一个个敌军击倒,但自己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混乱,直到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令人发指的十八米。   当龙虾兵密集的火枪举起来,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法国人亡魂皆冒。   仅仅一轮齐射,龙虾兵就打死了法军五百多人,直接超过了法军之前的几轮射击,也让法国人的士气如坐垂直过山车般直接下滑。   在龙虾兵二次齐射后,惊恐的法国人再也承受不住了,瞬间崩溃。   此刻,大孔代似乎就是在执行这种战术,这比龙虾兵要早得多。   看来,这并非龙虾兵的专利,法国人甚至玩得更早,只是这个很好的传承没有保留下去,反而被龙虾兵给学到了精髓,然后用到了法国人自己头上。   “砰砰砰……”西奥联军忍住不住先行射击了,枪声密集而杂乱。   一个个法军士兵惨叫着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毕竟胸甲虽然对火器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但并不能完全保证他们的安全,只是让原本中弹必死的人有更大的机率活下来,原本是重伤的变成轻伤。   一些中弹的战马发出痛苦的嘶叫,让法军的阵形也忍不住一阵骚动。   在军队侧后的大孔代和他的军官们大声咆哮着让士兵们保持秩序,不断的强调秩序。   射击之后的西奥联军并没有立即冲上来,看到法军没有动,继续装弹准备下一轮射击。   而趁着这个机会,法军迅速将前排倒下士兵留出来的空位补全,并努力让阵形保持整齐。   “瞄准……”一声大喝,前面两排的骑兵直接拿起自己的短火枪瞄准对面的西奥联军士兵。   “射击……”   “砰……”   有了较好准备的法军士兵,射击出来的枪声明显更加整齐。   密集的子弹如雨一般泼过来,正在奋力装填的西奥联军士兵顿时倒下一片,发出凄厉的惨叫。   利尼维尔大惊,连忙大声的命令道:“不要乱,保持你们的阵形。”   可是在大孔代发起进攻时,他的队伍就没有调整好秩序,此时在对方一轮杀伤力巨大的射击下,士兵们更加紧张慌乱了,维持秩序自然更难。   “砰砰砰……”一些提前装填好子弹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等待射击命令,便迫不及待的将子弹发射了出去。   所以,西奥联军这边的枪声不断,但却是杂乱无章。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很多士兵装填弹药的速度明显比平时下降了不少。   “砰……”法军又是一轮射击,西奥联军再次倒下一片。   任谁都能够看到法军的射击效果要好得多,杀伤力更大,还在前排的西奥联军士兵更加恐慌,一些人已经忍不住后退。   大孔代立即抓住机会,大喝一声道:“勇士们,西班牙人已经吓破了胆,像罗克鲁瓦战役那样,拿起你们的马刀,去斩下他们的头颅。”   “杀……”前排的法军士兵一夹马腹,挥舞着马刀迅速的向着利尼维尔麾下第一梯队防线暴露出来的薄弱点冲过来。   阵形混乱,士气大跌的第一梯队士兵根本难以抵挡法军凶猛的进攻,短短几分钟就被击溃。   位于侧后方的利尼维尔并没有率领第二梯队去救援,眼睁睁的看着第一梯队被击溃。   因为他知道,混乱的第一梯队溃兵反而容易将第二梯队给冲乱,那样后果将更严重。   于是,他趁着第一梯队的阻挡,迅速的整理第二梯队的阵形,让其尽快恢复秩序。   在利尼维尔的第一梯队被击溃,溃兵绕过第二梯队两翼逃到后面时,法军便直接暴露在了利尼维尔麾下第二梯队的面前。   此时的第二梯队相对秩序井然,法军却是因为刚才的战斗难以迅速的恢复秩序。   趁着这个机会,利尼维尔一声令下:“射击。”   “砰……”有了足够准备的西班牙人也给了法军一个狠狠的教训,刚才还逞凶的法国人顿时倒下一片。   虽然击溃了利尼维尔的第一梯队,但是大孔代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看到利尼维尔已经有足够的准备,并没有下令强行冲击。   “撤退,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在大孔代的命令下,法军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就要撤离。   利尼维尔也没有丝毫迟疑,大喝道:“我看到了大孔代,冲上去,斩下他的头颅。”   “杀……”一千五百左右的西奥联军骑兵迅速追击而去,似乎想要弥补清晨的遗憾。 第八百九十五章 从上空见证西班牙人的失败   可能是想要弥补早上让大孔代逃脱的遗憾,也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第一梯队报仇。   利尼维尔在看到大孔代撤退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率军追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突然,一支骑兵快速从左侧冲杀了过来。   这是法军的另一支骑兵,确切的说,是他们的预备队,由埃拉赫率领,兵力不多,只有一千两百人。   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打了毫无准备的利尼维尔一个措手不及,阵形一下子被冲乱了。   当然,埃拉赫能够及时赶到,是因为他在大孔代出动时,就在中央军阵后方密切的关注着战场的形势。   毕竟他的队伍是作为预备队使用,作战任务没有一线兵力那样急切。   但在开战不久,他就毫不犹豫的将预备队全部投入进来,可见也是非常果决之人。   而他的果决,也帮了大孔代不小的忙,让大孔代不用再想其他办法,直接调头从正面进攻已经混乱的西班牙人。   在大孔代率领更多的法兰西骑兵冲过来时,利尼维尔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撤退。   没一会儿,就换成西班牙人狼狈而逃了,大孔代和埃拉赫穷追不舍,直接追出了这片战场。   而在大孔代率领右翼的法军进攻不久,左翼的十六个骑兵中队,三千两百法军在格拉蒙的率领下,也主动向对面的西奥联军右翼发起了进攻。   西班牙右翼指挥官布克库伊是一个经历无数次与法兰西人交战的老手,他负责的右翼有四千余人,兵力更加占优。   他习惯用骑兵大胆冲锋,通常会先用火枪的射击来反击,然后用刀剑劈开敌人的防线,以争取最终的胜利。   不过,法军指挥官格拉蒙对他很了解,于是决定改变这种节奏。   格拉蒙采用了与大孔代类似的战术,他指挥的法军骑兵在布克库伊麾下瓦隆骑兵火枪的射程内便停下了脚步,让双方的距离保持在四十码左右。   瓦隆骑兵也没能忍住,迅速开枪了。   趁着瓦隆骑兵装填弹药时,格拉蒙一声令下,命令前排士兵驱马缓缓前进了近二十码的距离,让正在装填弹药的瓦隆骑兵更加紧张起来,枪声越发杂乱。   而这时,法军骑兵也迅速的展开了第一次射击。   如此近的距离下,不但给瓦隆骑兵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一轮齐射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让原本就不是很整齐的阵形越发混乱。   格拉蒙不准备进行第二轮齐射,一声令下,直接下令发起冲锋。   已经被打乱的第一梯队迅速的落入下风,情急之下,布克库伊连忙将第二梯队投入进去。   虽然在刚才的齐射中给予了对方不小的打击,但并不足以直接扭转双方的兵力差距,但是法兰西人已经在气势上和阵形上占据着上风,这比兵力的数量更加重要。   在法军的凶猛冲击下,瓦隆骑兵根本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兵力优势,阵形越发混乱,无力挡住对方的进攻。   无奈之下,布克库伊也选择了逃跑,格拉蒙也在后方穷追不舍。   就这样,刚开始没多久,西奥联军的左右翼骑兵先后战败并退出了战场。   此时位于中央军阵的贝克还不知道,毕竟他的主要目标是对方的中央军阵。   而且整片战场很大,左右两翼与中央军阵也不直接相连,他们又败得太快,前后才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让他根本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一场战斗这么快结束,也是排枪时代的特色,不像阵地战那样你争我夺,往往很快就能决定胜负。   因为双方都是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面对面的厮杀,刺刀还没有在西方普及,所以空心方阵也还没有出世。   于是,双方就是直接简单粗暴的对射,快的话一轮,慢的话也只需要几轮就能让其中一方显露出败迹。   占据优势的一方趁机发起凶猛冲锋,往往就能够将对方直接击败。   也正因如此,贝克没有及时发现自己少了左膀右臂,所以不但没有选择撤退,反而还直接率领自己的中央军阵向对面的法军中央军阵推进。   由于是在对面,法军中央军阵指挥官科利尼看向西奥联军这边的视野更好,他虽然不知道己方左右两翼的战果如何,但知道他们都应该取得了胜利,这就足够了。   在这种情景下,他自然不甘示弱,也迅速的指挥自己麾下八千余人向着迎面而来的万余西奥联军缓缓推进而去。   可他们双方都不知道,刚才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幕,都被天上的几双眼睛全部看了进去,其中一人还露出急切的神情,因为他是西班牙人。   虽然己方中央军阵的兵力似乎更加占优,但是他刚才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己方左右两翼骑兵的惨败。   还看到法军左右两翼骑兵追击到那座小山包后方不远就停止了前进,并迅速汇合,然后一起从小山背后攻了上去,击溃了守卫炮兵阵地的几个骑兵中队,夺取了己方的所有火炮。   即便他不是军官也知道,这些法军骑兵接下来肯定会从背后对己方中央军阵发起攻击。   到时候,己方大军被数量更多的法兰西人前后攻击,必然会遭受更大的失败。   “几位长官,我请求你们尽快向刘将军汇报,我们需要紧急支援,不然后果就太严重了。”   这个西班牙人说的是汉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热气球上的几个勇卫营士兵都基本能听懂。   这些会汉话的西班牙人都是吕宋总督从吕宋搜罗来的,然后一起跟随刘光远回到欧罗巴洲,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会有大用。   果不其然,这些人其中的一部分就跟着奥昆多随刘光远一起出现在了佛兰德斯,就是为了方便沟通。   勇卫营的航空侦察队带上他们,除了识别一些地形,更重要的是确认敌我双方,不然的话,要是把法兰西人当成了西班牙人,那就尴尬了。   现在看来,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西班牙人输了,如果己方的支援无法及时赶到,他们将兵败如山倒。   当然,他们在天上自然不是为了看戏,这里的消息早被他们用无线电时刻通报了回去。   ……   经过两天多时间的赶路,刘光远率领三千两百左右的勇卫营骑兵奔行了近三百里,期间还与几支法军小分队发生了战斗。   凭借火力和兵力优势,轻松将他们击溃。   为了赶时间,刘光远没有去追击溃兵,此刻他已经出现在了朗斯城西北方向不足五里的地方。 第八百九十六章 欧罗巴洲王室的关系真够乱的   因为朗斯周围一带是属于法军的占领区,所以刘光远一行根本没有遇到西奥联军。   不过法军的主力都被大孔代带走去救援朗斯城,所以刘光远也没有遇到法军的大股部队。   在击溃了几支法军小分队后,刘光远才从几个俘虏口中审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确认双方主力确实已经汇聚于朗斯城附近,至于结果如何,这些俘虏也不知道。   于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刘光远就放飞了十几只热气球准备在关键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饶是法军再厉害,没有见识过恐怖的空中轰炸,布阵又非常密集的情况下,要不了多久就会一片混乱。   利奥波德大公只要不是太无能,肯定知道怎么抓住机会,一举击溃法军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而自己则迅速率领麾下,在热气球的指引下,以最快的速度迂回到法军溃军的前方设伏,必然又能给予他们一记重创。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准备充分的航空队飞临朗斯城上空时,却根本没有看到几万大军的身影,只看到朗斯城飘扬着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却没有多少兵力。   看来朗斯城已经被利奥波德大公占领了,但周围又没有任何几万大军大战的痕迹。   刘光远分析,肯定是大孔代在知道朗斯城被占领之后,觉得形势对法军不利,便主动撤离了。   从正常逻辑上来看,刘光远也认为,大孔代很大概率会南下阿拉斯城构建防御,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同行的奥昆多将军的赞同。   所以,刘光远将大部分空中侦察都放在了南面。   不过他在北面也派了两只热气球,是因为北面的一块区域倒伏着一些尸体,明显是法军士兵的装扮。   这里距离朗斯城不远,看情景应该是昨天,甚至是早上才发生的战斗。   也正是这个小小的举动,才让刘光远没有犯下大错,错失良机。   而刘光远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去朗斯城向西班牙人打听消息,是因为他的主力和奥昆多这些有身份的西班牙人距离朗斯城还有一段距离。   而热气球上的人,不管是勇卫营还是西班牙人,都是下层军官和士兵,突然降临朗斯城,恐怕更多的是引起巨大的误会。   造成人员伤亡不说,万一让热气球有失,那就亏大了。   所以刘光远才没有让航空队与朗斯城的西班牙人接触,准备待自己率人过来后,在奥昆多的帮助下才更保险。   可是,还不待他率部抵达朗斯城,去南面侦察的十二只热气球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去北面侦察的其中一只热气球竟然传回了重大消息,他们发现了西奥联军的主力。   得到这个消息,刘光远大为震惊,他顿时想到自己关注的方向很可能南辕北辙了。   法军主力应该不是南下,而是北上了,不然西奥联军主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向北面运动。   于是,刘光远立即下令向南侦察的所有热气球立即返回。   果然没有多久,往北继续侦察的两只热气球先后传回消息,他们在距离西奥联军几里外发现了法兰西军队的主力。   刘光远立即下令他们继续侦察,并随时汇报最新信息,然后加快召回其他热气球。   可是,接下来的战局却完全处于刘光远的意料之外。   主动去追敌,并且兵力占优的西奥联军,竟然先后败了两场,左右两翼骑兵直接被对方轻松的剪除。   而中央军阵还浑然不知,后方也即将被对方会合的两支骑兵给抄掉,眼看着一场惨败即将定型。   在一旁的奥昆多听到这些最新情报后,也是大惊失色。   “刘将军,请你尽快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失败了。”奥昆多几乎是哀求的道。   因为他迅速的想到了罗克鲁瓦战役,那一战葬送了西班牙王国的大量陆军精锐,让西班牙王国的陆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恶劣的影响丝毫不亚于他的唐斯之败。   而现在由利奥波德大公率领的两万五千西奥联军,可是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为数不多的精锐军队,被寄予了厚望。   要知道,利奥波德大公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的亲弟弟,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的表弟。   当然,斐迪南三世也是费利佩四世的表弟。   不止如此,费利佩四世的第二任王后玛利亚·安娜还是斐迪南三世的女儿。   可是,斐迪南三世的王后,玛利亚·安娜的母亲,又是费利佩四世的亲妹妹。   也就是说,斐迪南三世娶了自己的表姐,然后又将自己和表姐生下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表哥。   这关系真够乱的,这要是放在东方,连称呼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而这种事情,在欧罗巴洲的皇室之间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大多是互相之间随意通婚,几乎各国皇室之间都沾亲带故的。   比如正在打得你死我活的西班牙王国和法兰西王国,费利佩四世的第一任王后就是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的长女。   亨利四世的儿子路易十三的妻子,现任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母亲,人称奥地利的安妮就是费利佩四世的姐姐。   而且,如今路易十四年幼,由他的母亲奥地利的安妮摄政,但丝毫不影响两国打得死去活来。   而奥地利的安妮的亲妹妹又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所以法兰西王国王室与神圣罗马帝国也有亲属关系。   除了这层关系,费利佩四世与不对付的英格兰王国也有着这方面的牵扯,因为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的玛丽王后也是亨利四世的女儿。   此刻玛丽王后就在巴黎,希望借助自己法兰西王室成员的身份,为自己的丈夫寻求帮助,但效果不太理想。   因为法兰西人更想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去对付西班牙人,而不是去救查理一世。   毕竟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太乱了,互相之间都沾亲带故的,如果要讲感情,那还打什么仗?争夺什么利益?   所以说,整个欧罗巴洲打来打去,无非就是亲戚之间互相争家产,不讲情义,不讲道义,只讲利益。   与东方的皇族不同,失败方经常会被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在西方,即便战败,战败方的王室成员也几乎不会受到严重的惩罚,哪怕是一战战败的德皇威廉二世,都能够安享晚年,奥皇卡尔一世也没有受到严重惩罚。   那些真正死掉的,反而是被其他阶层干掉的,比如查理一世,还有后世的尼古拉二世。   而皇室之间,几乎不会直接置人于死的,所以他们也不会在乎每次战争死了多少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不过都是他们争夺利益的工具而已。   争赢了,赚得盆满钵满,争输了也不会死,所以只要有一点机会,很多野心家就不惜发动战争。   这也是欧罗巴洲一场战争经常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爆发的频率远超其他地区的主要原因。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下层阶级对限制君权的呼声越来越高,比如现在的英格兰王国,还有法兰西王国。   当这种思想成为一种普遍需求时,君主立宪便自然的应运而生。   当然,这些完全不同于东方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也被沈浪整理成了情报和资料全部提供给了刘光远。   所以,刘光远对这些比较清楚,只是感叹欧罗巴洲王室的关系真是够乱的。 第八百九十七章 勇士营才是救世主(上)   虽然此时距离朗斯城只有五里左右,但是刘光远不打算再去朗斯了,立即调转方向北上而去。   而往南面侦察的十二只热气球也在加速返回,也会第一时间北上去支援。   此时,西奥联军与法军决战战场这边,双方的中央军阵也正式接触了。   因为已经知道己方两翼取得了胜利,所以法军的士气非常高昂。   而西奥联军知道自己的兵力占优,可又不知道自己两翼已经失败,所以士气也不差。   “砰砰砰……”   在拉近到五十码左右的距离时,双方步兵营的火枪兵进行了疯狂的对射,都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保持阵形,保持你们的秩序……”   法军指挥官科利尼和西奥联军指挥官贝克都在努力的维护己方阵形的完整,不想给对方留下突破的空档。   在距离接近到十几码后,双方的火枪兵都迅速退到两翼,长矛兵显露出来,他们立即平举长矛缓缓逼近对方。   密集的矛杆摩擦碰撞,发出令人窒息的声响,站在前排的士兵看着越来越近的锋利矛尖,瞳孔不由自主的微缩。   在密集矛杆掩盖的下方也不平静,一个个猫着身子的双方士兵握着刀剑快速的向对面冲去。   如果遇到对方士兵挡路,便立即冲上去厮杀成一团,待击杀对方后,他们便毫不犹豫的向对面冲过去,然后一刀斩向对面长矛兵的双腿。   而那些长矛兵,即便是看到长矛下面有人向自己冲来,他们也无法作出应对,更没办法躲避。   腿被斩断的长矛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倒下,而其他人则依然只能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依然是对面的长矛兵。   终于,双方的长矛兵慢慢的靠近到了攻击距离内。   “啊……”不知是谁先咆哮一声,成百上千根长矛疯狂的抽送起来,将矛尖插入对面敌人的胸膛、脖颈、眼眶,拔出后,再刺向下一人。   一个个身上喷出鲜血的士兵惨叫着倒下,场面异常血腥。   矛杆下方的战斗也没有停止,而且更加艰苦。   在被称为“欧洲近代战争之父”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改革下,各国都大幅提升了火枪兵的比例,但基本上还是保留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长矛兵。   而这些长矛兵在布阵时,一般会排成三到六列纵深。   所以,在第一排长矛兵被刺倒后,在后排的长矛兵要毫不畏惧的及时补上去,以免让己方阵线留下破绽,从而被对方抓住机会集中攻击。   但是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站到最前排,会非常的危险。   不得不说,自从罗克鲁瓦战役之后,法兰西陆军的整体素质确实要比西班牙士兵更强一些。   在成千上万人的大战中,想不留一点空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法军军阵,还是西奥联军军阵,在疯狂的近距离厮杀下,难免会有一些士兵因为紧张等各方面原因无法及时弥补自己防线的漏洞。   这个时候,就需要最前排的士兵不但能够抓住机会,还要足够的果决,敢于冒险。   而在这方面,法军显然表现得更好。   趁着对面西班牙士兵没有及时补位,留下几个人的空档,不用后方的科利尼下令,在这个方位的法军士兵敏锐的抓住机会,嚎叫着就向这个缺口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在他们后方的士兵也立即跟上,用手中长矛疯狂的向这个缺口的两边捅刺过去,将缺口不断扩大。   同时,在矛杆下方猫战的法军士兵也疯狂的向这个方向汇集,对缺口两边的西班牙士兵发起疯狂攻击。   终于,在法军最前面的三个精锐步兵营的集中打击下,西奥联军中央军阵第一梯队的防线被撕开,一千五百多法军凶猛的冲了进来。   西奥联军不支,被迫节节后退,士气高昂的法军攻击得更加凶狠。   贝克不愧为沙场宿将,在此情景下,并没有慌乱,他毫不犹豫的投入了骑兵。   两队骑兵一左一右的从两翼包抄而去,立即向突前的三个法军步兵营发起了攻击。   不管是法军还是西奥联军的长矛兵,手中的长矛都超过五米。   虽然这样可以保证正面的攻击距离更远,但其弊端也很明显,变阵很麻烦,所以在突然遇到侧面攻击时,他们就很被动。   此时就是如此,刚才还压迫得西奥联军节节后退的法军长矛兵,转眼就被西奥联军的骑兵杀得人仰马翻。   即使科利尼也连忙投入骑兵支援,但是却无法阻挡已经成势的西奥联军骑兵,被迫全线后退。   可是,他们一退,之前突进最快的三个步兵营却大部分没能及时退下来,被贝克抓住机会迅速包围。   科利尼虽然努力的进行了救援,但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千多精锐被成倍的敌人围杀。   这一打击,不管是对科利尼还是整个法军中央军阵,都是巨大的。   反观西奥联军这边,之前差一点被对方突破第一梯队而衰落的士气,一下子回升了起来,并且更盛。   趁着这股气势,贝克大声咆哮道:“勇士们,这里将是法国人的罗克鲁瓦,冲上去消灭他们。”   在围歼了法军三个精锐步兵营的大部分之后,西奥联军的兵力数量更占优势,此刻士气又大涨,一时间压迫得法军不得不节节后退。   甚至直接退到了他们之前出发时的地方还无法止住颓势,就连他们的火炮阵地都被西奥联军给接管了。   这一幕,被上空的两只空中侦察的热气球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刘光远。   听到这个消息,刘光远也不由露出惊诧之色,看来西奥联军的主帅也并不是庸才。   不过很可惜,这也只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因为法军已经汇集在一起的约七千骑兵,正在加速向他们的背后冲击而去。   一旦这些骑兵赶到,如果没有他们信奉的救世主帮助,西奥联军将没有任何机会,必败无疑,而且是大败。   希望他们能坚持得久一点吧,因为如果真有救世主,那么这一刻的救世主,一定是勇卫营。 第八百九十八章 勇士营才是救世主(中)   虽然后世各国网民经常以乳法为乐,但这个时代的法兰西人还是非常有勇气和实力的。   因为他们刚取代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成为欧罗巴洲大陆公队的陆上霸主。   这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用一场场胜利打出来的。   不过,西班牙军队虽然被法兰西陆军取代了陆上霸主的地位,但是本身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由于之前突进太快,导致三个精锐步兵营损失惨重,进而导致第一梯队已经快被打崩了。   所以,科利尼没有再急切的去救援第一梯队,而是立即稳住第二梯队的秩序,并大声鼓舞士气道:   “勇士们,大孔代和格拉蒙已经战胜了各自的敌人,我们不能成为法兰西的耻辱。”   “坚持住,只要我们挡住西班牙人的进攻,大孔代和格拉蒙很快就会来支援我们。”   “坚持到最后的我们,将会帮助伟大的法兰西取得最后的胜利。”   “吼……”   科利尼的鼓舞还是很有效果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孔代和格拉蒙将军都取得了胜利,只要他们从敌人的背后发起进攻,对面的西班牙人肯定完蛋。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中央军阵能够挡住西班牙人的进攻,把他们拖在这里,为大孔代和格拉蒙将军的返回争取足够的时间。   “吼……”一个个法军士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为自己打气。   第一梯队终于被冲散,溃兵从两边退了下来,第二梯队迅速的顶了上去。   果然,秩序井然的第二梯队迅速的遏制住了西奥联军的攻势。   虽然他们无法将气势如虹的对手击退,但对手想要击溃他们,也并不容易,双方的战斗随即陷入胶着状态。   “天上飞的是什么?”   一些法军士兵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天上,顿时发现了好几个根本不像鸟的奇特东西在天空飘浮着,还能快速移动,感觉很是惊奇。   可是,这是在厮杀得你死我活的战场,再好奇,谁还有空去关心天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以,即便有几个法军军官也看到了,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立即指挥着各自的麾下拼命的挡住对方的进攻。   而能够飘浮在空中,并能快速移动又奇特的东西,除了勇卫营的热气球,还能是什么?   因为是从西奥联军的背后飞过来的,所以西奥联军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不过,处在后队的士兵却是突然听到后方的隆隆声,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亡魂皆冒,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在疯狂的冲过来。   他们不是己方支援来的骑兵,而是法军的。   而己方左右两翼的骑兵却不见踪影,再傻的他们也知道己方两翼的骑兵恐怕已经战败了。   恐慌的情绪迅速在后队开始蔓延,任谁都知道,待这些法军骑兵冲过来,己方将必败无疑,一旦被包围,连逃都逃不掉了。   所以,一些骑兵趁着后方的法军骑兵还没有赶到,立即调转方向,从左右两侧飞奔而逃。   这也是欧罗巴洲军队的特色,哪怕是精锐,只要觉得己方胜率很小或者败局己定,不是毫不犹豫的逃跑,就是迅速选择投降,极少拼死战到最后一刻。   眼看着胜利在望,只要冲过去就能够彻底的击败西奥联军,但是策马奔行的大孔代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盯着天空。   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天上竟然飘浮着六七个奇怪的东西,而且正在向着交战的区域迅速下降。   “大孔代殿下,你看我们这里的天上,也有。”旁边一个亲卫军官提醒道。   大孔代一惊,连忙一扭头,果然看到自己这边也有好几个这种奇怪的东西漂浮在头顶上。   他立即放缓速度,然后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这一看不要紧,脸上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震惊的吐出四个字:“上面有人。”   这四个字足以让任何人惊悚,竟然有人能够飞到天上去?这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这些飞到天上去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这个疑问刚一生起,大孔代便有了答案,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黑呼呼的东西被上面的人扔了下来。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密集冲锋的骑兵队伍中炸开,毫无准备的法军骑兵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一些骑兵直接被摔出老远,重重的砸在地上后又滚了好几米才停下,哪怕是有胸甲保护,恐怕也难以幸存。   一匹匹壮硕的战马也翻倒在地,锋利的弹片扎在它们的躯体上,让它们发出痛苦的嘶叫。   后方奔驰的战马躲避不及,又被绊倒一片,让场面更加混乱。   刚才还如洪流一般相对有秩序的冲锋,顿时变得一片狼藉,冲锋的节奏也被打乱了。   大孔代和格拉蒙都是愤怒至极,大声的咆哮起来:“快散开,散开……”   这也是他们现在能唯一想到的对策。   因为上空虽然只有七八个可以带人飞上天的奇怪大球,但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办法对付。   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在法军骑兵头顶落下弹雨时,正在激烈厮杀的中央军阵也没能幸免。   以免误伤西奥联军,六只热气球将高度下降到了不足八十码,而且尽可能的靠近法军军阵的侧后方。   轰轰轰……   每只热气球上面都有几个投弹手,疯狂的将一个个炸药包丢下去,看得旁边的西班牙人激动不已。   如果不是勇卫营士兵不让他们插手,他们也很想亲手试一试,太震撼,太刺激了。   他们觉得刺激,下方承受这一切的法军士兵更刺激。   巨大的爆炸声在密集的人群中响起,仿佛一块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数飞溅的水花,不过却是血色的。   残肢断臂、折断的兵器、破碎的胸甲四处纷飞,成片的士兵仿佛秋风扫落叶般的倒下,让密集的军阵中留下一个个显眼的大坑洞。   “嗷……”原本杀气沸腾的法军士兵发出痛苦而惊恐的嚎叫,整个军阵顿时混乱起来。   这一幕,让杀得兴起的西奥联军也是震惊不已,从天上发起这么可怕的攻击,这太可怕了。   他们没有趁着法军军阵混乱之机发起更大的进攻,反而露出不安的神情。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这种攻击落到自己头上,自己也根本挡不住啊。   恐慌情绪在双方一万多人的心头上疯狂蔓延。 第八百九十九章 勇士营才是救世主(下)   “西奥联军的勇卫们,我是西班牙人,和我一起的是国王陛下请来的东方天军,是来帮助我们消灭法兰西人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攻击你们,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拿起你们的长矛和刀剑,刺穿敌人的心脏,为罗克鲁瓦战役的勇士们报仇吧,我们会从天上支援你们,代表天主惩罚可恶的法兰西人。”   “我们还有一支骑兵在快速赶来支援,法兰西人的军阵已经混乱,他们的勇气已经被恐惧笼罩,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战斗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顿时让下方的西奥联军欣喜若狂。   因为这些话是用西班牙语说的,他们自然能听懂,也立即知道这不是敌人,而是如同天军一般的援军,怎能不喜?   难怪只炸法兰西人,不炸自己这里,这不是巧合。   而且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些天军帮助,待后方的敌军骑兵冲过来,己方将必败无疑,逃都逃不掉,很多人都将战死。   真是太及时了,简直是救世主降临啊。   “伙计们,天主保佑我们,今天的胜利注定属于我们,冲啊。”贝克不再迟疑,连忙大声下令道。   “杀……”就连原本想要逃跑的士兵也士气大振,立即大声咆哮起来,然后疯狂的向着对面已经陷入混乱的法军军阵冲去。   原本法军的中央军阵还能与西奥联军的中央军阵打得有声有色,可此时他们头悬达摩克利斯之剑,军阵大乱,士气大跌,还拿什么挡?   一时间,法兰西人被杀得节节败退,不少士兵惊恐之下直接转身就逃。   而上方的声音喊完话之后,除了留下一只热气球压阵之外,其余的都立即向后飞去。   因为这里的法军已经无法对西奥联军造成威胁了,最大的威胁还是后方的骑兵。   因为骑兵的机动性很高,而且阵形没有步兵那般密集,对他们轰炸的效果比步兵要差得多。   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将阵形尽可能的分散,轰炸效果肯定会直线下降。   如果弹药耗空了还没能将他们击退,也会很麻烦。   所以要趁现在的机会,尽可能的集中力量对他们进行猛烈打击。   消耗他们实力的同时,也快速消磨他们的士气。   轰轰轰……   十几只热气球分散开来,对下方的法军十几个骑兵中队的五千多骑兵狂轰滥炸。   不时的有战马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兵被掀翻,失去主人的马匹惊慌的四处奔逃,让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大孔代感觉有一个大球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连忙策马狂奔远离。   在勇卫营的航空队一举帮助岌岌可危的西奥联军扭转战局时,刘光远率领三千两百勇卫营骑兵正在加速向这片战场赶过来。   与此同时,有两支汇聚一起的骑兵却是南下直奔朗斯城而去,正是西奥联军败退下来的两翼骑兵。   左翼指挥官利尼维尔惊恐的同时,很是沮丧,心里也充满自责,因为他觉得这一战的失败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   如果不是自己向利奥波德大公汇报差一点抓住大孔代,极力渲染法军的慌张,这次战斗可能就不会发生。   而且开战之后,自己所率领的左翼也是最先溃败的,还是直接败给了差一点被自己活捉的大孔代手里,多么的讽刺。   右翼指挥官布克库伊的心情也很低落,自己还是战败了,而且可耻的丢下中央军阵逃离。   没有了左右翼骑兵的保护,中央军阵的下场完全可以想象,这也是他们快速撤回朗斯城的主要原因。   必须要尽快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利奥波德大公。   身在朗斯城的利奥波德大公的心里也无法平静,毕竟这一战极其重要,战局甚至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天主教联盟的命运。   所以,他哪怕对贝克有信心,但还是不停的祈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卫兵紧急来报,城外有几千己方骑兵正在快速赶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利奥波德大公不由一惊,一万八千人,为什么只有几千骑兵返回?   如果只是为了报捷,也不需要这么多骑兵啊。   顿时,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带领一队亲卫队向城门方向赶去。   还未待他一行抵达北城门,利尼维尔和布克库伊便率领不到五千的骑兵联袂进城了,而原本他们两部一共有超过七千的骑兵,各损失了千余人就崩溃了。   “大公在哪里?快带我们去见大公。”两人急切的喊道。   没有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快速赶来的大公一行。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带领一些军官迎上去。   一看到这些人的神情,利奥波德大公的心情就凉了一截,因为他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喜悦的神情,只有恐慌、沮丧和失落。   即便如此,利奥波德大公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贝克呢?还有剩下的大军呢?”   利尼维尔和布克库伊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法开口,最终还是由年长的布克库伊苦涩的回答道:“尊敬的大公殿下,我不得不给您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战败了。”   随即,他简单的将自己和利尼维尔战败的过程讲述了一下。   利奥波德大公听完之后,不由露出了极度悲伤和痛苦的神情,终于忍受不住的咒骂道:“该死的,该死的,我就说过这可能是陷阱。”   “我给了你们足够的信任,可你们给了我什么?你们只带给了我失败,你们葬送了我的军队,你们可耻的抛弃了同伴,你们毁了一切,你们都是罪人……”   利尼维尔、布克库伊和一众军官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作为失败者,他们没有理由为自己狡辩。   最终,还是利尼维尔出声道:“大公殿下,朗斯城已经不够安全,大孔代肯定会率领他的军队返回的。”   利奥波德大公自然知道,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弃城而逃,逃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然的话,仅剩的几千骑兵也要葬送,自己也不安全。   希望天主保佑,祈祷贝克和他的士兵能有更多的人逃出来吧。 第九百章 勇卫营的传统   利奥波德大公率领逃回来的骑兵,加上朗斯城的所有守军,共不到六千人,立即弃城北逃了。   而他这一逃,也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可他不知道,他以为贝克必败的战斗,却已经是峰回路转,法军的中央军阵被打得节节败退。   即便是先后战胜利尼维尔、布克库伊的大孔代和格拉蒙,也是狼狈不堪。   原本近六千骑兵汇集而成的冲势,被天上的狂轰滥炸给强行打断了。   为了躲避天上的轰炸,惊恐的骑兵和战马皆是四处奔逃,再也难以维持有效的阵形。   其实,震惊之后,大孔代已经冷静了不少。   他也发现了,只要躲得好,尽量分散开,天上那十几个怪异的大球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但是,那诡异的东西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几乎所有骑兵都惊恐万分。   阵形已经完全混乱,所有命令也难以传达,战术也就难以执行。   毕竟法兰西骑兵前进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天上那些自己根本奈何不了的大球,而是为了攻击西奥联军背后的。   可是冲到西奥联军阵前,速度肯定会降下来,骑兵也会越来越集中,那就很容易被天上的大球疯狂轰炸,伤亡也会急剧增加。   其实,也不是不能一战,只要强行冲进西奥联军的中央军阵,与西奥联军混战在一起,天上的那些大球就会失去大部分作用了。   除非他们连西奥联军一起炸,可显然这些不知道来历的人是来帮助西奥联军的。   但是,这依然有不小的风险,因为还有敌军溃退的骑兵,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得到消息后迅速返回。   那可是也有着四五千骑兵,一旦杀回来,反而容易被他们包围。   所以衡量之下,大孔代最终决定放弃。   于是,他立即派人去传令,命令举着帅旗的护旗士兵向西北方向撤退。   本来是可以直接通过奏响鼓乐来发出撤退指令的,但是天上的那些人非常可恶,一开始就对奏乐队进行了疯狂的打击。   奏乐的士兵死伤惨重,那些用来传达命令的乐器也被损毁殆尽,无法再使用了。   就连举旗的护旗兵,也是换了好几个,帅旗被炸得破破烂烂。   但好在旗帜不用发出声音,只要能辨认出来就可以继续使用。   其实,干扰对方传令系统是勇卫营的老传统了,沈浪以前经常干,不但喜欢用火炮轰击,空中轰炸,有时候甚至直接将对方传令的乐声用大喇叭录下来,然后在战场上播放。   对方要撤退的时候,吹起撤退的号角时,但是大喇叭却偏偏播放进攻的声音。   而对方要进攻的时候,却偏偏播放撤退的号角声。   甚至是用恶搞的音乐直接掩盖对方鼓乐、号角发出的声音,这样既可以起到干扰的作用,又能够加以羞辱,简直让人崩溃。   当初在京师城外,阿济格就是被这样整得死去活来的。   不过勇卫营在欧罗巴洲战场上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很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那些乐器和旗帜肯定有发号施令的作用,所以炸了肯定没错。   这也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特别是大孔代的帅旗被炸倒多次,对法军骑兵的士气打击不小,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大孔代可能已经被炸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大孔代很精明,早早的就与帅旗分开了,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从变故发生到现在,很多法军骑兵已经失去了斗志,踌躇不前,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退出战场。   现在看到帅旗往西北方向移动,自然就更不愿再呆在这里了,一个个绕过正在交战的中央军阵方向,疯狂的往西北方向奔逃。   十几只热气球一路紧追不舍,也像之前他们将西奥联军左右两翼骑兵驱逐一样,直接将他们都赶出了这片战场。   而在大孔代率领骑兵逃跑时,法军中央军阵的骑兵也不管步兵营了,立即不顾一切的从混乱的战场中冲出,然后疯狂奔逃。   当然,步兵营也想要逃跑,但是他们被西奥联军死死的咬住,有一部分还直接被包围了起来。   贝克率下的骑兵也全部出动,四处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   终于,在知道逃跑无望的情况下,剩下的法军步兵只能选择投降,连他们的指挥官科利尼都没能逃掉。   因为科利尼的运气很不好,在勇卫营的第一波轰炸中就受了不轻的伤,骑兵就算想要将他带走,也无能为力。   “哇哦……”取胜的西奥士兵兴奋的呼喊着,难掩激动之情。   这不仅仅是来源于胜利的喜悦,也是成功活下来的喜悦。   因为他们很清楚,仅仅差一点,自己就可能是躺在地上那些尸体中的一具,也可能是那些惊恐投降士兵中的一员。   但这个悲剧最终没有发生,还让己方反败为胜,而改变这一切的,就是飞在天上的那些如同救世主般的援军。   “哦呵……”下方的士兵不断的挥手向上空仅剩的一只热气球打着招呼,很多人还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奋力的扔上天空,尽可能的展露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过身为指挥官的贝克却并没有那么兴奋,因为他考虑得更多。   虽然己方的中央军阵在天上援军的帮助下,成功的击败了法兰西人的中央军阵,但法兰西人的骑兵主力却成功的逃走了。   反而是自己麾下的骑兵主力,在一开始就被法兰西人击败了。   所以这场战斗,最终究竟是谁取得胜利,肯定会有不小的争议。   就算最终认定西奥联军取得了胜利,但谁都知道,胜利并不是因为他贝克指挥得好,而是因为援军的及时且高效的支援。   贝克没有立即去追击逃走的法军,因为他面前的兵力,主要是以步兵营为主,也不可能追得上对方的骑兵。   不过他知道,己方败退的左右两翼骑兵,很可能是返回朗斯城了,所以立即派出一支骑兵去朗斯城向利奥波德大公报告。   请求大公迅速将己方的骑兵组织起来,然后在空中那些援军的帮助下,完全可以与法军一战。   而且天上那些大球,不但有从空中攻击的能力,空中侦察能力肯定也非常好,不用担心法军能够轻易的逃掉。   可他不知道,利奥波德大公早已经被战败的利尼维尔和布克库伊给吓得弃城而逃了。 第九百零一章 喧宾夺主   法军骑兵在大孔代的带领下,脱离战场后,便迅速的改为北上。   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传到了刘光远这里,刘光远考虑了下,便立即下令追击的热气球全部返回。   因为他率领的勇卫营很难及时赶到法军逃跑的前路去埋伏了,热气球越追,他们跑得越快,更追不上。   而且法军骑兵已经自觉的分散开来,热气球的轰炸效果差了很多,再炸下去,弹药消耗太大,很浪费。   不过,刘光远手中掌握着整个佛兰德斯的作战地图,也很清楚这里的格局,法军北上只有一座城可去,那就是位于朗斯城正北方向的拉巴塞。   他们之所以去拉巴塞也很好理解,因为大孔代为了紧急支援朗斯城,将法军为数不多的补给都放在了拉巴塞。   现在去拉巴塞,既可以休整一下,又可以获得一定的物资补给,但是法军溃兵肯定不会在拉巴塞久呆的。   因为他们虽然不算彻底失败,但是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失去了步兵营和火炮,而己方的热气球对他们也是非常大的威胁。   在这种形势下,法军指挥官肯定不会再轻易求战。   再说了,拉巴塞城不管是后勤的保障,还是所处的位置,都不是一座可以坚守的城市。   也正如此,刘光远反而想将他们堵在那里消灭掉,因为拉巴塞城和位于其西面的贝蒂讷城,是眼下法军在朗斯城北面控制的仅有的两座城市。   在这两座城市发起战斗,不管是对刘光远,还是对西奥联军都更有利。   如果给法军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迂回逃到南面的阿拉斯城构建防御,那仗就要难打多了,因为阿拉斯城有法军的大量补给,城池也更加坚固。   法军就是为了不想让阿拉斯城与北部几座城池的补给线被切断,所以才不得不救援位于拉巴塞城和阿拉斯城之间的朗斯城。   现在不但朗斯城没有保住,还损失巨大,连带着拉巴塞城和贝蒂讷城都不安全,所以法军最终肯定会南下逃跑的。   而这不是刘光远希望看到的,这是勇卫营参与的第一次战斗,就要打得漂亮。   这样既可以震慑国内已经开始陷入内乱的法兰西王国,又能够增强天主教联盟的信心。   不过,虽然想帮助天主教联盟消灭更多的法军,但是刘光远却并不愿意让勇卫营直接作战在第一战,能避免,尽量避免。   毕竟勇卫营的兵力太少,经不起太多的消耗。   再说了,这仗又不是帮大明打的,没必要那么拼命,需要拼命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去拼命就行了。   沈大人的意思很明确,己方的目的是尽可能的维持一定的平衡,而不是为了帮助其中一方打死另一方。   所以,哪怕是要消灭这支法军,刘光远也要带着西奥联军一起去,不能偷偷摸摸把仗打了。   不然的话,一些战果也不好证明,也无法亲眼让西奥联军见识到勇卫营的战力。   于是,刘光远便第一时间偏转了方向,直奔刚结束的这处战场而来。   其实双方距离已经不远了,七八里的路程,几十分钟就赶到了。   看到一支几千人的骑兵从侧后方奔驰而来,贝克等西奥联军还以为是之前败退的己方骑兵返回了,但看到装扮和旗帜完全不一样,顿时吓了一跳。   正准备开战,上方便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勇士们,不要紧张,这是来支援我们的援军,这些帮助我们的飞船,就是他们的。”   “飞船”,贝克和他的部下这才知道,这帮了自己大忙的大球,竟然叫飞船。   可以飞上天,又可以载人,可不是飞船吗?   不过为了消除误会,在刘光远的要求下,奥昆多率领自己麾下的百余个亲卫,举着西班牙王国的旗帜一马当先。   见到奥昆多,贝克等人就更不用再怀疑了。   可是,当他看到刘光远时,却是震惊不已,因为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啊,而且是那么多。   其他西奥联军士兵也都是震惊不已,他们也是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东方人啊,既震惊,又稀奇。   在奥昆多的说明下,贝克才知道这支军队来自东方的明国,已经与国王达成合作,特意从王国赶过来支援。   还别说,这支援真是够及时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利奥波德大公不在,贝克便代表西奥联军向刘光远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刘光远简单的客套了一番之后,便立即道:“贝克将军,战斗还没有结束,我准备率军去追击逃走的法军,一定要将他们消灭,从而取得这次战斗的全面胜利。”   听到刘光远如此说,贝克也是欣喜不已,因为他何尝不想将那些法军消灭?   而且他刚才特意让人在战场上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大孔代的身影,很可能已经成功的逃跑了。   只要还没有消灭大孔代,就不算为罗克鲁瓦战役的失败报仇,所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赞同。   “好,贝克将军,事不宜迟,你留下部分人看管俘虏、打扫战场,其余人随我一起北上吧。”   贝克不由一惊,这么急的吗?他是准备集合己方那些溃退的骑兵,然后再一起行动的。   因为他估算了一下,法军损失最大的是步兵营,骑兵的损失倒不是很多,随大孔代一起逃走的法军骑兵至少有六七千人。   如果再加上拉巴塞城,甚至是贝蒂讷城的兵力支援,法军可能会聚集上万兵力。   而自己手中现在能作战的兵力只有不到七千人,而且不能全部北上,至少要留下两千人看守四五千俘虏、照顾己方伤员。   这样的话,就只能抽出四千多人,就算再加上三千两百东方骑兵,还不到八千人。   如果是在野外,有了天上那些飞船的帮助,这自然能够一战。   可是法军肯定会躲在城市里,那就不好打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想要攻下一座棱堡城市,一般需要几倍于守军的兵力,还要大量的物资储备,因为这肯定是一次长期的战斗。   所以,他才想着利用己方一切可以利用的兵力,尽可能的发挥兵力优势,才有可能战胜大孔代。   从这里看出,他对大孔代还是非常忌惮的。   但是刘光远却直接道:“我们先出发,大公如果得到消息,让他率领骑兵尽快赶到即可。”   面对刘光远有些不容置疑的命令,贝克顿时有些不悦,这有些喧宾夺主了。   但是一想到这是国王陛下册封的侯爵,还被赋予了几乎和大公同等指挥权的人,又有奥昆多将军帮衬,他也不好直接违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对这支神秘的东方军队很是忌惮。 第九百零二章 对大球的恐惧   贝克最终没有违逆刘光远的命令,亲率四千五百士兵跟随勇卫营一起北上,其中骑兵只有八百余人,其余皆为步兵。   不过,他还是派出了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骑兵,准备将自己北上的消息尽快通报给利奥波德大公,希望大公尽快率军北上支援。   当然,除了支援,他另一个目的是希望大公过来后,能够为自己撑腰,因为他感觉这个来自东方的将军似乎比较强势,不太好相处。   就连奥昆多将军,也不得不听从。   刘光远不管贝克怎么想,他必须要尽快竖立起自己的威信。   不然的话,自己的战略战术就不好施行了,而且天主教联盟的军队自己也会指挥不动,到时候很多仗都要勇卫营自己去打了,那可不行。   哪怕是利奥波德大公在这里,刘光远就算不能指挥一个大公,但也会让利奥波德尽可能的配合自己。   如果说不通,那就让费利佩四世亲自来说服他的表弟,反正现在无线电通讯网络已经构建好了,可以直接让双方进行通话。   不过两人可能都没有想到,利奥波德大公毫不犹豫的率领溃兵弃城而逃了,贝克派出去的人注定要扑一个空。   可对于刘光远来说,即便他知道,也无所谓,因为他也不靠利奥波德大公的那支队伍,凭借眼下这些力量已经足够了。   也正如刘光远所料,大孔代第一时间撤回到了拉巴塞城。   虽然他知道拉巴塞城也不安全,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这一战的失败,不但整支军队损失惨重,物资也损失不少。   如果不在拉巴塞休整补充一下,很难撤回到阿拉斯城去。   他很想带走拉巴塞的所有物资后,就直接弃城离开,但是士兵们太疲惫了,而且距离天黑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所以只能先在城中休整一晚。   不过他也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就离开拉巴塞,然后想办法向南迂回,回到阿拉斯城。   如果是按照贝克之前的方针,要等利奥波德大公率军过来汇合,那至少要明天才能赶到拉巴塞城。   那时的法国人早已经弃城离开了,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勇卫营在沈浪的影响下,非常注重被称之为“闪电战”的战术。   所以每个合格的勇卫营士兵都要会骑马,就是为了保证勇卫营的机动性,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需要出现的地方,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种战术,也确实帮助勇卫营取得了不少的胜利。   所以,能够今天赶到,刘光远自然不会等到明天,根本不给大孔代钻空子的机会。   为了尽快将法军堵在拉巴塞城,刘光远直接率领包括西奥联军在内的四千骑兵先行一步,让贝克率领剩下步兵尽快跟上。   于是,在当天天黑之前,刘光远便抵达了拉巴塞城城外,然后第一时间将几个城门一堵。   得知城外出现了好几千骑兵,大孔代也是震惊不已,他想不通对方怎么来得这么快。   因为他很清楚,贝克手中掌握的骑兵连一千都不到,这么多骑兵,肯定是败逃的两支敌军骑兵又返回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么快赶到也是非常的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了解中,不管是利奥波德大公,还是贝克,都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天已经黑了,晚上他倒不担心对方会攻城,但是明天撤出拉巴塞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其实拉巴塞城很坚固,棱堡结构也已经证明非常适合坚守。   而且不像朗斯城那样兵力太少,撤回的骑兵加上拉巴塞原有的守军,有超过八千人。   在之前只有不到两千守军的时候,利奥波德大公都不敢进攻拉巴塞城,现在他就算把佛兰德斯的所有西奥军队都集合起来,也不占多大的优势。   但是拉巴塞城有个很大的弱点,城中的物资不足,后方的补给线又被占领朗斯城的法奥联军切断,根本无法长期坚守。   而且,那些可以飞上天的大球,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   大孔代很是慎重,第一时间将格拉蒙、埃拉赫等几个得力干将召集起来一起商议如何应对。   格拉蒙首先出声道:“西奥联军虽然在那些大球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但是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利奥波德在短时间内也最多抽出一万左右的兵力来进攻拉巴塞。”   “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与利奥波德再较量一次,就算输了,我们想离开拉巴塞,他们也阻挡不住我们,可是那些可恶的大球实在太可怕了。”   “如果有这些大球帮助利奥波德发起进攻,我想他们第一时间会在天上摧毁我们城墙上的所有火炮,然后他们的士兵就可以没有顾忌的靠近拉巴塞。”   “如果我们的士兵在城墙上防守,又会暴露在那些该死的大球面前,然后被他们无情的轰炸。”   “这太糟糕了,士兵们的勇气将会被迅速消耗,直到没人再敢上城墙阻止敌人的进攻。”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到过,此刻被格拉蒙提出来,都很是惆怅。   “该死的,这些可恶的大球是怎么出现的?他们来自哪里?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十年了,从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这种武器的出现,将直接改变战争的格局,哪怕是再坚固的棱堡,也不再无懈可击。”   在早上的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埃拉赫狠狠的道,显然被那些大球破坏了胜利很是愤怒,但又充满无奈和担忧。   何止是他,连战场明星大孔代,也被今天发生的变故给震惊到了,这也是他毫不犹豫丢下中央军阵逃跑的主要原因。   随即,他出声道:“伙计们,我们不要去报怨已经存在的事实,而是应该讨论怎么去解决现在的问题,除非我们选择卑微的投降。”   显然,在座的各位都是骄傲的,怎么可能轻易投降。   于是,他们连夜商议各种应对之策,并且加紧实施,因为他们很清楚,明天天一亮,拉巴塞城就会面临从未遇到过的攻击。 第九百零三章 严苛的军令   派人监视住拉巴塞城出城的六道门之后,刘光远便没有进一步动作,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夜袭。   毕竟不是为大明打的仗,没必要那么拼命。   与此同时,他让奥昆多派人去加紧催促贝克的三千多步兵尽快赶来,十点之前务必抵达拉巴塞城。   而在奥昆多麾下的巴布罗少校带着一队勇卫营士兵返回找到贝克的步兵营之后,却发现这些人已经在停下休息了。   在通报身份后,巴布罗少校一行被带到了贝克的营帐外面。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贝克在呼呼大睡,呼噜声在老远都能听到。   贝克的营帐周围还是有巡查亲卫的,立即将巴布罗一行拦下。   巴布罗眉头微皱,直接道:“赶快通知贝克将军,我们有紧急军令传达。”   得知有紧急军令,以为有紧急战事发生,亲卫军官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入营帐将贝克叫了起来。   正睡得香甜的贝克被突然叫醒,很是不悦,但是听说是那位刘将军有紧急军令,而且还有一支东方军队在外面,也不好发作。   穿上衣服,扣子都没有扣好的贝克缓缓走出营帐,看到巴布罗道:“哦,亲爱的巴布罗少校,晚上好。有什么紧急军令需要你这么晚过来传达?难道失败的法国人打过来了吗?”   巴布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贝克将军,请你将所有校级军官全部请到这里来,紧急军令需要向你们一起传达。”   听了这话,贝克顿时有些不解的道:“巴布罗少校,我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什么命令直接向我传达就可以了。”   跟随巴布罗少校一起来的一队勇卫营,是由刘百总率领的。   勇卫营一向雷厉风行,刘百总对贝克的磨磨蹭蹭早就不满,而且他也得到了刘光远的指令,所以便毫不客气的道:“贝克将军,请你执行命令。”   一旁的翻译,立即将这句简短的话用西班牙语翻译了出来。   贝克看向刘百总和他麾下的几十个士兵,眉头微皱,他对勇卫营几乎毫无了解,也不知道勇卫营的军衔体系,所以也不清楚刘百总究竟是尉级军官,还是校级军官。   毕竟身为少校的巴布罗,这次只带了十几个士兵过来,也许这个东方军官的军衔比巴布罗还要高,但肯定不会达到将军的级别。   而他贝克,是利奥波德大公麾下的首席指挥官,仅次于大公,军衔肯定比眼前这个东方军官要高得多。   但贝克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得罪眼前这个东方军官,说不定以后两人之间还会有合作呢。   于是,他立即让麾下的亲卫去将七八个校级军官全部请来。   可是,用了一刻多钟,前后催了好几次,这些人才陆续到齐,而且大多不满神色。   刘百总的脸色很是阴沉,这如果是放在勇卫营,这些人早不知被枪毙多少次了。   刘百总和巴布罗,以及贝克和他麾下的校级军官全部进入营帐内,其他人则被留在了外面。   显然,这次传达命令是以刘百总为主,在刘百总的示意下,巴布罗不再耽搁,立即传令道:“我现在传达刘将军的命令,命令各位率领你们的士兵,在十二点之前一定要抵达拉巴塞城。”   听到这个命令,在座的包括贝克,不是欣然应令,而是颇有怨言。   他们原本以为这么紧急的将自己这些人叫起来,是有什么很紧急的战事,没想到只是让自己这些人在半夜里赶路,这太疯狂了。   而且白天打了大半天的仗,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士兵们都累了,天也黑了,还不让好好休息,简直太苛刻了。   贝克有心拒绝,甚至想着故意拖延一番,看这个新来的刘将军能够怎么样。   毕竟,我贝克可是利奥波德大公麾下的首席指挥官,而且士兵们确实非常疲惫,所有人对这样不近人情的命令肯定都不赞同。   可他贝克不知道,如果不是刘光远及时救援了他,按照正史的结局,他在白天这一战中会受伤,虽然很快就投降并被医治,但最终还是伤重不治而亡。   他率领的中央军阵除了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了。   虽然这件事情最终没有发生,但贝克自己大概也能够想象得到。   当然,他对此也心存感激,但是刘光远白天下达了几个不容拒绝的命令,现在又下达这样苛刻的命令,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即便是在利奥波德大公面前,他也是有着很大话语权的,很多时候连大公都不得不听他的。   而这个刘将军,却如此强硬,自然让他很是不满。   刘光远早就预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他从沈浪给的情报中知道,欧罗巴洲在这次宗教战争开战之初,各国还大量使用雇佣兵作战。   雇佣兵制度虽然能够节省不少军费开支,但是雇佣兵也意味着约束性很低,无组织,无纪律,只要给钱就愿意为任何人打仗,一旦战事不顺,临阵脱逃也非常常见。   直到十几年前,各国才开始效仿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改革,采取普通征兵制,才逐步有了由国家供养的职业军队。   但这个时间并不长,所以很多法令还不是很完善,之前雇佣兵时期的很多陋习也被带进了军中。   比如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很少被严厉处罚,这也是西奥联军两翼的利尼维尔、布克库伊在遇到战事不顺,没有选择拼死力战而直接逃跑的主要原因。   如果他们的军令像勇卫营一样严苛,临阵脱逃就会被枪毙,相信他们肯定不敢轻易丢下同伴就跑了。   正因如此,刘光远才派出了一支勇卫营随行。   于是,早已经不耐烦的刘百总直接毫不客气的道:“传刘将军命令,凡拒绝执行的,不管军衔大小,一律枪毙。”   随即,刘百总让翻译用西班牙语大声宣告出来。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整个营帐都炸锅了,他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还从没有听说过只是想休整一下就要被处死的,这太疯狂了。 第九百零四章 火并的边缘   “这些该死的东方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对待,就算是强壮的战马也需要休息。”   “真是太可恶了,他们一来就要指挥我们,而且是那样的不讲人情。”   “我们是利奥波德大公的军队,不能接受这样严酷的命令,我相信士兵们也不可能接受。”   一时间众军官皆是义愤填膺,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对他们来说显得很“严苛”的军令。   贝克看向刘百总,摊摊手道:“嘿,伙计,你也看到了,这里是西方,东方的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你们应该结合实际情况。”   听完翻译翻出的汉话之后,面容冷峻的刘百总声音微冷的道:“没有行不行得通的命令,只看你们愿不愿意服从,贝克将军,你愿意服从我们刘将军的命令吗?”   说罢,他的右掌毫不掩饰的摸向腰间的佩枪。   贝克虽然听不懂汉话,但是看到刘百总的表情和动作,也大概能够猜到了。   在听完翻译之后,包括贝克在内的所有军官都是脸色一变,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贝克。   贝克知道,自己的这些部下都在等着自己的表态,他们想看看自己是愿意服从,还是拒绝。   如果服从的话,那自己肯定要说服刚才反对的诸位部下,也会失了颜面。   如果拒绝的话,那眼前这个军衔明显比自己低的东方军官,难道真的要拔枪枪毙自己?   最终,尊严战胜了心里的畏惧,贝克选择了拒绝,但是措辞并不严厉,而是带着解释意味的道:   “嘿,伙计,我们不要那么严肃。我知道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虽然我很想接受刘将军的命令,但是我也必须为我的士兵考虑,他们太累了,他们需要休息。”   耐心的听完了翻译之后,刘百总大喝一声:“来人。”   十几个勇卫营士兵不顾帐外贝克亲卫的阻拦,直接冲了进来。   刘百总带头将自己的配枪拔了出来,然后直接指向贝克,冲进来的十几个勇卫营士兵也立即将各自的步枪举了起来,一起瞄准向贝克。   这一变故,将除了勇卫营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些西班牙人没想到勇卫营真的会来真的,就连巴布罗少校都没有这个心里准备。   “嘿、嘿,冷静,冷静,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要发动战争吗?你们几十个人就要与几千人为敌吗?”   “该死的,太疯狂了,你们不能这样无礼。”   众军官七嘴八舌的同时,也纷纷拔出了各自的佩剑。   当然,他们也配有短枪,但是他们哪里会预料到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枪膛里根本没有子弹。   而他们用的又是火绳枪,这个时候装填也根本来不及,便只能拔剑了。   剑对枪,自然处于下风,所以贝克和他的麾下军官皆是震惊不已,生怕这些东方人不顾一切的开枪。   账外,剩下的十几个勇卫营士兵也与贝克的亲卫队对峙了起来,阻止他们进来,双方语言不通,如同鸡同鸭讲,一片吵杂。   有些懒散的西方军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勇卫营的严酷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巴布罗少校连忙站出来。   因为他现在算是最中立的一方,如果不制止局势恶化,一旦真的发生这种可怕的火并,那将是巨大的灾难。   不过,他这段时间和奥昆多一直是跟着勇卫营一起行动的,所以亲眼见到了勇卫营的令行禁止,军纪确实要比西方军队要严明得多。   而且他也知道,刘将军下达的命令,也确实不是故意为难贝克和他的部下,如果换成这支东方军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并且能够很好的完成。   所以,哪怕是西班牙人,他也更倾向于站在勇卫营这边。   实在是勇卫营的可怕他也看在眼里,直接违抗这帮严肃的人的命令,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于是,他连忙对贝克等众军官道:“嘿,伙计们,我可以证明刘将军确实不是在为难你们。”   “我可是跟着刘将军从敦刻尔克一起来到朗斯的,仅用了不到两天半的时间,刘将军就带领他的军队前进了超过一百罗里(一罗里约1.49公里),而且中间还经历了几次战斗,这是我见过最快的行军。”   “他们从遥远的东方来帮助我们,我们不能拖了后腿,那样不但会让我们失去颜面,也会让国王陛下失去颜面。”   听了这些话,贝克已经很是心动,因为他也不想将事情搞得太僵。   可是,刘百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到贝克没有立即做出表态,又继续出声道:   “贝克将军,你可要想好了,对我们明国军队来说,战场上不听命令的,那就是叛军。”   “对待叛军,那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我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全部剿灭。”   “我们现在人少,拿你们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刘将军说了,只要你们敢反叛,那我们就立即放弃攻打拉巴塞城,然后迅速转身先将你们全部剿灭。”   贝克和他的一干军官听完之后,愤怒的同时,又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这不是疯了吧?我们就是想要休整一下,你们就要将我们当成叛军消灭?这可是有几千人啊。   但是他们却不敢真的将这个疯狂的命令不当一回事,毕竟他们都从没有和东方人接触过,谁知道这些东方人会不会真的这么做。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这几千人肯定挡不住。   别说他们有三千两百骑兵,光是那些飞船,连大孔代那么多骑兵都狼狈而逃,自己这些步兵拿什么去抵挡?连跑都跑不了。   一时间,贝克有些前退不得,如果妥协的话,就显得自己畏惧了,以后麾下军官和士兵恐怕更愿意接受刘将军的命令,而不是自己的。   可如果不妥协,最后真的发生可怕的后果,自己也完全承担不起。   正在这时,巴布罗少校又连忙道:“嘿,伙计们,刘将军是国王陛下册封的侯爵,而且他有国王陛下赐予的权利,他下达的命令也代表着国王陛下。”   “难道你们要违抗国王陛下的王令吗?”   贝克哪还会浪费这样一个机会,飞快的借助这个台阶下来了,不再迟疑的道:“我们都是国王陛下最忠诚的勇士,当然不会违抗国王陛下的命令。”   “好,我们现在就遵从伟大国王陛下的意愿,立即停止休整,向拉巴塞城前进。”   说罢,他主动收起自己的武器,并示意其他军官也赶快将武器收起来。   刘百总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见好就收,也示意自己麾下将枪放下来。   见此,巴布罗少校长嘘一口气,终于没有发生最坏的局面。 第九百零五章 整饬军纪   原本略显静谧的西奥联军大营,顿时吵杂一片。   因为已经休息的三千多士兵都被紧急叫了起来,还因为这些被叫起来的士兵很多都发出不满的声音。   经历白天激烈的战斗,又赶了那么远的路,刚休息才两个小时,正睡得香甜就被叫起来,能没有怨言吗?   更重要的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战事发生,而是上面有命令传下来,要连夜赶到拉巴塞城。   这简直是疯了,难道就不能让人休息好了,等明天天亮再赶路吗?拉巴塞城又跑不了。   早知道麾下士兵会有怨言,所以贝克在之前就命令那些校官一定要安抚各自麾下士兵的情绪,不要让他们真的闹事。   那些校官自然也知道轻重,那支东方军队,连他们这些军官都不放在眼里,一旦普通士兵表露不满,不肯听从命令,很可能真的会有人被枪毙。   虽然贝克和他的麾下最终选择了服从命令,但是刘百总还是很不满意,这些人的动作太慢了。   都一刻钟过去了,竟然还没有正式开拔。   在他多次催促贝克后,又过了近一刻钟,几千人的队伍这才动身赶路。   一路上,这些人也显得很散漫,根本没有勇卫营行军那种紧迫感。   在刘百总无线电的汇报中,刘光远也了解到了这些情况,为了刘百总等勇卫营士兵的安全,他没有让刘百总去逼迫那些人加快速度。   因为他让这支西奥联军晚上行军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竖立自己的威信,就算不能像指挥勇卫营那样指挥他们,也要让他们以后面对自己的命令,不敢轻易违逆。   然后再通过他们,让天主教联盟其他军队也知道勇卫营的治军严厉,不敢轻易得罪。   当然,这个前提是勇卫营有足够的能力去震慑他们,不然的话,只会被反噬和嘲笑。   终于,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跋涉,过了凌晨一点他们才出现在拉巴塞城南面。   这时,勇卫营除了留下一些人巡查,其他也都休息了,包括刘光远自己。   不过,他还是让巡查的人给贝克带去了一个简单的命令,就是让他和他的军队在指定的地方建立营地休息。   这样一个命令,几乎让贝克和他麾下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我不明白,在我们原来的地方休息和在这里休息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休息好了,然后等天亮了带着更轻松的心情赶路呢?”   “该死的,我们遇到了一个愚蠢的将军。”   “哦,天哪,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带着很大的怨气,这些人搭建营帐的速度倒是快了很多,因为他们着急休整,实在是太累了。   翌日黎明时分,随着一阵尖锐的哨声,一个个勇卫营士兵迅速穿戴整齐后冲出营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个人卫生。   随即,就开始埋锅造饭。   而此时的西奥联军士兵还睡得香甜,一些人还对传过来的吵杂声响很是不满。   看到城外升起一团团篝火,拉巴塞城城墙上巡查的法军士兵第一时间被惊动了,但是看到城外的士兵没有向拉巴塞城靠近,这才放下心来。   待勇卫营吃好热饭,天已经大亮了。   不知是真的太累了,还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那些休整的西奥联军,大多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似乎也不用担心拉巴塞城的法军杀出来。   也确实如此,不是还有那支很厉害的东方军队吗?如果真有什么变故,再爬起来也不迟。   可是,直到一千勇卫营士兵迅速将他们整个营地包围起来,十几只热气球飞临营地上空,得到消息的他们这才惊恐的冲出营帐。   “所有人,五分钟内到我这里集合。”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营地南面响起,用的是西班牙语。   虽然心中依然有不小的怨言,但是大多数人不敢耽搁,因为谁都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不会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贝克的脸色很阴沉,他感觉自己和自己的军队好像被当成俘虏一般对待似的,竟然派军队包围了自己的营地,天上还有那么多飞船悬在头顶,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此刻,他是多么怀念利奥波德大公和国王陛下,他要向大公,向陛下控诉这些东方人的蛮横无礼,这根本不像是援军,更像是不讲道理的蛮族。   可再有不满,他现在也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因为昨天晚上才几十个人就敢用枪瞄准自己,今天那么多人,还有飞船,谁知道这些疯狂的人能做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个西奥联军士兵冲出营地向南面的集合地奔去,在营地外包围的勇卫营士兵,则由包围圈南面的士兵直接向北推进而去。   在五分钟的时间一到,他们便直接将已经集合好的步兵营隔离在身后,几个正在跑向这边的西班牙士兵立即被他们截住了,然后被他们一拥而上的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七八百人迅速冲进营地内,一个个营帐的去检查,将还留在营地内的人员都控制了起来。   这些人第一时间被押到了集合好的步兵方阵前面,一共有二十三人。   其中还有一个少校和一个中尉两个军官,被当着众人的面押解着,显然很是不满,他们不停的挣扎着,嚎叫着,甚至想鼓动集合的几千个士兵也将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   这一举动,也确实有不错的效果,引起了包括贝克在内的很多人的不满,这纯粹是像抓俘虏或罪犯一样。   他们犯了什么罪?需要这样被对待?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儿吗?   不满归不满,但贝克也不敢立即表露出来,因为紧急集合,不少士兵连衣甲都没有穿着整齐,更别说携带武器了。   而对面的东方军队,却是全副武装。   再说了,就算手中有武器,贝克也不认为自己这些人是这支东方军队的对手,所以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他倒要看看,那个刘将军究竟会怎么处罚自己麾下这几十个迟到的人。 第九百零六章 以杀立威(上)   刘光远走到集结的西奥联军步兵方阵前面,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肤色、头发、眼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西方洋夷盯着自己。   毕竟在南洋的时候,抓到的红毛鬼俘虏比眼前的还多。   只不过,眼前这些人不是俘虏,而是勇卫营在欧罗巴洲第一支成建制的要展开合作的友军啊。   但是这支友军非常的令人不满意,军纪和战斗意志太差了,而他们自己却丝毫没有要整顿的意思,那只有自己代劳了。   毕竟勇卫营是来帮他们打仗的,可不能让他们拖了勇卫营的后腿,从而造成勇卫营无法挽回的伤亡。   刘光远看着眼前西奥联军士兵大多数人衣甲不整,头发零乱以及略显呆滞的神情,不由在心中暗暗摇头。   随即,他拿起手中的大喇叭,振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们打了三十年的战争,会是一支非常精锐的军队。”   “现在我才知道,我完全错了,你们根本就是一群一无是处的饭桶、蠢货,连最基本的听从命令都做不到。”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和我的军队一直在教授你们怎么听从命令,可愚蠢的你们就是听不明白。”   “也许是我们太温和,无法让你们相信服从命令的重要。”   “现在,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违令者,将会付出他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刘光远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西班牙语翻译,手中也拿着一个大喇叭,他每说一句,翻译就会用西班牙语翻译一句。   人群不由自主的发生阵阵骚动,不但是因为刘光远毫不客气的用言语羞辱他们,还因为将那样一个东西放在嘴边,就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这支东方军队手中的好东西太多了,也太神奇了,果然不愧是令人向往而神秘的东方。   可当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人群的骚动更大了,显然是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因为这句话意味着刚才被抓住的二十几人可能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后很多人都会面临这样的惩罚,毕竟今天的这些人,只是迟到了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错。   刘光远直接拔出手枪,砰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响让不少人心头一颤。   “肃静。”   一声令下,骚动的人群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随即,刘光远一指那些被押解的人怒喝道:“如果换成我的军队,要不了一半的时间,就能完成集合,也没有任何人敢违背集合的命令。”   “而这些人,却根本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时间过了甚至还有人在营帐里睡觉没有起来。”   “多么狂妄,多么自大,那我现在就要让这些人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代价。”   “一共二十三个违令者,即刻判处死刑,立即枪毙。”   这些话通过西班牙语翻译出来之后,不少人露出极其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带着惊恐。   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严厉处罚,会直接处死,这太可怕了。   可越是如此,他们反而不敢像之前那样骚动,但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希望看看其他人,特别是军官的反应。   终于,有胆大的人忍不住出声道:“刘将军,你们是东方的军队,我们是西方的军队,你不能用你们的军令来要求我们。”   “我们西班牙军队,甚至所有西方国家的军队,都没有这么严苛的军令。”   “我相信,我们的国王陛下也不会赋予你这样的权利。”   刘光远听到了声音,但没有看到是谁说的,于是直接道:“刚才反驳的人,出列。”   那人显然也比较有胆色,并没有退缩,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一个中尉。   就在西奥联军的所有士兵认为刘光远会将这个可怜的中尉抓走时,却是看到他派人将奥昆多请了过来。   刘光远看向奥昆多,直接问道:“奥昆多将军,国王陛下有没有向我允诺,我可以像指挥我麾下的军队一样指挥联军的军队。”   奥昆多从刘光远手中接过大喇叭,看向面前的联军士兵,沉吟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可以证明,国王陛下确实这样允诺过,刘将军可以像指挥他麾下的军队一样来指挥西班牙王国的军队。”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恐怕国王陛下也没有想到,你们的军纪会这么的严格,犯这点错误就要被处死,太可怕了。   不过因为在之前已经打过招呼,刘光远表示会重整军纪,让整支军队能够很好的服从自己的命令,必须要枪毙一些不听话的人立威。   刘光远态度坚决,奥昆多最终默许,所以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而刘光远之所以提前稳住奥昆多,是因为奥昆多在西班牙军中的威望也不低,如果不答应他的求情,那显然会拂了他的面子,从而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答应,那自己的威信又无法建立。   其实,奥昆多也不是不知道军纪的重要性,唐斯之战的惨败,与军纪也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当时自己的军队有这支东方军队那么服从命令,有那么强的战斗意志,就算不能取胜,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可这不只是自己麾下军队的问题,而是整个西班牙王国,甚至是很多其他王国军队的问题,不是个人力量能轻易改变的。   现在终于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但是整治手段却也让奥昆多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解决问题,但这种方法肯定会有不错的效果,所以才没有激烈反对。   听了奥昆多的话,刚才提出质疑的那个中尉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反驳了。   再说了,连奥昆多、贝克这些将军都没有说什么,他就算有勇气,也不想找死。   刘光远不再耽搁,立即下令道:“准备行刑。”   二十三个士兵被分成两批,第一批十二人被强行按跪在地上,面朝东方。   在他们身后十多米远处,十二个勇卫营士兵间隔半丈左右一字排开。   “预备……”   “咵……”一阵整齐的握枪声。   有人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一个个杀气凛然的勇卫营士兵,顿时吓得亡魂皆冒,竟然是来真的。   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趁着没人押解自己,飞快的站起来,然后疯狂的向东方跑去。   显然,没几人愿意坐以待毙,看到有人带头,也连忙爬起来,然后飞快的向前跑去,想要尽快的逃离这个残酷的现实。 第九百零七章 以杀立威(下)   “瞄准……”   “咵……”一支支步枪平举了起来,瞄准各自的目标。   “射击……”   “砰……”十二支步枪,却似乎只发出一声枪响,清脆的慑人声响吓得很多人心头一颤。   那疯狂奔逃的十二个身影,却仿佛同时踩到了陷阱一般,猛的向前扑倒而去,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没一人能够再爬起来。   毕竟整个过程也才几秒钟时间,他们又能跑出多远?   “带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剩下十一人也被押了上来。   此时,这十一人几乎都被吓得双腿发软,有的还忍不住大声哭求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否则我绝对不敢违逆军令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要枪毙我啊,我可以帮你们进攻法兰西人,我将会成为最勇敢的士兵,绝对不会后退,让我有机会战死在战场上吧。”   哪怕是之前疯狂挣扎的两个军官,也在苦苦哀求,甚至还有人哭了出来。   可是,勇卫营士兵却丝毫不为所动,强行将他们押到行刑处跪下。   已经射击过的士兵一拉枪栓,开始重新装填一枚子弹,并进行下一轮的枪毙程序。   这些手无寸铁,已经吓破了胆的犯兵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与前一批不同的是,大多数人虽然还是本能的向前奔逃,但有两人却是直接向集合的方阵冲去,似乎靠近几千个同伴才会更安全一些。   毕竟勇卫营对他们来说,终究是外军。   可是,他们的这些同伴在这一刻似乎并不想与他们产生什么交际,一些站在前面的人看到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向自己这个方向移动过来,差点吓得直接脱离方阵逃开,好在这两个枪口及时抬起。   “砰……”其他九支步枪还是开枪了,前方又倒下九个身影。   刘光远举起大喇叭,指向钻入方阵的两人道:“把他们抓出来。”   翻译的话音一落,那两处位置就是一阵骚动,没一会儿,刚钻进方阵的两人便被他们的同伴给强行押了出来。   因为这些人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刘将军的可怕,生怕这两个被判处死刑的人会连累到自己,哪还顾得了是不是同伴,反正又不认识。   当然,他们除了怕被连累之外,还因为勇卫营士兵刚才的两轮射击,深深的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通过简单的观察,他们便发现了这支东方军队所用的火枪与自己用的火枪有着很大的不同,性能明显要优良得多。   首先,东方军队所用火枪的装填方式完全不一样,竟然不是从枪口处装填弹药的,而是从枪管后面,因为枪管后面部分开了一个孔,刚好可以装填子弹。   其次,他们装填弹药的过程非常简便,只需要将子弹从枪管后方开孔的位置放进去,再用手一推将开孔的位置闭合就完成了。   所以,装填速度非常快,省去了火绳枪绝大部分步骤。   除了这两个明显的特点,一些敏锐的人还发现了一个其他人没有关注到的方面,那就是他们射击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什么烟雾。   要知道,火绳枪每开一枪都会喷出一大团烟雾,开几枪之后就烟雾弥漫,非常干扰自己视线。   除了以上几点之后,这些枪的精准度也非常高。   虽然那些犯兵跑得不是很远,但是前后二十一个活动的目标,竟然没有一个射失,这要是用火绳枪,枪法再好也很难做到。   这些方面,无不说明这支东方军队用的火枪比西奥联军,甚至整个欧罗巴大陆的火枪都要先进得多。   这应该也是这支军队全部配备火枪,而根本没有一个长矛兵,也没有穿甲的根本原因吧。   如果再加上他们的飞船,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他们的攻击能力,但已经完全能够想象这支军队的可怕。   在这种情景下,西奥联军的普通士兵哪还敢违抗刘光远的命令。   刘光远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说明自己的手段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用手枪解决。”刘光远懒得耽搁时间,直接下令道。   四个勇卫营士兵上前,将剩下的两个犯兵按跪在地上,但这次他们却没有松手,而是死死的按住他们,不让两人再有逃跑的机会。   两个行刑的士兵迅速拔出手枪,直接近距离瞄准他们的后脑勺。   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的两声枪响,鲜血飞溅,几个勇卫营士兵松手,两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扑腾一声的倒了下去,迅速将地面染红。   这两具尸体离方阵最近,也是死得最惨,顿时让看到的人噤若寒蝉。   可这还没完,又是一声令下,行刑的十二个勇卫营士兵立即抽出刺刀,并迅速装在枪口上。   看到一柄柄锋利的刺刀装在枪上,见到这一幕的西奥联军士兵顿时明白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不需要长矛兵了,因为这样就完全可以当成一柄短矛使用了。   这也说明,这些火枪兵不但可以用火枪射杀敌人,在敌人冲近了之后,也可以用装了刀的火枪当成短矛与敌人面对面厮杀,这会让他们更加的可怕。   装好刺刀的勇卫营士兵立即冲向那些被射倒的身影面前,毫不犹豫的对着几个受伤未死的进行补刀,直到所有人再无声息。   就这样,二十三个人因为没有及时集合而被全部处死,也彻底的让有些懒散的西奥联军士兵见识到了东方军法的严酷,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形,似乎连呼吸都摒住了,不敢发出一声。   已经没什么人表达不满,因为他们的心中已经被恐惧填满。   就连他们的主帅贝克,也是一声不吭,但是刘光远却没有忘记他。   他直接走到贝克身前不远处,近距离拿着大喇叭说道:“贝克将军,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你作为一名军官,却不能听从命令,约束好自己的军队,你犯有不可饶恕的错误。”   “如果是在我们大明的军队中,你已经被枪毙几次了。”   “但念在你是初犯,我现在判你五十军棍的处罚。”   “如今大战在即,这五十军棍先记着,如果好好表现,这五十军棍可以取消,但如果不能好好表现,违抗命令,就会加倍处罚。”   巨大的声音震得贝克的耳朵嗡嗡作响,也让他的心里控制不住的滋生出畏惧。   听完翻译之后,贝克的心里也有些不爽,因为这让他在部下面前丢尽了脸面。   但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疯狂的刘将军敢杀了自己。   所以,他不得不回答道:“是的将军,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以后我一定会遵从你的命令。”   刘光远听了之后,这才满意。   其实,这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沈浪有这样的明确命令。   因为沈浪不但要敌人对勇卫营产生紧张和恐惧,也要让天主教联盟的军队对勇卫营也产生紧张和恐惧,然后生不起为敌的心思。 第九百零八章 威信树立,无不服从   在刘光远杀人立威时,拉巴塞城的法军已经在严阵以待了。   因为天已经大亮,而拉巴塞上空还飘浮着几个大球监视着全城,他们知道城外的敌人肯定会攻城的。   大孔代甚至都不敢登上城墙,因为他害怕自己被天上的大球给盯上,然后一通轰炸,那样自己就危险了。   所以他一直呆在一栋有地下室的坚固石头房子里,一旦遇到什么危机情况,就可以第一时间躲进地下室。   至于身临第一线指挥战斗的任务,他早已经交给了其他人。   但是敌人的进攻却迟迟没有打响,这时有消息传来。   西奥联军已经集结,但是他们不但没有向拉巴塞城靠近,反而背向拉巴塞的方向,然后还传来隐约的枪声。   但是视线被挡住,观察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大孔代想了好一会儿也猜不出来,所以也就懒得去想了。   “大孔代,趁着他们的大部分军队在南面,我们为什么不分成几支军队出城,把几个城门外面的敌人都消灭掉?”   “敌人在每个门外只有几百人,至少三个城门远离南面,我们以更多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他们,他们很可能来不及支援。”   “即使他们的支援很快,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撤回到城内。”   敢于冒险的埃拉赫立即建议道。   在昨天的战斗中,就是由于他毫不犹豫的投入预备队,才取得了第一场关键的胜利,现在他又想故伎重施。   但是同样敢于冒险的大孔代却踌躇了,因为相比于分兵出击,他更倾向于集合所有兵力,然后直接舍弃拉巴塞城突围而走。   可这样的话,六七千骑兵是有很大概率逃走大部分,但是近两千的步兵恐怕跑不了,这也是他犹豫的主要原因。   毕竟还没有正式开战,如果就这样丢弃步兵逃跑,那太损害大孔代的尊严了。   现在埃拉赫提出建议,不管同不同意,他都要表态,于是说道:“拉巴塞的上空有几个大球一直监视着我们,我们的行动很难隐瞒他们。”   “只要我们的骑兵集结,那些该死的大球肯定会飞过来轰炸我们。”   “这里不是空旷的野外,城中街道狭窄,如果遭遇集中轰炸,将会有很大的损失。”   “而且那些人都是骑兵,如果他们不想决战,我们的骑兵也很难追上他们。”   “一旦我们的骑兵中了圈套,被他们引诱远离,甚至退路还会被他们的援军给切断,那就更危险了。”   埃拉赫也知道,大孔代的担忧是很有可能的,那些该死的大球威胁太大了。   不但能从天上猛烈的轰炸,侦察、监视和传递信息的能力同样很可怕。   说不定这正是对方的陷阱,想引诱己方骑兵集结,然后迅速调动大球进行轰炸。   “该死的,看来我们只能等着他们主动发起进攻。”埃拉赫很是愤怒,又很是无奈的道。   大孔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暂时打消了直接弃城逃跑的打算。   因为逃跑不但要舍弃步兵,而且还需要尽快集结兵力,这很容易遭到猛烈轰炸而损失惨重,所以只能先坚守拉巴塞城,再寻找其他机会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大孔代已经预料到,这必然是自己这些年的战斗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不过他也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命令士兵和组织起来的市民加紧构建各种防御。   这个工作其实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因为对方大球的威胁太大了,如果不多布置一些有效的防御,即便拉巴塞城再坚固,也会非常艰难。   在航空队的时时监控下,刘光远自然知道法兰西人在干什么,可是为了树立威信,让自己尽快掌握这几千西奥联军,他也不在乎多给法军一些准备时间。   “接下来,你们每个人将要无条件的服从我的任何命令。”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后退,更不准逃跑,否则,一律枪毙。”   “能不能做到?”   最后一句话,刘光能哪怕是拿着大喇叭,也是大声吼出来的。   “能……”方阵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刘光远很不满意,盯着贝克呵斥道:“贝克将军,忘记你刚才的承诺了吗?你就不能在你的部下面前作出一个好的榜样?”   贝克已经被刘光远慑服,暂时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他脸色一变的同时,连忙回答道:“是的,长官。”   “能不能做到?”   “能……”这次在贝克的带领下,回答得整齐了不少。   但是刘光远依然不满意,他继续喝道:“你们的声音,就像是有气无力的病人发出来的一样。”   “我现在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应该发出的声音。”   说罢,他一转身,对着身后已经整队的勇卫营千人队喝道:“弟兄们,我们要让所有敌人都颤栗,都匍匐在我们的脚下,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三声整齐划一的高喝,气势恢宏,仿佛能刺破云霄。   贝克脸色微变,光是这几声呼喊,他便知道自己的部下在气势和士气上,远远不如这支军队。   而他的部下也很有自知之明,在场的所有西奥联军士兵都知道,对面的东方军队,绝对比自己要精锐得多,这不是因为他们的好东西很多,武器更厉害。   他们很清楚,就算是拿着同样的武器,自己也肯定不是这支军队的对手。   让勇卫营打了一个样,刘光远又立即转身问道:“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   刘光远一连问了几遍,所有人都在扯着嗓子高喊,越来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都传到了拉巴塞城。   城墙上的很多法军士兵都忍不住看过来,不知道城外那些敌人在搞什么名堂,但他们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没有参与进去的奥昆多将军感受最为真切,他明显的感觉到这支军队的气势上涨了不少。   他很是感慨,恐怕也只有这么严苛的军令,才能够培养出这支东方军队这样的精锐吧。   “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吃饭,整理好你们的武器,然后再来这里集合,现在解散。”   随着一声令下,整支军队迅速散开,然后在各个军官的指挥下,一扫之前的懒散,快速的忙碌起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很短,肯定没有时间吃热的食物了,根本来不及准备,所以只能用干粮代替。   一刻钟的时间一到,所有士兵都拿好了自己的武器准时的集合了起来。   刘光远扫了方阵一眼,这才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而只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几乎让所有看到的西奥联军士兵心头微微一松,过关了,不会有人被杀了。 第九百零九章 天上地下,唯勇卫营独尊(上)   拉巴塞城是典型的棱堡结构,一共有六个突出来的棱角部分,在每两个棱角之间设一道门,一共有六道门。   由于刘光远在昨天抵达城外之后,就迅速的将整个城池围了起来,所以大孔代根本不知道刘光远会以哪个方向作为主攻。   更重要的是,勇卫营有热气球在空中侦察,所以城中法军设置的防御很难瞒过勇卫营。   正因如此,大孔代不敢太过偏重任何一个方向的防御,不得不将城中的防卫力量尽可能的均分到各个方向。   这不但分散了他大量的兵力,也消耗了很多精力,而这也是刘光远的目的。   不过,即将要发起进攻,现在就不用掩饰己方的主攻位置了,刘光远直接选择了西南面。   其实从侦察的情报来看,从哪个方向进攻遇到的抵抗应该相差不大,但刘光远还要考虑其他方面。   他之所以选择西南方,是因为眼下适合法军逃跑的两个方向就是南面和西面,而从东面和北面逃跑,则只会更加靠近西班牙人控制的几个城池。   如果进攻西南面,不管法军是突然选择西面,还是南面,己方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去截击。   看来,战斗还没有正式开始,刘光远就已经在防着敌人逃跑了,根本没想过己方的失败,这就是莫大的自信。   如果要换成任何其他的欧罗巴洲的将军,还不到一万的兵力,就去进攻上万人防守的棱堡,根本没几个人敢去尝试,风险太大了,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   因为在几十年的战争中,棱堡已经被证明是防守非常好的结构,没有足够的兵力优势,被攻破的棱堡城市很少。   而被攻下的棱堡城市,大多是被长时间围困,城内物资消耗殆尽,守军不得不出城投降的,真正被强行攻破的很少。   三十年战争中,最著名的一场棱堡守卫战,莫过于富恩特拉维亚保卫战了。   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1638年,在这之前法兰西王国还没有正式参战,但此刻的他们准备亲自入局了。   既然是第一次出战,所以他们就想要趁着西班牙人陷入其他战场时,来一个出其不意,直接迂回去进攻西班牙王国的本土:巴斯克地区。   巴斯克地区是位于西班牙王国北面临海的一块区域,与法兰西王国的边境不远。   因为是临海,所以法兰西王国出动的是庞大的舰队,一共三十艘战舰,运载着一万八千步兵,两千骑兵,由大孔代的父亲孔代亲王亲自率领。   而他们登陆巴斯克地区所要面临的第一个城市,就是富恩特拉维亚城,这只是一座小城,也不是西班牙人防御体系的重点防守区域,只有区区一千三百守军。   这么点力量放在兵力两万,并拥有三十艘战舰的法兰西军团面前,简直是太单薄了,几乎所有法军都认为能轻易的占领富恩特拉维亚城。   可事实是,在陆军几十门火炮和三十艘战舰舰炮的帮助下,法军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发射了近两万枚炮弹,依然没有撼动这座看起来如此脆弱的小城。   最终,西班牙人的援军赶回支援,法军战死四千人,被俘两千人,剩下的狼狈而逃,富恩特拉维亚城依然矗立在那里。   而富恩特拉维亚城能够在十几倍兵力优势的敌军面前坚持三个月以上,除了守军的坚决抵抗之外,与这座城市的棱堡结构是分不开的。   合理的棱堡设计,最大程度的削弱了法军的炮火攻击,而他们设置的火炮,却几乎没有射击死角,让法军的凶猛进攻一次次的挫败,最终功亏一篑。   正是因为知道棱堡城市对守方很有利,对进攻方非常不利,所以贝克即便知道勇卫营有很多好东西,也不想冒险围攻,想要等利奥波德大公聚集更多的西奥联军才敢来尝试。   但是雷厉风行的刘光远可不想错失良机,这自然不是他太过狂妄,他又不是不知道棱堡,也不是没有见过,红毛鬼在大员修建的热兰遮城,不就是典型的棱堡城市吗?   而且还是修在一座岛上,城墙上的火炮直接就可以攻击到停靠的海港,军队想要登陆都很难,比眼前的拉巴塞城更加的易守难攻。   可结果呢?勇卫营还不是没有花费多少代价就拿下了。   因为勇卫营有更先进的火炮,还可以从空中进行打击,光是这两点就可以完全压制守军的防御火力,让攻城的难度降低了一大截。   在准备攻击前,刘光远先将东面、北面和东北面三个方向的勇卫营全部撤了回来,只在西面和南面各派五百勇卫营和一千西奥联军步兵,剩下的全部集中在西南面。   十五门火炮被摆在了军阵前方,距离拉巴塞城在五里开外,这样的距离,既可以保证己方火炮的杀伤力,又让城中的火炮几乎够不着。   在看到勇卫营的炮兵阵地摆出这么远后,奥昆多和贝克的眼中顿时露出异色。   他们可不认为这是刘光远犯了什么低级错误,那事实肯定是这些火炮的射击距离完全可以射出这么远。   其实一路跟随而来,奥昆多早就发现了勇卫营的火炮与他见过的所有火炮都有些区别,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从后膛装填。   想到他们的火枪也是从后膛装填,火炮从后膛装填也就不难理解了,看来后膛装填才是火器发展的趋势啊。   城中的法军也发现了勇卫营在构筑炮击阵地,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告给了大孔代。   大孔代顿时震惊不已,因为他也想到对方的火炮肯定能够射击这么远。   只是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不先集中大球从空中发起攻击呢?而是准备先用火炮。   有坚固的棱堡保护,光是射程远可不管用,十五门火炮也太少了,根本不会对拉巴塞城造成多大的破坏。   正在他分析时,突然轰的一声惊天爆炸传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发生了什么?”一旁的埃拉赫大惊道。   可是,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到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顿时地动山遥起来。   “快,快进地下室。”大孔代也是大惊,因为爆炸声距离指挥部并不远。   这么大的爆炸声,威力肯定不小,一旦落在房顶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九百一十章 天上地下,唯勇卫营独尊(下)   轰轰轰……   看着勇卫营的十五门火炮喷出一团团火舌,炮弹迅捷划破天际飞入近两罗里(一罗里约1.49公里)外的拉巴塞城,然后爆起一团团火光。   在后方列阵的西奥联军士兵一个个大惊失色,心脏忍不住一阵怦怦直跳,连双腿都有些发麻,因为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啊。   太可怕了,能发射这么远不说,还能轻松的跃过城墙飞进城内,甚至还能发生爆炸,任何一方面都远远超过自己见过的所有火炮。   奥昆多和贝克等军官是既震撼,又羡慕,这支东方军队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接下来,他们又发现了这些火炮的射击速度也快得多,发射时产生的烟雾非常小,而且只需要拉动一根长绳就可以发射,根本不需要火叉。   太厉害,太先进了,难怪刘将军不让将己方的和缴获法军的共六十多门火炮带过来了,根本用不上啊。   奥昆多和贝克都拿起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看着拉巴塞城所在的方向,视野所及,一团团火光不时的爆起,不少还落在城墙上,炸得碎石纷飞。   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个个人影被掀飞了起来,有的还飞落城下。   贝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要是在野外,不管是步兵方阵还是骑兵方阵,一旦遇到这样的轰炸,不用战斗就会直接崩溃了,太可怕了。   不过他想到这样一支军队是己方的援军,而不是敌人,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奥昆多也说不出的羡慕,当初自己的舰队要是有这样的火炮,荷兰人就算再厉害,也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难怪刘将军这么的自信,明军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都有极其可怕的攻击力,只要兵力不是相差太大,任何战斗都不用太过惧怕。   想到此,就连在场的西奥联军士兵都轻松了不少,因为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需要出动他们的进攻过程中,活下来的机会就增加了很多。   而相比于西奥联军的轻松,城中的守军和市民却是非常的煎熬。   之前为了防止天上大球的空中轰炸,大孔代命令守军和市民连夜用袋子装填土石运到城墙上,然后将重要的火炮、士兵用于防守的位置、以及需要用到的物资等,用沙石袋垒成一圈围起来,再在上方搭好木板。   这样的话,就算从上方发起攻击,炸弹垂直落下来,也会先砸到木板上。   因为根据昨天的经验,这些落下来的炸弹一般不会直接爆炸,这样它就会顺着倾斜的木板滚落下来,那爆炸的杀伤力就小得多了。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肯定会有一定的效果,刘光远也知道,所以他直接先用炮击。   炮击可没有所谓的延迟爆炸,炮弹落下即爆炸,顿时将法国人的布置炸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那些他们自认为不错的防御工事像纸糊的一般被凶狠的撕开,躲在里面的法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不少人直接被活活震死。   不只是城墙上,很多炮弹直接飞进了城内,因为勇卫营的一大半火炮是榴弹炮,几丈高的城墙一跃而过。   一间间石头房子被炸得碎石飞溅、烟尘四起,躲在里面的法国士兵惊恐的奔逃而出,甚至还有一些惊恐嘶叫的战马。   因为大孔代可是率领有六七千的骑兵进入到了城内,他不敢将战马集中放置,生怕遭到空中的轰炸,所以都被他分散放在马棚,甚至是居民家里。   所以,现在就出现人和马争相奔逃的景象,一些士兵直接被惊恐的战马撞翻、踩踏,没死伤在轰炸下,倒是被自己的坐骑给霍霍了。   而对于从没有经历过这般爆炸的市民来说,如同末日降临一般,很多人不顾一切的从家里冲出来,携着家人,抱着孩子疯狂的向东北方向逃去,只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西南面。   已经躲进地下室的大孔代和他的军官,有的胆颤心惊,有的心急如焚,可最终都无可奈何,甚至还得祈祷炮弹不要落在自己这栋房子的房顶上。   因为这么猛烈的爆炸,就算没有直接被炸中,剧烈的震动也会让人受不了。   轰炸一共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却如同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炮声一停,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城内城外,很多人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城墙上,一处被炸塌的防御工事下,一具眼睛瞪得大大的尸体被一只手缓缓的推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法军士兵,他虽然浑身浴血,但这些都不是他的血,而是同伴的。   他如同丧尸一般,有些机械的缓缓爬起,然后木讷的转了一圈,扫视了一下硝烟弥漫的四周,久久无言。   “啊哦,谁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我的腿,我的腿,快来帮帮我……”   “哦,我的上帝啊……”   周围的惨叫声、呼喊声才渐渐响起,抒发着心中的惊恐和痛苦。   可是,这还只是开始,一个士兵指着远处的天空,惊恐的嚎叫道:“敌人的空中神器飞过来了,飞过来了。”   因为不知道热气球和飞船这两个名称,所以法军上下对这种从未见过的神秘东西有各种称呼,如大球、空中神器。   大球一般是大孔代这些指挥官的称呼,因为他们不可能用空中神器这样的名称,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而下层士兵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种无解又可怕的空中怪兽,不是神器又是什么?   这一声惊呼,也让很多处于惊恐和木讷的士兵回过神来,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快离开这里,快逃……”   “我们的防御被毁了,这里很不安全,快跑吧。”   不只是士兵,就连很多军官也是转身就逃。   因为军纪的问题,不仅仅是西奥联军,连陆军霸主的法军也普遍存在。   明知极其危险的境地,没几个人愿意留下来等死。   憋闷的地下室,拥挤着大孔代和他麾下的七八个将校军官,所有人的神色都很难看。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没有哪一仗这么的被动,天上地下,都被那支神秘的东方军队掌控着,太屈辱了,法兰西王国成为陆上霸主才几年? 第九百一十一章 没有名将的节操啊   勇卫营的热气球大队又迅速对拉巴塞城进行了新一轮的洗礼,而且不只是针对西南面,而是整座城池。   坚固的棱堡城市,对这样的攻击束手无策,形同虚设,惊恐的法兰西人只能抱头鼠窜,四处躲避。   而趁着这个机会,刘光远一声令下,直接命令西奥联军两千人从西南面发起进攻,五百勇卫营在后压阵。   由于拉巴塞城西南面的防御体系已经彻底的被打崩溃,而且又有三只热气球在空中掩护,所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几千联军就毫不费力的抵近了坚固的棱堡。   棱堡的城墙普遍低矮,拉巴塞城也是如此,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人力能爬上去的。   勇卫营和西奥联军没有准备任何登上城墙的工具,所以只能强行破门。   倒不是炮兵不想直接动用火炮轰开,而是棱堡的城门设置和大明城池很相似,大多将门设置在不易被火炮攻击到的侧面。   所以,如果城墙上有凶猛的火力,想要从正门进去几乎是痴心妄想。   可现在这段棱堡的城墙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防守火力了,所以几千联军才能大摇大摆的靠近过去。   一队勇卫营士兵迅速的冲向紧闭的大门,几个士兵毫不犹豫的将几个炸药包堆在城门下方,一拉导火索后就迅速的跑到一侧躲起来。   轰……   一阵剧烈爆响,火光闪现中,结实的大门轰然倒塌。   刚才躲起来的勇卫营士兵迅速冲过来,毫不犹豫的往敞开的门洞中扔进去了几枚手榴弹。   随着轰轰的一阵爆炸,躲在城门后被之前的爆炸震得七荤八素的几十个法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为首的勇卫营队长一挥手,已经准备就绪,心中又震惊不已的西奥联军士兵连忙冲上前,不断的涌入城内。   进入拉巴塞城后,他们并没有迅速往城中心冲去,反而第一时间占领城墙。   这是刘光远有意为之,因为城中的法军还占着兵力优势,如果直接进城发起巷战,虽然也能取胜,但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先占领城墙这些制高点,既可以堵截城中敌人的逃跑之路,也可以居高临下的进行打击,然后再慢慢的收拾就简单多了。   他们最先占领西南角这段已经几乎没什么防御的棱堡,然后再分成两路从两边发起进攻,天上还有热气球为他们开路。   在这样的配合打击下,两边即便没有受到炮击的法军防守阵地也是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联军已经攻进城内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大孔代所在的地下室,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原本以为对方会在大球猛烈轰炸后才会发起进攻,己方还有一些时间去组织防御。   现在想来,真的是异想天开。   此刻大孔代再也无法安心的呆在地下室了,连忙不顾危险的带头冲出地下室,简单的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之后,又迅速带头冲出指挥部。   之所以带头,是因为先跑出去反而会更加安全,随着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谁都知道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一旦天上的大球发现,肯定会过来轰炸。   他的分析完全没错,在看到这栋石头房子一连跑出来十几人,还有人继续往外跑,离得最近的一只热气球迅速飞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投下一个集束手榴弹。   集束炸弹直接落在了房顶上,轰的一声惊天爆炸,坚固的石头房子从上面坍塌下来,将还没有出来的人全部掩埋。   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大孔代回头看了一眼,暗道一声谢天谢地。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边赶路,一边下令道:“拉巴塞城守不住了,立即下令弃城,从所有能出去的出口冲出去,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他们的兵力,还有天上那些该死的大球。”   这一刻,他很后悔没有在昨天晚上就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然的话,大部分骑兵应该是能够成功逃走的,而现在却不知道能幸存多少人了。   听到命令后,埃拉赫、格拉蒙等军官也不再迟疑,迅速分头离开,因为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次大孔代依然是一马当先,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东面,然后在亲卫的率领下,不断的规避天上的大球,直奔东门而去。   刘光远也没想到大孔代会选择东面逃跑,而且是这么快就下令放弃城池,如此仓促肯定会平白损失大量兵力,这根本不像一个名将的节操。   如果坚持进行巷战,就算输了,也肯定会给进攻方造成不小的损失,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突围也还说得过去,但大孔代却根本没有这么做。   其实刘光远哪里知道,大孔代的节操比这个低多了。   正史中,在朗斯战役刚打完,他就被摄政的王后“奥地利的安妮”紧急召回去镇压发动起义的市民。   但没有多久,他就与王后决裂,并被王后逮捕关押,不过他的同党还在,迅速的起兵造反,迫使王后不得不释放大孔代。   刚获释的大孔代就迅速与法兰西王国的敌人西班牙王国结盟,并攻打自己的母国,这让他失去了很多人心,更导致法国内部大混战。   在内战失败后,他立即逃到西班牙王国,接受费利佩四世的任命,直接帮助西班牙攻打法军。   几年之后,随着局势的变换,法王路易十四宽恕了他,他又重新为王室效力。   这种种,如果放在华夏,妥妥的几姓家奴,为人不耻,但他却功成名就,安享晚年,甚至被传诵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家,被洗白白,这就很无语。   沈浪自然知道这一切,但他肯定不会告诉刘光远,毕竟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正因如此,刘光远没有算计到那么多,数量有限的热气球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封锁城门,大部分都去配合攻城队伍去占领城墙了,剩下的才去攻击城中已经暴露出来的法军重要据点,进一步制造混乱和威慑,然后就可以适时的劝降了。   可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号称陆军第一的法兰西人便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一点都不挣扎,直接跑路。   当天上的热气球反应过来之后,大孔代一行已经打开东面的城门,汹涌的冲了出去,得到消息的刘光远连忙用无线电下令去封锁所有城门。   与此同时,他也迅速的派出剩下的军队绕城去围堵。 第九百一十二章 最快沦陷的棱堡   撤退的命令已经在法军中迅速传开,几乎所有人都疯狂的向能逃走的方向涌去。   但是他们逃跑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天上的热气球,在一通弹雨的倾泄下,没人再敢强行从城门冲出去。   不过,一心逃跑的法兰西人迅速想到了办法,他们搜罗到梯子,直接搭在城墙上,然后攀爬上去,准备翻墙而走,连不少市民也加入其中。   可梯子数量有限,为了逃命,争抢再所难免,甚至是刀兵相见。   虽然过程中发生了不少血腥,但这一招还是可行的。   因为棱堡的城墙普遍都修得低矮,只有一丈左右,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城墙,因为用眼睛直瞄的前装滑膛炮很难在远距离打中低矮的城墙。   这样的话,设置在城墙上的火炮和士兵受到的威胁也会小了很多,也就更有利于阻击攻城方的军队靠近。   也正如此,已经爬上城墙的士兵不用梯子也敢翻出来,只需要先将手抓住城墙边沿,身体放下来后,双脚离地面就不高了,一松手就可以落下来。   不过,城墙下方有一个斜坡,这也是防止靠近城墙的敌人方便向上爬。   可这样一来,如果落地的时候站立不稳,就容易从斜坡上滚落下来,所以一时间人仰马翻,还有一些人为此受伤。   但为了逃跑,他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时间,整个拉巴塞城很多地方都可以成为逃跑的位置,才十几只热气球根本难以阻止。   可是人能通过这种方法翻出城墙,战马就不行了,所以逃出拉巴塞城的法军士兵就只有靠着两条腿狂奔。   随着一阵隆隆声响,一队勇卫营骑兵飞奔而来,他们没有举起步枪,而是直接挥舞起了马刀。   毕竟这些逃亡的法军士兵都成了步兵,根本没有任何阵形,不少人甚至连兵器都丢了。   而勇卫营士兵不但能在马背上用步枪骑射,马刀砍杀技术也不差。   虽然不能与专注于此道的精锐骑兵相比,但对付这些步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啊……”一个惊恐奔逃的法军士兵被一刀劈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周围见到这一幕的法军士兵更加惊恐。   “投降不死,投降不死……”   勇卫营士兵一边挥刀狂奔,一边大声喊叫着,用的还是法语。   当然,他们不可能会说法语,只是临时抱佛脚的学了这一句,而且很多说得还不标准。   但是法国人听懂了,或者说潜意识中他们也不得不懂,很多知道跑不过骑兵的连忙跪下来乞求投降,有兵器的还直接将兵器往地上一丢。   对已经下跪投降的,勇卫营也不会打杀,直接从他们身边掠过,吓得这些人噤若寒蝉。   这个命令是沈浪下达的,已经贯彻全军。   倒不是沈浪多圣母,而是他不想让勇卫营在欧罗巴洲给人一种凶狠残暴的形象,这样容易导致原本互相敌对的双方放下各自的仇恨,一起来对付勇卫营。   毕竟从信仰、文化、长相等各方面来说,东方和西方有着显著的差异,这种差异是难以通过暂时的合作就能弥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勇卫营还继续留在这里,欧罗巴洲形成一个联合反对勇卫营的联盟几乎是必然的。   这自然不是沈浪希望看到的,现在温和一些,就可以将这个联盟形成的时间尽可能的往后推移一些,这样对大明才会更加有利。   还有一点是这些俘虏对于大明来说,也是很不错的劳力,廉价的劳力一直是快速发展的大明所紧缺的,直接杀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看到下跪投降的果然没事,越来越多自知无法逃走的法军士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就像之前他们害怕轰炸而放弃城墙守卫一样。   神奇的一幕随即发生了,因为勇卫营兵力有限,所以他们不可能停下来去收治这些俘虏,而是继续从两个方向绕城而走,不停的截击翻越城墙逃跑的法军。   这样一来,先投降的法军士兵就没人看守了,可是却没几个人敢逃跑,而是继续老实的跪在他们投降的地方一动不敢动,直到西奥联军士兵姗姗来迟的跑过来接收,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反抗。   直到绕城而走的两支勇卫营成功汇合之后,法兰西人也彻底的放弃了逃跑的举动,整个拉巴塞城投降了。   “哦,天哪,这是我见过最快被攻下的棱堡。”奥昆多感慨不已。   贝克跟着补充道:“而且是大孔代守卫的棱堡。”   “谁说不是呢?”奥昆多笑道。   贝克也很兴奋,因为在罗克鲁瓦战役结束之后,大孔代就成了他的毕生之敌,看到大孔代这么狼狈,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大孔代经历这么大的失败,也基本上为罗克鲁瓦战役报仇了,虽然这场仗主要是明国军队打的,但自己多少也参与了。   “将军阁下,我要进城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大孔代,或者他的尸体。”贝克对奥昆多说道。   此刻他对刘光远的不满已经减轻了很多,变得更加的敬畏。   奥昆多点了点头,没有跟随一起,因为他的任务是在刘光远身边,为刘光远处理各种沟通协调的问题。   没有多久,刘光远便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大孔代已经逃出了拉巴塞城,而且是骑马逃走的。   虽然很可惜,但是刘光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自己既然能够打败大孔代一次,也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所以,他也没有派出骑兵和热气球去追击。   因为对方已经逃了小半个时辰了,他们对周围的地形更加熟悉,勇卫营想要追上也很难。   至于热气球,速度并不比奔跑起来的战马快,就算是大孔代刚逃出城时都不一定能追上,何况是现在。   大孔代一连跑了好几罗里,看到后方没有追兵,这才放缓速度,边慢慢赶路边休整。   他大约统计了一下陆续跟上来的骑兵,可能连八百人都不到,而昨天随他进城的骑兵却有六七千人。   埃拉赫在这里,但是格拉蒙等不少熟悉的将校军官却没有看到身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大孔代很是沮丧,这是他从军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埃拉赫显然能够感受到大孔代的心情,立即驱马上前道:“大孔代,这次的失败不是你指挥的问题,是新出现的敌人太匪夷所思了,哪怕是古斯塔夫二世和华伦斯坦活过来,肯定也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了解这个敌人,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才能在下次的战斗中战胜他们。”   大孔代自然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他自己也非常认可埃拉赫的观点,并不是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才导致的这一切。   实在是敌人出现得太突然,兵器也太可怕,而自己又一无所知,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败局。   “这个方向并不安全,我们要尽可能的小心一些。”   收拾好心情的大孔代立即下令道。   因为东面方向最靠近附近几座西班牙人控制的城市,所以随时都有可能碰到西班牙人,己方只剩下这么点兵力,一旦遭遇就麻烦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尴尬的不期而遇   刘光远占领拉巴塞城之后,迅速派人去联络利奥波德大公。   因为前后两战,已经消灭了敌人近一万五千人,几乎全歼了参与朗斯战役的法军,重创了大孔代的主力。   自四月份双方交战以来,大孔代率领的全部兵力,也只有两万三千人,经过近半年的消耗,算上佛兰德斯南部还处于法军控制的城市守军,已经不足一万人,而且还是分散布置在拉巴塞以西或以南的几块地区。   如果法兰西王国不派出支援,法军在佛兰德斯南部的兵力已经对利奥波德大公率领的西奥联军够不成多大的威胁了。   不过,通过沈浪提供的详细情报,刘光远很清楚,此时的法兰西王国国内并不平静,内战一触即发。   这种局面的导致自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经过了多年的积累。   为了弥补几十年战争的亏空,深受摄政王后“奥地利的安妮”信任的首相马萨林竟然直接向金融家借款,然后以允许他们征收赋税和收取国家的收入作为交换条件。   这些嗜血的资本家拿到了这个特权,便开始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   仅仅几年时间,外省已经被搜刮得民穷财尽,但他们还不收手,竟然联合王廷直接将手伸向了都城巴黎的中产阶级和法官。   在今年四月,王廷颁布敕令,停发四年各地高等法院法官的俸禄,进一步激化矛盾,导致不只是平民,连一些贵族都大为不满。   而高等法院也不甘示弱,以巴黎高等法院为首,联合各地法院,以整肃政令弊端为名,提出二十七条建议,宣布王室派往各地的监察官违宪,并要求进行财政改革,保障人身自由。   这是公开与王室唱反调了,几乎等同于叛逆,所以王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对几个带头挑事的人深为痛恨。   但是他们也很清楚,整个法兰西王国人心动荡,反对王廷的人很多,如果直接抓捕这些人,很可能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   正史中,他们在得知大孔代取得朗斯战役的胜利后,还不待召回大孔代,就迫不及待的将领导运动的几个核心头目给抓捕了,从而直接引发了投石党运动,起义首先从巴黎爆发。   可现在,大孔代不但没有取得朗斯战役的胜利,反而大败,一旦王后和首相得到消息,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沈浪没有将还未发生的事情告诉刘光远,但通过情报,刘光远已经知道法兰西国内很不稳定,他们的王后和首相也很清楚,肯定会将兵力用来防备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起义。   因为对于沉迷于特权的王室来说,维护自己在国内的统治肯定比外部战争重要得多。   他们恨不得大孔代取胜后立即回来支援,怎么还会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大孔代?   此时的大孔代可能还没有刘光远了解法兰西王国国内的情况,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因为对眼下的他来说,逃到阿拉斯城才有心情放松一些。   与些同时,另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也有着和他差不多的心境,正是大孔代的对手利奥波德大公。   利奥波德大公还不知道他的西奥联军在勇卫营的帮助下,已经击败了大孔代这个强敌,还以为贝克已经惨败,所以他第一时间舍弃朗斯城后,就迅速的向东北方向逃去。   因为只有回到图尔奈城才算暂时安全,所以一路上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而图尔奈城甚至还要位于拉巴塞城的东北方,所以利奥波德一行的路线总体还是往北。   而对于大孔代来说,他往拉巴塞东面逃亡之后,迂回了一个大圈子,终究还是要南下,先绕过朗斯城,继续南下才能回到阿拉斯城。   利奥波德根本不知道拉巴塞城已经被勇卫营和西奥联军占领,所以本能的要远离一些。   大孔代也根本不知道利奥波德大公主动放弃了朗斯城,只当朗斯城还在西奥联军的控制中,所以也本能的要远离一些。   于是,种种巧合之下,都不想遇到对方的两支逃难队伍,竟然突然碰面了。   “哦,天哪,是法国人,他们发现了我们。”最前面的西奥联军骑兵惊呼起来。   “他们只有不到一千人。”他们迅速的估算出了对方的兵力。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位于队伍中间的利奥波德大公这里。   已经被大孔代打怕了的利尼维尔震惊的道:“该死的,这肯定只是他们追击我们的其中一支,应该还有其他法国人在附近,大孔代不会轻易让我们撤退的。”   而被大孔代麾下将领格拉蒙击败的布克库伊则是道:“我们的兵力有很大的优势,趁着其他法军还没有出现,我们尽快击溃这支敌人。”   利尼维尔立即反对道:“法国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一旦我们被他们纠缠住,等他们的援军赶来,我们就危险了。”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心头的利奥波德大公有些六神无主,他深知整支军队空有近六千的兵力,但在一路的逃亡中,士气很是低落。   可相比于利奥波德大公,大孔代一行就更加震惊了。   “该死的,他们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们至少有五六千人,是我们的六七倍,士兵们非常累,士气也很低落,战斗起来我们毫无胜算。”   即便是以敢于冒险著称的埃拉赫也无法平静,显得很是焦急。   大孔代自然也很紧张,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而且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军队显露出怯弱,不然的话,只会刺激得对方迅速发起进攻。   于是,他大喝道:“敌人有更多的兵力,我们不能迅速逃跑,也不能分散,否则我们将会被他们分割包围,然后被迅速消灭。”   “他们没有火炮,也没有那些该死的大球,我所看到的,都是被我们轻松击败的西奥联军,没有那些东方人的出现。”   “等着这些懦弱的西奥联军主动发起进攻吧,然后我们倾尽全力冲上去,以我们法兰西勇士的勇气,一定能够再次打败他们……”   大孔代的言语激励了有些低迷的法兰西士兵,让他们生起了一些胜利的希望。   是的,只要没有那些可怕的火炮和空中神器,法兰西军队就是陆地上的王者。 第九百一十四章 胜利与大公无关   “亲爱的布克库伊,我给你两千骑兵,我不需要你消灭这支法军,但务必要挡住他们。”   利奥波德大公最终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派出一支军队断后,为他自己的逃跑争取时间。   得到命令的布克库伊在心中轻叹一声,右手扶胸应令道:“尊敬的大公殿下,我遵从你的命令。”   说罢,他直接率领利奥波德大公拨给他的两千骑兵向着西北面约一罗里外的法军逼近而去。   而利奥波德大公则亲率剩下的近四千人直接偏向东北方向,准备继续逃离。   西奥联军分兵,大孔代并不奇怪,但是对方派出一支数量更多的军队往东北方向运动,他就有些不理解了。   因为两面夹击的话,肯定要向自己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冲来,这不是越跑越远吗?所以他实在想不通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大孔代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了,迅速将目光放到了迎面而来的两千西奥联军骑兵上。   他大喝一声道:“法兰西勇士们,跟着我。”   说罢,他直接一马当先的冲出去,他的亲卫连忙跟上对他进行保护,七百八法军骑兵汹涌跟随。   布克库伊神色严峻,虽然自己的兵力占据着两倍多的优势,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突然,他一勒缰绳偏转马头,竟然是直接向西而去,护旗兵迅速跟上,大队骑兵也连忙跟着偏转方向。   大孔代不由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本能的一转马头,向东面偏转方向。   隆隆隆……   几千匹战马奔腾间交错而过,中间却是隔着至少几百码的距离,然后一方转向继续北上,一方则继续南下,竟然是相安无事。   大孔代震惊了,布克库伊也震惊了,但是双方都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想要远离对方,直到双方谁都看不见谁。   由于时间不长,利奥波德大公这里还有部分步兵拖累,所以速度没有那么快,布克库伊迅速的率军追上了。   突然看到后方有一支骑兵急驰而来,还吓了利奥波德大公一行一大跳,本能的以为是另一支法军追上来了,正准备让利尼维尔也率领一支军队去截击。   在确认是自己人后,这才长嘘一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摆脱了他们?”待布克库伊上前复命时,利奥波德不可思议的问道。   布克库伊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利奥波德大公和利尼维尔等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逃亡之路。   大孔代也是如此,他也没心情去分析对方为什么占据那么大的兵力优势还不敢交战。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就算突然有一支超过万人的援军来支援自己,自己在野外也根本不可能战胜有那支东方军队支援的西奥联军。   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战斗或复仇,而是尽快逃到阿拉斯城。   于是,双方一个继续北上,一个继续南下,各回各家。   剩下的路途也没有对方大股队伍的阻击,所以他们都顺利的回到了各自的目的地,然后才有精力派人去打探最新的消息。   这个时候,找不到利奥波德大公的刘光远已经率领勇卫营的主力往来时的敦刻尔克赶去,只留下一个局百十人的小分队在拉巴塞城,等贝克找到利奥波德大公后,让利奥波德大公用无线电与自己联络。   而刘光远之所以急着离开拉巴塞城,是因为敦刻尔克传来消息,一支数量庞大的荷兰舰队已经距离敦刻尔克不远了,显然是冲着己方舰队来的。   刘光远倒不担心荷兰人敢直接进攻敦刻尔克,因为敦刻尔克的岸防力量不错,强行进攻这样的港口,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荷兰人即便赶到,应该也不会轻易冒险进攻,很可能会先进行封锁。   当然,就算他们仗着其数量优势敢直接进攻,勇卫营也不会有任何惧怕。   而相比于刘光远,已经见识到了勇卫营诸多手段的奥昆多,则恨不得立即飞到敦刻尔克,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想打败荷兰人。   他奥昆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世英名尽失,就是因为在唐斯之战惨败于荷兰人之手,葬送了西班牙舰队的大半力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如今在明国军队的帮助下,西奥联军已经先后取得了朗斯战役和拉巴塞战役的两次胜利,重创了大孔代率领的法军,基本算是为陆军在罗克鲁瓦战役的失败报仇了。   现在只有海军失败的仇还没有报。   如果能够重创这支荷兰舰队,就算不能将他们全部消灭,也能报唐斯之战的一箭之仇了,奥昆多怎能不期待?   回来时,又经过了弗内斯城,看到才几天时间,那支东方军队又迅速返回了,守军指挥官斯丰拉蒂很是震惊,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从城墙上看去,这支东方军队的人数好像没什么变化,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根本没有参与战斗。   再看到他们这么急匆匆的返回,是不是朗斯战役已经结束了?而且是己方失败了?斯丰拉蒂越想越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根本没有心情出去迎接。   直到奥昆多亲自去证明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刘光远随后率领勇卫营进城。   因为已经临近傍晚了,他准备在城内休整一夜。   斯丰拉蒂这才出来见面,向刘光远表达了基本的礼节。   斯丰拉蒂没有掩饰自己沉重的心情,也第一时间被奥昆多捕捉到了,不由追问起来:“上校先生,弗内斯城遭遇了什么麻烦吗?”   斯丰拉蒂回道:“奥昆多将军,我这里很好,朗斯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朗斯,奥昆多也忍不住高兴的道:“唔,朗斯战役已经结束了,还有拉巴塞战役,我不得不祝贺你们陆军,我们取得了这两次战斗的大胜,大孔代丧失了他的主力。”   “只可惜他跑得太快了,我们没能抓住他。”   听到这些话,斯丰拉蒂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你说是我们取得了胜利?”   “当然。”奥昆多非常确定的道。   “唔,大公终于战胜了可恶的大孔代。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刘将军和他的军队从遥远的东方来帮助我们,我必须要表示我最诚挚的谢意,请将军代劳。”   斯丰拉蒂理所当然的如此想着,也如此说道。   奥昆多微微一愣,顿时知道斯丰拉蒂的意思了,原来是以为这两场胜利是利奥波德大公指挥的。   不过这也正常,没有亲眼见识到明国军队的厉害,恐怕谁都会这样认为吧。   但他还是不得不揭穿事实的道:“上校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能够取得这两场胜利,完全是刘将军和他麾下军队的功劳,不然失败的就会是我们。”   “而我们的大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因为他,已经失踪了。”   斯丰拉蒂一双褪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震惊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 第九百一十五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通过奥昆多的口中,斯丰拉蒂终于知道了朗斯战役和拉巴塞战役的过程和结果,但是依然不敢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以飞到天上的飞船,然后从飞船上投下大量炸弹就轻松的将本来已经取胜的法军炸得大败,除了骑兵逃跑,步兵营全军覆没。   在坚固的拉巴塞城,大孔代率领的法军守军有八九千兵力,比己方进攻的兵力还要多。   可是,明军有非常可怕的火炮,半个小时的轰击,就直接摧毁了拉巴塞城西南区域的防御,甚至都没几个法军敢再呆在城墙上了。   然后十几只飞船飞过去进行空中轰炸,法军就完全崩溃,大孔代迅速率领不到一千人弃城而逃,其他法军不是被消灭,就是被俘虏。   两场战斗,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但战果却非常的辉煌。   至于己方损失,先不说朗斯战役,因为朗斯战役进行得早,明军没有及时赶到,只是用飞船提供了援助,但就是这样,也迅速的帮助西奥联军转败为胜。   而西奥联军的损失主要也是在朗斯战役,明军没有任何兵力损失。   在拉巴塞战役中,这才是真正的大胜,因为西奥联军总共才伤亡不到三百人,而明军更是只有不到二十人的伤亡,却几乎歼灭了城中法军的主力,也彻底的奠定了西奥联军在佛兰德斯南部的优势地位。   接下来,西奥联军将会在法军手中夺回他们侵占的整个佛兰德斯南部。   “哦,我的天哪,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斯丰拉蒂仿佛做梦一般。   “利奥波德大公在哪里?这么重要的战役,为什么没有他的踪迹?难道他真的突然失踪了吗?”   身为西奥联军的最高指挥官,利奥波德大公不但没有参与不说,竟然连人都找不到了,这也是斯丰拉蒂不敢置信的原因之一。   说到利奥波德大公,奥昆多心里是有些不满的,竟然早早的就放弃朗斯城逃跑了。   如果晚一点逃跑,与刘将军接触上,然后第一时间率领四五千骑兵包围拉巴塞城其他几个方向,大孔代怎么可能逃掉?   要是抓住或者击毙大孔代,那战果就更加辉煌了。   这还是他不知道利奥波德大公已经遭遇到了逃跑的大孔代,如果他知道大公率领近六千人,竟然都不敢与只有八百左右兵力的大孔代交战,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但毕竟是大公,是自己国王的表弟,奥昆多也不好公开的发表不满情绪,所以还是道:“应该是战败的利尼维尔和布克库伊回到朗斯城后,告诉大公我们战败了,所以大公才主动放弃朗斯城。”   “他们离开朗斯城,只可能往东或者东北方向,应该是去了图尔奈城,找到他们不难。”   原来如此,只要不是真的失踪了就好,斯丰拉蒂在心中轻嘘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奥昆多将军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欺骗自己,也完全没有必要,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而已。   但是他又有一个疑问,于是直接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呆在拉巴塞城,而是原路返回呢?”   奥昆多解释道:“因为我们得到消息,荷兰人的舰队出现在敦刻尔克附近,刘将军想要返回将他们消灭。”   说到这个这里,奥昆多不由兴奋的调侃道:“你们陆军的仇报了,现在轮到我们海军了。”   似乎,他根本不担心会失败似的。   可斯丰拉蒂随即又有一个新疑问,弗内斯城距离敦刻尔克要近得多,你们在拉巴塞城都得到了消息,为什么我不知道?   面对这个问题,奥昆多却不好回答,因为千里传声筒的存在更隐密,知道的人越少,被敌人知道得就越晚,这样就可以起到更好的效果。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斯丰拉蒂知道奥昆多不想说,便说道:“那祝贺将军。”   因为他也不担心明军无法战胜荷兰人。   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拥有飞船和那么厉害的火炮,只要不犯愚蠢的错误,一无所知的荷兰人几乎不可能取胜,只看他们最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了解了整个过程的斯丰拉蒂,对这支东方军队由之前的好奇、不以为然变成了敬畏有嘉,立即命令拿出好吃的、好喝的好好的款待一下明军。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补充了一些饮水之后,刘光远没有多作停留,立即离开弗内斯城。   斯丰拉蒂亲自送出城外,一直目送勇卫营走远。   随即他就派出一队士兵向东南方向冲去,这么重大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肯定要再确认一遍才真正放心。   经过半天左右的赶路后,刘光远终于带着勇卫营又回到了敦刻尔克。   此时的敦刻尔克早已经严阵以待,特别是驻守在这里的一千多西班牙守军,如临大敌,生怕荷兰人不顾一切的发起强攻。   毕竟荷兰人可是有着超过一百艘各种船只,兵力肯定不止一万人,这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力量,几乎能纵横整个欧罗巴洲的海域了。   不过留守在战舰上的勇卫营士兵倒没怎么担心,也不怕荷兰人主动发起进攻。   如果不是想要准备得更充分,恐怕早就主动进攻了,因为刘光远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连操控舰炮的人员都不够了,这样就不能完全发挥出己方舰队的战力。   现在刘光远赶回,他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后,放弃了今天进攻的打算,因为天气不太行,风太大了,不利于热气球升空。   没有热气球的帮助,己方虽然也有很大的概率取胜,但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划算。   荷兰人劳师动众而来,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就离开,再等等看。   此次率领荷兰海军的,正是奥昆多的老对手,在唐斯之战中击败他的荷兰海军名将马顿·特罗普,此时也是荷兰海军的最高统帅。   不过此时的特罗普却有些郁闷,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对方舰队各类船只有一百多艘,而且以运输船最多,似乎是运来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援军去支援利奥波德大公。   虽然西班牙人打的是法国人,但是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是同一联盟,而且荷兰共和国最大的敌人就是西班牙王国。   荷兰共和国的优势在海上,能提供帮助,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只可惜,还是来晚了,数量众多的运输船已经看不到了,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不过还好,敦刻尔克港口中还有二十几艘大型战舰,如果能够将这支舰队消灭,肯定能让西班牙海军进一步衰落,更没办法再与荷兰海军对抗了,这也是他舍不得离开的主要原因。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奥昆多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荷兰海军的指挥官,但他相信,这样一支舰队,肯定是特罗普亲自率领的。 第九百一十六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敦刻尔克的港口停泊有二十多艘战舰,还有三十几艘武装商船,不过只有其中的十二艘战舰是属于勇卫营的。   原本勇卫营一共有十六艘战舰,但是被刘光远抽出了四艘护送庞大的运输船队返回葡萄牙王国。   毕竟法兰西王国的海军虽然相对于几个海军强国来说不算什么,但也不能小觑。   万一被他们所趁,让葡萄牙王国的运输船损失惨重,不但会有损勇卫营颜面,也不好向葡萄牙国王交代。   刚携着朗斯战役和拉巴塞战役胜利的余威归来,刘光远和勇卫营迅速的赢得了西班牙人的敬畏和信任,他轻松的取得了整个敦刻尔克的指挥权,包括港口所有的舰船。   原本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是没有让奥昆多担任指挥的,但刘光远第一时间让奥昆多指挥港口中为数不多的西班牙舰队配合自己作战。   奥昆多高兴不已,立即应允,并表示会全力配合刘光远的行动,因为他只想参与到击败特罗普的战斗中,这也是刘光远用他的原因之一。   由于回来的当天风力太大,不太适合热气球升空,所以刘光远只能将战斗的时间延后。   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多年没有指挥战斗的奥昆多也可以熟悉一下自己掌握的舰队。   而且,他与荷兰人多有交手,对特罗普也比较熟悉,刘光远没有拖大,认真的和他讨论了一下战术。   翌日清晨,天气多云,海边的风力不算很小,但也不算大,热气球升空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于是,刘光远不再迟疑,便决定在今天动手。   闻言,奥昆多兴奋不已,他昨晚可是激动得一夜都没怎么睡,但现在依然精神抖擞。   新的一天,荷兰舰队旗舰“阿米莉娅”号上,特罗普也在努力的思索怎么消灭敦刻尔克的西班牙舰队,并且让己方的损失最小。   此时的他,还根本不知道有一支神秘的东方舰队远道而来,只当都是西班牙战舰。   突然,船舱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   正在享用丰盛早餐的特罗普微微一惊,没一会儿,舰长费尔勃格便急匆匆的跑进来,然后连忙汇报道:“将军阁下,西班牙人竟然主动出港了,正在向我们驶来。”   听了这话,特罗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追问道:“他们主动从敦刻尔克港口出来了,正在向我们靠近?”   “是的,将军阁下,千真万确。”费尔勃格肯定的道。   特罗普哪还有心思吃饭,立即丢下刀叉,飞快的来到甲板上。   望远镜的视野中,一艘艘西班牙战舰缓缓的驶出港口,还有几十艘武装商船跟随。   “哦,天哪,他们疯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特罗普肯定也懂。   西班牙舰队明显处于很大的劣势,呆在港口还可以受到岸防火炮的支援和保护,相对安全得多,这也正是己方舰队不敢轻易靠近的原因。   现在,他们竟然从港口中出来了,这就是直接放弃了岸防的保护,让双方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是啊,我们就围困了他们三天,他们没有理由坚持下不去。”费尔勃格也很是不解。   而且敦刻尔克不是西班牙人的重要商港,就算是长期围困,也不会对西班牙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像阿姆斯特丹,是荷兰共和国极其重要的商港,而荷兰共和国又是以商贸立国,一旦重要海港被长期封锁,那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正因如此,特罗普和费尔勃格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从港口冲出来,又为什么敢。   虽然想不通,但事实已经发生,已经容不得特罗普慢慢思索了,他立即下令道:“先别急着与他们交战,等他们再靠近一些,然后我们就调头转向,把他们彻底引诱出来。”   不管对方是什么阴谋,己方占据着这么大的优势,特罗普没有理由撤退,但他也不急。   以防开战后对方又迅速退回港口,特罗普准备将对方引得更远再动手。   “也许,他们是想将我们吸引到港口吧。”特罗普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理由解释。   但是这个理由有些勉强,因为真的这样,根本不用将整支舰队都派出来,一旦被纠缠住,可就不是那么容易退下去的,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在双方的距离不到一罗里时,特罗普立即下令调转方向北上,但速度不疾不徐。   其实这种引诱的方式并不高明,毕竟一览无余的海面上,整支舰队的规模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太傻,就知道是想将战场移到远离海岸,但特普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他时刻的准备着对方一旦不上当,就迅速调头去追击的打算。   可让人意外的是,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的迟疑,依然在全速追击,让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特罗普眉头微皱,立即下令道:“快,加快些速度。”   因为他觉得距海岸的距离还不够,还要引得更远一些。   可是对方如此反常的举动,又让他有些隐隐不安的感觉。   “威远”号上,刘光远站在甲板前方,用望远镜认真的观察着对方舰队的举动。   荷兰人调头就走,他自然不可能认为是对方想要逃跑。   他一声令下,“威远”号开始向西北偏向,不再笔直的衔尾急追,整支舰队也连忙跟随。   这样一来,虽然刘光远率领的舰队会继续远离海岸,但却不会被荷兰人牵着走,如果特罗普继续按既定路线航行,双方舰队只会越来越远。   因为双方一个向北,一个慢慢的会偏向西。   特罗普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稍一沉吟,就立即下令道:“调头追击。”   因为他觉得对方已经足够远离海岸了,现在去追击,有很大把握能切断对方的退路。   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所以荷兰舰队的转向很快。   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向刘光远的舰队追去,而是向西南方向冲去。   这样一来,荷兰舰队就能够横插进刘光远舰队和敦刻尔克港口之间,直接切断刘光远的退路。   似乎发现了荷兰舰队的意图,刘光远立即率领舰队转向,想要在后路被切断之前赶回去。   看到对方舰队的举动,特罗普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举动才算正常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哈哈,他们回不去了。”   荷兰海军旗舰“阿米莉娅”号上,舰长费尔勃格不无兴奋的道。   因为己方舰队最前面的十几艘战舰已经阻隔在西班牙舰队和敦刻尔克之间了,哪怕西班牙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绕过荷兰舰队回去了。   而附近海域,适合西班牙人停靠的海港就只有敦刻尔克。   不然的话,西班牙人就要绕过漫长的法兰西王国的海岸线返回西班牙王国,这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就算法兰西人同意,荷兰人也不会同意。   但是,作为荷兰海军最高指挥官的特罗普却没有怎么兴奋,因为他总觉得西班牙人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原因,突然,正在向敦刻尔克方向航行的西班牙舰队又迅速偏向,竟然直接向己方舰队冲来。   “哇哦,他们真的准备要和我们战斗了。”费尔勃格止住了先前的兴奋,自言自语的道,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特罗普一直严密的注视着对方的举动,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很清楚,自己当初能够凭借十三艘战舰击败奥昆多的七十多艘战舰,那今天也有可能会被眼前这支西班牙舰队击败。   毕竟奥昆多可不是庸才,只是太过骄傲了。   双方的舰队越来越近,已经快到接近到一罗里内了。   正在这时,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哇哦,西班牙人的战舰着火了。”   “我的天哪,他们是点着了自己的船舱吗?冒那么多的烟。”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么多艘战舰都同时着火了。”   震惊的同时,也有些人发现很不对劲,竟然有十几艘战舰冒起了滚滚浓烟,这太不可思议了。   站在“阿米莉娅”号舰首的特罗普自然也发现了这些情况,他手中有望远镜,看得更加仔细。   “那些战舰上的船员和士兵没有任何惊慌,肯定不是发生了火灾。”特罗普神色严峻的道。   费尔勃格随口解释道:“应该不是在烹饪食物吧,这不可能。”   他刚说出口,自己就觉得很荒唐,所以就立即否认了。   正在这时,他和特罗普的目光同时一凝。   “哦,他们在干什么?他们难道是要变成一列的纵形吗?”   在两人的视野中,正在驶来的对方舰队由之前散乱的阵形,渐渐的收缩成一条纵线。   “我的舰长,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战舰速度更快了一些?”特罗普突然问道。   费尔勃格一愣,随即认真的观察、对比起来,然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哦,将军阁下,好像是的。”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对方是迎面而来,速度的比较没有那么清晰。   但特罗普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他又接着道:“只有那些冒烟的战舰速度变快了,后面那些没有冒烟的船只,不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而是被那些冒烟的战舰甩在了后面,它们之间的距离慢慢的拉开了。”   费尔勃格连忙按照特罗普所说的情况仔细观察起来,如果那些没有冒烟的战舰确实不是故意放缓了速度,那么那些冒烟的战舰,速度就要快得多了。   因为此刻的西班牙舰队已经一分为二了,前面是冒烟的战舰,后面是没有冒烟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   “已经分成两支的西班牙舰队,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烟和没有烟?我猜测,那些烟是因为他们发明了一种新的动力产生出来的,这样才能解释有烟的战舰速度为什么会更快。”   特罗普似是分析,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费尔勃格也深以为然,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两人的心情顿时凝重了不少,因为速度更快,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占着更大的主动权。   而西班牙人之前没有开启新的动力,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想要逃跑,不然的话,己方舰队根本无法提前一步切断他们的退路。   除了动力,特罗普最琢磨不透的就是西班牙人摆出来的阵形了。   这些年,他与西班牙人交战无数次,但从没有见过西班牙人摆出这样的阵形。   别说西班牙海军,就算是其他海军强国,也没看到有谁用到这样的阵形。   西班牙舰队的数量本就处于很大的劣势,现在居然一前一后的冲过来,前面的十几艘战舰还摆成这样一条单薄的纵阵,就不怕己方战舰快速冲过去分割,然后包围起来一一消灭吗?   特罗普自然也希望自己遇到一个愚蠢的将领,让自己轻轻松松的取胜,但对方现在看起来愚蠢得有些过分了。   这分明就是冲过来送死的,而且是一口一口的送,是生怕给荷兰舰队造成更大的损失吗?   不可能。   “他们转向了。”正在这时,费尔勃格一声惊呼。   特罗普自然也看到了,对方不是向敦刻尔克方向转向,而是更加偏离,这样也会拉开与己方舰队右翼的距离。   特罗普的脑海飞速旋转,他立即下令道:“命令鲁伊特率领他的舰队开始转向,去截击这些冒烟的战舰。”   鲁伊特的分舰队有超过二十艘战舰,位于整个舰队的中后方。   通过信号旗无法传达太过精细的命令,但特罗普相信鲁伊特明白自己的用意。   显然特罗普没有因为对方种种反常的举动而畏首畏尾,还是准备放手一战。   而他自己,则是准备率领更多的舰船去截击西班牙舰队那些数量更多的不冒烟舰船。   所以,他的注意力已经慢慢的转向自己的目标,却是不在意已经与自己平行的十几艘冒烟的战舰,因为双方之间隔着五百码开外呢。   突然,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特罗普只感觉一声惊天巨响在耳旁炸响一般,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随着舰身猛的一个颠簸,狠狠的砸向甲板。   扑嗵一声,特罗普的脑袋重重的砸在甲板上,巨痛之后,他也稍微清醒了些。   “天哪,我们中弹了……”   “上帝啊,这是什么炮弹,会爆炸啊……”   “右舷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轰轰轰……”   吵杂而惊恐的人声,沉闷又猛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刚恢复过来的费尔勃格连忙和一个亲卫扶起特罗普,然后震惊的道:“将军阁下,敌人先向我们发起了攻击。”   “该死的,他们火炮的命中太高了,隔这么远还能打这么准。”   “他们发射的应该不是实心弹,会发生爆炸,威力非常大,这是一支很不同寻常的舰队,和我们以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费尔勃格快速的说了一通,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枚炮弹在特罗普的脑海中炸响一般,让人无所适从。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第九百一十八章 美丽的风景线   “哈哈,战斗开始了,特罗普,你不会想到吧。”   “哇哦,那么多炮弹都命中了该死的荷兰舰队,真是太棒了。”   “哦,我看到了什么?一艘敌舰正在发生猛烈的爆炸,一定是船上的火药被引爆了,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太美了。”   看着前方已经开始的战斗,奥昆多兴奋得无以复加。   才刚开战,就有一艘敌舰被摧毁,更是让他说不出的痛快。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立即下令道:“快,快让我们的舰队也摆成刘将军那样的战列线。”   奥昆多知道战列线这个名词,自然是刘光远告诉他的。   之所以没有向奥昆多藏拙,将沈大人发明的战列线战术告诉给了他。   是因为这个战术公开使用之后,很难隐瞒下去,还不如大方的让西班牙人知道,这也是沈浪的意思。   再说了,西班牙海军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也很难再恢复到巅峰。   退一万步讲,就算西班牙海军在大明舰队的影响和帮助下,会慢慢壮大起来,以后甚至会成为大明的对手,他们也很难与大明匹敌。   毕竟大明舰队靠的又不只是战列线战术,还有千里传声筒、火炮、热气球等,西班牙人就算将战列线战术运用得再娴熟,也很难弥补这些差距。   为了方便联络和指挥,刘光远在奥昆多率领的西班牙舰队布置了几个通讯小组,直接用千里传声筒联络,这大大方便了奥昆多的传令。   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十三艘西班牙战舰也迅速排成一条纵线,快速的向那些受伤的荷兰战舰冲去,准备去落井下石收割一波。   而在前方的刘光远,率领十二艘战舰如同长蛇一般,尽可能的将双方的距离保持在一百二十丈以上,这样既可以保证己方火炮的精准度,又能让敌方的火炮不容易攻击到自己。   在感觉到勇卫营的火炮在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保持这么高的精准度之后,不用特罗普下令,其他荷兰战舰就知道主动转向靠近过来,想要拉近距离进行反击。   可是他们随即就会发现,这些冒烟的战舰不但火炮凶猛,速度更快,也更加的灵活,根本就难以靠近。   气急之下,不少荷兰战舰明知很难击中,也忍不住疯狂射击,一枚枚实心炮弹像陨石一般毫无精度可言的砸在海面上。   偶尔也会有几枚炮弹威胁到大明战舰,但却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刘光远则毫不恋战,一路前冲,只用右舷不停的射击,打完就走。   固然有不少荷兰战舰被击中,但大多都是在外围,所以有不少漏网之鱼没有被攻击到。   即便是被击中的,多的一般也不超过五枚,少的更是只中弹一两枚。   除了一艘倒霉的荷兰战舰被引爆船舱内的火药,引发了连环爆炸而正在下沉,其他的几乎都没有丧失战斗力。   毕竟勇卫营的火炮再厉害,也很难用几枚炮弹就让排水量好几百吨,甚至千吨以上的战舰完蛋。   但是刘光远却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战场搅混。   此刻,荷兰人那么多双眼睛,似乎都没有发现上空有超过三十只的神奇之物正在迅速下降,向着他们整支舰队迅猛扑来。   当然,可能有些人看到了,但在这个时候也很难引起重视,更难将这个消息快速的让整个舰队知道。   正在率领舰队冲向那些受伤荷兰战舰的奥昆多,却已经看到了飞临荷兰舰队上空的一只只飞船,顿时激动不已。   但他没有忘记,连忙下令道:“快,让所有船只把他们准备好的红布铺在甲板上,小心被误炸。”   命令通过无线电迅速的传达了下去,一个个早有准备的西班牙士兵连忙将一块巨大的红布铺在宽阔的甲板上,从上空看起来就非常的显眼,这样就不容易被当成荷兰舰船给误伤了。   而此时的特罗普,却是既愤怒又震惊,原来对方竟然隐藏了那么强的实力,那些冒烟的战舰,太强大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认输,甚至还想着不顾一切的将那十二艘冒烟的战舰消灭,甚至是俘虏,因为他很清楚这些战舰所代表的意义。   必须要弄清楚这些战舰的来历。   如果西班牙人有这样的战舰,荷兰共和国也必须拥有,不然的话,快要摆脱西班牙人控制的荷兰共和国将会重新陷入西班牙人的魔爪,这是所有荷兰人都无法接受的。   因为为了摆脱西班牙人,荷兰人努力了八十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我们还拥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冲上去,只要靠近他们,我们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特罗普咆哮着下令,甚至都已经顾不得阵形了,因为混战反而能够更好的发挥己方的数量优势。   可是,他的命令还没有传达下去,一旁卖力指挥麾下作战的弗尔勃格震惊的指着天空道:“哦,天哪,那些是什么?”   “哦,我的上帝啊,上面有人,他们正在向我们靠近。”   这一发现,差点儿惊掉他的下巴,竟然有人飞上了天,而且不只一个。   更加惊骇的一幕随即发生,只见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被吊篮上的人从上空扔了下来,落在一艘艘舰船的甲板上。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在甲板上的士兵和船员被炸得血肉横飞,结实的甲板也被炸得支离破碎。   “不……”也发现这一幕的特罗普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涌。   他终于彻底的明白对方主动冲出港口的用意了,自己被可恶的西班牙人给欺骗了。   难怪之前感觉对方的举动太不寻常了,甚至看起来很愚蠢,现在看来,西班牙人是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来主动发起进攻啊。   他们的各种举动,不是想要把己方舰队引诱进入港口,而是想将整支荷兰舰队都留下来啊。   这一刻,他还本能的认为对手都是西班牙人,因为正常人很难想到会突然冒出一支东方舰队。   相比于特罗普的震惊和咆哮,他的老对手奥昆多却是欣喜若狂。   “哇哦,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美丽的像一幅画,太漂亮了。”   “继续炸吧,疯狂的炸吧,把所有荷兰人都送进深深的海底……”   唐斯之战的仇,终于要在今天得报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这才是真正的“无敌舰队”   超过三十只的热气球飞临荷兰舰队上空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疯狂倾泄着弹雨。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在一艘艘荷兰战舰上响起,精准度甚至比大明舰队的舰炮要高得多。   因为是在空中的原因,热气球大队几乎只会受到风力的影响,下方的荷兰人根本没办法威胁到他们,而现在的风力并不大。   所以他们在选中目标之后,完全可以悬浮在目标上空三十丈左右的距离进行垂直投弹。   舰船目标那么大,平均命中的概率至少在五成以上。   不过毕竟是舰船,想要将其摧毁并不容易。   所以为了加大伤害,在昨天的准备中,热气球轰炸大队的勇卫营士兵就将七枚手榴弹绑起来,做成集束手榴弹。   砸下来,便仿佛陨石坠落,爆炸后,更是惊天动地,结实的甲板仿佛像纸糊的一般,直接被撕开,威力比舰炮的炮弹还要大。   一时间,很多在甲板上作战的荷兰士兵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不少人甚至直接被掀进了海里。   如果炸弹坠落的位置距离桅杆不远,连粗壮的桅杆也抗不住,直接被炸倒。   恐慌像瘟疫一般迅速在整个荷兰舰队蔓延开来。   但由于是在空中进行的垂直轰炸,所以炸弹很难炸到两舷。   这样一来,很多荷兰战舰看似受伤严重,但并不致命,整个舰船也相对平稳,没有倾斜沉没的危险。   可即便如此,从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的荷兰人也被吓破了胆。   虽然荷兰海军在整个欧罗巴洲已经是首屈一指,但是其军纪也并不比勇卫营之前战胜的英格兰海军强多少,同样是很散漫。   打顺风仗的话,他们就是凶恶的海盗,敢打敢冲,非常勇敢。   可是遭遇到难打的逆风仗,他们就暴露出了商人的一些本性,开始明哲保身起来。   其实特罗普并非不知,因为他不止一次在战斗在遇到这种情况,一些舰长、船长甚至直接拒绝作战,但他却无力改变什么。   而这一刻,荷兰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所以,还不待特罗普下令,一些舰长就毫不犹豫的下令调头逃跑,甚至包括不少没有受伤的舰船。   在空中的弹雨降下来的一刹那,特罗普就已经知道自己彻底的失败了。   就算那些舰长没有逃跑,他也会迅速下令撤退的,没有可能赢的。   但此时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任何命令都难以迅速传达出去。   不过这倒不用很担心,因为聪明的荷兰人都知道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迅速抽身,可这对特罗普自身来说,却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因为在烟雾缭绕的战场中,一直有热气球在寻找他的旗舰“阿米莉娅”号。   “阿米莉娅”号除了有代表其旗舰身份的旗帜之外,其舰尾还雕刻有奥兰治-拿骚亲王佛雷德里克·汉德瑞克的家族纹章,所以并不难认出。   它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是因为它在特罗普的率领下相对靠前,而勇卫营的热气球轰炸大队是从荷兰舰队的侧后飞过来的。   所以它几乎是在热气球大队飞越了整个荷兰舰队的上空,然后在水面舰船上自己人的指引下,才将其锁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锁定,“阿米莉娅”号就算有几条命,也是在劫难逃。   上空的集束手榴弹仿佛不要钱一般被投了下来,因为其他荷兰舰船可以逃,但这艘绝对不能让它逃掉。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将“阿米莉娅”号上的士兵和船员炸得鬼哭狼嚎。   舰长费尔勃格第一时间护送着特罗普躲在舰首位置一门火炮旁边,神色难掩惊恐。   听着剧烈的爆炸声,看着“阿米莉娅”号正在承受的煎熬,特罗普神情哀伤。   他突然直接站起身,目光扫视着硝烟弥漫的海上战场,看着一艘艘被硝烟笼罩的荷兰舰船,几乎不忍直视。   “将军阁下,太危险了,快隐蔽。”费尔勃格急切的道。   特罗普没有看他,而是断断续续的道:“亲爱的费尔勃格,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荷兰了,我们终将沉入大海。”   “这些攻击我们的人,不是西班牙人,可他们为什么会帮助西班牙人进攻我们?”   “上帝一直在眷顾着西班牙人,为什么不眷顾我们饱受欺凌的荷兰?”   特罗普非常热爱他的祖国,所以这一刻他没有担心自己的命运,而是为荷兰接下来要遭遇的命运感到悲哀。   费尔勃格努力的平息自己紧张的心情,强迫自己接受这无法改变的命运。   所以他鼓起一口气,也是一站而起,任由剧烈爆炸产生的劲风吹拂在自己身上。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身子就一软的向前扑倒而去,撞了特罗普一下。   特罗普本能的转过头,却是看到费尔勃格的上半身已经翻过右舷,他想伸手去抓,却哪里能抓得住。   只听到扑嗵一声,费尔勃格坠落进了海里,只留下一片血红在迅速消散,不见任何踪影。   “哦,可怜的费尔勃格。”   虽然知道最终会有这一幕,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舰长死在眼前,特罗普还是说不出的痛苦。   可是突然,他的目光一凝,不自觉的看向几百码开外的一艘西班牙战舰,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即,他立即拿起望远镜,而对方在看到特罗普拿起望远镜后,反而主动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似乎是想让特罗普看清自己。   他如愿了,特罗普看清了他的面目:奥昆多。   那个手下败将,此刻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俯视着自己。   特罗普没有愤怒,也没有太大的怨言,只是有些不甘心,奥昆多经历了那么大的失败,却还可以卷土重来。   而自己的指挥并没有多大的错误,却一败涂地,更是万劫不复。   轰……   在奥昆多的视野中,一团巨大的火光裹胁着浓烈的烟雾在特罗普侧后闪现,那个毕生之敌终于倒了下去。   高兴,那是自然的,欣喜若狂,倒不至于。   他只是感叹,这么强大的一支荷兰舰队,就这么简单的遭遇无法挽回的惨败,这一场海战结果的悬殊,很可能会超过人类史上任何一场海战。   此刻,奥昆多的脑海中才浮现出久违的四个字:无敌舰队。   只有明国这样的舰队,才能称为“无敌舰队”吧。   就算西班牙无敌舰队最强大的时候,肯定也不是明国人的对手,这一刻,又让他如此的惊惧。 第九百二十章 费利佩四世的不安   宽阔的海面上,已经被硝烟笼罩,一艘艘舰船或燃起熊熊大火,或倾斜着正在缓缓下沉。   落入水中的士兵抓着木板漂浮在海面上,发出各种惊恐的呼喊。   大明十二艘战舰在风帆和蒸汽动力的双重作用下,开足马力冲到前方去堵截疯狂逃跑的荷兰舰船。   天上,三十几只热气球也是边追击边轰炸,一艘艘荷兰舰船受到重创而速度骤降。   感觉自己逃不掉的荷兰舰船,更是连忙挂起白旗,宣告自己要投降。   奥昆多所率领的西班牙舰队,由于没有蒸汽动力,速度要慢不少,刘光远不祈求他们在一线战斗,只需要跟在后面捡漏,收拢俘虏就行。   身为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一员宿将,奥昆多经历过无数的海战,没有那一场战斗像今天这样轻松。   在数量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了不可一世的荷兰舰队,而己方的损失却很小。   受伤无法逃走的荷兰舰船几乎都选择了投降,还有那些落入水中的荷兰士兵,西班牙舰队只需要过去接受他们的投降即可。   特普罗已然战死,残破不堪的“阿米莉娅”号也不得不挂起白旗,选择了投降。   奥昆多迫不及待的亲自去接收,因为这条荷兰战舰曾经一度是他无法抹去的噩梦。   九年前,特罗普就是以“阿米莉娅”号为旗舰,在唐斯之战中重创自己率领的西班牙舰队。   没想到这一次,特罗普依然用“阿米莉娅”号作为他的旗舰,因为“阿米莉娅”号算不上一艘大型战舰,它的吨位并不大,只有六百吨。   而不管是自己的旗舰,还是刘将军的旗舰,都有一千多吨,是“阿米莉娅”号的两倍以上。   不过稍微一想,奥昆多大概也明白了特罗普为什么坚持用“阿米莉娅”号。   因为“阿米莉娅”号舰尾雕刻有奥兰治-拿骚亲王的家族纹章,更因为它在唐斯之战中帮助特罗普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这是一艘荣誉之舰,也是一艘幸运之舰。   可是,幸运不会一直伴随左右,这一次就没有再眷顾特罗普,导致他惨败身死。   靠近到“阿米莉娅”号后,奥昆多见到了特罗普布满血污的尸体,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他凝视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嘲讽之色,因为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他让人将特罗普的遗体转运到自己的旗舰上,准备带回敦刻尔克,然后想办法转交给荷兰人,这也是对特罗普的尊重。   追击战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在剩下的不到三十艘荷兰武装商船四散而逃的跑远之后,刘光远就懒得再追了,迅速通过无线电下令返航。   一直忙碌到傍晚,刘光远和奥昆多才率领舰队和俘获的荷兰舰船、俘虏回到了敦刻尔克。   留守敦刻尔克的西班牙士兵发出惊天的欢呼,对勇卫营也是越加敬畏。   刘光远立即派人联合西班牙人一起统计战果。   经过初步统计,此战击沉、俘获荷兰舰船近百艘,击毙、俘虏荷兰士兵一万一千人以上。   而己方,包括大明战舰和西班牙舰队在内,只有十几艘战舰受了一些损伤,且不严重,士兵伤亡总共不到两百人。   即便有所预料,奥昆多也没想到战果如此辉煌,战损比相差如此之大,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可以想象,经此一战,自唐斯之战后称霸欧罗巴洲的荷兰海军实力大减,必然一蹶不振,再难以在海上逞威了。   哪怕已经是晚上了,奥昆多还是请求借用勇卫营的千里传声筒,将这个重大战果,还有朗斯战役、拉巴塞战役的战果一起向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进行汇报。   勇卫营在马德里设立了联络站,就在王宫附近,负责联络的勇卫营军官第一时间请求入宫,并很快得到允许。   自从刘光远和奥昆多出发以后,费利佩四世就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因为最终的结果不但是对西班牙王国,甚至对整个天主教联盟都极其重要。   当听说敦刻尔克有重要情报传来,费利佩四世哪还有心思入睡,立即爬了起来。   从千里传声筒中听到奥昆多的汇报,费利佩四世的眼睛慢慢的越瞪越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仅仅十天不到的时间,明军先是帮助西奥联军在朗斯战役和拉巴塞战役中两次重创法军,让大孔代只率领少数法军骑兵狼狈逃走,再也不能对利奥波德大公率领的西奥联军产生威胁。   今天,又在敦刻尔克外海战胜了庞大的荷兰舰队,而且是大胜,歼敌超过万人,摧毁和俘获敌舰近百艘。   这几乎近消灭了荷兰海军的主力,这太不可思议了。   “哦,天哪,天主终于眷顾了西班牙王国,眷顾了哈布斯堡王朝。”   费利佩四世激动不已,恍若做梦一般。   但是激动之后,他也深深的知道,自己还是严重的低估了这支远道而来的东方军队的可怕。   他们来到欧罗巴洲不到两个月,就先后战胜英格兰海军,占领伦敦,又战胜名将大孔代,接着又重创荷兰舰队。   要知道,除了英格兰海军和空虚的伦敦,大孔代率领的法军代表着欧罗巴洲陆地上最强的军队,而特罗普率领的荷兰舰队,也能代表着欧罗巴洲海上最强的军队。   可就是这样,他们都先后败给了同一支军队,而这支军队却只有区区几千人,十几艘战舰。   如果在英格兰王国的和在佛兰德斯的两支东方军队汇合在一起,那他们的实力将是多么可怕?   如果明国再派来一支援军,不需要数量更多,那又是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费利佩四世又有些隐隐不安。   可这种不安,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   因为他很清楚,首先要不安的不是天主教联盟,更不是西班牙王国,而是荷兰人和新教联盟那些国家。   再说了,整个欧罗巴洲王室之间,虽然有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但是更注重各自的利益。   从中世纪以来,漫长的岁月中,各国都是互相争斗,早已经结下了深深的仇恨,很难在短时间之内联合起来。   而如果不能联合一起,肯定很难与明国这样强大的对手正面对抗。   对现在的西班牙王国来说,与明国之间,肯定是合作更有利于对抗。   至于以后怎么样,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扼杀反明同盟   刘光远从沈浪那里已经知道东方和西方有所谓的时差,也就是说,两个地方所处的时间不一样,一般是一个在晚上,另一个就在白天。   现在敦刻尔克是晚上,那么大明应该就是白天了。   于是,刘光远通过无线电,将最近的战报整理出来,迅速向国内进行了汇报。   经过约大半个时辰的层层传递,终于一路传到了万里之外的京师,然后第一时间呈到了沈浪手中。   相比于费利佩四世的震惊,沈浪虽然也高兴,但并没有太过意外和激动。   毕竟勇卫营除了在数量上不如对方之外,在兵器和战术理念上,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这就相当于清末时,列强的洋枪洋炮去对付清军的刀枪弓箭一样,失败才是怪事。   随即,沈浪便进宫到养心殿将战报呈交给了崇祯。   崇祯仔细的阅读完之后,一拍桌案之后,大叫三声:“好,好,好。”   “刘光远好样的,大涨我大明国威。”   高兴之后,崇祯沉吟了一下又道:“沈卿,欧罗巴洲的情况,没有人比你更了解,现在我大明天军的出现,已然彻底的改变了欧罗巴洲原本局势的走向。”   “在英格兰王国,我们拯救了即将要被处死的查理一世;在陆地上,我们打败了欧罗巴洲最强的陆军;在海上,我们又打败了欧罗巴洲最强的海军。”   “如此一来,欧罗巴洲王国、公国的统治者必然会对我大明天军产生深深的忌惮。”   “而且,他们王室之间还有各种血缘、亲属关系,会不会放下互相之间的纷争,然后联合一起来对付我大明天军?”   沈浪想了想,回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场战争,他们进行了三十年,积蓄的仇恨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   “正史中,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双方签订了对天主教联盟非常不利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这个和约承认了神圣罗马帝国统治下的许多邦国成为独立主权国家,严重的削弱了哈布斯堡王朝(包括西班牙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大公国)的统治。”   “身为哈布斯堡王朝中的一员,只要有机会,不管是西班牙王国,还是神圣罗马帝国,肯定不会向新教联盟做出这样的妥协。”   崇祯点点头,觉得很是有理。   随即沈浪又补充道:“当然,随着我大明天军帮助天主教联盟扭转局势,新教联盟为了结束战争,很可能会降低要求,甚至不提任何要求,只为一起联合对付我大明天军。”   崇祯连忙道:“这也是朕所担心的,毕竟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外来者。”   沈浪笑道:“所以,我们才要趁着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参与进去,只要先阻止这场战争的结束,他们就算要降低要求协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而在这期间,我们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欧罗巴洲的战争比我们东方要频繁得多,关系也更加复杂,容易被挑动。”   “而且这次的战争也被称为宗教战争,宗教之间的矛盾最是复杂,也最容易被利用。”   说到这里,沈浪停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道:“陛下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日不落帝国吗?他们便最善于此道。”   崇祯笑道:“欧罗巴洲搅屎棍,世界搅屎棍?”   沈浪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忽略搅屎棍这几个字,直接道:“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崇祯哪还不明白沈浪的意思?他当然不会承认大明会充当什么搅屎棍。   “朕只是帮沈浪这厮实现心中的抱负和愿望罢了。”崇祯在心中不由这般安慰自己道。   对沈浪来说,他根本不担心欧罗巴洲各国能够快速联合起来对付勇卫营。   这三十年的战争,大多数都是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打的,让其各邦国平均损失了两成半到四成的人口,男性有将近一半阵亡,波美拉尼亚更是有百分之六十五的人阵亡,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如果有大明这支外来力量突然要帮他们扭转战局,甚至打赢战争,并将战场从他们境内转移到其他地方,然后还有机会从其他国家掠夺大量财富和土地。   就算西班牙王国答应,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还有他麾下数百个很高自治权的领主,恐怕都不会轻易答应。   因为对他们来说,将大明军队从欧罗巴洲赶出去,除了会损失更多的力量之外,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   如果神圣罗马帝国因此而进一步虚弱,反而会被周围的邻居给吞噬,傻子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神圣罗马帝国和其境内几百个领主,都是沈浪接下来要合作、扶持、拉拢的对象。   搞定了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很难和其他王国联合起来对神圣罗马帝国动手,毕竟他们是哈布斯堡王朝维护统治的两大基石。   只要将哈布斯堡王朝拿捏在手中,大明推行的以夷制夷的策略就能够有效的实施起来,欧罗巴洲的反明同盟,也就难以建立。   除此之外,沈浪考虑最多的就是法兰西王国的局势了。   法兰西王国的大战略就是反哈布斯堡王朝,这个大战略从上一代掌权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就开始了,继任者马萨林也毫不犹豫的继续沿用。   正因如此,哪怕法兰西王国的信仰是天主教,但他们没有和同样信仰天主教的哈布斯堡王朝结盟,反而加入了新教联盟。   因为法国人的政策是以自己为中心,而不是天主教联盟为中心,只有击败哈布斯堡王朝,才更符合法兰西王国的利益,让法兰西王国有机会称霸欧罗巴洲大陆。   如果要让欧罗巴洲的火越烧越旺,就不能让其中的任何一方真正的消灭另一方。   正因如此,为了不让三十年战争就此结束,所以大明不得不先帮助西班牙人打败法军。   可这样一来,就削弱了法军的实力,这不利于他们王廷镇压其国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投石党运动,这是一次由普通市民掀起的反对专制王权的运动。   此风不可涨,否则的话,一旦成功,恐怕会掀起欧罗巴洲推翻封建王廷的风潮,从而引发资产阶级革命狂潮,这对大明的大战略是很不利的。   对大明来说,欧罗巴洲的封建王权越深重越好,最好回到中世纪,这样才能减小他们的威胁。   所以,反明同盟还没有影子,沈浪就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将其彻底扼杀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克伦威尔返回   崇祯虽然对欧罗巴洲的战事也会关注,但远没有沈浪那么热衷。   毕竟,对于一个连北直隶都没有出过的皇帝来说,大明对他来说已经够大了。   驱逐鞑虏、收复南洋、倭国割地赔款求和,让他做到了古代帝王没有做到的事情,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所以,对于几万里之外的欧罗巴洲,崇祯真的没有太大的概念。   哪怕是沈浪给他提供了很多资料、情报,他也没有沈浪这个现代人那种共情的心理。   这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也很难去改变。   不过他对沈浪很信任,也愿意动用大明的力量为沈浪实现一些心中的抱负,这也是当初他向沈浪承诺过的。   正因如此,崇祯几乎将欧罗巴洲的事务全权交给了沈浪去处理,很少去插手。   这次也是一样,他在知道沈浪有了欧罗巴洲会成立反明同盟的心里准备之后,就放心了不少。   虽然这次取得了不错的胜利,但是派出援军的计划不会有任何改变,依然在紧张的准备着。   大明在欧罗巴洲一定要保证足够的兵力威慑,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反明同盟无法结成。   从皇宫出来之后,沈浪第一时间去到了参谋部,他先将刘光远发过来的战报让众参谋仔细的看了一下。   然后说出自己的战略目标,便让众参谋一起商讨和完善接下来的策略。   经过半天左右时间的商讨,沈浪便拿到了一份满意的战术指导规划,然后派人用无线电通报给刘光远,刘光远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第一步,就是让子弹飞一会儿,不要急着发动下一次进攻。   沈浪此举的目的就是让最近几场胜利的消息快速传遍整个欧罗巴洲,看看各方的反应再做决定。   因为这不是直接为大明打仗,整个欧罗巴洲所有国家都有可能是大明的对手,所以不要想着趁胜追击,直接把对手打死。   任何国家和势力,包括刚被击败的法兰西王国,都有可能成为大明支持的对象。   于是,刘光远就直接下令在敦刻尔克休整。   不过,远在伦敦的赵长生却没办法闲下来,反而要加紧备战,因为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主力已经在迅速逼近伦敦。   原本取得普雷斯顿战役大胜的克伦威尔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觉得英格兰王国的内战终于要结束了,国王再也没有实力与自己对抗。   自己只要率领返回,派人到怀特岛,就可以轻松的将国王俘虏。   他已经在计划着怎么处死国王,然后控制国会,直到将整个英格兰王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没想到,突然传来紧急消息,自己的后方竟然起火了,而且是大火。   国王查理一世不但从怀特岛出来了,而且还发起了反攻,直接进攻伦敦,企图重新登上王位。   这还得了?如果让查理一世的阴谋得逞,那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普雷斯顿战役的战果也将变得一文不值,自己掌控英格兰王国的野心也将无法实现。   而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支来自东方的军队,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你们东方人不在东方好好呆着,为什么突然跑到西方来?而且还直接插手英格兰王国的内部事务,真是太可恶了。   本就非常骄傲的克伦威尔顿时怒不可遏,普雷斯顿战役后的一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备,他便迫不及待的率军往伦敦方向赶去。   可是在半路上,他就得到情报,伦敦已经沦陷了,国王查理一世进入伦敦,在东方军队的支持下,重新登上了王位。   留在伦敦的国会议员损失惨重,很多人都没有逃出来。   国会议员的命运,克伦威尔不在乎,因为这其中的很多人反而是他攫取权利的绊脚石,这样损失了更好,免得到时候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可是,查理一世重新登位,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所以,即便知道伦敦已经沦陷,也知道那支东方军队的实力不俗,他也没有任何要停下脚步从长计议的意思,一定要尽快将伦敦重新夺回来。   毕竟那支东方军队只有三千人左右,就算再厉害,还能挡住自己的七万大军?   五天之后,克伦威尔亲率大军逼近到伦敦城西北面五英里左右的位置安营扎寨,然后第一时间亲自到伦敦城附近去侦察消息。   看到伦敦城头上飘扬着代表国王查理一世的王旗,还看到了与王军装扮有很大不同的另一支军队,那应该就是东方军队,克伦威尔的脸色很是难看。   “该死的,那些可恶的东方人必须要付出代价,伦敦将是他们的坟场。”   自己刚一锤定音,就要确定最终的胜利,突然老窝被一股来历不明的人给端了,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何况是克伦威尔这样的野心家。   “将军阁下,我们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东方人的火炮在三英里之外都有很可怕的精准,而且威力很大,炮弹甚至可以爆炸,这里并不安全。”   担任克伦威尔亲卫队长的一个少校适时的出声道。   当然,他也没有亲眼看到过东方军队火炮的威力,还有那可以飞到天上的可怕飞船,这些情报都是少数从伦敦城逃出来的人传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克伦威尔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现实,随即就恨恨的离开,并派其他人绕着伦敦城仔细的侦察一番,为接下来的攻城作准备。   至于大战会不会摧毁伦敦城,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宁愿伦敦城毁了,也不愿意让国王和东方军队占有。   新模范军的主力返回伦敦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锦衣卫探子,赵长生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所以刚才克伦威尔在城外观察的时候,他也在城头观察到了对方。   只可惜,他不知道克伦威尔会亲自前来,不然,就直接进行炮击了。   新规范军营地附近就有锦衣卫探子在监视着,所以赵长生便没有派出热气球再去侦察,更不急着从空中对他们进行轰炸。   他要等着敌人主动发起进攻,然后一点点的消耗他们的实力。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不好对付的东方人   自从知道伦敦被国王查理一世重新占领之后,克伦威尔的心情就很是糟糕。   可是,让他更为恼火的是,他刚侦察返回不久,就得知自己的海军在伦敦港外海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自己的亲密战友,海军统帅罗伯特·布莱克生死不明,整个伦敦港都被东方军队的舰队给控制了。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大军哪怕攻占了伦敦,也很难阻止国王查理一世从海上逃走。   想到此,他反而冷静了不少,因为国王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要迅速结束内战,现在也恐怕不太现实。   首先就要想办法消灭这支支持国王的东方军队,不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带着国王卷土重来。   其次要准备好与苏格兰军进行战斗,因为苏格兰王国还是有不少人支持国王。   如果他们看到国王还有实力与新模范军抗争,很可能会重新出兵英格兰勤王。   作为一个名将,克伦威尔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的重要性,所以他第一时间将从伦敦城逃出来的那些人召集起来,想要从他们的口中详细的了解东方军队攻占伦敦的过程。   这个工作在几天前他就已经在安排,现在他的士兵已经找到了几十人,他在一栋民房的院落中迅速的会见了这些人。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克伦威尔开门见山的道:“女士们,先生们,我非常想知道你们在伦敦城内遭遇了什么,特别是东方人攻城的过程,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将军阁下,那些东方人的火炮非常厉害,他们的炮弹会发生极其可怕的爆炸,落进城内,最坚固的石头房子也会倒塌。”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心有余悸的首先出声道。   “我觉得最厉害的是他们的飞船,哦,天哪,他们直接飞到我们头顶上扔炮弹,太可怕了。莱恩斯保罗上校和他的士兵很勇敢,但他们却无能为力,无法阻止敌人攻进城内,我们的伦敦城很快就被攻破了。”   另一个市民连忙接话道,神情中也难掩惊恐。   “是啊,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军队。”   “他们的炮弹为什么会爆炸?那些飞船为什么可以带着人飞到天上去?”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着东方军队的可怕,克伦威尔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随即,他直接喝道:“我让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宣扬敌人的强大,敌人再厉害,我们也要将他们赶出去,否则我们都将成为他们的奴隶。”   听了这话,众人连忙闭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声音出声道:“将军阁下,我想我能给你解开一些疑惑。”   克伦威尔看过去,他一眼就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军人气息,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问道:“好的先生,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将军阁下,你可以称呼我坎贝尔。”那中年人谦逊的抚胸回答道。   “好的坎贝尔先生,我想要知道东方人攻占伦敦的详细过程,越详细越好。”   “好的,将军阁下。”   坎贝尔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道:“在进攻前,东方人将他们的炮兵阵地布置在了距离伦敦城近两英里之外,一共十五门,在这个距离上,我们的火炮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但是他们的火炮却能够准确的命中他们想要轰炸的目标。”   “所以我猜测,他们火炮的有效杀伤距离很可能会更远,三英里,四英里,谁知道呢?”   克伦威尔暗自点头,他也非常赞同。   “仅仅半个小时,莱恩斯保罗上校在伦敦城西南面布置的防御几乎被东方人的火炮全部摧毁。”   “可是,炮声刚停止,还不等莱恩斯保罗上校重新布置防御,十几只飞船就飞到了伦敦城上空。”   “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这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更可怕的是,东方人利用飞船从上空进行投弹,毫无准备的莱恩斯保罗上校和他的士兵根本没办法抵挡。”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伦敦城守不住了,所以大量伦敦市民陷入恐慌,开始向泰晤士河南岸和北岸涌入,很多人想乘船尽快离开伦敦,因为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海上也战败了,出海的港口已经被封锁。”   “可是,东方人阻止了所有人逃跑,他们第一时间用飞船封锁了河面,想要从泰晤士河上离开的船只都会被轰炸。”   “当然,他们能够成功阻止惊慌的人们逃离,还用到了另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方法。”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克雷尔伯爵在飞船上喊话,声音非常大,哪怕泰晤士河两岸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没有办法将这个声音掩盖。”   听到这里,克伦威尔的神情也严肃了不少,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说话很大声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却非常的实用。   如果没有这种方式,哪怕东方飞船轰炸得再猛烈,也很难阻止所有人逃跑。   这肯定也是东方人的手段,因为克雷尔伯爵他认识,是国王陛下麾下一个忠实的仆人,非常可恶。   可克雷尔的声音再大,也不可能盖过成千上万人的呼喊声。   克伦威尔也不得不感叹,这些东方人的好东西真是太多了,所以才不好对付。   坎贝尔继续说道:“克雷尔伯爵代表国王劝说所有市民都尽快回去,并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坚持不靠岸停泊的船只,都将会被炸沉。”   “大家都被吓破了胆,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乖乖的返回。”   “我知道,现在唯一能够离开伦敦的,就只有还没有被东方人控制的城门。”   “趁着他们还没有足够的飞船去封锁城门,我就尽快从城门出来了,没有及时出来的人,最终都被困在了城内。”   说到这里,坎贝尔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克伦威尔点了点头,对坎贝尔说的这些内容非常的满意,因为他从这些描述中知道了东方人进攻的手段和节奏,不至于再像莱恩斯保罗上校一样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深深的看了坎贝克一眼,当时的伦敦已经封城,所有人都被困在城中,这些情报一般普通人可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所以,克伦威尔知道这个坎贝尔肯定不是一般的市民,很可能是议员、贵族、富商等上层人士,但既然坎贝克不愿意主动表露出来,他也懒得多问。   了解了这些内容,克伦威尔知道这场战斗肯定会比自己想象中要难打得多。 第九百二十四章 让战火烧得更猛烈些吧   克伦威尔麾下的新模范军主力一共有七万人,而伦敦城内的东方军队只有几千人,兵力相差二十倍左右。   伦敦城虽大,经济也很发达,但并不是棱堡结构,城墙也不是很高大,更没有护城河。   所以伦敦城不是一个适合坚守的城市,这也是当初国王轻易被赶出伦敦城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即便如此,克伦威尔也没有急着发起进攻。   因为东方军队除了这些劣势之外,优势也非常明显,他们火炮的威力大得多。   而且那些可以飞到天上进行轰炸的飞船,新模范军再厉害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挨打。   克伦威尔再自信,也不敢无视,只有想办法将其危害降到最低,不然这场战斗会非常艰难。   通过刚才的情报,克伦威尔召集麾下将领好好的商讨了一下对策。   众人都没有太好的办法,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是先尽量不要让兵力太过集中,然后再构建更多的隐蔽工事。   因为对方出现的飞船只有十几只,兵力分散开,就能让对方飞船没有办法集中轰炸。   而构建隐蔽工事,既可以隐藏兵力和物资,也可以起到迷惑作用,消耗对方的弹药。   克伦威尔和他的部下都想到,这支东方军队远道而来,后勤补给肯定不容易。   粮食、衣服、刀剑这些还好说,特别是他们那些可以发生爆炸的炮弹,别说英格兰王国,整个欧罗巴洲都找不到,只能从他们国内运过来。   从欧罗巴洲到亚细亚洲,至少要好几个月时间,甚至一年左右,他们携带的弹药能够坚持到那么久吗?   所以那些东方人,肯定会节省弹药,不敢肆意轰炸。   想到这里,克伦威尔和麾下众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克伦威尔随即吩咐下去,以五千人为一支,将麾下七万兵力分散布置在泰晤士河北岸,伦敦城西面和北面的一片区域中,距离伦敦城五英里左右。   如果附近有城镇,就尽量在城镇中驻守。   与此同时,他开始组织大量民众准备修筑前沿攻击阵地,如壕沟、土墙、木栅等。   他的策略是先挖壕沟不断向伦敦城延伸,这样不但能够保护己方进攻的士兵,还能够尽可能的削弱东方军队火炮和飞船的威胁。   必要的时候,直接挖地道进入伦敦城。   只要进到伦敦城,东方军队的火炮就失去了威胁。   如果成功的与东方军队近距离交战到一起,那他们的飞船也会失去作用。   再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新模范军必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看来,取得无数胜利的克伦威尔并没有太过托大,也没有被东方军队手中掌握的神器给吓倒,反而迅速的找到了最合适的应对之法。   由于克伦威尔的很多野心还没有真正的展示在公众面前,再加上他在英格兰王国中的威望很高,所以附近很多平民都响应号召,来帮助他修筑工事。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壕沟在超过十万平民和士兵的努力下,不断的从几个方向向着伦敦城慢慢延伸。   那些挖出来的土,又被他们用来在阵地中构筑各种隐蔽工事。   这些隐蔽工事,除了其中部分会真正的用来隐藏士兵和物资,需要精心布置,其他的都只是用于迷惑天上的飞船。   而这些用于迷惑的工事不需要太坚固,仅仅用几根木栅,上面用几块布掩盖,再盖些土就可以了,很是简陋。   但从上空却很难看出来是否坚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如果要全部摧毁,肯定要消耗大量弹药,这就是克伦威尔的目的。   看着几天过去了,对方还在拼命挖工事,赵长生便知道,克伦威尔是准备要打持久战了。   为了节省弹药,他没有出动热气球进行轰炸,但他也没有闲着,也进行着各种准备。   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尽可能的配合,他按照赵长生的要求,继续加强训练新招募的八千王军,同时组织大量市民构建防御工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伦敦城虽然战云密布,但并没有大动干戈。   倒是海峡对面的欧罗巴洲大陆,却已经是风起云涌,因为勇卫营这支东方军队出现的消息随着两场重要的胜利已经迅速传开了。   东方军队先帮助西奥联军重创大孔代率领的法军,让大孔代狼狈的逃到阿拉斯城。   接着又回到敦刻尔克,在敦刻尔克外海重创特罗普率领的荷兰海军,让荷兰海军损失上百艘舰船,连特罗普本人都战死了,使得荷兰海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两场重大的胜利,不但极大的提振了天主教联盟的士气,也重挫了新教联盟。   因为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是新教联盟的两支重要力量,一个陆军号称欧罗巴洲第一,却损失惨重,一个海军号称欧罗巴洲第一,也损失惨重,让原本的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迅速中断了与新教联盟的谈判。   “哦,神圣而伟大的天主、耶稣基督,你们终于开始眷顾神圣罗马帝国了。”   “我们要把失去的一切重新夺回来。”斐迪南三世激动的咆哮着,宣泄着心中无尽的怒火。   因为这场宗教战争最先就是从神圣罗马帝国打响的,主要战场也是在神圣罗马帝国进行,给神圣罗巴帝国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曾经斐迪南三世也不是没想过尽快结束这场消耗巨大的战争,他刚从其父亲斐迪南二世手中继承皇位后,就想要同主要交战国的瑞典,以及其背后支持的法兰西王国达成和谈,并为此做出了包括宗教问题上的巨大让步。   但是,他的努力最终没有实现,战火依然蹂躏了神圣罗巴帝国十一年。   如今,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又有了明国这个强大的东方助力帮忙。   想要和谈,不可能,这场战争绝对不能停下来,让战火烧得更猛烈些吧。 第九百二十五章 带头大哥法兰西   大孔代和特罗普的失败,如同一桶刺骨的冰水当头浇在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那些当权者的头上。   眼看着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伸手就可摘了,结果直接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方人给抢走了。   “该死的,那些可恶的契丹人不是只会在陆地上出现吗?为什么会跨过奥地利大公国、神圣罗马帝国出现在了佛兰德斯?离伟大的法兰西王国如此之近?”   “这些野蛮的入侵者毁了我们的一切。”   华丽的卢浮宫中,雍容华贵的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气急败坏的。   这一刻,她早已经不记得她的母国是西班牙王国,她的弟弟是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她只为西班牙军队战胜法兰西军队而赶到无比的愤怒。   因为她现在贵为法兰西王国的摄政太后,她十岁的儿子是如今的法兰西王国国王,她的利益早已经与法兰西王国深深的捆绑,所以她的心已经完全向着法兰西。   红衣主教马萨林是奥地利的安妮最为信任的宠臣,早已经被任命为首相。   由于奥地利的安妮对政治并不感兴趣,所以马萨林慢慢的掌控了她,也既而掌握了整个法兰西王国的军政大权。   遇到这样的失败,极度焦虑的奥地利的安妮迅速找来马萨林商议对策,偌大的宫殿中,也只有他们两人。   马萨林虽然掌握大权,但为人谦卑温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所以他安静的听完了摄政太后的牢骚和愤怒。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的出声道:“哦,我亲爱的安妮,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保持冷静。”   对于马萨林的亲昵称呼,奥地利的安妮没有丝毫不满,因为两人之间本就很亲密,所以坊间早已经流传两人是情人关系,甚至已经秘密结婚,只是没有确切证据。   听了马萨林的劝说,奥地利的安妮果然不再那么暴躁,但还是不无苦恼的道:“亲爱的马萨林,我知道战争有胜利就会有失败,但是大孔代这次败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时刻不想着将布鲁塞尔那些乱党全部送上绞刑架,大孔代的失败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的肆无忌惮,他们会发动叛乱,然后把我们赶出卢浮宫,赶出巴黎,甚至是法兰西。”   马萨林知道,奥地利的安妮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对王廷的不满并不仅仅是平民,还有高等法院甚至一些贵族阶层。   这些人一旦叛乱,很可能会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   如果有大孔代所率领的王军震慑,自然不用害怕那些匆忙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   所以,两人原本计划待大孔代击败利奥波德大公之后,就与西班牙王国这个主要交战国签订和平协议停战,然后先下手为强,将那些潜在的不安分子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战无不胜的大孔代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这一失败,不但会让与西班牙王国的和谈生出变故,也会让国内的反抗势力越加强大。   因为他们的不满,也是源于长期的对外战争。   这场漫长的战争,消耗了法兰西王国巨大的财力,王廷为此不得不一次次的加税,民众自然越加不满,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战争。   但是法兰西王国没有拿回自己想要的,怎么可能轻易结束这场耗费巨大的战争?   这次大孔代惨败,结束战争的呼声肯定会越来越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反抗王廷的乱党中。   如果这些人发动叛乱,王军就更难镇压了。   所以,原本对那些乌合之众般的反抗势力不屑一顾的马萨林,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在来卢浮宫之前,他已经有了相关的考虑,所以现在直接说道:“亲爱的安妮,大孔代的失败,让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首先,我们宣布降税,让那些如野狗一般的市民先消停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王军恢复足够的实力。”   “接下来,我们要弄清楚那些契丹人为什么会帮助即将失败的西班牙人,而不是伟大的法兰西呢?”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不相信他们是无偿给西班牙人提供帮助,我们需要知道西班牙人给他们提供了什么,我们法兰西王国可以给得更多,只要他们不再帮助西班牙人进攻我们。”   “而且我们该降低要求,做出更大的让步,与西班牙人尽快完成和谈,这样我们才有时间恢复王军的实力。”   “同时,我们应该派出使者去西班牙王国、去神圣罗马帝国、去荷兰共和国、去瑞典王国、去葡萄牙王国……”   “告诉他们,这些契丹人只会带来杀戮和瘟疫,和他们合作只会消耗整个欧罗巴洲的力量,我们不会有胜利者,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契丹人,我们终将会成为这些野蛮人的奴隶。”   ……   马萨林一连说出了几条自己的建议,当然,以他如今的权势,他几乎可以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施行。   不过,为了安抚亲爱的安妮,与她商量一下自然更好。   奥地利的安妮不想轻易向民众妥协,她比马萨林更倾向于动用武力,如果不是马萨林阻止,她不准备等到大孔代回返就要动手了。   现在,竟然要主动降税以向那些乞丐般的民众妥协,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但她知道,这恐怕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而且她也相信东方人很可能是被西班牙王国雇佣来打仗的,如果真是这样,法兰西王国说不定可以出更高的价格将他们雇佣过来,毕竟雇佣军只认利益。   但这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王廷已经拿不出更多的财富了,主动降税就更没钱可用了,哪又怎么去雇佣契丹人呢?   奥地利的安妮迅速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马萨林谦卑的道:“亲爱的安妮,我根本不相信这些野蛮的契丹人,更不敢真正的与他们合作,我只是想争取更多的时间,然后努力的去说服各王国、大公国、邦国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契丹人。”   奥地利的安妮连忙道:“可是契丹人是西班牙王国雇佣来的,而且帮助西奥联军取得了胜利,西班牙王国怎么会同意去进攻他们?我的弟弟不同意,我的表弟斐迪南三世应该也不会同意,我了解他们。”   马萨林立即道:“我相信费利佩四世肯定不知道这些契丹人这么可怕,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后悔将这些契丹人带到这片土地上了。”   “欧罗巴洲的争斗,应该由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己解决,我们不需要那些野蛮的异教徒介入。否则,我们都会沦为奴隶,不管是天主教还是新教,都将不复存在。”   奥地利的安妮终于被说服了,她点了点头道:“好的,我亲爱的马萨林,我会亲自写信给我的国王弟弟,还有皇帝表弟和大公表弟,希望他们能够接受我们的建议。”   马萨林连忙扶胸行礼,准备代表法兰西王国带头去组建反明同盟。 第九百二十六章 威廉二世   相比与法兰西王国,荷兰共和国的当权者更加的气急败坏。   因为与法兰西王国是为了争夺利益的诉求不同,荷兰人参与这场漫长战争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西班牙人的控制,获得真正的独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荷兰人已经努力了八十年,比这场进行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还要长得多。   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最大的宿敌西班牙人竟然得到这么大的眷顾。   在东方人的帮助下,先后战胜了法国陆军和荷兰海军这两个最强大的陆上和海上强者,一下就斩断了荷兰人的希望。   代表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的使者,已经准备承认荷兰共和国独立的事实,现在却直接回去了。   “不是上帝背叛了我们,是我们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我们出兵支持法兰西人,利奥波德早就失败了。”   有议员愤怒的出声道。   不过,他的话立即引起了一些人的反对:“我们的策略没有错,法兰西人距离我们如此之近,如果过分削弱西班牙王国,让法兰西王国越来越强大,他们终将会成为下一个吞并荷兰共和国的西班牙。”   “对,没人会想到契丹人会突然出现在佛兰德斯,而且这么的强大。”   佛兰德斯位于荷兰共和国的南部,法兰西王国的北部,夹在两国南北之间。   原本荷兰军队是可以和法兰西军队一起夹击西奥联军的,但是这个时候荷兰人却没有伸出援手。   原因很简单,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随着战局的变化,西班牙王国实力的衰弱是显而易见的,而法兰西王国陆军却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取代西班牙军队,成为欧罗巴洲最强陆军。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荷兰人自然也懂,所以他们不希望看到一个越发强大的法兰西王国。   哪怕他们再痛恨西班牙人,也不想让西班牙人太过虚弱,不然就没办法在南边牵制法兰西人了。   正因如此,在佛兰德斯南部进行几个月的战斗中,荷兰人只是坐山观虎斗。   直到最近得知西班牙舰队出现在敦刻尔克之后,才决定出动海军,因为荷兰共和国要保证自己在海上的绝对地位,荷兰海军的强大也是威慑其他对手的一张王牌。   原本这个策略是没有问题的,可坏就坏在突然出现了重大变故。   他们只是不想让法国人轻松的取胜,惨胜最好,哪怕是西奥联军惨胜也可以接受。   不管哪一种结果,在短时间之内,都能让这两方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精力来威胁荷兰共和国的安全。   可万万没想到,战功赫赫的大孔代,竟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没有给西奥联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唐斯之战中帮助荷兰海军奠定海上霸主地位的特罗普,也在随后的海战中惨败给了契丹人和西班牙人的联合舰队。   新教联盟的这两场失败,就直接让荷兰共和国处在了陆地和海上的双重危机,大好的形势一下子变成了非常不利的境地。   所以,当初赞同出兵夹击西奥联军的少部分人自然很愤怒。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大厅吵得不可开交。   国王威廉二世脸色有些阴沉,不得不出声道:“先生们,请安静下来,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   “不要再争吵了,保持安静。”议长德·维特也连忙出声道。   众议员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然后看向才继位一年多的年轻国王。   威廉二世扫视了一眼下方众人,继续出声道:“不要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了,就算我们帮助法兰西人战胜了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在得到契丹人的帮助后,也会继续挑起战争。”   “国王陛下说得很对,西班牙人不会轻易放弃荷兰共和国的。”议长德·维特支持了国王的观点,并迅速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多么和睦,恰恰相反,和英格兰王国一样,荷兰王权和议会之间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荷兰共和国是商业立国,商人占据着很高的地位,议会的议员大部分都是商人出身,包括议长自己。   作为商人,这些议员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身的商业利益,这些利益主要来自海贸。   正因如此,荷兰人对造船业,对海军的建设投入很大,这也是荷兰海军有机会成为欧罗巴洲最强海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陆军的建设就相对滞后很多,这也是荷兰海军的战绩远远强于陆军的原因。   议会代表的商人几乎把控了海军,因为连海军的不少将领都是商人出身。   而国王所代表王权的影响力则主要在陆军中,可陆军明显要弱于海军,所以威廉二世的权威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正史中的两年后,威廉二世甚至不惜调动陆军直接兵临阿姆斯特丹城下,企图通过武力逼迫议会的商人寡头就犯,承认自己的绝对权威。   只可惜他突然感染天花病死,反而被议会所趁,发起政变推翻并废除了荷兰共和国的执政体制,让荷兰共和国二十二年处于无执政时期,商人代表的议会攫取了整个国家的权力。   所以,荷兰海军突然遭遇如此大的惨败,对威廉二世来说,并不完全是坏事。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趁机帮助他巩固权威。   这也是德·维特等人突然对威廉二世更加尊重的原因,因为海军的惨败,让这些只会做生意,对军事所知有限的商人慌了手脚。   他们无力扭转眼下的危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国王身上。   “契丹人的飞船是所有战舰的噩梦,我们很难在海上战胜他们,所以我们要加强陆地上的防御。”   威廉二世的意思很简单,要进一步削弱海军,同时加强陆军的建设。   这固然有一些私心,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舰船的目标太大,一旦遇到契丹人的飞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虽然很不情愿,但德·维特等人也不得不赞同这个提议。   与其让数量众多的舰炮随着战舰沉入大海,还不如搬上岸加强陆基防御。   接着,威廉二世又提出了一些其他建议,大体上和马萨林的策略差不多,先加强与盟友之间的合作,然后在天主教联盟中宣扬契丹人的威胁。   只要破坏了西班牙人和契丹人之间的合作,一切都还有转机。 第九百二十七章 没有永恒的友谊   随着刘光远率领的勇卫营在佛兰德斯的陆地上和外海取得了几场大胜之后,原本已经慢慢沉寂下去的宗教战争,已经又有重新燃起来的迹象了。   因为差点被打趴下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有利奥波德的西奥联军,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特别是利奥波德大公,当他得知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然后是又喜又怒。   喜的是,已经失败的自己,竟然还能在最后关头转败为胜,而且是大胜。   怒的是,作为西奥联军主帅的自己,不在场不说,还那么的后知后觉。   甚至在遇到大孔代这个败军之将后,竟然不敢上前去将他们消灭,反而主动让他们逃走了。   那种悔恨,到现在想起来都令人非常的羞愧。   同样羞愧的还有利尼维尔和布克库伊,正是他们先后败退,一路逃回朗斯城,才导致大公判断错了形势,然后直接放弃朗斯城出逃。   利奥波德大公虽然对两人也很愤怒,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突然有一支强大的援军来支援自己。   所以,刚抵达图尔奈城没两天的利奥波德大公便第一时间前往拉巴塞,希望能够当面感谢远道而来的东方军队。   可当他率部抵达拉巴塞时,刘光远早已经率领勇卫营离开了。   不过他在城中还留下了一个局百十人的勇卫营士兵,他们携带有千里传声筒。   当听说勇卫营还有这种千里传声的好东西,利奥波德大公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对勇卫营也更加敬畏。   随即,他便与远在敦刻尔克的刘光远和奥昆多用千里传声筒通话了。   通过奥昆多之口又告诉了利奥波德大公一个更大的消息,明西联合舰队,竟然在敦刻尔克外海重创了特罗普率领的荷兰舰队。   击沉俘获敌舰船近百艘,击毙俘虏荷兰士兵一万一千多人,连特罗普本人都战死了,这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这样的话,西班牙王国和奥地利大公国可以说是将陆地上和大海上最强大的两个对手先后击败了,而且是重创了他们。   利奥波德再也呆不住了,连忙又亲自赶往敦刻尔克,终于在敦刻尔克亲眼见到了刘光远。   虽然是奥地利大公国的大公,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的亲弟弟,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的表弟,但利奥波德大公对这个费利佩四世刚册封的侯爵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这是可以轻松战胜强敌的援军啊。   客套完之后,利奥波德自然不可避免的谈到了接下来的行动,希望能够得到勇卫营的帮助。   毕竟法兰西人虽然战败了,但他们依然占领着佛兰德斯南部不少城镇,而自己麾下的西奥联军主力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虽然也有信心收复失地,但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因为一些坚固的棱堡城市,易守难攻,有时只需要几千人就能够挡住几万人的进攻,甚至还不一定能攻得下。   比如十年前的富恩特拉维亚保卫战,法兰西人两万兵力都没有攻下只有不到两千人守卫的富恩特拉维亚城,自身还损失惨重。   如果有强大的明军帮助,那就简单多了,棱堡再坚固,可以防守四面八方,却防备不了天上。   说不定法军看到飞船飞到他们的头顶上空,就绝望的直接开城投降了。   可是,让利奥波德意外的是,刘光远却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希望西奥联军暂停攻击法军,最好尽快与法兰西王国和谈。   利奥波德大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一旁的奥昆多也震惊了,停止进攻?   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为什么要停止进攻?不是应该趁胜追击,直接收复佛兰德斯南部,甚至是攻进法兰西王国本土吗?   刘光远知道不拿出一定的理由,肯定无法让利奥波德大公,以及他背后的神圣罗马帝国轻易接受。   不过沈浪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说词,所以他直接道:“据我们所知,法兰西王国国内民怨沸腾,已经处在爆发起义的边缘。”   “如果我们过分削弱法兰西王军的实力,一但起义爆发,王军很可能就无法镇压,导致低贱的平民控制整个法兰西就不妙了。”   “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相信也不是费利佩四世陛下和斐迪南三世陛下希望看到的。”   这个道理奥利波德大公自然懂,没有哪个贵族、国王和皇帝愿意看到平民掌握权利,哪怕是邻国的也不行,因为他们会起到一个很坏的榜样,让起义的风波卷入自己国内。   毕竟三十年的战争打下来,没有哪个国家的平民对王廷贵族是没有怨言的。   刘光远又接着道:“至于佛兰德斯南部,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谈判的方式从法兰西人手中获得,相信法兰西人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就算他们真的拒绝,那我们再进攻也不迟。”   虽然是这样的道理,但利奥波德大公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因为他还想直接打进法兰西王国啊,狠狠的搜刮一番才行。   不然,打仗的那么多消耗怎么去弥补?   至于法兰西王国的起义,如果真的发生了,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武装干涉,亲自平定就可以了。   连大孔代都挡不往明军和西奥联军,那些低贱的平民更不可能挡住了。   但是,刘光远又迅速给出了一个更现实的理由:“我们的弹药储备量不是很多,所以一些不必要的战争我们尽量不去参与。”   利奥波德知道,刘将军应该没有欺骗自己,毕竟明国距离欧罗巴洲太远了,粮食那些物资还可以从欧罗巴洲补充,但是那些可怕的弹药,肯定只有明国能够造出来,需要从明国本土补给。   可听到这个消息,利奥波德大公的心里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勇卫营太过强大,也让他很有压力,毕竟没有友谊是永恒的。   为了利益,作为天主教国家的法兰西王国都能够背叛天主教联盟,那明国为什么就不能背叛天主教联盟呢?   补给的问题虽然不会一直困扰着明军,但现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他们的武力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利奥波德更希望勇卫营多参与一些战斗,将弹药的储备多消耗一些,那样威胁就更小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沈浪的北欧战略(上)   对于利奥波德大公的一些心思,刘光远是知道的。   就连万里之遥的沈浪,也知道素未谋面的费利佩四世、斐迪南三世的一些想法,他们心中现在肯定对勇卫营也产生了一些忌惮。   但是勇卫营的强大,以及欧罗巴洲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们与勇卫营之间的合作大于对抗。   至少现在是这样。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双方之间应该还有一段蜜月期。   可是当他们得知勇卫营的补给会有一些困难时,他们心里肯定会高兴,也会稍微放松一些,同时也会想办法让勇卫营尽可能的多消耗一些弹药。   正如所料,利奥波德大公现在就在向刘光远试探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你说法兰西王国国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平民起义,不想让平民掌握法兰西王国的权力,那可以不打。   可新教联盟的其他敌人呢?比如荷兰人,瑞典人等等。   刘光远有些为难的道:“尊敬的利奥波德大公,我们已经帮助你们战胜了法兰西人,又重创了荷兰海军,他们是天主教联盟重要的两支力量。”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你们倾斜,你们接下来就可以集中力量进攻荷兰人,进攻瑞典人,以及所有反哈布斯堡王朝的叛逆,相信他们没有实力再阻挡你们。”   利奥波德大公可不认为凭借这几场胜利,就能够让天主教联盟直接取得上风。   毕竟瑞典王国,以及神圣罗马帝国内部那些叛乱的侯国、邦国、自由领的实力依然非常强大,可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战胜的。   而且他也不想放着这么强大的盟友不用,更不希望哈布斯堡王朝再消耗太多的实力,毕竟以后谁敢保证现在的盟友不会成为敌人呢?   现在尽可以的保存己方的实力,消耗明军的实力,才是对哈布斯堡王朝最有利。   所以,利奥波德大公非常真诚的道:“尊敬的刘将军,我很感激你们提供的帮助,我们现在依然需要你们的帮助。”   “经过漫长的战争,我们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人口和财富,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消耗了。”   “荷兰人、瑞典人,还有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很多背叛者的实力,依然强大,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信心彻底战胜他们。”   “为了我们的友谊,我诚挚的请求你们的帮助,我相信费利佩四世陛下和斐迪南三世陛下的愿望会和我是一样的。”   其实他不知道,刘光远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不过,刘光远的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还有些为难。   随后,他才沉吟了一下道:“费利佩四世陛下知道,我们这次来欧罗巴洲,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找荷兰人复仇。”   “荷兰人在亚细亚洲犯下累累血债,甚至侵占我大明疆土,欺凌我大明百姓,我大明皇帝陛下极为震怒,这也是我们愿意远道而来的重要原因。”   利奥波德大公本能的道:“那刘将军更要尽快进攻荷兰,因为荷兰人的造船业非常发达,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能迅速的造出大量舰船。”   刘光远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们也知道,而且荷兰人占领我大明疆土,我大军既然到来,肯定要占其土,更要让他们十倍奉还。”   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利奥波德大公和奥昆多将军皆是微微一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些远道而来的东方人,果然没有那么好心,也是为了利益而来。   一旦让他们侵占了荷兰共和国,让他们站稳了脚跟,以后很可能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甚至是整个欧罗巴洲的威胁。   而且,荷兰共和国虽然已经摆脱了西班牙王国的控制,但还没有获得正式承认的独立,所以名义上依然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地。   当然,利奥波德和奥昆多都清楚,如果没有明国军队的帮助,现在己方恐怕都已经准备在谈判桌上正式承认荷兰共和国的独立了,而且还要付出其他更多的代价。   可是,如果直接让明国人将荷兰共和国占去,肯定没人会心甘情愿。   但是明国人又有充分的理由要占领荷兰共和国,因为荷兰人曾经占领过他们的疆土,而且这几次战斗的胜利,明军才是最大的胜利者,特别是对荷兰海军的战斗中。   西班牙人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这个要求,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得罪这个强大的盟友。   如果他们要强行占领,恐怕也没有谁能阻止,这一时间让利奥波德和奥昆多两人很是犯难。   利奥波德很后悔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以为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刘将军应该没有那么难对付,怂恿他出兵帮助应该没有那么难。   现在想起来,这个想法似乎太愚蠢了,能够被明国皇帝派出这么远来执行任务,能是一般人吗?   可明国人已经表露出想要占领荷兰共和国的意愿,直接拒绝肯定不行。   不需要刻意沟通,利奥波德和奥昆多两人便默契的转移话题,询问起明国对瑞典王国的态度。   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现在最大的外敌就是瑞典人了,至于内部那些叛乱的候国、邦国、自由领,能不借助外人,尽量不要借助,特别是明国人。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他们也懂得。   虽然还没有与瑞典人接触,但是通过沈浪给的情报和资料,刘光远对这个王国还是有不少的了解,知道瑞典人在欧罗巴洲的实力是非常强大的。   整个欧罗巴洲一些优良的军事改革,还是由瑞典人掀起的。   这样的存在,自然不会被忽视,所以沈大人还特别制定了对瑞典王国的战略,甚至是整个北欧。   总结为一句话:尽可能的征服。   征服过后需要进行实质的军事占领,就是沈大人所说的殖民。   沈浪之所以选择北欧,是因为北欧大部分领土与中欧和西欧不直接相连,中间隔着波罗的海,让他们天生与中西欧国家的联系没有那么紧密。   如果大明天军要攻占北欧,相信没几个国家愿意直接出兵相助。   就算有的王国愿意出兵,波罗的海也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天堑,大明海军的优势完全能够发挥出来。   而大明控制了北欧之后,南下可以威胁中西欧,甚至东欧,向东则可以威胁正在崛起的罗刹人。   所以,北欧在沈浪的战略规划中,非常的重要。 第九百二十九章 沈浪的北欧战略(下)   宗教战争虽然一直持续了三十年,但是真正打满三十年的国家没有几个,而且几乎都是天主教联盟的。   因为天主教联盟的神圣罗马帝国是主战场,新教联盟的参战国,这个跑过来打几年,那个跑过来打几年,把神圣罗马帝国打了个稀巴烂,所以他们的人口损失才那么惨重。   同为哈布斯堡王朝的一员,西班牙王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这些年一直陪着神圣罗马帝国干到底。   而新教联盟的参战国,多则只参与了十几年,少则只参与了几年。   瑞典王国从1630年参战以来,一直干到了现在,近二十年,除了荷兰共和国,就属他们坚持得最久了。   可荷兰人起码是为了自己的独立,而瑞典王国完全是因为利益和霸权,专门盯着神圣罗马帝国打。   哪怕国王战死了,也没有停止过,妥妥的北欧小霸王。   神圣罗马帝国最痛恨的,就是瑞典人了。   正因为知道这层关系,所以刘光远没有隐瞒己方对瑞典王国的态度:“东欧的罗刹人已经侵入到了我大明北境,杀戮我大明百姓,手段极其残忍,时刻威胁着我大明的安全。”   “但是,他们的统治中心在东欧,距我大明极其遥远,而且道路崎岖,不利于我大明天军反击。”   “此次来到西欧,我大明皇帝陛下还交给了我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想办法从西面牵制罗刹人。”   “我看了一下,没有哪里比瑞典王国更加合适了。”   听了这话,利奥波德大公不由大喜,这是要准备对瑞典王国动手啊。   他虽然只是奥地利大公国的大公,但是与同为哈布斯堡王朝的神圣罗马帝国联系非常紧密,他的亲哥哥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而他这个奥地利大公也是哥哥册封的。   可以说,奥地利大公国与神圣罗马帝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年,给神圣罗马帝国造成最大破坏的就是瑞典人,与哥哥关系极为亲密的他,同样感同身受,所以对瑞典王国也是最为痛恨。   但是,瑞典王国是北欧强国,海军实力也非常强大。   神圣罗马帝国经过各种努力,付出极大代价,都无法将他们从自己的土地上驱逐出去,更别说跨过波罗的海去威胁瑞典王国的本土了。   现在得知瑞典王国也是明军的主要目标之一,利奥波德大公哪能不兴奋?   明军要占领荷兰共和国,他很忌惮,但是占领瑞典王国,他一点也不介意,举双手赞同。   如果可以,甚至愿意出兵帮忙。   而且,明军占领瑞典王国,是为了对付沙俄,那就更好了。   沙俄虽然没有直接出兵参与宗教战争,但在背后也给予了各种支持,只不过他们支持的对象是新教联盟,所以也是天主教联盟的敌人。   这些年沙俄实力暴涨很快,吞并了周围不少契丹人建立的汗国,不断涨大自己。   现在一想,契丹人建立的汗国不就应该属于现在的明国吗?   而且沙俄不但向西面扩张,也向东面疯狂扩张,竟然还从陆地上入侵了遥远的明国,野心太大了。   难怪明国人那么愤怒,绕那么远来对付他们。   这不但是对哈布斯堡王朝,对整个欧罗巴洲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局面,让他们互相争斗去吧。   如果再想办法让明军放弃对荷兰共和国的占领,那就更完美了。   所以在摸清楚了刘光远此次抵达欧罗巴洲的几个重要目的后,利奥波德大公再也不敢耽搁,仗也无心打了。   第二天,他告别刘光远后,就立即动身返回神圣罗马帝国,准备与哥哥斐迪南三世,甚至是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商讨一下对策。   毕竟眼下取得几场战斗的胜利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只要想办法把明军忽悠到去进攻瑞典王国,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刘光远也不急,因为他已经知道,国内在沈大人的筹备下,已经开始在加紧派出一支规模更强大的援军,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也越有利。   而有了最近几场胜利打底,相信暂时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国家敢主动来进攻勇卫营。   不过,孤悬欧罗巴洲大陆的英格兰王国除外,因为克伦威尔很可能还不知道欧罗巴洲大陆最近发生了什么。   确实如此,伦敦城已经战云密布,伦敦港也被大明舰队封锁。   自己的事情都还管不过来,克伦威尔哪还有心情去管宗教战争打得怎么样了,英格兰王国已经没有参与好多年了。   “娘的,不会要一直挖到城墙根下吧。”看着新模范军已经夜以继日的挖了近半个月的壕沟和各种工事,距离伦敦城最近已经不足四里,在城墙上观察的赵长生不由这般咒骂道。   克伦威尔确实是有这种想法,因为只有壕沟和这些精心布置的工事,才能更好的削弱东方军队火炮和飞船的威胁。   他已经打定注意,如果伦敦城的守军不攻击,自己也不主动发起进攻,就一直挖。   但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的,在新模范军的工事修到距离城墙只有三里左右时,赵长生立即下令发起攻击。   不过,不是勇卫营,而是查理一世新组建的王军发起攻击。   “已经二十天了,克伦威尔七万新模范军却不敢主动发起进攻,他们只是像老鼠一样不停的挖掘壕沟,因为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   “伙计们,我们的东方盟军有威力强大十倍的火炮,有可以飞到天上轰炸的飞船,我们将立于不败之地。”   “英格兰王国是属于国王陛下的,让我们听众上帝的安排,消灭城外那些叛军吧。”   “开炮,炸死他们。”   克雷尔伯爵慷慨激昂的对着麾下王军道。   虽然这些王军组建的时间不长,训练的时间也短,但他们的士气却很高昂,因为他们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强大盟友啊。   战无不胜的克伦威尔率领的七万大军,二十天不敢发起进攻,也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第九百三十章 轰炸大队出动   “轰轰轰……”   在赵长生下令后,王军在克雷尔伯爵的命令下,立即对城外的新模范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当然,不可能是勇卫营的火炮,而且原本城内守军的城防炮,现在都被缴获给王军使用。   虽然是落后的前膛炮,发射的也是实心弹,但打击三里远的敌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实心弹的杀伤力虽然远不及勇卫营的开花弹,但是命中敌人后,所造成的血腥也是非常的可怕。   它不像开花弹那样把人炸得血肉横飞,破破烂烂,但只要触碰到,就是骨头碎裂、缺胳膊断腿。   “啊哦……”一个小腿直接被炸断的平民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身前的一人更为凄惨,整个脑袋都几乎消失了,红的混着白的流了一地。   “哦,天哪。”   “啊……太可怕了,我不要留在这里,快离开。”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   周围的平民毫不犹豫的丢下手中的工具,吓得惊恐奔逃。   其他方向也是如此,只要看到附近有伤亡,很多胆小的平民都吓得哇哇大叫,然后直接逃跑。   甚至周围没有遭到炮击的平民,都受到了很大影响,无心再挖工事,想着逃到后面去保命。   可克伦威尔哪里会让他们轻易逃掉?如果听之任之,不但会引起平民的大规模溃逃,也会影响到新模范军的军心和士气。   而且,他早知道这场仗不好打,所以对自己麾下士兵很是珍惜,至少不能让他们消耗在挖掘工事的过程中。   于是,这些平民就成了他要牺牲的对象。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以往的形象了,毫不犹豫的派出军队去镇压逃跑的平民。   不听劝阻,坚持要逃跑的,一律严惩。   刚开始,新模范军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想要逃走的平民为了英格兰王国继续他们的工作。   可生死攸关,连你克伦威尔都不再绅士,不讲人情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挖工事?所以很多胆小的人坚持要走。   这个坏的榜样不能开,不然就没办法控制了。   于是,新模范军便只能向他们举起屠刀,通过武力逼迫平民留下来。   “噗嗞噗嗞……”长矛兵凶狠的将长矛刺向抗击最激烈的那些人。   “啊……”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哦,不……这是为什么?”   “哦,我的上帝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帮助你们修筑工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你们是恶魔……”   看到和自己同样身份的平民被杀死,所有平民都难以接受,这和他们认识中的新模范军完全不一样,太可怕了。   他们既愤怒,又惊恐。   可新模范军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排成一条条长长的横队堵在平民逃跑的路上,平举长矛一步步前进,想要强行将他们逼回去。   “你们不要受少数人欺骗、诱惑,你们修筑工事不只是为了英格兰王国,更是为了你们自己。”   “如果我们不能战胜可恶的契丹人,我们终将死于他们的屠刀下,或者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们不要害怕,敌人的火炮击中你们的概率很小,有工事的防御,你们绝大多数人会没事的。”   “就算有一些人很不走运的送命,英格兰王国也会记住他们的功绩,他们的家人都会得到抚恤。”   “如果懦弱将你们的心胸填满,那天堂之门将永远为你们关闭,地狱之门将为你们敞开,我们现在就送那些胆小鬼下地狱。”   新模范军一边紧逼,一边努力劝说。   在这种情形下,不管是被劝服了,还是被武力慑服,成千上万的平民不得不步步后退。   在城墙上观察的勇卫营士兵早就发现了这一幕,并第一时间报告给了赵长生。   赵长生上到城墙观察了一下后,顿时欣喜不已,立即下令道:“放飞船,去帮帮那些可怜的平民吧。”   没有多久,超过三十只热气球先后升空。   看着从城中飞上天空的热气球,城墙上的王军激动不已,就连很多市民都很兴奋。   因为他们大多已经接受了国王重新掌控英格兰王国的事实,而这些飞船是支持王军的,不会再轰炸自己,自然不用再那么担惊受怕了。   没有多久,城外的新模范军和平民也都发现了。   “飞船,是飞船……”   “契丹人的飞船飞来了。”   “快跑,我们会被炸死的。”   平民又再次恐慌起来,仿佛炸锅了一般,一些被堵在后面的,自知无法尽快离开,便连忙往周围的工事中冲去。   当然,也有部分认为只有远离伦敦城才安全,躲在工事中也可能被炸死,所以他们激动的大喊大叫道:“该死的,新模范军的敌人是王军,是契丹人,不是我们这些帮助你们的平民。”   “你们快让开,让我们离开吧,契丹人的飞船飞来了,会炸死我们所有人,包括你们。”   “你们没有见过契丹人飞船的厉害,他们从天上投下的炸弹,可以轻易炸沉一艘大型战舰,摧毁一栋坚固的石头房子,我们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   这些平民大多都是伦敦城周围的,这段时间也听闻过勇卫营火炮和飞船的厉害。   特别是飞船,在不断的传播过程中,被渲染得越来越可怕。   有人说一颗炸弹就能摧毁一栋大房子,又有人说能摧毁一艘大型战舰,还有人说十几只飞船就可以轻松的将伦敦城夷为平地。   所以,没有真正见识过的新模范军士兵也被吓得心惊肉跳,不少军官也有些六神无主。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反应不一。   有的驱逐平民跟随自己的部下一起躲进防御工事;有的则顾不得那么多,带着自己的部下就撤了,第一时间去找地方躲避。   还有的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逼迫平民撤回去。   一时间,到处是走动、奔逃的人群,混乱异常。   可勇卫营的轰炸大队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几里远的距离,顶多也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理清这乱糟糟的局面。   在后方刚得到消息的克伦威尔拿着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第九百三十一章 凯撒炸弹   三十多只热气球是聚集了赵长生和周桐手中的几乎所有,因为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好了,没必要藏拙。   但是,新模范军的阵地实在是太大了,几十只热气球也显得捉襟见肘,所以他们都尽量的分散开来。   看着下方乱糟糟的人群,哪还管那么多,直接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嗖嗖嗖……”   一个个黑呼呼的炸弹从三十丈左右的上空飞快坠落。   伦敦城以及附近的英格兰人对这些东西已经不那么陌生了,看到这一幕的人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恨不得立即将身体埋进土里。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随着一团团烟雾裹胁着火光的闪现,一个个人影像天女散花一般被掀飞了出去,并伴随着无数个小火团飞出。   伤者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一些身上沾上了火团的人,本能的去不断拍打,甚至是直接在地上打滚,想要尽快将火扑灭。   可让他们惊恐的是,火不但没有灭掉,甚至像粘在了身上一样,越烧越大。   “啊……快来救救我,救救我……”一些人甚至直接变成了一个火人,发出如同来自地狱的嚎叫。   这般恐怖的一幕,不但没人去帮忙,反而一个个吓得纷纷嚎叫着远离。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一幕,是因为勇卫营士兵这次投下的炸弹上面绑了燃烧瓶。   之前在攻打伦敦城的时候没有用,那是沈浪特意提醒的。   因为伦敦城以木制结构为主,一旦动用燃烧瓶轰炸,搞不好就直接将伦敦城给夷为平地了。   这样一座城打下来,那不是给查理一世难堪吗?把人家都城都给毁了,让他回去登什么位?   现在在城外,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虽然这里的木制结构不多,但带着燃烧弹性质的炸弹,不但杀伤力不错,也更加能够增加威慑力。   果然,随着投下的炸弹越来越多,身上着火的人也越来越多。   特别是一些来不及跑远,挤在一段壕沟中的人,一炸一大片。   有的人身上着火后,惊恐得完全不受控制,又迅速将自己身上的火粘到别人身上去了。   甚至还有一些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眼见着自己身上的火无法扑灭,就直接死死的抱住旁边的人。   不知是处于报复,还是这样可以减少一些惊恐和痛苦,最终只会将这种恐慌迅速传给周围其他人。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周围的火便越来越恐惧,哪怕是掉在地上的小火团,都仿佛能将他们吞噬一般,不敢靠近,更不敢沾染。   恐惧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连不少新模范军士兵都无法幸免。   有不少确实是被平民给感染了,还有部分哪怕不想逃离,也会被惊慌的人群裹胁着不得不向后奔逃。   因为壕沟只有那么宽,如果不顺着人流的方向离开,很可能会被推倒活活踩死,而踩踏事故早在多处上演了。   可即便如此,已经躲进壕沟中的人,大部分还是不愿意从壕沟中爬出来。   可能是从众心理,也可能是觉得壕沟外面太空旷,会更加危险,周围的同伴越多,似乎才越有安全感。   但是,已经被恐惧填满的他们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道理,人聚集得越多,就越会引来天上的飞船。   只有真正的挨炸之后,他们才想着远离爆炸的位置四散而逃。   于是,偌大的阵地,到处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的人,大多是平民,但也有不少新模范军士兵混杂其中。   望远镜的视野中,克伦威尔自然能够看到这样一幕,但他除了愤怒和震惊之外,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敢派出麾下的军队前去维持秩序,因为那样就算不被天上的飞船轰炸,也容易被混乱而惊恐的人群给冲垮,从而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离开这里……”克伦威尔已经不忍再看,也不敢停留,因为一旦这些溃退的人涌过来,他自己都危险了。   没一会儿,他迅速率领麾下的一队骑兵快速撤离到后方去了。   伦敦城的城头上,克雷尔伯爵麾下的王军早已经停止了轰炸,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可怕一幕。   “哦,天哪,这是什么炸弹?凯撒炸弹?太可怕了。”   “我的上帝啊,我应该称它为凯撒炸弹吗?”   一些王军士兵不约而同的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这里凯撒炸弹的意思,自然是指魔鬼炸弹的意思,确实太可怕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这样认为,切身感受的新模范军士兵和成千上万的平民也迅速的将它定性为魔鬼炸弹。   不但可以爆炸,甚至还能释放出几乎无法扑灭的火焰,直到将人活活烧死,这不是魔鬼才能做到的吗?   不过,这就是勇卫营想要看到的效果,今天也好好的奢侈了一把,弹药用完的热气球迅速飞回去补充,然后又立即返回进行一轮轮疯狂的洗礼。   新模范军一望无际的阵地上,硝烟、火光四起,仿佛无边地狱一般,所有还在这片地狱中的人都在痛苦的哀嚎着,一直持续到天黑。   这一刻,城内和城外仿佛两个世界。   城内的绝大部分人在天黑之后就迅速的关上了家门,因为下午发生的一切已经传进了城内,让他们对勇卫营既敬畏,又恐惧,只有将自己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才能稍稍消解。   而城外,新模范军的阵地上,还有很多火光没有熄灭,更有不少伤员躺在地上发出各种痛苦而微弱的哀嚎,让黑夜显得更加诡异。   那些逃过一劫,又没能逃出阵地的人,不敢再呆在这里,生怕明天天亮之后这可怕的一幕又会重新上演。   所以,一个个如同鬼魅的身影借着夜色四散而逃。   不过,却有一群人不顾危险的逆向而行,他们是克伦威尔派过来的新模范军士兵。   他们也只敢在这个时候过来,查看一下情况的同时,并尽可能的救治一下受伤不重的人,特别是自己的同伴。   当举着火把的新模范军士兵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幕,就连经历了很多惨烈战场的他们,也不由的很是胆寒。   特别是那些烧焦的尸体,整个身体保持着一种极其诡异又扭曲的姿势,在摇曳不定的火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他们显然是被活活烧死的,生前遭受到了极其可怕的痛苦。   赵长生用夜视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城外的情况,忍住了出城夜袭的打算。 第九百三十二章 我查理一世绝不能再被赶出伦敦   克伦威尔一夜无眠,这可以说是他从军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失败了。   其实,新模范军的损失并不大,伤亡不到三千人,损失最大的还是平民,伤亡近万人。   因为他知道越靠近伦敦城会越危险,而新模范军的主要任务是用来战斗的,他不想让士兵的精力用于修筑工事。   所以,修筑工事的任务,他几乎都交给了召集来的平民,只派出部分士兵维持秩序。   可没想到,伦敦城的王军仅仅用火炮轰击了几轮,并没有杀伤多少人,就让那些懦弱的平民吓得疯狂逃跑。   甚至连新模范军一时都无法阻止,从而引发巨大的混乱,这才被东方人的飞船找到最好的机会轰炸,所以才损失这么大。   他不知道,那些懦弱的平民害怕的不只是王军的火炮,更害怕那早就已经被传开的飞船。   在王军发起炮击时,他们就生怕那些飞船会从城内飞出来,不少人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所以在飞船真正出现后,才这么容易的就崩溃了。   但是,克伦威尔利用完了他们之后,最终还是将他们出卖了。   如果不是他派军队截住了平民的退路,甚至不惜动用血腥手段逼他们回去,而是尽快疏散人群,根本不可能导致这么惨烈的后果。   但是他不后悔这么做,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过在第二天,他没再强迫平民留下来,愿意离开的,可以自由离开。   这倒不是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珍惜平民的生命,而是他认为,那些不受控制的平民留下来的坏处比好处更大。   平民固然可以挖掘工事,节省新模范军的精力,但是一混乱起来,就是灾难性的,他们会将整个阵地弄得一团糟,冲乱新模范军的阵形。   长此以往,也会影响到新模范军的士气。   有了克伦威尔这样的态度,愿意留下来的平民少之又少。   这不仅仅是昨天那可怕的轰炸,还因为新模范军对平民的态度,让他们失望至极。   少了平民的帮助,克伦威尔依然没有停下修筑工事,只不过他将这个工作主要放在了晚上,白天尽量投入更少的人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可怕飞船的威胁降到最低了。   这样安排的效果也确实很明显,连续几天时间,那些飞船再也没有进行过轰炸。   说明东方人的弹药确实不是很充足,没有很好的机会,就尽量的不要轰炸。   只有伦敦城王军的城防炮在夜以继日的进行炮击。   虽然炮声如雷,最多的时候甚至有几百门火炮疯狂轰炸,但相比那些飞船,威胁就差了太多。   特别是在晚上,完全就是乱轰,所以杀伤力有限。   新模范军可是经过精心训练的职业军队,士兵不会因为这些伤亡而崩溃,他们会继续他们的工作。   这时,克伦威尔突然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好消息,让他这阵子极其糟糕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因为他早就从逃出伦敦城的一些人口中得知,一些来不及撤出伦敦城的议员和议会军提前一步撤退到了伦敦塔内,并且还带了不少不愿意向国王效忠的平民进去。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打听有关伦敦塔的消息。   毕竟伦敦塔的建立就是为了控制和镇压伦敦城内有可能的叛乱,非常的坚固,很难被攻破。   但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这让他觉得伦敦塔可能已经被攻破了。   因为东方人的手段太多,太可怕了,攻破坚固的伦敦塔也不是不可理解。   可没想到,连续两晚都在伦敦塔方向发生了激烈的炮战,那剧烈的爆炸声肯定就是东方人的火炮发射出的炮弹。   东方人的弹药本来就不充足,还舍得在城内进行这么猛烈的轰炸,那只有伦敦塔了。   伦敦塔在伦敦城中心,距离伦敦桥和泰晤士河不远,一旦新模范军攻进城内,引发混乱,伦敦塔内的议会军冲出来,说不定还能截住逃跑的国王。   不过,克伦威尔不敢寄希望于伦敦塔内的议会军能够与自己配合得这么默契,所以他立即决定派人偷偷进城,想办法与伦敦塔内的人联系上。   虽然伦敦城各城门被关闭了,伦敦港也被封锁了,但是伦敦港很大,想要彻底封锁根本不可能,想要派几个人混进去并不难。   与此同时,壕沟依然在一点点的前进,不断向伦敦城延伸。   就算不能修到城下,克伦威尔也希望修到火枪的射程之内,让新模范军的火枪手能够直接与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对射。   凭借巨大的兵力优势,他不相信自己还无法击败对手。   克雷尔伯爵也知道了克伦威尔的目的,所以很是急切。   因为他知道,如果新模范军的阵地真的越修越近,己方就算有明军的帮助,也依然难以应对。   赵长生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第一时间安抚了有些焦急的克雷尔,并大概的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行动计划。   这个计划很庞大,但是克雷尔伯爵从未听说过仗还能这样打,所以非常的震惊。   不过他很清楚,明军不管是在火器装备上,还是在战略战术上,都远超自己率领的王军,就算城外的新模范军,也是远远不如。   所以王军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配合。   不过,这个行动还需要动用大量平民,所以需要查理一世下达一道王令,提前将人准备好。   查理一世自然是无不配合,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旦克伦威尔攻进城内,他又要狼狈而逃了。   一次次被叛军从都城赶出去,这对一个国王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啊。   “我伟大的查理一世,绝不能再被赶出伦敦。”   查理一世早在心中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所以赵长生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尽可能的满足。   经过两天两夜的准备,各项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而且时机也很不错。   是夜,城墙上王军的炮击依然没有停止。   借助炮声,几道城门打开,一队队勇卫营士兵悄无声息的冲了出去。 第九百三十三章 战衣、太阳灯   赵长生手中的勇卫营数量不多,但他还是派出了两千五百人。   每五百人为一个分队,从五个方向向着几里外的新模范军阵地冲去。   在他们身后百丈外是六千王军,也分成了五个分队,每个分队一千两百人。   所以,每个分队加起来有一千七百人左右。   新模范军阵地上,士兵们一边听着约一英里远处的炮声,一边卖力的挖掘着身前的泥土。   即便听到周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们也懒得再扭头去看了。   因为这种事情在这段时间发生得太多了,所以只在心里嘀咕一声:“又是哪几个倒霉的家伙去见上帝了。”   安德鲁随手丢下手中的铲子,然后从齐胸高的壕沟中爬了上去。   也许是有恃无恐,所以他是面对着伦敦城的一侧爬上去的,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因为他要放水。   三下五除二的解开裤子,一边听着炮声,一边对着伦敦城的方向吹着口哨,很是放松惬意。   突然,他的身形微微一顿,整个人定在那里,口哨也忘记继续吹了,稍一会儿之后,他那蓝色的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一个个身影仿佛鬼魅一般在向自己这个方向迅速涌来。   随即他便知道,这哪是鬼影,这分明就是一个个人啊。   刚才的惬意瞬间消失无踪,无边的恐惧迅速笼罩全身,他猛的转身,却是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当即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闷哼。   由于着急之下连裤子都忘提了,小兄弟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中了。   安德鲁只感觉下身一热,不知道是未尿完的尿,还是流血了。   “敌人,夜袭……”安德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疯狂的吼叫了一声,但他自己却连爬起来都难。   安德鲁痛苦的呐喊惊动了壕沟内埋头苦干的人,他们不由自主的抬头向前方看去。   由于视线不好,很多人还没有发现,但有一些视力不错的却是惊恐的大叫道:“敌人向我们冲过来了,他们要发起夜袭。”   一声声吼叫传出,惊动了更多的人,一些军官连忙大喊道:“快,快,快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战斗,挡住他们。”   听到命令的新模范军士兵疯狂的从壕沟中爬出来,并向后方冲去。   因为为了更方便的工作,他们的武器都没有随身携带。   毕竟他们的武器,主要是火枪和长矛,以及佩剑。   火绳枪在晚上使用的效率非常低下,基本上没用,长矛太长,带进壕沟中非常碍事。   佩剑主要是火枪兵和骑兵配备,带进壕沟中也很影响工作。   所以,几乎都是按单位集中放置在他们身后的一片空地上。   再说了,发起夜袭的情况很少见,何况是阵地中有成千上万的人没有休息的在奋力工作,想发起夜袭就更难了,所以没人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就算真的有夜袭,大多数人距离自己放置武器的地方也不远,要不了一分钟,他们几乎都能够拿到自己的武器。   可是,勇卫营又不是他们遇到的王军,只要时机合适,发起夜袭几乎是家常便饭。   既然已经暴露,又怎么可能给他们一分钟时间去拿武器?   黑暗中,只听到一声声大喇叭的声音响起:“开太阳灯。”   随着嗖嗖嗖……   一道道刺目的亮光猛然射出,直接将前方一片区域照得通亮,恍如白昼。   这突然的一幕,顿时将所有快速跑动的新模范军士兵吓了一跳,不少人本能的扭头看去,立即就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哦,天哪,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被刺瞎了。”   “该死的,我看不见了……”   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还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很多军官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所以也根本无法有效的聚拢自己的麾下准备应战。   而勇卫营在探照灯打开的一刹那,自由射击的命令也迅速下达。   “砰砰砰……”   一个个勇卫营士兵平举着手中的步枪,瞄准着彻底暴露出来的目标,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   “啊……”一瞬间,成百上千中弹的新模范军士兵像木桩一般的倒下。   在勇卫营几百码的后方,跟上来的王军也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完全惊呆了。   那是什么光?为什么能那么亮?像太阳一样,是上帝释放出来的圣光吗?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从极度惊恐中恢复过来,就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穿战衣。”   听到命令的王军士兵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从背后拿出一件单薄的衣服,连袖子都没有。   不过,这件衣服一展开,竟然有一条条明亮的光条,在夜晚中分外显眼。   随着所有人将衣服穿好,无数的冷色光条让他们看起来仿佛一支幽灵军团一般,很多士兵都感觉自己一下子可怕了不少,战意瞬间提升一截,果然不愧是战衣。   这自然不是什么战衣,而是勇卫营的反光背心,只是暂时借给他们用的。   至于战衣的名字,是沈浪故意这样取的,反正这些洋夷又不懂,取些高大上的名字不是更容易震慑他们吗?类似的还有飞船、太阳灯。   “勇士们,我们有太阳灯,我们有战衣,我们还有强大的盟友,我们将轻松取得胜利。”   “冲上去,用你们的长矛刺穿敌人的胸膛,赢得属于王军的荣耀吧。”   大喇叭的声音疯狂的吼叫着,进一步的刺激着王军的士气。   “杀……”王军像打了激血一般,开始疯狂的向前冲去。   “打开头灯。”在前方的勇卫营士兵连忙将头上戴着的头灯打开,除了照明,另一个重要作用是识别身份。   他们把反光背心借给王军,就是为了分辨王军士兵的身份,以防误伤。   而他们打开头灯,也是为了给王军士兵分辨自己的身份,这两样都没有的,那肯定就是新模范军了。   在前面的勇卫营士兵并没有猛打猛冲,甚至都没有太过靠近最近的壕沟,一直等到后方的王军赶上来。   在王军冲上来之后,勇卫营则直接让开道路,让王军去打头阵。   因为有所准备,王军士兵皆是配备的长矛和佩剑。   长矛兵首先冲到最近的壕沟,在勇卫营灯光的照射下,举起长矛就对着壕沟内没有来得及跑出去,或者是故意躲在里面的新模范军士兵一阵猛刺。   这些新模范军手中只有挖掘工事的工具,根本没有武器,哪会是人数众多,居高临下攻击的长矛兵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掉。   看到这么容易的就击杀了眼前的敌人,这些王军新兵顿时兴奋不已,士气大涨,他们迅速跨过第一道壕沟,开始向前突进。   而勇卫营士兵则不急不徐的跟在他们身后,丝毫没有抢功的意思。 第九百三十四章 暴怒的克伦威尔   包括克伦威尔在内,新模范军上下都没有想到,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勇卫营竟然敢主动从城内冲出来进攻,而且是夜袭。   因为在他们想来,勇卫营在白天战斗才更加有利啊。   因为白天的视野更好,勇卫营的火炮能够更好的发挥威力,而且飞船也只能在白天飞上天空进行轰炸。   如果是在晚上,火炮的威力不但被严重削弱,飞船更是没办法上天。   这不是以短补长,自讨苦吃吗?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有些松懈,只想趁着晚上尽可能的多挖一些工事,士兵们大多都成了只有工具,没有武器的劳工了。   可是,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东方人又不知道拿出了什么神器,竟然可以释放出这么刺眼的光芒,比太阳还亮。   一时间,毫无准备的很多人当场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混乱一片。   然后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火绳枪在晚上很难使用,但东方人的火枪显然没有这个限制,而且射击速度非常快,已经陷入混乱的新模范军士兵大量被射杀。   接着,无数道好似漂浮在空中的光条迅速涌来,极其震撼。   直到距离近了,才知道那是一个个手持长矛的王军凶猛的杀来。   在前后持续了六年的内战中,新模范军击败了王军无数次,长期的胜利让几乎每个士兵都不再惧怕王军。   何况伦敦城的这支王军还是新组建不久的,大部分甚至都没有上过战场。   所以,他们对这支王军是不屑一顾的,他们眼中的敌人只有东方军队。   可是,很多新模范军士兵连武器都没有拿到手。   王军就算再无能,也不可能拿着长矛还对付不了空手的新模范军士兵,甚至不少新模范军士兵的视力还没有恢复。   于是,一个个精锐的新模范士兵,根本来不及发挥自己的能力,就被王军士兵轻松的刺死。   “不……”一个眼睛没有被亮光刺到的少尉,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被毫不费力的杀死,顿时愤怒得无以复加,发出阵阵不甘的咆哮。   他的咆哮声迅速的引起了几个王军士兵的注意,他们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勇气十足。   因为眼前的战斗,完全刷新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真是太简单了。   敌人就像是分不清方向的瞎子一般,只需要将手中的武器刺出去,就能够轻松的杀死他们。   正因如此,在勇卫营的帮助下,王军的第一波凶猛冲击,就给新模范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新模范军士兵拿到了武器,随着双方近距离接触,随着他们的视力慢慢的恢复,他们终于没有崩溃,堪堪稳住了阵脚。   毕竟他们大多都是跟随克伦威尔四处征战的精锐,战斗经验丰富,而眼前的这支王军却是新招募不久的,经验很欠缺。   唰唰唰……   那一道道明亮的光芒突然熄灭了,整个世界都仿佛一暗,让除了勇卫营之外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这自然是勇卫营主动关闭的,因为王军和新模范军已经慢慢的接触到了一起,再开着也会影响到王军士兵的视力。   不过,虽然关了探照灯,但是勇卫营却给了王军更加直接的帮助。   所有勇卫营士兵迅速分散开,以一个小队,甚至更少的人为一队,穿插在战场各处去支援王军。   战场的一处,四五十个王军士兵围着十几个新模范军士兵,却是迟迟无法击败对手,甚至都无法占据明显上风,还差一点被击溃。   正在这时,五六个勇卫营士兵冲了过来。   几个王军士兵非常识趣的让开一个口子,对面的十几个王军士兵也是惊恐的让开,不敢正对着这个方向。   这几个勇卫营士兵二话不说,抬起枪就瞄准不远处的新模范军士兵。   这些新模范军士兵顿时大惊,知道自己再不动就是等死了,其中几人立即鼓起勇气,直接向勇卫营士兵冲来。   “砰砰砰……”   几声枪响,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一头栽倒。   子弹穿过他们的身体向后飞去,又将这几人身后的新模范军士兵击倒了几个,这也正是王军士兵不敢站在勇卫营士兵正对面的原因。   因为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的,勇卫营步枪的威力很大,近距离很容易将人体击穿,所以他们才知道主动规避。   就这样,仅仅一轮射击,十几个新模范军士兵就倒下一半。   见此,周围的王军士兵士气大震,迅速一拥而上,一顿疯狂的捅刺,将剩下几个士气低落的新模范军士兵捅成了刺猬。   这样一幕也在其他地方不断的上演着,勇卫营一出现,就可以很快的改变形势,迅速帮助王军取胜。   积小胜为大胜,随着被剿灭的新模范军士兵越来越多,王军的推进速度也越来越快,新模范军节节败退。   “新模范军战败了,他们都在逃跑,快追击。”   “新模范军已经失败,你们不要再顽抗了,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不死。”   大喇叭的声音在偌大的阵地上四处响起,消息真真假假,但效果却很不错。   王军听到后士气高涨,新模范军则是人心惶惶。   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分散开各自为战,视野中,他们看到了几乎席卷了整个战场的光条,知道那代表着一个个王军士兵。   还有那一团团光源,又代表着一个个东方士兵。   而他们唯独看不到,也分不清己方的同伴,所以也不知道战场形势如何,还有多少人留下来继续战斗。   身心俱疲之下,溃败已经成了不可阻挡之势。   而这时,前方阵地被夜袭的消息才传到后方的克伦威尔这里。   “混蛋,该死的混蛋,这些东方蛮夷是最狡猾的敌人。”   “我诅咒这些杂碎都下地狱,他们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表面上看起来还比较谦逊的克伦威尔再也忍受不住,在指挥部内当着众将官的面破口大骂起来,可见他此时的愤怒。   可愤怒之后,还得面对现实,要不要派兵去支援。   如果支援的话,该怎么去战胜又拿出了新式武器,或者说是神器的东方人? 第九百三十五章 东方盟友就是胜利的保障   花了那么大精力和时间修建起来的,既可以用来进攻,又可以用来防御的阵地,克伦威尔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勇卫营?   否则的话,他克伦威尔的颜面何在?   于是,他迅速在后方营地召集了三万大军,其中骑兵就有一万八千左右,然后立即命令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率领他们赶去支援。   如果说克伦威尔是新模范军当之无愧的首脑,那么二号人物非费尔法克斯莫属。   因为新模范军的组织和训练基本上都是由他来完成的,所以他在新模范军中的威望非常高。   而克伦威尔派他去支援,也说明了对这次事件的极其重视。   为了加快速度,费尔法克斯先率一万八千骑兵先行,同时又派出了几队骑兵去查探最新消息。   但没有多久,他就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因为他已经遇到了大股溃退下来的新模范军士兵。   据这些溃兵讲述,己方已经彻底战败,阵地很可能已经被占领了。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费尔法克斯还是震撼不已。   不过,他不会善罢甘休,继续派人去侦察的同时,又再次前进。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连冲出城外的敌人都不敢面对,那这场仗新模范军就不用打了。   何况是在晚上,东方人的火炮威力被削弱,飞船更是无法飞上天。   只是他不知道,伦敦城外一直有乔装的锦衣卫在活动,所以他的行动根本瞒不了赵长生。   就算没有锦衣卫,勇卫营也不难发现新模范军大股部队的动向,毕竟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很难隐藏。   此时,已经取得战斗胜利的勇卫营正在加速布置着。   投降的几千俘虏被控制起来后,由一千多王军迅速押往城内。   同时,城内成千上万的市民带着各种工具,打着火把往阵地方向赶来。   这是早就给他们安排好的任务:填坑,破坏阵地上的各种设施,甚至将一些能用的运进城内。   就是一句话,尽可能的将这些沟壑遍地的阵地给填平,先从距离伦敦城最近的方向开始。   而出城的两千五百勇卫营和剩下的近五千王军,则迅速在新模范军援军赶来的阵地后方开始布置防御。   新模范军的后方营地距离前方阵地并不远,只有不到三英里的距离,所以仅仅半个小时左右,费尔法克斯率领的一万八千骑兵已经汹涌而至。   这还是他刻意放缓了速度的原因,因为阵地已经被占领,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   他将双方的距离控制在八百码左右,同时下令各骑兵团尽量分散一些,不要太过密集,因为他还是害怕遭到勇卫营火炮的攻击。   这里距离伦敦城只有三英里左右的距离,从已知的消息中,不排除东方人的火炮能够射击到这么远的距离。   一队队游骑飞快的绕着已经易手的阵地快速侦察着,然后及时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向费尔法克斯进行汇报。   对方已经有所准备,这是在费尔法克斯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还组织了那么多伦敦市民出城来破坏阵地,真是太可恶了。   他倒是想阻止那些背叛议会的人破坏新模范军的劳动成果,也知道只需要几千骑兵,就能够轻易将那些市民驱散。   可这前提是要首先击败前方的敌人,不然派出去的骑兵很容易被切断后路,那样就非常危险了。   更重要的是,前方不是平地,而是千沟万壑的阵地,很不利于骑兵冲锋。   不然的话,近两万骑兵的冲锋,就算对方再厉害也挡不住。   想到这里,费尔法克斯更加无奈,原本是用来对付敌人的阵地,却被对方利用,现在反而成了自己进攻的巨大绊脚石,这怎能不让人心塞?   费尔法克斯没有发起进攻,在城头上坐镇指挥的赵长生,自然也不会下令主动从阵地中冲出去进攻对方的骑兵。   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在等后面的步兵团赶上来。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时间拖得久一点,己方破坏的阵地也就更多,这也是今晚发起夜袭的重要目的之一。   又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在后方行进的一万两千新模范军步兵终于赶到了。   费尔法克斯迅速开始进行排兵布阵,步兵团在前,骑兵团在两翼和后方。   然后先用步兵团发起进攻,待步兵团创造了合适的战机之后,骑兵团再迅速从两翼包抄,一举锁定胜局。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三万大军开始有序的运动起来,骑兵调头往后,步兵继续前进。   就在双方交错其中时,突然,一团团亮光从伦敦城方向猛然闪现出来。   费尔法克斯顿时心头一凛,炮击。   果然,随着嗖嗖嗖的一阵声响。   轰轰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偌大的军阵中传荡开来。   虽然费尔法克斯尽可能的让士兵之间分散开一些,但依然被炸得人仰马翻。   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受惊的战马则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为了不被失控的战马冲击,长矛兵不得不将一些冲过来的战马给刺倒,顿时又引发了一片混乱。   “分散开,不要乱……”   “步兵团按照我的命令,发起进攻,只要冲到敌人面前,他们的火炮就失去了作用。”   费尔法克斯没有第一时间撤下去,而是大声咆哮着,传令兵飞快的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新模范军不愧为精锐之军,即便是遭受到了他们从未遇到过的猛烈轰炸,也没有任何溃败的迹象,步兵团还在继续前进,只是秩序没有之前那般有序。   终于,步兵团和骑兵团完成了交错,双方的位置成功的进行了互换。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伤亡,也为了更快的发起进攻,步兵团不再保持平时的作战方阵,而是以步兵连的形式快速分散开。   新模范军一个步兵团满编是一千两百人,下辖十个步兵连,所以每个步兵连是一百二十人。   不用刻意保持阵形,步兵的行进速度就快了不少,八百码的距离只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看着新模范军在这种打击下还疯狂的冲过来,躲在掩体后面的王军士兵也有些心惊胆颤。   不过,在看到身后不远处强大的东方盟友后,他们又迅速的定下心来。 第九百三十六章 战场救火队(上)   “勇士们,以耶稣基督的名义,冲上去,消灭那些侵略英格兰王国的东方蛮夷。”   “我们不能成为东方人的奴隶……”   一个个新模范军军官大声的咆哮着,指挥着自己的麾下向着不远处的阵地疯狂的冲击而去。   轰轰轰……   炮弹不时的在奔行的人群中炸开,将一个个士兵撕成碎片,但这并不能阻挡新模范军的脚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双方的距离接近到只有不到五十丈时,突然,几十道如炽热小太阳一般的刺目亮光猛然射来,并快速晃动起来。   几乎同时,无数声杂乱的惊叫声响起。   因为成千上万的新模范军士兵瞬间发现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前进的脚步在惯性的作用下,让他们根本无法立即停下来,不少士兵因为迷失方向或者脚下的土地不平整而猛的摔倒。   更倒霉的一些士兵,更是被后方同伴的长矛刺中了身体。   这自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后方的同伴也来不及停下,又看不见,所以没能及时避开他们,没有竖起来的长矛误伤到自己人自然难以避免。   一时间,原本还汹涌前冲的新模范军乱成一团。   “自由射击……”勇卫营的几个千总立即用大喇叭传令,士兵们第一时间便得到了命令。   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士兵迅速的抠动了扳机,弹雨飞速掠过短短的距离,暴露在枪口下的新模范军士兵仿佛割麦子般倒下一片,并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在后方骑兵团中坐镇指挥的费尔法克斯,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但心里却是在滴血。   刚才坐在马背上的他,因为没有足够的准备,所以眼睛也被刺到了,还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虽然视力还没有恢复,但听声音,他很清楚自己的军队在这样突然的打击中,肯定损失不小。   可除了无奈,他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因为在抵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东方人有这种比太阳还要明亮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失明,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视力。   可知道又能怎样?难道就不发起进攻吗?   既然要进攻,那除了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对方,便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这些武器失去作用,所以有些损失是在所难免的。   “不要直视那些光……”   “低下头,把帽子压低一些,继续前进……”   一些新模范军的军官,即便自己的视力还没有恢复过来,但依然在大声的提醒着自己的部下。   其实,这些应对事项,早在之前就已经由各连告诉给了每个士兵。   所以,新模范军虽然遭受到了猛烈的打击,损失惨重,但并没有一下子崩溃,毕竟还是有所准备的。   恢复了一些视力的士兵连忙低下头,并将帽子压低一些,这样就可以借助帽沿遮挡一些刺目的亮光。   砰砰砰……   勇卫营的射击没有丝毫间断,每时每刻都有新模范军士兵倒下,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是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   这一幕看在王军士兵们的眼中,也是震惊不已,很多人自问自己所在的军队要是遭到这样的打击,那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跑,太可怕了。   但是新模范军没有,他们依然在前进,直到他们遇到了第一道壕沟。   这些壕沟主要都是用来防御伦敦城方向的,所以背面几乎是无险可守,王军自然不可能布置在壕沟中,然后被敌人居高临下的攻击。   为了有效的阻挡进攻的新模范军,勇卫营便将王军布置在壕沟的另一侧。   如果新模范军想要攻进来,要么从几条狭窄的通道进入,要么就要跨过齐胸深的壕沟。   新模范军没有进行选择,而是两种方式都一起尝试。   不过,所有通道方向都被勇卫营亲自控制,新模范军想要从这里通过,难免要遭到集中打击。   一处通道前,看着不远处汹涌而来的人群,几个勇卫营士兵一拉火绳,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猛的将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轰轰……   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在人群中响起,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不断。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立即跟上,疯狂的射杀着已经陷入混乱的敌人,直到将他们暂时打退。   壕沟这里,虽然不宽,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跨过来的,更何况壕沟这一边还有一柄柄锋利的矛尖对着,哪怕真的跨过了,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些长矛。   所以,新模范军士兵只能选择先跳进壕沟中,然后再想办法爬上另一侧发起进攻。   在这期间,他们身后的同伴则会在壕沟边上用长长的长矛进行掩护,尽可能的拨开王军攻击的长矛。   可是,效果却很不理想。   因为要隔着壕沟与对面的王军对抗,首先就要抬起头来,这样就难免被亮光刺到眼睛。   如果眼睛都看不见,又怎么能够提供有效的支援?甚至还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所以,跳进壕沟中的新模范军士兵,更多的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   但是在壕沟中的他们,在面对王军居高临下的攻击,本身就处于很不利的局面。   如果再想要爬上壕沟,就更难了,难度并不比通过梯子攻上城墙差多少。   “啊哦……”一个个刚爬出壕沟的新模范军士兵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就被长矛刺中,然后惨叫着掉进壕沟中。   一具具尸体快速堆积,后面的新模范军士兵前仆后继的跟上来。   死的人越来越多,也深深的刺激了新模范军士兵的暴戾和凶性。   为了尽快跨过壕沟,一些士兵甚至不惜将壕沟外面那些同伴的尸体推进壕沟中,想要利用尸体将壕沟直接填平。   这个方法虽然有些残忍,但却不失为眼下最快速而有效的办法。   几十上百具尸体将一段齐胸深的壕沟填平了约五米宽,周围的新模范军迅速向这个位置汇集,并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这一刻完全的看出了王军与新模范军的差距,一时间竟然被杀得节节败退。   “砰砰砰……”   勇卫营也迅速向这个方向汇聚,在王军士兵的身后见缝插针的疯狂射击,进攻的新模范军士兵成片的倒下。   勇卫营迅速的压制住了新模范军的进攻势头,也将王军差点崩溃的防线给稳住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战场救火队(下)   费尔法克斯很是无奈,他自十七岁就开始参加战斗,距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他协助过荷兰人对抗西班牙王国,也帮助过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对苏格兰人作战,如今在英格兰王国的内战中又帮助议会军与王军作战。   大小战斗无数次,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敌人,也取得过无数的胜利,但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今晚这样一场战斗。   在今晚这场战斗中,近二十年来积累的经验似乎毫无用处。   因为他甚至都不敢直视前方,否则的话眼睛就会被那明亮的光芒刺得根本看不见。   可是,不观察前方的战斗,那怎么知道战况如何?又怎么知道需不需要调整战术?哪里需要支援?……   那种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不知道是什么武器释放出来的。   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似乎比契丹人的火炮、飞船都更有威胁。   因为没有什么比眼睛不能正常视物更加可怕,特别是在激烈战斗的时候。   相比于费尔法克斯,在一线进行战斗的新模范军士兵自然更加的难以忍受这种可怕的光芒,他们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的厌恶光。   “勇士们,冲上去与他们交战到一起,那些可恶的光就失去作用了。”   “把那些可以释放亮光的武器抢过来,我们也要让那些该死的杂碎尝尝……”   一声声愤怒的咆哮在新模范军阵营中不断的响起,因为他们从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一支刚组建不久的王军,凭借这些可恶的亮光,还有仅仅几千东方人的帮助下,就可以挡住己方一万多精锐步兵的凶猛进攻。   而且让己方损失惨重,很多熟悉的同伴都战死在了眼前,怎能不愤怒?   越来越多的尸体填平了越来越宽的壕沟,所以让新模范军的攻击面更广,不用太过拥挤而遭受更大的损失。   这样一来,勇卫营有限的兵力就不得不更加分散,遇到一些紧急情况,他们还要四处救援,就如同战场救火队一般,哪里需要往哪里冲。   不然的话,光凭王军肯定挡不住新模范军,而王军在看到身后有勇卫营,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士气也瞬间高涨。   当然,勇卫营不会冲在第一线与新模范军的长矛兵硬拼,那样就太吃亏,他们都是在王军的后面压阵。   这样既可以提供支援,还能够督战,以防一些战意不坚的王军士兵溃逃,同时也可以减小自身的伤亡。   “他们为什么还不撤退?还不撤退?”   “该死的,他们怎么有那么多人,杀都杀不完。”   “哦,天哪,这简直是地狱……”   之前击杀新模范军的激动和兴奋已经慢慢消失无踪,转而是对无尽杀戮的恐惧。   一些王军士兵都快要崩溃了,特别是那些顶在最前面的人,不少人手上少则几条人命,多则几十条人命。   很多人已经只剩下了本能,看到前面的人影,就不停的刺,抽出来,再刺,然后看着一个个新模范军士兵像木桩一样倒下,并发出令人惊悚的惨叫。   这对于大部分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的王军士兵来说,心灵上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不少人想要撤退下来,甚至逃离这人间地狱,可是那一声声洪亮的声音却让他们不敢轻易的去尝试。   “对面的敌人都是背叛国王陛下的异端,他们是整个英格兰王国的敌人,他们破坏了王国的安定。”   “我们有太阳灯,有强大的东方盟友,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杀死敌人,他们付出了比我们严重几倍的代价。”   “我们每倒下一个人,都可以换取他们五个,六个,甚至更多的人,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每个人坚守你们的阵地,没有命令不允许撤退,后退者会立即被处死,甚至还会连累你们在伦敦城的家人。”   “只要坚持下去,国王陛下将会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功绩。”   ……   虽然这些话语确实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王军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如新模范军,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不少人还是心生恐惧。   一些承受不了心里压力的,还是不顾一切的选择了逃跑,在后方压阵的勇卫营自然不会客气,直接一刺刀撩倒。   “我们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有些胆小的懦夫还是选择了逃跑,不过迎接他们的是最严厉的惩罚。”   “所有逃跑的懦夫已经被处死了,我们会记住他们那张懦夫的脸,让他们的家族在伦敦城,甚至整个英格兰王国都没有办法在阳光下自由的生存。”   勇卫营及时的处置,以及大喇叭的震慑,暂时止住了王军士兵溃逃的趋势。   不过,这种强压无法持久,只有尽快击退新模范军的进攻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   不然的话,一旦王军崩溃,勇卫营的伤亡肯定要增加不少。   ……   费尔法克斯虽然率领一万八千骑兵坐镇后方,但他一直在努力的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获取前方不到半英里远的战况。   他除了派出一支支骑兵小分队去各个方向近距离查探之外,勇卫营这些大喇叭喊出的话也落进了他的耳中。   通过这些话语,他确定对方肯定没有掌控住局面,不然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稳定王军的军心。   于是,他不待侦察骑兵返回,就准备先行派出两支骑兵去支援。   每支三个骑兵团,一个骑兵团是六百人,所以每支有一千八百人左右,从两翼去包抄。   因为他想着,战斗到现在,对方可能已经顾及不到侧翼。   如果能够从侧翼突破,说不定就能改变整个战场的形势。   而他之所以不派出更多的兵力,是因为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这支东方军队超越以往任何敌人,而且手段非常多,谁敢肯定他们在侧翼没有安排?   如果侧翼也有陷阱,骑兵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骑兵可是新模范军最宝贵的军队,如果损失在这种不利于骑兵作战的战场,那就太令人心碎了。   得到命令的两支骑兵汹涌而出,迅速向战场的两翼包抄而去。 第九百三十八章 集体翻马事件   这片天际被勇卫营的太阳灯照得通亮,所以两支出动的新模范军骑兵根本就不需要打着火把。   这样的话,也有利于他们隐藏踪迹。   可是,赵长生又怎么会忘记新模范军还有近两万的骑兵没有出动呢?也不可能不派人严密关注。   在新模范军的两支骑兵刚从军阵中冲出来不久,消息便通过无线电传给了赵长生。   “娘的,还真的把骑兵这么快派了出来,幸亏老子借了一些兵。”   赵长生骂骂咧咧的,他现在真的快要成光杆司令了,因为他麾下的兵不但都派了出去,还向周桐借了一千人,现在身边只剩下二十个亲卫。   幸亏对方投入的骑兵数量并不多,不然的话,要是直接投入一万,那这仗就麻烦了。   但是,谁能保证对方接下来不会派出更多的骑兵呢?   赵长生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小瞧任何敌人。   他是最早跟着沈浪成长起来的一批人,这些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敌人,大明内部的,大明外部的,东方的,西方的。   不得不说,这新模范军是少有的悍勇之军,几乎可以与建虏相媲美了。   一般正常情况下,付出了那么大的伤亡,早就溃退了,可他们依然还在凶猛进攻。   实在是跟随沈大人剿灭建虏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顽强的敌人,所以有些骄傲了。   却没想到,一旦有一支军队像建虏精锐那样悍不畏死,而且还占据着很大的数量优势,那勇卫营也不是真的不可战胜。   想到自己一旦让麾下损失惨重,赵长生都差点儿要惊出一身冷汗。   沈大人是如此的信任自己,才将自己派到这万里之外的欧罗巴洲。   如果自己没有完成好任务,还让勇卫营损失惨重,岂不是完全辜负了沈大人的信任?以后怎么在沈大人面前抬起头?怎么在最早一批跟随沈大人的兄弟们面前抬起头?   今晚这场战斗,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桐的无线电呼叫过来了,刚一接通,就传来周桐的声音:“老赵,老子今天可是陪你玩了一把大的。”   “如果玩砸了,老子跟着你一起完蛋。”   赵长生一惊,连忙问道:“是不是伦敦塔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周桐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以防夜长梦多,你那里得想办法尽快将敌人击退,然后退回城内才能万无一失。”   听了这话,赵长生这才轻嘘一口气。   由于伦敦塔太过坚固,易守难攻,赵长生不想损失太多兵力强攻,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可现在伦敦城内已经非常空虚,偌大的伦敦塔外面,只有几百人镇守。   如果伦敦塔里的敌人不顾一切的冲出来,那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不敢耽搁,立即进行一些调整和布置。   而此时,新模范军的两支骑兵已经完全离开了探照灯光芒照射的范围,正借着余光快速向两翼进行包抄。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不要等了,开灯。”   大喇叭的话音一落,七八道明亮的光芒瞬间亮起,然后对着几百丈远奔行的骑兵队伍一通疯狂扫射。   此时,这些骑兵还没有运动到战场侧翼,所以他们行进的方向与探照灯射来的方向大概是垂直的。   原本赵长生是准备等到对方运动到侧翼,然后突然打开探照灯进行直射,那样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了,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对方,己方在侧翼也早就有了布置,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让人意外的是,在探照灯亮起的一刹那,远处的敌军骑兵阵形中,顿时响起一片片杂乱的战马嘶叫声。   然后就看到很多战马像中了邪一般,东倒西歪的,然后前后左右的战马互相冲撞到一起,翻倒一片片。   原本还显得比较整齐的骑兵阵形,一下子全部乱了。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勇卫营军官顿时惊呆了,从侧面照射的效果竟然有这么好?比正面还好。   随即一想,有些人也迅速想明白了。   因为马和人不同,马的眼睛是在头的两侧,从侧面照射,人只要不主动扭过头来看,那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马不行,开灯的一刹那,光芒就可以照到它的一只眼睛,背光的另一只眼睛却没事。   这样一来,战马就有一只眼睛瞬间看不见了。   如果是静止状态,一只眼睛看不到,一般不会有多大的事情,但是在奔跑的状态,一只眼睛突然看不到,就很容易影响到平衡了,这比两只眼睛看不到还要严重。   所以,那些控制不了方向的战马就难免和旁边的同伴发生碰撞,这样又会影响到其他马匹,然后就迅速造成了连环反应,人仰马翻的骑兵越来越多。   “快快,继续扫,继续扫他们。”   几个勇卫营军官兴奋得不停大喊。   唰唰唰……   几盏探照灯疯狂的扫射着,一扫一大片,一层一层的扫倒对方。   这不但让新模范军的战马惊恐不已,更让马背上的骑兵胆颤心惊。   任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景下被摔下马背会是什么后果,很可能会被战马活活踩死。   于是,幸存还没有摔倒的骑兵,连忙调转方向,一边躲避其他同伴,一边尽可能的避开那些亮光。   因为他们也大概猜到了,是那些刺眼的亮光刺激到了战马,让战马受惊的同时,又失去了方向感,所以才发生这种诡异的集体翻马事件。   这一幕也在另一侧的骑兵队伍中发生着。   对方显然已经早有准备,还没有运动到侧翼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让这些新模范军骑兵再也无心恋战。   已经避开这片区域的,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沿着探照灯照射的方向不断的拉开距离,然后再调头返回。   那些翻倒的骑兵,没怎么受伤,或者受伤不重的,迅速翻上马背,让战马背对着亮光尽快恢复视力,然后立即撤离。   没想到,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没想着找回场子,竟然是直接逃跑了,因为另一支新模范军骑兵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第九百三十九章 原来是无知者无畏   勇卫营没有想到,己方一枪未发,竟然只是通过太阳灯的一通照射,就轻松的击退了对方两路近四千的骑兵。   其实,还是费尔法克斯对骑兵太宝贝了。   在准备派出这两路骑兵时,他就特别交代过,如果对方有精心的准备,就不要发起强攻。   因为在他想来,这里的地形本就不适合骑兵作战。   如果东方军队还做好了准备,那骑兵很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还无法达成目的。   本就是对明军很忌惮的他,自然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他不知,如果他舍得骑兵的投入,哪怕下马步战,肯定也能给勇卫营造成不小的麻烦。   因为勇卫营在两翼的兵力一共才八百左右,也就是说每一侧只有四百人左右。   而费尔法克斯手中骑兵有一万八千人,就算不全部投入,投入其中一半,每个方向也有四五千人,是勇卫营的十倍以上。   如果再像他们步兵那样勇敢作战,结局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可万事没有如果,当赵长生得知敌方好几千骑兵被己方太阳灯轻松击退时,顿时惊疑不已。   “克伦威尔的骑兵团这般废物的吗?与沈大人给的情报不符啊。”   与刘光远一样,最早跟着沈浪一起成长起来的赵长生,对沈大人也是迷之自信,他不认为沈大人会在这样的情报上犯错。   那说明,新模范军的骑兵并不会比其步兵的战斗意志差多少,一定是有其他原因造成了双方的表现相差巨大。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赵长生的双目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太阳灯……”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立即通过无线电给前线的几个千总下令,让他们看向城头方向上的信号,然后一起关闭太阳灯。   几个千总立即转头看向伦敦城的方向。   突然,嗖嗖嗖的几发信号弹升上天空。   “关闭太阳灯……”   几人立即用大喇叭下令道。   唰唰唰……   几十盏刺目的太阳灯先后关闭,整个世界仿佛出现了日食一般,瞬间陷入了黑暗。   这突然的变故,除了勇卫营士兵之外,不管是王军还是新模范军,皆是一愣。   因为刚才下达命令是用的汉话,他们根本听不懂,而勇卫营又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面,自然已经很适应了。   “看什么看?你们的人都快要死光了,赶快投降,投降就能得到国王陛下的宽恕,否则只有死亡。”   在一个千总的示意下,已经亲自上前线坐镇的克雷尔伯爵用大喇叭趁机大声喊道。   他自然用的是英语,很多新模范军士兵都听到了。   于是,在视力大概恢复之后,他们便不自觉的向周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一阵无边的恐惧从心底陡然剧增。   只见长长的壕沟中,早已经堆满了己方同伴的尸体,在自己周围还站着的同伴,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少很多,更远的地方也是如此。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刚才的战斗中,新模范军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可能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还能站着了,太可怕了。   一万两千人都没有击破对方的阵地,这几千人就能做到吗?绝望的情绪飞速的在心中蔓延。   后方,在见到那些明亮的光芒突然熄灭之后,费尔法克斯顿时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没有那些刺目光芒的照射,他同样看不清远处的战场,太暗了。   所以,太亮了或者太暗了对他都很不利,他只能迅速派出侦察骑兵去侦察情况。   可是,还没等这些骑兵赶过去查明情况,勇卫营的阵地上,又是一阵命令声响起:“开太阳灯……”   唰唰唰……   黑暗的世界又瞬间被照亮,很多士气大跌,心绪不宁,根本没有足够准备的新模范军士兵又再次失明。   在赵长生的命令下,其中一个千总将命令传达给克雷尔伯爵。   克雷尔伯爵立即意会,连忙用大喇叭激动的大喊道:“新模范军要崩溃了,很多敌人正在逃跑。”   “快,快,快击溃他们,抓住克伦威尔那个背叛国王陛下的异端。”   “国王陛下已经承诺,谁第一个抓住或者击杀克伦威尔和费尔法克斯,立即册封为爵士,抓住或者击杀其他新模范将校也能得到各种封赏。”   “勇士们,为国王陛下效忠的时候到了,你们整个家族都将为此感到无限的荣耀。”   听到新模范军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很多王军士兵心中不由一喜,因为他们也快坚持不下去了,现在对手先坚持不住,那就再好不过了。   再听到有机会封爵,更是激动不已,没有人不想成为贵族,哪怕这个机率很小。   其实,这些话都是赵长生现编的,新模范军还没有要崩溃,也没有出现大规模逃跑。   至于各种封赏,自然也是假的,但赵长生有信心,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让查理一世册封个爵士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杀,杀,杀……”   一声声大喝通过大喇叭喊出。   “杀,杀,杀……”王军士兵本能的跟着高呼,然后主动向新模范军逼近而去。   “手榴弹准备。”   几个千总用汉话下令道,各小队还有手榴弹的勇卫营士兵立即拿出一枚手榴弹。   “给我往人多的地方炸。”   听到命令的勇卫营士兵立即一拉火绳,稍微停留了一下之后,便狠狠的投了出去。   嗖嗖嗖……   绝大多数新模范军士兵根本就不知道有炸弹向己方扔了过来,哪怕是有些人直接被手榴弹砸中依然搞不明白,因为他们的视力可没有那么快恢复。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新模范军中间响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和凄厉惨叫。   气浪裹胁着弹片甚至向着王军飞来,所以一些王军士兵也被误伤了。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勇卫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赵长生只想尽快击溃新模范军。   果然,在这一波凶猛的打击下,已经认清现实,并士气大跌的新模范军终于扛不住了,一些人连忙扔下手中的长矛转身就逃。   “关太阳灯……”   又是一阵大喝,所有太阳灯又立即关闭。   待新模范军士兵都陆续恢复一些视力后,他们又本能的向周围看去,顿时发现有不少同伴在疯狂逃跑。   这一幕,瞬间击溃了他们心中的防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也加入其中,生怕自己跑慢了。   特别是一些长矛兵,带着长矛太碍事,干脆直接丢弃,连身上几十斤的甲铠也尽可能的脱掉,真实的演绎了什么叫丢盔弃甲。 第九百四十章 留条后路给自己,说不定会用到   “娘的,真的让老子猜中了。”   得知新模范军的步兵团终于溃退后,赵长生一拍大腿,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原来不是新模范军的那些步兵有远超他们骑兵,甚至媲美精锐建虏的战斗意志。   而是因为他们的视力受到太阳灯的影响,很多新模范军士兵很可能连自己周围的情况都看不真切,更不知道整个战场的战况如何了。   所以才无知者无畏,一直拼命的战斗。   建虏虽然野蛮,但是其军事制度却要比欧罗巴洲的洋夷要先进得多,至少要严密不少。   被公认为强军的西班牙军队、法兰西军队、荷兰军队等等,战斗中临阵脱逃,公然违抗长官命令的情况屡见不鲜。   这要是放在建虏军队中,根本是难以想象。   军阵后方督战队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当场就会将溃兵正罚。   就算逃过一劫,被抓到后也是难逃一死,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而这种情况却很难在欧罗巴洲军队中发生,因为他们的军事改革还没有趋于完善,甚至都没有真正的相关作战条令和纪律条令。   没有严苛的约束,光看士兵的个人素质和勇气,自然难以杜绝临阵脱逃和违抗命令的事情发生。   所以,很多欧罗巴洲的军队只能打顺风仗,遭遇严重不顺的话,就容易退却,甚至崩溃。   不过,虽然击溃了新模范军的步兵,但赵长生自然不会真的追出去,毕竟对方还有一万多骑兵在那里严阵以待呢。   主动脱离阵地,到平地上去追击,岂不是让对方骑兵刚好有发挥的余地?自己才没有那么傻。   而且,赵长生也不想打了,因为他不想再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沈大人是想要以夷制夷,根本不用急着帮助查理一世平定内乱,所以勇卫营没必要那么拼命,更没有必要冒太大风险。   今晚有了这样一场胜利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立即下令勇卫营的主力从城外撤回,只留下五百人负责维护阵地中的秩序。   王军只撤回两千,剩下两三千人留下来打扫战场。   如果新模范军不死心,还要打过来,那赵长生会考虑直接舍弃那些留下来的王军,让勇卫营撤回就可以了。   还有那些填埋壕沟,破坏阵地上防御设施的平民,能救多少是多少,他可不想让己方士兵宝贵的生命去拯救他们。   不过,他认为对方大概率应该不会再发起大规模进攻了。   因为新模范军的步兵团不但损失惨重,军心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很难再迅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新模范军要发起攻势,就只能动用骑兵。   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中战斗,还不如下马步战,他们舍得吗?   是的,费尔法克斯当然舍不得,因为骑兵还先一步溃败回来了,甚至都没有与对方正式接触,只是被那些强光照射了一下,就迅速退回了。   然后,崩溃的步兵更加狼狈的逃回了,比骑兵凄惨得多。   费尔法克斯没有心情去管步兵团的狼狈,他要尽快知道自己的步兵究竟损失了多少人。   因为看到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分散逃回来,他顿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已经基本看不到再有人从前方战场上继续逃回来了,费尔法克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虽然还没有完成统计,但他心里已经有些底了,一万两千步兵,恐怕已经伤亡了七八千人。   在英格兰王国内战开启以来,议会军从没有哪次战役有这么大的损失。   而且,这次战斗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三个小时,太可怕了。   如果再算上骑兵的损失,伤亡可能已经接近一万左右,简直令人心碎。   要知道,新模范军的主力一共也才七万人,光这一次的战斗,就损失了七分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费尔法克斯怎么还敢轻易的投入宝贵的骑兵去拼这种消耗?   万一骑兵也遭受到了同样的损失,就算克伦威尔不发怒,他自己也没有颜面再在新模范军呆下去了。   虽然不打算再主动进攻,但是费尔法克斯也不想现在就撤退,因为他还是想着对方能够主动从阵地追出来发起进攻,这样己方骑兵还能够一战。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了。   如果对方想追出来,在己方步兵溃败的时候就已经追出来了,而不会等到现在。   于是,费尔法克斯没有等到追出来的勇卫营和王军,却是等来了克伦威尔派出来侦察的人。   虽然克伦威尔对费尔法克斯的能力很是信任,但是他对这场战斗很不放心,毕竟这次的对手是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所以还是这么急切的派出人来了解战场上的情况。   相比于克伦威尔,费尔法克斯要温和得多,在政治上也没什么野心,所以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失败,也没有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开脱。   随即,他还派出自己的人和克伦威尔的人一起回去,准备向克伦威尔当面汇报这次战斗的详细过程,也愿意为这次战斗的失败承担所有责任。   果然,得知费尔法克斯惨败之后,克伦威尔暴跳如雷。   不过,他没有将怒火发泄到费尔法克斯身上,咒骂的所有话几乎没有一句是针对费尔法克斯的,都狂泄到了东方军队的头上。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那支东方军队造成的。   而且他还清楚,不管是威望还是战绩,费尔法克斯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如果连费尔法克斯都遭遇了这样的惨败,那么自己也可能难以避免。   如果严厉处罚费尔法克斯,那谁还能够代替费尔法克斯的位置?   如果以后自己的指挥也遭遇了这样的失败,那又该如何?   所以,现在不能将后路直接堵死,自己以后说不定就会用到了。   克伦威尔没有派出援军去支援费尔法克斯,因为他也不敢再冒险了。   而费尔法克斯只要不再继续发起进攻,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就让这样煎熬的一晚慢慢渡过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主动放弃   “快快,加快速度,新模范军在伦敦城外挖了这么多壕沟,严重影响了伦敦市民的出行。”   “今晚新模范军被消灭了很多人,等我们打败了新模范军,这些壕沟还是需要填平,所以现在也是在帮助你们自己。”   “你,你,还有你们,快去挑三千人过来,去把那些可怜的新模范军士兵的尸体都埋了吧。”   王军在勇卫营的命令下,一边监督,一边指挥着伦敦市民赶快干活。   很多市民之前在看到前方激烈的战斗时,也是胆颤心惊,一些人甚至还偷偷的逃跑了。   但是伦敦城已经被关闭,他们也回不去。   在看到新模范军败退后,逃跑的人大多又返回了,然后卖力干活,以掩饰自己之前逃跑的举动。   现在没几个人敢生出逃跑的心思了,连那么强大的新模范军都迅速的战败了,国王的王权肯定会越来越稳固,新模范军想要重新占领伦敦也会越来越难。   普通百姓只是乱世浮萍,英格兰人也是一样,他们即便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屈服于权力。   现在国王看起来更加得势,那他们自然只能站在国王这一边,尽可能的为国王服务。   大概三千人被抽了出来,他们被带到之前交战的战场。   浓重的血腥气息直冲鼻腔,惨烈的一幕幕迅速的映入眼帘,到处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有的还残破不堪,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几个人见到过这么恐怖的情景?所以不少人都被吓得有些腿软,但又不敢违抗命令逃跑。   好在人多,互相之间也有个心里安慰。   他们认出了,这些战死的人,大多都是新模范军士兵,可见新模范军确实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这也是赵长生让这些市民来掩埋尸体的目的之一,不用刻意的去宣传,这些人回去之后,通过他们的嘴巴就很容易的将新模范军惨败的消息传得全城人人皆知。   这样既可以提振全城人的信心,也能够进一步震慑伦敦塔内那些拒不投降的人。   当然,掩埋尸体也不是赵长生那么好心,真有那么好心就不会将这么多尸体埋在距离伦敦城那么近的地方。   而且他深知,就算自己不安排人掩埋,新模范军也会想办法处理。   现在自己先一步将尸体掩埋,既可以体现己方军队的仁心,又能够给新模范军造成一定的麻烦。   如果克伦威尔还准备继续进攻伦敦城,那壕沟他还得继续挖,这些尸体就必须再挖出来,费时费力还很麻烦。   而且被埋的尸体再被挖出来,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有些不人道的。   在挖掘的过程中,也很难避免将一些尸体破坏,这就更加不道德了。   这些都是赵长生特意给克伦威尔设置的一些障碍,是克伦威尔需要面对和头痛的问题。   这样一来,新模范军想要发起下一次进攻,可能又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进行准备了。   今晚是不能休息了,赵长生第一时间派人去统计了一下己方的损失,主要是勇卫营的损失,王军损失多少他可不怎么关心,反正是以夷制夷的牺牲品。   结果还不错,勇卫营只伤亡了二十几人,其中牺牲的仅仅两人。   因为勇卫营并没有在一线战斗,而是在王军身后给予支援。   新模范军没有突破防线,就很难真正的伤到勇卫营士兵。   伤亡的二十几人,就是因为其中的一处位置被短暂的攻破了,一些勇卫营士兵为了稳住防线,迅速的冲了上去。   虽然攻进来的新模范军都被剿灭,其余的也被打退,但勇卫营也付出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   这点伤亡对一场大战来说,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计,但赵长生还是非常伤感。   因为这些兄弟都是跟随自己远赴万里来到异国他乡,最终客死,在情感上谁都不愿意。   而这么遥远的距离,想要将他们的遗体完整的带回去也不现实,只能将他们的骨灰捎回去了。   于是,趁着现在没有紧急的事情处理,他亲自去慰问了一下受伤的士兵。   并再三告诫随行的军医,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能再让受伤的士兵牺牲,让伤兵们感动不已。   其实,他这个举动也是跟着沈浪沈大人学的。   因为有一次他也光荣负伤,沈大人就亲自到伤兵营帐中来慰问,甚至还握住自己的手一番好生安慰,让人感动不已,至今还历历在目。   这个简单的举动,不但能够让将士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也能够提升整支军队的士气。   让每个普通士兵都知道,他们并不普通,连高高在上的将军都很在意他们的安危,这在之前的明军中是很难想象的。   ……   勇卫营这边的行动,费尔法克斯也派人了解了一些情况,虽然很愤怒,但是很无奈,因为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   除非继续发起进攻,但他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在凌晨三点刚过不久,他还只能带人撤离到后方去。   因为天亮之后,东方军队的火炮将会打得更准,飞船也能够升空进行轰炸,这么多兵力再呆在这里就很危险了。   新模范军退兵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告到了赵长生这里,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天刚亮时,他也下令城外的所有人都撤进城内,竟是没有派人驻守好不容易占据的阵地,这岂不是主动拱手让人?   这是赵长生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因为他不想再打一场像昨晚那样的仗了。   如果自己是克伦威尔,手中有几万兵力,自己会选择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就直接以散兵线发起进攻。   勇卫营的火力再猛,但兵力有限,一旦没有及时遏制住这种攻势,而被进攻到近前,那也会非常的危险。   这也是新模范军有可能战胜勇卫营的方法之一,赵长生不想去赌克伦威尔有没有这个勇气,他直接不给对方这个机会。   毕竟又不是为了大明的安危打的仗,没必要争一时之气。   而如果不留下勇卫营,光靠王军,赵长生知道根本不可能守住。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放弃。   待所有人都撤回伦敦城内后,偌大的战场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 第九百四十二章 勇卫营干啥了?不就是……   勇卫营放弃阵地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克伦威尔。   听到消息后,他也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对方那么干脆的就放弃了那片精心打造的阵地。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反而认为对方放弃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进行大肆破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本他以为,东方军队至少要占领几天,这样才能破坏更多的阵地,以后修复起来也会更加麻烦。   没想到他们仅仅一个晚上就撤了。   刚才他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趁着东方军队在城外的机会,再发起一次更大的进攻。   因为从昨晚的战况来看,东方军队在晚上似乎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优势,那刺目的亮光,虽然不能直接杀人,但间接的杀伤力比火炮和飞船还要可怕。   如果不是那种可怕的武器,费尔法克斯不会败得那么惨,付出了近一万人的伤亡。   而付出那么大代价,战果却小很可怜。   连费尔法克斯自己都承认,应该几乎没有给东方军队造成什么损失,这是内战爆发以来,议会军方面最令人羞愧的一战了。   至于王军,杀伤他们再多又有什么用?那些只不过是一些刚招募不久的新兵,而且还是英格兰人。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高傲的克伦威尔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所以他才准备策划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就在白天。   可没想到,东方军队直接放弃阵地撤回了伦敦城。   于是,这个计划还没有正式成型,就已经失去了作用,因为他再高傲,也不敢这样强行攻城。   不过这也让克伦威尔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只是有这个想法,但要不要去实施,他依然很纠结,生怕遭受更大的失败而追悔莫及。   现在不用去纠结这个问题了,而应该去纠结另一个问题:怎么去处理那片阵地。   重新占领?还是舍弃?   虽然经历了昨晚那场惨重的失败,但克伦威尔并没有放弃进攻伦敦城的计划。   因为他深知,自己如果这样就撤离了,国王查理一世的威望必然会大增,到时候通过王权的号召,又会迅速组建起一支规模更大的王军。   这样一来,六年内战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很快就会丧失,形势对新模范军就会更加不利。   而如果要继续进攻伦敦城,就必须拥有一块攻击前沿阵地。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努力的修复被东方军队放弃的阵地,然后继续投入使用。第二种选择,换一个方向进攻,再重修阵地。   经过和费尔法克斯等人的简单讨论,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第一种方式:修复阵地。   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哪怕城内出动了几万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十万人一个多月中修筑的工事全部破坏掉。   修复阵地肯定要比重修一片同样的阵地花费更少的时间。   而且,因为在之前已经让周围的平民深感失望,再想召集他们重修阵地应该会很难,这样一来,重修阵地可能会花费几倍的时间。   时间拖得越久,只会对新模范军越不利。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克伦威尔便不再耽搁,立即派出一万步兵重新去占领阵地。   勇卫营没有阻止,甚至都懒得进行轰炸,因为对方阵形太过分散,太浪费弹药了,不划算。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新模范军发现阵地被破坏得还是很严重的,毕竟破坏比建造要容易得多。   而且,这些破坏还是有针对性的破坏,那些用来抵御火枪的木栅几乎全部消失。   不是被推掉撤除,而是直接没有了,很可能被运进了城内。   这样的话,想要再布置这些木栅,又得重新去砍伐木材。   但附近的树林已经被大片砍伐,再想要获得足够的木材,就只有到更远的地方了,费时又费力。   还有那些用来隐藏士兵、物资和迷惑飞船的掩体,几乎全部被摧毁了,木材也大多被抽走。   至于储存在阵地中的物资,自然也没有了,隐藏的火炮和火药全部被拖走了。   虽然有所预料,但得知这些确切消息后,克伦威尔又是暴跳如雷。   跟随克伦威尔作战多年的部下,明显的感觉到这段时间元帅的脾气越来越火爆了,仿佛一头雄狮彻底被激怒了。   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昨晚的尸体都被掩埋了。   他可不认为是东方军队和王军的仁慈,肯定是故意为了给新模范军制造麻烦,真是太可恶了,什么能想到的手段都用出来。   没办法,再麻烦也得继续修复阵地。   不过,克伦威尔最终决定不去动昨晚战斗过的那片区域,因为他的信仰也不允许他将掩埋的尸体再挖出来,而且也太浪费时间了,他宁愿多付出一些伤亡。   可是,勇卫营的火炮和飞船并没有趁机对新模范军进行轰炸。   这也让克伦威尔相信,东方军队的弹药确实没有那么充裕,经过昨晚那么激烈的战斗,他们的弹药储备量肯定更少了。   所以,他干脆大胆的让士兵继续将阵地前移,这样能够节省大量修复的时间。   可让他抓狂的是,前移之后,很多地方也挖掘出了新鲜的尸体,正是新模范军士兵的。   说明昨晚掩埋尸体的时候,并不是就地掩埋,而是将大量尸体运到了整片阵地的很多地方进行分散掩埋。   这样的话,如果要修复阵地,就不可避免的要惊扰到尸体了。   “这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杂碎,他们无恶不作,他们没有底线。”   “我们一定要将这群恶魔赶出英格兰王国,否则,我们都将成为他们的奴隶,疾病和死亡将伴随我们的一生。”   克伦威尔将他一辈子都没有骂过的话语,在这段时间一股脑的倾泄了出来。   可是话又说回来,勇卫营干啥了?不就是将战死的尸体掩埋了吗?这件事情说出去,说破天也是一件善事。   克伦威尔自然也知道,他只会在部下面前这般咆哮,而不会到外面对此事进行宣扬和痛斥,那说不定没有中伤到东方军队,反而还会将新模范军的形象给玷污了。   新模范军的良好形象在前段时间已经被重创了一次,不能再承受更重了。   否则的话,一旦彻底的失去平民的信任和支持,新模范军也将迎来彻底的失败。 第九百四十三章 狙击战   伦敦城外,新模范军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修筑工事中。   几乎每个士兵都带着一股怨气,因为新模范军自成立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惨败,也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   伤亡近万人,竟然没有伤到几个东方人,说出来恐怕都难以让人置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昨晚一战,可以说将新模范军的骄傲一下子打进了土里,让很多人都抬不起头来。   更让人愤怒的是,即便战死了,尸体还被东方人利用了起来,埋得到处都是,让他们挖掘工事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破坏了同伴的尸体。   克伦威尔很着急,他不想将太多的时间耽搁在挖掘工事上,那些人都已经战死了,再爱惜他们的尸体,他们也没有办法活过来呀。   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可能的为活人考虑,既然已经打算挖出来,那尸体被破坏就被破坏了,为了尸体付出太多时间和让活人冒太大风险根本不值得。   但是,他只能在心中想想,不敢直接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然的话,那将得罪成千上万的普通士兵,因为没有哪个士兵愿意自己在战死后还被粗鲁的对待。   这样也会让他克伦威尔的形象大损,所以除了忍耐,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是,六七万大军每多耽搁一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原本屯积在阵地中,准备用来作战的近十万磅粮食全部没有了。   现在新模范军储备的粮食只够剩下的士兵再用二十天左右,如果在这个时间内没有筹集到足够的粮食,那就必须撤退了。   这是克伦威尔没有办法接受的,如果这一撤,伦敦城外这片阵地肯定会被全部填平,下次再来又要重新开始了。   而且下次再来,王军的实力必然会得到显著的增强,攻击伦敦城的难度也会急剧上升。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克伦威尔绝对不会主动撤离。   于是,他立即派出一个得力部下去筹粮。   原本将战败的费尔法克斯派去执行这样的任务更合适,但是克伦威尔知道费尔法克斯的性格太温和,很可能难以胜任这样的任务。   因为他清楚,伦敦城外发生的事情很难完全瞒住。   一旦那些原本反对国王的贵族、富商知道新模范军战败,肯定会有胆小鬼不敢再公然支持新模范军,从而拒绝援助。   这个时候,和他们讲道理肯定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能动用武力。   必要的时候,还要从平民手中借粮,借不到就只能直接抢了。   总之,新模范军一定要筹集到足够的粮食,这是这场战斗能够持续下去的基本保障。   如果这都保障不了,新模范军将必败无疑,连新模范军都彻底失败了,谁管那些人是贵族、富商还是平民?   这一刻,克伦威尔心中的野心、自私、狠辣,一一表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野心家的特质,心中最根本的还是自身的利益,说明他也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作为一个百战老兵,赵长生自然也知道要维持一支六七万大军长期作战的物资是如何的庞大,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时间耗得越久,新模范军的后勤一旦跟不上,必会不战自溃。   而他却不怎么担心勇卫营的补给,至少粮食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之前在攻进伦敦城后,勇卫营就抄没了城中不少贵族和富商的家产。   这些人几乎都是反王一派,查理一世对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   赵长生又将获得的财富分了一半给他,他自然更加的没有意见。   就算伦敦城的粮食不够用,勇卫营还有坚强的后援。   葡萄牙王国虽小,但提供不到一万勇卫营的口粮,完全没有问题,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西班牙人也提供一部分。   而伦敦港又被己方舰队控制,来去自由。   所以,勇卫营缺什么,都不会缺粮食。   而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却只能在英格兰王国内进行筹集了,局限性就大了很多,怎么也耗不过勇卫营。   为了进一步拖延时间,又能够相对的节省弹药,赵长生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隆隆隆……”   西面的城门打开,三百余勇卫营士兵骑着战马汹涌而出,然后以一个小队十人为一组,四散的向着新模范军的阵地冲击而去。   新模范军已经被勇卫营的一次夜袭给打痛了,自然再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时刻严密的注视着伦敦城方向的动静。   三百余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也难以瞒过新模范军的眼睛。   看到只有这么点人冲出来,他们虽然有些惊疑,但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开始严阵以待。   勇卫营这么点人,而且还分散开来,自然不可能直接冲上去厮杀,他们都在距离对方阵地四五十丈左右就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   每个小队留下两人放哨,看守战马,其他人则是走前一段距离并分散开来,然后举起步枪开始搜寻目标。   “砰砰砰……”   没一会儿,杂乱而清脆的枪声从各个方向响起,新模范军的阵地上,顿时发出一声声惨叫,有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该死的,距离这么远也能打这么准。”   “可恶,他们的火枪太可怕了。”   很多模范军士兵不自觉的将身子缩进了战壕中,并将脑袋低了下去,生怕一不小心就像同伴一样被爆头。   这些都是赵长生从勇卫营中选取出来枪法不错的士兵,专门出来打冷枪的,让新模范军永无宁日,提心吊胆,无法专心的修筑工事,也能够打击他们的士气。   新模范军士兵躲起来后,这些勇卫营狙击手也不着急,有目标就打,没有目标他们就休整歇息。   新模范军自然没有见过这种战术,但没有多久,他们便大概的摸清楚了这些东方军队的目的,竟然是要将自己这些人当成猎物去猎杀。   冒头就有可能被火枪瞄准,然后被射杀。   除非将身体躲进壕沟中,可这也不行啊,防御工事还没有挖好呢。   至于反击,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己方的火枪根本打不到这么远。   火炮倒是可以,但原来留在阵地上的火炮都被缴获了。   就算从后方再运一些火炮过来估计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东方军队还有飞船呢,火炮只要一暴露出来,肯定会第一时间被炸掉。   一时间,他们对这种新式战法竟然束手无策。 第九百四十四章 同仇敌忾   三百多个在阵地前方游荡的东方士兵,就如同三百多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慑性十足。   如果这些人每人每天射杀一名新模范军士兵,一天就是三百多人,十天就是三千多人。   如果这些人每人每天射杀五名新模范军士兵,一天就是一千六百人左右,十天就是一万六七千人了。   如果这些人每人每天射杀十名新模范军士兵……   这个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听之任之,新模范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成千上万的士兵将会被肆意射杀,这自然不能忍。   一直躲在壕沟中肯定不行,一定要将这些可恶的东方人驱离,爱尔顿上校立即组织了进攻。   不过,对方是骑兵,步兵追逐骑兵,肯定很吃亏,如果对方不主动接战,那更没有办法,但他还是准备尝试一下。   因为新模范军的骑兵都在后方,不适合在这样的阵地中驻扎,在这里修筑阵地的都是步兵。   一千多的新模范军士兵从战壕中汹涌的冲了出来,直扑距离他们最近的勇卫营士兵,他们中有长矛兵,也有火枪兵。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壮着火力优势,先进行了疯狂射击,而新模范军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拉近双方的距离,这样他们才有反击的能力。   可勇卫营哪里会不知道?当初比新模范军要勇悍得多的建虏更加疯狂,也是想拼命冲上来近战。   自沈浪以下,整个勇卫营都知道,单兵近战能力,勇卫营士兵是比不上建虏士兵的,而且不止差一点点。   直到现在,已经击败建虏好几年了,这个差距依然没能弥补过来。   因为精锐建虏士兵是一次次通过近战厮杀磨练出来的,而勇卫营不可能放弃己方的优势,去近战与敌人搏杀,所以近战能力自然难以显著提升。   现在也是如此,勇卫营没有亲自与新模范军近战过,也不是很清楚双方近战能力如何。   就算是勇卫营会比新模范军要强上不少,赵长生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士兵去与对方近战,从而浪费宝贵的生命。   所以,在双方的距离接近到三十丈左右时,一个个勇卫营士兵毫不恋战,直接一转身就翻身上马,然后调头拉开距离。   望远镜的视野中看到这一幕,爱尔顿既愤怒,又无奈。   不过,勇卫营并没有直接远离,而是拉开了一些距离后,又迅速调头,将马停住后,直接在马背上瞄准。   砰砰砰……   追击的新模范军士兵纷纷栽倒,剩下的人有的调头撤回,有的则被更加激怒,继续疯狂追击。   对于追击的,勇卫营继续调头拉开距离,然后再一次次的转身射击,不断的消耗着他们的实力。   对于撤离的,则迅速的策马追上去,在他们背后射击。   这其实就是类似蒙古骑兵的曼古歹战术,让对手追又追不上,跑又跑不掉。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爱尔顿看到勇卫营严格的控制着双方的距离时,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   于是,他只得连忙下令撤退。   勇卫营追上去又占了一波便宜,然后继续在阵地外游荡,不时的放一下冷枪。   爱尔顿忍受着巨大的愤怒,只得让前方阵地的士兵尽可能的躲避起来,然后立即派人去后方通知克伦威尔。   对付骑兵,还是只能靠骑兵。   当克伦威尔得到消息后,也是非常震惊,东方人太狡猾了,各种战术层出不穷。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派出了三千骑兵,其中的一千还是龙骑兵。   所谓的龙骑兵,可以直接理解为骑马步兵,所以整个勇卫营都可以称为龙骑兵。   现如今欧罗巴洲的龙骑兵,一般都有配备火枪,这也是克伦威尔派出龙骑兵的主要原因。   三千新模范军骑兵赶到时,先是出现在阵地后方,他们要穿到阵地前方来,有三种方式:要么从一些相对狭窄的通道,要么从壕沟中的交通壕,要么从两侧直接绕过整片阵地。   这三种方式,前两种都需要从特定的位置通过,而且会相对集中。   虽然这样会节省不少时间,但很可能会遭遇东方军队的火炮或者飞船的猛烈轰炸。   而第三种方式,则要走一大段距离,需要不少时间。   最终经过思量后,爱尔顿决定三种方式同时进行。   因为他想尽快将东方军队击退,而且他深知,东方军队的火炮和飞船数量都有限,这样也能够让东方军队难以全面兼顾。   果然,在新模范军的骑兵开始穿行阵地时,勇卫营的热气球也升空了。   为了减小遭受轰炸时的损失,新规范军骑兵之间都尽量拉开一些距离。   以防被炸死炸伤的战马影响通路,从而造成拥挤,爱尔顿还在通道两侧都派出了步兵协助。   他们的任务是第一时间清理通道上的所有障碍,不能让后方的骑兵拥挤在一起,从而遭受集中轰炸而蒙受更大的损失。   看来,挨炸多了,新模范军上下也学聪明了不少。   勇卫营在轰炸了几轮之后,发现效果不是很理想,为了节省弹药,便停止轰炸。   但是在地面上,却有一队队勇卫营堵在了新模范军骑兵行进的前方,赵长生还为此从城内派出了一千余人前来支援。   面对勇卫营的严阵以待,爱尔顿知道,如果己方骑兵按照现在的阵形一直前进,在进入东方军队的火枪射击距离后,有多少骑兵都不够射杀的。   于是,他又立即派出步兵主动出击。   勇卫营不想与对方步兵近战,所以不得不拉开距离,但新模范军的步兵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爱尔顿能够预料的,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为骑兵争取时间。   “快,快,加快速度……”看到麾下步兵被无情的射杀,爱尔顿不得不一次次派人催促骑兵加快速度。   终于,在步兵的牺牲下,一队队骑兵穿过了复杂的阵地,出现在了阵地的前方。   “伙计们,步兵是为我们牺牲的,拿出你们的勇气,冲上去杀死你们能看到的所有敌人,为我们的同伴复仇……”   军官们大声咆哮着,士兵们也是同仇敌忾,似乎不将前方的勇卫营消灭誓不罢休。 第九百四十五章 令人绝望的对手   “该死的,那些东方飞船向我们飞过来了,快散开……”   “快,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分散开,这样他们就不会轰炸我们了。”   刚喊完口号的新模范军骑兵看到天上的热气球向他们头顶上飞过来时,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再也不顾形象的四散而开。   因为他们清楚,东方人的弹药储备并不充裕,所以不敢肆意轰炸。   只要不是太过集中的给他们机会,他们为了节省弹药,一般不会发起攻击。   所以,在尽量的分散开了一些之后,这些新模范军骑兵就不再逃了。   毕竟他们是来战斗的,而不是为了躲避天上飞船的。   可是,他们刚停下,就有几个黑呼呼的东西从一艘飞船上坠落下来,不少新模范军士兵都看到了。   “天哪,他们还是……”   “轰轰……”   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周围的战马发出一阵惊恐的嘶叫,然后四散而逃。   不是说分散开了就不会被攻击吗?更远一些的骑兵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但是,天上的热气球只投了这几枚手榴弹后,就立即停止了。   “詹森少校被炸死了。”立即有人惊呼。   再想到上空不再投弹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专门针对詹森少校的,看来詹森少校刚才暴露了身份。   因为新模范军都知道,东方人会优先击杀军官,所以现在军官都尽可能的穿着和士兵一样的衣服。   只要东方人分辨不出来,自然就不好针对性的轰炸了。   詹森少校精准的被炸死了,那肯定就是身份暴露了这一种可能。   确实如此,就因为刚才他高举佩剑大吼了一声这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上空的几只热气球注意到他了,然后给他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真是喊最大的声音,挨最毒的打。   还没正式交战,这支新模范军骑兵的最高军官就被炸死了,对士气自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较高的战斗素养不至于让他们瞬间崩溃,两个上尉自觉的接过指挥权。   以防自己也被针对,他们没有直接接触商讨对策,而是先后率领麾下骑兵向前冲去。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想要击败东方人,就必须先接近距离,而且还要尽量的分散开,以免被天上的飞船集中轰炸。   战马的速度缓缓加了起来,并迅速超过了步兵。   勇卫营依然没有丝毫恋战,直接调转马头撤离。   而且,这次不再用之前的蒙古曼古歹战术,而是直接加速向伦敦城方向撤去。   “追上他们,消灭这些可恶的侵略者。”   不少新模范军骑兵由于这阵子聚集起来的怒火,疯狂的策马狂奔,希望追上去亲自杀死一个东方人。   因为自新模范军抵达伦敦城外后,七万大军,都没听说谁杀死过一个东方人。   可是,新模范军前后已经损失了超过一万人,这太让人愤怒和羞愧了。   谁要是能第一个证明自己杀死了一个东方人,肯定会成为整个新模范军的功臣和明星,被所有人传扬,也能够得到非常大的回报。   这个道理,别说军官,就连很多普通士兵也知道,所以他们都迫切的想要击杀一个对手来证明自己。   可让他们愤怒的是,东方人明明占据着那么大的优势,却不愿意停下来交战,而是直接飞奔而逃。   不知不觉间,双方距离伦敦城墙越来越近。   直到砰砰砰的一阵枪声响起,一个个新模范军骑兵如同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一些中弹的战马身形一歪,狠狠的摔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兵摔出好几码远。   砰砰砰……   城墙上的枪声不断,一个个奋力追击的新模范军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   “停止追击,快远离这里……”一些军官终于冷静下来,连忙大声咆哮着下令。   隆隆隆……   于是,汹涌而至的骑兵队伍不得不转向,然后调头远离城墙方向,直到撤退到一千码开外。   而这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队队勇卫营士兵直接从开启的城门进入到伦敦城内。   而且城门还没有关,似乎是专门为他们开启似的,但他们显然不敢真的往里面冲。   “可恶,可恶啊……”   “狡猾的东方人,他们是最无耻的懦夫……”   新模范军上下忍不住一阵破口大骂,这些东方人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却不敢正面应战,只敢偷袭、骚扰,玩这些阴谋诡计,太无耻了。   正在这时,轰轰轰的一阵炮声响起,一个个大铁弹飞速而来。   嗵……   落地后,猛的弹起,碰到目标后,不管是士兵还是战马,皆是血肉横飞,一时间惨叫不断。   原来是王军的火炮发动了,而其中的部分火炮,还是缴获的新模范军的,现在马上用来对付它们曾经的主人了。   “撤退,撤退……”   新模范军再也顾不得其他,继续疯狂的撤退。   因为他们清楚,东方人在乎弹药的消耗,王军可不会太在乎,因为王军的弹药补充起来就容易了很多。   直到撤离到了一英里开外,他们才惊魂未定的停下来,而且依然不敢太集中,因为东方飞船还没有回到城内呢。   没有多久,热气球也得到赵长生的命令,迅速撤回到了伦敦城内,城门也关闭了起来。   于是,城外只剩下新模范军了。   爱尔顿简直要抓狂了,己方骑兵好不容易穿过阵地前来应战,可对方竟然根本不理会,直接撤回城内了。   没有了对手,骑兵留在阵前又有什么作用呢?到了晚上还会非常危险。   因为骑兵在晚上遭到东方人的袭击,比步兵要危险多了。   他已经明白了东方人的战术,如果己方骑兵一撤,那些东方人肯定又会从城内出来,继续袭扰己方步兵,阻挠工事的修筑。   骑兵一出现,他们又会迅速撤回城内,让己方士兵来回奔跑,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就可以不断的打击新模范军的士气,还能够将这场战斗无限制的拖下去。   爱尔顿绝望了,他不敢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狡猾、又难以对付的对手,新模范军究竟要怎么打败他们啊?   他反正是想不到任何办法了,只能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新模范军的首领克伦威尔将军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软禁中的张献忠   接下来一阵子,勇卫营每天白天便出城不断袭扰、狙击修筑阵地的新模范军。   给他们一定杀伤的同时,也能够不断打击他们的士气,还能够尽可能的拖延他们修筑阵地的速度。   于是,新模范军的骑兵不得不冲出来驱逐。   如果他们不出现,勇卫营的袭扰便会一直持续下去,让步兵根本无法安下心来。   可是,勇卫营却不会与他们接触,哪怕勇卫营完全有信心战胜他们,也不想与他们正面交战,因为没有必要。   反正己方有的是时间,只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但是,哪怕是勇卫营直接撤回到了城内,新模范军的骑兵也不敢直接离开,还需要在阵前坚守。   因为他们一离开,勇卫营又会继续冲出来袭扰,所以他们至少要坚守一个白天。   可在坚守的过程中,城墙上王军的火炮却不会让他们那么安生,会不时的进行一阵炮击。   虽然无法造成太大杀伤,但对新模范军士气的打击却是很不错的。   到了晚上,新模范军的骑兵便不敢再在阵前呆了,生怕勇卫营发起夜袭。   所以,他们又不得不穿过阵地回到另一头。   本来,他们是可以在阵地内休整的,但是勇卫营又会进行炮击骚扰。   杀伤一些士兵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没有了主人安抚的战马,在那种剧烈爆炸声下,很容易受惊。   一旦挣脱束缚,就会在阵地上胡乱冲撞,造成很大的麻烦。   连续两天晚上发生了不少士兵被战马踩踏的事件,士兵们还不得不杀死一些失控的战马。   无奈之下,只能让骑兵带着他们的坐骑离开阵地到后方去休整了。   可这样一来,骑兵不得不疲于奔命,战果却一点都没有,那种沮丧是难以想象的。   面对这种情况,就连骁勇善战的克伦威尔,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将麾下骑兵分批派出去了。   不然的话,一直只派遣同一支骑兵,这些可怜的骑兵迟早会崩溃的。   因为几乎每个骑兵从前方撤回来后,都会有一些心灵上的创伤,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缓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不过好在,夜袭的情况没有再发生了。   这自然不是勇卫营主动放弃了,而是新模范军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   一到晚上,他们就会在阵前一百码开外设置一些火把,还会派人持续巡逻。   而且,他们在阵前设置了不少尖木桩,也能够预防被突然袭击。   对勇卫营来说,如果做不到突袭的效果,主动从城内出来强攻对方阵地,那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成功的防范了勇卫营的夜袭,但是新模范军自克伦威尔以下,并没有丝毫的兴奋。   因为他们都不止一次思考过,将工事修到伦敦城下,就真的能够攻破伦敦城吗?   这个问题现在没有答案,但随着时间的持续,越来越多的人心中还是偏向于否定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哪怕有很多人说不可能,克伦威尔也不会就此放弃,肯定要尽力尝试一下。   因为伦敦是反王势力的大本营,一旦放弃,肯定会让反王势力受到不小的冲击。   此消彼涨之下,勤王军将会得到迅速增强,新模范军也会越来越难生存。   这是一场不可能和平结束的战争,失败者肯定会被送上绞刑架。   在取得普雷斯顿战役的胜利之后,克伦威尔就想过怎么处死国王,然后亲自掌控整个英格兰王国的权利。   他也知道,国王查理一世更想处死自己。   所以,他克伦威尔没有退路,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战胜所有对手。   在克伦威尔考虑怎么攻破伦敦城时,远在万里之遥的大明,第一批援军的准备工作终于已经完成。   沈浪召见这支援军主将李定国,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李将军,明日你就要出征了。”   “我知道你与你义父张献忠之间的感情不错,为了能让你安心征战,我特意向陛下请示,让你与张献忠见上一面,了却一些心愿。”   说罢,直接递过来一道手谕。   李定国一惊,却是有些不敢接下。   沈浪温和的道:“李将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是张献忠抚养长大,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你若真的丝毫不念旧情,反而容易让人生疑。”   李定国连忙道:“多谢大人,谢陛下隆恩,李定国不敢忘怀义父的养育之恩,更不敢忘怀朝廷的信任和栽培,必誓死报效朝廷。”   拿着沈浪的手谕,李定国成功的走进了大时雍坊一幢僻静的四合院中,这里就是软禁张献忠的地方。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水榭亭台,环境幽静,确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地方。   看来义父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并没有受到太多苛责。   李定国独自一人走进内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亭台中,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正在认真的研读着。   李定国难掩激动,立即三步并着两步走过去。   侧后的动静顿时惊动了正在认真看报纸的张献忠,他转过头,迅速认出了一身素衣,快步而来的李定国。   “父亲,孩儿拜见父亲。”李定国立即上前行礼道。   张献忠连忙站起,神情难掩激动的道:“原来是额儿宁宇,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扶起李定国之后,张献忠又认真的打量了这个好几年未见的养子,很是欣慰。   “父亲,孩子来迟了。”李定国神情中难掩羞愧。   张献忠连忙摆手道:“莫说那话,额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说罢,又接着道:“快这边坐。”   仅仅通过几个简单的举动,李定国便发现义父真是改变了不少。   可是话又说回来,被关在这样一栋院子中几年,性情出现一些变化再正常不过了。   张献忠拿起茶壶,要亲自给李定国倒上一杯茶,李定国自然不敢消受,连忙起身阻止。   “哈哈,宁宇,些许俗礼,就不要与父亲相争了,快快坐下。”   李定国拗不过,这才缓缓坐下。   这时,张献忠才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娘的,这里什么都好,管吃管住,不用打打杀杀,就是太憋闷,都快闲出个蛋来了。”   听了这话,李定国心头微微一愕,这才是熟悉的义父,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 第九百四十七章 恍若百年千年   在李定国面前,张献忠就随意了不少,直接问道:“宁宇,快与父亲说说,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定国随手拿起石桌上的报纸看了一眼,是大明最大的报纸《明报》。   头版头条是京沈铁路即将通车的报道。   另一个重大消息是大明第一台发电机,也是全世界第一台蒸汽发电机组将于明年年初建成发电。   然后就是大明在漠北蒙古的战事;南直隶的一件重大贪污案,牵涉多位重要官员……   至于后面的一些小说、招聘信息等等,李定国知道义父应该不会感兴趣。   他放下报纸,回答道:“父亲,《明报》是咱大明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报纸,消息的可信度是非常高的。”   张献忠点了点头,他自然相信李定国所说的,但随即感叹道:“可是,这报纸上说的很多事,额却根本听不懂。”   “上次说的京津铁路,这次又说京沈铁路,难道这路真的是用铁做的?”   “这里平时连鸟都不来几只,额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这心中的疑问一直解不开,真叫人心烦得很。”   李定国知道义父心中的苦闷,这里虽然也安排了几个下人照顾起居,但恐怕也不会拿义父太当回事,更多的很可能是对义父进行监视。   这种境况,自己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等这次远征回来后想想办法了。   毕竟寸功未立,也不敢提要求,否则不但救不了义父,还会惹祸上身。   放下这些思绪,李定国解释道:“父亲有所不知,这铁路还真是由铁做的,不过却是由两条铁轨组成。”   说罢,还给张献忠好好的讲解了一下铁路的运行情况、火车的速度以及方便、舒适性等等。   因为这段时间有大量作战物资和士兵抵达天津,准备从海路出发,所以李定国乘坐火车往返京师和天津多次了解情况,比较有发言权。   听完之后,张献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脸上难掩震惊之色,感叹这真的是一个千古创举。   随即,他又追问道:“那这蒸汽发电机又是何物?”   听到这个问题,李定国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孩儿不敢欺瞒父亲,这所谓的蒸汽发电机,孩儿也不甚知晓。倒是听人议论,说是能发出如天上那般的雷电,然后把整个京师照亮。”   听到这里,张献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问道:“人力果真能致如此?”   “此事孩儿没有过多关注,也不敢确定,但这些年大明出现了不少让人极为惊叹的新事物。”   “就如这蒸汽汽车、蒸汽火车、蒸汽帆船,还有步枪,机枪,热气球、炸弹……”   “就算真出现了人为造出的雷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就如沈大人所说,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只要大胆创新,就能不断的创造出新事物来改变这个世界。”   张献忠就如同笼中的鸟,虽然通过报纸知晓了一些外界的信息,但很多东西没有亲眼见过,体会过,光通过报纸的描述,他还是不懂的。   而且还有不少东西是没有怎么报道过的,比如机枪、热气球等等军用产品。   在听到了李定国对这些新鲜事物的讲解之后,他才终于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   特别是在简单的了解了机枪、炸弹和热气球这些可怕的武器之后,即便是对他这个建立过短暂政权的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良久之后,张献忠才感叹道:“看来,这大明的气数未尽,还有大兴之兆,老子败得不冤,败得不冤啊。”   只是他很不解,大明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这么多可怕的新事物出来,超过历史几千年。   这一点,李定国也很不解,他只是感叹:“如今大明天军几乎无敌于天下,先后平南洋,征倭国,甚至远征万里之外的欧罗巴。”   “原本蒙古乃大明建国两百多年来最大敌手,如今大明天军征伐漠北,竟然连这报纸的头版都排不上。因为大明天军已经取得了太多的胜利,仅三个月就被平定的漠北蒙古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打仗的事情,张献忠自然很有发言权,随即接话道:“有你说的机枪、炸弹,还有那可以飞上天进行轰炸的热气球,蒙古骑兵再厉害又能如何?”   “世道变了,变得太快了,变得为父都快不认识了,为父恍若在这里呆了百年千年似的。”   李定国也甚是感慨:“如今的大明日新月异,即便孩儿在外面,若不时常关注这些消息,也是恍若过了多年一般,变化太快了。”   “如今孩儿有重任在身,即将离开大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回来时,大明又是何等光景?”   听了这句话,张献忠微微一惊,连忙问道:“宁宇领了何等重任?竟然要离开大明?甚至还要时日良久?”   因为得到了沈浪的允许,所以李定国也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回禀父亲,陛下任命孩儿为平西大将军,孩儿明日便将率领万余精兵去往两万里之外的欧罗巴洲。”   听到这个消息,张献忠首先不是为李定国高兴,而是猛的一惊,连忙低声问道:“此间可有不妥?崇祯是不是想削弱我大西军旧部,然后……”   李定国知道义父的意思,连忙道:“义父有所不知,我部大西军早已经接受朝廷改编,如今已归属勇卫营,拿的都是大明最好的兵器。”   “在此之前,沈大人麾下几员大将已然先一步远征欧罗巴,并且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但他们所带兵力不足一万人,却要征战比我大明大得多的欧罗巴洲,兵力太少了,所以朝廷才要派出援军。”   “孩儿还是沈大人亲自点的将,当初也是沈大人将孩儿麾下大西军编入勇卫营,并且提前让孩儿率军在长江和海上进行了超过半年时间的水上训练,就是为了此次远征做准备。”   这样一说,张献忠才放下心来,因为崇祯和沈浪如果真的想要除掉李定国,根本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额儿竟然能得崇祯如此信任,为父深感欣慰,看来崇祯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已有明君之相。”   李定国知道,自己能够担任这支援军的主将,主要是沈大人的功劳。   当然,这件事情就没必要刻意的在义父面前提了,不然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第九百四十八章 同样是养子,差距怎就这么大呢?   “宁宇,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忘掉有关大西的一切。”   “如今的大明,值得你为她效命,不要再与为父有过多牵连,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张献忠似是已经放下了一切,还主动对李定国规劝道。   此时的他,仿佛是已经退休的老大爷,在幽静的院子中喝喝茶、看看报纸,俨然与过去那个杀人大魔王早已经判若两人。   李定国却是神色一正,连忙道:“孩儿是义父抚养长大,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如今义父深陷囹圄,若孩儿视若无睹,岂非不仁不孝?必受世人唾弃。”   “孩儿已有打算,此次远征,必不敢懈怠,多为朝廷建功立业。待孩儿归来时,就向陛下请命解除对义父的幽禁,还义父自由。”   听了这话,张献忠连忙抬手制止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就算崇祯答应,百官也不会答应,额原本想着,来到京师后,就会不明不白的死掉。”   “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额依然毫发无损,如今皇帝如此重用你,那应该更不会向额下毒手了。”   “相比李自成,额在这里很不错,性命无忧,衣食无忧,就是闷了点,习惯了就好。”   李定国没有多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但张献忠知道,自己这个最为忠厚的养子在心中并没有听自己的劝。   等他回来后,很可能真的会向崇祯请命。   张献忠也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了,既感动,又无奈,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希望崇祯不要因为此事而迁怒这个傻小子吧。   说到营救义父的想法,李定国立即想到了孙可望的计划,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义父的性命。   张献忠听罢,却是当场一拍石桌,大喝道:“混帐,此子已经丧心病狂。”   李定国一惊,义父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知之莫若父,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但张献忠对这个最年长的养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当他从李定国口中听到孙可望的计划后,当即就猜到孙可望可能要干什么了。   孙可望有野心,他早已经知道,但他对自己比较有信心,知道孙可望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张献忠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子孙可望的一些性格反而与他最像,这也是孙可望除他之外,在大西军中影响力最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没想到,当他张献忠失势被软禁之后,孙可望竟然再无顾忌,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是准备将兄弟和养父一起给卖了。   可就算都不是亲的,但是十多年的感情,也不至于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啊,简直猪狗不如。   李定国解释道:“孩儿思来想去,觉得此事风险太大,一旦事败,反而会连累了父亲性命。”   “而且朝廷待孩儿不薄,沈大人对孩儿也是颇为信任,若此番背叛朝廷,岂非不忠?”   “可若对义父遭遇不闻不问,又是不孝。”   “虽自古忠孝两难全,但却是让孩儿好生为难,恰逢朝廷让孩儿担当此次重任,孩儿只要建功立业,便可以向朝廷请命。”   “这般,既可以报效朝廷,又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这才是两全其美之法,只是需辛苦父亲在此再呆上一年半载。”   听了李定国这番话,张献忠心里暖洋洋的,心中的愤怒也消解了一些。   同样是养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张献忠知道李定国并不傻,反而很聪明,之所以没有想到孙可望的阴谋,是因为心底太善良了,不敢把自己的兄长想得太坏。   但他张献忠可不是个善茬,既然孙可望不仁,就不要怪他这个做义父的不义了。   于是,他直接对李定国道:“宁宇,回去后,你立即将孙可望的计划向朝廷全盘托出,不要替他隐瞒了。”   李定国大惊,连忙追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张献忠长叹一声道:“傻小子,孙可望的本意可不是为了营救额,而是为了对付你啊。”   “对付我?我和他还是兄弟,又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对付我?”李定国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他心胸狭窄,他嫉妒你,如果你真的按他说的做,他就会来个大义灭亲,立即向朝廷揭发你,这样他就能踩着你向上爬了。”   听了这话,李定国还犹自不敢相信一般。   张献忠咬牙道:“孙可望身为兄长,在大西军的地位仅次于额,额的地位,他无法撼动,自然不敢造次。”   “现在大西军没了,他不受朝廷重用,但是你却越来越好,他见不得你比他更好,所以他要夺走你的一切。”   “额知道你不是完全没有想到,而是不敢将他想得如此狠毒。”   “你再想想,就他那破计划,能将额从防卫森严的京师带出去吗?就算能,锦衣卫、勇卫营还有那么多手段,热气球、千里传声筒、蒸汽汽车,额怎么能逃到西域去?”   “如果要躲到深山老林中去,额还不如呆在这里。”   听到义父这番话,李定国这才慢慢的确定了,孙可望的目标很可能真的是自己。   当然,正如张献忠所说的那样,他不是没有丝毫感觉,只是不敢将自己的兄长想得那么坏。   如果不是感觉失败的风险太大,而且失败之后会连累到义父的性命,他说不定就真的同意这个计划了。   李定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如果将此事上报朝廷,他很可能性命不保。”   张献忠却没有丝毫怜悯的道:“此子已然不可救药,就算你想放过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兄弟几人,而且为父的性命,他也丝毫不在乎了。”   李定国的目光一凝,随即道:“好。”   他之所以突然痛快的答应,是因为孙可望连义父的性命都丝毫不顾,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但是张献忠却是眉头一皱,立即抬手道:“不妥,你马上就要担当重任,若是受此事连累,恐将功亏一篑。”   “你先不要声张,提醒一下你另外两个兄弟小心孙可望即可。”   “至于孙可望,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让他亲自来。你离开了大明,他拿你也没办法了,等你回来后再见机行事。”   李定国神色凝重,对孙可望也越发厌恶,就因为这狼子野心的混帐,把这一切都搅乱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大喜过望   趁着难得的机会,李定国在张献忠这里呆了大半天时间。   毕竟这次分别后,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中午还陪张献忠吃了一顿饭,仅小酌了几杯,因为明天就要动身出发,所以不能畅饮。   临别,张献忠只是挥了挥手,甚至都没有多看李定国几眼,更没有起身相送。   再怎么他张献忠也是枭雄级人物,关再久也不会变得儿女情长,狠起来连妻儿都杀绝。   不过,今天李定国能来看望他,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李定国能够被重用,他也替李定国高兴。   他之前一直担心自己这一系的人会被无声无息的除掉,死得不明不白。   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大了,甚至他张献忠也会托了这个养子的福,只要不主动闹事,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可是,外人不拿父子几人当威胁,内鬼却是要置自己几父子于死地啊。   想到孙可望那个养不熟的豺狼,张献忠依然气不打一处来,真的是继承了老子不少遗风,可用来对付老子,那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是在外面,他肯定会亲自出手将那狗东西收拾了,但现在却没有任何办法,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唉,那小子恐怕回去之后就会上报朝廷。”   “哎,为了孙可望那狗东西,冒此风险毁了前程可不值得呀。”   张献忠猜测李定国可能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诫,待从欧罗巴洲获得足够战功回来后再上报孙可望的事情,很可能待会儿回去就上报了,因为他太忠厚了。   果然如张献忠所料,刚从宅院中出来,李定国就立即前往参谋部,得知沈浪还在参谋部后,便立即求见。   沈浪还以为李定国是准备为张献忠求情,没想到李定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末将有罪啊,请大将军责罚。”   沈浪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李将军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李定国不再隐瞒,直接道:“一月之前,末将的兄长孙可望秘密来到了湖广见到末将,然后制定了一个营救我义父的行动计划。”   “他准备先疏通关系,让末将以述职的名义进京,然后在这期间,让末将安排人将他准备的一个与我义父长得极为相像之人将我义父替换出来。”   “然后再秘密将我义父送出京师,再想办法一路送到西域。”   “末将早就知晓此事,却一直隐瞒不报,末将有罪啊。”   说罢,郑重的行了一礼。   听了这样一个消息,沈浪却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不但他知道,连崇祯都知道。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李定国隐瞒了这么长时间,却在这个时候主动交代了出来。   要知道,他明天就要出征了,这个时候透露出这么大一件事,而且还与他自身有牵连,这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他自己的前程。   如果出发后,或者直接一直隐瞒下去,待建立了足够的功勋,哪怕到时候被揭露出来,但只是隐瞒,并没有真正的策划和实施,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李定国并没有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原本李定国以为沈浪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会大为震怒,毕竟自己此举真的有愧于沈大人这般信任。   所以他已经准备为自己再争取一番,就算不能担任主将,担任副将或者一个士兵都可以,只要能够获得这次出征的机会。   因为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要建功立业,然后才有资格向朝廷提出释放义父出来。   可是,沈浪没有立即发怒,而是直接问道:“既然有心隐瞒,那为何不一直隐瞒下去?”   李定国连忙解释道:“因为今日末将见了义父之后,也将此事告诉给了义父,义父对孙可望此人更加了解,一眼便看出了孙可望的阴谋。”   “此贼并非真的想要营救义父,而是想借助此事,第一时间将末将告发,从而假借大义灭亲之举来为他自己谋得前程。”   “其实末将应该早就知道,孙可望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其实风险非常大,很难成功。”   “再说,就算将我义父带出京师,送到了西域,又有何用?”   “不管在哪里,义父都不可能再重新组建一支大西军。而且大明天军连万里之遥的欧罗巴都可以征伐,何况是近在咫尺的西域?西域也迟早是我大明疆土。”   “这天下之大,任何反抗大明之举,都将是死路一条。”   “末将救父心切,所以不察孙可望如此狼子野心,以致欺瞒大将军,欺瞒朝廷。末将有愧于大将军信任,有愧于陛下圣恩,末将愿受责罚。”   沈浪站起身,李定国低头不语,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稍一会儿之后,他听到沈浪突兀的道:“你确实有罪,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说出来,没想到一直拖到今日。”   听了这话,李定国猛的一惊,大将军早就知道?   他很清楚沈浪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来诓骗自己,而且他也清楚沈大人和朝廷的手段,顿时心头一凛,连忙道:“是末将愚钝,有负大将军信任啊,只求大将军能让末将戴罪立功,末将必誓死报效朝廷,再不敢有丝毫欺瞒。”   沈浪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临时换将,他沉吟了一下便道:“看在你没有亲自参与策划,也没有实施如此叛逆之举,只是隐瞒,我可以上报朝廷不重罚你。”   “不过,这欺瞒之举,说重了,也有欺君之嫌,不可就此揭过。”   “暂且让你戴罪立功,若有再犯,数罪并罚,就算我再看重你,你自己选择取死之道,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李定国先是一喜的同时,心头又是一凛,连忙道:“若再有欺瞒大将军和朝廷之举,末将也无颜再存活于世。”   “孙可望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还有张献忠,只要他自己安分守己,你们其他三兄弟能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也不是不可还他自由。”   听了这话,李定国简直是大喜过望,因为他急切的想要建立功勋,除了报效朝廷,就是为了能有机会救出义父啊。   现在沈大人给了肯定的答复,他焉能不喜? 第九百五十章 思念沈阳否?   时代不同了,曾经张献忠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但现在却不值一提了,就算将他放出来,也翻不出什么浪。   如果利用他能够更好的笼络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这几个将才,还是非常值得的。   当然,这前提是这几人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然后再借助一次大赦的机会将张献忠放出来,就名正言顺了。   李定国自然知道沈浪想要听到什么,连忙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和刘文秀、艾能奇三兄弟,必不会像那孙可望,一定誓死报效大明。”   “既如此,刘文秀和艾能奇这次也会随你出征。”   李定国再次大喜,三兄弟又能在一起征战了,不过这一次是为朝廷效力,也为营救义父。   不过,他心里本能的以为沈浪将刘文秀和艾能奇两兄弟一起派出随自己出征,是想考验自己几兄弟的忠心。   其实不然,如果连这个还要考验的话,沈浪也根本不会将他们派出那么远作战。   这不是沈浪突然之间决定的,而是在前段时间就有一些相关的调整。   因为他决定再派出部分女真人随同一起出征,其中女真兵三千人,女真包衣两千人。   这些人可以很好的弥补勇卫营贴身近战的不足,同时也能够帮助勇卫营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也是给予女真人融入大明的机会。   大明不会采取什么汉满分治,严禁双方之间的亲密来往,没有必要。   正史中满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担心被汉人完全同化或所谓的血统,但如今的大明却没有这种担心。   因为汉人比女真人要多得多,更应该利用人口和文化优势将他们同化掉,这样也方便大明对他们的统治。   可是覆灭了满清之后,除了一部分投诚的,还有大量俘虏,这些人大多都成了包衣奴隶。   在感情在,他们原本都是大明治下的一分子,只是后来叛逆了,本质上与倭国那些外族是有很大不同的。   所以大明不能一直让他们当奴隶,总得给他们一些希望洗脱奴隶的身份,为大明打仗就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   在征伐漠北蒙古时,就出动了几千女真兵和几千女真包衣,他们作战都很卖力。   所以,在平定漠北蒙古后,女真兵的待遇提升了一些,不少女真包衣也去掉了奴隶的身份,正式成为女真兵的一员。   也是这次作战,让沈浪看到了女真兵依然凶悍,也愿意为大明真心作战,所以才愿意再给他们机会。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派驻一些汉将进入其中监管是很有必要的,刘文秀和艾能奇等人就是起到这个作用。   此次率领女真兵的正是曾经的满清肃亲王,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如今大明的东顺侯。   如果不是沈浪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正史中在今年的上半年他就已经被多尔衮给玩死了。   现在他投降了大明,这些年的表现还不错,为女真人融入大明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他自己也越来越适应大明的身份了。   金钱鼠尾的发型早已经消失不见,也如同大明男子那样蓄发,平日的行装也全是大明常服。   走在大街上,除非对他很熟悉,不然根本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满清的亲王。   在前段时间对漠北蒙古的作战中,女真兵也是由他率领。   此次他是作为李定国的副将,不过主要只负责指挥女真人配合李定国作战。   豪格不但没有任何推迟,反而欣喜的应下了命令。   因为对他这样的降将来说,朝廷用他,说明他还有用,不用他,才会让人担惊受怕。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谭泰、苏克萨哈几位原满清重臣。   本来还应该有济尔哈朗的,但是这厮为了多尔衮,竟然策划刺杀沈浪沈大人,已经被正法了,整个家族也遭到了牵连,对少数还心怀不轨的人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   自那以后,女真人出现反抗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翌日,沈浪、李定国、豪格等人从京师乘坐一列军列出发了,他们都乘坐在最后一列改装过的豪华车厢内。   沈浪在私底下性情是很温和的,已经与沈浪渐渐熟悉的众将也都知道,所以没有太过拘束。   望着风景不断掠过的窗外,豪格感慨的道:“这铁路真是好东西啊,日后咱大明的铁路若是直接修到欧罗巴洲,开拓万里疆土,那将是何等的盛世啊。”   李定国接话道:“是啊,不过修这铁路,可是颇为耗费人力和财力,若是这次咱们能从欧罗巴洲多俘获一些俘虏,多缴获一些财富,这样才能让咱大明的铁路不断延伸,一直通到欧罗巴洲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铁路修到欧罗巴洲的想法不是他们刚才想出来的,而是沈浪之前就有提到过,这是他几年前就有的设想。   如果能够海陆并进,肯定能够更加有利于大明对欧罗巴洲的掌控。   若是控制了东亚和欧罗巴洲,大明就几乎可以控制整个世界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野望,沈浪也没有多少信心能够达成。   不过,要修这样一条漫长的铁路,先不说其中的重重困难,光是人力和财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现在也只能想想,究竟发展如何,还得看日后世界形势的变化。   豪格拱了拱手,连忙对李定国道:“末将必与李将军精诚合作,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好,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李定国与豪格接触不多,所以才想着多交流一些,以便日后能更好的合作。   随即,豪格又有些遗憾的道:“京沈铁路马上就要开通了,我是赶不上趟了,有些可惜。”   沈浪放下茶杯,笑道:“东顺侯,思念沈阳否?”   听了这话,豪格不由心头一凛,就连他身后的谭泰、苏克萨哈等女真大臣都吓了一跳,一些人甚至在心中暗骂豪格得意忘形。   豪格连忙补救道:“回大将军,末将的家和家人都在京师,沈阳已经没有值得末将思念的。”   “末将只是喜欢坐火车,京沈铁路比京津铁路长得多,可以让末将好好的享受一番,所以末将才……”   虽然努力的辩解了一番,但豪格心中依然忐忑不已,很是后悔自己没事提沈阳干什么?   沈阳那可是曾经的盛京啊,这岂不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还对大清念念不往的联想? 第九百五十一章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豪格的努力辩解,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反而让整个场面更加冷清。   沈浪知道,豪格会错了意,而他的辩解又让在坐的其他人以为自己是像司马昭询问阿斗一样。   随即,他便笑道:“东顺侯宽心,我不是司马昭,你也不是那阿斗,沈阳是大明的沈阳,每个大明人都可来去自如。”   “若是你们女真人更适应沈阳、辽阳或者东北其他地方的生活,搬回去又有何妨?”   听了这话,豪格的神情微微一怔,看到沈浪不似说假话,这才嘘了一口气。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可是整个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一言就可决定自己,甚至所有女真人的命运。   但是从这几年的接触中,他知道,沈大人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大度得多。   只要不是心怀不轨,或是犯了什么忌讳,沈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现在沈大人既然这样说,那应该是真的不在乎女真人回到自己生活的祖地了。   也确实,以大明如今的国力,还会怕女真人兴风作浪吗?   想到此,豪格彻底放下心来,心中难掩激动。   沈阳毕竟是曾经满清的盛京,他豪格不少先辈还埋葬在那里,怎么可能真的不思念?   于是他连忙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沈阳是大明的沈阳,女真族和其他种族一样,是大明的子民,我们也是真心效忠大明,为大明的繁荣昌盛,万死不辞。”   “好,我和陛下就等着你们凯旋。”说罢,沈浪主动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李定国、豪格、谭泰、苏克萨哈、刘文秀、艾能奇等人连忙举杯,都畅饮一口,算是揭过了此事。   不过,因为有了刚才这一出,整个车厢也稍显沉闷了一些,豪格等女真人深知祸从口出,不敢再轻易出声了。   好在京师与天津的距离并不远,全程也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就到了。   此时的天津港,早已经开辟出一部分区域专门用来囤积军用物资。   七千多勇卫营,还有三千女真兵、两千女真包衣都已经集结完备。   勇卫营之所以只有七千多,是因为还有近五千人会从南方出发,另外南方的几个港口也有准备大量物资。   北方的物资主要是以枪械弹药等武器为主,而南方主要是以粮草和商品为主。   因为大明的工业大半集中在北方,南方更偏向商品经济。   而大明天军远赴欧罗巴洲,不仅为战斗,还为做生意。   上次刘光远也携带了大量优质商品,现在已经销售一空,赚取了几倍的利润,可以给远征士兵发几年的军饷。   这次船队要庞大得多,也会运输更多的商品,一些特批与军方有合作的豪商,甚至还会派出公司的商队一起随行,为了能够尽快熟悉航路。   这样的话,日后大军需要的一些物资就可以由他们提供了,这样也省去了朝廷和军队的很多麻烦。   在几天前,大量物资和商品都在无数工人的忙碌下,不断的装载上船。   原先囤积物资的地方,已经被成千上万等待出征的士兵和随行人员填满。   整个天津都知道,今天应该是大明天军出征的日子,所以港口周围自发的聚集了大量百姓,凑一下热闹的同时,也为远征的将士送行。   在沈浪一行出现在港口时,立即引起了惊天的欢呼声。   “沈大人,沈大人……”   虽然众人早已经见惯了沈大人在民间的威望,但再看到这样一幕,也是心惊不已。   不过,这也体现了陛下对沈大人的极为信任。   如果换成其他猜忌心重的帝王,这样的名望,不是幸事,反而是取死之道啊。   沈浪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他知道崇祯很信任自己,但依然在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他一直很低调,即便出行也是尽量化装,这次远征欧罗巴洲,他没有亲自前往,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可没办法,实力摆在那里,即便他几个月不露面,只要再一露面,依然是掀起一片沸腾,他俨然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明星,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轻易消退。   沈浪无奈,只想着尽快结束今天的流程,然后立即打道回府。   简略了前面的一些程序,他立即登上用几个集装箱垒起来的高台。   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沈浪用大喇叭振声道:“将士们,我沈浪,代表朝廷,代表陛下,今天来为你们壮行。”   “预祝你们路途顺利,战无不胜,消灭敌人后带着巨大荣耀光荣凯旋。”   看到沈大人亲自来为自己送行,又听到连陛下也深表关心,在场的远征将士皆是激动不已,一些对大海还有些畏惧的士兵也轻松了不少。   沈浪接着道:“此去路途遥远,会很辛苦,也会有各种困难,但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克服,因为你们是为大明的强大安定而战。”   “也许有些士兵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要远赴万里之外去征伐那些洋夷?”   “因为在百余年前,野心勃勃的洋夷便走出欧罗巴洲,他们的足迹已经遍布整个世界,无数种族受到他们的侵略、奴役,我大明也深受其害。”   “虽然我们收复了大员和南洋,但是那些西方强盗还会卷土重来。”   “我大明天国岂能被动挨打?作为大明的一员,你们每个人都要时刻谨记: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立即有人跟着振臂高呼,接着便引起一片共鸣,连港口外的无数百姓也都激动的大喊起来。   沈浪又接着高呼道:“大明必胜,大明天军必胜!”   “大明必胜,大明天军必胜!”   “大明必胜,大明天军必胜!”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跟着响起,久久不息,这一刻,整个天津都沸腾了。   “出发……”   一队队士兵迅速转身,然后登上一艘艘大型运兵船。   整支舰队汇集之后,大小船只会超过三百艘,有从北洋舰队抽调的二十五艘战舰,还有超过五十艘武装商船,足够保证整支舰队的安全。   这是大明朝建立以来,最为强大的一支远征舰队。   整个登舰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李定国、豪格等将官与沈浪面对面各敬了一礼,然后转身大踏步而去。 第九百五十二章 父子反目   看着铺天盖地的舰船扬帆起航,见惯了大场面的沈浪依然心潮澎湃。   在港口和沿岸的人们,不停的挥着手送别。   战舰上的士兵、船员、工人等站在舷边,也是兴奋的挥舞着双手。   这一刻,离别没有伤感,更多的是兴奋,因为战无不胜的大明天军是为大明建功立业的,每个人都将带着荣耀回归。   为远征舰队壮行之后,沈浪没有在天津多呆,当天下午就乘坐军列又迅速返回到了京师。   倒不是他有什么急事要忙,反而因为远征军已经出发,还清闲了不少。   他只是不想让天津的热度持续下去,尽快恢复到平日的正常秩序中。   毕竟为了这支援军的出征,已经侵占了天津不少资源,特别是天津港,很多运抵天津港的船只来不及将货物卸下,还需要在港外排队。   商品的周转迟延,连整个北直隶的物价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看来,天津港还要继续扩容,北方也要开辟更多的港口,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大明的商贸正在蓬勃的发展。   六天之后,一个车队从广宁门进入京师外城,然后从正阳门进入内城之后,便直奔锦衣卫衙门而去。   车队在锦衣卫门口停下,中间一辆蒸汽汽车的后门打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身影被推了下来。   他抬头看到大门上方几个大字,顿时脸色一变的喝问道:“锦衣卫为何抓我?为何?我孙可望对大明忠心耿耿,你们这是要陷害忠良。”   不错,此人正是孙可望,在李定国将隐瞒的事情讲出来之后,沈浪便不再耽搁,立即下令贵州驻防的勇卫营到他所部将其直接拿下,然后交由锦衣卫带到京师。   原本,孙可望这样的小角色已经不值得沈浪去关注了。   但是因为对正史了解太多,此人的行径实在是将沈浪恶心得不行。   虽然正史中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但不除掉孙可望这样的垃圾,实在是难泄心头之恨。   因为此贼并没有因为大西政权的覆灭而有丝毫收敛,反而整天想着各种歪心思谋取权利和地位。   义父和兄弟都是他的垫脚石,此人可谓是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大人已经好久没有亲自下令去抓一个人了,看来此贼犯的事不小,不可能从锦衣卫衙门走出去了。   孙可望被关进锦衣卫的大牢中后,并没有被立即提审,这让他忐忑的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翌日,一个锦衣卫千户来到他的监牢门口,淡淡的道:“孙可望,本千户带你去见一个熟人,准备出发吧。”   孙可望急切的道:“本官不要见什么熟人,本官什么事都没有做,你们为何抓我?”   “哼,去了你就知道了。”   没有多久,孙可望迅速被押解出了锦衣卫衙门,被蒙上眼睛塞进一辆蒸汽汽车中。   他只感觉蒸汽汽车左拐右绕,大约一刻多钟后,随着嘎吱一声的停下。   当走下车,头上蒙着的黑布被摘下之后,孙可望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看着眼前这栋院子,顿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个锦衣卫推了他一把,喝道:“快走。”   当从大门踏入之后,孙可望已经大概的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脸色顿时变幻不定起来。   果然,在转过三进的院门后,一片豁然开朗中,显现出了前方亭台上的两道身影。   这两个身影,孙可望都认识,其中一人虽然身上的气质有不小的变化,但他依然非常熟悉,一眼就认出,不是自己那便宜义父,还会是谁?   另一人,他也不陌生,这不正是大明如日中天的沈大人吗?没想到沈大人竟然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沈浪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孙可望,对身前的张献忠道:“说孙可望,孙可望就来了。”   张献忠的目光一凝,转头便看到了戴着手铐和脚镣的孙可望,脸上的神色顿时复杂无比。   看来正如自己所料,次子李定国回去之后,就立即将孙可望的事情告发了。   他对忘恩负义的孙可望自然没有丝毫同情,只是不知道沈浪会如何对待次子李定国。   如果自己那个忠厚的次子因为此事而前程尽毁,那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孙可望被带了过来,他连忙对沈浪行礼道:“末将孙可望,见过沈大人。”   至于一旁的张献忠,他却是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因为他不知道沈浪对张献忠的态度,所以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干脆就假装不认识了。   沈浪轻笑道:“你义父近在咫尺,为何不相认一番?”   孙可望连忙正色道:“回禀大人,自古忠孝两难全,末将一心报效朝廷,而义父既然甘心做反贼,末将自然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听了这话,张献忠直接气笑了:“好一个报效朝廷,好一个甘心做反贼,你孙可望杀的官军还少吗?”   孙可望连忙辩解道:“那都是受你胁迫,都说李定国仁厚,他手中不也沾了不少官军的血?”   张献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辩,而是话风一转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撺掇宁宇将老子救出去?”   孙可望顿时一惊,这件事情还没开始,难道就已经暴露了出去吗?   此事非常隐密,只有自己和李定国两人知道整个过程,连一些值得自己信任的心腹都不太清楚。   现在连张献忠都知道了,那答案不言而喻。   “哼,李定国,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如此虚伪。”   孙可望心思电转,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没有否认此事,而是连忙对沈浪道:“回禀大人,末将确实是想撺掇李定国救出这张献忠。”   “不过,这只是末将的反间计罢了,目的只是想帮助朝廷除掉张献忠这个祸害。”   “末将跟了他十几年,对此人甚是了解,他比李自成更加邪恶,简直无恶不作,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不放过,怎么可能真心归顺朝廷?”   “如此乱臣贼子,只有尽快除掉,才能以绝后患哪。”   听了这些话,张献忠气得差点儿将牙都咬碎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义子,竟然口口声声的要怎么除掉自己,简直丧心病狂。 第九百五十三章 父慈子孝,刀刀见血   孙可望的行为,可谓让张献忠对他再无半点念想,这个义子已经成了最凶恶的恶狗。   他张献忠好勇斗狠半生,征战十多年,自诩英雄,只有他张献忠杀人,哪能栽在眼前这条养不熟的豺狼手里?   何况这条恶犬已经六亲不认,不但想要了他这个义父的命,连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也不顾了。   不过,张献忠虽然很愤怒,但神情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看来这几年的软禁也让他内敛了不少。   只听他淡淡的道:“孙可望啊,额养了你十几年,额很清楚你最是诡计多端,也最是善变。”   “你说撺掇宁宇营救额,是反间计,目的是为了除掉额。”   “可额也不是愚笨之人,你这反间计怎么用啊,怎么除掉额啊?”   说罢,他看向沈浪问道:“沈大人,你能想到吗?”   沈浪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是很愚笨,太高明的计谋我可用不了。”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孙可望,孙可望的心头不由一凛。   在他的认知中,张献忠应该暴跳如雷才对,可没想到会心平气和的将了自己一军,而且还拉上了沈大人。   反正已经撕破脸,张献忠他可以不在乎,但沈大人他不敢无视啊。   于是他绞尽脑汁,然后才道:“回禀大人,末将的这个计谋还没有完善就被捅了出来,所以还有不少缺漏,实在是让大人见笑了。”   他这是提前做一个预防,免得自己的谎言无法圆下去。   沈浪笑道:“那你先说来听听,我也学习学习。”   听到沈浪如此说,孙可望知道逃避不开,便只能硬着头皮道:“末将偶然发现了一个和张献忠长得极为相像之人,然后来诓骗他,告诉他会用此人将他换出来,再把他救出京师。”   “如果他没有阻止,反而全力配合,那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归顺朝廷,依然心存反意。若是放虎归山,必然会成为心腹大患。”   听了这话,张献忠嗤笑道:“心腹大患?如何成为心腹大患?如今大明天下太平,谁愿意再跟着额造反起事?”   “再说了,连额这个关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年中,大明在沈大人的率领下,收大员,从红毛鬼手中复南洋,灭建虏,讨倭国,到如今甚至远征万里之外的欧罗巴。”   “你觉得额张献忠在这样的大明还能闹出甚事吗?你觉得额能成为沈大人的心腹大患?”   孙可望目光微凝的看向张献忠,仿佛这个便宜义父已经变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这个粗人,不破口大骂,不拿刀杀人,竟然玩起了心机。   但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回答,不过不是向张献忠解答,而是要说给沈浪听。   于是,他立即呵斥道:“在几年前你手握几十万大西军都不是沈大人的对手,如今你一介草民,而大明更是昔非今比,你当然不会成为沈大人的心腹大患。”   “但你张献忠嗜杀成性,连妻儿都不放过,对其他人的性命更是视如草芥。”   “若是让你出去,你召集百十旧部应该不难,然后到处惹是生非,杀人放火,岂非大患?”   “到时,坊间便会责怪朝廷早没有将你处死,从而遗祸苍生……”   听了这话,张献忠差点儿都要气笑了,合着老子好不容易逃出去,就是为了肆意杀害无辜的人报复是吧,那不是疯魔了吗?   不过,这些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说服力,毕竟他张献忠双手确实沾满了鲜血。   为了不被拖累,也为了笼络人心,甚至连妻妾子嗣都杀光了,以显示自己反明的决心。   现在被孙可望抓住把柄,一次次的提及,真的是杀人诛心。   “既然你的计划如此周密,那为何将宁宇牵扯进来?而且还向他隐瞒,他一直不知道你只是假意救额。”   孙可望小心的瞥了一眼沈浪,然后才道:“因为李定国所部已经改编为勇卫营,他比我更容易进入京师,也更容易接触到你,并执行这个计划。”   “至于隐瞒,那是因为李定国对你还顾念旧情,我怕他不忍心对你下手,才没有告诉他最终目的。”   “但只要最终揭露你的真面目,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张献忠随即反驳道:“额张献忠可是皇帝下旨软禁在此,你要执行这样的计划,却不提前上报,你是何居心?”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般,那皇权的威严何在?你置皇帝和朝廷于何地?”   孙可望的脸色微变,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现在终于被张献忠问了出来。   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沈浪面前道:“回禀大人,是末将考虑不周,末将只想替朝廷尽快除掉这恶贼,还望大人明察啊。”   张献忠却是哈哈大笑道:“你孙可望如此聪明,会想不到这一点?你以为沈大人看不出来你在撒谎?”   “你编造如此低劣的谎言,又置沈大人于何地?”   这次是张献忠杀人诛心了,一个个问题直击孙可望的死穴,让他胆颤心惊,额头的汗珠不自觉的渗了出来。   他脑海飞转,不停的想着法子补救,可一时间,又哪能拿得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却是听张献忠继续道:“你孙可望如果只是为了除掉额张献忠,也不会等到现在,几年过去了,大西军早没了,额还有什么威胁?”   “就算除掉额,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落下骂名。”   “你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宁宇,想撺掇他来实施你的计划,然后迅速向朝廷汇报。”   “宁宇已经是勇卫营的将官,你举报他图谋不轨,背叛朝廷,这就是大功一件啊,这不比除掉额张献忠更划算?”   看到自己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被拆穿,孙可望心头大骇,连忙呵斥道:“胡说八道。”   张献忠没有气恼,又大笑道:“额胡说八道?你以为沈大人没看出来?不然的话,你今天为甚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   这一刻孙可望明白了,自己自以为的精心算计,不过是一场笑话,沈大人早已经弄清楚了一切。   他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突然大喝道:“我排行老大,当初也是我带头提议大西军归顺朝廷,我对大明是有大功的。”   “凭什么他李定国能编入勇卫营?而我只能被发配到西南?兵器、军饷、官职,样样不如他,凭什么?”   张献忠冷笑道:“就凭你心胸狭窄,不忠不孝,你能背叛兄弟和养育你十几年的义父,难道就不会背叛朝廷吗?”   “沈大人明察秋毫,早已经看出你的为人,怎么可能用你?”   “不……我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孙可望大喊一声,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双眼中依然带着愤怒和不甘。 第九百五十四章 你也喜欢《笑傲江湖》?   孙可望被拖了下去,陷害勇卫营将官,再加上欺瞒朝廷,这两个罪名可不小,等待他的将会是严惩。   刚才张献忠和孙可望两人可谓是淋漓尽致的演绎了一场什么叫“父慈子孝”,刀刀见血。   沈浪几乎没插什么话,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若是让锦衣卫去审,如果不动用酷刑,很可能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毕竟孙可望的计划还没有真正实施,他完全可以全盘否定,直接不承认有这样的动机。   可在张献忠面前,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看到沈浪在这里,鬼迷心窍的还想着好好表现一番,却没想到一步步的钻进了张献忠的圈套中。   直到最后编不下去,直接爆雷了才后悔莫及。   看着孙可望被拖了下去,张献忠并没有什么成就感,也没什么欣喜之色。   毕竟这再怎么是他养了十几年的义子,他自己生的亲儿子都没有养这么长时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现在亲手将这个不孝子打入万丈深渊,又何尝不是他张献忠的失败?   “张献忠啊张献忠,想你也是一代枭雄,却差一点被自己亲手养大的豺狼给反噬。”   沈浪这话不是奚落,只是调侃罢了。   张献忠轻叹一声道:“让沈大人看笑话了。”   他知道,沈浪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借自己的手将孙可望给除掉,现在轻松的如愿了,可见这人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明。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被利用的不快。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除掉已经丧心病狂的孙可望,自己另外三个义子终有一天会栽在这头豺狼手中。   想到这里,张献忠连忙问道:“沈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置李定国?”   沈浪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他?”   张献忠听到不由一惊,他本能的以为李定国可能已经被拿下了,连忙解释道:“李定国为人忠厚,他只是被孙可望利用。”   “而且,以他对朝廷的忠诚,他根本不可能去背叛大明,只是还顾念兄弟情义,所以才没有及时揭发孙可望。”   “李定国有大才,若被此事牵连,沈大人必将失去一员大将矣。”   沈浪随即哈哈大笑道:“我当然知道李定国有大才,也很忠义,所以便让他戴罪立功,此时他早已经扬帆起航,在去往欧罗巴洲的路上。”   听了这话,不会恭维他人的张献忠,也不由欣喜的道:“都说沈大人宽宏大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定国能被沈大人看重,实乃他平生最大机遇。”   “不过,李定国最牵挂的,还是你这个义父,他希望朝廷能够解除对你的幽禁,你以为如何?”   张献忠欣慰的同时,立即道:“他有这份心足矣,不枉额养育他十几年。”   “这也看出,这小子很是忠厚,重情重义。”   “额呆在这里挺好,有吃有喝,也很悠闲。他还年轻,照顾好自己就行,让他不必为额这个杀人魔王费心,这也会让朝廷为难。”   沈浪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我已经答应他了。”   听了这话,张献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道:“你要放额出去?”   “不是现在,得看你那三个义子在欧罗巴洲的表现了。”   “三个义子?你让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都去欧罗巴了?”   “你这四个义子,除了孙可望,其他三人都不错,若是放着不用,岂不是可惜了人才?”   张献忠很是感慨的道:“沈大人的胸怀真是无人能敌也,不管你接不接受,额还是要向你表示感激,谢你没有因为孙可望和额而迁怒他们三兄弟。”   “不过,若是朝廷愿意放额出去,额会离开京师,然后回到家乡隐姓埋名,就当这个世上不存在张献忠这个人了。”   沈浪点点头笑道:“很不错的选择。”   这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既可以作为对李定国三兄弟的奖赏,朝廷也不至于很难做。   至于担心张献忠出去之后是放虎归山,那完全是多余的,他敢撺掇他人造反,说不定当场就被打死。   这年头,有饭吃,有工做,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   而且勇卫营天下无敌,造反成功的可能性直接是零。   沈浪站起身道:“那就劳烦你在这里再耐心的等待一些时日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会让人尽量满足你。”   “多谢沈大人,额这里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沈浪微微一愣的道:“哦?那说来听听。”   张献忠反而有些难为情起来,想了一下才道:“额想要一本刊印成册的《笑傲江湖》。”   他本能的认为沈浪根本不知道《笑傲江湖》是什么东西,连忙道:“这《笑傲江湖》是一本武侠小说,一直在《明报》上连载,但太少太慢了,额有些等不及啊。”   说完之后,张献忠已经做好准备被沈浪调侃了,却没想到,只听沈浪道:“没想到,堂堂八大王,也喜欢《笑傲江湖》,那不知你喜欢其中的哪位人物呢?”   张献忠微微一惊,没想到沈大人也知道这本小说,于是连忙回道:“东方不败。”   这回轮到沈浪微微一惊了,随即笑道:“我本以为你更推崇任我行呢。”   “在额心中,任我行不如东方不败,而且,额从小身世与东方不败也有些相似。”   “日出东方,唯额不败;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如此豪迈,岂不比那啥冲更应该多些笔墨?”   沈浪不知道《笑傲江湖》连载到了哪里,但应该没有连载完。   如果张献忠知道东方不败为了杨莲亭亲手杀死与自己情同手足的童百熊,又一个人躲在山洞中不理教务,任由杨莲亭胡作非为,甚至在最后决战中也因为杨莲亭而身死,恐怕会有另一番看法。   不过,和一个没有看过完本小说的人探讨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随即他笑道:“我这里好看的小说多的是,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寂寞了。”   张献忠听到不由大喜,他追的小说自然不只有《笑傲江湖》这一本,只是这本正看到最过瘾的时候,又不好向沈浪一下提出太多要求,所以才只说了《笑傲江湖》。   如果真有那么多好看的小说看,不出去也罢。   沈浪没在这里多呆,张献忠立即起身,一直送沈浪出了院门。   这是他时隔几年第二次与沈浪这般近距离的交谈,但今天一见,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相比于能力,沈浪的胸怀与豁达,更让他深深折服。   感叹崇祯实在是太幸运了,在大明灭亡边缘时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这才扭转乾坤,让大明蒸蒸日上。   如果是自己先得到沈浪,今日在这里看小说的,岂非崇祯?   养心殿的暖阁中,崇祯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盯着身前不远处的大屏幕,看着剧版《笑傲江湖》津津有味。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多尔衮、多铎的炉边谈话(上)   西伯利亚盛京城,一群仅穿着单衣的女真壮汉兴高采烈的回到城内,他们的头发上结了冰晶都似未察觉。   因为今天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勒拿河鱼产丰富,几乎每次出去都有不小的收获。   得知男人回来的女人们从各自家里跑出来帮忙,他们似乎又回归到了祖祖辈辈那样的生活状态。   若是在五年前,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不再亲自做这些事情了。   因为打一次仗,远比打猎的收获大得多,就算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由掳掠来的汉人包衣去做。   可现在,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他们也很满足了,在大清灭亡后,女真人漂泊几年,又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了。   这里所说的盛京城,自然不是沈阳,而是已经被女真人占领的东西伯利亚最大的城市雅库茨克,现在已经被改名为盛京,以寄托他们这些大清遗民对大清的怀念。   如今的盛京,已经成为了女真人在东西伯利亚的统治中心,大量女真人开始北迁而来。   所以,就算将所有罗刹俘虏都充当包衣,也不够那么多女真人分的,很多事情还是只能亲自动手去做。   不过好在,女真人的生存本能并没有忘记,这片土地也非常适合作为渔猎民族的女真人生存。   由总督府改为的摄政王府,是多尔衮现在生活和处理公务的地方,站在窗边的多尔衮眺望着已经银装素裹的城市,看着兴高采烈的治下之民,心中思绪万千。   几年的时间,为北迁的女真人打下这样一片广阔的栖息地,应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多尔衮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反而满面愁容,因为最近短短的时间内,从南面的明国传来了好几件重大消息,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首先是明军竟然已经出兵远征几万里之外欧罗巴洲的消息,这是整个华夏汉人历史上都未做到过的,比当初的蒙古人还要远得多。   这也说明,明军已经是这片土地历史上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敌人相隔再远,他们都有能力打过去。   如今女真人的栖息地看似距离明国已经很遥远了,可还是远不到一万里,这样的距离能够挡住明军的北进吗?   第二个消息是京津铁路已经通车了。   铁路这两个字,之前多尔衮已经在探子的情报中听到了很多次,从明国获得的报纸中也经常报道有关铁路的消息。   铁路,顾名思义,还真的是由铁做成的路。   不过不是由铁板铺平的官道,而是由两条铁轨架起来的路,蒸汽火车可以从铁轨上行走。   之前多尔衮不知道这蒸汽火车是如何在铁轨上行走的,也不知道明国大费周章,动用那么多人力和时间修起来的铁路,究竟有多大作用,现在他知道了。   这真的是一种既新兴,又可怕的运输工具。   一列蒸汽火车一次竟然能够运输上千,甚至更多的人。   速度也非常快,最快一个时辰可以达到两百里以上,从京师到沈阳,只需要七八个时辰就能到了。   要知道,当初大清从沈阳出发南略明国的时候,少则二十多天,多则超过一个月。   而现在的明国,只要蒸汽火车数量足够,一两天时间就可以将几万大军从京师运到沈阳,包括大量物资。   减少了大量的消耗,士兵也不用奔波,抵达目的地后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这可不是妄言,因为从京师到沈阳的铁路是和京津铁路一起开始修筑的,而且投入了几倍的人力。   据可靠消息,京沈铁路距离修通已经不远了,这还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铁路的出现,可以说直接改变了战争形态。   只要铁路延伸到的地方,明军就可以快速的出现在他们想要出现的任何地方。   听说明国的铁路还会继续往北修,那会不会一直修到盛京城呢?   第三个消息,是济尔哈朗刺杀沈浪失败,然后被公开处死的情报。   想到这个在大清时期地位仅次于自己的郑亲王,多尔衮心中感慨万千。   在他的认知中,济尔哈朗是一条非常聪明的老狐狸,很懂得生存之道。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出行刺沈浪的事情,直接葬送了身家性命。   这一刻,他也知道之前一直在秘密给自己提供明国各方面情报的人是谁了。   看来,这个非常懂得生存之道,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的家伙,为了大清的延续,狠下心来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咳咳咳……”一阵寒风袭来,多尔衮忍不住连咳了几声。   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来到如此寒冷的盛京城后,似乎更加难熬了。   “摄政王,来烤烤火吧。”坐在火盆边的多铎,一边拨了拨炭火,一边转头对多尔衮道。   多尔衮嗯了一声,立即转过身,一个侍女连忙上前将窗户关了起来,整个房间顿时暖和了不少。   多铎看了多尔衮一眼,然后道:“明军宁愿远征欧罗巴,都没有出兵北上,看来崇祯和沈浪肯定没有将我们当成威胁。”   “与其担心明军北进,还不如担心罗刹人开春之后来找我们报复。”   “趁还有时间,我们多向周遇吉交换一些火器吧。”   “最好是带膛线的那种,威力明显比我们现在用的没有膛线的要厉害得多。”   多尔衮咳嗽了一声,回道:“明军已经不用没有膛线的火器,这些没有膛线的,就是为了卖给我们的,你觉得周遇吉会给我们有膛线的火器吗?”   “那就告诉他,如果他不给,我们就将他贩卖火器的事情透露给明国朝廷。”   多尔衮拨了拨炭火,头也不抬的道:“你真以为这些事情是周遇吉私自所为?”   多铎听到不由一惊,脱口而出的道:“难道不是吗?不是他想养寇自重吗?”   “养寇自重?你觉得周遇吉需要将我们养成何等实力,才能让他自重?”   一句话直接将多铎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养寇自重,起码这寇得有一定的分量啊。   随着明军暴露出来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八旗兵对他们的威胁越来越小了,周遇吉再傻也不会去养一个对明国产生不了什么威胁的敌人。   “这背后,是沈浪指使的。”多铎瞬间想明白了,立即咬牙切齿的道。   “崇祯应该也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消耗罗刹人的实力罢了。”   多尔衮的语气透露着无奈,又有些悲哀。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多尔衮、多铎的炉边谈话(下)   “啪……”多铎狠狠的掰断手中的一根木材,牙关紧咬。   自以为暗暗借助明国的力量来不断壮大自己,没想到,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没想到,自己兄弟和大清残余势力都逃到这么远的苦寒之地,还要被沈浪那狗贼利用。   这一刻,多铎心中有多恨,没人能理解。   因为沈浪于他,不仅仅只是灭国灭家之仇,更是被害得不能人道啊。   这对原本就极为好色的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折磨。   这里不缺女人,不管是女真女人,蒙古女人,还是罗刹女人,只要他多铎想要,十个八个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不敢,他生怕自己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传扬了出去。   所以外界还以为他多铎是在忍辱负重,为了报仇,选择了禁欲。   他多铎忍辱负重是没错,也确实希望有一天能够打回去,亲自找沈浪报仇雪恨。   可这与禁欲又有什么关系?禁欲之后能更加强大吗?显然不能。   更让人绝望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找沈浪报复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更得知自己还被沈浪用来对付罗刹人。   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简直让人崩溃。   这时,多铎想到了从明国获得的报纸上连载的一部叫《笑傲江湖》的武侠小说,里面有一种叫《葵花宝典》的绝世武功。   这门武功什么都好,哪怕是领悟残篇,也能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但就是有一个很大的弊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我多铎现在倒是满足了这个条件,可是真有《葵花宝典》这种秘笈吗?   以眼下八旗兵与明军的实力对比,自己恐怕只有练成了《葵花宝典》,才有可能去偷袭刺杀沈浪。   不然,这大仇是休想得报了。   “娘的,咱们想办法与罗刹人化干戈为玉帛,然后联手一起对付明国。”多铎咬牙切齿的向多尔衮建议道。   多尔衮显然比多铎冷静得多,也不知道多铎内心深处的秘密,他立即道:“多铎,不可意气用事,与罗刹人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们已经与他们结下深仇大恨,化干戈为玉帛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刚建立的盛京城难道要让给他们不成?”   多铎连忙道:“罗刹人的最终目的也是南略明国,我们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让罗刹人知道咱们的厉害,相信他们不会因为几座人口稀少的城市和我们打个你死我活的消耗实力。”   多尔衮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们还要与罗刹人战斗下去,直到他们承认我们的实力。”   “可我们要全力以赴,不然,野蛮的罗刹人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先消灭我们。”   这个道理多铎自然懂,也就是说,己方还得按照沈浪的意愿,继续与罗刹人死磕。   可这样一来,双方的实力又会进一步消耗,仇恨也会进一步加深,到时真的能够联合抗明吗?   想得越深,多铎越觉得憋屈。   多尔衮倒还看得开些,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中了沈浪的圈套,深陷与罗刹人的对抗中,想再多也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现在只能先想办法打退罗刹人明年到来的报复,才有时间考虑以后的事情。   随即,他又接着道:“沈浪既然想利用我们消耗罗刹人的实力,那肯定也不会轻易看着我们失败。”   “他们不是需要大量奴隶吗?把那些罗刹俘虏和蒙古俘虏都送给他们吧,然后想办法向他们要一些线膛枪。”   多铎抬头问道:“你不是说周遇吉不可能给我们带膛线的火枪吗?”   多尔衮眼神微眯,将手中拨弄炭火的木材直接丢进火盆中,然后道:“我们不找周遇吉,直接到京师去找沈浪。”   听了这话,多铎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眼睛一亮,这招妙啊。   你沈浪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躲在幕后操控,就神不知鬼不觉?那我就当面拆穿你。   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你沈浪不是想借我们的手去对付罗刹人吗?   可以,我们可以帮你这个忙。   但是,你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这怎么行?   “好,我亲自去。”多铎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便立即道。   多铎的目的很简单,就算不能找沈浪报仇,也要当面恶心他一下。   多尔衮眉头一挑,摇头否决道:“不,你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   多铎振声道:“明国自诩为天朝上国,最是讲究礼仪脸面,再怎么也不至于向我这个使者下手。”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这盛京城中,能够主持大局的就我们兄弟二人了。”   这个道理多铎自然懂,其他亲王死的死,降的降,皇族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只有自己兄弟二人才能凝聚这支北迁女真人的心。   一旦自己兄弟二人有恙,女真人很可能就此分崩离析。   可是,他实在是想光明正大的去明国一次,去亲眼看一看明国现在究竟如何了,再用另一种方式当面去会一会沈浪。   所以,他继续道:“若是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我的宿命。对女真人也是如此。”   多尔衮微一沉吟,轻叹了一声。   是啊,若是女真人失去了自己两兄弟就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那也是宿命。   之前是自己将自己束缚住了。   这也说明,在内心深处,多尔衮也认为大清的灭亡与自己确实有不小的关系,所以一直想努力的保存并强大这支女真力量。   期望有一天能够再回到故土,重建大清,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而随着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内心也越发郁结。   这一刻,多尔衮终于想通了一些,不再纠结于这种很难实现的愿望,随性一些吧。   最终,多尔衮同意了多铎亲赴明国的请求。   在准备了两天之后,多铎就率领百余人动身南下了。   因为再等下去,天气只会越来越寒冷。   而想要等到明年转暖之后再行动,那时间可能就不够了,必须要在罗刹人到来之前处理好与明国之间的事情。 第九百五十七章 坐山观虎斗   欧罗巴洲大陆,由于勇卫营的突然插手,帮助天主教联盟先后重创法兰西陆军和荷兰海军,原本即将停歇的宗教战争瞬间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战争没有愈演愈烈,反而几乎停止了。   不过,这不是双方要握手言和,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因为不管是新教联盟,还是天主教联盟,都想要适应一下这突然变化的局势。   毕竟对于他们双方来说,明军都是属于外来者,别说新教联盟,就算是天主教联盟,也是深深的忌惮着。   在这种情景下,法兰西王国的使者先一步抵达了位于他们北部的佛兰德斯,直接乘船来到敦刻尔克。   因为他们对突然从东方远道而来的契丹人一无所知,不知道契丹人的目的,也不知道契丹人对法兰西王国的态度。   毕竟双方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接触,也谈不上什么恩怨。   可是契丹人一来到欧罗巴洲,就莫名其妙的帮助西班牙人将法兰西军队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太令人心碎了。   只有先摸清楚了这个可以直接影响到战争局势的对手,才方便法兰西王国制定相应的对策。   至于西班牙人,如果没有契丹人的帮助,失败的就是他们,所以法兰西人对西班牙人不屑的同时,也非常不满。   这是欧罗巴洲内部的矛盾,竟然从遥远的东方将神秘的契丹人给招来了,简直太可恶了,为了胜利连任何尊严都不要了。   不过事实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为了显示己方对东方来客的最大尊重,在法兰西首相马萨林的安排下,在法兰西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大孔代的蒂雷纳子爵,成为了这次与契丹人接触的代表。   刘光远率领的勇卫营舰队主力就在敦刻尔克港口,所以西班牙人就算有心隐瞒,也没有办法。   而刘光远本就在等着法兰西人主动找过来,他们来了,自然没有不见的理由。   原本在佛兰德斯主持西奥联军一切事务的利奥波德大公,前段时间在刘光远口中得知了勇卫营的一些意图之后,就迅速离开了敦刻尔克返回神圣罗马帝国,此刻应该已经与他的兄长斐迪南三世商讨着对策吧。   现在在敦刻尔克主持事务的是奥昆多将军,他原本的任务是帮助刘光远与利奥波德大公,以及与西奥联军其他将领之间的联络。   而且,刘光远率领的勇卫营帮助他重创了宿敌荷兰海军的舰队,并击毙了特罗普,让他大仇得报,所以他的身份多少有点尴尬。   奥昆多的内心肯定是向着西班牙王国的,但是他又不好,或者说不敢得罪刘光远,毕竟他是与勇卫营近距离接触最多的西班牙将领,对勇卫营的强大了解最深。   所以,他能够提出的最大要求就是他们双方在会谈的时候,自己也要在场。   对于这样一个要求,刘光远自然不好拒绝,毕竟勇卫营是作为天主教联盟盟友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而这里又是佛兰德斯,是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地。   自己与西班牙王国的敌人法兰西人在西班牙王国的地盘上会谈,却不让西班牙人在场,这也说不过去。   在刘光远的安排下,勇卫营还举行了一场宴会欢迎蒂雷纳子爵一行的到来。   通过此举,蒂雷纳子爵看出来,这些东方人似乎对法兰西王国并没有很深的敌意,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可这,却不是奥昆多想要看到的,但他又没有办法阻止。   翌日,吃过早餐之后,在蒂雷纳子爵的请求下,三方正式坐到了一起。   “非常感谢刘将军昨晚的盛情款待,我非常的荣幸,我也非常欢迎刘将军到法兰西王国去做客,我们一定会用最隆重的方式欢迎您的到来。”   蒂雷纳子爵一开始就保持着谦卑的态度,对刘光远很是客气。   至于一旁的奥昆多,直接被他忽视了。   听完翻译之后,刘光远笑着道:“非常感谢蒂雷纳子爵的美意,有机会我一定拜访法兰西王国。”   看到这两人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奥昆多感觉自己像是局外人一般,很是尴尬。   不过,刘光远还是照顾了一下奥昆多的面子,又接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蒂雷纳子爵此次前来,是想解决双方在佛兰德斯的纷争。”   “我们大明天军无意于过多介入你们欧罗巴洲各国之间的矛盾,你们是佛兰德斯主要争斗的双方,现在坐到一起,可以努力的协商处理你们之间的分歧。”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愿意进行调停,以便你们双方之间尽快达成和解。”   听完了这些话,蒂雷纳子爵难掩心中的震惊,这么强大的契丹人,这么好说话的吗?   奥昆多却没有太大波澜,因为在利奥波德大公还在的时候,双方就已经谈定了对法兰西人的态度,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态度告诉眼前的蒂雷纳子爵,然后让他接受就可以了。   不过,奥昆多自然不好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模样,不然就太不给刘将军面子了。   于是,在听完后,他连忙道:“非常感谢刘将军的宽容,我们会努力的解决与法兰西人之间的矛盾。”   本来以为最难对付的就是契丹人,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撒手不管了,这让蒂雷纳子爵有些不解,所以他原本准备的策略基本上失效了,因为连目标都换了。   奥昆多显然对法兰西人没什么好感,本身是信仰天主教的,却帮助新教联盟来对付天主教联盟,为了利益背弃信仰,太无耻了。   如果不是法兰西人突然介入,西班牙王国绝对不会如此被动。   于是,他直接道:“蒂雷纳子爵,你既然代表法兰西王国来求和,那先说说你们的诚意吧。”   奥昆多一开口,就将西奥联军一方置于最终胜利方,法兰西人则成了失败的乞和方,这自然不是蒂雷纳子爵想要看到的。   这么多年的战斗中,法兰西军队胜多败少,甚至还取代了西班牙军队的陆上霸主地位,凭什么就要低你们西班牙人一等?   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契丹人突然出现在佛兰德斯,失败的必然是西班牙人。   哪怕是现在,如果契丹军队不参战,法兰西军队依然有实力与西奥联军一战。 第九百五十八章 可能要出变故了   “亲爱的奥昆多将军,我非常的敬重你,但是你必须清楚一个事实,如果没有强大的东方盟友帮助,失败的就是你们西奥联军。”   “在最终决战开始后不久,你们左右两翼先后被我们法兰西军队击败了,他们抛弃了中央军阵,可怜的逃回朗斯,也吓坏了利奥波德大公,然后迅速的弃城而逃了。”   “如果不是刘将军的军队及时出现,你们的中央军阵将会面临更大的失败,你们也将彻底的失去与我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所以,这场胜利不属于你们西奥联军,而是属于刘将军率领的东方军队。”   “既然你们不是最终胜利者,所以我希望你能以平等的态度来解决问题。”   蒂雷纳子爵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连奥昆多都无法反驳,甚至还有些羞愧,因为这都是事实。   现在刘光远将军就坐在这里,他更不好反驳蒂雷纳子爵倒数第二句话不对,胜利确实应该归功于东方军队的参战。   所以,奥昆多不得不实话实说的道:“我非常赞同是刘将军帮助我们取得了胜利,但你也必须承认我们现在就是胜利的一方。”   “作为战败的一方,如果你们法兰西人想要继续战斗下去,我们的军队会让你们再次尝一尝失败的滋味。”   “如果你们是想来和谈,那就请你拿出和谈的诚意。”   蒂雷纳子爵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谁叫契丹军队是西班牙人的盟友呢?   他沉吟了一下,拿出一份佛兰德斯的地图,然后直接拿笔在南部划了一条线,才说道:“我们会将这条线北面的部分作为补偿,然后双方互相释放抓到的所有俘虏,签订和谈协议。”   奥昆多看了一下那条线,大概将法兰西人占领的佛兰德斯南部平均的一分为二。   他直接怒了,声音增大了一倍道:“嘿,蒂雷纳子爵,你要知道,整个佛兰德斯都是属于西班牙王国的。”   “你们战败了,竟然还要占领佛兰德斯的领地,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说罢,不待蒂雷纳子爵反驳,他立即看向坐在正北方向的刘光远道:“刘将军,你看到了,法兰西人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我对他们太失望了。”   奥昆多之所以要迫不及待的给法兰西人扣一顶大帽子,是因为他所代表的西班牙王国一方,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法兰西人和谈。   恨不得立即率军南下,先收复佛兰德斯南部的失地,然后再迅速攻进法兰西王国本土。   到时候,不管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和谈,西班牙王国都能够得到更大的好处。   可是很无奈,刘将军不同意这个策略,所以他现在只能在法兰西人身上做文章了,尽可能的在不得罪刘将军的前提下,让战争继续下去。   看到奥昆多刚一说完,就立即在刘将军面前控诉,蒂雷纳子爵都有些懵了。   谈判谈判,肯定是先要慢慢谈啊,你不同意,你说啊,谁一开始就会把底牌直接亮出来?   你一言不和就找契丹人哭诉,就好像一个小孩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了,就立即找大人帮忙一般。   是不是玩不起?你们西班牙人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刘光远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西班牙人的一些心思,但还是对蒂雷纳子爵道:“请蒂雷纳子爵表示出更大的诚意,不然我们也很难做啊。”   如果只是奥昆多,蒂雷纳子爵肯定要和他好好掰扯一番,但是刘光远发话了,他也不敢无视。   随即,蒂雷纳子爵咬了咬牙道:“为了表达对刘将军的敬意,我们将全面退出佛兰德斯。”   显然,奥昆多根本不满足于此,连忙道:“不,还有你们侵占的神圣罗马帝国领地,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   听了这话,蒂雷纳子爵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这两块地区已经被法兰西王国占领了快二十年,已经是咽进了肚子里的肥肉,怎么舍得轻易的吐出来?   所以,不管刘光远是什么态度,他必须提出强烈不满,不然西班牙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奥昆多将军,你必须清楚一点,我们法兰西军队只是在这次的战斗中失败,而不是输掉了整个战争,请你们不要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   “不切实际的要求?我们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一切。如果不同意,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们会通过战争的方式自己拿回来。”   蒂雷纳子爵气急,他自然不怕西班牙人,只是忌惮刘将军的军队。   所以他没有继续与奥昆多争论,而是想先试探一下刘光远的态度,然后再思考对策。   于是,他连忙对刘光远道:“刘将军,你说你无意过多介入欧罗巴洲内部的纷争,那应该也不会出兵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吧。否则,那将违背你的初衷,进一步加深矛盾。”   听了这话,奥昆多不由一惊,他没想到蒂雷纳这么快就学会了将突破点放在了刘将军身上,并且直接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因为在双方之前的商定中,刘将军也承诺会尽可能的帮助神圣罗马帝国收回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   可是,让两人意外的是,刘光远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讲起了自己来到欧罗巴洲的一个重要目的。   他先简单的向蒂雷纳子爵说明了一下大明与荷兰人之间的恩怨,然后才道:“我大明幅员辽阔,子民万千,却被荷兰这个弹丸小国欺凌,岂可容忍?”   “此次我大军不远万里抵达欧罗巴洲,就是要严惩荷兰人。”   “如果我们大明天军要占领荷兰共和国,法兰西王国会干涉吗?”   听完了翻译之后,蒂雷纳子爵的眼睛不由一亮,他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一出,这就太有意思了。   而刘将军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们与西班牙人之间,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亲密啊。   奥昆多则是心头一沉,可能要出变故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这是来挑事的啊   “我们法兰西王国与荷兰共和国只是很普通的合作,而且在佛兰德斯的战斗中,他们拒绝提供帮助,已经深深的伤害了我们法兰西王国。”   “如果他们早一些派出援军支援我们,配合法兰西军队从北面夹击利奥波德的西奥联军,天主教联盟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失败了。”   “而在这之前,天主教联盟已经准备接受和谈的条件,如果这一次的战斗再次失败,他们也会迅速失去与我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只能乞求和谈。”   “而在那个时候,刘将军和你的军队还没有出现。”   “所以,是愚蠢而自私的荷兰人搞砸了这一切,我们对他们只有厌恶。”   “如果刘将军和你的军队想要占领荷兰共和国,我们非常赞同,甚至我们法兰西王国也愿意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我们非常愿意与东方来的朋友建立深厚的友谊。”   在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中,法兰西王国本就是一个只为了利益的投机分子。   他们一直是信仰天主教的,更应该加入天主教联盟,但是为了削弱哈布斯堡王朝的实力,增强法兰西王国在欧罗巴洲大陆的地位,便毫不犹豫的加入到了新教联盟中。   现在,看到西班牙人和他们的东方盟友也有嫌隙,不用他人教授,蒂雷纳子爵便知道怎么做,迅速的代表法兰西王国做出了表态。   虽然在感情上,蒂雷纳子爵也不想明军在西欧站稳脚跟,但是荷兰共和国原本就是西班牙人控制的领地。   如果西班牙人同意契丹人对荷兰共和国的占领,法兰西人反对也没有用,反而会将契丹人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反之,如果西班牙人不同意,法兰西王国也跟着不同意,也容易把契丹人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毕竟契丹人和西班牙人明面上还是盟友的关系。   总之,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得罪契丹人,法兰西王国的阿尔萨斯和洛林肯定保不住了,甚至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只有同意,那才是顺理成章,因为法兰西王国的国家战略就是与哈布斯堡王朝对着干,让契丹人占了西班牙人的领地,那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有本事,你们西班牙人和契丹人直接翻脸,然后再用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力量与契丹人互相消耗。   对于蒂雷纳子爵的态度,刘光远很是满意。   但是,奥昆多的心里却是阴沉至极,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拨己方与东方盟友之间的关系啊。   偏偏他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行反驳。   因为荷兰共和国早已经脱离了西班牙王国的统治,并宣布独立,其国内也没有任何西班牙军队,荷兰海军甚至还直接战胜,并取代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霸主地位。   所以说,荷兰共和国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只是西班牙王国没有正式的书面承认而已。   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西班牙王国根本没有能力再重新控制荷兰,承不承认其独立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点脸面罢了。   在这种情景下,与荷兰人有重大恩怨的明军击败荷兰人,然后占其领土,却有足够的理由。   而且,明军还帮助西班牙王国从原本的失败方成为了胜利的一方,用一块本就脱离统治的领地答谢他们也是非常应该的啊,为什么要反对呢?   但是对于西班牙王国来说,不舍得放弃荷兰也有足够的理由。   荷兰的商业和造船业都非常发达,如果重新控制荷兰,对恢复西班牙王国的实力和地位都非常的有帮助,这也是法兰西人宁愿大明得到荷兰,也不愿意让西班牙人重新收回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对于西班牙人来说,现在眼看着有重新控制荷兰的机会,他们怎么愿意轻易放弃?   利奥波德大公在的时候,都没有直接同意,奥昆多更不敢代表西班牙王国答应这个条件。   所以,奥昆多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规避有关荷兰的问题,他连忙对刘光远道:“刘将军,我的权限还无法决定荷兰共和国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国王一定会给刘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光远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随即,奥昆多又看向蒂雷纳子爵,态度却冷厉了许多,直接道:“蒂雷纳先生,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法兰西王国与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问题,你的诚意,将决定我们会不会接受你们的和谈请求。”   可是,蒂雷纳子爵却似是没有听到奥昆多的话一般,他看向刘光远道:“尊敬的刘将军,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刘光远笑道:“亲爱的蒂雷纳子爵,如果不是很机密的问题,我会很乐意为你解答。”   蒂雷纳子爵连忙扶胸行礼道:“谢谢你的慷慨,我想请问刘将军,你和你的军队帮助西班牙人取得了这么大的一场胜利,能从西班牙人那里获得什么报酬?”   刘光远微微沉吟了一下道:“费利佩四世国王同意给我们提供士兵的粮食,还有一些战马,也愿意帮助我们对付荷兰人。”   “哦,还有他在我们的劝说下,也同意了葡萄牙王国的正式独立,因为葡萄牙人和我们的关系还不错。”   听到刘光远说完,蒂雷纳子爵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然后,他露出很夸张的神情道:“我的天哪,西班牙人如此吝啬吗?普通的雇佣军获得的报酬也比这更加丰厚吧。”   “至于葡萄牙王国的独立,这也可以用来当成报酬吗?谁都知道,葡萄牙王国和荷兰共和国一样,已经脱离了西班牙人的统治,西班牙人却用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当成报酬,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尊敬的刘将军,你们的慷慨实在令人震惊,如果是法兰西王国,根本不可能用这样廉价的方式来对待对我们有很大帮助的朋友。”   蒂雷纳子爵的话虽然不是对奥昆多说的,但是每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刀刺在了他的心里,让他几欲吐血。   看来,法国人这次来不是和谈的,而是挑事的啊。 第九百六十章 我们和明军才是盟友好不好?   刘光远收敛了原本温和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不少,似乎蒂雷纳子爵的一番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奥昆多自然也看到了刘光远神情的变化,心中顿时大惊。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明军翻脸,甚至转而与法兰西人交好,那天主教联盟刚建立的大好局面,将会瞬间失去,以后甚至还会失去更多。   没人比他更清楚明军的强大,这是一股完全可以左右天主教联盟和新教联盟谁才是最后胜利者的势力。   “这些该死的法国佬,他们是没有任何原则的强盗,实在太可恶了。”   “这些契丹人也要露出他们的真面目了,他们和其他强盗一样,也是贪得无厌。”   “愚蠢的法国佬以为挑拨了我们与契丹人的关系,就会对法兰西更有利。如果真让契丹人占领了荷兰共和国,你们法兰西真的安全吗?”   奥昆多在心里将以蒂雷纳子爵为首的法兰西人,和以刘光远为首的明军都骂了一遍。   但他自然不敢将这些心里话表露出来,而是愤怒的对蒂雷纳子爵道:“我们西班牙人对朋友一向非常慷慨,我们的国王陛下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东方朋友。”   “不像你们法兰西人,为了利益,你们连信仰都背叛,还有什么是你们不能背叛的?”   “虽然荷兰人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也很讨厌他们,但不管如何,荷兰人还是你们的盟友,可你们却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   “所以,我们非常怀疑你们这次的和谈诚意。我甚至怀疑,就算我们双方签订了和谈协议,你们这些没有信义的法兰西人,也随时都会背弃。”   蒂雷纳子爵立即反驳道:“是荷兰人先背叛的我们,他们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没有提供任何帮助,那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现在刘将军要找荷兰人报仇,而我们法兰西军队很清楚的知道不是刘将军的对手,那我们更没有理由去支持荷兰人了。”   “可我无法理解,你们西班牙人为什么反对刘将军惩罚可恶的荷兰人?还谴责我们不向荷兰人提供帮助。刘将军占领荷兰有什么不对吗?荷兰人可是你们最大的敌人。”   “我们没有反对。”奥昆多气急之下道。   蒂雷纳子爵连忙道:“既然同意,你们最好公开的说出来,这样可以为刘将军减少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奥昆多简直要吐血,又不得不补充道:“荷兰共和国原本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地,很多西班牙贵族、商人还想着收回荷兰后获得各种利益,我们首先要安抚这些人的情绪,才能做出决定。”   “不然的话,我们的国王陛下将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蒂雷纳子爵震惊的道:“我的天哪,你们竟然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们竟然天真的以为你们能重新控制荷兰?”   “如果不是刘将军和他的军队,你们连整个佛兰德斯都有可能失去。我们现在已经答应退出佛兰德斯,你们得到了那么多,竟然还想要从刘将军手中抢走荷兰,你们太不满足了。”   “我为你们的无耻和贪婪感到羞愧。”   奥昆多简直要抓狂,我们和明军才是盟友好不好?怎么现在倒像是反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很难用适当的理由让这该死的法国佬闭嘴,但又不得不一次次的找理由反驳。   因为这些理由不是说给蒂雷纳这个混蛋听的,而是说给刘将军听的,不能让他觉得西班牙人对明军这个盟友太苛刻了。   不然的话,一旦明军舍弃西班牙人而去,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其实在奥昆多的心里,已经知道荷兰恐怕很难保住了,也觉得应该主动放弃荷兰,甚至协助明军占领荷兰,以努力的维持与明军的友好关系。   否则,西班牙王国不但得不到荷兰,甚至还会得罪这个强大的东方盟友。   可是他现在没有这个权利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   于是,他想了一下,说道:“刘将军,我本人也是非常赞同明军占领荷兰,我相信国王陛下也是这种想法,因为我们西班牙王国对盟友一向很是慷慨。”   “我会尽快想办法与国王陛下取得联系,向他说明我的想法,请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   还不待刘光远回复,蒂雷纳子爵便接话道:“耐心等待?这需要多久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的时间?”   “现在荷兰人刚遭遇惨败,正是他们虚弱的时候,更应该立即进攻才是。”   奥昆多立即反驳道:“不需要一个月。”   他没有透露千里传声筒的存在,因为他可不想让法国佬知道这个重大的秘密。不然,这群只为了利益的无耻之徒,很可能会更加的向契丹人靠拢。   刘光远知道,今天再谈下去,也很难有更大的成果。   有些事情,私底下可能更好处理。   他很清楚,回去之后,奥昆多很可能会来借用千里传声筒,然后将法兰西人到来的事情,以及刚才的所有内容都通报给费利佩四世。   当费利佩四世得知这一切后,应该会做出选择了。   所以,刘光远主动提出今天的会谈到此结束。   一直处于下风的奥昆多自然不会反对,蒂雷纳子爵也没有意见,因为他还想私底下与刘光远接触一次,毕竟有些话当着奥昆多的面也不好明说。   在走出房间后,蒂雷纳子爵的一个部下暗中将一张纸条交给了刘光远的一个亲卫军官。   这张纸条,自然是蒂雷纳子爵早就准备好的,如果觉得有必要,他才会让部下交出来,否则的话就带回去销毁了。   里面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希望在晚上单独与刘光远见一面,尽量避开西班牙人。   是夜,一支勇卫营的巡逻队经过法兰西人居住的房子,一个士兵找个机会脱离队伍,并从暗处钻了进去。   约一盏茶功夫后,另一支勇卫营的巡逻队经过,一人迅速从房子出来,并钻进队伍中,正是换上了勇卫营士兵衣服的蒂雷纳子爵。   然后,在刘光远住所的客厅,两人进行了简单的会面。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蒂雷纳子爵便出来了,但他的收获却很大。   可他不知道,在他回去后没有多久,几个西班牙人就迅速来向奥昆多汇报:“法国人偷偷去和刘将军见面了。”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我们猜测应该是蒂雷纳。”   奥昆多听罢,直接一拳砸在身前的桌面上,愤怒的咒骂了几声。 第九百六十一章 还是沈大人高明啊   西班牙人以为自己发现了蒂雷纳子爵和刘光远的会面,是他们严密监视的结果。   其实他们不知,有夜视望远镜的锦衣卫,早将他们监视法兰西人的几处监控点给摸清楚了。   如果刘光远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长十只眼睛都不够。   所以这一切都是刘光远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我们大明只与真诚、大方的盟友合作。   你们西班牙人如果只想得到,而不想付出,那对不起,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转换合作对象。   我们大明天军如此强大,想要和我们合作的人多的是,你们不珍惜,是你们的损失,而不是我们。   而且这样,也能够很好的离间西班牙王国和法兰西王国。   因为在几个月后己方援军的到来,勇卫营在欧罗巴洲的影响力将会越来越大,欧罗巴洲各国很可能会努力的消除彼此的成见,然后联合一起对抗勇卫营。   现在提前加深他们之间的互相猜忌,以后他们想要化解就更难了。   “将军,奥昆多又派人来借千里传声筒,要不要借给他?”一个下属向刘光远汇报道。   因为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奥昆多已经借过一次了。   不过,这完全在刘光远的意料之中,他不相信奥昆多得知自己与蒂雷纳子爵暗中会面后,还能睡得着觉。   “借给他吧。”刘光远毫不犹豫的道,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西班牙人都知道这一切。   当奥昆多的呼叫打到马德里的时候,费利佩四世已经休息了,毕竟现在快到凌晨了。   但是,他并没有睡着,因为奥昆多之前从敦刻尔克用千里传声筒向他汇报的消息,让他非常的烦躁。   原本以为在佛兰德斯击败法兰西人,又在敦刻尔克击败荷兰海军,西班牙王国即将迎来巨大收获。   既可以从法兰西王国手中拿回佛兰德斯南部,甚至是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又可以集中力量进攻荷兰人,将脱离控制几十年的荷兰再收入囊中。   可没想到,东方盟友迅速的显露出了野心,他们不只是想要找荷兰人报仇,而是想全面占领荷兰。   可是荷兰谁不想要?以前没有机会是没办法,现在有机会,又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之前费利佩四世是准备用其他好处来回报东方盟友,因为在他想来,明国距离欧罗巴洲那么遥远,在欧罗巴洲占领一块领地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接拿些实在的好处。   可对方竟然坚持要占领荷兰,这就很难办了。   就算他费利佩四世同意,很多贵族和商人也不同意,因为夺回荷兰后的利益太大了。   正在费利佩四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尊敬的陛下,奥昆多将军又来消息了。”   听到又是奥昆多,费利佩四世一惊而起,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清楚,奥昆多这么晚了还要找过来,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   没办法,他只能穿衣出去接听。   “无耻又自私的法国佬,他们把我们当成白痴一样愚弄……”在听取了奥昆多的汇报后,费利佩四世再也控制不住,一通疯狂咒骂,差一点直接将手中的千里传声筒砸在地上。   无怪乎他这么愤怒,因为法兰西人已经有人来到了马德里,不断向自己宣扬契丹人的威胁,希望双方能够先放下过去的仇恨,联合一起将契丹人这个外来者赶去欧罗巴洲。   不然,几百年前蒙古人带来的灾难很可能会在欧罗巴洲重新上演,到时候没有人能够幸免。   法兰西人的这番话,让费利佩四世有些意动,因为他之前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他深知契丹人比之前的蒙古人还要强大得多。   可没想到,法兰西人另一边又派人到敦刻尔克全力支持契丹人占领荷兰,还暗中与契丹人偷偷会面,肯定是商谈一些对西班牙王国不利的事情。   你个该死的法国佬,一边极力说服我们一起对抗契丹人,一边又努力的交好契丹人,并疯狂制造我们与契丹人之间的矛盾,真把我们西班牙人当白痴一样愚弄。   绝对不能让法国佬的阴谋得逞。   愤怒之后,费利佩四世努力的冷静下来,并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和奥昆多好好的沟通,并交换了一下意见。   事情紧急,他已经没有时间与手下那些大臣商量了,只能与奥昆多共同决定。   翌日,在马德里的法兰西使者再来求见时,费利佩四世便不再理会了,晾了他们几天之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法兰西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分析之后,本能的认为是西班牙人对法兰西王国的仇恨太深,所以费利佩四世最终在大臣和贵族的劝说下拒绝了己方的提议。   如果得不到西班牙人的积极响应,那想要说服整个哈布斯堡王朝就太难了。   因为西班牙王国在哈布斯堡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而神圣罗马帝国由于几十年的战争都是主战场,国力受到极大的削弱,现在还要依仗西班牙王国,所以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反对西班牙王国。   而奥地利大公国本就是与神圣罗马帝国一体的,利奥波德大公很是听从哥哥斐迪南三世的指令。   无法与哈布斯堡王朝达成共识,其他王国和公国就算能够联合一起,恐怕也很难与契丹人对抗。   这也意味着,法兰西人牵头的反明联盟,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而失败的原因,主要还是他们自己,两个使者团根本没有配合好。   这其实也是法兰西人自己的小心思在作祟,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制定出坚定的策略,让两个使者团都认为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离间契丹人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将建立反契丹联盟作为主要目的。   当蒂雷纳子爵看到契丹人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牢固,甚至还想要占领荷兰时,便毫不犹豫的向西班牙人痛下杀手。   疯狂的拿荷兰问题说事,占据明显上风,让奥昆多频频招架。   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奥昆多两通无线电呼叫,让费利佩四世直接将法兰西人踹了出去,恐怕好长时间都不愿意再看到法兰西人。   而刘光远没有多做什么,就轻易的达到了目的,因为第二天奥昆多便主动找到他,表示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愿意帮助勇卫营占领荷兰共和国。   只是希望明军在控制荷兰共和国后,能够允许西班牙人和商船自由出入。   “还是沈大人高明啊,得来全不费功夫,还让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互相猜忌。”   昨天在得知法兰西人来了之后,刘光远便第一时间通过千里传声筒联系到了国内。   因为他的主要任务是专心打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有沈大人和他的智囊团告诉他怎么做,不用他劳心费力。   果然,没有多久,沈浪就详细的告诉了他应对策略,以及己方想要达到的目的。   所以,刘光远不过是按照沈浪的计策在行事罢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复仇开始   三天之后,蒂雷纳子爵代表的法兰西王国与奥昆多代表的西班牙王国正式签订《敦刻尔克和约》。   和约规定:法兰西王国全面退出佛兰德斯地区,同时将占领的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归还给神圣罗马帝国。   西班牙王国不再向法兰西王国提出任何索赔,同时保证神圣罗马帝国不再向法兰西王国提出其他要求。   法兰西王国不再参与宗教战争,也不会向新教联盟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帮助。   双方互相释放各自抓到的俘虏……   拿到这样一份和约,蒂雷纳子爵是有些遗憾的,因为法兰西王国很不想失去的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最终还是没有保住。   不过,这不是向西班牙人妥协,而是刘将军希望法兰西王国能够交出来。   法兰西王国可以不在乎西班牙人的态度,但不得不在乎刘将军的意见,否则的话,法兰西王国将会有很大的麻烦。   可有一点他有些想不通,奥昆多不是说他没有权限决定荷兰的事情吗?怎么才几天时间,他就能够得到授权?   奥昆多给的理由是费利佩四世派来的人到了敦刻尔克,并给了他这样的授意,但是那个人却根本没有露面。   虽然有些不解,但刘将军相信了,蒂雷纳子爵也无话可说。   相信西班牙人也不敢这样欺骗刘将军,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   虽然被迫交出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但蒂雷纳子爵对刘光远并没有多少埋怨。   因为在那晚两人的谈话中,刘光远提前向他说明了情况。   如果西班牙人在半个月之内同意明军攻占荷兰共和国,那么作为西班牙王国的盟友,明军将会更多的为西班牙人考虑,会让法兰西王国交出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   如果西班牙人没有在这个期限内给出明确的答复,那就是西班牙人先背叛盟友,那明军也不再顾忌,将会单方面去进攻荷兰。   并且不再给予西班牙人任何帮助,然后再加强与法兰西王国的合作。   很遗憾,这种情况没有发生,西班牙人在更短的时间内就给出了明确答复。   不过,这不代表明军会与法兰西王国成为敌人,反之,因为西班牙人在荷兰事情上的犹疑,让人很难相信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一方。   所以,明军有理由结交其他更值得信赖的盟友,比如法兰西王国。   刘光远向蒂雷纳子爵承诺,在和约中,不会让法兰西王国付出其他物资和金钱上的赔偿,还会将己方缴获的大量武器全部归还给法兰西军队。   现在法兰西王国内部很不稳定,起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如果法兰西军队无法镇压内乱,明军愿意提供帮助。   蒂雷纳子爵很震惊刘光远对法兰西王国内部信息的了解,不过他接受了刘光远的这份好意,因为这是一支随时都能改变局势的力量,法兰西王国也许会用得到。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有了这几个承诺,蒂雷纳子爵相信自己能够回去交差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乘船回去,而是直接骑马前往阿拉斯城,准备将停战的事情尽快告诉大孔代,然后做好与西奥联军交接的准备。   这段时间对于大孔代来说,真是如履薄冰般的煎熬,他不怕西奥联军,即便他率领的法兰西军队损失惨重,他也有信心挡住利奥波德大公的进攻。   但是,对于契丹军队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他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有效的应对办法。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不想将手中剩下的军队全部葬送在佛兰德斯。   可没想到,取得巨大优势的西奥联军并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可怕的契丹人也没有出现,直到他等来了蒂雷纳子爵一行。   看到《敦刻尔克和约》后,大孔代轻嘘一口气的感叹道:“真是谢天谢地,在我没有想到有效的办法之前,我再也不想与契丹人作战了。”   蒂雷纳子爵在法兰西军队中,是仅次于大孔代的存在,两人之间也有多次协同作战,所以他对大孔代很是了解。   他没想到,一向不畏惧任何对手的大孔代,今天却能够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见这一次确实是被契丹军队给打击到了。   没办法,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   接下来,法西双方就按照和约的内容开始履行。   法兰西人由于国内已经很不稳定,所以也想尽快的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然后将军队都撤回去维稳。   他们迅速的退出占领的佛兰德斯南部所有城市,回到法兰西王国境内。   同时,在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的法兰西军队也陆续撤出,准备将这两块地区归还给神圣罗马帝国。   说实话,以神圣罗马帝国的现状,就算得到这两块地区,他们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经营,说不定还要花费不少精力去安抚当地的亲法势力,毕竟法兰西人在这里占领了近二十年。   而作为胜利方,西班牙人得到的好处可以说是最小的,只是收回了佛兰德斯南部。   而他们最为觊觎的荷兰共和国,却要拱手让人,这也是利奥波德大公不敢替西班牙人做出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   现在费利佩四世自己都同意了,他自然不可能反对,而他的兄长斐迪南三世更没什么意见了,坐着不动就收回了阿尔萨斯和洛林。   最苦恼的要数费利佩四世,他现在正努力的安抚大臣和贵族的不满。   不过,这些都不是刘光远需要操心的事情,接下来他的主要精力将会放在北面的荷兰共和国。   正所谓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荷兰人侵占我大明大员几十年,欺凌奴役我大明百姓,现在终于到了大明天军清算他们的时候了。   奥昆多在费利佩四世的命令下,从佛兰德斯抽出两万西奥联军全力配合刘光远作战。   随即,刘光远率领三千勇卫营,联合两万西奥联军从陆路向北进发。   而勇卫营的舰队主力则先一步从海上直抵荷兰海域,迅速封锁阿姆斯特丹港口。   荷兰共和国上下,一片恐慌。 第九百六十三章 商人王国的精明   在法兰西陆军和己方的海军先后被突然出现的东方军队给重创后,荷兰人就知道自己要麻烦了。   暗暗为之前看着法兰西人与西奥联军在佛兰德斯争斗,而不伸出援手感到后悔不已。   于是,六神无主的议会便直接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了国王威廉二世。   威廉二世虽然对商人组成的议会感到很不满,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威廉二世没有逃避。   他知道留给荷兰共和国的时间不多了,在有限的时间内,他主要做了两手准备。   首先是加强国内的各方面防御,比如尽快的多招募一些陆军,抓紧训练,并在荷兰南部和东部重要战略位置构建防御。   因为契丹军队和西奥联军想要进攻荷兰,肯定要从这两个方向。   至于海上防御,海军受到重创的荷兰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直接放弃了,只准备用岸防的手段阻击可能来自海上的进攻。   其次,就是寻求外部力量的支持了,毕竟荷兰人也自知国小,没什么防御纵深,光靠自己来抵御的话,会很难。   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难兄难弟的法兰西人。   虽然在佛兰德斯的战斗中,荷兰人袖手旁观了,但他们现在却想要与法兰西人加强合作,毕竟法兰西军队也吃了大亏。   说不定,西奥联军还会先进攻法兰西王国的本土,法兰西王国肯定也需要荷兰共和国的帮助。   所以,威廉二世第一时间派出访法使者,而且是两路,一路走海上,一路从陆路绕过佛兰德斯进入法兰西王国,就是为了防止其中一路被截击而浪费有限的时间。   在蒂雷纳子爵抵达敦刻尔克的第三天,荷兰人便来到了巴黎。   法兰西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没有责怪荷兰人在佛兰德斯战斗中袖手旁观,并让首相马萨林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还认真的与他们商讨法兰西王国与荷兰共和国之间的合作。   但是,却没有给荷兰人做出实质性的承诺。   因为奥地利的安妮要得到蒂雷纳子爵在敦刻尔克的谈判情况后才能做出相应的决定,现在对荷兰人友好,就是防止一旦和谈的努力失败,法兰西王国就需要利用一切可以提供帮助的力量。   当然,荷兰人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虽然也在兴致勃勃的谈着合作,但也在暗中关注着最新的局势,想要知道契丹军队和西奥联军接下来究竟是南下进攻法兰西王国,还是北上进攻荷兰共和国。   如果是前一种,他们就不想与法兰西人签订太密切的盟约,就是不用荷兰直接出兵帮助,提供金钱和物资倒是可以。   因为荷兰只是一个小国,虽然商贸发达,但人口数量少。   再由于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进了海军建设,陆军的发展相对滞后,他们自然不想将有限的陆军兵力派出荷兰来支援法兰西了。   反正法兰西王国的体量比荷兰共和国要大得多,让法兰西人与契丹人和西奥联军互相消耗,才对荷兰共和国最为有利。   如果契丹人和西奥联军在法兰西王国内遭遇了重大挫折,说不定就没有实力再来进攻荷兰共和国了。   可如果契丹人和西奥联军没有选择南下,而是北上进攻荷兰共和国,那就必须想办法让法兰西王国直接出兵援助,这对荷兰共和国非常重要。   从这也可以看出荷兰人真是将商人的精明发挥到了极致,都到了这一步,还是各种算计,里外都不想让自己吃亏。   可是,哪能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法兰西人被他们耍了一次,岂会甘愿再轻易上他们的当?   终于,蒂雷纳子爵回到了巴黎,带来了《敦刻尔克和约》。   虽然条约中的内容让法兰西王国放弃阿尔萨斯和洛林让奥地利的安妮有些心痛,但其他内容她还是很满意的。   随即,她也懒得与荷兰人虚与委蛇了,直接让首相马萨林尽快将荷兰人打发走,不想再与他们过多牵扯,以防得罪契丹人。   马萨林的态度突然大变,让荷兰人非常恼火,并暗骂马萨林虚伪。   随后,他们通过暗中收买法兰西国会议员得知,原来法兰西王国与契丹人和西班牙人已经达成了和议,双方正式停战了。   这下,荷兰人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法兰西人给耍了,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大骂法兰西人狡猾无耻。   可这改变不了他们被抛弃的事实。   无奈之下,荷兰人只能狼狈的离开巴黎,他们不会想到,他们还没有离开法兰西王国,行踪就被法兰西人出卖给了西班牙人,然后辗转被刘光远知晓。   不过,刘光远懒得派人去截击几个使者,让荷兰人尽快知道《敦刻尔克和约》也不是坏处,反而能够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士气。   果然,在使者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带回后,荷兰共和国上下一片失望至极,这样也让他们更加确定契丹人和西班牙人将会联合北上进攻荷兰。   威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和法兰西人一样,去找契丹人和西班牙人和谈,说不定在《敦刻尔克和约》中能够将荷兰共和国加入进去呢?   可想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完全不同。   荷兰共和国是在脱离西班牙人的统治后才建立的,但一直没有获得西班牙王国的正式承认。   因为西班牙人从没有放弃过重新占领荷兰,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西班牙人得到了一个强大东方盟友的支援,荷兰海军也受到了重创。   这是荷兰共和国建立以来,双方实力差距最大的时候,西班牙人怎么可能不趁机发起进攻?   事实正如所料,契丹舰队突然出现在了须德海,然后直逼阿姆斯特丹港口,几乎没有船只敢靠近他们,引以为傲的荷兰海军已经被彻底打怕了。   “轰轰轰……”   炮声如雷,将停泊在港口中的船只无情的摧毁。   而港口的岸防炮就像摆设的一样,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恐慌迅速的在这座欧罗巴洲最发达的城市蔓延…… 第九百六十四章 威名远扬   大明舰队对阿姆斯特丹港口的轰炸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将停泊在港口的大量船只,以及港口周围的岸防设施尽数摧毁。   虽然勇卫营的火炮能够打到城里去,但他们并没有进行炮火延伸。   因为勇卫营此次的目的是要对该城进行占领,能够完整的收入囊中最好,省得后期重建的麻烦。   随即,大明舰队联合随后赶到的西班牙舰队开始对整个荷兰共和国的海岸进行了全面的封锁。   荷兰共和国是个小国,以商业立国,本身的资源有限,海贸对他们尤为重要。   一旦贸易中断,就相当于蛇被抓住了七寸。   正史中,四年后的第一次英荷战争,英格兰人通过几次海战的胜利,渐渐的取得了制海权,然后便迅速的封锁了荷兰海岸。   仅仅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荷兰共和国便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苦不堪言。   最终,逼得荷兰海军元帅特罗普不得不主动出战,试图打破封锁,结果战败身死。   刘光远自然不知道海岸封锁会对荷兰共和国有这么大的影响,因为他从没有听说过海贸占据如此地位的国家,他之前见过的国家,海岸封锁再死,也能够自给自足。   但是沈浪很清楚,所以一开始就让刘光远先派出舰队将其海岸封锁,然后地面部队再出动,必然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   面对大明舰队和西班牙舰队在荷兰各港口附近肆意游荡,荷兰人虽然很恐慌,但也无能为力,只能老老实实的龟缩不出。   可眼下最大的危机并不在海上,海上的危机还没有那么快爆发。   南方已经有更大的消息传来,契丹军队和西奥联军已经从佛兰德斯进入了荷兰境内,正在快速北上。   威廉二世手中有超过八万陆军,但是有近一半是新招募的,由于时间紧急,甚至都没有完成训练。   正常情况下,在本土作战,这些兵力再加上防御堡垒,挡住两万多人的进攻,应该绰绰有余。   但是契丹军队的出现,却成为了最大的变数。   再坚固的堡垒,都无法挡住他们的火炮,还有那极其可怕的飞船。   一座座城市被占领,超过两万荷兰军队在不到半个月内被消灭,不幸的消息像纸片一般向阿姆斯特丹不断飞来。   由商人组成的议会早已经慌成一团,倒是才二十出头的威廉二世依然保持着镇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不然的话,整个荷兰将会彻底的失去信心。   为了重振士气,不想坐以待毙,威廉二世立即决定亲自率军南下去阻挡敌人的进攻,此举得到了议会上下的一致拥护。   因为他们这些商人、贵族都身价不菲,现在跑又没地方跑,生怕对方打来后被劫掠,自然想拼尽全力保住阿姆斯特丹。   当然,拼命的事情,他们可不想冒险去干,钱重要,命也一样重要,让血气方刚的国王去吧。   威廉二世迅速从阿姆斯特丹抽出八千兵力去支援,因为议会以防止契丹军队从海上登陆为由,不让威廉二世抽走城内太多的力量。   真是既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荷兰共和国的财政大权几乎都掌握在议会这些商人手里,威廉二世也不得不妥协。   在他离开阿姆斯特丹的第二天,他便得知契丹和西班牙联军已经抵达鹿特丹,并迅速展开了进攻。   威廉二世大惊,连忙加快速度,想要去支援鹿特丹,因为鹿特丹是仅次于阿姆斯特丹的城市,对荷兰共和国非常重要。   可他的情报显然比较滞后,还未等他赶到鹿特丹,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很震惊的消息,位于鹿特丹西北面的海牙已经失守了。   海牙那么快失守,是因为它的城防太差了,甚至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   在此情景下,威廉二世自然不敢再轻易南下去支援鹿特丹,不然侧后很容易被占领海牙的西班牙军队攻击。   于是,他立即改变策略,准备先去进攻刚占领海牙的西班牙军队。   因为他深知荷兰军队一败再败,必须要赢得一场战斗来重振信心,而想要增大取胜的可能性,将西班牙军队作为目标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连大孔代都完全不是契丹军队的对手,威廉二世再自大,也不敢与契丹军队硬碰硬。   恰好,占领海牙的是西班牙军队,而且兵力只有五千左右。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威廉二世率领八千荷兰士兵直扑海牙而去,而占领海牙的西班牙军将领,正是老将奥昆多。   虽然奥昆多没有向刘光远请求空中支援,但刘光远还是主动派出了五只热气球过去,毕竟鹿特丹距离海牙也只有四十里左右,多备两瓶燃料足够飞一个来回。   如果奥昆多能够直接战胜威廉二世最好,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五只热气球应该也能够帮他扭转战局。   在勇卫营的空中小队赶到战场时,双方已经战成了一团。   威廉二世虽然资历和经验远不如奥昆多,但他勇气十足,荷兰士兵在他的感染下,战斗得也非常顽强。   再加上兵力优势,奥昆多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取得明显优势,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勇卫营并没有第一时间提供支援,而是先用无线电联系了奥昆多,因为为了时刻保持联系,刘光远在他身边有布置一个通讯小组。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照顾奥昆多的面子,像他这样的老将,有些比较好面子,不经他同意就提供帮助,反而会让他难堪,毕竟他面对的是威廉二世这个后生。   反正损失的又不是勇卫营士兵,刘光远自然不介意尊重他的意见。   果然,奥昆多婉拒了勇卫营的帮助,他不想事事依赖明军。   否则的话,长此以往,只会让西班牙军队在明军面前越来越没有信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勇卫营飞船的名声早已经传了出去,哪怕只是停在空中,对下方的荷兰军队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威慑。   当恐惧在心里滋生的时候,就再也难以遏制住,也容易露出破绽。 第九百六十五章 小心他们掘堤啊   “不要乱,继续战斗。”   “这里是荷兰,我们无路可退。为了王国,为了我们的亲人,我们必须战斗下去。”   威廉二世虽然很努力,但毕竟还年轻,经验也不足,远不如他儿子威廉三世在后世的成功。   当麾下军队被奥昆多率领的西班牙军队击溃时,他除了急得大吼之外,别无他法。   奥昆多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在取得上风之后,自然不会再给对手机会,立即指挥自己的军队疯狂冲击。   所幸威廉二世的亲卫知道国王的安危更加重要,所以不顾威廉二世的愤怒和挣扎,飞快的掩护着他撤退。   奥昆多用千里传声筒与刘光远说明了一声,然后立即率领麾下西班牙军队衔尾追击。   刘光远同意之后,还从鹿特丹这里抽出了六千西班牙军队去支援,因为奥昆多肯定要一路追到阿姆斯特丹去。   不过,他自己却不急,也不担心西班牙人提前一步占领阿姆斯特丹。   因为在进入荷兰之前,双方就已经约法三章了,在真正占领荷兰共和国后,这片领土将归大明所有。   不过,勇卫营的兵力不多,也没有精力管理整个荷兰共和国,所以会请西班牙军队一起协管,西班牙人和大明人在这片土地上享有同样的权利。   勇卫营不反对西班牙军队在占领城池后进行适当的缴获行为,但是事后要将战利品分一半给勇卫营,为此,勇卫营允许他们先进入阿姆斯特丹。   这些明摆着就是给西班牙人的特权,这让西班牙王国国内原本反对大明占领荷兰共和国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不少,费利佩四世也轻松了很多。   而勇卫营之所以如此让步,都是沈浪的意思。   毕竟勇卫营占领的第一个国家,手段尽量要温和一些,免得过早引起整个欧罗巴洲的忌惮和敌意,那些脏活黑活都尽量让西班牙人去干。   所谓的缴获,其实就是允许他们去劫掠的意思,只是到时候双方二一添作五的分赃罢了。   到时,荷兰人肯定更加痛恨西班牙人,也方便大明的统治和管理。   而整个荷兰共和国,最富有的肯定要属阿姆斯特丹了,沈浪也特意让刘光远派西班牙人去打头阵。   并且还提醒刘光远不要急着向阿姆斯特丹进发,尽量与西班牙人距离远一些,因为要防止荷兰人掘堤啊。   对于沈浪这样的一个提醒,刘光远是有些愕然的,仗还没开始打,沈大人就要担心荷兰人会决堤吗?想得太周到了,自己和奥昆多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远在万里之遥的沈大人却想到了。   可事实证明,沈大人虽然没有亲临欧罗巴洲,但很多事情的预测却非常准确,简直料事如神。   随着与沈大人接触得越来越多,刘光远越发觉得沈大人深不可测,越来越崇敬。   所以,他也毫不犹豫的让奥昆多先去进攻阿姆斯特丹,还从自己这里抽出了六千西班牙军去支援,让奥昆多的麾下超过了一万人。   而他自己,则率领勇卫营主力在鹿特丹慢慢玩。   沈浪当然不敢百分百断定荷兰人会决堤,可不得不防。   因为在正史中的二十多年后,法兰西王国入侵了荷兰,那时的荷兰国王是如今威廉二世的儿子威廉三世。   由于准备不足,荷兰南部大片领土沦陷,法军迅速逼近阿姆斯特丹。   为了阻挡法军前进的脚步,荷兰人毫不犹豫的决开阿姆斯特尔河上的堤坝,顿时让下游成为一片泽国,毫无防备的法军遭了殃,最终也只能望洋兴叹,没能迅速占领阿姆斯特丹。   荷兰人则趁着这段时间进行着各方面的准备,然后用一年多的时间将法兰西军队全部逐出了境内,摆脱了亡国的危机。   如果荷兰人也突然用这一招来对付勇卫营,勇卫营也没有任何办法,要是几千人被一锅端了,那就是天大的灾难了。   所以,还是让西班牙人去趟水吧。   西班牙人的兴致很高昂,因为他们知道占领荷兰后,这里也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们也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发一笔财。   既然明军允许自己先进城掠夺,那还客气什么?抢谁不是抢?西班牙人还怕谁憎恨吗?   整个欧罗巴洲都知道阿姆斯特丹非常富裕,马德里都远远不如,那里仿佛有一座金山在等着众人,所以每个西班牙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将威廉二世的溃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国王战败、敌军快速向阿姆斯特丹逼近的消息迅速的传入了城内,让整个阿姆斯特丹上下一片恐慌。   国王不在城内,议会只能再次担负起了责任。   当然,他们考虑更多的,还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料定,不管哪支敌军进入富饶的阿姆斯特丹,肯定忍不住进行疯狂的掠夺,而他们这些富有的商人也将首当其冲的遭殃。   所以,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挡任何敌人进城。   议长德·维特紧急召集议员在议会大厅商讨对策,众议员也是踊跃发言,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因为这也关系到他们各自的利益。   “阿姆斯特丹只有一万两千士兵,我们就算可以挡住西班牙人,也无法挡住契丹人。”   “在拉巴塞城的战斗中,法兰西人拥有坚固的城市,大孔代也拥有比敌人更多的兵力,可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大孔代就弃城逃跑了。”   “我相信没有人会认为是大孔代愚蠢,整个阿姆斯特丹也找不出比大孔代更优秀的军事天才,可他还是那么快就失败了。”   “因为契丹人的火炮太厉害了,他们的飞船太可怕了。”   “那怎么办?海岸也被契丹人封锁了,我们甚至都无法像大孔代那样弃城逃跑。”   “我们的一切都在这里,我们只有努力保住阿姆斯特丹,可怎么才能做到?天哪……”   几乎每个人都显然非常焦虑,可却想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办法。   “我有一个主意……”正在这时,有人大喝一声,仿佛天籁之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嘿,亨德里克,快说。”   “嘿,伙计,如果你的办法有用的话,你将是我们所有人的救星。”   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微胖秃顶的中年议员,连议长德·维特都很是急切。   亨德里克扫了一眼翘首以盼的众人,然后沉吟了一下道:“决堤,决开阿姆斯特尔河上的水坝。”   听了这句话,整个议会大厅瞬间寂静无声。 第九百六十六章 国王死了?这个必须有   “嘿,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谁有更好的办法快说出来吧,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似乎知道自己提出的方法有些阴损,甚至会让不少荷兰人也跟着遭殃,所以亨德里克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可是,并没有人接话,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法兰西军队和荷兰海军先后惨败之后,大家都能想到契丹人和西班牙人很可能会进攻荷兰,所以荷兰不是毫无准备。   可即便如此,在南部城市构建的防御线,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住,还损失了超过三万的军队,国王威廉二世也战败了。   就算东部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回来,恐怕也很难挡住契丹人和西班牙人前进的脚步。   一旦让他们兵临城下,凭借契丹人那可怕的手段,阿姆斯特丹迟早会被他们攻陷。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让他们靠近阿姆斯特丹,而要做到这一点,除了决堤,没有第二种办法了。   “议长先生,快做决定吧。”有议员立即向议长德·维特提醒道,竟然是想将这个提议交给德·维特决定。   精明的德·维特怎么可能接这一招,于是立即出声道:“还是所有人一起投票决定吧,我们每个人为荷兰共和国的命运负责。”   这个提议很合理,所以众人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选择不同意的站起来,同意的请坐下。”   德·维特用了最简单的方式。   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的心里也是很赞同决堤这个办法的。   因为大部分人本就是坐着的,如果要站起来反对,那就会很显眼。   可如果是反过来,让不同意的坐下,同意的站起来,恐怕一些原本坐着的人就不愿意再站起来了,必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良心上多少是要受到一定谴责的。   果然,看到大部分人都没有要站起来反对的意思,那原本站着的一些人,几乎都没有再坐下去。   因为他们坐不坐下去,已经改变不了结局。   而其实他们的心里,却是赞同的,这毕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如果到时候对荷兰人造成的损失太大,他们的心里上也会好受一些。   因为他们可以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当时我是明确反对的,但是更多的人都赞同,所以才没能成功阻止,从而导致这样可怕的悲剧。   为此,不少坐着的人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站起来呢?一些脸皮厚的,甚至还偷偷的站了起来,假装自己是好人。   德·维特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为此深感不耻,以防更多的人见样学样,他连忙道:“看来绝大部分人都赞同决堤。”   “现在,我宣布,决堤的提议正式通过。”   随着议长的一锤定音,决堤的建议得到了高票通过。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堤?   按道理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因为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国王正率领他战败的军队往阿姆斯特丹方向撤退呢。   如果突然决堤,那不是连国王也一起淹了?而且是国王和他的军队最先遭殃。   除非是等国王撤进城内再决堤,但那样很可能就来不及了,因为西班牙人在后面追得很紧。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不少人虽然想到了,但并没有主动提出来,甚至想直接忽视掉。   可这么多人,总有良心发现的,一个声音还是打破了一些人的幻想:“我们必须想办法通知国王避开,我们不能先淹了国王和他的军队,他们都是荷兰共和国的勇士。”   虽然这个议员说得振振有词,但并没有几个人响应。   因为这个问题显然比决堤还要难以抉择,很难同时兼顾到及时决堤和拯救国王。   如果想要用决堤的方式阻挡敌军靠近阿姆斯特丹,那就没办法顾及到国王。   反之,如果要保障国王的安全,那就很难做到及时决堤。   议长德·维特也很是犯难,因为他甚至都没办法拿救不救国王这件事情作为提议来表决。   毕竟救国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还需要表决?安的什么心?   其他人也没谁愿意带这个头,只是恨死了刚才提出来的那个家伙,装着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就当国王已经战死了。   “国王死了?”   立即有人想到了这一点,随即小心的将这个想法通过耳语的方式告诉给了德·维特。   德·维特沉吟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人走出了议会大厅,没有多久,就有一个少校惊慌的冲了进来。   “嘿,少校,这里是议会,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有人大声质问。   那少校连忙道:“刚才传来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必须让诸位尊敬的议员尽快知道。”   “什么消息?快说。”   “发生了什么?”   众人连忙问道。   那少校也不耽搁,立即回道:“国王陛下死了,战死了,他没能脱逃西班牙人的追击。”   “轰……”整个议会大厅瞬间像炸锅了一般,立即吵杂了起来。   “哦,天哪,这真是一个天大的不幸消息。”   “这真是一场灾难。”   “该死的西班牙人,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国王,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为国王复仇,斩下所有侵入荷兰的西班牙人头颅。”   “赶快决堤,淹死西班牙人。”   一时间,整个会场义愤填膺,对国王的哀叹,对西班牙人的痛恨。   “肃静,肃静……”德·维特猛敲了一顿锤子才让场面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但很多人的脸上依然难掩愤怒之情。   现在国王这个阻碍决堤的因素已经没了,赶快决堤为国王报仇也就顺理成章。   至于国王是不是真的没了,现在也没几个人会去关心了。   就算事后证明这个消息是假的,那也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个责任推脱掉。   于是,在众多议员的带领下,整个阿姆斯特丹都忙碌了起来,所有市民也知道国王已经死于西班牙人之手。   为国王复仇:决堤。 第九百六十七章 沈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威廉二世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被自己人给人为的死亡了。   虽然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但却非常狼狈。   奥比多知道这支荷兰军队是荷兰国王威廉二世率领的之后,便疯狂追击。   因为他知道,一旦抓住威廉二世,那自己攻占阿姆斯特丹,就要更容易了。   威廉二世自然不愿意成为西班牙人的阶下囚,即便要输,他也想输在契丹军队手中。   这样的话也情有可原,毕竟契丹军队的强大是人尽皆知的,说出去也好听得多。   由于荷兰是低地地区,整个国家几乎是一片平坦,所以可供威廉二世逃亡的路线有很多。   奥昆多由于没办法锁定威廉二世的具体位置,即便他分出多路人马去追,也一直没能追上他。   但奥昆多知道,威廉二世必然会往阿姆斯特丹方向逃跑,只要向前不停追击就可以了。   双方你追我逃,距离阿姆斯特丹越来越近。   而此时的阿姆斯特丹,全城上下也在争分夺秒。   他们的先辈当初在阿姆斯特尔河上筑起堤坝,从而慢慢的发展起了如今的阿姆斯特丹城。   现在,他们却要亲手扒开其中的一些堤坝,通过这种方式来拯救这座城池。   毁灭自然要比建设容易得多,为了加快速度,荷兰人甚至使用了大量的火药。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坚固的堤坝被撕开一道口子,河水从缺口流了出来,向阿姆斯特丹南面涌去。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不停的扩大口子,让水流得越发湍急,这样才更有效果。   汹涌的河水就像脱缰的野马,飞快的向下游冲击而去,大量田野被淹没。   由于事情紧急,所以根本没有时间通知下游的平民提前撤离,眼看着洪流骤然而至,他们再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城镇、村庄、农场、庄园纷纷被淹没,惊恐的人们被洪水吞噬,哀鸿遍野。   此时的威廉二世虽然将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也与自己的大部队分散了,在他身边的只有二十几人。   虽然知道还不安全,但他实在是又累又饿,所以也不得不暂停休息一下。   他先喝了几口水,然后接过亲卫递过来的两个烤熟的土豆,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口吃了起来。   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食物,还是从平民家中借来的,因为败退得太过匆忙,大量物资都遗失了。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威廉二世连忙看去,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迅速往后方看去,担心是西班牙人追来了,可也没有看到追兵的身影。   “哦,天哪,那是什么?洪水?”一个亲卫站起身,震惊的大喊道。   威廉二世一惊,立即站起来,迅速向着亲卫指着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看,顿时脸色一白。   只见远处的天际,一条曲折的线像疯狂收割的镰刀一般,将遇到的一切迅速的吞噬,不是洪水又是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洪水呢?   一瞬间,威廉二世似乎明白了过来,肯定是阿姆斯特尔河的大坝决堤了。   因为在没有连降暴雨的情况下,只有阿姆斯特尔河才能提供这么可怕的洪水。   可是阿姆斯特尔河的大坝非常坚固,怎么会突然决堤了呢?   “一定是有人掘开的……议会……”威廉二世迅速的想明白了一切,自己被议会那帮商人给抛弃了。   他不相信议会那些人不知道自己正在向阿姆斯特丹撤退,但是他们根本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安全,便直接掘堤。   威廉二世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陛下,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亲卫看着发愣的威廉二世大喊道。   随即,他们连忙将神情木然的威廉二世推上马,然后迅速折返,向后逃去。   至于后方有西班牙追兵,已经顾不到那么多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跑出没有多久,就看到一队西班牙追兵出现了。   那些人也迅速发现了威廉二世一行,他们仿佛饿狼看到了小绵羊一般,立即调整方向,飞快的扑来。   威廉二世已经绝望了,所以他没有刻意的避开这些人。   隆隆隆……   一个西班牙骑兵中队一百五十人迅速将威廉二世一行围了起来,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笑容。   可迅速的,他们的笑容便凝固了。   “该死的,洪水……”他们立即知道威廉二世一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调头了,原来是前方有更大的危险。   “撤退,撤退,快撤退……”军官惊恐的下达着命令,连威廉二世一行也顾不了了,因为这个时候抓威廉二世没有任何意义,还要浪费珍贵的逃命时间。   他们一逃,威廉二世反而迅速追了上去,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这么点人,很难在这凶猛的洪水中幸存。   如果及时找到西班牙人的主力,说不定奥昆多还能想办法救自己一命。   可是,奥昆多比他跑得还快。   因为经过沈浪的提醒,以防荷兰人突然掘堤,刘光远自然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第一时间又派出了几只热气球到海牙,送去了十多罐燃料,然后让五只热气球往阿姆斯特丹方向去侦察。   没有掘堤最好,一旦真的掘堤了,就算不救西班牙人,在西班牙军中的一个五人通讯小组可是自己人,必须得救。   还有奥昆多等西班牙军队中的高级将领,能救也尽量的救一下,也算是仁之义尽。   正是这个举动,才让奥昆多逃过了一劫,其中一只热气球甚至还跑到威廉二世的前方去了,只是不在一个方向。   所以,勇卫营还更先一步发现洪水的到来。   消息通过无线电迅速传到后方,刘光远知道了,奥昆多也知道了。   “沈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哪。”刘光远感慨的同时,立即开始制定营救计划,奥昆多自然是无不配合。   在身边那个勇卫营通讯小组的帮助下,他迅速和几只热气球约定好接应地点。   他只叫来了身边的十几个军官,然后向亲卫队长布置了几个任务,就迅速的脱离军队,跟随勇卫营的通讯小组向一个方向冲去。   算上勇卫营的通讯小组,一行一共不到二十人。   最近的四只热气球迅速赶来,每只带上四五个人,便立即升上天空。   看着下方飞速前进的洪水,奥昆多心悸的同时,也是感慨万千。   洪水再凶猛,遇到明军的飞船,瞬间就变得没有任何威胁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几乎注定的结局   当刘光远听说荷兰人真的掘堤了之后,他也刚占领鹿特丹。   随即迅速派出其他热气球分批去监视洪水的动向,如果洪水能一路威胁到鹿特丹,那自己也要提前跑路了。   毕竟阿姆斯特丹到鹿特丹的距离,也只有一百一十里左右,沈大人给的情报可是写得非常清楚。   这个距离,在巨大洪水面前,可不一定安全。   好在,经过大半天的观察,洪水在抵达海牙之前就已经明显放缓了下来,只对海牙造成了一些影响,应该威胁不到鹿特丹来。   这时,奥昆多已经安全的降落在了鹿特丹城内。   虽然他本人没受到什么惊吓,而且还体验了一把飞上天空的神奇,但心里却没有丝毫高兴。   因为他和少数军官是成功的逃脱了,但是麾下的一万大军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些荷兰人真是够疯狂的,为了阻止己方靠近阿姆斯特丹,竟然不惜代价的直接用水攻,连他们的国王威廉二世都不管了。   “等我进入阿姆斯特丹,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混蛋全部丢进阿姆斯特尔河里淹死。”奥昆多已经暗暗记住了这个仇恨,发誓要找那些罪魁祸首复仇。   就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直接打乱了勇卫营和西奥联军的进攻计划。   在刘光远的命令下,奥昆多迅速率领鹿特丹城内的四千西奥联军士兵去救援被他抛弃的部下。   经过几天的努力,他收拢了五千余狼狈不堪的西班牙士兵。   也就是说,这场洪水直接让西班牙人损失了超过五千的士兵,而且基本上都是死亡的,这比他们在佛兰德斯的几次大战死亡的人数还要多。   也是今年的战斗中,西班牙人损失最大的一次。   这让西班牙人愤怒不已,因为在他们想来,有了明军的帮助,国小人少的荷兰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威胁。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羔羊临死之前还反咬自己一口,而且咬得好痛啊。   现在阿姆斯特丹南面至海牙一带已经一片泽国,没办法再向阿姆斯特丹进军了。   于是,奥昆多立即向刘光远请求向荷兰东部进军。   因为为了防止己方联军迂回到东面进攻,荷兰人也在东面构建了防线。   南部已经没有了目标,只有东部还有两三万的荷兰军。   刘光远知道西班牙人憋了一肚子火,便立即同意了奥昆多的请求,甚至还派出了一个勇卫营千总部予以支援。   遇到难啃的目标,勇卫营可以提供帮助,奥昆多欣然同意,因为他此次是为了复仇,不想再为了所谓的面子。   西奥联军原本一共有两万人,加上前期的一些小的损失,还有一万四千人左右的可战兵力。   奥昆多带走了一万人,凭借这些兵力,他也很有信心将荷兰其他能够占领的地区全部占领。   对于此时的荷兰人来说,阿姆斯特丹暂时是逃过了一劫,但其他地方却更加恐慌了。   因为国王战死了,这次是真死了,按照西班牙人和一些幸存荷兰士兵的说法,国王还是被自己人掘堤造成的洪水给淹死的,这让他们很是迷茫。   为了保住都城,阿姆斯特丹的人竟然被逼得掘堤求存,可其他地方没堤可掘,那该怎么抵抗呢?   所以,奥昆多率领的西奥联军,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毫无战意的荷兰军队几乎一触即溃。   即便有少数难啃的骨头,勇卫营一出马,也能轻松解决。   西班牙人明显变得凶残了很多,他们经过的地方,几乎都是与杀戮和劫掠相随。   不到一个月时间,荷兰东部和北部地区全部被征服。   现在,只剩下阿姆斯特丹北面一块陆地和其南面被淹掉的部分了。   阿姆斯特丹所处的位置很特殊,其北面像是一只伸出来的手掌,这个手掌的三面环水,阿姆斯特丹便处在这只手掌的手腕右侧位置。   所以,要进攻阿姆斯特丹,只有两条路:要么从南面的陆地,要么从其北面先登陆手掌的位置,然后再南下进攻。   第一种方式暂时是行不通了,所以只剩下第二种。   不过,刘光远却不急着选择这种方式。   因为要登陆作战,首先就要准备大量的船只,这个准备工作都要耗费良久。   而阿姆斯特丹现在几近是一座孤城了,它的南面已经成了一片泥沼,很难从南面其他地方得到支援了。   而阿姆斯特丹又是一个以商贸为主的城市,其外海已经被封锁,外面的物资也根本进不来。   时间拖得越久,城中的荷兰人将会越难受。   以沈大人给出的时间估算,可能只需要一两个月就够他们难受的了。   既然如此,那何必费时费力的准备大量船只进行登陆作战呢?   荷兰议会的那些人显然也知道阿姆斯特丹现在面临的困境,但他们也商讨不出更好的对策,只是悲观的等待命运的裁决。   荷兰的局势通过无线电的层层传递,一路传回了大明。   这种情况和沈浪的预期差不多,荷兰再富裕,毕竟只是一个几乎没有防御纵深的小国。   其依仗更多的还是海军,当其海军受到重创时,国力便会受到很大的削弱。   正史中二十多年后法兰西王国大规模入侵荷兰最终失败,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首先法兰西人在海上没有占据什么优势,荷兰海军依然强大。   其次执政的威廉三世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君主,比他的老爹威廉二世强多了。   在他的率领下,荷兰人在不利的局势下没有气馁,反而同仇敌忾的坚持作战。   然后荷兰人的外交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如今敌对的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都成为了他们的盟友。   这几个国家环绕法兰西王国,对法兰西人产生了不小的威胁,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荷兰人。   而这重要的几点,如今的荷兰人几乎不再拥有。   在勇卫营和西奥联军进入荷兰之前,其海军便被大明舰队重创,失去了制海权。   现如今荷兰国王是威廉二世,其能力与他的儿子相差不少,而且是刚从议会手中接过权力不久,也无法有效的统筹荷兰共和国的全部力量。   至于外交,连他们的盟友法兰西王国都将他们抛弃了,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更是站在了勇卫营这一边。   即便瑞典王国等其他几个北欧、东北欧的盟友有心,也无法跨越距离的限制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天时、地利、人和都与荷兰人无缘,他们的结局几乎是注定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多铎的蒸汽汽车初体验   在沈浪收到来自荷兰的消息两天后,从东北传来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消息。   正因为这个消息有些出乎意料,所以就连周遇吉也不好决断,于是通过无线电传讯询问沈浪如何处置。   “多铎?来大明找我?”   “不会是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了吧。”   沈浪虽然不完全确定多铎突然造访大明的用意是什么,但他没有多作犹豫便同意了。   毕竟这可是大明的重要打手之一,面对面交心一番并没什么坏处。   此时多铎一行进入大明境内不久,在得到沈浪的命令后,周遇吉便立即命人将多铎一行先带到沈阳。   随着不断深入,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多铎心底控制不住的滋生出来,那是一种遇到熟悉环境的亲切感。   正所谓近乡情怯,虽然离开这片土地已经有几年时间,但那份情感岂是那么容易忘怀?一旦沾染上,便会迅速沉浸其中。   不过,多铎更想看到如今的沈阳如何了,毕竟那里可是大清曾经的盛京啊。   所以,他不顾一路奔波劳累,快马加鞭的向沈阳奔去。   因为他知道大明已经征服了漠南和漠北蒙古,不缺战马,他相信明国也不至于吝啬战马的使用,所以根本不在乎战马累不累,跑不动了就换。   可是,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勇卫营根本没有给他们换什么战马,因为压根儿就没准备。   当然,这不是吝啬战马,现在谁长途跋涉还用马呀?用蒸汽汽车多简便?还舒服。   所以,多铎一行仅仅快马加鞭了两天时间不到,勇卫营就调来了一支车队。   “这就是蒸汽汽车?”看着眼前排成一列,发出隆隆声响的车子,多铎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他自然是听说过蒸汽汽车这种新事物,但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这是与以往各种车子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主要由钢铁制成,想必是非常坚固。   不需要用牲畜去拉,用那所谓的蒸汽发动机就可以带动,跑得比战马还快,也不知道累,加水加柴就可以一直跑下去。   “多铎将军,请上车。”负责接送多铎一行的千总一指其中一辆军官乘坐的蒸汽汽车道。   一个士兵已经拉开了车门,多铎向里面瞟了一眼,然后微微躬身就要往里面钻。   但是有些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多铎还是戴着清军那种老式头盔,顶上插着一束红缨,所以直接让整个脑袋高了一大截。   再加上多尔衮三兄弟的个子都是比较高的,让多铎在车门那一关就被卡住了,头盔顶上直接磕在了车门上沿上,差一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   幸亏开门的勇卫营士兵和他的一个亲卫反应比较快,立即一把将他扶住。   多铎顿时有些恼怒,以为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但想想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如今形势不如人,为这种小事发怒只会自讨苦吃。   这个还真不是,谁没事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这个远道而来的使者?   只是大明已经基本淘汰了此类盔甲,而蒸汽汽车也是为了大众而设计的,为了节省成本,内部空间够用就行,自然不会设计得太高。   而刚才这个勇卫营千总和几个勇士营士兵一时不察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及时提醒。   多铎立即取下自己的头盔,丢给了一旁的亲卫,然后再一侧身,小心的进到了车子里。   “哼,这蒸汽汽车也不过如此。”他还是在心里吐槽一声,自然是嫌弃里面的空间太狭小了,比以前坐过的马车小多了。   勇卫营千总立即坐到副驾驶位,多铎的亲卫队长则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多铎将军,如果你要透透气,可以先把车帘拉开,然后把玻璃摇下来。”   千总连忙对多铎道,并告诉他怎么操作将玻璃摇下来。   “知道了。”多铎淡淡的回应道,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旁边的亲卫队长知道多铎的心思,不用多铎交代,他就开始动手去操作。   真要出了什么错丢人了,丢的也是自己的人,和豫亲王无关。   他先伸手将车帘拉开,然后按照刚才教的,握住车门上的一个摇杆。   先顺摇一下没什么反应,随即他又试着反摇了几圈,透明玻璃便缓缓的降了下来。   多铎虽然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但是眼睛却微不可察的盯着刚才亲卫队长的操作。   如此简单,下次就会了。   一行人陆续坐上车队其他车子。   “嗵嗵嗵……”蒸汽汽车开始缓缓启动,多铎老神在在的坐在车内,身体随着车身的抖动微微晃动。   还别说,这蒸汽汽车虽然不如马车宽敞,但是稳多了,而且速度也快得多,连战马都比不上。   至于舒适性,更不是骑马可以比的了。   但是,多铎第一时间想到这蒸汽汽车似乎也可以作为一种很厉害的武器。   如果成百上千辆这种铁疙瘩排成一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对方军阵冲去。   这不比骑兵厉害多了?什么军阵冲不破?   多铎脑海中胡思乱想,却是感觉己方与明国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不是人力的差距,而是人力怎么都追赶不上的那种无力感。   这一比较起来,西伯利亚那苦寒之地就显得更苦了。   越想越烦躁,他干脆不想了,目光看向窗外,看着快速掠过的风景,略显迷茫。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远处,一座城池的轮廓渐渐的显现了出来。   坐在副驾驶位的勇卫营千总看得更加真切,于是他提醒道:“多铎将军,沈阳快到了。”   “这么快?”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多铎猛的睁开眼,然后脱口而出的道。   但是话音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样显得自己的见识太浅薄了,一惊一乍的。   可是真的很快啊,从登车的地方距离沈阳至少有三千里左右的距离,若是骑马,快的话也要十多天。   但是,用这蒸汽汽车,仅仅五天时间就到了沈阳城。   他不知道,这还是晚上没有赶路,不然的话,还能节省两天左右。   果然,周围的行人和车子也明显多了起来,络绎不绝,还有那种要大得多的蒸汽汽车,上面装满了各种货物。   多铎知道,这就是蒸汽货车,小的能装几十上百石,大的装几百石都不在话下,这要是用来运输物资就太方便了。   不过,相比这些新事物,他还是更想看到如今的沈阳城。 第九百七十章 多铎的沈阳见闻   多铎将脑袋伸出车窗,顿时看到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宏伟城池映入了眼帘。   “盛京,这就是如今的盛京城吗?”   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熟悉的城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进城的街道宽敞了很多,竟然有六条车道。   好像右边三条车道是专门用来进城的,左边三条车道则是专门用来出城的,泾渭分明,所以没有造成拥堵。   而且,在这六条车道两侧,还有两条相对狭小一些的道路。   多铎没有去问是用来干什么的,但已经猜了出来,应该是供专门走路的人用的。   因为没有看到车子走向那里,也没有路人走到中间六条宽敞的道路中来。   多铎知道如此管理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防止蒸汽汽车伤人。   毕竟这铁疙瘩,一旦快速开动起来,连严密的军阵都可以冲垮,何况是普通行走的路人,一但被撞到,那还不直接被撞飞了?   可这么宽阔的城门,岂不是更方便敌军的攻入吗?   不过稍微想想,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在外野战都不是勇卫营的对手,谁还能攻下勇卫营守卫的城池哦。   从宽阔的城门进入,便是秩序井然的街道,以及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   突然,多铎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不由自主的抬起头,默默的数了起来。   “一层,两层,三层……十层,十层的大房子呀,不怕倒了吗?”   “那个,那也有八层。”   连多铎这个亲王都如此,他麾下那些随行人员,自然更加好奇和震惊,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高大房屋,太震撼了。   如果发生战斗,这些房子就是最好的堡垒,敌军想要攻占,不知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看来,这些习惯战斗的女真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军事用途。   但随即,他们又迅速的被街上的人声鼎沸所吸引。   “走一走,看一看啊,富旺超市一月一次的大促销活动开始了啊,会员享受八折优惠。”   “南洋的香料、南方的水果海鲜、倭国的俵物等等,应有尽有啊。”   ……   “走过路过的客官,天冷了,来尝尝我们的羊肉火锅暖暖身子,四位免一位啊。”   “我们四位。”   “快快,几位客官里面请。”   ……   “噼啪噼啪……”一阵响亮的鞭炮声,竟是一家新店铺开张了。   “诸位父老乡亲,承蒙各位捧场,万福楼第五家分店今日正式开张,为了答谢新老顾客,今日所有菜品和酒水,一律半价。”   ……   这些店铺经营的时间应该都不是很长,因为盛京被明军攻占也才几年时间,还要花时间修建这些店铺和房子。   不过,他们的生意看起来都很是红火,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这比盛京最繁忙的时候还要兴盛得多吧。   与此刻的盛京城一比,远在西伯利亚的新盛京城,就像是一个破落的村落一般。   全城都没有几家店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卖。   而这里,光是这一条街,就有店铺几十家。   吃的、喝的、玩的,还有各种杂货,应有尽有,而且个个都建得很是漂亮恢宏。   那叫富旺超市的,进出的人就没有断过,很多人出来时都提着满手买来的各种东西,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   新盛京城,最高的房子也只有三层,便是摄政王多尔衮所住的摄政王府。   而这里,随便一栋房子都有三层,高的甚至七八层,十层。   “嘟嘟嘟……”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响亮的竹哨声。   “嘎吱……”蒸汽汽车应声停了下来。   多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车,但他也没有多问。   “卖冰糖葫芦,冰糖葫芦诶……”   “老人家,等等,给我们来两串冰糖葫芦。”两个十多岁的少女牵着手从车边小跑而过,叫住了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汉。   老汉闻声停下,看到两个少女过来,连忙道:“好嘞。”   “姑娘,你自个儿选,我给你拿。”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好好……”   两人付了钱,然后一人拿了一串冰糖葫芦,忍不住立即咬了一口。   “嗯,好吃……”   多铎看着这大街上极为平常的一幕,却是有种心酸的感觉,女真人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种安定富足的生活呀?   正在他感慨间,其中一个小姑娘不经意间扫了这里一眼,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顿时一怔,甚至忘记了咬下已经放入口中的冰糖葫芦。   “建虏?竟然还有人敢在大明留着鼠尾巴?”她忍不住一声惊呼,立即引得了旁边同伴的注意,两人立即杏眼圆瞪,怒目而视起来,却是没有丝毫害怕。   多铎的汉话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能够听懂,顿时有些恼怒。   若是在五年前,盛京城的普通汉人有几个看到女真人不战战兢兢的?现在竟然连这么大的小姑娘都对女真人毫无惧意,真是岂有此理。   听了这话,坐在前排的千总正准备摇下玻璃解释一句,在不远处还没有走开的卖冰糖葫芦老汉已经走了过来,随即笑着提醒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军车,应该是咱们勇卫营的。”   “军车?”之前呵斥的那个小姑娘狐疑的道,显然对蒸汽汽车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   老汉解释道:“军车的车牌和其他车牌的颜色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   “如今后生和姑娘都可以考驾照,两位姑娘若有机会去考驾照,便会知晓了。”   正在这时,坐在前排的千总已经降下了车窗,显露出了一身勇卫营的军服,两个小姑娘顿时不再有丝毫怀疑。   既然有勇卫营在,建虏再多也不足为虑,她们的视线也迅速从多铎身上移开,看向了前排的勇卫营千总。   “长官好,我哥也在勇卫营参军了,我请你吃冰糖葫芦吧。”还是那个小姑娘开口说道,神情中既自豪又开心。   那千总哈哈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可不能随便拿百姓的东西,那是违反军法的。”   “哦,我忘了。”小姑娘顿时有些脸红,随即反应过来,身子一正的喝道:“敬礼。”   说罢,还真的敬了一记军礼,动作也很是有模有样。   “敬礼。”前排的勇卫营千总和司机也立即回了一记军礼。   多铎将这一切都看在这里,感觉有些不可理喻的同时,心情又很是复杂,兵和民竟然能够如此的和睦相处。   盛京城,真的变了,从里到外,从人到物,都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盛京城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皇宫成了旅游景点?   “嘟嘟嘟……”一阵竹哨声响起,蒸汽汽车再次启动。   多铎注意到,街道上划了一些白色的粗线,直接将整条宽敞的街道截断。   有两个官差手里各拿着一个写着“停”字的木牌,此刻正用木牌挡住了几个路人。   一瞬间,多铎便明白了,这些白色的线是一条通道,是专门给行人走的。   人走的时候,车就要停下,哪怕是军车。   车走的时候,人就要停下。   互相谦让,不争不抢,这才秩序井然。   一路走,一路看,繁花似锦,让人目不暇接。   穿过这条宽阔的街道,一面古朴又熟悉的城墙突然映入多铎的眼帘,让他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盛京,盛京,这才是盛京城啊。”多铎在心中不停的呐喊着。   原来,盛京旧城并没有被拆除,只是在旧城外围又扩建了一个巨大又繁华的新城。   旧城的城墙明显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几年前战斗过的痕迹还依稀可见。   多铎忍不住将脑袋尽可能的伸出窗外,即便被路人指指点点都懒得在意。   “损坏的城楼也被休整了。”   “福胜门,这应该是福胜门。”   果然,在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后,多铎看到了城门上的“福胜门”三个大字。   不过,却不是原来的那三个字了。   因为门还是那个门,但已经变宽了不少。   这也可以理解,原来的门有些窄了,根本适应不了这些川流不息的车马通行。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拓宽成了往返四条道,无法与之前的大街相比。   从福胜门进入旧城之后,车队的速度也放缓了一些。   让多铎有更多的时间去领略一番,那种熟悉感也更甚了,因为和大清时期相比,变化很小。   那些由于战斗破败的房屋和街道,并没有拆除,反而进行了修缮,将旧城的底蕴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想到此,多铎难得的在心里有点羞愧。   因为当初他们在辽东,或者南略大明的时候,往往都会进行疯狂的破坏,甚至将一座座城池直接化为白地。   可是,明军占领盛京之后,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努力的进行了保护,甚至连不少带有女真风格的建筑都保留了下来,没将它们作为泄愤的工具。   难怪明人总喜欢称呼一些外族为夷、寇,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外族凶残,还因为他们对文明的破坏,确实太野蛮了。   旧城虽然不如新城那么人声鼎沸,但也有着自己的特色,最直观的不同就是恬静。   这里与新城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生活在这里的人看起来都要安静一些,就连他们的穿着也与新城的很多人不同。   因为他们的衣服还是偏向传统,而新城的很多人,特别是年轻后生、姑娘,穿着已经新潮了不少。   多铎大概猜到了,生活在旧城的人,大部分可能还是原来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人,而新城中的大多数人,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   守旧的人安于现状,所以喜欢呆在旧城。   而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则比较喜欢新城那种日新月异的变化,寻找机会,所以就往新城跑。   也许是为了印证多铎的这番猜测,一个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入他的耳朵:“阿弥达,来我家喝两杯暖暖身子,然后咱们去新城逛逛,好久没去了。”   “老高啊,喝两杯可以,新城就不去了,太吵了,咱又不缺啥。”   这两句简单的对话听起来再平常不过,但是多铎却是非常惊讶。   因为阿弥达这个名字明显是女真人的,而老高则肯定是个汉人。   没想到女真人还能不受影响,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盛京,甚至还能与汉人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不得不说,汉人的包容性真的很强。   思索间,车子从那两人身前不远处经过,多铎趁机回望了一眼,他分明是从那个叫阿弥达的女真人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也许他认识本王吧。”多铎如此想着。   在经过钟楼南大街和抚近门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时,车队进行了右转,多铎的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因为按照这个方向继续前进,就能看到盛京皇宫了。   压下心中的激动,多铎想了想,还是问道:“待会儿会不会经过皇宫?”   坐在前排的勇卫营千总立即回答道:“会,不过我们在与通天街交汇后,就会向左转,然后一直沿着通天街向南出内城。”   通天街就是原盛京城的中轴线,所以沿着这个方向与通天街交汇,就能看到大政殿和皇宫的南面。   虽然有些可惜,但多铎已经很知足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现如今,谁住在皇宫里?”   “一些负责景区管理的人吧。”   “景区管理?”多铎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新名词。   勇卫营千总解释道:“为了不使这里荒废,朝廷特意颁布法令,将这里作为旅游景点。”   多铎还是不太明白:“何为旅游景点?”   “一些名胜古迹,会对游人开放,买票就可以进去观赏,称为旅游景点。”   “这样既可以为这里增加一些人气,又能够将赚来的钱对此地进行保护,一举两得。”   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但是多铎却像吃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大清的皇宫,竟然被当成了旅游景点,只要花些钱,什么人都能进,皇家的威严何在?真是岂有此理啊。   说话间,大政殿的一角进入了视野,但那种激动的心情已经消解了一大半,因为多铎果然看到有游人进出,但并不多。   再过去就是皇宫了,同样有游人进出,三三两两。   “唉,还以为皇宫有啥呢,还不如新城好看,也不用买票,比京师的皇宫更是差远了。”   “建虏能建出啥样的皇宫?也太小了,要不了半天就逛完了。”   “唉,将就将就吧,毕竟京师的皇宫咱可进不去。也就一顿饭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至少说出去,咱们也进过宫啊。”   “哈哈,那倒是……”   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交错而过。   多铎的脸色更加阴沉,皇宫让你们这些刁民涉足了,竟然还指指点点,简直太放肆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京沈铁路通车,多铎登车体验   车队经通天街后,便出了旧城,又重归于喧嚣。   多铎已经渐渐的平复了经过皇宫时的不快,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明军一把火将大清的皇宫烧了也实属正常。   现在,明廷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将皇宫保存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总比让它成为一片废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要强得多。   车队没有走多远,便向右拐进一条街道,在走了不到两里后,就在一栋七层楼的楼前停下。   “多铎将军,到了。”   说罢,前排的勇卫营千总已经开门下车,然后来到多铎的车门旁边,帮他将门打开。   多铎走下车,抬头便看到这栋楼的大门上写着“沈阳官兵招待所”七个字,这应该是专门供明军使用的。   客随主便,多铎一行迅速被安排住进了这处招待所内。   进入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后,多铎便感受到了满满的高级感,甚至都有些无所适从,因为有些东西压根儿就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用。   这要是闹出了笑话,堂堂豫亲王,会不会登上明国人的报纸,然后成为整个明国的笑柄?   自己这个亲王都不会,其他随从应该就更没有见识了,到时会不会丑态百出?   不过还好,勇卫营考虑得很周到,也尽可能的照顾到了多铎一行人的面子,没有等他们闹出笑话后再指正,而是提前教授他们那些新事物的使用方法。   比如煤气灯、抽水马桶等等。   但即便如此,还是难免闹出笑话,特别是抽水马桶的使用。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房间中开辟那么大一个地方用来解手,直接用一个夜壶不就解决了吗?   而且那东西也太讲究了,小解要这样,大解又要那样。   煤气灯不会用,还可以请人帮忙,或者多请教几次,这个解手不会,那怎么好意思张嘴去问?所以难免将干净的卫生间弄得污秽不堪。   但是为了维护豫亲王和大清的形象,他们便只能想办法清理,不然被报纸报道出来就麻烦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到了中午,周遇吉来到招待所,简单的招待了一下多铎,并和他说明了一些情况。   “京沈铁路已经开通,我已经安排了一列车厢,明天早上发车,晚上就可以到京师了。”   “多谢周将军。”多铎正想亲身感受一下蒸汽火车。   盛京距离京师一千多里,竟然当天就可以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将该说的事情说完,周遇吉没和多铎多聊就告辞了,毕竟他和多尔衮几兄弟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如果不是沈大人特意交代,他早就出动大军将这支残余建虏给消灭了,哪会与他们虚与委蛇,还卖兵器给他们。   多铎不以为意,越发感觉这幕后主使是沈浪,而不是周遇吉了。   因为相比于周遇吉,沈浪那厮狡诈得多,也更喜欢用阴谋诡计。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到京师会一会沈浪就大概知晓了。   翌日,吃过早饭后,周遇吉安排的一个刘姓千总从招待所将多铎一行人接走。   车队直接开到了位于城外西南不到三里处的火车站。   下车后,一行人不时的引起人们的侧目,这除了勇卫营容易引起关注之外,多铎这些人的打扮自然也非常的显眼。   面对那些明国人的指指点点,多铎只是面无表情。   但是进入宽阔的候车厅后,他还是难掩震惊之色,这恐怕是能够容纳成千上万人吧。   里面竟然还有各种店铺,吃的、喝的、消遣的……   让等候的过程也变得不再枯燥。   火车站方面迅速给勇卫营和多铎一行腾出了一片位置出来,候车的旅客都没有任何意见,很是配合。   因为火车站本就有新规,官兵和一些特殊人群享有优先的权利,这也是应该的,因为是他们保证了大明的和平安定。   刘千总对多铎道:“多铎将军,距离发车还有不到两刻钟时间,我们需要先在这里等候一番。”   多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勇卫营在刘千总的带领下,便整齐的坐了下来,身形笔直。   多铎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一刻钟过去了,这些人却仿佛雕像一般,几乎一动未动。   即便是要解手这种特殊情况,也要先打报告。   与这些勇卫营一比,己方这些人就显得懒散多了,几乎看不到两个一样的坐相。   而周围那些明国旅客的眼神,也明显能看出他们的自豪,因为仅仅通过坐姿,就能高下立判。   “哼,故弄玄虚。”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多铎知道,从这些平常的细节就可以看出,勇卫营的治军非常严格。   勇卫营的战斗力如此强,肯定与这些息息相关。   在又过了一会儿之后,要开始检票了。   不过勇卫营和多铎一行不需要经过这个环节,他们先一步被允许进入月台。   刚经过两条通道抵达月台,便一眼看到一列长长的蒸汽火车静静的停在铁道上,让多铎的一些随从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实在太震撼了,真的有这么大的车啊。   毕竟他们与多铎不同,多铎可以通过情报和报纸等渠道了解一些信息,他们一些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蒸汽火车为何物。   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巨无霸在眼前呈现,岂能无动于衷?   即便是多铎自己,虽然已经有所了解,但真正亲眼看到,依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惊骇。   难怪说一辆蒸汽火车可以装载几百,甚至超过千人,一列车厢就这么大,这恐怕有七八上十个车厢吧。   不过,他们还没能完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引导员已经将他们带到了第九列车厢的门口。   “多铎将军,请。”刘千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内心的震动还没有平复,但多铎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他轻点了下头,先摘下头盔,然后才抬步走了进去。   车上的列车员伸手向右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多铎会意,立即走进右边的车厢。   长长的车厢,摆满了坐椅,起码有上百个,中间只留下一条狭长的过道。   每一排座位的两边都有一扇窗户,全部用的玻璃,所以外面的亮光能够直接照射进车厢内,让整个车厢很是明亮。   刘千总跟上来后,立即对多铎道:“多铎将军,这整列车厢都属于我们,随意坐下即可。”   多铎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便在车厢中间一排有着三个座位的一侧坐下。   他的随从立即跟上,将他周围的一片区域给瓜分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哪   刘千总第一时间让人给多铎一行准备了水果、点心、零食,甚至是酒水,就摆在他们座位前的小桌子上。   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不少人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自从他们这支女真人随着多尔衮被赶到苦寒的西伯利亚后,日子就艰难多了。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有什么吃什么,哪能享受到这些额外的美味?   就连多尔衮和多铎这样的摄政王、亲王,也奢侈不起来。   所以,这些女真随从就像是没有吃过糖果的小孩进到了一个糖果超市一般,生理的渴望根本无法抑制。   但是,碍于豫亲王多铎也在场,所以他们都努力的控制着。   刘千总走到多铎旁边道:“多铎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   “多谢刘将军款待。”多铎拱了拱手。   刘千总随即回到了勇卫营乘坐的一块区域,双方泾渭分明,没有挨在一起。   多铎扫了一眼周围的随从,便淡淡的出声道:“都随意吧。”   互相对立而坐的女真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将手伸了出来。   于是,桌子上的东西,眼见着迅速消失,都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好像一个个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般。   而这个时候,蒸汽火车甚至都还没有开动,因为其他车厢的旅客还没有全部检票上车。   多铎有些心累,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既然这样,不装了吧,太累了。   他招了招手,将一个会汉话的甲喇章京叫了过来,然后直接让他去向刘千总提出要求。   没有多久,几个列车员过来,先将垃圾全部清理掉,然后又在多铎一行人面前的桌子摆满了水果、点心、零食……   反正已经装不下去了,女真人已经彻底放纵,没有任何矜持和收敛,而这些东西又不怎么撑肚子,那就不停的吃呗。   既然在战场上打不过你们明军,占不了便宜,那就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大吃一通,多占些便宜。   但多铎毕竟是亲王,自然不会像那些随从一般,但也忍不住尝了尝。   在西伯利亚那苦寒之地,想吃水果可不容易,而且这里还有来自南洋的水果,见都没有见过。   点心和零食也有好几种,美味可口,不得不说,汉人真的是心灵手巧。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响起。   “呜呜呜……”随即,嘹亮的汽笛声也响了起来。   多铎知道,蒸汽火车要准备启动了。   果然,只感到车身微微一震,然后就缓缓的前进起来。   “真的动了……”有人忍不住细语起来。   因为他们刚才也观察了外面上车的人数,视线能看到的就有好几百人,上车的总人数恐怕有上千,甚至更多。   可即便是这么多人,这蒸汽火车还能拉得动,真的无法想象。   可这还只是开始,蒸汽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远处的树木和房屋在迅速的向后远去。   太不可思议了,装这么多人,还能跑这么快。   虽然会有一些摇晃,但是比蒸汽汽车还要稳。   一边享受着美味的食物,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   以前赶几百上千里路,人会疲惫不堪,现在坐在这蒸汽火车里,万里路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呜呜呜……”汽笛声响起,蒸汽火车的速度开始缓缓下降,直到完全停止,原来是到了一个新的火车站。   “到哪里了?到哪里了?”   “那上面有字,我认得,到辽阳了。”   “盛京到辽阳有一百五十里开外,这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太快了。”   “是啊,以前赶路可是要一两天时间。”   可以说,这阵子这些女真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太快了,原本看似遥远的距离,好像突然间缩短了十倍一般。   蒸汽火车在辽阳站停了半刻钟左右,一些乘客下车了,又有一些新的乘客上来了。   火车再次启动,向下一站而去。   中间又停了几站,到锦州的时候已经下午未时过半了。   可是,蒸汽火车刚一停稳,外面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叫卖声,有水果零食,还有小吃、快餐等等。   几个小贩第一时间来到车厢旁边,准备趁着有限的停车时间,将自己的商品尽可能多的卖出去。   通过窗户就可以迅速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微胖的大婶刚推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腿过来,就不由惊呼一声:“哎呦,鞑子诶,这火车里面怎么有鞑子诶。”   说罢,连忙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鸡腿的香味早已经通过窗户飘进了车厢里,就连多铎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用多铎交代,之前已经几次向刘千总提出要求的那个甲喇章京连忙来到刘千总身边,试探着提了一下。   刘千总会意,拿出一沓纸币,然后向自己麾下的一个百总示意了一下。   那百总接过刘千总递过来的经费,立即带着十几人下车,就开始大肆采购。   可没一会儿,外面竟然发生了争执,竟然是刚才下去的勇卫营与几个小贩在拉扯着。   “有意思。”多铎一下子来了兴致。   看来,勇卫营也不像外界传出来的与百姓那么和睦啊,终于也可以让我们看一看你们的笑话了吧。   可是没一会儿,多铎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已经听清了那些人争吵的话语。   原来是小贩不想收钱,而勇卫营则硬要将钱塞给他们,所以才出现了这样一幕。   兵和民之间,真的能够这般相处啊,这种冲击,丝毫不下于蒸汽火车的横空出世。   因为在他的固有思维中,兵拿民的东西不给钱才更正常吧。   “诸位,这钱你们必须收,不然我们拿了东西,就是违反军纪,是要受到严厉处分的。”   最终,勇卫营士兵说服了小贩,让小贩收下了钱,然后一大盆香喷喷的鸡腿被端进了车厢内。   还有面条、米饭、酒水、水果等等,太丰盛了。   这坐蒸汽火车真是太自在了,这哪里是赶路,这分明就是游玩啊。   想到明国人生活在这里如此幸福,再想到自己生活在西伯利亚的苦寒,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哪。 第九百七十四章 我也羡慕这样的生活啊   一路行来,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以多铎为首的一行女真人,已经彻底的被慑服了,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不仅仅是体现在其中一方面,而几乎是包含着能看到的方方面面。   生活在西伯利亚的女真人,与生活在这里的明国人,似乎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地,一个天。   而这,还只是在大清灭亡后不算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   连盛京都如此,那明国的京师岂不是更加繁荣?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国的实力增长肯定会越来越快。   而自己这支女真人,连生存都很艰难,怎么去增长?   没有汉人工匠的帮忙,别说蒸汽汽车、蒸汽火车、十层的高楼、宽阔的街道,就连已经被明军淘汰不用的前膛燧发枪、红衣大炮都铸造不出来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进入了晚上,外面一片漆黑,蒸汽火车依然可以继续前进。   因为这节车厢有不少座位富余,所以勇卫营士兵在刘千总的命令下,已经各自找到一排座位躺下休息了。   于是,多铎等人也连忙见样学样,也各自找一排座位躺下休息,只留下几人轮流放哨。   整列车厢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蒸汽火车行进时发出的哐嗤哐嗤的声音。   不知何时,一阵“呜呜呜……”的汽笛声响起。   几个放哨的女真人立即发现蒸汽火车又停了下来,看来又到了另一个火车站了。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下车旅客的吵杂声。   他们也不太在意,因为一路上每停一个火车站,就会有人下车,然后还有一批人上来。   可是,一个个勇卫营士兵却先后从躺着的座位上坐起,然后迅速整理仪容。   这几个放哨的女真人不认识汉字,更不会说汉话,看到勇卫营全部起来,连忙叫醒那个会交流的甲喇章京。   而这时,刘千总也缓步走了过来,对刚刚坐起的那甲喇章京说道:“京师到了,我们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可以下车了。”   “什么时候了?这么快到了?”这甲喇章京明显有些发懵。   “此次路途很顺利,没怎么耽搁时间,应该是子时。”刘千总解释了一句。   这甲喇章京不敢怠慢,连忙将呼噜声震天的多铎轻轻唤醒。   “什么?到京师了?”多铎看了看明显是深夜的外面,也很懵。   不过他随即想起来周遇吉说过,确实是晚上就可以抵达京师。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真正发生,还是让他非常震撼。   看到勇卫营已经都准备好了,多铎连忙大声催促自己人也赶快起来,像什么话。   待其他车厢的旅客都几乎下完后,刘千总这才示意多铎也可以下车了。   车站内使用了大量煤气灯,所以灯火通明。   在车站人员的帮助下,一行人从另一个出口到了车站的停车场,此时已经有一个车队在那里等候了。   因为火车站是修建在京师城外的,要进到城内,还有三里左右的距离。   一行人迅速上到蒸汽汽车,几里的距离,盏茶功夫便到了,真的是太方便了,根本不需要怎么走路。   车队从德胜门进入,刘千总直接将多铎一行人安排在临近德胜门的日中坊,这里有一个官兵招待所。   因为已经在沈阳住过招待所,所以多铎这些人已经不那么陌生了。   多铎特意要了位于八层的一个大房间,拉开窗帘,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户,顿时看到偌大的京师,却是灯火辉煌。   虽然已经进入深夜,但这座繁华的城池,却并没入陷入沉睡。   眺望着远处的街景,多铎的心神久久无法平静。   连他都这样,下面的随从更是如此了。   一扇扇窗户的后面都倚着一两个女真人,他们好奇又羡慕,因为没谁见过这么漂亮的夜景,真的太美,太震撼了。   灯光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街道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高高挂起的灯,将整条街巷照得亮如白昼。   在下方对面的一条街上,似乎有一个坊市,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没有打烊,行人三三两两的在穿梭,好不悠闲。   连深夜都如此,那京师的白天不是更繁华?   虽然房间的大床很暖和,也很舒服,但今晚对这些女真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吃过早饭后,刘千总对多铎道:“多铎将军,这阵子在欧罗巴洲的战事紧急,我们沈大人很忙,暂时没办法接见你。”   “你们可以先在京师暂住几天,待我们沈大人忙完这一阵,就会立即见你。”   多铎不知道这是沈浪的借口,还是真有其事,不过他也不差这点时间。   因为一路坐车,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也不差这几天了。   刘千总又接着道:“如果你们觉得无聊,可以到京师四处走走逛逛。”   说罢,直接拿出一沓纸币递了过来。   “这是我们沈大人拨给你们的一千银元经费,可以直接当成银子用。”   多铎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收下,因为他知道,一千银元就相当于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待刘千总离开后,多铎立即给麾下每个人发了十银元,然后郑重的交代道:“你们可以出去逛逛,但这里是明国的都城,不要闹事,禁止进入的地方也不准强闯。”   “否则,就算明国人不治你们的罪,本王也不会轻饶。”   “嗻……”所有人都连忙应令。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没事敢在这里闹事?想找死吗?   接下来几天,除了少数还坚守本心的,大多女真人都被京师的繁华给迷乱了双眼。   而这种人,手里一旦有了钱,就会进行报复性消费。   “这些银元带回去也没办法用,还不如在明国全部花完。”这是他们给自己找的理由。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太多了,花钱如流水,十银元根本不够。   多铎又几次发钱,但也迅速被麾下人花光。   “唉,此次回去,他们还能过得惯女真人的生活吗?”   多铎叹息一声,又有些迷茫,因为就连他自己这个亲王,也羡慕这样的生活啊。 第九百七十五章 女真“败类中的败类”   对于多铎一行进入大明后发生的一切,沈浪自然全部了然于胸。   至于很忙,没有时间接见他,那肯定也是托词。   多铎虽然喜欢、羡慕京师的繁华,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且多尔衮还在苦寒的新盛京城等着呢。   所以,他在京师游玩了七八天后,哪怕流连忘返,还是催问了几次,沈浪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抽出时间见他一面。   可让多铎意外的是,沈浪虽然答应见他,但是却很随意,甚至都没有选择一个正式一点的场合,竟然就在什刹海的岸边。   而说自己很忙的沈浪,竟然悠闲的在那里钓鱼,旁边还有一个雍容华贵、闭月羞花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嫡福晋坤兴公主吧。   面向水面的沈浪似乎没有发现身后来人,还在嘀咕着:“天冷了,鱼儿都不吃食了?”   一旁的朱媺娖接话道:“相公,是不是鱼儿不喜欢吃玉米啊。”   沈浪神秘的道:“夫人有所不知,玉米比很多饵料都好使,我认识的一位高人就喜欢用玉米,非常管用。”   对于沈浪的话,朱媺娖自然不会怀疑。   “再打些饵料。”   “我来。”   朱媺娖兴致勃勃的,立即用一个小小的网兜舀起一些饵料,然后手臂一扬,就将饵料抛射了出去。   饵料纷纷洒落在浮漂的周围,看来公主殿下已经很熟练了。   在沈浪安心的等待鱼儿上钩时,亲卫队长李东华这才上前汇报道:“大人,多铎来了。”   “哦?”沈浪微微一愣,随即转身,便看到了在侧后几丈远束手而立的一个女真将领。   “让他过来吧。”沈浪随意的道。   “是。”李东华立即应令。   随即,他返回对多铎道:“多铎将军,我们大人有请。”   说罢,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铎这才迈步走过来,但是沈浪的两个亲卫却没有让他距离沈浪太近,直接伸手拦住。   多铎又只能在距离沈浪约两丈的距离停下。   沈浪侧过身子,稍稍打量了一眼多铎。   虽然多铎的名字,在他来到大明之前就已经很熟悉了,但是真正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眼前之人,除了身材在这个时代算高大之外,皮肤黝黑,相貌也平平,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多铎同样在打量着沈浪,因为对自己这个最大的仇人,他也想好好的认清楚,毕竟这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只是他没想到,位高权重的沈浪竟然如此的年轻,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小十岁都不止,而他多铎今年也才三十五岁啊。   沈浪没有第一时间与多铎打招呼,而是移开目光,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招了招手道:“那个谁,务达海,快过来。”   李东华跟着大声的招呼了一声。   被称着务达海的,这才向这边走来。   这个名字很熟悉,多铎本能的看过去,这才认出这一身明国人打扮的人正是自己熟识的那个务达海。   因为这务达海算起来,还是他多铎的堂兄弟,因为务达海的阿玛,正是他多铎的阿玛努尔哈赤的兄弟。   务达海在明国毫不奇怪,因为他是最早被明军俘虏的大清高级将领。   当时是阿济格率军南略明国,而那时的沈浪还名不见经传。   结果没想到,阿济格就在这次南略的过程中,屡败于沈浪率领的勇卫营之手。   那时勇卫营的名声也不显,兵力甚至还不到一万人,但就是凭借这些人,在德胜门外重创了阿济格率领的大清精锐。   可是对阿济格来说,战败还不是最耻辱的,最让他耻辱的是被传扬出来的一个特殊癖好:喜欢生吃猪脑。   刚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沈浪杜撰出来的一个谣言,但慢慢的,很多人都开始相信了。   甚至在阿济格艰难的逃回盛京后,这个消息也跟着进入了大清,成为了阿济格到死都抹不去的污点。   而坐实这一切的,就是这务达海,因为当时就是务达海用明军的放声筒,高声的将他亲眼看到阿济格生吃猪脑的事情讲了出来。   说得有鼻子有眼,让女真人自己都开始相信这可能是真的。   除了阿济格生吃猪脑的事情,甚至还说他是礼亲王代善和自己的母妃阿巴亥的私生子,还有有关皇太极、多尔衮等很多所谓的大清上层秘闻,那叫一个不堪入目。   可以说,务达海凭借一己之力,将大清的颜面一下子搞臭了,而且就在明国人的京师城下,让那么多明国人都看了笑话。   这个人虽然没有领兵杀戮自己的同族女真人,但是对大清的危害却超过了任何一个女真人,真是女真人败类中的败类。   可多铎哪里又知道,他务达海这些年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因为当初那些话,并不是他务达海故意说出来的,而是中了锦衣卫的圈套。   而即便到现在,大清已经灭亡了,豪格、济尔哈朗、索尼、苏克萨哈等那么多大臣、忠臣都投降了,他务达海也没有真正的乞降过。   务达海心中的苦楚,自然没几个人知道,特别是多铎这些对他误会很深的女真人。   沈浪可没心思去管他,看到务达海过来,便立即问道:“看看,这是真的多铎吗?”   听了这个问题,务达海还没有回答,多铎的心里就很不爽了:“老子来京师这么些天了,你不知道老子是不是真的多铎?还需要派人当着老子的面确认?”   虽然感到了一些羞辱,但是多铎也只能忍耐下去,将心里的怒火直接发泄到务达海这个叛徒身上,冷冷的看着务达海哼了一声。   务达海自然早就认出了多铎,于是实话实说的道:“回大人,这确实是豫亲王多铎。”   听了这个回答,多铎倒是微微一愣,这叛徒竟然还称呼自己为豫亲王,就不怕沈浪这厮治罪吗?   沈浪显然不太在乎,直接挥手道:“好,那你先退下吧。”   但是,务达海没有立即退下,而是飞快的用满州话对多铎道:“豫亲王,那些谣言都是假的,不是我故意说出来的,我是上了明国人的当,我从没有真正背叛过大清。”   多铎顿时一惊,目光怔怔的看着务达海,他没想到务达海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过,他瞬间相信务达海说的是真的,因为说出这样一句话,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   再说了,大清都亡了,如果不是务达海心里倍受煎熬,极力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肯定不会这么做。 第九百七十六章 有没有种想投降的冲动?   虽然听不懂满州话,但是沈浪大概知道务达海说了些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劝诫多铎投降大明的话。   李东华显然也是如此想的,就算务达海说的是好话,可事先没有得到允许,就信口开河,那也难辞其咎。   于是,他手一挥,两个亲卫上前,直接将务达海带了下去。   多铎只是目送着务达海被带走,没有多说一句话。   沈浪又看向多铎道:“豫亲王殿下,幸会幸会。”   多铎没想到沈浪也会称自己为豫亲王,但还是拱了拱手回道:“大清遗臣多铎,见过沈大人。”   “大清遗臣?哈哈,看座。”   一个亲卫立即搬来了一张椅子,并摆到了沈浪的左侧靠岸边的位置。   多铎不太喜欢水,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直接掉进了什刹海,所以随手将椅子拖后了一点,这才坐上去。   “刚才务达海和你说了什么?”沈浪随口问道。   多铎没有隐瞒,直接回道:“他告诉我,当初他在京师公然说的话都是谣言,是上了你们的当,他从未背叛过大清。”   沈浪不置可否的笑笑。   多铎想了想,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处置他?为何要处置他?他现在每天上班、下班,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又不会对我和大明造成什么威胁,没理由要处置他呀。”   听了这话,多铎一时语塞,通过刚才短短的接触,沈浪这个人让他很是看不透。   沈浪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多铎,却还要让务达海多此一举的来辨认自己。   他也明知道务达海没有真心的归顺明国,却还是把务达海找来了,而没有叫其他归顺的人。   务达海又明明犯了忤逆之罪,甚至都可以处以重刑,但他又轻轻的揭过,不予追究。   如果要是换作是他多铎,这几件事情的选择,很可能会与沈浪完全相反。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今天的会面没有多大的关系。   正待多铎准备将话题引入到正题上,只听坐在沈浪右边的朱媺娖低呼一声:“相公,鱼儿上钩了。”   沈浪看向浮漂,连忙一提鱼竿。   “哦哟,劲儿还挺大。”   “呜……”鱼竿被拉得呜呜作响,上面部分迅速弓了起来,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沈浪没有急,更没有用猛力与鱼对拉,而是站起身,不停的走动,通过技巧慢慢的遛起了鱼。   没有多久,鱼被遛到了近水边,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有力了,被沈浪拉到了水面上。   一个亲卫眼疾手快,一抄网竿下去,直接将鱼抄进了网袋。   “好家伙,这得有十斤吧。”沈浪很是高兴。   “终于上鱼了,第一条就这么大。”   朱媺娖也兴奋的不行,连连拍手。   多铎默默的看着沈浪钓到这条大鱼,一行人似乎将他给忘记了。   沈浪重新抛竿坐下后,似乎才想起他,然后随口问道:“豫亲王,你此次来京,是特地来找我的?”   “是。”多铎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们俩也不熟,你找我何事?”沈浪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多铎正准备回答,却是听到朱媺娖再次低呼一声:“又来鱼了。”   沈浪一喜:“哎呦,是要连竿吗?”   多铎那个郁闷啊,恨不得直接抓起一块石头丢下去,把那些愚蠢的鱼都赶跑。   刚被钓上来一条,这么快又吃钩,真是不知死活。   终于,这条愚蠢的鱼被钓上来了,竟然比上一条还要大,果然是蠢鱼,活再久也没用。   待沈浪再次抛竿坐下后,似是才想起多铎,便问道:“豫亲王,刚才我们谈到哪里了?”   多铎那个郁闷啊,只感觉脑子一片浆糊,连之前准备好的一些措辞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瞟了一眼浮漂,然后才道:“你问我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哦,那你此次来京究竟所为何事呢?”   多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我和多尔衮虽然退到了西伯利亚,但是并没有切断与明国的联系。”   “这几年,我们暗中与明国进行了各种贸易,其中也买到了不少火器。”   “请问沈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沈浪微微一愣,然后才道:“你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种小事?你们不是也有千里传声筒吗?呼叫一声,我随口就可以告诉你们嘛。”   多铎被噎得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千里传声筒都知道,那肯定也知道周遇吉向己方贩卖火器的事情啊。   果然,这背后的主使很可能就是沈浪这厮。   “既然沈大人知道这一切,那为何不阻止呢?”多铎神情严肃的问道。   沈浪一指刚才务达海离开的方向,道:“为何要阻止?你以为你们拿到那些我们不用的火器,就能够威胁到我大明吗?就像那务达海一样,威胁不到我大明,我们都懒得理会”   可以说,这是在直接无视自己和多尔衮的实力了,虽然很不中听,但多铎知道,沈浪有足够无视自己这支女真人的底气。   可多铎也有着自己的高傲,虽然这份高傲已经越来越卑微,但他还是怒声道:“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们女真人去帮你们明国对付罗刹人,可你就不怕我们女真人与罗刹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你们明国吗?”   “我们对明国很了解,而罗刹人又足够凶残、贪婪,相信他们不会拒绝合作。”   沈浪似是没有听到这些话,而是问道:“豫亲王,一路行来,觉得我大明如何?有没有种想投降的冲动?”   “我……”多铎又被噎得差点儿岔气。   如果这里不是明国,如果不是你沈浪的亲卫太多,老子真恨不得一脚把你踹进水里,让你钓鱼,你这是在吊老子的胃口吗?就不能正经的谈话吗?   不待多铎回答,沈浪又自顾自的道:“不过,就算你们现在想要投降,我们也不会接受。”   “因为我大明不收无用之人,你们得让我们看到你们的价值。不然,我们有什么理由接受,让你们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所以,你们得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比如多消灭一些我们很讨厌的罗刹人。”   多铎:“……”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我多铎不装了,摊牌了   谁要向你证明我们女真人的价值?谁要帮你消灭更多的罗刹人?   老子刚才说的是要跟罗刹人合作,然后一起来对付你们明国,让你沈浪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沈浪语不惊人死不休,随口道:“豫亲王,如果没有其他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如果觉得京师好玩,可以多玩几天,回去之后多砍几个罗刹人的脑袋。”   “否则的话,下次贸易,我就让人将你们这次的花销全部算进去。”   多铎差点儿一口老血喷沈浪一脸,你还要不要点脸?   老子是远道而来的使者,明国作为中原王朝的上邦,招待使者也是应尽的礼仪啊。   再说了,那些钱也是你们主动给的,哪有用敌人的脑袋来抵账的?   多铎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的冷喝道:“罗刹人从遥远的西边过来,不是为了苦寒的西伯利亚,而是觊觎更富饶的明国。”   “我们女真人虽然自知不敌明军,但也不想与罗刹人死战到底。”   “明年开春之后,罗刹人必然来袭,他们哪怕打败了我们,也得不到多大的好处,相信他们知道怎么选择。”   说完之后,正准备等待沈浪怎么回答的多铎,却是听到一声娇喝:“来鱼了。”   沈浪的注意力显然也在浮漂上,闻言立即一提鱼竿,鱼竿瞬间被拉成了弓形。   沈浪一个准备不足,竟然被一股巨力拉得身形向前一倾,还好他反应迅速,立即稳住了身子,正准备上前帮忙的李东华几人又退了回去。   多铎那个气啊,仿佛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于是,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沈浪将这条大鱼钓上来。   可让多铎郁闷的是,沈浪再次抛竿坐下后,却似是将他忘了一般,竟然全神贯注的钓起了鱼。   “娖儿,再打些饵料。”   “好的。”   不知不觉间,一刻钟过去了,多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想发作,但又努力的忍住了。   “鱼儿又上钩了……”   沈浪一提鱼竿,可还没等他开始遛鱼,却是只听见嗵的一下,鱼线竟然直接断了。   “哎呀,可惜可惜,好可惜。”沈浪有些惋惜的道。   多铎似是找到了机会,立即略显嘲讽的道:“呵呵,沈大人虽然运筹帷幄,但难免马失前蹄,就像这钓鱼一般,也会失手啊。”   这句话其中的隐喻,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能够听出来,这肯定是说沈浪经常对女真人使用各种计策,肯定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沈浪听罢,转过头,淡淡的道:“可鱼始终是鱼,它只是逃了,我只是损失了一条鱼而已,而它又能奈我何?”   “再说了,它逃得了这次,却不一定能逃得了下次,迟早会被我钓上来,成为盘中餐。”   沈浪的意思也很明了,我对付你们女真人,哪怕失策了一次两次,顶多只是让你们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而你们,除了逃命,却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你们逃得了这次,不一定能逃得了下次,下下次,迟早会成为我的猎物。   多铎顿时语塞,因为他悲哀的发现,沈浪说的确实是事实啊。   自己兄弟二人率领女真残部逃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就真的安全了吗?显然没有。   而自己千里迢迢从新盛京城跑到京师,用罗刹人就能够威胁到沈浪吗?   沈浪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会考虑到女真人会和罗刹人一起合作?   显然是不相信女真人真的能够与罗刹人和平相处,或者压根儿就不担心女真人与罗刹人联合起来对付明国。   再说了,女真人若是有心与罗刹人合作,怎么可能直接在这里说出来,偷偷摸摸的效果不是更好?   所以,那种话一开口就是一个错误。   其实,这些话语原本不是多铎想说的,只是沈浪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太过分了。   口口声声称呼自己豫亲王,可行事却没有丝毫将自己这个亲王放在眼里,别拿大清的亲王不当贵族啊。   不过这一刻,多铎似乎也明白了,这一切很可能就是沈浪刻意为之,也是对付自己的策略。   但是不得不承认,沈浪的策略成功了,目的也达到了。   多铎知道,再与沈浪去玩心机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他想了想,一咬牙,我多铎不装了,老子直接摊牌了。   于是,他认真的对沈浪道:“沈大人,你让我们对付罗刹人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不能让我们白白卖命,我们女真兵不需要你们明国发军饷,也不需要你们给军粮,但需要的兵器,你们得提供吧。”   “可如今,想要获得你们的兵器,不仅需要交易,而且还是你们明军淘汰不用的破玩意。”   沈浪听罢,立即笑道:“没有那些破玩意,你们能那么容易打败罗刹人吗?”   “再说了,给你们太好的东西,万一你们调准枪口来打我们怎么办?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要与罗刹人合作吗?”   多铎那个气啊,不知道是要扇沈浪几个大嘴巴子,还是要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于是,他干脆自我打脸的道:“相比于你们明国,我们更难相信野蛮的罗刹人,至少你们还说话算话,讲究基本的礼节。”   “而且,罗刹人在各方面与我们完全不同,我等也不屑与那些野蛮人为伍。”   沈浪没想到多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第一次赞同的道:“不错,难得你有这般清晰的认知。”   “不过话说回来,我大明与罗刹人也没有解不开的仇恨,之所以要对付他们,也只是想要警告他们离我大明远一些,不屑与之为伍罢了。”   多铎想想似乎确实那么回事,因为罗刹人袭扰黑龙江流域的时候,那还是大清控制的地盘呢。   而且罗刹人也没有屠杀汉人,没有与明国发生直接冲突。   现在,哪怕罗刹人再袭扰黑龙江流域,也肯定讨不了什么好。   一但他们见识到了明军的强大,恐怕就不敢再南下了,然后就专门对付女真人。   这样一想,多铎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这说明女真人对付罗刹人,并不是帮助明国这个敌人来对付明国的敌人,而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努力啊。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不虚此行   多铎努力的说服自己相信沈浪的一些话语,其实也说明了他底气的不足。   因为他不敢与沈浪这个曾经恨得牙痒痒的对手交恶,他还想从这个明国位高权重的年轻人手里,尽可能的拿到一些好处。   这样的话,明年开春,女真人才能抵御罗刹人的报复。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率领的这支女真人,虽然心中对大明依然有着很深的仇恨,但也慢慢的认清了现实。   他们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知道自己想要复仇几乎没有希望,想要恢复大清,更是痴心妄想。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考虑更现实的问题,如何在西伯利亚更好的生存下去。   所以,与大明缓和关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也是多铎此行的主要原因之一。   于是,多铎不想再慢慢试探了,干脆直接了当的说道:“为了对付野蛮的罗刹人,我们需要得到大明更多的帮助,需要更多更好的兵器。”   “以如今大明和勇卫营的威势,我们那些女真人,哪怕都拿着和明军一样的兵器,也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所以,我们不会成为你们的威胁。”   “如果大明给我们的支援足够多,不用罗刹人打过来,我们甚至可以主动向西推进去进攻他们。”   这一刻,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多铎连称呼都变了,直接改口为大明。   甚至恨不得直接说:“只要你们大明在背后鼎力支持我们,我们甘愿成为你们最好的打手。”   至于多铎所说的主动向西推进,自然不是为了大明,更多的还是为他们女真人自己。   因为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他们已经尝惯了劫掠的甜头,也很清楚女真人的优势和劣势,只有不停的劫掠才能快速壮大女真人的实力。   至于像大明这样慢慢发展创新,发明出各种强大的兵器,对女真人来说根本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汉人在这些方面太优秀了,不管是女真人也好,蒙古人也罢,就是远远不如,学都学不来。   如今,原本虚弱的大明已经恢复并强大了起来,从软弱可欺的绵羊变成了凶猛的虎豹,啃不动了。   而西伯利亚荒无人烟,根本没有掠夺的对象。   向东或者向北都是大海,只有向南和向西两个方向。   向南是大明和蒙古,明国已经是猎人了,没人能动,而蒙古明显也成为了大明口中的肥肉,去抢这块肉那是明摆着要与大明为敌。   所以,只有西面一个方向了。   以前是没办法,毕竟自大清灭亡以后,女真人一部分投降了大明,一部分逃到了苦寒的西伯利亚,连生存都很艰难,哪敢奢望向西去掠夺同样不好惹的罗刹人。   可经过几年的发展,女真人在东西伯利亚已经基本站稳脚跟了,有了几座还算坚固的城池,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才有资本对外用兵。   再加上若有大明的支持,女真人还能怕了罗刹人不成?蒙古人能够征服他们,女真人为何就不能?   如果打通了西边的通道,以后一但与大明交恶,女真人也有一条退路不是?   沈浪大概也猜出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一些想法,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也不能不给一些表示。   毕竟从一开始,利用女真人去对付罗刹人,就是既定的方针。   之前还要尽可能的隐瞒这种意图,现在既然双方已经挑明了,而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也头脑清醒的愿意继续合作下去,大明自然要表示一些诚意。   于是,沈浪想了想道:“两千支前装线膛燧发枪,三千支前装滑膛燧发枪,线膛枪子弹十万发,滑膛枪子弹二十万发。”   “另外,红夷大炮我再给你们三十门,炮弹五千发。”   可以说,这些武器已经够多了,因为女真人眼下可用的兵力也只有不到两万人。   再加上他们之前在周遇吉手中交易到的火器,各类枪支应该超过了一万支。   如果再算上炮兵,这些火器足够装备一万两千人左右。   这样的火器比例,放眼整个世界,都是很靠前的。   可对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来说,在见识到了明军火器的可怕威力之后,再多的火器他们也不会嫌多的。   所以,不管沈浪给多少,多铎都会想办法尽可能的多要一些。   可正当他准备开口,沈浪却直接将他的话语堵了回去:“还是那句话,你们必须得证明你们的价值,再有资格提出更多的要求,不要想着只拿好处不做事。”   “我们能给你们,也随时都可以再拿回来。”   “豪格已经被我派到欧罗巴洲建功立业去了,而罗刹人的统治中心还是在西方,如果你们连他们派到东方的那么点人都收拾不了,待豪格从欧罗巴洲回来,我就直接让他带着他麾下的女真人去将你们全部接收了。”   听了这些话,多铎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又顿时阴沉起来。   你沈浪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为何总喜欢这么挤兑人呢?   可他心里知道,沈浪这些话恐怕不是挤兑人,而是真的有可能这么做。   归顺大明的女真人可并不比跟着自己两兄弟的女真人少,而豪格得到大明的支持,必然有更好的保障,首先在兵器上就要比己方好上一大截。   如果双方打起来,自己两兄弟,很可能还真的不是豪格的对手。   而这样打来打去,消耗的也都是女真人的实力,明国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这恐怕也是沈浪根本不在意自己两兄弟是否与罗刹人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想要此,多铎越发心累,自己两兄弟逃到了那么远,还是被沈浪这厮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还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愿去行事,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生存下去的权利。   悲哀啊悲哀,曾经强大的女真人,曾经沦落到如此这步境地。   多铎没有再去想这些伤心事,而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沈大人,我们女真人更擅长弓马,对火器的使用远远不如勇卫营。”   “我请求沈大人能够派出一支勇卫营教授女真士兵更好的使用火器,让我们能更快,更熟练的掌握。”   沈浪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可以。”   听罢,多铎轻嘘一口气,虽然期间经历了一些波折,受到了一些委屈,但得到了这些,也算不虚此行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再见,京师   和沈浪谈妥了条件之后,多铎的心情也明显好了不少,对沈浪钓鱼也不再反感了。   他心思一转,立即一指刚绑好线的鱼竿道:“沈大人,能不能让我也试下?我还没见过谁钓鱼像沈大人这般厉害的呢。”   “哦?”沈浪微微惊疑了一下。   因为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沈浪没想到是多铎这种人说出来的。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与多铎见面,但是沈浪早通过各种渠道对此人的性格有所了解。   多铎可不像多尔衮那么心机深沉,也不像阿济格那么粗犷。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狂放不羁,率性而为,很多事情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曲意逢迎。   在皇太极还在世的时候,多铎没少与皇太极公开唱反调,当着众大臣的面让皇太极下不来台,哪怕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也没有怎么收敛。   是他多铎傻吗?当然不是,反而他很聪明。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痛恨皇太极在自己幼年时,逼迫他的生母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让他刚丧父不久,又要经历丧母之痛。   如果说皇太极与他多铎之间有仇怨,难道沈浪与他多铎之间就没有仇怨吗?   当然有,而且甚至更大。   因为大清就是沈浪率军攻灭的,不但毁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业,也让多铎的豫亲王府被屠了个干净。   虽然真正下手的是阿济格,但如果不是明军即将要破城,阿济格肯定不会行这般疯狂之举,所以罪魁祸首还是要算在沈浪的头上。   这还是沈浪不知道多铎当初在逃命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小兄弟给报废了,这对他这个风流王爷来说,真的是比灭门还要大的打击。   所以他一直没有忘怀对沈浪的恨意,这次在出发前,他甚至还想着练《葵花宝典》来刺杀沈浪。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竟然能说出夸赞沈浪的话,怎能不让人惊奇?   而且,多铎在这个时候提出想试一下钓鱼,恐怕不是因为爱好,更多的很可能是想讨好一下沈浪吧,这就更让人意外了。   当然,多铎内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这也说明了,在经过现实的一次次毒打之后,曾经的豫亲王也得到了成长,再不似原来那般狂放不羁,为所欲为了。   因为他很清楚,当初面对皇太极,只要不是太过分,凭借自己三兄弟手中掌握的实力,皇太极也不能真正的拿自己怎么样,更没有性命之忧。   可如今不一样了,大清没了,三兄弟变成了两兄弟,全部实力加起来也不是沈浪的对手。   而且沈浪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只需要给归顺的豪格等人下达一道命令,就可以让其中一支女真人解决掉自己两兄弟这支女真人。   继续仇恨下去,除了自取灭亡之外,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接受现实,尽可能的放下仇恨,才能生存下去。   想通了这层关系,多铎做出相应的改变,也就不难理解了,至少他现在表现上是如此了。   “东华,给豫亲王也拿一支鱼竿吧。”沈浪随口吩咐道。   没一会儿,李东华让人给多铎也拿来了一根鱼竿。   从多铎抛竿的动作来看,沈浪就知道,这家伙恐怕是根本没有钓过鱼。   不过,他今天的兴致好,不介意传授两招。   “豫亲王啊,这钓鱼,除了要耐性好,而且也有不少的技巧。”   多铎连忙道:“沈大人必是其中能手,还请大人赐教。”   沈浪也没怎么隐瞒,随即告诉他怎么判断鱼情,怎么选择钓位,针对不同鱼种选择不同的饵料,如何诱鱼,如何遛鱼等等。   说罢,沈浪又补充道:“西伯利亚虽然苦寒,但不缺钓鱼的地方,有空多练练,多总结一些经验。钓鱼虽不容易,但也没有那么难。”   “多谢大人教诲。”多铎连忙道谢。   “你现在的钓位就不好,离我太近,想要把我这里的鱼再诱过去可不容易。”   说话间,又一条鱼儿上了沈浪的钩。   而多铎则按照沈浪刚才教的,开始去选择一个合适的钓位,首先肯定是要离沈浪稍微远一些。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浪这里基本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鱼儿上钩,其中几次甚至放下去没一会儿就有鱼咬钩,让沈浪收获满满。   多铎估计,仅仅小半天时间,沈浪可能已经钓了一百多斤的鱼了。   而他这里,却冷冷清清,连鱼咬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咬一次钩,却因为一激动,直接把鱼带飞了起来,鱼也脱钩而出。   女真人本就是渔猎民族出身,现在竟然连一条鱼都钓不起来,多少有些丢面子,多铎也很是郁闷。   没想到那么愚蠢的鱼,沈浪一钓一条,一钓一条,自己却一条都钓不上来。   打仗打不过沈浪也就罢了,竟然连钓鱼都差距这么大。   于是,接下来一阵子,多铎没有急着离开京师,而是每天都来什刹海练习钓鱼。   当然,练习钓技是一方面,他也想多找机会与沈浪接触一番。   因为他很清楚,与沈浪打好关系,对自己两兄弟这支女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有共同的爱好,并且能够互相交流,自然是非常好的捷径之一。   只可惜,沈浪可不会那么闲,天天来钓鱼。   多铎每天兴致勃勃的来,半天之后又双手空空而归。   坚持了六天之后,他直接将鱼竿扔了,感觉大明的鱼对他都不是很友好。   除了钓鱼,京师其他的一切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多铎甚至想起沈浪当初随口调侃的一句话:“有没有一种想投降的冲动?”   说实话,他是有考虑过的。   抛开所谓的仇恨不谈,向大明投降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复国无望,哪怕投降之后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比在西伯利亚那苦寒之地强。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作主的也不是他多铎。   而且沈浪也明言现在不会接受,这个时候表露这种心迹,只会被看轻。   既然如此,京师也不是久留之地,终究还是要回到那苦寒的北方。   再见了京师,这次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日再见之时,不知会是何种景象。   又或许,能否再见呢? 第九百八十章 大明的软实力   多铎一行离开了京师,甚至他离别之前请求向沈浪当面告别,沈浪也没有答应。   于是,多铎又再次坐上了蒸汽火车,虽然是相同的路线,但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同行的随从大多也是如此,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离开,又要回到西伯利亚去过苦日子了,以后也恐怕再难回来了。   如果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花花世界,他们可能还不会有什么念想,可现在不但亲眼见过了,而且还有幸体验了一番,想要完全忘却,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们也是收获满满,因为每个人都带了一些好东西回去。   “鄂勒和达,你买的什么?”   “我买的火柴,没听说过吧,这东西太好用了,一划就着,比火镰、火折子方便多了。”   “是吗?这般神奇?给我看看。”   鄂勒和达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宝贝似的从怀里摸出一盒火柴。   旁边的同伴想伸手过来拿过去看看,都被他一巴掌扇开。   这是一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小方盒,正面贴着一张红色的小贴纸,上面写了几个汉字,应该就是火柴的意思。   两侧则是两张黑色的贴纸,还有些粗糙。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方盒,设计得也很是精致,就像一个小抽屉一般,中间可以推出来。   抽屉推出来后,里面躺着一根根细小的红头小木棍。   “这就是火柴?”旁边的几人都很好奇,这样的小木棍就能够代替火镰和火折子吗?   “当然。”鄂勒和达很是自豪的回答道,对自己买来火柴带回去很是满意。   “怎么用?怎么用?”几人争先恐后的催促道。   鄂勒和达有些不舍,但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虚荣心,还是小心的从盒中抽出一根火柴。   将抽屉推回去后,他将火柴盒侧过来,然后拿着火柴棍,将红头的部分往黑色贴纸上一擦。   只听到“嗞啦”一声,火焰瞬间从小小的火柴棍上迸射出来。   “哇,一划就着,太神奇了。”   “是呀,我怎么没有看到这火柴呢?不然我也买几盒了。”   “盛京应该有,有钱还可以在盛京买。”   “哪还有钱?明国现在都用那纸钱了,带回去也没用,就直接花完了。”   听到周围同伴对火柴的羡慕,鄂勒和达也很是满足,回去之后很可能还会再风光一次。   “鄂勒和达,你肯定不只买这一盒,均给我几盒呀。”最开始和鄂勒和达搭话的同伴连忙道。   “不行不行。”鄂勒和达毫不犹豫的摇手拒绝。   “我拿东西给你换。”   “什么东西?能有我的火柴好?”   “嘿嘿,那可不一定,我买的是护目镜,这可是好东西。西伯利亚风雪大,而且以后我们可能都要换上火器了,这个也可以防烟熏着眼睛。”   鄂勒和达道:“这个确实不错,以前看明军用过。这样,一盒火柴和你换一个。”   “火柴多少钱一盒?”   “肯定不比你这个便宜。”   “不行,一个护目镜换十盒火柴。”   “十盒?那算了,你自己拿着用吧。”   “八盒……”   “不换。”   最终,双方经过讨价还价,以一个护目镜三盒火柴的价格成交。   两人刚结束交易,不远处的另一个同伴凑过来道:“伊斯哈,给我也换一个护目镜。”   “只剩下两个了,不换了。”   “我出四盒火柴。”   伊斯哈气急的道:“刚才你怎么不说?”   那同伴笑道:“我可不能坏了规矩,这样吧,我出五盒火柴,给我换一个。”   伊斯哈眉头一挑,问道:“火柴多少钱一盒?”   那同伴沉吟了一下,道:“五毛钱一盒。”   伊斯哈更加气急的道:“老子的护目镜三银元一个,至少能换六盒火柴。”   说罢,立即看向刚交易完的鄂勒和达道:“鄂勒和达,你太狡猾了,像一只狐狸一样,你这样会失去我们之间的友谊。”   “伊斯哈,是你主动要和我换的,我可没有逼你。”   “我是因为相信你,没想到你这么狠,直接赚走了一半。”   就在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时,另一人插话道:“你们不用争了,那护目镜根本要不了三银元一个,如果你是用三银元买的,那肯定被明国人给骗了。”   “就是,那些明国奸商看我们是女真人,故意把价格说高很多。”   “我在三家店买了同样的糖果,第一家店一斤要两银元,我买了一斤。到第二家店的时候,我把价格讲到了一块六银元一斤,我以为捡了便宜,就买了三斤。”   “第三天,我到了另一条街的第三家店,掌柜的告诉我被前面两家店给宰了,一斤只要一块二银元一斤,我买了五斤。”   “昨天我去了第四家店,一斤一银元就可以买到,如果不是殿下不让我们闹事,老子肯定把前面三家店全部砸了,老子再也不相信明国那些奸商了。”   这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听到的人莫名的有些想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自己也可能是上当的一员啊。   不过,反正是明国人给的钱,而且就算护目镜是三银元一个,那也不贵啊,不就三两银子吗?   哪怕大清还在的时候,三十两银子都买不到,更别说苦寒的西伯利亚了。   而那火柴,只需要半两银子就能买一盒,太便宜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些人当初风光的时候,几百两银子都能拿出来。   随即,众人便将这些许不开心抛之脑后,开始互相炫耀自己买来的东西,如果觉得合适,还会互相交换。   多铎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这些随从,虽然人将要离开这里,但他们的心大多已经留下了。   “沈浪啊沈浪……”   多铎知道,这恐怕又是沈浪的诡计。   通过这种方式去腐化女真人,让女真人羡慕大明的繁华和强大,从而生不起与大明为敌,只想融入大明的心思。   真是好算计啊,处处透露着算计啊。   想罢,他轻轻的吐出一口烟雾,弹了弹两指间夹着的香烟。   这是京师上层新流行的一种消遣之物,一般人可抽不起,也无法轻易买到,所以多铎想办法买了几包,这也是一种身份象征的体现。   多铎又无奈的笑笑。 第九百八十一章 简单的交易   沈浪答应给多铎的枪支弹药,在沈阳就可以准备完备。   不过,沈浪可不会给他们送货上门。   好在多尔衮手里也有千里传声筒,他的人在私底下与周遇吉也有接触。   既然双方现在已经挑明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偷偷摸摸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直接摆在明面上说。   多铎抵达沈阳后,便向周遇吉借用千里传声筒,通过多次中继,辗转着与远在西伯利亚新盛京城的多尔衮取得了联系。   得到成功的消息后,多尔衮虽然也高兴,但却并没有那么激动。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沈浪还想继续利用女真人,肯定就不会拒绝,只看能给出多少支援而已。   从多铎报出的数量来看,已经不少了,说明沈浪也不是那小气之人。   而多铎千里呼叫,自然不是为了汇报这些收获,而是希望多尔衮尽快安排人员将东西运回去,因为明国可不会将东西送到遥远而寒冷的西伯利亚。   多尔衮却是沉声道:“多铎,你告诉沈大人,此时的西伯利亚天气恶劣,河面封冻,地面被冰雪覆盖,道路崎岖难行。”   “明国距离新盛京好几千里,若是让我们先派人到明国边境,然后再将东西运回来,至少要好几个月,甚至超过半年的时间。”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并掌握这些火器的使用,从而无法有效的抵御罗刹人。”   多铎连忙回道:“我说过,可是那沈浪,沈大人却是不愿松口,他说罗刹人距离我们更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多尔衮显然有考虑过这种情况,于是他想了想,又道:“多铎,你告诉沈大人,只要他帮我们将东西送到新盛京,我们愿意将白哈尔湖与明国人共享,归顺明国的其他部族,也可以到白哈尔湖一带狩猎、捕鱼。”   多铎听到不由一惊,白哈尔湖可不是一般的湖,非常之大,称之为海也不为过,所以在明国被称为小海或北海。   那里鱼产丰富,周围水草丰美,对女真族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像这样对明国开放,明国取得对白哈尔湖的控制权只是时间问题。   多尔衮知道多铎不舍,便解释道:“自从漠北蒙古被明国征服之后,白哈尔湖距离明国边境已经不远了,反而距离咱们新盛京城很远。”   “不里牙惕部也归顺了明国,他们可是世代生活在白哈尔湖一带,这就是明国北进夺取白哈尔湖最好的借口。”   “沈浪之所以还没有北进,不过是现在还不想与我们交恶,想让我们全力抵御罗刹人而已。”   “以后,只要时机合适,明军必然北进,我们也肯定保不住白哈尔湖。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用此地换取一些好处。”   多铎跟着道:“既然白哈尔湖已经成为明国囊中之物,我们用它换取好处,沈浪会答应吗?”   “会的,因为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就算是为了中原上邦的气度,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我们计较太多。”   多铎不得不承认,还是多尔衮看得长远,如果什么都捏在手里想要保住,最后可能什么都保不住。   挂断与多尔衮的通话之后,多铎立即向周遇吉请求,希望能够与沈浪做一笔简单的交易。   多铎没向周遇吉隐瞒这笔交易,周遇吉拿不定主意,便先请示沈浪。   沈浪知道,多铎所说的白哈尔湖,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对于这样一个淡水量占全世界五分之一的大湖,沈浪自然是想要收回的。   如果不是为了让多尔衮两兄弟更安心的去对付罗刹人,大明想要拿下它简直如探囊取物,这一点多尔衮应该也知道。   而且,就算白哈尔湖现在被女真人控制,但大明人和归顺大明的部族去那一带活动,女真人也不敢放肆。   拿大明的囊中之物来换取一些条件,这两兄弟也够精明的。   正如多尔衮所料的一般,只要不提太过分的要求,沈浪也不会与他们计较,不然反而显得己方太过小气。   不过,沈浪却没有全然答应他们的要求,而是对周遇吉道:“告诉他,我们顶多只能送到西京城(原奥廖克明斯克城),剩下的路程,他们自己从河上运到他们的新盛京(原雅库茨克城)去吧。”   沈浪之所以没有答应送佛送到西,是因为他很清楚西伯利亚在这个时候的恶劣环境,即便己方出动车队,越往北也会越来越寸步难行。   得到沈浪的答复之后,多铎没有向多尔衮请示,便同意了。   因为即便是这样,也帮了己方很大的忙。   虽然西京城与新盛京城也相距超过千里,但是通过封冻的勒拿河,用个把月左右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多铎在沈阳呆了五天左右,所有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他在京师的时候,周遇吉便已经在准备了。   那些前装线膛燧发枪都不是新枪,而是勇卫营淘汰的旧货,正好拨两千支给他们。   至于三千支前装滑膛燧发枪,库存也足够。   因为这款枪在沈浪的命令下,进行了大规模的量产。   当然,生产出来不是为了自用,而是为了或卖或送给女真人、倭国人、甚至是欧罗巴人,让他们给大明打代理人战争。   还有红夷大炮,都是大明淘汰下来,或者从满清手里缴获的,一堆破铜烂铁而已,送三十门给他们用也无所谓。   周遇吉还按照沈浪的命令,从自己的麾下选拔了一个局百余人的勇卫营士兵去支援女真人。   他们不是为了给女真人打仗,而是帮助他们训练火枪兵和炮兵,让他们能够更加熟练的使用火器,从而能更有效的抵御罗刹人。   一切准备好之后,赶早不赶晚,立即出发。   因为越到年底,路就会越难走。   由超过五十辆蒸汽货车、蒸汽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浩浩荡荡的从沈阳出发,一路往北而去。   多铎一行人也顺道捡了个便宜,不用骑马了,车里可比马背上舒服多了。   可以说,多铎此行,为他们两兄弟讨到了不小的好处,也让女真人更有信心的抵御罗刹人的进攻。 第九百八十二章 地狱之火   与多尔衮两兄弟相比,远在几万里之外的英格兰王国,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却是非常的不顺。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新模范军已经将阵地修到了距离伦敦城墙只有不到三百码的距离。   克伦威尔没有下令再修下去,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于是,他立即率领麾下军队发起了几次强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因为新模范军几次攻上伦敦城墙,东方军队便突然加入,最终让新模范军的行动功亏一篑,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伦敦西北面的城下,铺满了新模范军士兵的尸体。   西历11月20日,新模范军的新一轮攻势再次开启,这次的规模将更加宏大。   天刚放亮,无数新模范军士兵便抬着梯子向着近在咫尺的伦敦城冲击而去。   城墙上,早已经严整以待的王军士兵在对方接近到距离城墙只有百码左右的距离时,便立即抠动了扳机。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飞向下方人群,将一个个前冲的新模范军士兵打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断。   射击完的士兵迅速退后,第二排士兵立即补上,举枪向下方敌人瞄准。   细心的人便会发现,这些王军火枪兵所使用的火枪与他们之前使用的火枪有些不一样,因为不见了那一条醒目的火绳。   没有了火绳的火枪,那自然不能再叫火绳枪了。   而能够取代火绳枪的,显然就是燧发枪。   虽然燧发枪在上个世纪就在法兰西王国被一个叫马汉的人发明了出来,但一直没有装备军队。   正史中,大概几年之后便会在法兰西军队中最先装备,然后迅速被其他各国效仿,从而让燧发枪在欧罗巴军队中普及开来。   现如今,反而是英格兰王军优先一步装备了燧发枪,这自然不是他们自己创造发明的,而是勇卫营带来的结果。   这些前装滑膛燧发枪都是赵长生按照刘光远的命令提供给王军的,一共有三千支,就是为了帮助他们能更好的守卫伦敦城。   趁着新模范军在城外广修阵地时,赵长生还派人对王军的火枪兵好好的训练了一番,让他们能够更快的掌握燧发枪的使用。   现在,占着地利的王军,凭借性能更加优良的燧发枪,给予了新模范军极大的杀伤。   新模范军的火枪兵也拼命的反击,想要压制城墙上的火力,从而掩护己方的进攻部队靠近城墙。   但是他们的火绳枪精度更差,而且王军还有城墙保护,所以能给王军造成的杀伤明显要差了很多。   不过,新模范军占据着很大的兵力优势,而且他们的阵地距离城墙并不远,不到三百码的距离,几分钟时间就可以冲到。   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一架架梯子终于搭在了城墙上。   “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攻进伦敦城,消灭侵略我们的东方蛮夷。”   “英格兰的勇士不会向任何敌人屈服,我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来偿还他们犯下的凶恶罪行。”   “是国王查理一世带来了东方蛮夷,他背叛了所有英格兰人,他是英格兰王国的叛徒,我们要活捉他,审判他。”   “为死去的勇士复仇,耶稣基督会赐予我们勇气和力量。”   军官们疯狂的鼓动着士兵们向梯子上攀爬而去。   王军的火枪兵迅速退后,长矛兵没有补充上来,反而是一个个提着小木桶的士兵连忙上前,他们立即将木桶中的黑色液体从梯子上方倾倒下去。   噗……   不少新模范军士兵当场被淋了一身,然后惨叫着从梯子上掉落下去。   倒不是这黑色的液体太滚烫,而是进入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疼痛难忍。   当然,这黑色液体的作用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一个个王军士兵迅速拿出一盒火柴,抓出几根一起划着,然后迅速从梯子上方扔了下去。   嗡……   点燃的火柴一触碰到黑色的液体,便瞬间迸射出一团汹涌的火焰,然后快速蔓延,将梯子点燃,将人点燃。   “啊……”   身上着火的新模范军士兵迅速成了一个火人,然后发出惊恐而痛苦的嚎叫。   他们有的横冲直撞,有的躺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将周围的同伴吓得纷纷避退。   因为其他身上没有着火的新模范军士兵知道,一但被触碰到,自己身上就容易沾上这如同来自地狱的火焰,扑都扑不灭。   而由这黑色液体点燃释放出的火焰,自然就是勇卫营所用燃烧瓶的燃料。   沈浪知道,这种有简化版燃烧弹效果的武器,在对付木制结构为主的城池时,甚至比其他武器都要好用得多。   所以,刘光远率领的船队,有三艘运输船便是携带着制作燃烧剂的材料。   在欧罗巴洲好补充的材料就少带一些,比如高度酒精、淀粉等。   而像火油、液体胶水这种不好补充的,就携带得多一些。   这段时间,勇卫营调制并储备了不少燃烧剂,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在新模范军的前几次进攻中,只有少量使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沈浪并不想过快的击败新模范军,也不想让王军赢得太轻松。   因为不管是新模范军也好,还是与勇卫营合作的王军也罢,都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   让他们互相消耗,让英格兰王国的战争无休止的持续下去,才会对英格兰王国最为有利。   这也是英格兰王国成为日不落帝国后经常用的招数,只不过沈浪提前让他们自己也尝一尝这种滋味罢了。   虽然可怕的火焰让进攻的势头受阻,但是克伦威尔为了这次进攻花费了不小的心血,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进攻的新模范军立即从其他没有被火势波及的区域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长矛兵冲上前,对身上着火已经无法施救的士兵进行疯狂的围杀。   这虽然很残忍,但也是在帮助他们解脱,不然只会让他们经历地狱般的巨大痛苦后,再慢慢的死去。   与此同时,从后方又冲上来一个个扛着沙土袋的士兵。   他们第一时间将沙土浇在火焰上,这种方法才是扑灭地狱之火的有效手段。 第九百八十三章 体面的撤退   在新模范军疯狂进攻时,勇卫营的几只热气球悬浮在空中,时刻的关注着下方的战斗,以便己方能够随时做出应对。   不得不说,新模范军不愧为精锐之军,即便遭受如此大的挫折,依然能够保持高昂的战斗热情,实属不易。   在新模范军的努力下,第一波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他们兴奋不已,仿佛取得了莫大的成就感。   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火焰,在很多人心中简直就是地狱之火。   在这种鼓舞下,新模范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凶猛进攻。   在后方亲自坐阵指挥的克伦威尔迅速的投入了五千援军,并严禁没有自己的命令,所有人只能进攻,进攻,再进攻,不准撤退。   因为他很清楚,己方唯一的明显优势就是兵力更多。   但是却不能集中在一个或仅仅几个方向进攻,不然的话,士兵再凶猛,也凶猛不过东方军队的种种手段。   只有通过铺天盖地的进攻,让东方军队和王军无法全面顾及到,才能找到突破的机会。   而这样,就需要不怕伤亡,舍得投入更多的兵力。   这一刻,克伦威尔阴狠的一面便彻底的显露了出来,这不只是对敌人凶狠,对自己人也是一样的凶狠。   这看得一旁的费尔法克斯暗暗心惊,他自知自己无法做到如此,上一次自己在夜间指挥的战斗失败,可能就是没有这样的不惜代价。   如果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费尔法克斯估计自己依然很难做到,伤亡太可怕了,也不敢保证有多大的成功机率。   这可能也是组织和训练了新模范军,并担任过新模范军总司令的他,却无法成为这支军队领袖的重要原因之一。   果然,有了五千生力军的加入,新模范军的进攻越发凶猛。   他们搬来了几十桶火药,并进行了较好的隐藏,可能是弥漫在上空的烟雾太过浓烈,就连空中负责侦察的勇卫营都没有发觉。   随着轰轰轰的一阵剧烈炸响,地动山摇,火光冲天。   一段宽达三丈的城墙轰隆一声,直接坍塌而下,几十上百的新模范军和王军士兵被瞬间埋葬,还有更多的人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因为为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克伦威尔派出的是死士,这些人不但不顾自己的性命,连周围正在进攻的同伴也不管了。   当然,城墙被这般炸出一个大口子,也与伦敦城的城墙太单薄有不小的关系,根本没办法与棱堡相比。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伦敦城真的如此坚固,克伦威尔早就撤退了,也不会花好几个月时间在这里死磕。   城墙被打开缺口,周围的新模范军士兵在军官的疯狂催促下,迅速向这里涌入,准备一举从这里冲进伦敦城。   负责指挥王军的克雷尔伯爵大为震惊,连忙组织王军向这个方向支援。   并第一时间向赵长生求救,希望勇卫营尽快参与战斗,将飞船全部派出去轰炸新模范军。   但是,赵长生以己方弹药储备不足为由只进行了有限的支援。   首先,在空中侦察的几只热气球迅速向这个缺口汇集,然后立即进行了猛烈的轰炸。   炸弹在下方冲击的人群中爆炸开来,新模范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攻势不由一滞。   可是没有一会儿,他们又迅速的组织起了下一轮进攻。   轰轰轰……   又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这不是上空的热气球投下的炸弹,而是另一处城墙也被新模范军以同样的方式给炸开了,看来他们已经不顾一切了。   位于泰晤士河北岸的王宫中,大殿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除了英格兰王国国王查理一世,还有勇卫营舰队指挥官周桐。   周桐在这里的目的很明确,一但收到赵长生战局不利的消息,他就第一时间带着查理一世离开王宫到战舰上避一避。   此举自然不是因为勇卫营没有足够的信心守住伦敦城,而是故意营造出这样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样就会让查理一世觉得,勇卫营的战斗力受到了很大的制约,不能为所欲为,让查理一世的心里也可以稍稍放心。   同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勇卫营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尽量的少参与,让王军和新模范军慢慢打去。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正是千里传声筒传来的。   周桐身后的一个亲卫连忙将千里传声筒递过来,周桐接过之后,立即接通,里面顿时传来赵长生的声音:“城墙已经被新模范军炸塌了两处,形势危急,你先带查理一世国王到战舰上避一避。”   周桐听罢,当即一站而起,不可思议的道:“什么?”   接着,又重重的叹息一声:“好。”   虽然听不懂汉话,但是查理一世通过周桐的反应也能够看出一二,顿时心头一惊,有些不妙啊。   果然,周桐挂断与赵长生的通话后,便立即对查理一世道:“国王陛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伦敦城墙被新模范军炸塌了两处,他们正从缺口疯狂的进攻。”   “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先到战舰上去避一避吧。”   翻译连忙将这些话翻成英语,查理一世听到后不由大惊,他不无悲伤的道:“哦,天哪,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伦敦了,这太令人沮丧了。”   周桐劝道:“国王陛下,伦敦并不是一座适合坚守的城池,我们就算暂时撤离,迟早还是会回来的。”   “只要有我们在,克伦威尔就不会伤害到你。”   “而且,新模范军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这必然会对克伦威尔的威望造成很大的打击。”   “而你通过这一战告诉所有支持你的英格兰人,王军并没有失败,他们必然会更加的拥护你。”   查理一世想想也是,自己依托的主要力量就是这支东方军队,而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他又连忙道:“如果我们离开了,那赵将军和他的士兵怎么办?”   周桐轻松的道:“国王陛下请放心,如果赵将军想要离开,新模范军是根本没办法阻止的。只是,他可能无法将王军全部带走。”   听完了翻译之后,查理一世不但没怎么沮丧,反而轻嘘了一口气。   因为对他来说,进入伦敦时,也只有几百王军,其余的都是勇卫营。   现在这些新招募的王军,损失就损失了,只要东方军队没遭受太大损失,自己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再想到这次重创了新模范军,一点都不亏。   不就是撤出伦敦吗?相比以前被议会军赶得到处跑,甚至被软禁过,被监视过,这次体面的撤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差点杀超额了   查理一世被周桐精湛的演技给忽悠到战舰上去了。   不过,战舰只是停泊在泰晤士河上,并没有急着撤离。   因为在没有确定伦敦城确实守不住,查理一世还是不想离开这里的。   毕竟,一个国王刚回到伦敦重登王位才几个月,又要被赶出去了,这太失尊严了。   西北面的战斗还在继续,特别是第二处被轰开的城墙,战斗越发惨烈。   因为勇卫营在空中侦察的几只热气球都去支援第一个被轰开的缺口,导致这里没有及时得到有力的支援。   而王军的作战素养明显要比新模范军差得多,所以根本无法阻挡新模范军的凶猛进攻,一部分新模范军迅速的冲进了城内。   克雷尔伯爵大惊,一边组织兵力去救援,一边用大喇叭大声道:“快挡住他们,东方军队的支援很快就到了。”   可这样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毕竟王军的绝大部分士兵都只是组建几个月的新兵,哪能与身经百战的新模范军正面对抗?   新模范军在连续几天的进攻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怒火。   此刻终于要破城了,一个个士兵仿佛打了激血一般,不需要军官督促,就自觉的疯狂进攻。   王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很多士兵已经彻底胆寒,终于经受不住,开始有人转身就逃。   这种溃逃之势没有及时制止,然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王军的防御阵线瞬间支离破碎,不少士兵为了逃命,连武器都扔了。   新模范军立即抓住机会,从他们后面疯狂的掩杀而来。   突然,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一个个狂奔的身影就像割麦子般成片倒下,这其中有溃败的王军士兵,也有奋起直追的新模范军士兵。   原来,是千余勇卫营士兵及时的布置到位,立即对溃军和新模范军进行了凶猛的反击。   “王军败了,继续进攻,消灭王军,消灭东方蛮夷,活捉国王……”   新模范军已经陷入了狂热之中,不但没有因此退却,反而继续前仆后继的发起凶猛进攻。   一个个勇卫营士兵立即拿出手榴弹,一拉引线,飞快的投掷了出去。   轰轰轰……   手榴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顿时血肉横飞,人的残肢和内脏四处飞溅,未死的伤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砰砰砰……   勇卫营士兵趁着这个机会,又继续进行猛烈的射击,大片的新模范军士兵被疯狂收割。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发起了一次次亡命的冲锋。   但是武器的代差太大了,这些攻入城内的新模范军士兵,几乎都是拿着长矛或者西洋剑这样的冷兵器,不冲到近前根本无法对勇卫营造成什么威胁。   所以,这短短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却如同天堑。   他们即便付出巨大的代价冲近了一些距离,勇卫营就会迅速的投掷一片弹雨将他们炸回原形。   可是,在城外的人还不知道这里的可怕伤亡,还从打开的缺口继续不停的涌入,然后迅速成为新一轮的牺牲品。   让这处被打开的缺口,通往的不是胜利之门,而是地狱之门。   直到赵长生都有些“不忍”再杀下去了,迅速派出了十只热气球升空。   这些热气球第一时间飞临这处缺口上空,疯狂的投下了一波弹雨和燃烧瓶。   剧烈的爆炸和恐怖的大火终于遏制住了新模范军的疯狂涌入,将缺口给生生的堵上了。   而没有了后续援军的支援,这些冲进来的新模范军在进退不得的情况下,终于被勇卫营剿杀一空,血流成河,尸体都垒了几层。   但这一切,城外的新模范军却看不到。   特别是克伦威尔,得知已经有几千士兵冲进了城内,更加的急不可耐,又迅速的投入了五千兵力去支援。   而他自己,则随时做好了率领剩下两万余人全力出击的准备。   “不能再杀下去了。”在得知新模范军又派出了五千援军之后,赵长生在心中喃喃自语的道。   因为沈大人下了命令,对新模范军不能杀得太狠,己方的目的可不是帮助王军消灭新模范军,让英格兰王国快速统一。   当初就是因为不听命令,对敌人穷追猛打,虽然歼灭了大量敌人,但是不但没有获得军功,还被沈大人狠狠的惩罚了一番,连降三级。   这次,赵长生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他已经明白了战争是为了国家利益服务的道理。   为了国家利益,就算是主动退却甚至是认输都可以。   于是,他第一时间让克雷尔伯爵组织起来的一支王军迅速的布置到那处缺口位置,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城外的新模范军,你们不要再冲了,冲进来的新模范军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果然,看到王军又突然出现在这处缺口周围,仿佛一盆凉水直接浇灌在城外那些新模范军士兵的头上,让他们狂热的斗志一下子消弥了一截。   可是,很多新模范军军官依然不死心,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难道就是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于是,他们又立即准备组织下一轮进攻,他们相信,既然能够攻进去一次,就能够攻进去第二次。   无奈之下,赵长生只得又迅速的将千余勇卫营也派遣了上去。   新模范军迅速的体会到了,由勇卫营亲自驻守的防线,是多么的坚不可摧,他们的进攻仿佛是以卵击石。   当成百上千的新模范军士兵被射杀,被手榴弹炸得粉身碎骨时,他们的斗志终于被恐惧替代。   费尔法克斯一把拉住极其愤怒的克伦威尔,大声道:“司令官阁下,这场战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大了。”   克伦威尔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过在费尔法克斯的劝说下,他更快的冷静了下来。   “撤退,下令撤退……”克伦威尔低沉的下令道。   费尔法克斯轻嘘一口气,连忙传令撤退。   悲壮的撤退鼓乐随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的新模范军士兵顿时气势一弱,无心再战,迅速拖着疲惫的身躯撤往身后的阵地。   看到新模范军如退潮般撤了下去,赵长生也轻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应该没有超过沈大人的限额。”   这是他第一次担心自己将敌人消灭多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 艰难的抉择   新模范军退了,但勇卫营却并没有抓住机会出城反击。   不然的话,又可以趁势反杀一波,但这不是沈浪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特意给刘光远、赵长生等几个主要将领设置了一个大概的限额。   新模范军主力有七万人,消灭一半左右就可以了。   这让他们不至于太强大,又不至于削弱得太狠,让他们有与王军争斗下去的实力。   只有这样,这场内战才有得玩,这就是沈浪想要达到的效果。   在一个多月前的那次夜袭,勇卫营就给新模范军造成了上万的伤亡,再加上王军不断的炮击袭扰和己方的几次空袭。   在这次新模范军发起大规模进攻前,他们应该就减员了一万三千到一万五千左右。   而最近连续几天的凶猛进攻,他们付出的伤亡更大,加起来恐怕有两万左右。   所以,新模范军的总计伤亡应该已经接近其原本主力的一半左右了,这也是赵长生选择放水的主要原因。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急着将那缺口给堵住了,持续的将新模范军放进来,肯定能够给予他们更大的杀伤。   当然,新模范军究竟伤亡多少,只有他们自己更清楚。   退回阵地的新模范军在克伦威尔的命令下,迅速的展开损失的统计,这是所有人都最不想参与的工作。   因为每次结果出来,都会让人的心情极为不好,可这是必须要去面对的。   傍晚时分,克伦威尔终于拿到了统计出来的结果,不由双眼一瞪:“伤亡接近八千人?”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这么高的伤亡,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一旁的费尔法克斯出声道:“今天契丹人对我们造成的损失很大。”   克伦威尔也想到了,在第一个缺口处,新模范军就被契丹人的飞船进行了猛烈轰炸。   由于进攻的人群比较集中,所以伤亡比较大,应该损失了一两千人。   可这还不是新模范军今天最大的伤亡,最大的伤亡应该是冲进城内后造成的。   冲进去的可能超过了三千人,结果都没有出来。   而能够这么快将几千新模范军消灭的,除了契丹军队,王军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保守估计,契丹人就给新模范军造成了四五千的伤亡,这才是今天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主要原因。   可就算是这样,也只是契丹军队拿出一部分实力的结果。   不然的话,新模范军在今天的伤亡超过一万都很正常。   想到此,指挥部内的气氛很是沉闷,这仗还需要打下去吗?新模范军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超过三个月,新模范军前后累计的伤亡已经达到了可怕的三万六千人,超过了主力的一半,可谓极其惨重。   而最大的战果,就是将伦敦西北面的城墙炸开了两个大缺口,用新模范军士兵的生命消耗了大量契丹人的弹药。   至于王军,消灭他们再多又有什么用?只要契丹人没有遭受太大损失,国王查理一世就拥有抵抗新模范军的资本。   只要给查理一世一些时间,他又能重新组建一支王军出来。   新模范军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在坐最痛心的莫过于费尔法克斯了,因为这支军队就是由他组建并训练的,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   现在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消失,他怎能无动于衷?   既然其他将领都不愿意首先开口劝诫独断专行的克伦威尔,费尔法克斯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   于是,他首先出声道:“司令官阁下,我们之前一直认为契丹人的弹药不多了,无法持久战斗。”   “可今天他们还是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继续战斗下去,谁能保证是他们的弹药先消耗完,还是我们的新模范军先被消灭?”   “而且,他们控制了泰晤士河,就算我们能够攻进城内,也只能占领伦敦城,根本不可能消灭契丹人,也很难抓住国王查理一世,他们很容易从海上逃走。”   “如果新模范军这些精锐士兵损失太大,等国王积蓄实力再反击,我们又拿什么去抵抗他们呢?”   “契丹人在海上有绝对的控制权,他们肯定会持续封锁伦敦港,我们占领了伦敦,也无法有效的控制。而且他们下次反击,很可能会从海上发起进攻。”   费尔法克斯说的这些道理,在坐的所有人都懂,但是,就这样放弃,意味着之前巨大的投入和牺牲全部都白费了。   这对所有人都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包括每个士兵,克伦威尔的威望也将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而如果继续战斗下去,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就算无法消灭契丹人,无法抓住国王,只要重新占领伦敦,将国王驱逐,也是一次不小的胜利。   因为这对树立议会和新模范军的形象有着很大的促进作用,新模范军再次招募新兵补充实力也容易得多。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就是这个道理。   克伦威尔正是考虑到了这层因素,所以才不想轻易放弃。   因为这一放弃,失去的不仅仅是这场战斗,还有人心。   这个艰难的选择,最终还是要交到克伦威尔的手上,因为现在已经没人能约束到他,他是这支军队的绝对掌控者。   没有人再出声,有的看向克伦威尔,等着他的命令,有的则低着头,不发一言。   克伦威尔没有征询其他人的意见,而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才吐出两个字道:“撤退。”   最终经过衡量之后,他还是选择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对高傲的克伦威尔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他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遭遇到如此大的挫败,这将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可他更不想做一个赌徒,甚至觉得契丹人是不是故意营造一种弹药储备不够的假象,引诱自己不断的投入,然后导致自己越陷越深。   克伦威尔是个很果决的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就不想再去做其他各种无端的猜测了,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趁着夜色,新模范军分批从他们花了几个月时间精心构筑的阵地中缓缓撤出。   这一撤,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但也不用再继续付出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荷兰投降   新模范军的撤退,王军没有丝毫察觉,但是却瞒不过有夜视望远镜的锦衣卫。   所以赵长生第一时间便知晓了,他轻吐一口气:“终于撤了。”   因为他也担心克伦威尔会一根筋的继续死磕下去,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出手,新模范军就要攻进城内。   出手的话,又会杀超额了,那肯定又要被沈大人责罚。   这种不能放开手打的战斗,真是太难了。   翌日天亮之后,王军才发现城外的新模范军阵地,已经空荡荡的,早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   “新模范军撤了,新模范军撤了。”   “新模范军真的撤退了吗?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不少王军士兵喜极而泣,因为他们虽然给新模范军造成了更多的杀伤,但战斗在一线的他们,自身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   原本八千多人,现在还能战斗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如果不是在城内无法逃跑,很多人恐怕早就逃了。   现在,终于不用再忍受这种恐惧和煎熬了,战斗终于结束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消息,赵长生立即派出几只热气球去侦察。   最终确认,新模范军确实是撤退了,因为他们连后方的营地都放弃了。   消息迅速的席卷整个伦敦城,广大市民也兴奋不已,他们很多人不是庆祝国王取得了胜利,而是不想再忍受战争了,即便他们大多心中依然支持着新模范军。   而最兴奋的,莫于过查理一世,这说明他终于不会被赶出伦敦城了,王位也更加的稳固了。   这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他的威望也会迅速的增加。   原本伦敦是反对王权的中心,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加入王军,周围得到消息的平民也闻讯而来。   通过这次战斗,他们似乎相信了,国王是上帝的使者,是无法被真正打败的。   既然反对没有作用,那就加入吧,一些人还为此由新教改信天主教。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军的损失就得到了迅速补充,兵力甚至超过了一万人。   查理一世大为兴奋,他一连下达了几条王令,四处联络被打散或隐藏起来的旧部,想让他们重新站出来支持自己。   因为,他也不想过度依赖东方军队,希望尽快拥有一支数量可观的王军。   这样既可以与残余的新模范军对抗,也能够在东方军队面前保持一定的话语权。   这是在克伦威尔预料中的,也是在沈浪预料中的。   可不管是克伦威尔,还是沈浪,都不是很担心王军的膨胀。   因为在已经持续了六年多的内战中,效忠英王查理一世的高级将领折损了不少。   一支军队的强大与否,不是由数量决定的,优秀指挥官的作用尤为重要。   议会军为什么会从一群没打过仗的农民逐渐成长为差点覆灭王权的存在?就是他们陆续诞生了克伦威尔、费尔法克斯、罗伯特·布莱克等一批优秀的陆上、海上将领。   而且在日积月累的战斗中,他们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一步步的将一群农民打造成了如今精锐的新模范军,一支真正的职业军队。   反而是王军,军队改革趋于落后,战斗意志也不如议会军,导致他们空有更多的兵力,却败多胜少,以致于渐渐式微。   如果新组建的王军不能做出相应的改变,也很难在剩下三万多新模范军手中占得什么便宜。   可是,查理一世手下却没有像费尔法克斯这样的人才。   而沈浪,肯定也不会让勇卫营帮他训练军队。   所以短时间内,想要将王军打造成职业军队,很难。   克伦威尔率军一路撤到了伦敦西北面的牛津郡,这里曾经是国王查理一世的大本营,而议会军的大本营反而是在伦敦。   因为在伦敦城,支持议会的人占大多数,而在牛津郡,支持国王的则占大多数。   可如今的形势已经变了,伦敦城原本支持议会的很多人已经加入到了国王的阵营。   而牛津郡在新模范军从国王手中夺取后,克伦威尔专门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就是为了削弱国王在这里的影响力,不断提升议会的地位。   可经历了这次惨败后,一切又几乎被打回了原形,支持国王的势力又开始迅速抬头,这是克伦威尔不允许的。   所以,哪怕牛津郡距离伦敦城只有五十多英里,他依然将这里占据,并亲自坐镇。   他不担心王军前来进攻,只是有些不放心可怕的东方军队。   还好,他们似乎没有要从伦敦城出击的意思,这让克伦威尔也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与此同时,他让费尔法克斯率领一万两千新模范军去支持议会的各郡去招募新兵,并加强训练,以补充这次大战的损失。   在这一方面,费尔法克斯更加擅长,克伦威尔也非常信任这个没有野心的副手。   就这样,王军和新模范军各自在积蓄着自己的实力,激烈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了。   而这时,荷兰共和国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以议长德·维特为首的荷兰议会,在困守阿姆斯特丹两个多月后,终于坚持不住了。   一方面是极度依赖商业贸易的阿姆斯特丹在经过长期的封锁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   另一方面,东方人的飞船多次飞临阿姆斯特丹上空,乘坐在上面的西班牙人不知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   声音大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西班牙人下达了最后通牒。   如果再不出城投降,等到阿姆斯特丹被攻破后,将会严厉惩罚全城所有人。   在这种情景下,如果再不投降,就算议会答应,全城市民也不答应。   他们可不像上层贵族和商人那般能够抵抗这样的围困,不少人已经陷入到了饥饿中。   如果不是议会筹集了一些救济粮,市民可能早就暴动了。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得不到外部援助的阿姆斯特丹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可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没有等到任何盟友的有力支援,所有人都已经到极限了。   于是,在西历12月30日这天的议会大厅中,德·维特代表所有议员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投降。 第九百八十七章 他们诽谤我啊,他们诽谤我啊(上)   刘光远兑现了对西班牙人的承诺,让奥昆多带领西班牙军队先一步进入阿姆斯特丹。   而西班牙人则背弃了他们对荷兰人的承诺,因为荷兰人的掘堤行为让西班牙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当然,西班牙人对荷兰人的仇恨可不止这一件。   在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中,荷兰人给西班牙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连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都被荷兰海军重创,并且还被取代了霸主地位,这是整个西班牙王国的耻辱。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西班牙人无法得到阿姆斯特丹和整个荷兰共和国,十天之后,他们就要将这座最繁华的城市交给明军。   既然这样,东方盟友也默认,那劫掠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仇恨再加上对财富的贪欲,让西班牙人对荷兰人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他们不管你是富商、议员还是贵族,甚至是平民,直接冲进去洗劫一空,将能搬走的全部搬走。   这期间自然难以避免的发生了一些抵抗,但西班牙人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杀戮在所难免。   如果不是刘光远不允许西班牙人纵火焚烧,这座繁华的城市很可能会直接变得一片废墟。   可即便如此,十天之后,当勇卫营进城时,还是看到了一片狼藉,到处破败不堪。   原本繁华的街道,依稀只能看到聊聊的行人,他们露出惊惧的神情,看到勇卫营,就仿佛老鼠见了猫,快速离开,生怕又迎来另一波劫难。   勇卫营在刘光远的命令下,先控制了城防,又先后控制了议会大厦、市政厅等政府机构。   随即,他收拢一些议员和官员,让他们去安抚全城市民。   总之一句话:明军不会像西班牙人一样洗劫这座城市,只要遵纪守法,明军也会保障每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刚经历过十天黑暗的荷兰人非常渴望和平的生活,在得到这样的保证后,让他们惊惧的心,总算是稍稍的平定了一些。   而接下来的一阵子,勇卫营也确实没有去骚扰普通市民,更没有进行屠杀和劫掠。   这才让他们相信,这支来自东方的军队,确实要比野蛮的西班牙人温和多了。   所以,他们在心里更愿意接受勇卫营的统治,而不愿意让凶残的西班牙人再回来。   刘光远立即扶持了一批人起来,这些人几乎都是温和派,或者说是软弱派,因为强硬一些的已经被西班牙人杀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沈浪如此安排的原因之一,借西班牙人之手,摧毁一些不配合的顽固派和这里的一些商业基础。   这样的话,就方便大明商人能够更快的在这里站稳脚跟,并控制这里的商业贸易。   接下来,刘光远会按照沈浪的命令,将这些人培植成亲明派,让他们协助勇卫营掌控这个发达的商业王国。   当然,后期大明会从国内派出善于行政的官员进行管理,就像当初控制倭国的九州岛一般。   不但要进行军事占领,还要经济控制,接着是文化占领,这比军事占领和经济控制更加的行之有效。   不过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操之过急容易引起巨大的反弹,甚至连整个欧罗巴洲都会卷入进来。   毕竟这里千百年来,最是注重信仰,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就是因为信仰冲突导致的。   而随着荷兰投降,勇卫营入驻阿姆斯特丹,大明在欧罗巴洲的战事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勇卫营的主力分别驻守在伦敦和阿姆斯特丹,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   但是,有些人却不想让勇卫营闲下来,主要是哈布斯堡王朝,这包括西班牙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大公国。   因为作为他们天主教联盟非常重要的两个对手,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一个退出战争,一个直接被消灭,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他们的整体压力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但是,战争并没有因此结束,特别是神圣罗马帝国,除了内部诸侯叛乱不止,外部还有瑞典王国这个强大的对手。   所以,神圣罗马帝国本身的压力并没有减小多少,只是西班牙王国腾出手来了,因为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主要是西班牙王国的力量在对抗。   可现在西班牙人并没有那么开心,虽然战争胜利了,但是他们却认为该得的利益并没有得到。   战胜了法兰西人,西班牙王国只收回了原本就属于西班牙人的佛兰德斯南部,战胜了荷兰人,西班牙人也只是劫掠了一些钱财。   最大的好处让东方盟友得去了,他们要走了整个荷兰共和国。   是的,他们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没有他们,西班牙人连取得胜利都难,更别说获得这些好处了。   可人心就是如此,不考虑自己付出了多少,只看到自己得到了多少。   在很多西班牙人的心里,荷兰共和国本就是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地,所以就应该归西班牙王国所有。   不过,他们也很清楚东方盟友的实力,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这个结果提出什么异议。   但是,却避不开他们在不公然翻脸的情况下,计划着怎么算计和利用这个盟友。   这段时间,费利佩四世、斐迪南三世的心腹在神圣罗马帝国接触频繁,代表着哈布斯堡王朝两个重要国家最高统治者的意志商讨着对策,以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商讨如何借用明军的力量。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尽快引诱明军对瑞典王国用兵。   因为这不管是对神圣罗马帝国,还是对西班牙王国,都有好处。   这三十年的战争中,瑞典人最主要进攻的就是神圣罗马帝国,所以他们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大的外部敌人,到现在还占领着神圣罗马帝国的几大片领地。   如果明军对瑞典王国用兵,瑞典人就不得不回国自救了,神圣罗马帝国不用继续战斗就可以摆脱这个强大的北欧敌人,然后才有精力去应对国内诸侯的叛乱。   而对于西班牙王国来说,也有无形的好处。   一但明军出兵,他们对荷兰共和国的控制力就会减弱。   这不但有助于西班牙人对荷兰的渗透,还有助于西班牙舰队加强对西欧海域的控制力。   因为在英格兰舰队和荷兰舰队受到毁灭性打击之后,已经势弱的西班牙舰队,又一跃成为这一片地区最强大的舰队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他们诽谤我啊,他们诽谤我啊(中)   在整个战争期间,西班牙人在荷兰共和国一共洗劫了超过四千万荷兰盾的财富。   按照大概的换算,大明一银元约合3.9荷兰盾。   也就是说,西班牙人劫掠了荷兰人超过一千万银元的巨额赌富,不说直接将这个发达的商业王国给搬空了,但也着实扒了他们一层皮。   不过,这其中有一半是属于大明的,这是事前双方约定好了的。   西班牙人也不敢贪墨勇卫营应得的那一份,双方二一添作五后,勇卫营得到了五百三十余万银元的财物。   但是,西班牙人却愿意主动再多给刘光远五百万荷兰盾,也就是约一百二十八万银元的财富。   当然,这些东西不是白给的,他们有一个简单的要求:明军尽快出兵进攻瑞典王国。   奥昆多甚至暗示,其中的一百万荷兰盾是给刘光远私人的答谢,其余的则作为明军出兵的军费开支。   原本,奥昆多以为刘光远会爽快的答应。   毕竟进攻瑞典王国是明军的既定作战方针,现在又有这么大的好处可拿,只不过是提前出兵而已,那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可这是有关大明国家策略的大事,刘光远敢私自决定吗?   西班牙人还不知道,远在几万里之遥的大明,一直有人在遥控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前几天刘光远才与沈浪进行了联系,沈浪布置了最新的战略任务,就是让他先加强对荷兰共和国的控制。   这是大明在西欧重要的桥头堡,必须要尽快消化。   至于对瑞典王国用兵,这个先不急,至少要等到李定国率援军抵达后再做决定。   所以,刘光远委婉的拒绝了奥昆多,也找到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奥昆多将军你应该也知道,我大军连番大战,消耗了大量弹药。”   “如今弹药储备已经所剩不多了,暂时不宜再发动大的战斗。”   “现在我们已经帮你们解决掉了两个重要对手,算是答应了当初对你们的承诺。”   “而且,哈布斯堡王朝的实力强大,相信凭借西班牙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大公国的实力,驱逐跨海而战的瑞典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奥昆多当然知道,聚集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实力,肯定能够打败瑞典人。   可你们明军这么一把锋利的刀在这里,谁不想借用一二?   奥昆多本能的以为是好处给的不够,又将价码加到了八百万荷兰盾,可刘光远依然很为难。   随后,他又加到一千万荷兰盾,将劫掠财富的一半都吐了出来,真是不惜血本。   刘光远明显很心动,但思虑良久之后,还是重重的叹息一声:“不,不,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毕竟远征瑞典王国比征服荷兰共和国要困难得多,一但我们的弹药消耗完了还没有击败瑞典人,那我们就完蛋了。”   奥昆多这才觉得,明军的弹药所剩不多,恐怕确实是真的。   不然,这刘光远没有理由不对这么大一笔财富动心。   于是,他立即回到西班牙王国,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费利佩四世。   随后,西班牙人又了解到,明军在英格兰王国的军事行动也暂停了,看来真的是弹药储备不多了。   西班牙人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甚至想着,要不要趁机发动战争,直接将荷兰从明军手中再夺回来?   但在奥昆多的极力劝说下,费利佩四世等人才最终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因为西班牙军队一但与明军发生战争,法兰西人说不定就会卷入进来,并且站在明军一方。   而且,明国人的报复心很强,荷兰人在亚细亚洲得罪了他们,他们便不惜一切代价派出远征舰队直接来到欧罗巴洲进行报复,一直将荷兰共和国覆灭才善罢甘休。   所以,就算西班牙军队能够击败这支明军,从他们手中将荷兰夺回来,那肯定也会招致明国人的疯狂报复。   明国是一个庞大的东方大帝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就算全歼他们这支远征军,也无法给他们造成太大的打击。   首先在亚细亚洲的菲律宾就会不保,接着明军肯定会派出第二支远洋舰队出征欧罗巴洲,来找西班牙王国报仇。   所以,与他们直接交恶,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开始寻求与瑞典人谈判,希望他们能主动从神圣罗马帝国退出去。   可是,瑞典人在神圣罗马帝国有着巨大的利益,花了几十年时间,战死了一位伟大的国王,才占领了这几块领地,怎么甘心轻易的退出去?   就算已经腾出手来的西班牙人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是,不管是神圣罗马帝国,还是西班牙王国,都不想再与瑞典人消耗下去。   特别是对西班牙人来说,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处,顶多是将瑞典人从神圣罗马帝国赶出去,也没办法越过波罗的海去进攻瑞典王国本土。   如果打输了,那更不必说。   再说了,瑞典王国可不是一般对手,非常强大,让他们与明军去互相消耗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损失西班牙王国的实力呢?   给明军留下一个强大的对手,对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甚至是整个欧罗巴洲大陆都有好处。   于是,为了让瑞典人能够自愿退兵,他们便偷偷的向瑞典人出卖了一个重磅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瑞典人一开始是不大相信的。   可是西班牙人解释得很充分,分析得有理有据,这就让他们不敢完全无视了,因为这关系到整个王国的安危。   而为了进一步打消瑞典人的顾虑,斐迪南三世还下令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大公国联军主动退后五十罗里,表明己方并不是为了让瑞典人放松警惕而使用的诡计。   于是,瑞典人也改变了一些策略,他们首先趁着这个机会,立即开始加强已经占领的波美拉尼亚、维斯马、费尔登和不来梅的防御。   同时,又派出舰船加强对北海北面海域和斯卡格拉克海峡的监视。   因为东方军队要袭击瑞典王国,肯定要经过这条水道。   当然,这不是一件小事,不会西班牙人和神圣罗马帝国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瑞典人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伪。   而其中一个比较有效的方式,莫过于直接向东方人探明虚实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他们诽谤我啊,他们诽谤我啊(下)   作为北欧小霸王的瑞典王国,恐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万里之外的明国人打交道。   毕竟太远了,想打劫也够不着啊。   但这次,他们却准备主动去接触接触。   因为只存在传说中的契丹人,不但来到了欧罗巴洲大陆,甚至还先后击败了新教联盟的两个强大盟友。   法兰西王国退出了新教联盟,不再介入这场欧罗巴洲大陆的大战。   而国力富庶,海军实力强大的荷兰共和国,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直接被灭国,这太可怕了。   可即便这样,瑞典人也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瑞典王国在相对偏僻的北欧,与欧罗巴洲大陆也不直接接壤。   而且,契丹人突然来到欧罗巴洲,主要是因为荷兰人在亚细亚洲入侵几十年,不但欺凌契丹人,而且还侵占了他们的领地。   现在契丹人崛起了,将荷兰人从亚细亚洲驱逐,甚至远赴欧罗巴洲惩罚荷兰人,也是可以理解。   而契丹人与西班牙人合作,不是因为他们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友谊有多么深厚,而是因为他们也想利用西班牙人的力量来消灭荷兰人。   不然的话,契丹人为什么不帮西班牙人消灭他们的另一个重要敌人,法兰西王国?   这次,西班牙人还主动出卖契丹人的重要情报给瑞典王国,更说明他们之前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和睦。   所以,契丹人更没有理由帮助天主教联盟跑到北欧来对付瑞典王国了。   可是,西班牙人却极其认真的告诉瑞典人:契丹人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进攻瑞典王国。   而契丹人之所以要进攻瑞典,并不是为了帮助天主教联盟,而是有着他们自己的重要目的。   这次契丹人远征欧罗巴洲,除了惩罚荷兰人,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开辟欧罗巴洲战场,从罗曼诺夫王朝的西面发起进攻。   因为野蛮的斯拉夫人派出了远征队,一路向东侵略,给契丹人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但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中心又在东欧,所以契丹人就想绕到其西面,然后一起东西夹击给他们致命一击。   听起来似乎也很合理,所以不由得瑞典人不加以重视。   但是,瑞典人也不想被西班牙人利用,从而与契丹人交恶,所以先以友好的方式接触一番,探探虚实是很有必要的。   此时瑞典王国当政的是前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唯一的女儿克里斯蒂娜,相比于她雄心勃勃的父亲,克里斯蒂娜女王没什么争霸的野心,甚至对权力的欲望也很小。   这也是她在六年后主动退位,将王位拱手让给自己表哥的重要原因。   而且,作为一个新教王国的君主,她还偷偷的信仰天主教。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有着瑞典王国深厚的利益,即便是以女王的身份也无法违逆,她早就下令与天主教联盟和谈了。   现在,从西班牙人口中得知强大的契丹人有可能要进攻瑞典王国,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觉得这是一个尽快与天主教联盟结束战争的良好契机。   所以,她立即任命自己信赖的枢密院成员约翰·阿德勒·萨尔维乌斯为使团的首席代表,带着自己的意志立即动身前往阿姆斯特丹与契丹人接触一番。   萨尔维乌斯并非贵族出身,所以当初女王任命他为枢密院成员时,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但是女王力排众议,还是让萨尔维乌斯成为了枢密院成员,所以他对女王陛下是非常感激的。   这一次又能够得到如此重任,萨尔维乌斯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即动身出发,率领两艘舰船直奔荷兰共和国而去。   瑞典人突然来到阿姆斯特丹,刘光远是有些意外的,但似乎又很合理。   毕竟己方先后摆平了瑞典王国的两个重要盟友,他们担心勇卫营继续帮助天主教联盟对付瑞典王国也很正常。   可是,瑞典大使萨尔维乌斯首先就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因为萨尔维乌斯没有隐瞒刘光远,直接将西班牙人告诉给瑞典的秘密又原封不动的透露给了刘光远。   刘光远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反应迅速的道:“萨尔维乌斯大使,你从瑞典王国来见我,就是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破坏我们和西班牙王国之间的关系吗?”   瑞典王国没有懂汉话的人,刘光远也一时找不到懂瑞典语的人,但萨尔维乌斯带来了懂荷兰话的。   而阿姆斯特丹里找几个懂汉话的也不是很难,毕竟荷兰人在遥远的东方与大明建立了几十年的联系。   找几个懂瑞典语的荷兰人就更容易了。   通过略显复杂的翻译后,萨尔维乌斯听明白了刘光远的意思,顿时心头一动。   这位刘将军这样说,难道真的是西班牙人的阴谋?   如果契丹人有入侵瑞典王国的计划,突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第一反应恐怕是立即否认,甚至痛斥西班牙人的背叛。   可这位刘将军不但没有怀疑西班牙人的背叛,反而立即怀疑是瑞典人在破坏他们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友谊,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萨尔维乌斯连忙斩钉截铁的道:“刘将军,我们对东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西班牙人告诉给我们这些,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与罗曼诺夫王朝有仇恨,更不会愚蠢的编造这样的理由来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   听完了萨尔维乌斯的陈述之后,刘光远眉头微皱,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啊。   于是,他有些生气的问道:“西班牙人真的是这样说我们的?”   萨尔维乌斯认真的点头回道:“千真万确。”   刘光远又立即道:“萨尔维乌斯大使你也看到了,我的舰队,还有我的军队都安静的呆在阿姆斯特丹,根本没有要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的迹象。”   “因为我们之前向西班牙王国答应的协议已经全部完成,我们不会再帮他们战斗了。”   “可如果你们瑞典王国用这样的借口来愚弄我们,故意挑拨我们与西班牙人的关系,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萨尔维乌斯连忙道:“请刘将军放心,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西班牙人就是这样说的。”   刘光远顿时气急:“诽谤,诽谤,绝对的诽谤,他们在诽谤我们啊。”   萨尔维乌斯震惊的同时,也陷入了沉思,怎么会这样?我该相信谁呢? 第九百九十章 两头骗?两头不讨好   “萨尔维乌斯大使,你在这里等候片刻,我亲自去问问西班牙人,老子让他们来和你当面对质。”   刘光远说罢,不待翻译说完,就直接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萨尔维乌斯有些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刘光远这里的翻译先将汉话翻成荷兰语,然后再由萨尔维乌斯身边的翻译将荷兰语翻成瑞典语给他听时。   他双手一摊的道:“这里的西班牙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他们知道,也肯定不会承认的。”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担心西班牙人知道是瑞典人出卖了他们。   毕竟双方本就是不同阵营,瑞典人也从未向西班牙人承诺保守这个秘密。   如果能够用这种方式让契丹人与西班牙人交恶,那就更好了,所以他巴不得刘光远将事情闹大。   趁着这个机会,萨尔维乌斯认真的思索刚才的那些话语,想从中分析出,到底是西班牙人说谎,还是刚才的刘将军说谎。   刘光远突然跑出去,自然不是去找什么西班牙人对峙,而是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与国内的沈浪联系。   当沈浪得知西班牙人果然将自己出卖之后,却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因为当初选择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西班牙人,主要是为了减小哈布斯堡王朝对勇卫营的戒心。   但是,沈浪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西班牙人一定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如果西班牙人将这个秘密透露给瑞典人,一旦引起瑞典人的重视,肯定对整个哈布斯堡王朝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西班牙人泄密才正常,为了所谓的信义不泄密才让人意外啊。   不过,沈浪早就准备好了预案,甚至在之前就告诉给了刘光远,一但瑞典人前来试探,该如何回复,然后再来向自己询问后续的应对之法。   现在,沈浪就告诉刘光远怎么一步步摆平瑞典人。   听完沈浪所说的之后,刘光远顿时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很是感慨的:“幸亏不用我动这脑子,不然这件事情恐怕很容易被我给搞砸喽。”   结束与沈浪的通话之后,刘光远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写着不开心和愤怒。   萨尔维乌斯没想到刘光远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回来时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连忙试探着问道:“刘将军,西班牙人承认了?”   刘光远冷笑道:“他们自然不会承认,但是他们的眼神出卖了他们,我已经基本确认,就是西班牙人诽谤我们。”   “接下来,我会派人去马德里,当面质问费利佩四世,我们帮他们西班牙人战胜了法兰西王国,帮他们消灭了荷兰人,他们为什么要可耻的背叛?”   看到刘光远的神情,萨尔维乌斯知道这位刘将军是真的愤怒了,难道真的是西班牙人故意陷害契丹人?   可还不待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却听到刘光远迅速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你们瑞典人若是相信西班牙人的话,我们也不在乎。”   “如果你们认为我大明天军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放马过来就是。”   萨尔维乌斯是代表着主和派的女王,连对天主教联盟的战争都不想进行下去,自然更加不愿意与契丹军队交恶。   所以,萨尔维乌斯连忙道:“尊敬的刘将军,我们女王陛下对你们没有丝毫的敌意。”   “如果你们不会帮助天主教联盟来进攻瑞典王国,我相信,我们双方之间肯定能建立深厚的友谊。”   “我们欢迎明国的使者去瑞典王国做客,我们会用最诚挚感情来招待我们的朋友。”   听到萨尔维乌斯如此说,刘光远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随即说道:“我们已经与罗刹人为敌,自然不会在没有打败罗刹人之前,先树立一个强敌,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萨尔维乌斯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如果契丹军队想要从罗曼诺夫王朝的西面发起进攻,那更应该与瑞典王国打好关系才是。   刘光远又话风一转的道:“西班牙人的阴谋并不高明,你们瑞典人根本不应该轻易相信,甚至还来当面试探我们。”   “其实,西班牙人早就告诉我们,你们的克里斯蒂娜女王竟然信奉的是天主教,是一个软弱的女王。”   “只要我们出动舰队,像消灭荷兰海军一样消灭瑞典海军,你们的女王就会吓破胆,然后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寻求和平,我们就会轻易的取得瑞典王国。”   “可我们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挑拨?更不会派人去你们瑞典王国试探。”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萨尔维乌斯,听了这些话,顿时大惊。   因为女王陛下信仰天主教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情,在瑞典王国没几个人知道,因为瑞典王国是一个典型的新教王国,女王陛下怎么能够信仰敌对的天主教?   所以,即便是女王陛下,也只敢小心的遮掩自己信仰天主教的事实。   可现在,竟然连这位刘将军都知道女王陛下信仰天主教了,肯定是与女王陛下有接触的耶稣会士泄露出去的。   应该是这些人先告诉给了西班牙人,然后又被西班牙人告诉给了这位刘将军,幸好刘将军不相信这个荒唐的笑话。   萨尔维乌斯和刘光远之前的表现就不太一样了,他立即否认道:“可恶的西班牙人,他们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进行诽谤,愚蠢又可耻。”   “我们的女王陛下已经继位十六年,如果她信仰天主教,早就带领瑞典王国与天主教联盟实现了和平,而不会在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退出战争之后,依然坚持与天主教联盟战斗。”   刘光远很是赞同的道:“对,所以我们根本不相信西班牙人的挑拨,更不会轻易的被他们利用。”   “如果他们想击败瑞典军队,他们自己派出大军就可以了,我们不会参与。”   萨尔维乌斯顿时对刘光远的好感大增,对西班牙人则更加厌恶,竟然两头骗。   幸亏刘将军没有轻易相信他们的话,幸亏自己前来与刘将军深入沟通了一番。   不然的话,只要其中一方被西班牙人蒙骗,那就会让西班牙人的阴谋得逞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他们才是十足的坏人啊   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信仰天主教的事情,自然不是西班牙人向刘光远透露的。   而是神通广大的沈浪沈大人亲口告诉刘光远的。   刘光远不知道沈大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密的事情,但是从萨尔维乌斯的反应上来看,他相信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新教国家至高无上的女王,竟然信仰敌对的教派。   这要是公开出来,克里斯蒂娜女王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她的国民必然对她大失所望。   而西班牙人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克里斯蒂娜继续统领瑞典王国,对天主教联盟更加有利。   如果换成一个信仰新教的君主上位,只会对天主教联盟更加厌恶,并将战争进一步扩大,这反而对天主教联盟不利。   所以,他们不但不会揭露这件事情,还会替克里斯蒂娜女王保密。   可是,这架不住这个世界出现了沈浪这个穿越者啊。   没人会想到这一点,所以萨尔维乌斯自然第一时间便认定就是西班牙人出卖了自己的女王。   他们先向自己的东方盟友出卖了瑞典人,然后又向瑞典人出卖了自己的东方盟友。   现在两个被陷害的受害者面对面的坐到一起将事情理清楚了,便迅速的化解了误会,并达成了共识:西班牙人才是十足的坏人啊。   消除误会,有了共识的双方相处得很是愉快,刘光远当晚便隆重的举行了宴会招待萨尔维乌斯一行,与会的还有阿姆斯特丹的不少荷兰议员和贵族。   这些人与瑞典人的信仰和文化相近,语言障碍也小,自然更加容易交流。   通过这些人之口,萨尔维乌斯知道了西班牙人在荷兰所犯的累累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西班牙人占领阿姆斯特丹后,便迅速的违背了他们的诺言,对荷兰人疯狂的劫掠,稍有反抗就会被屠杀,很多人为此一贫如洗,甚至丧命。   相比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也有着不小仇恨的东方人就要和善太多了。   他们从西班牙人手中接过阿姆斯特丹之后,不但没有继续戕害荷兰人,反而努力的恢复城中破败的秩序,并且第一时间用他们的军粮提供了大量的救济。   正是因为契丹军队的施舍,才让这个寒冷的冬天不再寒冷,不少荷兰人因此才能渡过难关。   不然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人冻饿而死。   萨尔维乌斯自然没有立即相信,但是接下来几天,他在阿姆斯特丹随机观察了几个街区,发现了契丹军队与荷兰人相处得确实不错,这在占领军中实属少见。   看来,这支东方军队并不是侵略性十足的入侵者。   完成任务的萨尔维乌斯没有在阿姆斯特丹多呆,在告别之前,他再次邀请刘光远有机会到瑞典王国去访问。   刘光远当即答应,这可不是托词,而是真有这样的计划,因为这是沈浪的安排。   最主要的原因是信奉天主教,对天主教联盟宽容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并不是一个很适合的结交对象。   所以,很多事情与她交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萨尔维乌斯又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的人,刘光远很多话也不方便和他单独说。   只有到了瑞典王国,在有奥克森谢纳为首的、信奉新教的贵族阶层在场的情况下洽谈才更合适。   这就是沈浪让刘光远派使者到瑞典王国走一趟的主要原因。   离开荷兰后,萨尔维乌斯一行并没有立即北上回归瑞典,而是准备南下去拜访一下法兰西王国。   这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安排,女王交代,如果与契丹人的交谈不顺利,并确认其真有入侵瑞典王国的计划,那就立即返回。   如果与契丹人的交谈顺利,确认他们应该不会迅速入侵瑞典王国,那就去拜访一下法兰西王国,从法兰西人口中再详细的了解一下有关契丹人的情况。   这样,才能让瑞典人更全面的了解神秘的东方人。   为了避开勇卫营的耳目,萨尔维乌斯甚至还特意先向北航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再划过一道半弧转向南面。   刘光远自然懒得去监视瑞典人,而是迅速的按照沈浪的指示,致电远在马德里的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   在无线电接通之后,刘光远就毫不客气的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很遗憾,我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费利佩四世顿时一惊,连忙道:“哦,我的天哪,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如果可以提供帮助,我们西班牙王国肯定会义不容辞。”   刘光远随即道:“我们要进攻瑞典王国的计划,我最开始只告诉给了奥昆多将军几人,我相信奥昆多将军回去后,肯定也向你做出了汇报。”   “可现在,瑞典人却知道了这个计划,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翻译之后,不善于伪装的费利佩四世连忙否认道:“亲爱的刘将军,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朋友,更不想失去与刘将军的友谊。”   刘光远淡淡的回应道:“瑞典人已经来到阿姆斯特丹当面质问我了,并且告诉我,就是你们西班牙人向他们泄露的。”   见狡辩不过,费利佩四世连忙道:“哦,我的天哪,这绝对不是西班牙王国的本意,我们中间一定出了叛徒。”   “刘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抓住叛徒,并严厉惩罚。”   刘光远立即不客气的道:“我希望国王陛下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双方挂断通话后,费利佩四世有些头痛,立即召集众议员商讨对此事的应对。   其实,当初在向瑞典人透露这件事情的时候,西班牙人也不是没想过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还是想试一试,因为确实有不小的成功率。   可没想到,在重金诱惑之下,刘光远还是不愿意提前向瑞典王国出兵,也不愿意再出动一兵一卒进入神圣罗马帝国帮助天主教联盟对抗入侵的瑞典人。   更没想到,瑞典人这么快就当面去质问明国人,所以西班牙人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必须要给明国人一个交代,不然可能会迎来很严重的后果。 第九百九十二章 城里的小孩都馋哭了   相比于西班牙人,法兰西人就要精明多了。   在瑞典人向他们打听有关明军的情况时,法兰西人一反之间想要组建反明联盟的心思,没有趁机渲染明军的威胁,也没有说明军的坏话。   反而向瑞典人表示,明军并不是新教联盟的敌人。   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向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提供帮助,也不会轻易放过法兰西王国。   他们帮助西班牙人,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费利佩四世答应了承认葡萄牙王国独立。   而葡萄牙人在亚细亚洲与明国人相处融洽,甚至还在明国租借了一块土地居住,双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明军从遥远的东方来到欧罗巴洲,除了惩罚荷兰人,也是葡萄牙人努力邀请的结果。   萨尔维乌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他随即将西班牙人向瑞典王国透露明军有入侵瑞典王国的事情,也告诉给了法兰西人。   “哦,我的天哪,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法兰西首相马萨林摊摊手笑道。   谨慎的萨尔维乌斯连忙追问道:“首相大人也认为是西班牙人在说谎?是故意想引起我们瑞典王国与契丹人敌对?”   马萨林道:“契丹人的强大,你们应该也知道,你觉得他们比四百年前的蒙古人,谁更厉害?”   萨尔维乌斯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现在的契丹人。”   马萨林听了便接话道:“几百年前,蒙古人能够从东向西入侵,从更近的陆地上消灭罗斯人,今天的契丹人就不能从同样的路线消灭现在的罗曼诺夫王朝吗?”   “他们为什么要从更复杂的海上,绕那么远的路,然后还要以强大的瑞典王国为跳板去进攻罗曼诺夫王朝,这让我很不理解。”   “如果是你们瑞典人,你们会这样做吗?”   萨尔维乌斯本能的摇摇头,这确实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于是,是西班牙人挑拨瑞典人与明军之间的关系,不惜诬蔑明军入侵瑞典王国,已经成为了无可争议的事实。   这样确实对西班牙王国,甚至是整个哈布斯堡王朝都有很大的好处,所以这就更能解释得通了。   萨尔维乌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法兰西王国,此行算是圆满成功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瑞典人刚离开不久,法兰西人就立即派人前往阿姆斯特丹,将瑞典人访问的消息和所谈的内容全部向刘光远进行了汇报。   不管法兰西人所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但他们这种态度是值得赞赏的,双方也进一步加深了友谊,这也是法兰西人想要得到的结果。   愚蠢又傲慢的西班牙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得罪明军,这不正是法兰西人从西班牙人手中交好这个东方朋友的大好时机吗?   由于得知萨尔维乌斯一行去法兰西王国走了一趟,所以刘光远只能将派使者前往瑞典王国的计划再延后一阵子。   因为要等萨尔维乌斯他们先回到瑞典王国,打消了瑞典女王和枢密院成员的疑虑,己方的使者才能更好的与他们沟通。   这一耽搁,就要到了大明一年一度的正旦节,也就是后世的春节。   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百姓更加富足的一年,所以大明的正旦节过得红红火火,到处充满着过年的气氛,年味十足。   远在欧罗巴洲的勇卫营将士自然不会忘了家乡这个最重要的节日,在沈浪的允许下,在刘光远、赵长生、周桐等人的操办下,准备在他乡过一个愉快又难忘的正旦节。   为了不使这个正旦节太过寒酸,沈浪特意拨款五十万银元,这足够兵力不到一万的勇卫营过上一个富贵的新年了。   当然,这些钱不需要沈浪派人从大明运过去。   上次从西班牙人手中分到的价值超过五百万银元的财物,除了按勇卫营的制度奖赏给将士们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大明的战利品,理应是要上缴国库的。   但路途遥远,千里迢迢运回来也很是不便,而且远征军也需要各种消耗,所以沈浪便下令将这些财物运到英格兰王国的怀特岛储存了起来,并登记造册,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是国库资产,所以就连刘光远也不能私自动用,如果需要军资,依然要向国内打报告。   伦敦城和阿姆斯特丹的西方人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东方人过年的隆重和喜庆,同时也很新奇。   节日从除夕夜先开始,爆竹声声,锣鼓彻夜,热门非凡,谓之守岁。   由于西方没有燃放爆竹的习惯,所以这些爆竹还是勇卫营将士自己提前准备的。   另外还有大型烟花表演,很是漂亮,不少市民也自发的参与进来,毕竟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没几个人不喜欢热闹。   而且到场的人,也能够分享到过年的气氛,会得到糖果、酒水、水果的馈赠,这对很多普通市民来说,可是奢侈品。   翌日,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将士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蒸水点心的蒸水点心,易门神、桃符、春帖……   红红火火,环节众多,让伦敦市民、阿姆斯特丹市民都能够感受到这个节日对东方人的重要性,也很是羡慕。   果然不愧是文化底蕴深厚的古老国度,过个节都这么丰富多彩,他们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过来。   水点心就是后世的饺子,寓意喜庆团圆、吉祥如意,所以见者有份。   大明人都知道,正旦这天的水点心中会包上银钱,有幸吃到包有银钱的水点心,预示着接下来一年都会很吉利。   但是外国人不知道,所以勇卫营将士还好心的用大喇叭进行了提醒,谁吃到了包有银钱的水点心,可以高举一只手勇敢的站出来,会得到所有人祝福。   没有人不想得到好运,所以哪怕是第一次经历的市民,也一个个跃跃欲试。   “我吃到了。”阿姆斯特丹街头,一个荷兰小女孩脆生生的喊道,周围的人立即望过去,露出羡慕的神色。   “唔,这个幸运的小妹妹吃到了今天的第一个带着好运的水点心,祝福你。”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不明就理的市民也跟着双掌互拍了起来。   “小妹妹,快,快过来。”拿着大喇叭的勇卫营士兵温和的招手道。   看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小女孩有些胆怯,但是在父母的鼓励和带领下,她还是小心的靠近了过去。   顿时,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递到了她面前,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周围的小孩也都要馋哭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糖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依然是奢侈品,被做成各种口味的糖果更是这些欧罗巴洲人没有见过的。   之前勇卫营在救济阿姆斯特丹市民的时候,也分发了一些糖果,所以很多人对这种神奇的零食记忆犹新,一些人甚至存到了现在都不舍得吃掉。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的慷慨。”小女孩的母亲帮她接过,千恩万谢。   这一刻,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推向了高潮,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水点心。 第九百九十三章 令人向往的东方国度   吃水点心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了辰时之后,但这只是一天活动的开始。   接下来还有舞龙、舞狮、杂耍、变戏法等等街头表演。   除了维持秩序的勇卫营士兵,其他负责表演的士兵早已经脱下了军装,换上了各种喜庆的衣服。   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插着用乌金纸裁成的草虫、蝴蝶、小葫芦等,并绘上各种颜色,惟妙惟肖。   这种头饰称为“闹蛾”,以应节日之景。   这些都是勇卫营士兵亲手制作的,因为不少勇卫营士兵在参军之前就是手艺人,所以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难。   多余的闹蛾,他们也会随机的分发给街道两侧的市民,不少市民看到这种头饰好看、美观,也都争先恐后的伸手讨要。   有幸得到的,也都学着勇卫营士兵那样戴在头上,很是兴奋。   “噼啪噼啪……”鞭炮声声辞旧岁。   “咚咚咚……锵锵锵……”锣鼓喧天迎新年。   舞龙、舞狮的表演开始了,负责表演的士兵都是从全军中选拔出来的,并且提前一个月进行了演练。   他们本身就有一定的底子,所以此刻非常的熟练。   几条金龙在强壮有力的士兵们的操控下,上下翻飞,活灵活现,引起人们阵阵欢呼。   后面跟着的是十几只颜色各异的狮子,虽然分明看出是人在里面表演,但是那种惟妙惟肖的神态,以及一些高难度动作,就算是真狮子恐怕都难以做到。   在舞龙、舞狮表演完了之后,还有各种表演杂耍和变戏法的,每处地方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就连一些勇卫营士兵都看不够,何况是很少见到的洋夷,所以他们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惊呼、惊叹和尖叫。   晚上,又是五彩缤纷的烟花表演,一朵朵盛开的各色和各种形状的烟花在伦敦、阿姆斯特丹的上空爆开,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喜庆的节日中。   除了现场接踵而至的人群,无法近距离观看的人们也尽可能的找到一些高处向烟花盛放的方向眺望,他们多么希望将这美好的一切都永远印在脑海中啊。   可是,他们没有记录每个精彩瞬间的手段。   远在万里之遥的大明京师,朱媺娖一如既往的拿出自己心爱的华为手机,将此刻美好的瞬间永远记录下来。   已经十岁的昭仁公主懂事了很多,但依旧很活泼,此刻的她不停的凹着造型,嚷嚷着让姐夫沈浪给自己拍几张美美的照片。   因为姐夫很疼爱她,而且拍照技术也最好。   “小昭仁,准备好了吗?我给你来个五连拍。”沈浪摆好姿势笑道。   “好耶,好耶,我准备好了。”   “开始……”   一声令下,小昭仁熟练的变换着造型,一张张或调皮、或甜美、或可爱的古装女童照片迅速定型。   “我要看看,我要看看。”小昭仁迅速扑过来,要亲自检查姐夫的拍照成果。   她很是满意,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我要和姐姐一起拍。”说罢,立即去将一旁的朱媺娖拉过来。   朱媺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疼爱有加,自然是无不配合。   一大一小两个绝美公主,为这个喜庆的节日又增加了一抹亮色。   过年的热烈气氛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九,但这并不是完结,而是新一轮喜庆的开始。   因为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但是从正月初十开始,就开启了赏灯的日子。   勇卫营将士将这个隆重的节日也带到了异国他乡,分别在伦敦和阿姆斯特丹最繁华的几条街道布置灯节。   虽然灯节是所有大明百姓共同的节日,但是每个地方的花灯却各有特色。   如闽中珠灯、滇南料丝灯、白下角灯等等。   灯的花样和种类也极其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有像生人物:如美人、孩童、老人、刘海戏蟾、仙人下凡等等。   有花草之属:如葡萄、柿子、杨梅等等。   有飞禽走兽:如鹿、鹤、马、牛、鱼虾等等。   还有奇巧类:如云母屏、水晶帘、琉璃球等等。   形形色色的花灯,栩栩如生、如星罗棋布,让人留恋忘返。   游人接踵而至,仔细的端瞧着每一盏灯,至深夜都不愿离去。   在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几个精心准备的鳌山灯终于闪亮登场,将整个节日的气氛推向了最顶峰。   因为这几个鳌山灯,最小的都超过了三丈长、一丈宽、半丈高,最大的甚至超过六丈,宽和高皆有三丈左右。   一只只鳌山灯是由琼楼玉宇、奇花异草、珍稀异兽等神话仙景中出现的景象组成,是古往今来的人们对这种奇妙仙境的殷切向往。   在场的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市民何时见过如此精美、如此华丽的场景?原本以为这几天看到的花灯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震撼的。   果然不愧是古老、繁华又富庶的东方大帝国,仅仅一个节日,就让整个西方都黯然失色。   这还只是由几千军队置办的结果,听说在遥远的大明帝国,规模比这还要宏大、华丽得多。   那将是怎样一副场景啊,生活在那里的人该多么幸运啊。   这就是沈浪想要达到的效果,大明强大、繁华、富庶等等美好形象的种子已经在一些人的心中种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对有关大明的事物接触得越来越多,潜移默化中,他们只会对大明越发向往,抵抗的信心越来越不足,直到慢慢的接受,并开始追逐这种美好的生活。   如果说军事占领是硬实力,那么这类文化、习俗的彰显就是软实力。   软实力的效果虽然没有硬实力那么立竿见影,但是其作用却是硬实力很难去实现的。   如果说硬实力是刚,那么软实力就是柔,只有刚柔并济,才能在肉体和精神上征服对方。   持续了超过半个月的热闹终于落下了帷幕,但是却给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市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成千上万人回味无穷。   通过他们的口口相传,神秘的大明被更多的人知晓,也被更多的人向往。 第九百九十四章 不想当女王的女王   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节日气氛给感染了,困守伦敦塔近半年的上万英格兰人,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投降。   其实,里面的物资还能够支持他们至少两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除非勇卫营不惜弹药的消耗,不顾伦敦塔对英格兰王室所代表的意义,将其炸成废墟,否则很难强行攻占。   可赵长生自然不愿意将珍贵的弹药浪费在这上面,在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败退之后,被护城河包围的伦敦塔已经彻底的成了一座孤城,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里面的国会议员很清楚,自己一旦从伦敦塔出去,很可能会被国王查理一世清算,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他们只能一直等待,希望新模范军能够再次夺回伦敦,这样自己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是,一次次的等待,最终换来的都是失望。   现在已经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再听到战斗的声音了,反而突然听到阵阵独特的乐声、鞭炮声,还有满天绚丽的烟火。   东方人过节日了,一场隆重、盛大的节日。   战争应该是结束了,新模范军应该是真的败退了,在外面喜庆气氛的衬托下,躲在伦敦塔里的人们更加的惶恐不安、幽怨悲伤。   终于,忍无可忍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兵,以及平民,决定通过发动起义的方式结束这令人绝望的一切。   就像当初反抗国王一般,反抗伦敦塔这个小世界中处于统治阶级的国会议员。   起义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一些没有掌握重要权力的议员还主动的加入了进来。   叛军迅速的控制了几个为首的议员,然后挂起白旗,从大门中走出。   这一刻,宣示着整个伦敦地区最后一支反抗力量终于被消灭了。   不过,对于勇卫营来说,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赵长生甚至都没怎么关注,反正伦敦塔里的英格兰人投不投降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早就将伦敦塔周围的勇卫营撤了出来,并将围困这里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查理一世的王军。   如果王军连困笼里的野兽都控制不住,还被反咬一口,那就是活该了。   不过这种事情最终没有发生,里面的人早已经被勇卫营给吓破了胆,不敢轻易的出来。   由于伦敦塔里的人是向外面的王军投降的,所以在形式上,伦敦塔就是由王军收回的。   这对查理一世来说,非常的有意义,他兴奋不已,为此对大部分人都进行了宽恕,只严惩了当初反抗自己最激烈的议员。   至此,英格兰议会受到了重创,不少颇具影响力的议员都丢掉了性命。   通过这件事情,查理一世的威望在议会大本营的伦敦得到了进一步提升,甚至已经盖过了克伦威尔,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相比于查理一世人逢喜事精神爽,远在瑞典王国的女王克里斯蒂娜却是喜忧参半。   因为萨尔维乌斯回来后,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西班牙人所说的话是假的,契丹军队根本没有入侵瑞典王国的打算,甚至契丹人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睦。   这对瑞典王国来说,自然是一个非常令人振奋的消息,这样就可以继续对神圣罗马帝国发起进攻了。   可是,伴随着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个令人愤怒的坏消息。   不过这个坏消息,萨尔维乌斯只敢单独告诉给女王陛下。   因为这是关于女王陛下信仰天主教的事情,西班牙人知道了,而且还偷偷的告诉给了契丹人。   克里斯蒂娜女王顿时想到,以西班牙人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来看,他们很可能会用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比如逼迫自己将瑞典军队全部从神圣罗马帝国撤出来。   虽然克里斯蒂娜女王不想与天主教联盟继续战斗下去,但是,身为女王,身为古斯塔夫二世的女儿,她的心里肯定是向着瑞典王国的。   想要结束战争,并不意味着主动放弃已经占领的领地,那些领地可是用无数瑞典将士,甚至是自己父亲的性命换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让出?   可是,神圣罗马帝国肯定也不会轻易的舍弃这些领地。   而同为哈布斯堡王朝一员的西班牙人,也肯定会坚定的支持神圣罗马帝国。   克里斯蒂娜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让西班牙人占着主动,自己必须要提前做出布置。   不然的话,一但西班牙人将这件事情曝光出来,肯定会给王室造成不小的冲击,如果引发动乱就更不妙了。   这原本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但对克里斯蒂娜来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因为她对高高在上的王权根本没什么留恋,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只要自己退位,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她这个想法不是现在才突然迸发出来的,而是早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因为相比于王权,她更沉迷于天主教,只要褪下女王的光环,就可以不受约束的坚持自己的信仰,她说干就干。   不过,要退位,首先就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表哥卡尔·古斯塔夫就是最好的人选。   当天,克里斯蒂娜女王就召集枢密院成员,宣布了自己这个决定,但迅速的遭到了大多数枢密院成员的反对。   “我发誓我不会结婚,也不会拥有后代。”   面对克里斯蒂娜女王如此决绝,枢密院最终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   因为女王如果不结婚,王位最终也只能从其他王室成员中选择,女王的表哥卡尔·古斯塔夫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克里斯蒂娜恨不得立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仅仅五天之后,她又再次召开枢密院会议,宣布自己要退位。   这次,迅速的招致了更为激烈的反对,就连她的心腹萨尔维乌斯等人也坚决反对。   克里斯蒂娜知道,这个时候退位有些操之过急,所以不得不同意继续在位。   不过,她倒是希望西班牙人赶快将自己信仰天主教的事情曝光出来,这样枢密院就没有理由再继续强迫自己当这个女王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怎的?不给过呀?   上元节过完之后,刘光远在沈浪的命令下,第一时间派出了由两艘武装商船组成的使者团远赴瑞典王国去访问。   之所以是武装商船,而不是战舰,是因为沈浪不想给瑞典人太大压力,毕竟这次不是带着威慑的目的去的。   使者团从阿姆斯特丹港口出发,准备从北海进入斯卡格拉克海峡,再经奥斯陆海湾南部南下进入卡特加特海峡,然后再经厄勒海峡进入波罗的海。   瑞典王国的都城斯德哥尔摩便濒临波罗的海的北面,通过海路就可以一路直达。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管是斯卡格拉克海峡、奥斯陆海湾还是厄勒海峡,都属于是丹麦-挪威王国的海域。   因为丹麦和挪威是联合王国,双方共同组成了一个国家,分立斯卡格拉克海峡和奥斯陆海湾一南一北。   至于厄勒海峡,则是丹麦王国和瑞典王国南部地区隔海相望的一个狭窄海峡,但此时瑞典王国的南部却是被丹麦王国控制的。   因为在一百多年前,瑞典王国也是这个联合王国中的一员,丹麦王国占据主导地位,瑞典和挪威王国受其统治。   但是后来瑞典人和丹麦人爆发了种种冲突,所以瑞典人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摆脱了丹麦人的统治,独立出来建立了瑞典王国。   可南部地区一直没能收回来,毕竟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也很强大,而南部地区又易守难攻。   宗教战争爆发后,瑞典人宁愿将力量投入到神圣罗马帝国去,也没有向丹麦-挪威王国宣战。   因为对他们来说,入侵神圣罗马帝国的利益更大。   这就造成了连通北海与波罗的海的几条水道几乎都处在丹麦人的威慑之下。   斯卡格拉克海峡和奥斯陆海湾还好说,毕竟海域比较宽广,丹麦人很难控制,最困难的是厄勒海峡,最窄处只有不到八里宽,仿佛咽喉一般。   上次萨尔维乌斯出发就避开了这里,他们是从瑞典王国的西海岸哥德堡登船的,从这里就只需要经奥斯陆海湾和斯卡格拉克海峡就可以进入北海,然后抵达阿姆斯特丹。   大明的使者自然也可以从哥德堡靠岸,再从陆路从瑞典王国的西岸跨越到东岸的斯德哥尔摩。   可是,沈浪有心要试探一下丹麦人的态度,因为这个联合王国在这次宗教战争中,就是一个墙头草。   他们先是加入新教联盟参战,然后看到瑞典王国战果累累,生怕瑞典人强大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又迅速加入天主教联盟参战,甚至还一度击败荷兰和瑞典联合舰队。   但三年之后,他们被瑞典人击败,并不得不求和,老实了几年,此刻应该在观望中。   毕竟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中,没几个省油的灯,弱者早被其他势力给吞并了。   其实,在奥斯陆海湾的时候,两艘大明商船便先后被几艘丹麦商船发现了,但并没有太引起注意。   但是,当两艘商船从厄勒海峡北部的喇叭口进入不久,就被丹麦海军的战舰给盯上了,他们迅速的召集五艘战舰尾随而来。   随着越发深入厄勒海峡,水道越来越狭窄。   以防丹麦人露出敌意而不好撤离,两艘大明商船故意放缓速度,并打起白旗,等候丹麦战舰靠近过来。   丹麦人知道这应该不是瑞典人的船只,如果是瑞典人,不可能这样直闯厄勒海峡。   两艘商船上飘扬的旗帜,也是从未见过的,所以他们也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五艘战舰占据了有利位置后,才由其中一艘缓缓靠近过来。   随着接近,甲板上的丹麦人不由心头一突,黑发黄皮肤,明显的东方人特征,顿时让他们联想到这两艘商船的主人是谁。   先击败法兰西军队,再覆灭荷兰共和国,又帮助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回到伦敦重登王位,契丹军队的强大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所以丹麦人也不敢放肆,毕竟强者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的。   发现了目标不好惹之后,这艘已经快要靠近的丹麦战舰又迅速的转向离开了,因为舰长自认为应付不了,想要交给上司去决定。   于是,他率领自己的战舰迅速的来到这支小型舰队的指挥旗舰旁边,将发现的情况及时向约根将军做了汇报。   约根听到之后也是大为震惊,契丹商船跑到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海域来干什么?   他虽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招惹契丹人的时候,他思索了一番,立即派出一艘战舰先回哥本哈根去汇报。   哥本哈根就处在厄勒海峡南端的西岸,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半天的航程。   而约根自己也不敢耽搁,立即率领自己的指挥舰靠近过去,毕竟不能一直将对方截住不放,时间长了容易引起误会。   原本约根还担心双方无法交流,但是看到对方商船的甲板上有荷兰人,他也稍稍的放心了些。   为了表示己方没有敌意,他先下令士兵将所有炮窗都关闭。   在刘光远麾下担任指导员的周承业是这支大明使者团的首席大使,他看到丹麦人的举动之后,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害怕丹麦人,说实话,就算是凭借己方这两艘武装商船,也能够轻易的击败这几艘丹麦战舰,然后成功撤离。   但是这没有必要,因为现在不是与丹麦人为敌的时候。   毕竟丹麦-挪威联合王国是紧挨着瑞典王国的,一旦勇卫营攻打这个联合王国,必然会引起瑞典人的警惕和防范。   就连与丹麦南部相连的神圣罗马帝国也会惶恐不安,从而引发一连串的反应,这对沈大人的战略是不利的。   约根再次提醒自己的士兵不要显露敌意,这才通过接舷的方式靠近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约根所在的战舰停稳,周承业就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为何拦截我们?”   随行的有丹麦语翻译,立即将周承业的话翻了出来。   约根虽然对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很抱歉,我的朋友,这里是丹麦王国的海域,所以我们有义务检查任何来往船只。”   周承业懒得废话,直接道:“怎的?不给过呀?”   他的话音一落,船上的勇卫营士兵顿时露出不善之色。 第九百九十六章 阵仗有些大啊   刚停稳战舰的约根差点一个不稳的摔了一跤,除了战舰晃动了一下之外,还因为周承业那直来直去的问题。   “不给过呀?”   问题很简单,但是却不好回答呀。   如果直接说不让过,那肯定会得罪不好惹的东方人。   如果直接说可以过,可以过,那就有失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尊严了。   于是,约根话题一转,反问道:“尊敬的东方朋友,可以告诉我你们要经过厄勒海峡的目的吗?这是我的职责,还请你们谅解。”   周承业淡淡的道:“我们要去波罗的海。”   听到这个答案,约根很想说,这不是废话吗?厄勒海峡过去就是波罗的海了。   可是波罗的海那么大,周围有好几个王国,你们要去哪里?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商船,约根早就发怒了,但他还是耐心极好的追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地吗?瑞典王国、神圣罗马帝国、波兰立陶宛联邦,还是我们丹麦-挪威联合王国?”   周承业摆摆手道:“这有关我方机密,我很抱歉,不能回答你。”   其实,约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瑞典王国。   因为要去神圣罗马帝国,从陆地上就可以了,没必要从海路绕到北面,然后再登陆南下。   而波兰立陶宛联邦虽然在背后支持天主教联盟,但是并没有直接参与到宗教战争中,也与契丹人没有什么联系,契丹人好像也没有理由突然去找他们。   而如果要去丹麦王国的哥本哈根,那就没有理由隐瞒自己这个丹麦人了。   所以,就只剩下瑞典王国的可能性最大。   于是,约根直接道:“你们是要去斯德哥尔摩吗?”   “无可奉告。”   此时周承业似乎已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立即道:“给不给过?你们直接给句痛快话吧。”   “如果让我们过去,你们就让开航道,如果不让我们过去,我们就调头返回。”   这就直接将难题抛给约根了,约根敢直接说不让过吗?谁知道他们回去之后会不会叫来舰队?   如果要是拒绝,他早就拒绝了。   于是,约根想了想道:“哦,我们欢迎任何友好的朋友经过厄勒海峡。以防你们与我方其他战舰发生误会,我护送你们通过吧。”   周承业知道,所谓的护送,就是为了监视。   但对方已经让步了,他也没有必要太过强硬,便点头同意。   于是,双方六艘舰船再次启动,四艘丹麦海军战舰在前方领航,两艘大明商船在后,他们不断向厄勒海峡深入,距离哥本哈根也越来越近。   为了给前去报信的战舰足够的时间,让自己能够得到哥本哈根的指示,约根故意将航线偏移一些拖延时间。   而周承业也没有闲着,第一时间回到船舱内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先通过无线电向刘光远进行了汇报。   而刘光远在详细的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又立即通过无线电层层中继,一路传回国内,将消息传到沈浪手里。   可以说,沈浪早就对这段时期内欧罗巴洲主要王国的情况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与了解,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进行了归类。   有关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主要信息,沈浪在之前就已经告诉给了刘光远。   所以刘光远才觉得,丹麦人可能会邀请周承业到哥本哈根去做客,毕竟哥本哈根就在厄勒海峡南部沿岸,算是顺道。   如果丹麦人邀请,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见面之后该如何应对?如果不去,又该如何拒绝?这就是刘光远要向沈浪请示的。   因为沈浪之前向他交代过,现在尽量不要与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交恶。   现如今的整个世界,除了已经覆灭的荷兰共和国,就大明算是慢慢的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并开始着手推动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交叉发展。   其他国家都还是处在封建王朝的阶段,就算有一些资产阶级出现,也是处在萌芽状态。   想要真正的走上这条道路,还需要一次次的重大变革,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   而沈浪现在有意识的打断这种进程,那只会让这个时间继续向后不断延长。   比如现在的英格兰王国,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克伦威尔推翻王权后,英格兰王国就开始踏上资本主义道路了。   但是这个进程因为勇卫营的突然出现,被强行打断了。   查理一世重新上台后,处死了一批反对自己的资产阶级贵族,并不断加强自己的封建王权。   英格兰王国再想步入资本主义道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封建王朝,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整个国家的意志是由君主决定的,现如今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国王是弗雷德里克三世。   这是一位颇有能力的君主,不过,这是放在他的整个执政生涯中。   但是这些信息无法与刘光远细说,因为现在的弗雷德里克三世,不过是一个刚登上王位不到半年的新君主,对整个联合王国的掌控力都还不够,谁能看出来他有没有能力?   所以刘光远对弗雷德里克三世也无法进行有效的判断。   但是沈浪知道,只要弗雷德里克三世不傻,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勇卫营。   如果邀请己方使者到哥本哈根去做客,肯定是为了探知己方接下来的行动,会不会影响到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利益。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肯定也想与大明保持友好的关系,毕竟没谁会拒绝与强者成为朋友。   于是,沈浪补充了几条,让己方使者按照这种方式去应付就行了。   就算中间出了点差池也无所谓,只要保持大方向的政策不变就行了。   强者就是这一点好,只要不是太过分,弱者也不敢表示不满,更不敢轻易翻脸。   在刘光远将沈浪的交代转达给周承业后若半个时辰,一支超过三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横亘在前方海域,而这里距离哥本哈根已经不远了。   显然,约根之前派出去的那艘战舰已经将消息通报了回去,丹麦人也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但是阵仗有些大啊。 第九百九十七章 我们只要自由通行   看到丹麦人如此大的阵仗,周承业没有再继续前进,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虽然按正常逻辑,丹麦人应该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大明,可万一有不开眼的呢?   不过丹麦人也迅速的发现了大明使者的顾虑,旗舰第一时间脱离舰队向这边驶来。   约根则主动率领自己的战舰过去汇合,他没想到,竟然是曼斯菲尔德将军亲自前来,这可是联合王国军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见国王陛下对东方人的重视,毕竟这只是两艘商船啊。   在了解了情况之后,曼斯菲尔德对约根的处置方式很满意,然后让约根协同自己一起去会一会传说中的东方人。   周承业静静的等着他们靠近,约根第一时间向他介绍了曼斯菲尔德的身份,而周承业第一次主动的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约根见罢微微一愣,你之前对我可没有这种态度啊,难道也是欺软怕硬。   似是看穿了约根的想法,周承业随即说道:“约根将军,很是抱歉。我是带着我们刘将军的使命来的,之前担心你们是瑞典人,所以没有透露实情,还请见谅。”   约根再次一愣,因为他之前猜测周承业一行很可能是要去瑞典王国的,可现在他们却怕见到瑞典人,难道不是去瑞典的?   曼斯菲尔德也想到了这点,心头不由一松,因为瑞典王国可是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死对头。   如今的瑞典王国本就很强大,如果再与东方人交好,那对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就大为不妙了。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这个周先生的身份,竟然不是一般的商人,而是真正的东方使者啊,这说明通过他,就直接能与东方军队建立联系了。   想到此,曼斯菲尔德连忙道:“尊敬的周先生,我们的国王陛下盛情的邀请你到哥本哈根去做客。”   周承业笑道:“非常荣幸能得到国王陛下的邀请,此次拜访哥本哈根,也是我们的行程之一。”   听了这话,曼斯菲尔德和约根两人不由一喜,更加相信周承业此行应该不是为了去瑞典王国了。   随即,在曼斯菲尔德的盛情邀请下,周承业再次启程,然后由几十艘战舰一路护送着直往哥本哈根而去。   而弗雷德里克三世之所以要派出这样一支舰队,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重视,又是为了展示丹麦海军的实力,以显示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并不是一个弱国。   可他哪里知道,他再怎么秀肌肉,也逃不过沈浪的情报能力。   此时的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就是外强中干,即便弗雷德里克三世再努力,在随后的几年内让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从战败的泥潭中慢慢的恢复过来,并得到了一定的增强。   但是,还是无法与旁边的强邻瑞典王国相提并论。   虽然历史的走向已经改变,丹麦-挪威联合王国肯定还是逃不过被瑞典人侵略的命运,只要有机会,瑞典人绝对不介意收拾一下曾经的主子。   这一点,相信丹麦人自己也清楚,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在瑞典人入侵其他地区时,在背后扯扯瑞典人的后腿。   只是奈何实力不济,将自己弄得一身伤,休养了好几年都不敢再轻易去招惹瑞典人。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强大的东方人突然要来拜访丹麦王国,丹麦人怎么不兴奋?   在曼斯菲尔德的引领下,两艘大明商船顺利的在哥本哈根的港口停靠。   然后,曼斯菲尔德亲自带领周承业一行直奔弗雷德里克堡宫,一座非常年轻的王宫。   因为这是由弗雷德里克三世的父亲,前一任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在位时重新打造的。   克里斯蒂安四世耗费了巨大的心思和财力,将新王宫打造得富丽堂皇。   王宫建在被澄碧如镜的湖水环绕着的三座岛屿上,巍峨的城堡与波光粼粼的湖面交辉相映,宛如童话世界一般。   所以,这座王宫也有“水晶宫”之称。   周承业也不由发出赞叹,这是他来欧罗巴洲后见过最美的王宫了,连西班牙王宫和荷兰王宫都比不上。   不过,和紫禁城还是没法比,规模上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曼斯菲尔德一直在关注着周承业的神情,虽然也看到了赞叹,但迅速的归于平静了,说明水晶宫并不足以让这位周先生感到很惊艳,这可是不多见的。   因为第一次见到水晶宫的人,很难不被她的美丽、高贵所吸引。   看来,神秘的东方国度如童话世界般,有无数华丽的建筑,遍地是黄金的传说,恐怕是真的啊。   不知道这一生,有没有机会去到那个令人神往的国度见识一番。   ……   早已有人将东方使者抵达的消息报告给了弗雷德里克三世,弗雷德里克三世难掩心中的激动,没想到东方人会突然来造访丹麦。   但是激动之后,他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因为任何一个使团的造访,肯定都是有目的的,东方人的目的是什么?对丹麦-挪威联合王国来说,是好还是坏?   带着这样的疑问,弗雷德里克三世和周承业在王宫的会议大厅见面了。   “尊敬的陛下,很高兴见到你,我代我们刘将军向您问好。”周承业也学会了一些西方的话术。   “非常感谢,也请您代我向刘将军问好,很高兴认识你们。”弗雷德里克三世温和的道。   简单的寒暄之后,双方就进入了正题。   周承业的诉求很简单:以后大明的所有船只能够自由的在厄勒海峡通行。   这所有的船只,自然包括战舰。   弗雷德里克三世听到不由一惊,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啊。   厄勒海峡就那么宽,而且哥本哈根就在海峡南端的西岸,更重要的是,听说东方火炮的射程很远。   他们要是不怀好意,那水晶宫也很不安全吧。   可是,能够直接拒绝吗?   连强大的荷兰人都被覆灭了,还没有从战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的丹麦-挪威联合王国,有挑战东方军队的资格吗? 第九百九十八章 没钱买我东西,我贷款给你啊   “我们欢迎所有友好的朋友通过厄勒海峡。”   弗雷德里克三世没有拒绝,甚至可以说是同意了,税收的问题,连提都没有提。   因为其他国家的船只要通过厄勒海峡,是要经过丹麦王国的允许,而且还要交纳一定税收的。   而现在,弗雷德里克三世只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对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友好就可以了。   这个其实是为自己找个台阶下的场面话罢了,毕竟友不友好,不是嘴上说的。   可弗雷德里克三世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他不敢拒绝,又能够找到的最好挽回颜面的方式了。   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自然没什么问题,而且周承业还当真了,因为扶持丹麦本就在沈浪的计划中。   由于战略利益的冲突,丹麦-挪威联合王国长期与瑞典王国是不对付的。   虽然沈浪也准备扶持瑞典王国,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丹麦人的扶持。   因为沈浪派远征军来到欧罗巴洲,就是搞事情的,除了葡萄牙王国,他暂时没拿其他任何一个王国当朋友,能利用就尽量的利用。   先帮助天主教联盟挽回败局,让宗教战争能够继续打下去,但又放过法兰西王国一马,让他们以后能够继续牵制西班牙人。   再利用西班牙人灭掉荷兰人,然后支持瑞典人继续加大入侵神圣罗马帝国,以削弱哈布斯堡王朝的实力。   接着,再利用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牵制瑞典人。   总之,尽可能的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停的火上浇油。   就算他们慢慢的发现了己方的阴谋,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迅速化解的,己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在听到弗雷德里克三世的话之后,周承业连忙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非常愿意与丹麦王国成为朋友,我这次也是带着我们刘将军的友好问候。”   “当然,我们不会平白的让丹麦王国允许我们自由通行厄勒海峡,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丹麦王国提供帮助。”   听完翻译之后,弗雷德里克三世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不由一喜,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顿时想到,这里面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因为这位周先生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敷衍一下,而没有必要主动提出帮助。   弗雷德里克三世很想问一问,你们愿意帮我们攻打瑞典王国吗?   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为了进一步验证周承业的话是真是假,弗雷德里克三世进行了几次试探。   空头支票肯定远不如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周承业立即按照沈浪的指示,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我们会在军事和经济上给予丹麦王国一定的支持。”   说罢,他先向弗雷德里克三世请示了一下,然后直接让人出去拿了一支火枪过来。   即便弗雷德里克三世对枪械不是很精通,也立即发现了这支火枪与自己所见过的火绳枪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没有火绳。   没有火绳的火枪,自然就不能叫火绳枪了,弗雷德里克三世立即知道了一个新名词:燧发枪。   周承业迅速向他详细的解释了一下燧发枪的优点,弗雷德里克三世听了之后,大为欣喜。   他没有怀疑周承业所说的话,因为东方火器的强大已经闻名遐迩,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不过,周承业为弗雷德里克三世带来的不仅仅是燧发枪,而是带刺刀的燧发枪,可别小看这一点。   燧发枪装备欧罗巴洲军队已经是大势所趋,就算勇卫营不出现,在接下来一二十年中,他们也会普及开来。   而随着勇卫营的到来,这个进程会大大的提速。   燧发枪的制造对于眼下的欧罗巴洲的工艺来说,也没什么技术壁垒了,因为百年前法兰西人就能够造出来了。   但是,想要在枪口处装上合格的刺刀,就不是他们现在的工艺能够做到的,至少是很难量产。   毕竟不仅仅是将刺刀套上去,而是要保证不能影响火枪的正常射击,重装和卸下方便的同时,还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持非常牢固。   这没有几十年,甚至半个世纪的慢慢改变和发展,根本下不来。   就算勇卫营将样品摆在他们目前,他们也无法仿制,因为工艺水平达不到,无法量产。   所以,看到装上刺刀的燧发枪,弗雷德里克三世更是欣喜不已。   为什么各国的军队中都要保持一支相当数量的长矛兵?就连火枪兵配备在全欧罗巴洲排第一的瑞典军队,也有近三分之一的长矛兵。   那是因为长矛兵有着火枪兵根本无法替代的作用,在敌人冲到近前时,火枪兵手中的火枪就基本失去了作用,只能躲到后面依赖长矛兵抵抗。   而如果火枪上装配了这样一柄刺刀,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火枪瞬间变就成了一柄短矛,火枪兵也能够继续战斗了。   相比于弗雷德里克三世,身为沙场老将的曼斯菲尔德就更加火热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军队换装成这样的火枪,实力肯定能够得到不小的提升。   所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尊贵的东方使者,你们能够给我们提供多少支燧发枪呢?”   “两千支。”   两千支显然有些少,这种好东西,肯定是越多越好,不过曼斯菲尔德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因为这是无偿援助的。   弗雷德里克三世知道曼斯菲尔德的心思,于是连忙道:“周先生,我们想将我们的军队全部换上这种火枪,两千支是不够的。”   周承业遗憾的道:“尊敬的陛下,两千支是我们能够援助的极限了。”   “如果我们想要购买,能不能给我们优惠一些的价格?”   周承业拧眉沉思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最终给出了五十银元一支的价格。   这种连膛线都没有的燧发枪,已经是大明早就淘汰的玩意儿,一支成本加上运费,连十银元都不到。   可即便如此,赚四倍的利润,也不过分吧,你不买,有大把的人买。   没钱不要紧,我们可以给你提供贷款,用厄勒海峡的税收作为抵押就可以。 第九百九十九章 顺便签个约   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与瑞典王国的战争也才结束三年多的时间。   当初瑞典军队从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直接攻入丹麦王国的本土,直到占领了占据丹麦王国总面积约六成的日德兰半岛。   如果不是哥本哈根所在的西兰岛与日德兰半岛不直接相连,而且丹麦海军的实力也很强大,恐怕丹麦王国已经被瑞典人覆灭了。   可即便如此,日德兰半岛在战争中也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坏。   而整个丹麦-挪威联合王国在随后的停战求和中,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一次失败,不但给丹麦-挪威联合王国造成了沉重的打击,给弗雷德里克三世的父亲克里斯蒂安四世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让他在人生最后几年中非常痛苦,以致郁郁寡欢,并最终在去年2月底遗憾离世。   而弗雷德里克三世是在经掌权的贵族参政会争论了几个月后,于7月才被确认为丹麦国王,但直到11月份才正式登基,这还是向贵族们妥协削弱王室权力的结果。   所以对眼下的弗雷德里克三世来说,他不但想要恢复自己国王的全部权力,也想要尽快建设这个破败的王国。   可是,这一切不是一蹴而就能够完成的。   他原本是准备先整顿农业、促进贸易,通过先复苏经济,然后再逐步新建军港,加强海军建设,让丹麦王国一步步的恢复到往日的荣光。   因为他知道,没人能够帮助丹麦王国,也没人愿意提供帮助。   可没想到,突然有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仿佛是上帝派来拯救丹麦王国的天使一般,只是这天使是来自东方。   提供武器、提供贷款,这是眼下丹麦王国最急需的啊。   两千支带刺刀的燧发枪,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是周承业却愿意向弗雷德里克三世提供一百万银元的贷款。   一百万银元相当于一百万两银子,对于大明来说听起来似乎不多。   可是要想想,大明是多大的体量啊?去年国库的财政收入也才第一次突破一亿银元。   也就是说,沈浪拿出了大明一年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一去贷给面积不到大明百分之一,人口也才大明百分之几的丹麦王国。   所以,这笔钱对于弗雷德里克三世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弗雷德里克三世得知一百万银元大概价值几何时,也是震惊不已。   不过他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毕竟双方之前连交集都没有,更没有建立什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东方军队那么强大,没来入侵就已经很不错了,凭什么毫无保留的帮助丹麦王国?   正是如此,一份付出,一份收获,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   周承业按照沈浪的指示,提出了几点要求:   首先:大明任何船只都能够自由的通行斯卡格拉克海峡、奥斯陆海湾、卡特加特海峡和厄勒海峡。   其次:大明所有船只可以在这条航线上的任何丹麦-挪威联合王国的港口停泊,并建立补给点,联合王国方面尽可能的提供各种补给,费用由大明的船只自行承担。   再次:丹麦王国将厄勒海峡的经营权交给大明,扣除运营需要的费用,每年拿出税收的一半偿还贷款,直到贷款还清。   最后:如果大明与其他王国发生冲突,丹麦军队有义务直接出兵援助。   仅仅四条要求,但是对于弗雷德里克三世来说,每一条都不一般,因为每一条都几乎是在出卖丹麦王国的主权。   可是聪明的弗雷德里克三世并没有为此愤怒,因为从另一个角度看,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丹麦王国,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第一个要求中的三个海峡,一个海湾,其实最重要的只有厄勒海峡,明国人想要通过,是根本无法拒绝,也无法阻挡的。   所以第一条几乎算不上什么要求了,人家好好说是商量,如果不想好好说,谁也没有办法。   如果第一条能接受,那第二条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因为对明国军队来说,自由通行厄勒海峡和自由在周围的港口停泊,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如果明军真的要威胁丹麦王国,在通行厄勒海峡时就可以直接威胁哥本哈根了。   而且,他们停泊和建立补给点是为了补给,费用自行承担,这就相当于促进丹麦王国的贸易啊,那是好事啊。   第三条和第四条,无疑是将丹麦王军和明国军队进行了更深一步的捆绑。   明国人为了能够收取更多的税收,那肯定会努力保护厄勒海峡的安全,哪怕是涨一些税收,其他国家的商船也不敢多说什么。   上次荷兰人为什么会帮助瑞典人一起攻打丹麦王国?不就是因为丹麦财政困难,涨了些税收引起他们的不满吗?现在谁敢来试试?   最后一个要求,那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之前被法兰西军队和荷兰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先后丧失陆地上和海上霸主地位的西班牙人,自从与明军合作后,就先后击败了这两个最主要的对手,而且自身的损失也不是很大。   既然如此,丹麦军队为什么不与这样的强者结盟?   反正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不管是北面的瑞典王国,还是南面的神圣罗马帝国,都算是对手,其他王国也是如此,打谁都无所谓。   除此之外,弗雷德里克三世还想到,如果自己代表丹麦王国答应这些条件,那么明军肯定会坚定的支持自己。   如果自己想要从贵族参政会手中夺回权利,也会简单得多。   所以,只要舍得下尊严,对丹麦王国的好处将远远大于弊端。   相比于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三世更加的务实,所以,他没怎么纠结,就全盘的答应了所有条件。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要轻松得多。   随即,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中,双方便共同拟定并签下了《哥本哈根友好协定》,皆大欢喜。   是夜,弗雷德里克三世举行了隆重的宴会招待周承业一行。   翌日,周承业便离开哥本哈根,继续南下进入波罗的海。 第一千章 北欧海盗   波罗的海是北欧的一片海域,虽然在“海”中算是比较小的,但历来都是欧罗巴洲各国都想要争夺控制权的一处战略要地。   不过,在欧罗巴洲各国或陷入内战,或卷入宗教战争中时,瑞典王国抓住了机会,大显身手。   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他们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完全侵占了波罗的海东部沿海地区,将罗刹人在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完全给堵死了。   这也是导致正史中大北方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   不过现在,罗刹人暂时还不敢轻易招惹这个北欧小霸王。   除此之外,瑞典人还侵占了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波罗的海沿岸地区。   所以说,此时的瑞典王国,是当之无愧的波罗的海霸主。   不过,波罗的海虽然在“海”中是算小的,但实际面积比欧罗巴洲很多王国的面积都要大。   瑞典人虽然是这里的霸主,但也无法完全控制波罗的海,波罗的海的贸易繁忙,自然而然的滋生了大量的海盗团体。   仅仅两艘商船组成的大明使者团,如两只待宰的大肥羊,很难不引起海盗们的注意。   可凶悍的北欧海盗随即便体会到了什么叫硬骨头不好啃,反而崩坏一嘴牙的尴尬处境。   周承业最先遭遇到的是一支海盗团的五艘海盗船,对方毫不掩饰的直接围堵而来,船上飘扬的骷髅旗几乎是将海盗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周承业自然毫不客气,在对方接近到百余丈左右的距离时,立即先下手为强。   当第一枚炮弹在海盗船上爆炸开来时,整个海盗团瞬间就懵了。   身为海盗,首先最基本的肯定是要有一定的情报能力,不然在弱肉强食的大海上,根本无法生存。   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能够准确命中,炮弹还能发生爆炸,应该只有那传说中的东方人能够做到吧。   这谁能惹得起?先不说能不能击败这两艘武装商船,就算能做到,也讨不了任何好处。   首先肯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其次肯定会深深的得罪东方人,然后被疯狂报复。   风险太大,扯乎。   于是,刚挨了几炮,几艘海盗船便没有丝毫迟疑的,立即调头就逃。   周承业自然懒得去追击,继续按预定的航线前进,但接下来又先后遭遇到了几波海盗,毫无例外的,都被轻松击退。   不过,有一个叫德雷克的海盗头子在判断出了周承业一行东方人的身份后,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但没有调头就逃,在撤到安全距离后,他迅速命令自己所在的武装商船挂起白旗,并关闭所有炮窗,然后让麾下其他几艘海盗船退后,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接着,他便率领自己所在的武装商船缓缓向周承业这边靠近。   “有意思。”周承业似乎猜到了对方的一些目的,所以,他只是让两艘武装商船占据有利攻击位置严阵以待,并没有立即开火。   随着不断靠近,看着十几门黑洞洞的火炮瞄准自己所在的商船,要说德雷克不害怕,那是假的。   因为他很清楚,凭借这些火炮的威力,只需要一轮齐射,自己就要去见上帝了。   但是身为海盗,本就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风险都是可以冒的,这样才能做大做强。   “都给我从船舱中滚出来,放下你们的武器。”德雷克大声的对着自己的部下喊道,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不远处的东方人,自己是很有诚意的,没有任何的不轨之心。   他的举动,也确实救了他自己一命,周承业只要看到有任何的威胁,就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开炮。   现在对方那么老实,他倒想看看这股胆大包天的海盗究竟要干什么,于是立即让人将他们招过来。   收到信号的德雷克大喜,连忙加速靠近过来,直到慢慢的与周承业所在的商船接弦。   “唰唰唰……”几十个勇卫营士兵迅速举枪瞄准,吓了包括德雷克在内的所有海盗一跳。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没有恶意……”德雷克一连用英语、荷兰语、丹麦语、德意志语、瑞典语全部说了一遍,希望对方能够迅速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熟悉几门外语没错,这救了德雷克一命,不然的话,周承业会立即下令开枪。   毕竟连交流都无法做到,还浪费时间干什么?   “你,上来。”周承业对德雷克示意了一下。   德雷克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喜,立即让两个部下抬起一块木板架在两船之间,然后熟练的爬到了周承业所在的船上。   周承业直接问道:“你们为什么不逃?反而还要冒险来见我?”   荷兰翻译知道德雷克懂荷兰语,便直接将这些话用荷兰语讲出来。   德雷克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连忙道:“因为我想依附强者,你们东方人就是海上最强大的强者。”   听完翻译之后,周承业淡淡的道:“强者从不庇护毫无用处的弱者。”   德雷克连忙道:“尊敬的大人,我今年三十九岁,但我在波罗的海、地中海等海域生存了快二十年,我对这些海域非常熟悉。”   “而且,我有自己独特的情报渠道,波罗的海、地中海,以及沿海王国发生的很多事情,我能够最快的速度知道。”   “我精通英语、荷兰语、丹麦语、德意志语、瑞典语、西班牙语、奥斯曼语七种语言,可以想办法帮你们获取你们想要的任何情报。”   自始至终,德雷克没有提一句自己海盗团的实力,因为他很清楚,再强大的海盗在东方人的面前,也不值一提。   自己唯一能够证明价值的,就是东方人暂时还不具备的一些能力。   毕竟他们来到欧罗巴洲的时间并不长,对欧罗巴洲各方面的了解肯定比不上自己这个混迹欧罗巴洲快二十年的人。   虽然如此说,但是讲完这些之后,德雷克还是有些紧张的看向周承业,因为他很清楚,成败就在此一举。   而一旦失败,自己很可能就要去见上帝了。 第一千零一章 高尚的东方军队   德雷克心满意足的率领他挨了好几炮,死伤了几十个海盗兄弟的海盗团离开了。   因为周承业给了他一枚令牌,并让他在半个月之后去阿姆斯特丹找自己。   而周承业之所以愿意给德雷克这个海盗头子这样一个机会,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地头蛇以后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就当养一条野狗好了,反正又不用太大的投入。   原本德雷克立即就想建功,请求帮周承业带路,接下来就不会被其他海盗骚扰了。   不过周承业婉拒了,自己还怕海盗骚扰吗?而且他也不想让德雷克知道自己要去瑞典王国。   经过两天多的航行,又打退了一波海盗的袭扰之后,两艘大明武装商船便出现在了瑞典王国的东部海域,并迅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在周承业表明了身份之后,更是引起了瑞典人的震动。   消息迅速传到了斯德哥尔摩,传进了雅格斯达尔宫,传进了枢密院,克里斯蒂娜女王和整个枢密院迅速的得到了消息,也极其的重视。   上次代表瑞典王国到阿姆斯特丹去访问的萨尔维乌斯更是震惊不已,我当时也只是随口邀请一下,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来了。   整个瑞典王国都不敢怠慢,克里斯蒂娜女王立即命令斯德哥尔摩的海军战舰去迎接东方朋友的到来。   并命令萨尔维乌斯亲自前往,驾驶王宫中的豪华车队,将东方朋友引领到王宫中来。   虽然有些匆忙,但瑞典人对周承业一行的欢迎仪式,比丹麦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他们很清楚,东方客人的到来,肯定会给瑞典王国带来一定的变化,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瑞典王国的命运。   在周承业一行抵达雅格斯达尔宫的时候,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枢密院重要成员也都悉数到场,以示对东方客人尊重的同时,他们也很想第一时间知道东方客人到来的目的。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克里斯蒂娜女王,但周承业不得不感叹沈大人情报的准确,这位女王看起来果然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比年轻有为的沈大人都要小好几岁。   在两侧枢密院成员的环视下,周承业不卑不亢的向着坐在上首位,被称着“银之王座”王位上的克里斯蒂娜女王行礼道: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非常荣幸能够亲眼目睹你的风采,你就像铃兰一样圣洁美丽,我代表我们刘将军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   铃兰在北欧有着很崇高的地位,在很久以前就被称为日出女神之花。   周承业说克里斯蒂娜女王像铃兰一样圣洁美丽,无疑是非常高的评价。   他知道铃兰在瑞典王国的代表性,自然还是因为沈浪的原因,不然的话,谁会关注从没有打过交道的瑞典王国有什么花?   不过,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赞美,女王也是如此,何况这还是一位非常年轻,并且爱美的女王。   所以在周承业的话被翻译出来之后,克里斯蒂娜女王也迅速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说明遥远而尊贵的东方客人也能够领略到自己的美丽。   她随即温和的道:“尊敬的东方使者,非常感谢你的赞美,也请带回我最诚挚的问候。”   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双方的交谈就更加愉快了。   慢慢的,话题迅速的引到了西班牙人的头上。   周承业有些愤怒的道:“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已经向我们刘将军承认,是他们一个叫伊尼亚基的人为了让瑞典军队主动从神圣罗马帝国撤军,没有得到允许而故意制造了这个谣言。”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枢密院成员的同仇敌忾。   “西班牙人还在撒谎,伊尼亚基如果没有得到允许,肯定不会这么做。”   “对,这个叫伊尼亚基的人是被突然派出来的,他替换掉了之前一直与我们接触的西班牙使者。这说明西班牙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事情败露,就让这个伊尼亚基来承担所有罪责。”   “西班牙人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傻瓜一样欺骗,太可恶了,我们要惩罚他们。”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痛恨西班牙人的手段卑劣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激起周承业的怒火,然后答应和瑞典军队一起惩罚整个哈布斯堡王朝。   因为这些年的战争,给瑞典王国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超过了任何一个王国。   身为既得利益者的贵族,他们自然希望将战争继续下去。   可是,新教联盟非常重要的两个参战国,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先后退出,这就给瑞典王国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生怕瑞典王国将会成为下一个被打击的对象。   不但侵占的领地会被夺走,连没有受到战争侵扰的王国本土也不再安全。   所以,在西班牙人造谣东方军队会入侵瑞典王国时,立即引起了整个王国的巨大恐慌,直到萨尔维乌斯带回了好消息。   现在又从东方使者口中,更加确认东方人对西班牙人的不满,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如果东方军队能够从神圣罗马帝国的西北部发起进攻,那就更好了,瑞典军队将会压力大减,也会取得更大的战果。   可是,在奥克森谢纳为首的枢密院成员将西班牙人狠狠的痛斥了一番之后,却是发现东方使者无动于衷。   奥克森谢纳还以为是自己这些人的话语没有及时翻译给东方使者听清楚,所以连忙催促翻译赶快翻。   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得尽快派人去学习东方语言,为了以后能更方便的交流。   可让人失望的是,东方使者依然没有表示出兵进攻神圣罗马帝国或西班牙王国的意愿。   周承业给出的理由也很诚恳:“虽然西班牙人编造了一些谣言,但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他们的国王也向我们道歉了,而且处死了伊尼亚基。”   “我们去年才和西班牙军队合作,一起作战,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进攻他们,这不符合我们军队的传统。”   听到这些话,奥克森谢纳等人不由有些失望,但是克里斯蒂娜女王却是眼睛一亮。   因为她很是厌恶战争,这些年更是见惯了背信弃义,今天加入这个阵营,明天又加入那个阵营,根本没有原则可言。   为了利益可以背叛一切,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东方军队明明有强大的实力,甚至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去惩罚诬陷自己的西班牙人,但是他们却不愿意这么做,这是多么的高尚啊。 第一千零二章 还没开始钓,鱼儿就主动上钩了   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瑞典贵族是非常希望明军能够直接出兵惩罚西班牙人,甚至是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   因为这样能够大大的缓解瑞典军队的压力,同时,也能够将瑞典军队与明军进行利益捆绑,瑞典王国也会更加的安全。   可是,任由奥克森谢纳等人怎么劝说,周承业都没有松口,不愿意直接出兵,这让奥克森谢纳等人很是失望。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支强大的东方军队,似乎并没有太强的侵略性。   如果换成其他国家的军队,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参与了进来。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你们不愿意出兵惩罚西班牙人,那到瑞典王国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不会就为了告诉我们西班牙人承认了诬陷,然后还主动道歉了这件事情吧。   所以,奥克森谢纳立即暗示其中一个枢密院成员问出这个疑问。   周承业也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我听说欧罗巴洲人特别喜欢我们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等商品,所以我们也想在波罗的海地区展开贸易。”   “现在波罗的海几乎成了瑞典王国的内海,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得到女王陛下的允许,在这里开展自由贸易。”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多漂亮。   波罗的海周围的帝国、王国、公国,有一个算一个,还没有哪一个承认波罗的海已经快成为瑞典王国的内海。   之前也没有哪个王国主动派人到斯德哥尔摩来请求女王陛下,以获得自由贸易的允许。   可以说,这给足了瑞典王国的荣誉和尊严,让在场所有的瑞典人都感觉很有面子。   “这当然没有问题,我们非常欢迎东方客人来波罗的海进行自由贸易。”克里斯蒂娜女王很愉快的就答应了。   奥克森谢纳等枢密院贵族也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与东方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瑞典人不像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这些老牌殖民帝国在遥远的东方占有殖民据点,能够较为轻易的获得各种优质的东方商品,然后运到欧罗巴洲来获得丰厚的利润。   所以,奥克森谢纳等人觉得,东方人将那些欧罗巴洲没有的商品运到波罗的海地区进行贸易,对瑞典王国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之前瑞典人想要买到这些优质的东方商品,还需要通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以后直接从东方商人手中购买不是更划算吗?   而且,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交好东方人,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波罗的海并不是真的瑞典内海,也没有理由拒绝,不然的话,很容易得罪强大的东方人。   难道拒绝了,他们就不来了吗?不可能。   不过,好战而精明的奥克森谢纳立即抓住机会说道:“尊贵的东方使者,我希望你们也能够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请求。”   周承业微微一愣,说道:“什么请求?”   奥克森谢纳没有直接说,而先铺垫的道:“虽然你们不能直接出兵惩罚西班牙人,但是你们必须要给他们一些教训,不然可恶的西班牙人肯定认为你们太善良,以后还会用其他方式来诬陷你们。”   周承业眉头一挑,反问道:“不出兵,怎么去教训西班牙人?”   奥克森谢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尊敬的东方使者,如果我们瑞典军队继续进攻神圣罗马帝国,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奥克森谢纳一喜,又立即道:“如果我们进攻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人一定会提供帮助,所以,我们瑞典军队可以帮助你们惩罚西班牙人。”   周承业摆摆手道:“奥克森谢纳先生,瑞典军队这是在为瑞典王国,可不是为了我们惩罚西班牙人。”   “当然,西班牙人肯定也会这样认为。如果我们瑞典军队拿着你们提供给我们的武器去消灭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就会明白,你们是支持我们瑞典王国的,这是在惩罚他们之前的背叛。”   没想到,这个奥克森谢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竟然是为了武器。   可他不知道,这直接正中周承业下怀,还没开始钓鱼,对方就自己主动上钩了。   因为周承业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卖一些武器给瑞典人。   毕竟己方帮着西班牙人搞掉了瑞典人的两个重要帮手,让西班牙人腾出手来了,从而使天平向哈布斯堡王朝一侧倾斜。   所以,现在肯定要给瑞典人提供一些支援,让双方的实力尽可能的维持在一定的平衡内,这场战斗才能打得有滋有味。   现在聪明的瑞典人自己给周承业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理由,周承业没有理由不抓住啊。   不过,为了让表演更加的真实一些,他自然没有那么轻易的答应,露出了很是为难的神色。   奥克森谢纳连忙努力劝诫,其他枢密院成员也纷纷加入进来。   反而是坐在“银之王座”上的克里斯蒂娜女王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一方面她厌恶战争,不想继续将战争扩大;   另一方面,她也想加强瑞典军队的建设,因为这也是她的父亲古斯塔夫二世的毕生追求,如果瑞典军队能够得到东方的火器,实力必然能够更进一步。   在她的沉默中,奥克森谢纳等人更是起劲了,因为东方使者没有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就说明有机会啊。   终于,在一干瑞典贵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周承业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当然,沈浪不会将勇卫营正在使用的制式武器卖给他们,也是提供给丹麦人的那种带刺刀的前装滑膛燧发枪,不过数量却有五千支。   除了这些火枪之外,周承业在沈浪的指示下,还答应出售给他们三十门先进的火炮。   这些火炮自然不可能是红夷大炮,毕竟红夷大炮本就是欧罗巴洲的产物,已经有些落后了,非常重视火器的瑞典人肯定看不上。   不过,也不可能是勇卫营正在使用的后膛炮,而是沈浪让兵工厂按照拿破仑炮仿制的前装滑膛炮,需要用火叉点火的那种。   虽然如此,这种火炮放在当今的欧罗巴洲,依然比较先进,也更加适合野战。 第一千零三章 你们明国遍地黄金,借点给我们啊   在古斯塔夫二世的改革下,瑞典军队对火器非常重视,所以火器的配备非常高。   直到现在,依然是整个欧罗巴洲排名第一,而他们,也通过战绩打出了瑞典军队的威名。   于是,瑞典军队的模式也成为了欧罗巴洲各国军队效仿的对象。   正因为重视火器,所以当听说东方军队的火器非常强大时,瑞典人就很是羡慕。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从东方人的手中购买到先进的火器了,阿姆斯特丹就有现货。   周承业拿了几支样品给在场的贵族们亲身感受,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勇卫营根本不用的淘汰货,但依然非常兴奋。   因为谁都能看出来,这款带刺刀的燧发枪比瑞典士兵手中所用的火绳枪强大太多了。   而瑞典士兵所用的火器在整个欧罗巴洲都是比较先进的,这也说明这款火枪领先整个欧罗巴洲的所有军队。   拥有这款火枪的瑞典军队,必将取得更大的战绩。   只可惜,五千支的数量太少了,瑞典王国可是有着六万多的常备军,以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火枪兵比例,至少要四万多支火枪。   而这款带刺刀的火枪,又可以代替长矛兵的作用,所以火枪兵的比例还可以增加,即便六万支火枪也不多。   不过,精明的奥克森谢纳并没有立即要求购买更多数量,因为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款火枪的工艺难度并不是太高,说不定瑞典王国可以仿制,那就没有必要购买了。   周承业自然也看出了瑞典人的心思,不过他无所谓,要模仿也只可能模仿出燧发枪,能牢牢套住枪口作战的刺刀,肯定不是他们短时间能量产出来的。   没有刺刀,这款燧发枪的实用性就大打折扣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受大明拿捏。   周承业给瑞典人的价格和给丹麦人是一样的,但是瑞典王国经过几十年的战争,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自身的军费开支也很大。   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贵族甚至还想着加征税收以维持战争。   而一支火枪的价格是五十银元,五千支就要二十五万银元,如果算上弹药,还有三十门火炮,则要近五十万银元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让他们拿出现金支付可不容易。   奥克森谢纳说出了瑞典王国的难处,周承业虽然很体谅,但表示无能为力,总不能白送吧。   奥克森谢纳心头一动,立即恭维的道:“尊贵的东方使者,我看过《马可·波罗游记》,你们的王国非常的富有,有无数珍宝、黄金。”   “你们能不能借我们一些钱?我们会用这笔钱来狠狠的惩罚可恶的西班牙人。”   周承业微一沉吟,便同意了,因为这也是沈浪的指示。   不过,钱借给你们可以,但是借多少?怎么还?   反正接下来要扩大战争,钱自然是越多越好,至于怎么还,奥克森谢纳一时也没有想好,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立即就能拍板决定的。   于是,克里斯蒂娜女王立即找个借口结束了今天的会谈。   因为她觉得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枢密院成员太放肆了,几乎没将自己这个女王放在眼里,这些事情竟然都不和自己请示一下,就直接与东方人商量起来。   所以,在周承业离开王宫后,克里斯蒂娜女王立即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非常抱歉我先前的失礼。”奥克森谢纳连忙道歉,虽然态度恭敬,但没有丝毫害怕。   克里斯蒂娜女王也只是发发牢骚,根本拿奥克森谢纳没什么办法,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   还是枢密院的权利太大了,只要没有犯太大的忌讳,连女王也要经常受他们的气。   于是,在枢密院的推动下,克里斯蒂娜女王想要不扩大战争都不可能了,所以买枪买炮就不需要再讨论了,只需要讨论怎么从东方人手中借到更多的钱。   东方人有的是钱,借不难,主要是怎么还?不拿出合适的理由,人家很可能就不会借了。   可是,瑞典王国有什么是能够吸引东方人的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终于拿出了几个方案,就看明天怎么讨价还价了。   翌日,瑞典人又将周承业请来商讨借钱的事情,而周承业也一直在等着瑞典人主动上钩。   不然的话,自己一旦太主动,反而容易引起瑞典人的警惕和怀疑。   瑞典人想借大概两百一十万银元左右的款项,希望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中慢慢偿还。   即便随后他们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二十年,周承业也没有同意。   你们明知道我们大明不缺钱,还让我们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赚取一点贷款利息,太不划算了。   有这个时间,我们做什么事情不比这个来钱快?   周承业的理由很充分,瑞典人也无话可说,毕竟双方本来就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愿意卖枪卖炮已经是够讲义气了。   贷款利息无法打动人,瑞典人就只能用另外一招了:土地的使用权,或者说叫租借土地。   瑞典王国别的没有,这几十年来占领的海外领地可不少,而且都是环波罗的海地区,位置很重要,对谁都会有不小的吸引力。   原本瑞典人也不想用这个办法,生怕东方人进来了,再让他们出去就很难了。   可是,瑞典王国手中能够打动东方人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除非不想借钱。   可如果不借钱,就买不到先进的火枪和火炮。   没有先进的火枪火炮,不但无法扩大战争,还会在与哈布斯堡王朝的对抗中越发艰难。   毕竟新教联盟已经失去了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两个重要帮手,瑞典军队几乎要面对整个哈布斯堡王朝了。   那能不能停止战争,寻求和平?   那也不可能,只有战争才能给瑞典王国带来更大的利益。   而且瑞典王国占据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几处重要领地,除非主动让出来,不然对方也不会同意的。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将这些领地租借给东方人使用,然后借一笔钱来继续攻占更多的领地更加划算。   看来,瑞典人的算盘也是打得很精。 第一千零四章 斗智斗勇、讨价还价   “不来梅公国?波美拉尼亚?”   听到这两个名字,周承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瑞典人的意思很简单,将这两处领地租借给大明使用,使用期限为十年,相当于每年只需要二十一万银元的租金。   大明人可以在这里进行经商活动,甚至是收税。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比较丰厚了,但是周承业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两处地方虽然被瑞典王国占领,但名义上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在没有得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允许,我们是不能从你们手里租借的。”   听到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瑞典人都快无语了,你们东方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死板?能不能不要这么讲道理?   这两处领地被我们瑞典王国占领多年是不争的事实,你们租下来使用,斐迪南三世敢找你们麻烦吗?费利佩四世敢找你们麻烦吗?   他们前段时间才联合起来诬陷你们呢,拿出你们强者的尊严好吗?   瑞典人似乎都有些看不起周承业这个东方使者了,如果不是你们东方军队取得了那么辉煌的战绩,都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外强中干。   可周承业哪还不知道瑞典人的心思:一方面可以用这两块领地换取两百一十万银元的租金,另一方面又可以离间己方与哈布斯堡王朝之间的关系,这一石二鸟也玩得挺熟啊。   当然,大明也不怕得罪哈布斯堡王朝,但是按照沈大人的战略,暂时没有必要与他们交恶,让他们与瑞典王国全身心的对抗才对大明最为有利。   所以,这两处领地的战略位置虽然很重要,但沈浪暂时还不想染指。   不然,德意志人和西班牙人在对抗瑞典人的时候,会畏首畏尾。   周承业硬是不要这两块地方,瑞典人也很无奈,毕竟有求于人的是瑞典王国,那只能换地方了。   于是,奥克森谢纳直接拿出波罗的海的地域图,一指东岸的一块领地道:“这里,因格里亚,大小和我们占领的波美拉尼亚、不来梅公国差不多。”   周承业立即看过去,迅速知道了这个地方,因为沈浪提供的地图比这份要精密多了。   好家伙,这是直接堵在了罗刹人在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啊。   因格里亚是瑞典人在三十年前从罗刹人手中侵占来了,罗刹人恐怕做梦都想再夺回这里吧。   周承业猜得没错,正史中的五十年后,积蓄了足够实力的罗刹人就是为了这个出海口和瑞典人大打出手,最终取得胜利,并终结了瑞典王国北欧霸主的地位。   周承业知道,瑞典人选择这块地方,是因为它离瑞典王国的本土足够远,没有涉及到瑞典王国的核心利益。   其实这块地方不错,对大明来说也很有战略价值。   因为这里距离罗曼诺夫王朝的都城只有不到一千五百里,以后完全可以当成从罗刹人西面进攻的桥头堡。   不过,周承业没有丝毫表现出对这里感兴趣的样子,反而很是嫌弃。   “瑞典王国所有领地中,除了卡累利阿,就属因格里亚距离阿姆斯特丹最远了,你们把这里租借给我们,分明是没有任何诚意。”   说罢,很是不满的周承业就要告辞离开了。   奥克森谢纳等人顿时大惊,不是说明国与罗曼诺夫王朝也有仇怨吗?   控制了这里,就可以从西面威胁到罗曼诺夫王朝了。   你们东进与罗曼诺夫王朝争斗,我们则南下继续与哈布斯堡王朝争斗,互不干涉,对双方都好,为什么不喜欢呢?   于是,奥克森谢纳连忙道:“尊贵的东方使者,我们之间肯定是出现了误会。”   “我们听说你们与罗曼诺夫王朝的斯拉夫人有很深的仇恨,所以我们才想将临近罗曼诺夫王朝的领地租借给你们。”   周承业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让人拿来一张简易的亚欧大陆地图,然后随手在地图上大概的指出了大明和罗曼诺夫王朝的位置。   先从陆地上划一条线,再从海上画一条线,分别是大明到罗曼诺夫王朝的两条线路,他这才道:“奥克森谢纳先生,如果是你指挥战斗,你会选择从哪一条线路发起进攻呢?”   奥克森谢纳有些尴尬,顿时两手一摊的道:“很抱歉,尊贵的使者,我们瑞典人没有在东方和阿非利加洲活动,所以对你们在海上航行的路线并不是很了解,我没想到有这么遥远。”   这几乎是绕了很大一圈,海上的路程至少是陆地上的五倍以上,这意味着消耗也增加了许多倍,而且海上风险也更大,谁会愚蠢的从明国绕到波罗的海发起进攻?除非是疯了。   想到此,奥克森谢纳很是郁闷,自己当初竟然差点相信西班牙人编造的谎言,还真的以为明国人会先占领瑞典王国,然后再从瑞典王国对罗曼诺夫王朝发起进攻。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瑞典王国更加不可能成为明国人的目标了。   可是,奥克森谢纳依然不想更换位置,因为他不想让瑞典人的势力范围与明国人相距太近,不然难免会产生一些争端,从而影响双方的关系。   随即,他又一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尊贵的使者,这里也一起租借给你们,可以成为你们在波罗的海上的中转站,缩短从阿姆斯特丹到因格里亚的距离了。”   在来之前,周承业就对波罗的海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知道这个岛屿叫萨列马岛,位于爱沙尼亚的西部,而因格里亚又与爱沙尼亚东部相连。   所以瑞典人答应租借给己方的两块领地,刚好被爱沙尼亚给分开了。   可即便如此,瑞典人也不愿将爱沙尼亚租借给大明,因为瑞典人占领这里已经近七十年了,是他们控制得比较稳定的一块领地,自然不会轻易的租借出去。   而萨列马岛于三年多前才被瑞典人占领,瑞典人对这里的统治力还不强,所以租借出去也没有那么心疼。   不过,周承业更中意的是该岛西面的哥得兰岛,这里几乎位于波罗的海的中心,战略位置更加重要。 第一千零五章 无所不知的沈大人   看到周承业还是很犹豫的神情,奥克森谢纳有些急了。   如果不是瑞典王国真的很缺钱,怎么可能会租借领地?   这两块领地十年的使用权,还可以收税,这个价格已经很划算了。   “尊贵的东方使者,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惩罚可恶的西班牙人,这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希望贵国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支持,不然瑞典王国很难与整个哈布斯堡王朝对抗。”   “如果我们被赶出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人很可能会想办法从你们手中将荷兰再夺回去,一个强大的哈布斯堡王朝对你们肯定不会那么友好。”   这番话说得确实有理,周承业也是赞同的,因为这也是沈浪沈大人的战略目的,不能让哈布斯堡王朝太强大。   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点头同意,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罢了,从而让瑞典人觉得己方对这两块领地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大。   直到奥克森谢纳说出这番话,周承业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同意用两百一十万银元的价钱租借因格里亚和萨列马岛两块领地。   最终,周承业没有提及哥得兰岛,因为这里战略位置更重要,距离瑞典王国又太近。   如果主动要这里,肯定会引起瑞典人的警惕,这是沈大人不想看到的。   另外还有税收的问题,这些长期被战乱祸及的地方,凋敝不堪,百姓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根本收不上什么税。   瑞典人统治那么久,都入不敷出,还需要在自己本土加征税收才能维持战争,哪有什么税给大明来收的。   真的搞几个税出来,只会掀起一片反对和起义,大明还没有在这里站稳脚根,为了那点利益搞这么大动静没有必要。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周承业也没有提出来,因为给瑞典人提供一些帮助,是己方的既定方针。   纠结这个问题,只会让双方都尴尬。   看到周承业终于同意了这个方案,在场的所有瑞典人都大松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周承业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瑞典军队要继续留在两块领地中,以保护大明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以及维护当地的秩序。   因为己方现在只会将这两处领地当成商人的定居点,以方便贸易,而不会派多少军队去驻扎。   毕竟己方的兵力不多,连荷兰都管不过来,哪有什么精力去管这么远的两个地方。   这对瑞典人来说,哪里是什么要求啊,你们不派军队来更好,我们也更加放心。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这个条件。   不过,奥克森谢纳也有些心虚,因为这样一来,这两块领地对明国来说,好像真的没有多大的作用啊。   他可是知道税收是不那么好收的,收不了税,租金就赚不回来了。   而之前已经答应明国人可以在波罗的海自由贸易,就算不租借这两块领地,也不影响他们的贸易。   所以,明国人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两块领地十年的使用权,没有其他实际性的好处。   “知道真相后,东方人不会生气吧?”奥克森谢纳不由这般想道。   “西班牙人那样诬陷他们,他们都没有发起进攻,我们只是忘记将一些情况说明,不算欺骗,更没有诬陷,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这样,在瑞典人的愉快中,在大明使者有些无奈中,双方最终签订了《斯德哥尔摩友好协定》,将这两天协商的事宜全部纳入了进去。   瑞典人好好的款待了周承业等人一番,但周承业并没有在瑞典王国多待,协定签订完第二天,他就提出了告辞,并谢绝了瑞典人的护送。   到时候瑞典人自己去阿姆斯特丹拿武器、拿钱就可以了。   在经过波罗的海海域的时候,周承业又遇到了几波海盗,但其中的两支还没有接近就立即转身就逃。   因为他们已经认出了这两艘武装商船的身份,这个真劫不了,太可怕了。   而没有认出来的海盗,在碰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也狼狈而逃。   在经过丹麦王国的时候,周承业在哥本哈根停留了一晚,受到了丹麦人的隆重款待,第二天又立即动身了。   再经过几天的航行,终于返回了阿姆斯特丹。   在周承业刚离开瑞典王国不久,就用无线电将此行的收获全部向刘光远做了汇报。   所以,刘光远早知道了这一切,就连万里之外的沈浪也已经了解,基本上达到了目的,这一次的北欧之行算是圆满成功了。   几天之后,那个海盗头子德里克还真的来阿姆斯特丹来请见周承业。   周承业都快忘了这个小人物,之前都没有向刘光远提起。   现在这人还真的胆大包天的带着几个部下就来到了阿姆斯特丹,多少是有几分胆色的。   当刘光远得知此事后,也是来了点兴趣,于是立即对周承业道:“老周啊,沈大人交代下来一个任务,刚好也可以交给此人试一试,也算是对他的考验吧。”   周承业一惊,连忙追问道:“沈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什么任务?”   “让克里斯蒂娜女王下来,把位子让出来。”   周承业微微一愣:“克里斯蒂娜女王?瑞典王国的女王?”   “正是,这个女人不适合那个位子,至少不适合瑞典人,瑞典人更需要一个锐意进取的国王。”   周承业点了点头,通过之前简短的接触,他也发现了这一点,克里斯蒂娜的性格不太适合当一个强大王国的君主。   于是,他立即问道:“那怎么让她下来?”   “把她信仰天主教的事情传扬开来,她自己就会主动让位。”   周承业一惊:“有这么简单?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她要是死不承认,并消除痕迹,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啊。”   刘光远笑道:“相比于王位,那个女人对天主教更感兴趣,退位以换取信仰自由,她求之不得。”   周承业一指东方,刘光远点点头道:“正是沈大人的情报。”   于是,周承业没再有任何怀疑,因为沈大人已经一次次的证明了强大到可怕的情报能力,似乎无所不知一般。 第一千零六章 改朝换代   德雷克的一趟阿姆斯特丹之行,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都没能见一见东方军队的指挥官。   但是,他还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因为他得到了一个任务,听说就是那个刘将军交代给自己的。   这是什么?这是考验啊,这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啊。   只要将这件事情办好了,成功结交强大的东方人,我德雷克要成为整个波罗的海,甚至是整个地中海最强大的海盗。   看来,这是一个有着很大梦想的海盗,梦想着做大做强。   在德雷克刚离开几天后,经过一番伪装的瑞典商船队便抵达了阿姆斯特丹港口,还是由萨尔维乌斯带队。   刘光远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切,五千支带刺刀的前装滑膛燧发枪、三十门前装滑膛炮,以及近一百七十万银元的钱财。   之所以是这个数字,而不是两百一十万,是因为扣除了武器的款项。   清点清楚了之后,萨尔维乌斯很是满意,东方人果然守信用,答应了立即就给,没有趁机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   为了不引起西班牙人的注意,瑞典人没在阿姆斯特丹久留,第二天就启航离开了。   可是,萨尔维乌斯一行还没有回到瑞典,一个震惊的消息便在斯德哥尔摩传了出来。   “女王陛下信仰天主教,这是真的吗?”   “不可能,女王的父亲,伟大的古斯塔夫二世是坚定的新教支持者,女王陛下怎么可能会信仰天主教?一定是谣言。”   “一定是天主教联盟制造的谣言,他们竟然用这种愚蠢的谎言来攻击我们。”   “天主教联盟无法在战场上战胜强大的瑞典军队,只能用这种可耻的方式,但没人相信这个愚蠢又无知的谎言。”   虽然平民已经在讨论这件事情,但并没有几个人相信。   此事也迅速惊动了枢密院。   “该死的,把那些传播谣言的异教徒全部抓起来,送他们上绞刑架。”   “这个谣言不能再传播下去了,严禁任何人再谈论、散播这件事情。”   倒不是枢密院真的察觉到了女王陛下信仰天主教的事实,而是知道这件事情议论下去只会影响到王室的威严。   可是,身为当事人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却不淡定了,因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不是谣言,她是真的信仰天主教。   不过,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所以提前就做了准备。   于是,她立即召集枢密院成员,再次宣布自己退位的决定。   可还是和上次一样,以奥克森谢纳为首的贵族依然坚决反对。   因为这些人害怕换上来一个强势的国王,会削弱枢密院的权利,而相对温和的女王陛下更容易被枢密院控制。   可是,克里斯蒂娜女王这次下定了决心,坚持退位。   随即,她将奥克森谢纳等几个重要成员叫到一边,然后私底下向他们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奥克森谢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谣言竟然是真实的,这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情还被传扬了出来。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西班牙人,还有东方人。”克里斯蒂娜女王继续坦白道。   奥克森谢纳一惊,反问道:“东方人怎么会知道?”   “是西班牙人告诉他们的,但是萨尔维乌斯告诉我,东方人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   奥克森谢纳很想说,如果不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也不敢相信啊,谁能相信一个新教王国的女王竟然会信仰敌对的天主教呢?   难怪几个月前,你那么着急的立下继承人,看来是早就预防着这一天的到来啊。   “而且东方人刚和我们签订了友好协定,也想要我们的军队帮助他们惩罚西班牙人。”   “他们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宣扬出来。引起瑞典王国的动荡,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一定是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就喜欢编造谣言,给他们提供那么大帮助的盟友都背叛,只有西班牙人能够做出如此可恶而愚蠢的事情。”   经过简单的分析,所有人都迅速认定西班牙人才是幕后主使。   这口锅迅速的扣到了西班牙人头上,摘都摘不下来,谁让他们之前有那么恶劣的前科。   当然,瑞典人也不会当面去指责西班牙人,没有意义,毕竟双方还处在战争状态,西班牙人想要削弱瑞典王国的实力,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   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尽可能的减小对瑞典王国的冲击。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讨论,奥克森谢纳等人最终同意克里斯蒂娜女王以体面的方式退位。   不然的话,一旦拖到事情被完全证实,那造成的后果就太严重了。   几十年来,瑞典军队一直在与天主教联盟作战,自己的女王却信仰天主教,这让士兵们如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于是,在奥克森谢纳等人的推动下,枢密院迅速通过了女王陛下退位的决定。   至于换一个人上来会不会影响到枢密院的权利,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瑞典人的动作也很迅速,在一番紧张的准备之后,退位仪式在两天之后正式举行。   王位自然是由已经被认命为继承人的,女王的表哥卡尔·古斯塔夫正式接任,称为卡尔十世。   就这样,在沈浪的推动下,瑞典王国的权利进行了非常和平的交接,没有引起多大的动荡。   克里斯蒂娜女王比正史中提前五年多退位,正式结束了瑞典王国历史上最为风云激荡的瓦萨王朝。   卡尔十世,也开启瑞典王国的新篇章:普法尔茨王朝。   正如沈浪所料的那般,卡尔十世明显要比克里斯蒂娜女王有更强的进取之心,而且没有宗教信仰上的问题。   他上位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扩大自己的权利,而是扩大战争。   因为这是所有枢密院贵族成员的一致诉求,而且萨尔维乌斯也带回了东方人强大的火器。   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战争的过程,扩大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从而一步步将王国的军队收归到自己的麾下。   一旦拥有了军队的控制权,王国的权利就不难得到了。 第一千零七章 欧洲大乱斗(上)   费利佩四世和斐迪南三世本以为拿出一个替罪羊就平息了刘光远的怒火,所以这短时间,西班牙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都抓紧时间平息各自国内的内乱。   在西班牙王国内,加泰罗尼亚地区一直有分离倾向。   法兰西王国介入宗教战争之后,便迅速抓住这个机会,甚至直接出兵提供支持,让西班牙王国一度失去对这片地区的控制权。   现如今,趁着法兰西军队被击败,法兰西王国退出战争,并从加泰罗尼亚地区撤军。   费利佩四世迅速派出王军重新进入,开始残酷镇压当地的起义。   但是加泰罗尼亚人很是顽强,喊出永不为奴的口号,拼死抵抗王军的进攻,让西班牙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相比于西班牙王国,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叛乱就更是多不胜数了。   在宗教战争爆发之初,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就有多达三百九十个公国、侯国、宗教贵族领地、自由邦、自由城市和骑士领地等。   而且,这些领地的统治者信仰新教的还占据更多数,他们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政策很不满,对皇帝很是敌视。   所以这场宗教战争最先从神圣罗马帝国掀起,各国纷纷涌入,这里自然就成了主战场。   内部敌人,外部敌人在这里互相倾轧,给神圣罗马帝国造成了深重的灾难。   原本斐迪南三世已经准备接受苛刻的条件以结束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宗教战争,让神圣罗马帝国不要继续往战争的泥潭深陷下去。   可没想到,突然时来运转,一个强大的帮手横空出现,在很短的时间内帮助天主教联盟击退了法兰西王国和荷兰共和国两个重要的对手,神圣罗马帝国的压力顿时大减。   这一刻,身为皇帝的斐迪南三世的心态迅速发生了变化,一改之前的态度,立即拒绝承认那些叛乱诸侯的主权,并开始全力镇压,以巩固自己皇帝的权力。   所以,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战争,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而少了法兰西军队和荷兰军队的支持,以及瑞典军队暂停进攻,神圣罗马帝国内的叛乱诸侯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一些诸侯眼见自己无法抵挡皇帝的军队,甚至不得不投降,并宣誓重新效忠皇帝。   一切似乎都朝着有利于哈布斯堡王朝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瑞典军队于5月20日突然从神圣罗马帝国东北部的波美拉尼亚、北部的维斯马和西北部的不来梅三个地区,分三路大军同时南下进攻,瞬间改变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形势。   升级了部分先进火器,又得到大笔钱财支持的瑞典军队,在他们新上任的国王卡尔十世的亲自率领下,气势如虹,一路势如破竹。   消息迅速向南传播,皇帝的军队大为震惊,而那些岌岌可危的诸侯则是欢心鼓舞。   斐迪南三世愤怒不已,立即抽调麾下军队去阻击凶悍的瑞典人,同时又派人向自己的表兄兼女婿费利佩四世求援。   因为他清楚,以神圣罗马帝国眼下的境况,很难独自抵挡瑞典军队的兵锋。   收到表弟兼岳父的请求,费利佩四世也不敢怠慢。   倒不是他多重视这份加倍的亲情,而是他很清楚,一旦神圣罗马帝国崩溃,整个哈布斯堡王朝也会受到沉重打击,西班牙王国也无法独善其身。   于是,费利佩四世第一时间抽调近三万军队火速进入神圣罗马帝国去支援,其中包括在加泰罗尼亚地区镇压起义的一万军队,让加泰罗尼亚人的压力瞬间松了一截,原本低沉的士气又迅速升腾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不太好意思,费利佩四世没有向刘光远求援,他可能自己也清楚,就算他开口,刘光远也很可能不会帮他。   已经千疮百孔的神圣罗马帝国,再一次又要成为激烈的主战场。   与此同时,与神圣罗马帝国和西班牙王国近邻的法兰西王国也终于不再平静。   高等法院和各地方法院与王室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演变成了起义,以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为首的统治阶级立即下令镇压。   巴黎首先成了主要战场,大孔代率领的王军与起义军发生了血腥的巷战。   在起义还没有被镇压下去,大孔代就秘密的派遣自己的妹夫隆格维尔公爵来到阿姆斯特丹,想要试探一下刘光远的口风。   他想知道,勇卫营会不会趁着法兰西王国内乱的时机出兵干涉,毕竟去年那一场惨败,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刘光远明确表示,勇卫营不会干涉法兰西王国的内部事务。   随即,隆格维尔公爵又抛出一个重磅信息,如果法兰西人拥立大孔代上位,将马萨林那个庸才赶下台,明军会不会支持?   甚至还暗示,如果明军支持大孔代夺权的话,掌权后的大孔代必将全力报答,以后明军的敌人,就是法兰西军队的敌人。   这样一个条件,确实是让刘光远有些心动的,但他也不敢私自决断,因为这是有关国家战略,而他也清楚自己的战略眼光是不如沈大人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联系上沈浪,请求指示。   沈浪毫不犹豫的回道:“我们不允许一个有能力的人夺得权利,庸才占据高位才更加有利于我们对局势的掌控。”   “而且,一个有野心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大孔代能反了他效忠的王室,也能反了我们,不要对这种人抱太大的希望。”   刘光远顿时回过神来,暗怪自己太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   “你直接告诉他,不管法兰西王国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如果他大孔代真的能取代马萨林,那也是他的本事。”   刘光远一惊:“沈大人,大孔代一旦造反,并夺权成功,我们真的也不干涉吗?”   “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成功。”沈浪很是斩钉截铁的道。   因为正史中,大孔代甚至还借助了西班牙人的鼎力支持都没有成功,何况是现在孤军作战。   毕竟对外作战和在国内造反是有很大区别的,在外能打赢,对内就不一定了。   古今中外,多少心怀不轨的名将最终落下了一个悲惨的下场。   在这场宗教战争中,与古斯塔夫二世并称为战争双雄的华伦斯坦,名声和能力比之大孔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因为养寇自重,还没有公然造反,就被皇帝给弄死了。   所以,投资需谨慎,造反有风险。 第一千零八章 欧洲大乱斗(下)   虽然没有答应支持大孔代,但是刘光远给隆格维尔公爵的回复,却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大孔代本就不期望明军能够帮他,只希望明军不要出兵帮助王军就可以了,他不相信自己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还无法击败失去民心的王室军队。   于是,在隆格维尔公爵带回消息后,大孔代迅速的改变立场,立即从镇压起义军变成联合起义军一起向王室施压,逼迫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解除马萨林的一切权利。   大孔代的突然反叛,确实打了王室一个措手不及,以致于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携手逃出巴黎。   但是,对马萨林宠信有嘉的摄政太后,并没有受大孔代的要挟而解除马萨林的一切权利。   反而是狡猾的马萨林见形势对自己不利,主动请求引退流亡,但这只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手段而已。   可这一招确实比较有效,让原本勉强达成共识的大孔代和起义军顿时失去了共同的目标,双方的矛盾立即显现了出来。   于是,大孔代再一次率领自己麾下的军队去镇压起义军。   而趁着这个机会,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躲在幕后的马萨林立即将支持王室的军队收拢起来,组建新的王军,由能力不下于大孔代的蒂雷纳子爵率领。   大孔代刚勉强镇压住起义军,便迅速对上了蒂雷纳子爵,让他疲于奔命。   蒂雷纳子爵率领的王军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般的起义军可比的,双方一时打得难舍难分,让法兰西王国的内乱愈演愈烈。   与法兰西王国相隔着英吉利海峡的英格兰王国,也没有闲着,迅速的掀起了另一阶段的内战。   之前是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差一点推翻了王权,但现在国王查理一世在勇卫营的帮助下,已经翻身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叛军消灭,以重新巩固自己在英格兰王国的绝对地位。   可是这一次,勇卫营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将兵力分别驻扎在伦敦城和怀特岛,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王军也迅速的原形毕露,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虽然于去年在伦敦城外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次战斗都让王军连吃败仗。   查理一世很是愤怒,但依然不愿意轻易向勇卫营寻求帮助。   因为前段时间赵长生按照沈浪的指示,让查理一世开放一些条件作为己方对他提供帮助的报酬。   所以查理一世也清楚,如果自己再寻求明军的帮助,肯定还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查理一世是高傲的,当初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都没有轻易的向议会妥协,所以也不想轻易的向明军低头。   于是,他才想着凭借王军去平定内乱,哪怕是去苏格兰王国寻求支持者的帮助,也不愿轻易向东方人开口,这些人也是有目的的。   沈浪多少有些无奈,但是相比于克伦威尔这个更加强势的独裁者,他还是更愿意支持查理一世,这货只是有些愣头青罢了,比克伦威尔要好对付多了。   所以,在王军连续吃了几场败仗之后,沈浪便指示刘光远也卖一些武器给查理一世。   在确认明军不会提出额外的条件后,查理一世这才决定购买五千支火枪和二十五门火炮。   就这样,刘光远带来的一万五千余支带刺刀的前装滑膛燧发枪和八十二门前装滑膛炮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也让欧罗巴洲的战火烧得愈加旺盛。   此时,李定国率领的援军经过近五个月的航行,已经来到了阿非利加洲的西面,位于大西洋的佛德角群岛。   这里是葡萄牙王国的殖民地,以两国现在的关系,自然也可以作为勇卫营的中转站。   可是抵达佛德角群岛之后,李定国却停了下来,让士兵上岸休整,竟然不再前进了。   这自然不是他私自决定,而是前阵子沈浪特意给他下达的命令。   原因很简单,以欧罗巴洲现在的形势,沈浪不希望这支援军突然出现,不然很容易引起欧罗巴洲各国的警惕,不敢放手互殴,从而让烧起来的战火得到一定的控制,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而佛德角群岛距离欧罗巴洲也只有十天半个月的航程,真要有什么意外,也完全来得及救援。   葡萄牙人也很是配合,努力的帮助勇卫营封锁消息。   当然,新的一年也不得不提一下罗曼诺夫王朝的罗刹人,正如沈浪和多尔衮所料的那般,侵略成性的罗刹人不会轻易承认失败的。   在东西伯利亚的据点全部被博格达人占据的消息传到莫思科时,整个罗曼诺夫王朝都大为震动。   沙皇阿列克谢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君主,但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深知自己的军队不是瑞典军队的对手,所以在波罗的海出海口被瑞典人全部控制后,他也不敢去轻易招惹瑞典人。   但是,这并不包括已经衰落下去的鞑靼人,近百年来,罗刹人已经覆灭了大小五六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汗国。   如今,和鞑靼人差不多的博格达人竟然从罗刹人手中抢走了东西伯利亚,这是不可接受的,也是不可饶恕的。   否则的话,那些被征服的鞑靼人很可能会再起不轨之心,必须要严厉惩罚博格达人。   而且,不管是以阿列克谢为首的统治阶级,还是从东西伯利亚逃回来的幸存者,都不认为是罗刹军队不如博格达人,而是认为己方派到东西伯利亚的军队数量太少所致。   只要向东西伯利亚增兵,就能够彻底击败博格达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严重的代价。   于是,向东西伯利亚出兵的计划便迅速提上日程。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近七千罗刹军队带着沙皇阿列克谢的使命从莫思科出发,迅速踏上了远征的道路。   可他们不知,在一个多月前,女真人便在多尔衮的命令下,从新盛京城和西京城分两路出发,分别踏上了向西探索的道路。   这是得到大明援助的多尔衮对沈浪做出的承诺,而且他从沈浪口中得知,穿越中西伯利亚高原地区后,就会进入西西伯利亚,那里是一片非常适合女真人生存的广袤平原。   远离沈浪,远离明国,为女真族寻找一片更安全的栖息地,成为了多尔衮两兄弟和这支女真族最重要的追求。 第一千零九章 西伯利亚的命运之战   在东至西伯利亚,西至英格兰王国已经陷入一片战火中时,大明也没有停下脚步。   在沈浪的推动下,在崇祯的命令下,大明军队分成三路继续西进。   目标分别是西南的乌思藏地区,西面的叶尔羌汗国,以及西北的瓦剌诸部。   这三个目标,实力最强大的便是瓦剌诸部,毕竟曾经也是制造过土木堡之变的辉煌,虽然衰落了,但在蒙古各部中,依然是比较强大的一支。   而瓦剌诸部中,被后世所熟知的又要属准噶尔部了,那可是能够和强盛时的大清叫板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此时的准噶尔部还没有成长起来,噶尔丹也不过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   对于这样一个松散的联盟来说,没有一个强势的首领出现,很难统一起来建立一个强大的汗国。   所以,不管是乌思藏、叶尔羌汗国还是瓦剌,在看到大明迅速的复兴之后,便先后投奔,主动请求成为附属国。   但是,沈浪要的是改土归流,将他们直接纳入到大明的直接管辖治理之下。   这次出兵,就是要他们接受这样的改变,如果拒绝,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自然也有些不信邪的,或者是无法舍弃自己权利的,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不惜对大明说不。   可随即他们便明白,他们与大明军队早已经不是一个维度上的,直接被摧枯拉朽的横扫,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除了完全臣服,没有第二种选择。   大明对改土归流已经很熟练了,收缴兵器、遣散军队、派军队统辖、派官员治理。   接下来就是慢慢的将交通线铺设过去,加强控制的同时,推行大明官话、引导他们的信仰、统一货币等等,将他们迅速的纳入到大明的体系中。   此刻,大明的疆土已经北起西伯利亚,西北接罗曼诺夫王朝,西接哈萨克汗国和布哈拉汗国,东南接莫卧尔帝国。   势力范围延伸至南洋,东至倭国,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世界第一大帝国。   至此,大明的第一阶段扩张暂时告一段落,消化所得的同时,也不要太惊着周围的邻居。   以防他们停下现在的争斗,然后联合一起提防着大明。   ……   西西伯利亚,已经跨过叶尼塞河的女真探子果然发现了这里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平原,而且还生活着不少鞑靼人。   不过,从鞑靼人口中他们得知,这里原本是西伯利亚汗国,已于五十年前被罗刹人征服,现在他们被罗刹人统治着。   甚至一些年长者还是西伯利亚汗国的遗民,对故国很是怀念,对凶残的罗刹人非常的痛恨。   正因如此,很多鞑靼人对女真人便亲近了不少。   当然,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双方在文化上也更加接近。   女真探子迅速通过千里传声筒将这里的发现汇报给后方的摄政王多尔衮。   为了支持多尔衮西征,沈浪又送了三十部千里传声筒给他,所以女真人是不缺这种千里传讯的玩意儿,也为他们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不需要在苦寒的西伯利亚千里迢迢的来回传信,节省了大量时间。   收到这些消息的多尔衮很是激动,这里相比于东西伯利亚,自然更适合女真人的生存。   从鞑靼人的口中还得知,罗刹人在西西伯利亚的统治力量并不强,而且鞑靼人对罗刹人的统治也非常不满。   罗刹人侵略成性,并喜欢从统治下的各族强行抽调物资和青壮去作战,让各族百姓苦不堪言。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女真人是非常有利的,也许自己可以趁着罗刹人东征之前,先将西伯利亚汗国拿下。   然后再以乌拉尔山脉为屏障,阻挡罗刹人的入侵就更加容易了。   说干就干,多尔衮一边命令多铎加快速度,一边又抽调两千兵力去支援。   多铎已经出发三个月了,此时距离叶尼塞河还有不到一千里,到了叶尼塞河就算是进入了西西伯利亚平原,也就是原西伯利亚汗国。   多铎麾下虽然只有五千兵力,但全部是骑兵,每人双马,物资和火炮都是用战马拉运。   因为在与沈浪的作战过程中,他和多尔衮都更加的体会到了兵贵神速的道理,所以现在作战,也尽量都配备充足的战马。   这样就算不当成骑兵使用,赶路也会快上不少,何况西伯利亚是如此的广袤。   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才让路途遥远得多的女真人比罗刹人更先一步进入到西西伯利亚平原,从而有机会与鞑靼人更深入的接触,并获得他们的支持。   而女真人知道罗刹人必然会在今年发起东征,反观罗刹人,却根本不会想到女真人在东西伯利亚刚站稳脚跟不久,就会迅速西征,在心里准备上就很不充分。   约二十天后,多铎终于率领他麾下的五千骑兵跨过了叶尼塞河,正式的进入到了西伯利亚汗国。   他一改女真人以前喜欢劫掠的习性,立即与鞑靼各部联络,以获取他们的支持。   女真军队的出现,也确实给鞑靼人带来了很大的信心和希望。   在多铎的命令下,女真人联合不满的鞑靼人,迅速的清除罗刹人安排在西伯利亚汗国的官员。   那些无恶不作的罗刹人被疯狂报复,下场凄惨。   可是,鞑靼人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就有一个惊天消息从汗国的西边传来,一支七千左右的罗刹军队已经进入到了西伯利亚汗国。   恐慌的情绪迅速的在鞑靼人心里蔓延,因为他们很清楚罗刹人的凶残,自己清除了汗国内的罗刹人,无疑是对罗刹人的背叛,罗刹人必然会疯狂报复。   可是,难道手上没有沾染罗刹人鲜血的人就能够幸免吗?显然不能。   “罗刹人一进入汗国,就开始强征物资和青壮,既想让我们给他们打仗,还要我们自己出物资,真是一群比豺狼还凶恶的野兽。”   “罗刹人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反了他们。”   “对,女真人既然能够从东西伯利亚把罗刹人消灭,那肯定也能消灭这支罗刹军队,反了他们。”   鞑靼人从不缺乏血性,而且现在有女真人的支持,也不是没有机会。   多铎抓住机会,一边宣扬罗刹人凶残的同时,一边宣扬女真人不止一次战胜罗刹人,从而让更多的鞑靼人更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于是,一场决定西伯利亚命运的大战,即将在西西伯利亚平原展开。 第一千零一十章 女真对阵哥萨克(上)   女真探子换上鞑靼人的装扮,在西伯利亚汗国西部神出鬼没,不断的将有关罗刹人的情报通过千里传声筒向多铎汇报。   而此时的罗刹人还完全不知女真军队已经比他们更先一步进入西伯利亚汗国,还在四处强征粮食和青壮。   一如既往的利用各族的资源和人力来为自己开疆拓土,既可以攫取丰厚的利益,又能够消耗非斯拉夫人的人口,以便更有利于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   多铎在自己的指挥营帐内迅速的分析着从各路汇总来的情报,营帐内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鞑靼贵族来向他讲解西伯利亚汗国各地的形势。   突然,多铎狞笑一声:“不必等了,既然罗刹人不知道我们来了,老子就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阿勒哈。”   “末将在。”阿勒哈大声应令。   他当初在攻占奥廖克明斯克城(今西京城)和雅库茨克城(今新盛京城)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所以多尔衮对他很是器重,特意任命他为多铎的副将。   认真的看了阿勒哈一眼,多铎一指作战地图,沉声道:“你立即率领两千人沿这条线路出发,对此地的两千罗刹人发起进攻。本王会率领剩下的人迂回到南面,攻击其主力侧后。”   “此战,必将罗刹人扫出西伯利亚汗国,让他们无法再跨越乌拉尔山脉一步。”   “喳……”阿勒哈立即应令。   已经做出决定,多铎就不再耽搁,立即拔营出征。   虽然已经召集了几千鞑靼部众,但是多铎暂时没有想过利用他们作战。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鞑靼人虽然是不错的战士,但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是没办法在如今的作战形式中发挥多大作用的。   跟在后面打打秋风还凑合,如果让他们打头阵,肯定不是罗刹人的对手,还会影响到己方军队的士气。   所以,他和阿勒哈各自只带了几个鞑靼向导,然后更换了一批鞑靼人准备的精良战马,就带头出发,让鞑靼人从后面跟上来。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是所有鞑靼人都向着女真人的,所以女真军队出现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罗刹军队中。   此次率领罗刹军队的是顿河哥萨克首领斯捷潘·拉辛,他已经成为了沙皇统治下的一条恶狗,专门帮助沙皇清理不听话的对手和敌人。   不过,哥萨克人虽然是天生的战士,但是军纪败坏,可沙皇不在乎,他只需要哥萨克人帮自己取得胜利就可以了。   而且,沙皇对鞑靼人也没有丝毫怜惜,只要斯捷潘·拉辛不要太过分了就行。   可是,真正的进入到了西伯利亚汗国,斯捷潘·拉辛哪还管那么多?   西伯利亚汗国从没有一次性进入过这么多的罗刹军队,所以他们根本无力阻止斯捷潘·拉辛的横征暴敛。   不少牧民的家产被洗劫一空,青壮还被强行抓走,稍有反抗就会遭到屠杀。   一时间,西伯利亚汗国西部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并在不断的向中部和东部蔓延,哥萨克人势必要在这里扒掉一层皮才会继续东征。   一些鞑靼人为了避免自己的部族遭到哥萨克人的毒手,便将女真人出现的消息向他们透露了,消息迅速的传到了斯捷潘·拉辛这里。   “博格达人也出现在了这里?”斯捷潘·拉辛甚至难以置信。   因为他深知东西伯利亚到西西伯利亚的距离,比自己从莫思科到这里还要远得多。   而且博格达人去年才在东西伯利亚站稳脚跟,怎么会这么快的跑这么远?   所以,斯捷潘·拉辛立即认定,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应该也只是博格达人的小股探索队,就像当初罗刹人对东西伯利亚的探索一样。   不可能还没有探明情况,就盲目的派出大队人马远征。   斯捷潘·拉辛这种想法不错,正常情况下也确实如此,谁也不会投入太多的力量直接进入一片未知之地,那纯粹是找死的行径。   可他又哪里知道,多尔衮会得到沈浪这个对手的鼎力支持,不但提供先进火器和千里传声筒这种好东西,各种地图也提供了好几套。   还有西伯利亚各地的地形、山水湖泊,甚至生活的部族等信息,应有尽有,非常齐全,连罗刹人都没有。   所以,多尔衮对西伯利亚从一无所知,到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这也是他敢冒险西进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知道女真人出现的,也只是极少数鞑靼人,特别是在汗国西部的,知道多铎这支兵马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有关女真人的消息并没有太引起哥萨克人的重视,他们甚至认为是那些鞑靼人为了逃避征调,而故意编造的谎言。   对他们来说,博格达人也只是强一点的鞑靼人,就算真的出现了,也不可能是哥萨克人的对手。   与之相对的,女真人对他们的情报却是了如指掌,罗刹军队的兵力、部署、火炮数量等等基本被女真探子摸清楚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千里传声筒及时的汇报给了多铎和阿勒哈。   针对最新的情报,多铎又迅速的调整战术,从麾下抽出八百精兵从另一个方向穿插。   三路兵力马不停蹄,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奔行了一千多里,阿勒哈率领的两千女真兵最先出现在目标附近。   几个女真探子第一时间前来汇合,更加详细的向他汇报周围的情况。   仅进行了简单的休整之后,在女真探子和鞑靼向导的带领下,阿勒哈立即率领麾下直扑还在征兵、征粮的哥萨克人而去。   直到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十里时,哥萨克人才确认真的有博格达人的大股部队出现,顿时震惊不已。   不过,不战而逃是不可能的,这不符合哥萨克人的风格。   而且逃跑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征调的青壮和大量的物资,这更是不可能。   何况,对方的兵力也不是很多,只有两千左右,并不占什么优势,而一个哥萨克人对付两三个博格达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勇敢的哥萨克战士,准备应战,我们要让这里成为博格达人的坟场。”   “让鞑靼人也看一看,我们哥萨克战士是如何惩罚敌人的。”   于是,哥萨克人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准备主动迎上去,甚至还留驻了一些士兵看管征调的青壮和物资。   最终,一千两百聚拢起来的哥萨克人向汹涌而来的女真人发起了挑战。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女真对阵哥萨克(中)   “隆隆隆……”两千女真军队缓缓停下行进的脚步,眺望着几里外主动冲过来的罗刹军队。   “列阵……”阿勒哈大喝一声。   籁籁籁……   一个个女真火枪兵迅速翻身下马,将战马用马桩固定在原地之后,便立即冲到阵前。   一千两百左右的女真火枪兵动作迅速的列好了三个横队。   “准备装填。”各队指挥官大声喝道。   听到指令的火枪兵迅速摆好姿势。   “打开击锤。”   所有火枪兵将燧发机的锁头向后拉。   “打开药池。”   ……   随着每一道指令,所有火枪兵都稳步而熟练的装填着弹药,因为这是他们苦练了几个月的一套流程,早已经牢记于心。   这是完全照搬当初勇卫营使用燧发枪时的操作,因为他们的教头就是沈浪让周遇吉从勇卫营中抽调派过去的。   在火枪兵装填弹药的时候,阿勒哈则率领剩下的八百左右骑兵分立火枪兵的侧后两翼,严阵以待的等着罗刹人主动接近。   哥萨克人也不傻,看到迎面的博格达人这么快就列好了这样的阵形,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所以,负责指挥的奇瓦诺夫上校立即谨慎了起来,没有直接盲目的冲上来。   在一里左右的距离观察了一番之后,奇瓦诺夫也派出了火枪兵,不过他麾下的火枪兵只有不到七百人,其余的都是骑兵。   六百多哥萨克火枪兵迅速下马列阵。   阿勒哈不急着主动发起进攻,所以依然在原地等待。   哥萨克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对其他鞑靼汗国的胜利,让他们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黑发黄皮肤的东方人。   “进攻。”高坐在马背上的奇瓦诺夫一挥马刀,大声喝道。   听到命令后,同样是排列成三条横队的哥萨克火枪兵迅速向前缓步推进,以保持阵形的完整。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缓缓缩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对面的敌人。   终于,距离拉近到了火枪的射程之内,但是女真士兵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举枪射击的意思。   可是,哥萨克人可不会客气,在他们很多人想来,只要自己一轮射击,对面的博格达人就会出现混乱。   第二轮射击,就会让混乱加剧,第三轮射击,很可能就会让博格达人直接崩溃。   以前遇到的鞑靼人大多就是如此,因为弓箭和弯刀已经过时了。   “射击……”   “砰砰砰……”   一团团白烟升起,几百枚弹丸飞速的向着女真军队扑来。   血花在一个个木桩般的女真士兵身上泛起,中弹的人痛苦的倒下。   但是在他们身后的同伴则会默不作声的立即踏前一步,补上他们留下来的空位,并没有出现哥萨克人想象中的混乱。   奇瓦诺夫微微一惊,这些博格达人还真有些胆气。   齐射过后的哥萨克人立即停下装填弹药。   “前进……”阿勒哈立即大喝一声。   得到命令的女真火枪兵开始缓步向前推进,这立即让哥萨克火枪兵有了一些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装填速度。   但是火绳枪装填弹药是一个有着多道程序的过程,有时候欲速则不达,越急越容易出现混乱。   所以,一些士兵在往枪口中倒装填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将大量的装填药倒在了地上,真正进入枪膛内的没有多少。   这势必会大大的影响射程和精度,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射击……”   “砰砰砰……”   谁都能听出来,哥萨克人第二轮齐射,明显要比第一轮杂乱了不少,正在行进的女真火枪兵又稀稀落落的倒下好几十个人。   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举枪还击的意思,只是后面的士兵继续默默的将第一排阵形补满。   “该死的,这些混蛋要干什么?”   虽然在开战之初,己方一人未损失就杀伤了对方一百多人,但是在后方观战的奇瓦诺夫不但没怎么欣喜,反而有些隐隐不安。   正面应对的哥萨克火枪兵更是如此,所有人的动作明显比之前忙乱了不少,恨不得立即将那该死的弹丸捅进枪膛内,然后迅速举枪射击,将那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博格达人全部击倒。   可越是急切,越是装填不好,快慢就更难统一了,所以先装填好的就迫不及待的射击,枪声变得更加杂乱,根本算不上齐射了。   “所有人准备……”奇瓦诺夫已经坐立不安了,随时准备率领麾下的骑兵冲杀出去支援。   其实,在后方坐镇的女真指挥官阿勒哈的心中也不平静,脸上的肌肉已经颤动了好几次了。   “沈浪啊沈浪,你不会是故意戏耍我们女真人的吧,这叫什么战术?让老子的兵白白的送给这些狗杂种杀。”   因为这种战术,女真人从来没有在战场上用过,也没有见到勇卫营用过,都是沈浪派来的勇卫营教头教的。   甚至还说,如果能够坚持到在六丈内的距离射击,效果将会达到最好。   “六丈?六丈老子的兵还有几个人?”   可是,火枪兵有火枪兵的战术,这是女真军队中比较新式的军种,不是他这个传统将领能轻易改变的。   因为摄政王和豫亲王都选择了相信沈浪。   “所有人,准备……”阿勒哈也大喝一声,随时准备率领骑兵去冲杀。   终于,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立……定……”   所有正在行进的女真火枪兵立即停下脚步,并迅速整理已经有些散乱的阵形。   这个距离虽然没有接近到六丈内,但顶多也只有七八丈左右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对面的哥萨克人一个冲锋就能冲过来。   可是对哥萨克人来说,一股无边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们急切中透露着恐慌。   砰砰砰……   哥萨克人杂乱的枪声依然在响起,但对于女真士兵来说,已经有些麻木了。   “火枪上肩……”   三排女真火枪兵迅速将手中的火枪平举,后两排士兵都是将自己手中的火枪从前排的间隙中伸出来。   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枪口,即便再凶悍的哥萨克人,也不由的有些心虚。   有的更加急切的想要装填弹药,准备随时反击,有的吓得双腿都有些发软,更有甚者,甚至有种想要转身就逃的冲动。   这一幕,给人的心里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女真对阵哥萨克(下)   “再开击锤。”   所有女真火枪兵熟练的再掰一下击锤。   “瞄准目标……”   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瞄向不到八丈远的目标。   “射击!”   “砰……”上千支火枪,仿佛汇集成了一声枪响。   一团团白烟喷出,一枚枚子弹破膛而出,然后汹涌的向着不远处的目标冲去。   在这个距离内,瞄准目标要轻松得多,滑膛枪的精度也能够得到一定的保证。   所以,在阿勒哈和奇瓦诺夫,以及成百上千的双方士兵关注下,只看到哥萨克火枪兵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倒下一大片。   近七百火枪手,当场翻倒过半,让哥萨克人的阵形一下子变得稀疏了不少。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哥萨克人没有想到,火枪原来是这么使用的。   女真人也没有想到,火枪真的是这么使用的。   “沈浪啊沈浪,你这混账终于干了一件好事。”阿勒哈不由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   哥萨克人再凶悍,一下子损失过半,也承受不住,剩下的火枪兵也被吓破了胆,不少人毫不犹豫的一转身,就要往回逃。   “装刺刀,杀。”两个指挥火枪兵的甲喇章京大声咆哮一声。   女真士兵也不重新装填弹药了,直接抽出刺刀,飞快的往枪口一装,就嚎叫着冲了出去。   “杀……”阿勒哈也大声咆哮一声,率领骑兵就冲了出去。   奇瓦诺夫目眦欲裂,但他不甘心失败,也猛的一挥马刀。   “哥萨克的勇士不会败给这群东方蛮夷,杀。”咆哮一声之后,也迅速的率领五百多骑兵冲了出去。   而在这个时候,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哥萨克火枪兵被女真火枪兵追了上来,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因为他们震惊的发现,博格达人的火枪上竟然装上了短刀,让火枪一下子变成了短矛。   而自己手中所拿的火枪,没有装填弹药,和一根木棍又有多大区别了?   “嗵……”一个女真士兵凶悍的将刺刀捅进一个逃跑的哥萨克人的后背。   “噗嗞……”另一个女真士兵直接将一个挥舞着火枪的哥萨克士兵挑翻。   因为这些可悲的哥萨克火枪兵可没有战刀可用,手中没有装填弹药的火枪是他们唯一对敌的工具。   可是,女真士兵手中的火枪不但装上了可以直接杀敌的刺刀,兵力也明显占优,士气更是压哥萨克人一头。   哥萨克火枪兵除了狼狈逃窜,根本难以抵挡女真士兵的凶猛进攻。   好在哥萨克人的顿河马冲刺速度明显要优于女真骑兵所使用的蒙古马,所以奇瓦诺夫率领的骑兵更先一步赶到战场中心。   他们绕向两翼,避开己方溃兵的同时,想从两侧将女真火枪兵直接击溃。   可是,女真火枪兵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在左右两侧迅速布置成了三条纵深的横队,所有士兵平举刺刀向前。   看到这么多锋利的刺刀,即便凶悍的哥萨克人,也有些不敢直接冲击,他们跨下的战马也非常惧怕,主动将速度降了下来。   “砰砰砰……”后排的女真火枪兵立即抓住机会装填弹药,然后自由射击。   一个个速度降下来的哥萨克骑兵成了活靶子,纷纷被射落马下。   “进攻,进攻……”奇瓦诺夫疯狂的咆哮着,驱使着麾下继续前进。   可是,哥萨克骑兵还是只敢在阵前盘旋,然后挥舞着马刀想要劈开一个缺口。   可哪有那么容易?女真士兵手中带刺刀的火枪分明就是一柄柄短矛,一寸长,一寸强,让他们手中的马刀根本不占任何优势。   还不待他们冲开女真火枪兵的阵形,阿勒哈已经率领八百女真骑兵冲来了。   哥萨克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迅速调整方向,不想让自己的侧翼成为对方骑兵冲击的目标。   虽然努力的调整了方向,正对着冲过来的女真骑兵,但是他们的马速也完全降了下来。   而马速在骑兵对冲的过程中,可是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一点哥萨克人自然也清楚。   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因为他们没想到博格达人的火枪兵这么难对付。   “隆隆隆……”   八百女真骑兵分成一左一右两支汹涌的冲进哥萨克人的阵形中,手中的狼牙棒、马刀疯狂的向对方砸去,劈砍而去。   “嗵”的一声闷响,一个狼牙棒凶狠的砸在一个哥萨克人的脑袋上,分明是看到他的脑袋当场瘜下去了半边,就连厚厚的皮帽都遮盖不了。   一个哥萨克骑兵刚挥起马刀,一个身影就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他整个人直接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然后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脖子上的鲜血像喷泉一般喷了出来。   “噗……”女真弓箭手近距离将一支支重箭射向不远处的目标,一个个哥萨克人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虽然组建了专门的火枪兵,但是女真人并没有放弃传统的看家本领。   毕竟这些老兵,还是更善于弓马,如果让他们放弃自己的长处,转而成为火枪兵,那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新组建的火枪兵,主是以十五岁至二十岁的年轻人组成,他们训练起来也更加容易。   看到己方骑兵冲过来支援,女真火枪兵也没有闲着,在双方骑兵绞杀在一起时,他们迅速的冲出去,以几人为一队分散去围杀一个个哥萨克骑兵。   在面对女真骑兵时,哥萨克人就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了,在这些女真火枪兵也支援过来后,他们更是没有任何机会。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火枪兵往往先以对方战马为目标,将锋利的刺刀疯狂的捅上体形大得多的顿河马身上。   马受惊不受控制,马背上的哥萨克人也根本发挥不出战力,有的甚至还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然后几个火枪兵一捅而上,瞬间将他刺成马蜂窝。   哥萨克人已经全面处于下风,就算是奇瓦诺夫,也没了之前的凶悍,只剩下心惊胆颤,想要尽快逃离这里。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杀红了眼的博格达人,他率领十几个麾下左冲右突了几次,依然没能冲出去。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奇瓦诺夫的身躯猛的一震,他瞪大着眼睛,然后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向胸膛,那里正有一个血洞正在疯狂的向外涌着鲜血。   仿佛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奇瓦诺夫的身体一歪,扑通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随着他的死亡,其他哥萨克人更加绝望。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女真人的线膛枪   广阔的草原上,万马奔腾,好似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的狩猎活动。   哦,不是,他们狩猎的不是野兽,竟然是一群四散而逃的人。   这些狼狈逃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还在这片土地上逞凶的哥萨克人,此刻却仿佛成了丧家之犬。   因为在先前的一战中,奇瓦诺夫率领的一千两百哥萨克人全军覆没了。   取得大胜的女真人气势如虹,迅速向着奇瓦诺夫的后方营地冲去,这里只有七八百哥萨克士兵看守着大量强行征调来的物资,还有近四千鞑靼青壮。   当他们看到一千多骑兵向自己营地迅速冲来时,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因为这根本不是自己人,分明是博格达人。   而且,这些人身上大多都沾染了鲜血,分明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与谁大战还用问吗?   奇瓦诺夫上校败了,而且是惨败,甚至可能是全军覆没了。   因为如果仅仅是战败了,奇瓦诺夫上校肯定会直接撤回营地,毕竟这里还有近八百哥萨克士兵,还能一战。   可现在,来的都是博格达人,根本没有看到一个哥萨克士兵,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虽然很难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但哥萨克人却不敢抱以侥幸心理。   他们留守营地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少校,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下令撤退。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逃跑,赶快逃,至于物资,还有鞑靼人青壮,都不要了。   因为等博格达人冲过来了,鞑靼人不但不会帮哥萨克人,肯定还会直接扒掉哥萨克人一层皮。   看到一个个哥萨克人从营帐中惊慌的冲出来,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战马,然后争先恐后的翻身上马,并疯狂的抽着马鞭向西南方向冲去,营地中的鞑靼人就知道出事了。   “哥萨克人要逃了?”   “他们连物资都不要了,一定是奇瓦诺夫吃了败仗,吃了大败仗。”   鞑靼人不难猜出这其中的问题,不少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快,快,把营地所有的一切都给烧了。”正在这时,十几个哥萨克人冲过来下令道。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带不走这些物资,但也不想留给博格达人,所以就想全部毁掉。   不过,他们没有时间了,他们要尽快逃跑,所以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鞑靼人。   可这进一步证明了他们遇到大麻烦的事实,大多数鞑靼人无动于衷,一些心底里依然畏惧哥萨克人的鞑靼人原本想要听令,但看到这种情景,也不敢乱动了。   成百上千双眼睛看向几个传令的哥萨克人,顿时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奇瓦诺夫上校的命令,你们要违抗吗?”为首的少尉色厉内荏的喊道。   但显然,他的威慑已经不起作用了,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十几个哥萨克人迅速被淹没在人群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找武器和战马。”   对于草原上的民族来说,作战物资自然少不了战马,而武器虽然没有火枪,但是战刀和弓箭还是有很多的,这段时间哥萨克人也收集了不少。   当然,这不是哥萨克人自己要用的,而是准备将强征来的鞑靼青壮带到东西伯利亚后,再分发给他们,然后驱使他们去进攻博格达人占去的城池。   现在这些原本就属于鞑靼人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手上,整个营地迅速陷入一片混乱。   正在这时,阿勒哈率领的千余女真人终于到了,随行的向导大声喊道:“奇瓦诺夫全军覆没了,跟随强大的女真军队去将那些如豺狼一般的哥萨克人全部剿灭。”   “任何人不得私藏物资,待消灭哥萨克人之后,再行分配。不遵命令者,格杀勿论。”   看到杀气腾腾的女真人,这些匆匆组织起来,依然乱糟糟一片的鞑靼人也是很惧怕的,毕竟这是一群比哥萨克人都凶狠的存在。   阿勒哈留下了两百女真兵看守营地,然后亲率八百多骑兵和近四千鞑靼人去追击逃跑的哥萨克人。   阿勒哈不担心哥萨克人就这么轻易的逃掉,因为狡猾的他早抽出五百精兵提前一步迂回到西南面去了。   因为他清楚,哥萨克人要逃,很可能会往西南面去与他们的主力汇合。   果不其然,七百多惊恐奔逃的哥萨克人远远的看到了堵在前面,并已经下马摆好阵形的女真人。   为首的少校扭头观察了一下后方,发现至少有四五千人,那些鞑靼人果然迅速的加入了进来,而且正从两翼开始包抄。   如果想要绕开前面挡路的博格达人,肯定要耽搁不少时间,一旦被后面的追兵追上,那就危险了。   “进攻,冲散他们的阵形。”那少校迅速的做出了决定。   隆隆隆……   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高大壮硕的顿河马继续缓缓加速,企图一举冲垮才四五百火枪兵组成的单薄阵形。   五百女真火枪兵排成三条横队,眼看着对方进入到了不到一百丈的距离,第一排士兵在命令下,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几个简单的指令后,所有人迅速的抠下了扳机。   “砰砰……”   “吁吁吁……”随着一阵惨烈的马嘶声,几十匹顿河马翻滚一片,将它们背上的主人狠狠的甩出老远,引起一片混乱。   而有的战马虽然没事,但马背上的哥萨克士兵却是惨叫一声,然后身子一歪的直接摔落马下。   这突然的变故,让剩下所有的哥萨克人吓得亡魂皆冒,这是什么火枪?这么远都有这么可怕的杀伤力,而且还能打得这么准。   这自然就是带膛线的线膛枪,在去年多铎的那次京师之行中,沈浪送给了他两千支。   其实在之前对阵奇瓦诺夫的战斗中就已经使用了,但这五百火枪兵都是排在滑膛枪士兵的后排。   而且女真人是将距离拉近到不足八丈的时候才射击的,所以哥萨克人根本没有发现这支更加厉害的火枪兵。   就连奇瓦诺夫本人就是被线膛枪给击毙的,但他自己到死都不知道。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女真军队的空心方阵   女真火枪兵第一排射击完后就立即退到最后,第二排迅速踏前一步,并立即举枪瞄准。   “砰……”   哥萨克人再一次下饺子般的人仰马翻一片。   接着,又是第三排齐射,又收割一批。   三段击让哥萨克人损失了两百以上,可这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因为他们清楚,己方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再调头转向太不值得了,还容易被后面的追兵追上。   火枪再厉害,在骑兵冲到近前后也会失去作用。   “进攻……”一个个哥萨克人挥舞着马刀嚎叫着。   “装刺刀……”女真人没有等到哥萨克人冲到近前后再装上刺刀,因为那时候,就算哥萨克人想停下,战马一时也停不下来。   看到对方的火枪上突然插上了明晃晃的短刀,火枪兵瞬间变成了短矛兵,所有哥萨克人都快要崩溃了。   “吁吁吁……”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刺刀丛林,即便哥萨克人想一往无前的冲上去,他们跨下的战马也不愿意。   没几个人明知必死,还往前冲,有灵性的战马也是如此。   任凭它们的主人如何鞭打,它们的马速还是不由自主的降了下来。   砰砰砰……   一小部分女真士兵没有装上刺刀,而是开始自由射击起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线膛枪的精度就更高了,一个个哥萨克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哥萨克人的士气迅速滑落,更没有勇气冲阵了。   不知谁第一个带头调转方向,然后越来越多的哥萨克人不想再留在这里,他们只想绕过这支可怕的博格达人。   博格达人的火枪太可怕了,不但在那么远的距离都有很强的杀伤力,而且还能保持那么高的精准。   除此之外,枪口上还能装上短刀,让这支火枪迅速变成了短矛,其实用性一下提升了一大截。   “谁说博格达人是野蛮人?野蛮人能够造出这么先进的火枪吗?”   一瞬间,哥萨克人对他们此行敌人的形象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从而让他们自己变得更加的底气不足,所以逃跑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可是经过这一番耽搁,让后面的追兵迅速拉近了一截距离。   五百配备线膛枪的女真士兵迅速上马,又继续向西南方向飞奔而去,还想堵在哥萨克人的前面去。   这无疑逼得哥萨克人不敢再往西南方向跑,转换方向后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然后就被成百上千的女真人、鞑靼人衔尾追击,一场围猎行动正式开始。   鞑靼人只是不敌哥萨克人的火枪和火炮,马背上的功夫,他们可不怎么惧怕,何况他们还占据着很大的数量优势。   不用阿勒哈下令,鞑靼人便将这段时间积聚在心中的仇恨全部宣泄了出来,一个个飞扑向哥萨克人。   被追上的哥萨克人根本没有任何幸存的机会,就算能砍翻几个对手,也会迅速的被前仆后继的鞑靼人和女真人给淹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哥萨克人的命运几乎注定。   ……   “哈哈哈哈……好!”多铎开怀大笑,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因为刚才他用千里传声筒亲自和阿勒哈进行了通话,确认阿勒哈取得了大胜,全歼那支两千人的罗刹军队,自身伤亡只有不到五百人。   除此之外,阿勒哈还收拢了哥萨克人强行征调来的近四千鞑靼青壮,还有大量的各种物资。   而且,阿勒哈也通过实战向多铎证明了,沈浪没有骗人,那些听起来像骗人一般的战术,竟然真的很有效,这让多铎自己也更有信心了。   因为接下来就要轮到他多铎了,他自己的目标更大,将是哥萨克人的主力,近五千人。   不过,哥萨克人没有千里传声筒,所以肯定还不知道他们的另一支人马已经全部完蛋了。   于是,多铎便按照既定方针,准备给哥萨克人来个出其不意。   由于他早就抽出了一支八百人的奇兵,所以现在身边只有两千两百兵力,而哥萨克人有五千人,是他这里的两倍有余。   从前方探子汇报回的信息中,多铎知道自己距离哥萨克人的主力只有不到五十里。   原本下午应该赶路,但他却让麾下抓紧时间休整,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今晚的月亮依然会很明亮。   是夜,趁着月色,在鞑靼向导的带领下,多铎率领两千两百女真兵连夜赶路。   经过一夜的行进,在黎明之前,多铎的人马距离哥萨克人的营地只有不到五里的距离了。   以防提前惊动哥萨克人,所有战马的马嘴和马蹄都被包裹住,行动过程也尽量的轻缓。   而高傲的哥萨克人不认为这片土地上有哪支力量能够威胁到自己,所以整个营地的防御也明显松懈了不少。   就这样,在天亮时,多铎又将距离拉近到了不足三里的距离,这才终于被哥萨克人发现了。   得到消息的斯捷潘·拉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博格达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营地的附近了。   “他们有多少人?”   “两千,两千左右。”连汇报的哥萨克传令兵都有些不敢确定了,因为他实难相信,才这么点兵力就敢跑过来?   难道有埋伏?可这也不太可能,营地周围比较空旷,躲藏几十个人容易,隐蔽成百上千的兵力根本不可能。   “赶快召集兵力,准备应战。”斯捷潘·拉辛大喝道,他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快摸到自己跟前了,不打不可能。   没一会儿,原本宁静的哥萨克营地,顿时忙碌了起来,被强征来的五千多鞑靼青壮也感觉到了不同异常,知道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但他们不敢去打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赤手空拳的他们,哪里是近五千凶悍的哥萨克人的对手?   不过,哥萨克人营地内的动静,第一时间被另两个方向观察的女真探子及时用千里传声筒汇报给了多铎,其实多铎自己通过千里镜也能够看到一二了。   他手掌一抬,立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列阵,炮兵准备。”   一千五百火枪兵迅速下马,将战马栓住后,就迅速选择一处相对高一点的缓坡布阵。   没一会儿,一个四四方方,中间空心,一看就显得不那么牢固的方阵便出现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迷之自信的哥萨克   女真人越玩越高端了,竟然连空心方阵都学会了。   当然,都是沈浪这个老师教得好。   不得不说,沈浪对他们是真的好呀,连这种算得上是独门秘传的看家本领都教给他们了。   因为这种战术,除了大明,整个世界没有第二支军队会。   希望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能够记得这份恩情,以后不要再对他沈浪喊打喊杀了。   多铎率领剩下的骑兵和炮兵置于方阵的中央,炮兵迅速将十五门火炮分成两排摆开,然后熟练的操作起来。   当然,这些火炮也都是沈浪支援的,一分钱未收,真是对他们太好了。   因为这款仿拿破仑炮的火炮,比红夷大炮更适合野战,所以多铎才不远万里运到了西西伯利亚。   如果是卖到欧罗巴洲,一门要五千多银元,沈浪给了三十门,就是十五万银元以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再加上那么多火枪和弹药,这么多钱,卖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都拿不出来。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两兄弟如今这般落魄,逃到西伯利亚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沈浪,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们?   好好打仗,多消灭一些罗刹人,就是对沈大人最好的报答了。   说罗刹人,罗刹人就到了,除了留下上千人看守营地,斯捷潘·拉辛将剩下的四千人全部带了出来。   他先派人侦察了一番,得知博格达人只摆出了一个方阵,而且中间还是空心的。   更让人惊奇的是,除了正面这个方向,其他三个方向的博格达士兵都面向他们站立的方向。   包括斯捷潘·拉辛在内的所有哥萨克人都懵了,他们自认为自己纵横东欧平原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识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阵形。   三到六排的火枪兵线形阵形很常见,但火枪兵身后一般都是七八排,甚至更多的步兵阵列,以保证整个步兵方阵有足够的防御纵深,不至于被骑兵迅速突破。   可博格达人的火枪兵身后,除了炮兵和少数骑兵,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在每个方向都设立三排火枪兵,如果我们只从一个方向进攻,那其他三个方向的火枪兵不是完全浪费掉了吗?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排布这种阵形的不是绝世天才,就是绝世蠢货,斯捷潘·拉辛自然无条件相信是后一种情况。   已经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博格达人埋伏,斯捷潘·拉辛便不再犹豫,勇猛的哥萨克人无法容忍这样的蠢货出现在眼前,将他们尽快消灭吧。   “哥萨克的勇士们,让我们一个冲锋就击垮博格达人的斗志吧。进攻……”斯捷潘·拉辛兴奋的咆哮一声。   “进攻……”几千哥萨克骑兵迅速的策马加速,一个个神情狂热,因为杀戮,看到敌人害怕、求饶是他们最喜欢看到的场景。   坐在马背上的多铎目光冷冽的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哥萨克人,他的手掌猛的向下一挥。   “开炮……”   一声令下,负责用火叉点火的二炮手迅速举起火叉靠近火门。   “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猛的向后一退,炮弹汹涌的破膛而出。   一个个如婴儿脑袋般大小的实心弹飞速的扑向哥萨克人群,一颗炮弹咚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掀起一片泥土的同时,又猛的弹起。   一闪而逝间,一匹顿河马的右前蹄当场消失,血雨横飞,身形一个不稳,然后狠狠的摔倒在地,并将它马背上的主人猛的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另一枚炮弹直接砸在一匹顿河马的脑袋上,巨大的马脑袋仿佛西瓜一般瞬间爆裂,高大而壮硕的身躯也承受不住这般凶猛的一撞,整个马身猛的一侧,竟然是直接被砸翻了。   马背上的哥萨克人只感觉一片血腥而滚烫的热流迎面浇来,接着便感觉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歪,然后是整条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痛。   原来是右腿被翻倒的马身狠狠的砸了一下,并被直接压住,不痛才怪。   不过这个哥萨克士兵还算幸运的,还有的直接被炮弹击中,身体瞬间像散架了一般,当场破碎,血肉、骨骼和内脏飞洒而出,死状极惨。   “进攻……”斯捷潘·拉辛大声咆哮,其他人也不断嚎叫着。   毕竟这种场景他们也经历过很多次,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对方近前,这些火炮就自然失去了作用。   “轰轰轰……”女真炮兵熟练的装填后,各炮又迅速射击,每枚炮弹都在哥萨克人的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虽然实心弹命中目标后非死即残,但杀伤力还是无法与开花弹相提并论,而且,装填速度也是一个很大的缺点。   所以仅仅射击了三轮,哥萨克人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一百丈的距离。   “火枪上肩……”一声令下,正面的三排火枪兵立即举起火枪。   “再开击锤。”   ……   一个个指令,所有士兵的动作整齐划一。   “射击……”   “砰……”   一团团白烟升腾,子弹如雨一般瞬间扑向冲击的哥萨克人群,然后就仿佛是狂风扫过麦田一般,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骑兵齐刷刷的猛的向前摔出。   人、马像下饺子般狠狠的砸在坚实的地面上,摔得头破血流,骨骼断裂。   斯捷潘·拉辛听见嗖的一声从耳旁划过,他本能的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一个士兵惨叫一声就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   他脸色一变的同时,一摸自己的左耳,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再一看手心,竟然满手的鲜血。   “他们用的是什么火枪?为什么这么厉害?”斯捷潘·拉辛愤怒的同时,又极为震惊。   什么时候火枪可以射击这么远了?而且在这么远的距离,威力还有这么厉害,那就更可怕了。   可这个时候不允许他多想,这突然的一轮打击比之前火炮加起来的伤害都大,一些人已经露出了惧怕的神情。   “进攻,进攻,继续进攻,冲上去杀光他们。”斯捷潘·拉辛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其他军官也疯狂的催促着麾下士兵继续前进。   因为他们清楚,只要冲到近前,博格达人的火枪就会失去作用,他们那单薄的阵形根本不可能挡住己方骑兵凶猛的冲锋。   只要将他们的阵形冲散,哥萨克人的马刀就可以轻松的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找回自信的多铎   虽然哥萨克人劣迹斑斑,但是他们下马可以成为优秀的火枪兵,上马可以是优秀的骑兵,所以沙皇很喜欢利用他们为自己作战。   遇到不同的对手,哥萨克人也会有不同的战术。   之前奇瓦诺夫与阿勒哈率领的女真人之间,一开始是出动火枪兵对战。   但斯捷潘·拉辛在看到多铎摆出的阵形之后,就立即放弃了这个战术。   因为他感觉这种单薄的阵形,骑兵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所以就直接率领四千主力直接凶猛的冲阵。   但他万万没想到,被认为和鞑靼人一样,已经落后于整个时代的博格达人,竟然会用上这么可怕的火枪。   可是已经到了这步境地了,自然不可能停下,他也想看看,野蛮的博格达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火枪。   不过,精明的斯捷潘·拉辛主动的落后了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麾下要冲到博格达人的近前,至少还要承受一轮齐射。   刚才一枚子弹,只差一点就击中了自己的脑袋,他可不想再赌这个运气。   一旦运气不好,还没有到东西伯利亚,就战死在这里,那就太悲惨了。   果然,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好弹药的女真火枪兵又迅速的举起了火枪。   “砰……”再一轮齐射后,进攻的哥萨克人又掉落一片。   因为多铎这里的一千五百火枪兵,有九百人拿的都是线膛枪,而且他在正面布置的全部是线膛枪兵。   因为他清楚,一旦哥萨克人发起进攻,看到己方的阵形,很可能会直接从正面进攻。   所以,让正面保持最强的攻击力才能造成更多的杀伤。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对于哥萨克人来说,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好在终于要冲到近前了。   而那些博格达人的火枪兵就要成为没有武器的步兵,面对凶猛冲锋的骑兵,就像草堆一样脆弱不堪。   就当所有哥萨克人认为自己能够轻易的破开女真人的防线,并展开疯狂的屠杀进行报复时,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女真士兵迅速的抽出一柄短刀,然后飞快的插在了枪口上。   当那些女真火枪兵再次将手中的火枪平举起来时,火枪就立即变成了短矛。   火枪挡不住冲到近前的骑兵,但是短矛可以啊。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哥萨克人,仿佛开奖时,得知自己一直买的号码竟然中了一等奖,可随即又想起自己这期彩票竟然忘记买了。   那种绝望的心情,仿佛能当场死去。   “啊……”斯捷潘·拉辛愤怒的咆哮一声,他总算明白了博格达人为什么摆出这样奇怪又单薄的阵形了。   因为他们自信凭借威力强大,又可以当成短矛使用的火枪能够挡住己方骑兵的进攻。   而摆成这样一个空心的方阵,让四个方向的防御情形都一样,就算己方更换进攻方向,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看到密密麻麻的锋利刺刀,不管是哥萨克骑兵,还是他们骑乘的战马,都有些心里发虚,不敢直接飞扑过来,因为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所以,冲在前面的哥萨克人不自觉的放缓了速度,战马也不愿意直冲那些让它们畏惧的尖刀。   可是,骑兵冲锋的速度一旦降下来,攻击力便瞬间减弱了不少,再想一下子冲垮女真人的防线就更难了。   已经抵达近前的哥萨克骑兵,仿佛狗咬刺猬一般,看着那些密集的刺刀,一时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不时的挥动着马刀寻找机会的同时,也格挡突然刺过来的一刀。   可由于前面的人无法继续前进,后面的人又没有立即停下,所以哥萨克人聚集在女真方阵前的人马越来越多。   多铎狞笑一声,立即下了几道命令,他周围的弓箭手迅速冲上前,躲在火枪兵身后疯狂射箭。   女真人的重箭非常凶狠,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没有任何盔甲能够挡住,何况哥萨克人一般也不着甲。   “啊……”一个哥萨克人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原来是他的一只眼睛直接被一支箭射穿。   而他旁边的同伴就更惨了,脖子直接被一支箭穿透,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多铎又从其他三个方向的后排抽调了一些线膛兵过来支援,这些火枪兵立即进行自由射击。   在这么近的距离,线膛枪的子弹经常能够穿透一个没有着甲的哥萨克人,然后再伤到他们身后的人,所以疯狂的收割着哥萨克人的性命。   哥萨克人迅速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迟迟无法突破博格达人的防线,但是躲在阵中的博格达弓箭手和火枪兵却能够疯狂的攻击,自己这些人几乎成了活靶子,被他们肆意射杀。   一些被挤到前面的人,活动空间受到挤压,然后迅速被博格达人手中带短刀的火枪给刺倒,阵前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布满了哥萨克人和顿河马的尸体。   “天哪,这是一个陷阱,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我们得退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我们不能再用以前的战术来对付这种可怕的方阵,这是行不通的。”   不少人在大喊大叫着,不想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可是,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斯捷潘·拉辛自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撤退,他一声令下,迅速抽出两支队伍准备向两侧发起进攻,以分散博格达人的精力。   可当这两支哥萨克骑兵绕到两侧时,发现这两个方向上的博格达火枪兵也都装上了短刀,而且他们的枪膛里还有子弹。   还未冲到近前,就先吃了一波弹雨,损失不小。   再冲到近前,依然面对的是刺刀丛林,无处下手。   在方阵中心看着这一切的多铎不由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啊,罗刹人已经不足为虑。”   这一刻,多铎仿佛找回了当初的自信,之前被沈浪“胁迫”要女真人进攻罗刹人,他还一万个不愿意,担心女真人的有生力量被消耗,还让沈浪和明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却不见得了,原来只要有兵器之利,又能运用好战术和战阵,罗刹人也不过如此。   难怪勇卫营能够战无不胜,有这些兵器,会用这些战术和战阵,谁做不到啊?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袭营   为了破开女真人的防线,哥萨克人可谓想尽了各种办法。   不少哥萨克骑兵主动从马背上下来,甚至改用火枪与女真人对射,因为他们知道,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太容易成为目标了。   从马背上下来,还能够借助战马掩护。   一些凶残的,甚至还通过各种方式逼迫自己的战马强行冲阵,看着自己的坐骑被射杀、被刺死在眼前,也没有丝毫心痛。   双方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但是哥萨克人的伤亡远远超过女真人。   如果不是他们的兵力是女真人的近两倍,恐怕早已经崩溃了。   可即便如此,现在也快坚持不住了。   斯捷潘·拉辛也想撤退,可是他清楚,这一撤就会彻底的失败。   因为战场距离营地太近了,如果撤退,营地内的五千多鞑靼人立即就会知道哥萨克人战败了,他们肯定会迅速背叛。   而且,营地内有大量的兵器和战马,一旦被鞑靼人武装起来,哥萨克人又会瞬间多了五千多敌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现在的斯捷潘·拉辛面临着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让他难以迅速的做出决定。   可是,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在他看不到的西面,一支约八百人的骑兵正飞速的向营地冲击而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斯捷潘·拉辛看不到,但是营地内的其他哥萨克人却是迅速的知道了。   “博格达人,是博格达人……”   “快,快准备战斗。”   “立即去报告拉辛将军,营地需要支援。”   营地内的哥萨克人还本能的以为斯捷潘·拉辛肯定会占据上风,所以还想着派人去求援。   其实,他们的兵力并不比这支女真奇兵的数量少,但是他们还要分兵监视五千多鞑靼人。   不然的话,一旦有机会,饱受欺凌的鞑靼人必然会反噬哥萨克人。   “轰轰轰……”斯捷潘·拉辛没有带出去的火炮被紧急调用了起来,但是女真人早有准备,所以冲击的阵形很分散,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减少这种实心弹的杀伤。   隆隆隆……   匆匆聚集起来的四百多哥萨克骑兵迅速的冲出营地,准备主动去迎击冲过来的敌人。   因为他们清楚,千万不能让博格达人冲进营地,那样很容易引起鞑靼人的叛乱。   如果将博格达人击溃在营地之外,相信已经被哥萨克人的血腥手段慑服的鞑靼人,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四百多哥萨克骑兵足以击败这些博格达骑兵。   他们只希望在其他方向不要再出现博格达人了,不然真的控制不住了。   可是,在看到哥萨克骑兵主动冲出营地时,女真骑兵却是缓缓的降低速度,直到彻底停下。   近四百火枪兵立即翻身下马,匆匆将战马固定在原地之后,就迅速的布置起线形阵形,其他骑兵则是自觉的保护在他们的两翼。   而这支哥萨克骑兵也有着斯捷潘·拉辛一样的自信,在看到女真人这样的阵形后,不但没有改变战术,反而激动得不停的挥动马鞭加速。   没有长矛兵的配合,仅仅靠这三排由火枪兵组成的横队就想挡住骑兵的冲锋,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只要一举冲垮博格达人的火枪兵阵形,他们根本来不及提速的骑兵也很难发挥作用,哥萨克人锋利的马刀将会轻松的将他们的脑袋削下来。   “进攻,进攻……”   似乎所有哥萨克人都能够看出女真人阵形的缺陷,所以不停的加速,生怕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直到,“砰……”   战马痛苦嘶叫,人的凄厉惨叫,一瞬间哥萨克人便损失了好几十骑兵。   不过,相比于人员的损失,哥萨克人更震惊的是博格达人的火枪竟然能够射击这么远?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还是女真人故意将他们放到五十丈左右的距离才射击的,不然的话,以线膛枪的威力,在一百丈的距离射击都能够有很强的杀伤力。   完成射击的第一排士兵迅速的退到最后。   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但哥萨克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迎着几百枪口,继续前冲。   因为他们坚信,只要冲过去,就能够轻松的击溃对手。   “砰……”在哥萨克人接近到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时,未射击的两排火枪兵立即进行了齐射。   因为这两排火枪兵用的都是滑膛枪,威力和精度要差得多。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敌人靠得太近,不然的话,装上刺刀后,怕他们一时停不下来啊。   所以,这些女真火枪兵射击之后,就迅速的抽出刺刀,飞快的卡在了枪口处。   看着前方突然间出现一片短矛,所有哥萨克人仿佛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凉水,激动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马速也不自觉的迅速下降。   由于变故太过突然,大部分哥萨克人都不知道偏转方向,只想着尽快降低速度,不能一头扎上去。   趁着这个机会,严阵以待的四百多女真骑兵却是一左一右的迅速包抄而去,快速的封死了哥萨克人的两翼,双方的近距离战斗也最先在两翼展开。   “砰砰砰……”   已经装填完成的线膛枪兵迅速在正面对哥萨克人进行近距离射击,顿时让哥萨克人掉下一片。   “进攻……”   一声令下,近三百装上刺刀的火枪兵主动冲了出去,他们以三四人为一组去围杀速度已经彻底降下来的哥萨克骑兵。   一时间,哥萨克人迅速处于下风,最大的压力来自正面。   因为那些装上刺刀的女真火枪兵对于没有速度的骑兵威胁太大了,坐在马背上的哥萨克人很难攻击到他们,但是他们却很容易攻击到哥萨克人的战马。   而战马一旦受到致命攻击,对骑兵来说就是灾难。   如果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们也很难是几个女真火枪兵的对手,何况还有那些躲在后面放冷枪的线膛兵。   “撤退,撤退……”这些冲出营地的哥萨克人比斯捷潘·拉辛果决多了,发现自己中了圈套,不可能战胜这支博格达人后,便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   “驾……”几百女真骑兵迅速的追上去,火枪兵连忙上马,直冲对方营地而去。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多尔衮的忧伤   当四百多哥萨克骑兵战败,当女真人冲进营地时,便预示着哥萨克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喊杀声迅速的席卷营地,让营地中的鞑靼人都知道凶残的哥萨克人竟然战败了,甚至被对手攻进了最重要的营地。   “哥萨克人战败了,强大的女真战士来拯救我们了,他们是长生天派来的使者。”   “勇敢的鞑靼勇士,不要让畏惧填满你们的心灵,拿出你们的勇气,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杀光哥萨克人,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几个鞑靼向导找到机会,立即开始鼓动营地中的鞑靼人起来反抗。   鞑靼人不缺乏勇气,他们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抗,不想白白的浪费生命,所以才委曲求全。   现在,哥萨克人的营地都被攻破了,他们还有什么顾忌的?   所以,一些胆大的迅速响应,第一时间去寻找兵器,越来越多的人跟上。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自己不反抗,也难以幸免。   于是,本来就占据上风的女真人又陆续得到了超过五千的生力军。   而这时,斯捷潘·拉辛才知道竟然有另一支博格达人迂回到了营地的西面发起了进攻,他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因为他清楚,营地内的人肯定会像自己一样小看了博格达人,这些博格达人和自己来之前得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们战斗,营地内所有兵力加起来都不是博格达人的对手。   所以,他知道自己败了,彻底的败了,没有任何的机会。   现在必须尽快撤离,不然的话,一旦营地被攻陷,博格达人的援军带着五千多鞑靼人杀过来,自己就会立即完蛋。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一转马头,竟然是没有下令,而是自己先一步直接逃跑。   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利用麾下多阻挡一会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跑。   果然,哥萨克人凶残起来,连自己人都出卖。   看到自己的长官带着几十个亲卫转身离开,周围的哥萨克人也连忙调头跟上,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之后也迅速的加入进来。   随即,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以凶悍著称的哥萨克人兵败如山倒。   “杀……”多铎兴奋得大吼一声。   女真骑兵一马当先的追了出去,火枪兵也迅速翻身上马去追击,并抽出配备的狼牙棒或马刀。   但是,最让斯捷潘·拉辛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本想绕过营地,可还没成功时,就从营地冲出成百上千的骑兵,分明有不少是鞑靼人。   于是,一场规模更加浩大的围猎行动便展开了。   以斯捷潘·拉辛为首的哥萨克人再也没有今天以前的嚣张,仿佛变成了惊弓之鸟,左冲右突,只想逃得一命。   他们已经没有再妄想去东西伯利亚,只想着离开西西伯利亚这片地狱,越过乌拉尔山脉,回到沙皇的怀抱。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多铎有意识的将哥萨克残兵往西北方向驱使,然后又用千里传声筒调动阿勒哈所部的兵力去堵截。   最终,经过七天的狼狈奔逃,斯捷潘·拉辛率领不足六百的残兵被堵在额尔齐斯河东岸。   而他周围的女真人和鞑靼人却有一万多人,因为很多听说哥萨克人战败的鞑靼人主动加入了进来,甚至还有不少老牧民,可见哥萨克人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受待见。   陷入绝境的斯捷潘·拉辛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罗曼诺夫王朝了,他迅速的做出了决定:投降。   是的,他并没有选择宁死不屈。   对于很多哥萨克人来说,他们并不是哪个皇帝、国王或者王朝的忠实拥护者,他们只为强者战斗,成为强者驱使的疯狗。   而博格达人无疑已经证明了他们就是强者。   斯捷潘·拉辛相信,同等兵力下,罗刹人根本不可能是博格达人的对手。   也许,博格达人会像当初的蒙古人一样,彻底的征服罗曼诺夫王朝。   为这样的强者效力,并不会辱没哥萨克人。   可是,面对代表着斯捷潘·拉辛前来请降的使者,多铎冷笑一声后,直接手起刀落。   “投降?杀光他们。”多铎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他之所以不接受哥萨克人的投降,是因为他也不放心这些豺狼。   而且,他也不希望因为这点哥萨克人而让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心生不满,这不利于女真人接下来的统治。   还有一点,他更怕此举会得罪沈浪。   毕竟他和多尔衮与沈浪的交易就是更多的消灭罗刹人,现在自己将罗刹人收归麾下那是怎么回事?   于是,多铎才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为了威慑数量众多的鞑靼人,他直接派出一千多线膛枪兵。   而知道自己投降被拒后,哥萨克人愤怒的同时,更加绝望。   但他们也不愿意坐以待毙,向着前来围剿的女真兵发起了绝死的冲锋。   不足六百,已经几乎弹尽粮绝的哥萨克人,怎么可能威胁到一千多女真线膛枪兵?   随着一阵阵激烈的枪响,策马疯狂冲锋的哥萨克人纷纷的人仰马翻,直到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战马茫然四顾,没有一个哥萨克人能够站起来。   匪首斯捷潘·拉辛的脑袋被割了下来,至此,被沙皇寄予厚望的近七千哥萨克东征军团,刚抵达西伯利亚不久就全军覆没了,连东西伯利亚的边都没有摸到。   而西伯利亚汗国,在被罗刹人统治了五十年后,终究落入了女真人的手中。   消息通过千里传声筒层层传递,一路传到了新盛京城的多尔衮手中。   可是,多尔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因为在几天前,他得到了另一个震惊的消息:明国已经尽复漠西蒙古。   而漠西蒙古的北面,已经与西伯利亚汗国接壤。   也就是说,多铎西征万里之外,占领了西伯利亚汗国,不但没能帮助女真人摆脱明国的威胁,反而让女真人距离明国更近了,更加危险。   而且西西伯利亚是平原地区,更容易让明军发挥优势。   反而是东西伯利亚以山地诸多,面对明军的入侵,女真人还可以有效的利用地形进行阻挡。   可在西西伯利亚平原,拿什么抵挡?   女真人拿着明军不用的火器就能够较为容易的战胜凶残的哥萨克人,可怎么去对付拿着更好火器的明军?   多尔衮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多铎,生怕他承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隔空交锋(上)   其实,多尔衮不是没有想过沈浪会对漠西蒙古下手,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漠西蒙古在几年前就主动向明国朝廷臣服了。   恐怕也只有沈浪那厮能干出这种事情,太不讲道义了。   原本在东西伯利亚,女真的势力范围和明国还相隔几千里。   可现在,随着女真对西伯利亚汗国的占领,明国对漠西蒙古的占领,双方的势力范围就直接接壤了,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可是,西西伯利亚却是一处好地方,不但水草丰美,而且还有不少鞑靼人生存。   不像东西伯利亚,人口稀少的女真族反而成了最大的一族,不少野兽种群都比人还多。   所以,相比于东西伯利亚,西西伯利亚更适合复国,这也是多尔衮一直以来的梦想。   哪怕是不能在故土上复国,在这里也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不错选择。   可现在,敢吗?   多尔衮越想,心里越沉重。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涨红了些。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些年经历那么多,身体就更差了。   他思索了几天,并且给多铎安排了各种后续稳定西伯利亚汗国的事宜后,终于是忍不住主动与沈浪联系了起来。   不过,这次不用派人千里迢迢的从新盛京城赶到京师了。   上次多铎京师之行后,双方挑明了态度,随即就建立了千里传声筒的联系通道,通过层层中继,就可以进行沟通了。   对于多尔衮找上自己,沈浪并不怎么意外,很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大明占领漠西蒙古的消息。   漠西蒙古与西伯利亚汗国接壤,多尔衮能安心才怪。   不过,多尔衮并没有直接提及此事,而是欣喜的道:“沈大人,多铎不负众望,带领女真勇士战胜了罗刹人派来的近七千哥萨克人,已经尽复西伯利亚汗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恭喜摄政王了。”沈浪还是一如既往的很给面子。   其实这个消息,沈浪并不比多尔衮晚知道多少,因为在哥萨克人战败没有多久,锦衣卫安排在西伯利亚汗国的蒙古探子就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多尔衮微一停顿,便话风一转的道:“这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却更加让我坐立不安哪。”   沈浪假装不懂的问道:“哦?此话怎讲?”   “沈大人可真是明知故问,你们已经尽收漠西蒙古,而我们刚得西伯利亚汗国,岂不是让我们双方之间的距离更近?”   “西西伯利亚的地形更适合明军野战,我女真勇气恐怕再厉害,也无法在这里战胜明军吧。”   “沈大人如果想要拿下西伯利亚汗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们这打来打去,最终也不过是为沈大人你打的罢了。与其被明军夺了去,我还不如直接送于沈大人。”   多尔衮已经想好了,如果沈浪迟疑,甚至是直接点头同意,那他就会立即命令多铎退兵,将西伯利亚汗国让出去,女真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回东西伯利亚躲着就好了。   如果你沈浪还不满足,要从我们手中夺走东西伯利亚这片荒凉之地,尽管来就是,我们反正是不想再成为你免费的打手了。   多尔衮的一些心思,沈浪哪还不知道?   可我沈浪虽然有野心,但却并不那么贪心,自己吃肉,总会给别人留口汤。   女真人刚打下西伯利亚汗国,自己就想要,那不是别人熬好汤,还没有来得及尝上一口,就被自己连盆都端走了?这换谁也不愿意啊。   所以,沈浪当即就有些不愉快的道:“摄政王此话就枉做小人了,我要西伯利亚汗国,还需要你们帮我拿吗?你们女真人能拿下,我麾下勇卫营就拿不到?”   多尔衮微微一滞,由于无法亲眼所见,所以他也无法判断沈浪究竟是真的这般想,还仅仅是装的。   所以,他连忙告罪道:“那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我多尔衮始终胆小,我们女真族就剩下这点人,这点家当了,我怎敢将他们迁移到西伯利亚汗国去?”   “所以这西伯利亚汗国,虽然是一片沃土,但却不是我们女真这种过惯了苦日子的人能享受的了。”   沈浪淡淡的道:“摄政王话里有话啊。”   多尔衮也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道:“想必换成沈大人你,也不敢拿全族的命运去冒险吧。”   “就算我多尔衮误会了沈大人,误会了大明,但我也只能先小人,后君子,我得防着你们随时北上进攻啊。”   “所以这西伯利亚汗国,我敢收入囊中吗?”   沈浪却是不接招,而是无所谓的道:“西伯利亚汗国是你们女真人的战利品,想不想收入囊中,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   “摄政王找我就为了这件事吗?”   多尔衮吃了瘜,话语不由一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自然不敢直接掀桌子,挂断千里传声筒后甩手走人,这样得罪沈浪,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女真族都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能不与明军交恶,就尽量不要交恶,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多尔衮沉思了一下,然后才连忙道:“沈大人,我很清楚,我们女真这次能够战胜罗刹人,还是沈大人提供的兵器,以及教授给我们的战术起到了作用。”   “不然的话,就算我们女真人能够战胜罗刹人,恐怕也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但是,我们女真人数量太少,根本无法控制这么庞大的疆域,而我们已经在东西伯利亚安定了下来,也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所以这西伯利亚汗国,对我们来说,就如同鸡肋,作用并没有多大,还需要我们投入大量精力去治理,得不偿失。”   “既然这样,我们愿意主动将西伯利亚汗国赠给大明,既可以报答沈大人和大明的支援,也希望沈大人和大明以后能够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援助,我们女真人将感激不尽。”   这就像送礼一般,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般人恐怕就直接却之不恭了。   但是沈浪却毫不犹豫的道:“不,我不要西伯利亚汗国,你们也不能就此停下。” 第一千零二十章 隔空交锋(下)   西伯利亚汗国那块大肥肉,送上门都不收,多尔衮的脸色不由一变。   因为他深知,沈浪这厮肯定不是真对自己客气,而是有更大的阴谋啊。   立即的,他想到了沈浪的后半句话:“你们不能就此停下。”   “为什么不能停?不能停还要去哪里?除了乌拉尔山脉以西,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虽然已经想到了答案,但多尔衮还是追问道:“沈大人这是何意?属多尔衮愚钝。”   沈浪懒得跟多尔衮装傻,而是直接道:“收复西伯利亚汗国不是你们的终点,而是你们的起点,你们的终点应该是罗刹国。”   “摄政王,让你们女真勇士,穿越乌拉尔山脉一路向西吧,去完成蒙古人当初完成的事业。”   多尔衮不由大惊,立即道:“你让我们覆灭罗刹国?沈大人太高看我们女真人了吧,我们总共才多少人?又能组建多少军队?”   沈浪随即回道:“你们不是占领了西伯利亚汗国吗?那里足够你们补充几万,甚至更多的兵力。”   多尔衮再次一惊,这一刻他哪里还不明白沈浪的意图?   好你个沈浪,让我们收复西伯利亚汗国竟然是这个目的,想让我们以西伯利亚汗国为跳板去进攻罗刹国啊,你是不把我们女真人最后一点力气榨干誓不罢休是吧。   多尔衮自然不愿意接受这笔买卖,太坑了。   虽然心里很愤怒,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忍住了,然后尽力用委婉的方式进行推辞。   可是,沈浪哪会那么容易放过这个优秀的打手?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道:“摄政王,如果你们女真人不愿意去做,那我就让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去做。”   “他们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对罗刹人的仇恨。”   “只要我提供兵器和战术,相信他们比你们更愿意越过乌拉尔山脉去进攻罗刹人的本土。”   “罗刹人可是富裕得很,鞑靼人劫掠来的财物和人口都可以在我大明换取各种需要的东西,这不比他们在草原上放牧更简单?”   “相信要不了几年,西伯利亚汗国便会迅速崛起,吞并罗刹国将指日可待。”   “到时候,你们女真人躲在东西伯利亚,就能真的与世无争吗?”   听了这些话,多尔衮的脸色顿时一变,因为他清楚,沈浪这番话,除了说西伯利亚汗国灭掉罗刹国有难度之外,其他并不是危言耸听。   而沈浪的意思也很明了,既然你们女真人扶不起来,那我就扶植鞑靼人,总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成为大明的打手。   你们女真人不珍惜这个机会,不是我们的损失,而是你们的损失。   多尔衮心中五味杂陈,又心急如焚,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将直接决定自己这支女真族的命运。   他前前后后仔细思虑了一番,发现除了答应沈浪之外,竟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沈浪既然让女真人继续西进,发兵罗刹国,那肯定不会出兵攻占西伯利亚汗国,也不会来攻打女真人。   而只要控制西伯利亚汗国,女真人就能够收获不小的好处,首先是大量的牛、羊、马,都是女真族急需的物资。   其次,女真人可以努力的加强与鞑靼人之间的联系,如果日后明军来犯,女真人也会多了一个不错的助力。   除此之外,以西伯利亚汗国作为跳板去劫掠罗刹国也确实不错,不但可以缓解远征军的后勤压力,而且还能够用掠夺来的人口和物资从明国换取更加急需的东西,以不断壮大女真人的实力。   当初女真人迅速增强,不就是通过不断掠夺辽东各族以及明国达成的吗?现在为什么就不能掠夺罗刹人?   只要有沈浪提供的兵器和战术支撑,罗刹人也不是不可战胜。   何况,也确实能够从西伯利亚汗国招募大量鞑靼青壮一起作战,这样女真人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一番利弊分析之后,多尔衮终于一咬牙:干了。   不过,他向沈浪提出了几个要求:   第一:提供更多的火枪、火炮及弹药,还有极其重要的千里传声筒;   第二:在漠西蒙古北面开辟通商口岸,以便于女真军队利用掠夺来的财物和奴隶与大明进行贸易,以换取其他需要的物资,这样能大幅减轻女真军队的后勤压力;   第三:明国保证在十年之内不对整个西伯利亚用兵,也不得用任何形式挑起西伯利亚地区的争斗。   沈浪答应了前面的两点,但对于第三点要求,却是置之不理,不做任何保证,别说十年,十天的保证都不做。   多尔衮那个郁闷啊,他原本想着就算不同意十年,八年,甚至三五年也可以啊。   可这沈浪真是连骗都懒得骗了,连假意答应都不愿意。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就因为这个直接拒绝?甚至翻脸?那就真的是在找打了。   无奈之下,多尔衮还是只能咬着牙接受了这些条件,但却懒得再派人去京师签订书面协议了,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手腕超凡的摄政王多尔衮在沈浪面前,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然后不得不按照沈浪的意愿去行事。   倒不是说沈浪的手段和能力真的比多尔衮高明多少,而是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对称。   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多尔衮却不得不处处谨小慎微,以防得罪,甚至是激怒沈浪和大明,从而让偏安一隅的女真人再无立身之地。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多尔衮与沈浪的这番通话,也决定了女真人接下来的战略方针:为了明国,也为了自己,继续西进。   随即,多尔衮又通过千里传声筒将女真人面临的形势,以及这次的谈话内容与多铎详谈了一番。   多铎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了,胜利的喜悦瞬间消失大半。   合着老子打生打死,大部分是为你沈浪和明国打的呗?   可这还不算,你还继续逼着老子打下去,不打还不行。   可又能怎么办?拒绝得了吗?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尽可能的去适应,去享受吧。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女真西侵罗刹   哥萨克人的东征军团全军覆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沙皇耳中,两千女真人率领五千鞑靼人便穿过乌拉尔山脉,直接攻入了罗刹国境内。   既然无法拒绝成为沈浪的打手,还是要继续西进去进攻罗刹国,多铎就不再耽搁,想直接来个出其不意。   罗刹人肯定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人突然越过乌拉尔山脉发起进攻。   这比当初女真军队绕向漠南蒙古,然后突破长城入关劫掠还不可思议。   正因为不会想到这个方向有威胁,所以罗刹人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防御非常薄弱,对女真军队来说,形同虚设,这个时候不去狠狠劫掠一番,更待何时?   果然,当女真人和鞑靼人穿过乌拉尔山脉进入罗刹国境内后,便如无人之境。   于是,女真人将当初在大明做过的事情,变本加厉的发泄到了罗刹人的头上。   抢夺财物,掠夺人口,将一座座村庄、城池化为白地。   凶悍的女真和鞑靼联军一路纵横上千里,将罗刹国东部搅得天翻地覆。   当消息传到莫思科时,沙皇阿列克谢和众大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罗曼诺夫王朝都大为震动,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正视过的对手所带来的巨大威胁。   于是,阿列克谢一边派人去了解具体情况,一边紧急召集军队去阻击。   虽然沈浪给的信息是此刻的罗刹国也是内忧外患,短时间内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来干涉,但多铎还是不敢全信。   所以,在沙皇抽调的军队赶到之前,他便见好就收,率军又撤回到西伯利亚汗国了。   不过,却掠夺了几十万两黄金、白银以及数不清的其他财物。   另外还有十几万头牲畜,以及超过八万的人口,被他们一路驱使着回到了西伯利亚汗国。   果然还是抢掠来得快。   此次收获颇丰,让女真人和鞑靼人都大为欣喜,鞑靼人更是报了一箭之仇。   为了拉拢鞑靼人,在分配收获时,多铎也没有太过小气。   然后他们迅速与大明做起了生意,因为金银对他们来说,太多了也不那么值钱了,换成物资反而更加实用。   还有大量的人口,因为多尔衮已经放弃了在西伯利亚汗国复国的打算,甚至做好了一旦明军有什么异动,就立即撤离的准备。   所以他不会在这片土地上投入太多的精力去操持那些收益慢的放牧、种植等等,这就不需要太多的包衣奴才。   与其留下这些罗刹奴隶和俘虏浪费粮食,还不如转卖给明国,明国修铁路、修公路需要大量奴隶,肯定愿意收。   果然,双方一拍即合,迅速开始在漠西蒙古北面开辟的几处通商口岸进行贸易。   多铎提前就用千里传声筒告诉沈浪他需要什么物资,沈浪便迅速安排人准备好,并运到几处通商口岸的仓库屯积。   女真人和鞑靼人下单付款后,就迅速发货,而且货款不限金银,奴隶、矿产等等都收,非常的人性化。   乌拉尔山的这边因为收获巨大而喜气洋洋,但是山的那边却因为一片破坏而愤怒不已。   可愤怒之后,年轻的沙皇阿列克谢却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从各方面情报获悉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博格达人的火枪非常厉害,其火枪射程是己方火绳枪的三倍以上,准度也非常高。   而且,他们的火枪上能够快速的装上一柄短刀,迅速的让火枪变成短矛,火枪兵不需要退后就可以直接近距离战斗。   除之此外,还有他们的战术,布置的空心方阵配合他们的火枪对骑兵有很大的威胁,斯捷潘·拉辛的哥萨克人就是这样惨败给博格达人的。   所以,阿列克谢也不敢轻易的派兵越过乌拉尔山脉去西伯利亚汗国进行报复。   因为正如沈浪所说的那样,此时的罗曼诺夫王朝也并不安定,内忧外患频发,隐患四伏。   在北方有强敌瑞典王国,占领着波罗的海沿岸的大片土地,牢牢的控制着罗曼诺夫王朝通往欧罗巴洲的航道。   西面是世仇波兰-立陶宛联邦,占领着斯摩棱克为首的诸多重镇,时刻威胁着都城莫思科的安全。   西南是波兰-立陶宛联邦的藩属乌克兰,来自乌克兰大草原的哥萨克骑兵对罗曼诺夫王朝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南面则是几百年来无数次入侵罗曼诺夫王朝的奥斯曼帝国藩属克里木汗国。   只有南方草原上的顿河哥萨克人听命于沙皇,但他们也有着很高的自治权。   这次由斯捷潘·拉辛率领的东征哥萨克人就是来自这里,但在得知斯捷潘·拉辛的惨败,以及博格达人已经越过乌拉尔山脉入侵罗曼诺夫王朝之后,也变得谨慎了起来,不愿意再轻易的为沙皇提供帮助。   现在,连原本最平静的东面也狼烟四起,甚至一跃成为当下最大的威胁。   如果波兰人和克里木汗国的鞑靼人知道罗曼诺夫王朝的处境,阿列克谢相信他们肯定会在西面和南面伺机而动。   到时候罗曼诺夫王朝就要处于多线作战的境地,处境将会非常艰难。   可以说,博格达人和鞑靼人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打破了某种平衡,让罗曼诺夫王朝瞬间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也正如阿列克谢所料,当他从西部边境抽调军队去对抗博格达人入侵时,波兰人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然后四处打听,终于得知了世仇内部的情况,顿时欣喜若狂。   这些年波兰-立陶宛联邦也进入了衰落期,而隔壁的罗刹人在摆脱了蒙古人的统治后,就开始迅速膨胀起来,双方摩擦不断,深深的威胁到了联邦的安全。   没人愿意旁边有一个强大的邻居迅速崛起,波兰人也是如此,所以无数次想要将其覆灭,但奈何力不从心,现在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还有南面的克里木汗国,他们对占领罗刹人的土地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劫掠还是他们非常愿意干的事情。   历史上,他们曾多次围攻并占领罗刹人的都城莫思科,但随着最近几十年来罗曼诺夫王朝的崛起,他们已经没什么机会再次入侵了,还要受到对方的威胁。   现在,罗刹人遇到了大麻烦,机会终于又来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榨干欧罗巴   在罗刹国大发了一笔横财之后,多铎原本是想歇一歇的。   毕竟从去年年初以来,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女真军队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太辛苦了。   可是,沈浪却不想让他们闲着。   上次贸易时,沈浪私底下给了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一个更优惠的价格,让他们获得了五千支火枪和三十门火炮,甚至还有千里传声筒。   虽然沈浪没有明确支持西伯利亚汗国的哪个贵族上位,但鞑靼人已经知道了很多内幕。   他们知道了女真人和明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也知道了女真人兵器和战术的来源,还知道女真人这次西征是明国的沈浪沈大人促成的。   所以,拯救西伯利亚汗国的最大恩人不是女真人,而是幕后的沈大人啊。   更重要的是,明国实力更加强大,而且已经与西伯利亚汗国南面接壤,谁敢轻易去得罪这样一个强大的邻居?   所以多铎给的一些小恩小惠以及安抚政策,在沈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鞑靼人只要不傻,肯定会向沈大人,向大明靠拢啊。   于是,沈浪也不客气,直接让鞑靼人对罗刹国的行动不要停止,要持续的给他们制造压力,不能让他们缓过劲来。   被罗刹人欺压了五十年,这次更是被哥萨克人祸害得不轻,鞑靼人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不用沈浪多说,他们也想要疯狂的报复。   可之前女真人却不同意,他们想要停歇一段时间,甚至还抽出一部分兵力将大量物资运往东西伯利亚去。   没有女真人的帮助,鞑靼人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罗刹人的对手,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现在却不同了,自己背后有沈大人和大明支持,也获得了女真人一样的兵器,有了侵袭罗刹国的本钱。   如果你们女真人不去,那我们自己去。   在此情景下,多铎敢无动于衷吗?   难怪之前沈浪不愿意答应不干涉西伯利亚汗国的事务,恐怕早就存着这样的打算吧。   虽然他痛恨沈浪的阴险狡诈,但不得不继续派兵联合鞑靼人再次西征。   不然的话,鞑靼人迅速的崛起了,那就没女真人什么事了。   罗刹人没想到博格达人和鞑靼人这么快又来了,准备很不充分,兵力也相对分散,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女真和鞑靼联军换了一条路线,继续深入罗刹国腹地。   双方最大的一场战斗发生在喀山,这里原本是一百年前喀山汗国的都城,被罗刹人覆灭之后,成为罗刹国的一部分。   虽然对女真人的火器和战术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罗刹人还是很不适应,在城外的野战中大败,损失近六千人,随即狼狈的退回城内坚守不出。   女真人和鞑靼人一边围困,一边进攻,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这座原本属于鞑靼人的城池攻下,期间还击溃了几支前来救援的罗刹援军。   如果不是这些罗刹俘虏和奴隶可以卖给明国赚钱,手段狠辣的女真人和鞑靼人恐怕又会犯屠杀的毛病。   而这一战,也让女真人和鞑靼人看到了罗刹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所以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起来,开始四处进击。   消息传到西面和南面之后,波兰人和克里木汗国的鞑靼人也有些忍不住了。   克里木汗国在格莱三世的亲率下,迫不及待的派出一万多兵力攻入罗刹国,也开始了疯狂的掠夺。   波兰人得知克里木汗国的鞑靼人动手之后,也不再顾忌,迅速的加入到了趁火打劫的行动中。   而在克里木汗国东面的顿河哥萨克人,以防自己被罗曼诺夫王朝牵连,立即宣布脱离沙皇的统治。   为了宣示自己的决心,甚至迅速派出哥萨克骑兵北上。   这条沙皇豢养的疯狗,终于开始反噬主人,加入到了这场饕餮盛宴中。   可以说,罗刹人从没有哪一刻被如此多的敌人攻击过,王朝上下一片恐慌。   年轻的沙皇阿列克谢虽然也是一个雄心勃勃,颇有能力的君主,但是以罗曼诺夫王朝如今的国力,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强大的对手啊,几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当消息传到京师时,沈浪也难掩兴奋之情,一下子被这么多对手围攻,看你还死不死。   不过,沈浪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有继续向西用兵,但是一些重要的战略布置却没有停下。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修筑交通线。   从女真人和鞑靼人手中买来的八万罗刹奴隶,没有运往大明腹地,而是让他们开始从漠西蒙古往东南方向修筑铁路和公路,最终与西北各省的交通线连接起来。   以后,沈浪还想将这条交通线往欧罗巴洲不断延伸,以方便大明的力量能够快速的往东欧进行投送,从而与远征军对整个欧罗巴洲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让整个欧罗巴洲都处在大明兵锋之下。   这个宏大的设想已经不再是奢望,因为在罗刹国陷入一片战火中时,中西欧也是打得如火如荼。   瑞典人已经攻入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腹地,控制了其北方的大片领地,并多次击败哈布斯堡王朝的联军。   法兰西王国的内战陷入到了僵局,率领王军的蒂雷纳子爵和率领叛军的大孔代亲王,双方互有胜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   英格兰王国的王军在得到刘光远支持的一些火器之后,实力有了一定的增强,总算是掰回了一些局面,不再每次战败。   甚至在一些战斗中还能够击败新模范军,让克伦威尔的日子更加难过。   此时,这些王国的统治阶级已经意识到了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弄着这一切,也清楚的知道这只大手的主人是谁。   可是,各方势力互相之间已经积累出了深重的仇恨,哪是能放手就能放手的?不少人还通过各种努力,想要得到明军的帮助。   就算不直接出兵援助,哪怕提供些金钱贷款,或者卖些兵器也是好的啊。   沈浪当然是来者不拒,只是在数量上进行控制,以防其中一方势力明显压过另一头。   这样,就可以继续榨取欧罗巴洲的战争潜力。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伦敦条约》   崇祯二十二年八月初七,西历1649年9月9日,英格兰王军与新模范军在北约克郡的马斯顿荒原爆发了一场大决战。   也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天意,五年前双方在这里也爆发了一场大决战,直接改变了整个英格兰内战的格局,成为重要的转折点。   因为在此战之前,议会军由于各方面的欠缺,在与王军的战斗中败多胜少,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但此战之后,议会军重创王军,消灭了王军大量有生力量,更奠定了克伦威尔在议会军中的地位。   不久之后,就以他麾下的“铁骑军”为主体组建了新模范军,查理一世的王军随即从战略进攻转成了战略防御,直到差一点被彻底推翻。   现在,查理一世在勇卫营的扶植下,又慢慢的站了起来,王军经过一年的成长,已经壮大了不少。   反观新模范军,在伦敦城一战之后,元气大伤。   随即又在这一年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小的实力,到现在已经不足巅峰时期三分之一的实力了。   所以,查理一世觉得王军已经全方面的超越了新模范军,时刻寻找战机,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尽快消灭新模范军,以结束这场持续了七年的内战。   而克伦威尔率领的新模范军似乎信心不足,一直在避战,不断的往北面转移,直到双方又来到了马斯顿荒原上。   也许是避无可避,也许是觉得这里是新模范军的福地,所以克伦威尔没有再继续避战。   可能真的是天意弄人,克伦威尔率领的一万七千新模范军,再次大败兵力达两万两千的王军。   王军战死近五千人,被俘三千余人,甚至连主将克雷尔伯爵都战死了,大量武器弹药、物资遗失。   溃兵狼狈南逃,新模范军在后疯狂追击。   在王军逃回伦敦时,已经不足八千兵力了,查理一世如五雷轰顶,他不明白王军为什么会败,又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   有人说是因为克伦威尔已经摸清楚了王军的战术,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有人说克伦威尔并不是真的避战,而是故意诱敌深入,以防契丹军队为王军提供帮助。   还有人说,是因为王军的布置已经被提前透露给了克伦威尔,所以克伦威尔才能准确的集中力量攻击王军的弱点,并在开战之初就击毙了王军主将克雷尔伯爵,沉重的打击了王军的士气。   随即,克伦威尔抓住机会发起更加凶猛的攻击,最终将王军彻底击溃。   对查理一世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一朝丧尽,大量从明军手中获得的先进兵器落入到新模范军之手,让双方的实力再次出现反转。   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但最终却功亏一篑,让查理一世几晚都无法安心入睡。   他恨克雷尔伯爵,自己那么信任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战败?但克雷尔伯爵已经战死,再怎么痛恨已经毫无意义。   他更恨克伦威尔,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好运总是站在这个该死的混蛋那边。   他也很后悔自己太过急切了,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继续削弱一些新模范军的实力后再选择决战,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次的惨败了。   沮丧、后悔、愤怒等种种负面情绪,让查理一世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可这无助于改变如今的局面,最终他只能舍下面子去救助东方盟友。   赵长生在得知王军大败后,就知道查理一世迟早会找上来,所以他将消息汇报给刘光远后,刘光远又迅速向国内进行了汇报。   沈浪立即做了一番指示,所以赵长生就迅速找理由拒绝了查理一世。   总之是弹药不够,不方便出兵,武器也被其他人预定了,没办法卖给你。   可是,查理一世怎么愿意再让克伦威尔将自己从伦敦赶出去?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耻辱。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终于,倔强的国王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开始极力游说赵长生帮助自己,帮助王军抵抗新模范军,自己将会全力报答。   看到查理一世如此的真诚,赵长生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将原本要卖给瑞典人的武器先提供给王军,不过却有一个条件:割让怀特岛给大明。   查理一世听到后,大为震惊的同时,随即严辞拒绝。   赵长生也不生气,直接拿出了那份《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   查理一世看过之后,差点将眼睛都瞪了出来,并怒声道:“不,不,这样的协议,除了我亲自授权,谁也无法私自同意。”   “我并没有授权马斯·罗伊,所以这份协定没有任何法律效应,我不会接受。”   听了这些话,赵长生也不再客气了,冷冷的道:“你们英格兰人曾经也在我大明犯下累累罪行,我相信你也没有授意,难道我大明就不可以追究吗?”   “我大明不但没有追究此事,反而千里迢迢来帮助你击败新模范军,并重新夺得王位,又给你提供贷款和兵器。”   “怎么?这么多忙都白帮了?就算是救世主也没有这般善心吧。”   “同意割让怀特岛,并同意这份协定的所有内容,我可以再给你提供五千支火枪,三十门火炮,并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出兵援助。不然,后果自负。”   查理一世知道,这位之前对自己友善的赵将军,不只是威胁,而是真的会做出对自己,对整个英格兰王国都很不利的事情。   他很清楚,一旦双方撕破脸,首先怀特岛肯定保不住,因为此时的怀特岛在实质上已经被明军控制了。   其次,伦敦港和整个伦敦城也保不住,明军的主力就在这里。   然后,自己的性命也可能保不住。   而且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成为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耻辱,因为这些东方人就是自己从怀特岛引进伦敦城的。   再然后,整个英格兰王国也会很危险,因为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   查理一世并不惧怕死亡,但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令人畏惧的。   所以思虑再三后,他最终同意了这两个屈辱的条件:同意割让怀特岛,同意承认《英格兰王国贸易开放协定》的所有内容。   随即,双方将所有条款再重新拟定了一个新条约:《伦敦条约》。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三十二年战争的结束   查理一世有想过《伦敦条约》公布出来后,自己会受到猛烈的抨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猛烈。   不但是各地的市民、农民,就连很多原本支持自己的贵族和商人,也都强烈的抗议和反对,甚至还引发了大量的骚乱。   而刚取得大胜的克伦威尔,又得到了更多人的拥护,新模范军再次声势大涨。   查理一世更加的患得患失起来,但事情已经发生,固执的他知道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也就不会再去后悔,而是想着怎么尽快的打败新模范军。   只要彻底击败新模范军,让英格兰王国的权利全部回到自己手中,自己便能够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就像之前解散议会一样。   于是,他一边积蓄王军的实力,一边镇压伦敦城内的反对之声。   而克伦威尔则趁机捞取政治资本,不断增强新模范军的实力,可他依然不敢靠近伦敦城,因为这里给他留下的阴影,直到现在都还未散去。   他又将大本营设立在了牛津郡,同时派遣几路大军去收复被王军控制的各郡,准备将国王围困在伦敦,削弱国王影响力的同时,也让他无法再继续恢复王军的实力。   查理一世一次次的请求赵长生尽快出兵,但赵长生依然以弹药不足为由继续将时间往后拖延。   也在这时,另一边的欧罗巴大陆,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瑞典人和哈布斯堡王朝的几方代表终于决定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了,以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因为他们双方都意识到了,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对双方都是弊大于利。   由于瑞典军队的不断深入,占领的领地越来越多,却反而让他们越来越不得人心,阻力越来越大。   之前联合瑞典人一起反抗神圣罗马帝国的公国、侯爵领地、伯爵领地、及各自由邦等都开始与瑞典人离心离德,甚至直接与瑞典人翻脸,并在后方不停捣乱。   原因无他,因为他们反对神圣罗马帝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独立,而不是成为瑞典人的附庸,甚至被瑞典人统治。   可瑞典人进攻神圣罗马帝国不就是为了占领更多的领地,获取更大的利益吗?又不是为了帮助他们独立的。   所以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之前瑞典人只占领了北部沿海的几处领地,没有直接损害到诸多诸侯的利益,所以双方还能一起协作。   可当外部矛盾小于他们内部之间的矛盾时,矛盾的爆发便不可避免。   瑞典军队本就很英勇善战,有了刘光远提供的火器,实力就更进一步了,所以一年多来取得多次大胜,给了哈布斯堡王朝联军沉重打击。   但是,瑞典王国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人口数量太少,常备兵力一般只有六七万人,想要招募到十万大军都很困难。   兵力不足,自然会导致战争潜力的欠缺。   之前有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各公国、侯爵领地及各自由邦的协助,可以做到事半功倍,所以在与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战斗中还能占据上风。   可现在,这些伙伴不但不伸出援手,还在背后四处捣乱,甚至来攻击瑞典军队,牵制了瑞典人不小的力量,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除此之外,瑞典人还有另一个很大的担心。   卡尔十世猜测东方人对瑞典王国的支持,就是为了借助瑞典王国的力量,不断的来削弱欧罗巴洲的整体实力。   就算瑞典王国能够击败整个哈布斯堡王朝,契丹人肯定也不会允许瑞典王国成为下一个罗马帝国的存在,必然会武力干涉。   所以,瑞典王国在这个时候见好就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西班牙人最早与明军接触,也更早的防范着明军,当初为了阻止瑞典人继续南侵,甚至不惜出卖这个东方盟友。   这一年多的战斗中,整个哈布斯堡王朝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现在瑞典人也有议和的打算,西班牙人自然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而神圣罗马帝国早已经精疲力尽,想打也打不动了,自然也没有意见。   奥地利大公国的大公利奥波德,更是听命于自己的哥哥斐迪南三世,皇帝哥哥不想打,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讨论,双方都做出了一定的让步,最终在神圣罗马帝国北面划分了势力范围。   神圣罗马帝国将位于东北部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至西北部的不来梅公国一线以北的全部地区割让给瑞典王国,此线以南的瑞典军队全部退出,双方就此罢兵。   而那些公国、侯爵领地、自由邦等等,都没有资格参与到这次的议和当中,甚至还被直接出卖,出力颇多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只是换了主人,被划给了瑞典人。   这自然引起了这些诸侯的强烈不满,他们打生打死几十年,损失惨重,到头来依然是别人的附庸。   以防夜长梦多,也不想再打持久的内战了,所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也做出了一些政策调整。   对一些实力强大的诸侯,比如萨克森选侯国、巴伐利亚公国等,则允许他们的自治权和宗教信仰自由,基本上承认了他们的独立。   实力次一等的诸侯,则允许他们的宗教信仰自由,但却要听从皇帝的其他命令。   实力再次一等的诸侯,那就没有与帝国谈判的资本了,只能无条件听从皇帝的命令,否则的话,就是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敌人,被强行灭掉。   没有了那些实力强大的诸侯牵制,这些小诸侯自然不是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和奥地利大公国三方联军的对手,被一一平定。   相比于斐迪南三世,卡尔十世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壮着瑞典军队的强大,直接强行镇压领地内一切不服从的势力。   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实力强大,只是相对于神圣罗马帝国其他诸侯而已,与瑞典王国比起来,实力相差巨大,自然不是对手,所以最终不得不向瑞典人臣服。   至此,持续了三十二年的宗教战争,最先从神圣罗马帝国挑起,也最先从这里结束,史称“三十二年战争”。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风云变幻、出兵干涉   对于神圣罗马帝国发生的一切,刘光远自然不是一无所知,他知道了,沈浪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过,沈浪很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毕竟这些人又不是傻子,不会一直被己方利用。   沈浪当然也想在他们达成和平协议前进行干涉,但是比较困难了,除非直接出兵。   可现在,并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因为东欧和法兰西王国的战争还在继续,如果李定国率领的援军突然出现,势必会让这两处战场得到缓和。   反正神圣罗马帝国已经被打烂了,整个哈布斯堡王朝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多少实力。   而瑞典王国,虽然是北欧小霸主,在整个欧罗巴洲都比较能打,但主要体现在其陆军实力。   其海军虽然也不弱,但比西班牙王国和之前的荷兰共和国都要弱。   对于沈浪来说,瑞典王国的战争潜力还远不如法兰西王国,所以瑞典王国比法兰西王国更容易对付。   而且瑞典王国的本土在北欧,与欧罗巴洲大陆还隔着波罗的海,就算短时间内灭不掉他们,将他们从欧罗巴洲大陆驱逐出去还是不难的。   除了这些地区和王国,就属西班牙人自在一些了。   虽然这三十二年来,西班牙王国几乎全程参与了战争,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其本土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太大波及。   虽然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起义还没有完全被平定,但已经对王军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如今宗教战争已经结束,王军有足够的余力将其快速平定。   所以,西班牙王国在整个欧罗巴洲大国当中,除了瑞典王国,算是处境最好的了。   可是费利佩四世并不怎么开心,反而忧心忡忡,因为这场战争持续了那么久,西班牙王国除了付出沉重的代价,弄了一身伤痕之外,根本没有获得什么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东方人来到欧罗巴洲,就像欧罗巴洲殖民者去往其他大洲一样,可不是带着善意的。   如今,整个欧罗巴洲由于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各国的实力都遭到了严重的削弱,再加上宗教信仰的严重撕裂,很难真正的聚拢到一起,这怎么去对抗正在伺机而动的强大对手呢?   正在这时,大孔代再次派人来到马德里,希望西班牙王国为自己提供帮助。   之前大孔代就已经派出自己的妹未来过两次,但费利佩四世以己方没有多余的兵力提供支援为由,就婉拒了,但现在这个理由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看来大孔代此人,虽然战功赫赫,但是其品行确实不怎么样,为了夺取权利,简直是无所不用其及。   之前他寻求刘光远的帮助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一次次的求到法兰西王国最大的对手头上。   不过这次,费利佩四世却没有立即拒绝,在经过与众大臣的商讨及慎重考虑之后,竟然答应了。   因为他的想法很简单,尽快帮助法兰西王国平定内乱,不能让这个曾经的陆上霸主消耗太多的实力。   而且,一旦协助大孔代夺权成功,也可以借此机会与法兰西王国摒弃之前的矛盾,相领的两个强大王国还能够结成攻守同盟。   他自然不是为了法兰西王国着想,而是想为以后聚集更多的力量去对抗东方军队进行布局。   看来,费利佩四世确实是意识到了深深的危机。   这不由得他不提前预防,因为他已经得知东方军队有一支力量更强大的援军就在阿非利加洲的佛德角群岛,距离欧罗巴洲也顶多半个月的航程。   而且这支军队是早就抵达了,但却直接在佛德角群岛停留了下来,距今至少有半年以上了,他们的目的显然不难猜到。   沈浪知道李定国的援军自然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但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不管是法兰西人,还是瑞典人,他们会轻易相信西班牙人说的吗?   当西班牙军队进入法兰西王国的消息经刘光远汇报回国内后,沈浪就立即下达早已经准备好的指令。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西班牙人究竟是去帮大孔代的,还是去帮法兰西王室的。   因为不管他们去帮哪一方,只要干涉法兰西王国的事情,己方就会立即插手,绝不能让法兰西王国的内战这么快平息下来。   所以,刘光远在沈浪的命令下,第一时间下令设立在西班牙王国的联络点全部撤除,并退回到葡萄牙王国内。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是却让费利佩四世和诸多西班牙大臣心情沉重,因为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说明双方关系正在迅速下降。   他们也想劝说,甚至是阻止这一切。   但是刘光远却不想与费利佩四世进行任何沟通了,西班牙人自然不敢扣留刘光远的人,不然就是直接宣战了。   几天之后,在自己人已经安全进入葡萄牙王国后,刘光远又迅速给荷兰共和国内的西班牙军队下了一道通牒,让他们务必在十天之内全部撤出荷兰共和国。   因为按照双方之前的协议,荷兰共和国本就是属于大明的领地,西班牙军队只是协防,为此刘光远还为西班牙人在荷兰共和国的活动提供了各种便利和一些特权。   现在不需要你们了,请你们离开,特权也全部收回,并赋予给听从命令的荷兰人。   其实,西班牙人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临,所以在收到这个通知时,也并没有太大意外。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国王已经派军队进入了法兰西王国去支援大孔代,但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刘将军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赶走。   既然已经下逐客令了,肯定不能懒着不走,不然就要用武力驱逐了,他们可没有任何信心在这里战胜强大的东方军队。   在西班牙军队刚退出荷兰共和国三天之后,李定国便率领由一万两千勇卫营和五千女真军队组成的援军抵达了荷兰共和国。   他们在佛德角那个地方呆了大半年时间,都快憋出个蛋出来了。   刚一踏上欧罗巴洲的土地,不管是勇卫营,还是女真兵,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身手一番。   就连李定国这些将官也是摩拳擦掌,想要尽快为大明建立功勋。   沈浪便迅速的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白捡个王室   虽然是从万里之外的大明赶过来的,但是李定国的援军在佛德角群岛停留了九个月。   而从佛德角群岛赶到荷兰共和国,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所以,大军并不怎么疲惫,经过简单休整及一些准备之后,李定国和刘光远便各自率领七千军队迅速南下。   按照沈浪的命令,李定国将带来的部分援军拨到刘光远麾下,而刘光远则将部分老兵拨到李定国麾下,以帮助李定国尽快熟悉这里的一切。   一万四千大军分成两路,南下出荷兰共和国后,便进入了西班牙王国在荷兰共和国与法兰西王国之间的飞地:佛兰德斯。   当初刘光远帮助西班牙人打的第一仗就是在这里进行的,现在打西班牙人的第一仗也是在这里发生的。   佛兰德斯的西班牙军队根本没有想到有一支兵力庞大得多的东方军队会突然出现,更没有想到东方军队会这么快的动手,所以一下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是前几天才从荷兰共和国退到这里来的,双腿的酸痛都没有恢复完好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就算有准备,又怎么可能是兵力还要占优的大明军队的对手?   从北到南,大明军队几乎是一路横推,西班牙军队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因为与勇卫营接触最深的他们,深知这支军队的强大,在心里上就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和恐惧。   在大明军队进攻佛兰德斯的消息迅速传开后,其他还未被攻陷的各城迅速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不少西班牙将领干脆直接弃城而逃,直奔神圣罗马帝国而去。   所以,仅仅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明军就占领了比荷兰共和国还要略大一些的佛兰德斯。   但这只是开始,李定国和刘光远各留了小部分兵力控制这里之后,就继续南下进入法兰西王国境内。   此时,大孔代率领的叛军和蒂雷纳子爵率领的王军,依然在激烈争夺都城巴黎的控制权。   大孔代焦急的等待着西班牙援军的到来,而蒂雷纳子爵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可相比于荷兰共和国,西班牙人从其本土赶到巴黎就要远得多。   而且,西班牙王国和法兰西王国虽然是邻国,但却被比利牛斯山这个天然国界给分割开来。   这也是当初法兰西人想要进攻西班牙王国本土时,宁愿从海上绕道发起进攻,也不愿意翻越基本海拔都在两千米以上的比利牛斯山的主要原因。   现在,西班牙大军想要进入法兰西王国,自然也是走水路更方便一些,但这样速度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好在他们比大明军队提前了近半个月行动,所以还是比李定国和刘光远提前一步抵达巴黎外郊。   虽然仅仅只是三天时间,但却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本就只是与大孔代平分秋色的蒂雷纳子爵,怎么能够抵挡一万八千西班牙军队和大孔代的联军?   他率领的王军虽然英勇战斗,但兵力悬殊,根本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他本人更是被流弹击中,直接当场战死。   损失惨重,主帅又战死的王军随即崩溃。   得到消息的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在法兰西王国内呆下去了。   所以,现在摆在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尽快逃出法兰西王国。   不过他们不敢往南面去,生怕落到西班牙人手中,所以只有一路北逃,往海边方向逃。   因为他们知道,有了西班牙人支持的大孔代,已经有了夺取整个王国权利的实力。   马萨林更清楚,自己一旦落到大孔代手中,将必死无疑,因为大孔代造反就是以清除他马萨林为借口的。   狡猾的他,逃跑时也会死死的拽住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因为这是他的护身符。   否则的话,就算逃出法兰西王国,恐怕也不会安全,也很难再回来了。   奥地利的安妮一直比较宠信马萨林,几乎对他言听计从,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如果落到大孔代手中,就算不死,也会被控制起来,这不是她想要的。   因为这个王位是要留给儿子的,她不能成为傀儡,所以要想办法将权利从大孔代手中重新夺回来。   如果被大孔代控制,那就不可能实现了。   他们经过简单的商讨,迅速决定好了出逃的目的地:荷兰共和国。   因为他们都清楚,现在能够帮助自己两人的,就只有强大的东方军队了。   可是,他们还没有登船从法兰西王国离开,就得知明军竟然已经进入到了法兰西王国,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两人大为欣喜的同时,又极为震惊。   经过简短的商量后,二人还是决定去投奔东方军队,因为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再说,东方军队来欧罗巴洲之后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从没有制造过大规模杀戮,也没有屠杀过俘虏,所以也没有理由太为难法兰西王国最重要的两个人物。   于是,奥地利的安妮和马萨林一行迅速调整方向,继续北上,他们最先见到的是李定国率领的军队。   当李定国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也是非常惊喜,向刘光远通报了一声之后,就立即亲自接见。   因为沈大人早就交代过了,如果西班牙人支持王室,那么己方就支持大孔代。   如果西班牙人支持大孔代,那么己方就支持王室,反正就是要制造对立。   现在王室主动送上门来了,这不是白捡的大西瓜吗?   李定国的亲自迎接,让奥地利的安妮和马萨林二人顿时安心了不少。   他们没见过刘光远,自然更没有见过李定国,所以当听说眼前这位英武的将军姓李,而不是姓刘时,不由大为震惊,还以为自己遇到的不是印象中那支强大的东方军队。   不过随即他们便知道,原来是那支东方军队的另一支数量更多的援军抵达了。   此次进入法兰西王国,也是因为得知西班牙人支持大孔代的叛变,所以才特意出兵援助的。   听到对方竟然是来援助法兰西王室的,马萨林顿时欣喜不已,因为这说明自己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奥地利的安妮虽然有些忧心忡忡,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起码东方人应该不会夺取自己儿子的王位,然后再扶植大孔代上位。   随即,双方便开始谈起了条件。   毕竟大明军队劳师远征,自然不是来做慈善的,马萨林和奥地利的安妮也有这个心里准备。   正如奥地利的安妮所料,沈浪暂时没打算夺取她儿子的王位,哪怕她儿子是正史中有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亚眠条约》,夺回巴黎   面对李定国按照沈浪的意愿提出的种种要求,已经走投无路的法兰西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根本没有什么拒绝的资本,除非他们甘愿落入大孔代的手中。   不过,哪怕他们现在有这种想法,也走不了了。   相比于奥地利的安妮,自私的马萨林很快接受现实,因为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不想失去权利,更不想丢掉性命。   所以,他对李定国提出的条件,几乎无不应允,并且还极力撺掇奥地利的安妮赶快答应。   奥地利的安妮早已经六神无主,而且她也只能依靠一直信赖的马萨林,所以她只能听从马萨林的,而马萨林却听从李定国的。   于是,他们双双最终都同意了李定国如下几个简单的要求:   第一:开放尼斯、马赛、波尔多、勒阿佛尔四个城市为通商口岸,明国商人在法兰西王国享有最惠国待遇;   第二:明国在巴黎、勒阿佛尔、波尔多、马赛、尼斯五座城市有设立租界的权利,期限为九十九年(补充条款:租界设立的面积不得超过一万亩,设立的区域不得覆盖王宫、国会大厦、市政厅等重要行政机构及王室财产);   第三:明国军队可以在租界内自由设防并驻军,以保障侨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第四:明国人可以在五个通商口岸拥有永久居住、自由贸易、设立领事、停泊舰船的权利。对明国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法兰西王国有保护的义务,法兰西人均不得侵犯;   第五:法兰西王国日后若要改变海关税则,须与明国方面进行协商,征得同意后方可酌情处理;   第六:明国享有领事裁判权,若明国人与法兰西人之间产生纠纷,法兰西王国不得私自处理,若是在租界内产生的纠纷,则由明国方面全权处理,法兰西官员不得过问;   第七:明国人有权利在通商口岸和租界建设道观、佛寺、坟地的权利,法兰西王国有保护的义务;   这便是所有内容,因为是在索姆省的亚眠签订的,所以又称为《亚眠条约》或者《亚眠七则》。   随着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先后在这份条约上签字,这份不太平等,但最具法律效应的条约便正式生效诞生了。   之所以说它最具法律效应,是因为自古以来,甚至是后来者,还没有哪份条约是一个国家的执政君主和等同于宰相的首相一起亲自签订的,更是超越了之前的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签订的《伦敦条约》。   就在条约签订后的第二天,刚占领巴黎没几天的大孔代和西班牙人,还没来得及分享成功的喜悦,便双双被一个惊天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刘光远主动发起进攻了?”作为刘光远老熟人的西班牙军队主帅奥昆多震惊的同时,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就在己方干涉法兰西王国的事务后,刘光远也迅速的出兵干涉了。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与刘光远率领的明军交恶,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与刘光远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实在没什么信心能够对抗啊。   因为他是近距离的接触了明军兵器的厉害,也知道了明军战术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明军的援军也抵达了,兵力更多,肯定也带来了大量明军需要的弹药等重要作战物资,这更是让人绝望了。   而大孔代虽然不像奥昆多那般与刘光远有过很多次近距离接触,但却是第一个与刘光远交手的欧罗巴洲著名将帅。   那一战,不但让战功赫赫的大孔代一败涂地,更是产生了至今都无法消除的心里阴影,也让整个欧罗巴洲都为之震动,所有军队都知道了东方军队的强大。   而这一次,明军派出的兵力更是上一次的四倍之多,即便有西班牙人的帮助,也让人难以生起匹敌之感。   可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心思和代价,眼看就要成功夺得整个法兰西王国的权利,大孔代怎么可能直接承认失败?   所以,他还是准备不惜一战。   奥昆多虽然心里也没底,但他知道,自己和西班牙王国也没有多少退路,一旦法兰西王国被明军控制,西班牙王国就危险了。   如果多坚持一些时间,将战争的范围控制在法兰西王国,就能够为西班牙王国和整个哈布斯堡王朝多争取一些时间。   于是,法兰西叛军和西班牙援军共计三万余人迅速抓紧时间在巴黎构建防御,并在城中修建了大量营垒,以阻挡即将抵达的强大对手。   仅仅三天之后,李定国和刘光远便率领共计约一万人的兵力先后出现在巴黎西郊和东郊,迅速对这座饱受战争蹂躏的都城形成了夹击之势。   虽然奥昆多将自己对明军了解的信息全部告诉给了大孔代,虽然他们两个欧罗巴洲的著名将帅进行了认真而仔细的商讨和准备,虽然他们努力的依托了城防,甚至是做好了打巷战的准备。   但是,仅仅三天之后,西面的防线就被突破了。   勇卫营将法军和西军的火枪兵压制下去了之后,凶悍的女真兵就一马当先的从己方火炮轰开的缺口疯狂的涌入城内。   女真兵本就擅长近战,单兵近距离作战能力只比法军和西军只强不弱,何况他们身后还有勇卫营在提供有效的支援,所以进展非常迅速。   大孔代和奥昆多极为震惊,不得不从东线抽调一部分兵力支援。   而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结果是连东线也保不住了,迅速被刘光远的麾下突破,更多的勇卫营和女真兵涌入城内。   虽然法兰西人和西班牙人在巴黎城内修筑了数以千计的营垒,准备通过巷战的方式消耗明军的有生力量,但是这些营垒在勇卫营炮火、炸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随着一座座营垒被摧毁,被摧毁的还有法兰西叛军和西班牙军队的军心,他们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式能够阻挡这些攻入城内的明军了。   于是,崩溃已经无法避免,大孔代和奥昆多先后失去了对自己军队的有效控制,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从躲藏的地下室中出来,然后各自化装逃出这座他们才占领不到十天的城市。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世界那么大,却无容身之地   在大孔代的叛军主力和西班牙牙援军主力被明军击溃之后,整个法兰西王国,已经几乎没有能够阻挡大明军队的力量存在了。   因为法兰西王国的内战是始于巴黎市民的起义,并迅速席卷各地。   然后大孔代受命王室,率领王军进行平叛。   接着,掌握军权的大孔代野心显露,想要夺取首相马萨林的权利,并迅速联合起义军将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逼出巴黎。   随后,为了掌握法兰西王国的权利,大孔代又转而镇压起义军。   趁着这个机会,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又得到效忠王室的贵族和商人的支持,并重新组建了王军,然后交给能力不下于大孔代的蒂雷纳子爵指挥。   大孔代刚将起义军的主力扑灭,又不得不面对重新组建的王军,而他自己则成为了叛军。   双方争斗一年有余,损失惨重的同时,也几乎精疲力尽。   这时,无所不用其及的大孔代终于寻求到了西班牙人的帮助,借助西班牙援军,终于将这个强大的对手击溃,并击毙蒂雷纳子爵,王军彻底崩溃。   大孔代似乎成了最终的赢家。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刚取得胜利,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的大孔代,便迎来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可怕对手。   第二次交手,依然是毫无悬念的惨败。   这一败,也让大孔代彻底的失去了掌控法兰西王国的资本,也预示着整个法兰西王国几乎没有了成规模的武装力量。   摄政太后奥地利的安妮和首相马萨林在明军拥护下,重新回到了巴黎,受到了巴黎市民的“热烈欢迎”。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威望有多高,而是因为巴黎市民已经彻底的厌倦了战争。   内战爆发后,巴黎成为了各方互相争斗的对象,成为最主要的战场。   这给巴黎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市区的近七成建筑被摧毁,人口损失也超过六成,大量市民流离失所。   他们不想再承受这一切了,哪怕回到战前的状况,日子苦一些,王室不得人心也没有关系了。   特别是这次东方军队的攻城,武器的威力太可怕了,给残破的巴黎造成进一步摧残的同时,也让所有巴黎市民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连大孔代都不是对手,整个法兰西王国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是这支军队的对手了。   所以,大多数人都生不起反抗之心。   既然如此,他们便只能选择东方军队支持的王室,尽快恢复巴黎的和平才是每个人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马萨林很是激动,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努力的交好东方人,自己这个首相的位置就非常稳固,没人再能通过武力将自己驱逐下台了。   重新回到王宫后,奥地利的安妮便按照李定国的意愿宣布大孔代及其家族为法兰西王国的叛徒,是王国的罪人,立即悬赏捉拿,并请求明军协助。   有了这道悬赏令,李定国和刘光远的军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席卷整个法兰西王国了。   控制交通要道、港口及战略要地,至于逃跑的大孔代及其家族成员,则是次要的。   不到两个月时间,大明军队便几乎控制了整个法兰西王国。   而这时,在西班牙人的帮助下,战败的大孔代及其家族,还有西班牙援军主帅奥昆多都成功的逃回到了西班牙王国。   西班牙王国国王费利佩四世极度震惊的同时,更加的坐立不安,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竟然会引得东方人这么大的反应。   而曾经的陆上霸主法兰西王国,又如此的不堪一击,迅速的沦陷于东方人之手。   法兰西王国一失,不管是西班牙王国,还是神圣罗马帝国都很危险了,整个哈布斯堡王朝都将面临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无用了。   作为一个老牌殖民帝国的君主,费利佩四世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妥协,他立即召集众大臣和高级将领开始商讨抵抗之策,以阻止明军攻入西班牙王国境内。   可正在这时,一连几个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的传来。   明军舰队出现在了王国西北部的比斯开湾,并迅速对己方船只和海岸发起了袭击。   同时,另一支明军舰队出现在王国南部的直布罗陀海峡,对海峡和港口内的西班牙船只进行了猛烈的攻击,海峡随即被明军舰队控制。   这里可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咽喉,是沟通两地的唯一通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而且,明军还有一支小型舰队进入地中海,沿着西班牙王国东部沿海一路北上,不停的袭扰王国东部沿海地区。   除此之外,明葡联军已经在葡萄牙王国与西班牙王国边境调动,随时都有攻入王国的可能。   这些突然的变故,一下子打乱了之前的防御计划,看来明军是准备从陆上、海上同时发起进攻。   陆地上的进攻,以葡萄牙王国的方向为主,而葡萄牙人不但允许明军过境,甚至还直接出兵协助。   海上的进攻,就更加难以确定明军的主攻方向了,他们壮着强大的舰队,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西班牙王国漫长的海岸线任何一处,让人防不胜防。   悲观的情绪迅速的笼罩着整个西班牙王国,几乎没人认为西班牙军队能够抵挡明军的进攻。   费利佩四世甚至已经做好了逃出西班牙王国的准备,目的地都想好了,就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亚美利加洲的墨西卡。   因为他知道,偌大的欧罗巴洲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就算其他王国愿意收留自己,也保不住自己,所以只有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   可这样就足够安全了吗?明国人可是有千里传声筒,而且他们的蒸汽帆船速度也快得多。   自己就算逃跑,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明军舰队从后面追来,自己很可能就会被追上。   可就算自己侥幸逃到了墨西卡,东方人就到不了墨西卡吗?   这一刻,费利佩四世感觉,世界那么大,自己却没有容身之地,不由暗自后悔起来。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签约签到手软   可以说,西班牙王国包括国王费利佩四世,自上而下都没有现在这么恐慌、绝望过。   几百年来,西班牙王国不是没有遭受过重大挫折。   无敌舰队被英格兰人击败过,甚至在唐斯之战中被荷兰海军重创而一蹶不振,连海上霸主的地位也被荷兰人夺走。   在陆地上,西班牙军队也不遑多让,惨败给了法兰西军队,陆上霸主的地位也随之易手。   曾经不可一世的超级殖民帝国,在海陆遭遇了双重的沉重打击。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对手敢小瞧西班牙王国,王国依然强大,本土依然很安全。   可现在,这一切都要改变了,王国甚至会遭遇亡国的风险,这怎么不让人绝望?   既然没有信心,打不过,也逃不掉,费利佩四世便迅速改变策略,立即派人押着大孔代家族前往巴黎寻求和平。   虽然知道此举也会让西班牙王国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总比亡国好。   不用通过战争,在谈判桌上就能够拿到,沈浪自然也愿意,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条款,让和西班牙人更熟悉的刘光远按照这些内容去要就行了。   谈不拢,再打。   显然,已经处于己方大军海陆全方位威胁,得不到有力外援的情况下,西班牙人只能妥协,对于沈浪提出的要求几乎无不答应:   第一:割让佛兰德斯、直布罗陀、加那利群岛、巴利阿里群岛、吕宋给大明;   第二:承认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自治权及信仰自由,所有西班牙军队从该地区撤离;   第三:开放桑坦德、拉科鲁尼亚、韦尔瓦、巴伦西亚四个城市为通商口岸,明国商人在西班牙王国享有最惠国待遇;   第四:明国在以上四个通商口岸有设立租界的权利,期限为九十九年(补充条款:租界设立的面积不得超过一万亩,设立的区域不得覆盖王宫、国会大厦、市政厅等重要行政机构及王室财产);   第五:明国人在四个通商口岸拥有永久居住、自由贸易、设立领事、停泊舰船的权利。对明国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西班牙王国有保护的义务,西班牙人均不得侵犯;   第六:明国享有领事裁判权,若明国人与西班牙人之间产生纠纷,西班牙王国不得私自处理。若是在租界内产生的纠纷,则由明国方面全权处理,西班牙官员不得过问;   第七:明国人有权利在通商口岸和租界建设道观、佛寺、坟地的权利,西班牙王国有保护的义务;   第八:若明军与其他王国或势力发生冲突,西班牙王国不得干涉;   虽然只有八条,只比法兰西王国签订的条款多了一条,但是西班牙人付出的代价却要大得多。   因为第一条中,就是直接割肉了,而且是很重要位置的肉。   佛兰德斯是荷兰共和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的那块飞地,战略位置很重要,但已经被明军攻占了,西班牙人也知道自己根本要不回来。   直布罗陀不用说,所有后世人都知道这里的战略位置更加重要,是控制地中海到大西洋的咽喉,如果苏伊士运河再修通,这里的重要性还会进一步提升。   加那利群岛是大西洋上,位于阿非利加洲西北方向的一片群岛,战略位置也很重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欧罗巴人南下阿非利加洲。   因为欧罗巴洲商人想要到亚细亚洲贸易,势必要经过阿非利加洲西面,绕过好望角才能进入印度洋,然后才能到亚细亚洲各地。   而巴利阿里群岛,则是位于地中海西面的一片岛屿,在西班牙王国的东部海域。   既可以让明军时刻威胁着西班牙王国的东部沿岸,又能够让大明舰队将势力往地中海腹地进行扩张。   除此之外,加那利群岛、直布罗陀、巴利阿里群岛,再加上法兰西王国的尼斯、马赛,刚好在地中海和大西洋形成了一条“S”型的曲线。   这条曲线就是悬在大西洋和地中海咽喉处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但时刻威慑着法兰西王国南部和西班牙王国东部的安全。   就算是地中海沿岸的各方势力,在实力不够挑战大明的力量时,也得看大明的脸色行事。   除此之外,沈浪在割让的地区中还加了一个吕宋,这才让整个南洋真正的归大明所有了。   西班牙人自己也清楚,只要双方翻脸,他们根本不可能保住吕宋,所以给得也是毫无压力。   而沈浪还要求西班牙人承认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自治权,自然也是为了遏制西班牙王国。   这里处在西班牙王国的东北部,与法兰西王国只隔着一座比利牛斯山,这座巍峨的大山虽然不好翻越,但是走海路也非常方便。   所以控制了这里,也能够起到遏制法兰西王国的作用,一举两得。   第三条到第七条,几乎是参照了《亚眠条约》的条款,让大明人在西班牙王国享有各种特权。   最后一条,沈浪就是为了防止西班牙人去帮助他们的难兄难弟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大公国,毕竟他们都同属哈布斯堡王朝。   这便是条约的所有内容。   因为是在巴黎签订的,所以也称为《巴黎条约》,或者《巴黎八则》,只不过与法兰西人没什么关系罢了。   随着条约的正式生效,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势得到了迅速的缓解,悬在西班牙人心头上的一块大石,总算是降下来了一些,可以缓口气。   短短的时间,大明与欧罗巴洲两个重要强国签订了两个重要的条约,可谓收获颇丰。   这除了大明军队的强大之外,与沈浪前斯的各种战略布局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然的话,明军绝对不可能这般轻松的达成目的。   如果加上之前的《伦敦条约》,大明几乎拿捏住了整个西欧的七寸,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挑战大明的权威。   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签订了这三个极其重要的条约,简直是签约签到手软,真是太爽了,沈浪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不过,以防迟则生变,沈浪暂时停下了东进的脚步,让李定国和刘光远好好的消化一下所得,将该控制的地方抓紧时间牢牢的控制住。 第一千零三十章 欧罗巴洲的梦魇   西欧的突然巨变让整个欧罗巴洲都大为震动,甚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没有想到,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这两个代表着整个欧罗巴洲数一数二的王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双双被东方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法兰西王国已经基本成为了明军的傀儡之国,而西班牙王国虽然没有成为傀儡,但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整个王国的安全随时处在明军的威胁之下。   与法兰西王国相邻,同为哈布斯堡王朝一员的神圣罗马帝国更是瑟瑟发抖,已经可以想到自己将是接下来的另一个目标,皇帝斐迪南三世惶惶不可终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在刚结束不久的三十二年战争中,神圣罗马帝国损失太惨重了,北面割让给了瑞典人,剩下地区也只是形成了形式上的统一。   连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加起来都不是明军的对手,神圣罗马帝国更是连瑞典人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一旦明军入侵,整个帝国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下场更加凄惨。   可是,占据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瑞典人也无法淡定,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甚至在想着,自己吃进嘴里的这块肉,是不是东方人早就预定好的?   他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前来试探,甚至直接言明,如果明军需要瑞典军队占领的神圣罗马帝国北部领地,瑞典王国可以立即让出来,只希望能够继续保持双方的友好关系。   “我们无意进攻神圣罗马帝国,此次我方进军法兰西王国,与西班牙军队交战,完全是因为西班牙人违反协议,私自干涉法兰西王国内部事务所致。”   “只要神圣罗马帝国不主动对我们发起进攻,我们不会出兵,更不会进入已经被瑞典军队占领的北部地区。”   刘光远给出的答复让卡尔十世稍稍安心,他当然也不敢全部相信。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军向神圣罗马帝国进军,那么自己就立即下令从神圣罗马帝国撤军,主动放弃这片好不容易占领的领地。   毕竟,他不想成为下一个查理一世、奥地利的安妮或者费利佩四世。   一时间,明军似乎成了整个欧罗巴洲的梦魇。   除了斐迪南三世和卡尔十世,在得知最近的巨变后,最担心自己处境的,莫过于新模范军的主帅克伦威尔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控制了除伦敦城以外的所有地区,但却迟迟不敢靠近伦敦,更不敢对伦敦城发起第二次进攻,因为他没有任何把握战胜城内的四千明军。   现在,当他听说明军有超过一万五千的援军抵达,先后击败大孔代率领的法兰西叛军,控制了整个法兰西王国,又随后逼迫西班牙人付出沉重的代价,他还怎么能淡定?   所以,他立即派人严密的关注着伦敦港,以及汉普郡南面隔着索伦特海峡相望的怀特岛。   因为明军援军一旦支援过来,很可能是从这两个方向。   相比于忧心忡忡的克伦威尔,已经只剩下伦敦城的查理一世听到大明援军的消息时,顿时仿佛打了激血一般,一扫之前的阴霾。   因为再次被克伦威尔逼到这步田地,让他很是憋屈,他没有任何一刻如此的想要尽快击败克伦威尔和他的新模范军。   他要掌握整个英格兰王国的权利,扑灭一切反对自己的声音。   “你们怪我与东方人签订《伦敦条约》,如果不是你们联合克伦威尔一起背叛我,我会签吗?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而且,奥地利的安妮和费利佩四世都签了,为什么我不能签?”   经历了种种挫折的查理一世已经变得越来越偏执,他恨克伦威尔,也恨所有反对自己的人。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请求赵长生尽快出兵,消灭新模范军。   赵长生如他所愿,立即同意。   一支兵力约两千左右的勇卫营援军先抵达了伦敦城,让赵长生可以调动五千兵力作战。   不过,赵长生却并没有直接前往新模范军的大本营牛津,而是迅速北上。   这让得到消息的克伦威尔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轻易的抽出牛津郡的兵力前去支援,也不敢贸然进攻伦敦城。   直到三天之后,一个震惊的消息突然传来。   原来是一支兵力不明的明军经英格兰王国西部的布里斯托尔湾后,迅速进入塞文河,并沿河北上,已经在格洛斯特郡登陆,出现在了牛津郡西北面。   这还是两天前的消息,也就是说,此刻的明军距离牛津郡更近了。   克伦威尔总算是明白之前那支北进明军的目的了,他们肯定是想联合这支突袭的明军,一起从牛津郡的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形成夹击之势,逼迫新模范军主力在英格兰王国南部直接决战。   因为北撤的道路已经被封住了,而南面没什么防御纵深,南撤只会不断逼近英吉利海峡,最终只会退无可退。   所以克伦威尔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战,要么投降。   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不战而降?所以只有战斗一条路。   由于牛津郡是新模范军的大本营,而且城防在今年以来被重新加固过,所以克伦威尔就直接以这里为最终决战地点。   为了多增加一点点胜算,克伦威尔还立即派人去通知各地的新模范军赶快来支援。   毕竟是新模范军建立以来最强大、最令人胆寒的对手,必须要投入全部的力量,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明军就是要打克伦威尔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自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准备。   在完成战略布局后,迅速从牛津郡东北、西北两个方向成犄角之势发起了猛烈进攻,双方的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新模范军的战斗意志明显比大孔代的法兰西叛军和西班牙军队还要更强一些,毕竟这是一支更职业化的军队。   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改变最终的结局。   因为双方兵器悬殊太大,而且明军的战斗意志比新模范军只强不弱。   在战斗的第一天,新模范军的火炮就几乎被摧毁殆尽,失去了远程攻击能力。   战斗第二天,天气适合热气球升空,牛津郡东北和西北方向的第一道防线被明军的空袭炸得千疮百孔,士兵损失惨重……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新模范军进行了拼力抵抗,从其他方向赶来的援军也主动向明军发起了袭扰,但是不到五天,牛津郡在西北方向的防线还是被彻底攻破了。   豪格大为欣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方向上担任大型战斗的最高指挥官,之前在佛兰德斯和法兰西王国,他主要率领他麾下的女真兵辅助勇卫营作战。   这一次,他麾下不但有两千五百女真兵,还有近两千的勇卫营听他调遣,而且是沈浪沈大人亲自任命的。   可见他在之前战斗中的表现,沈大人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才给了这样一个机会。   “总算没有辜负沈大人的信任。”豪格在心中默默想着,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去怀念过去的大清了。   因为他很清楚,大清在任何方面都已经远远的落后于大明。   正如沈大人所说的那般: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要淘汰。   近百年来,欧罗巴洲殖民者席卷全世界,成为了大半个世界的主人。   如今,大明已经有席卷整个欧罗巴洲的趋势,势必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   在此情景下,大清还有什么重建的必要?就算多尔衮能够重建,也没有任何的生存空间。   女真人想要安稳富足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依附、效忠大明,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不然的话,就会成为永远无法翻身的包衣奴才。   “进攻,攻城城内,拒绝投降者,杀无赦。”   “放下兵器投降者,可不杀,咱大明还需要俘虏去建设。”   豪格大喝一声,立即下令女真兵打头阵。   女真兵一马当先,奋勇向前的冲入牛津城,因为他们在欧罗巴人面前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而且他们也很清楚,只要尽力为大明效力,自己的家族,甚至是整个女真族才能在大明生活得更好。   以后就算不能比肩汉人,做这些欧罗巴人的主子也不错。   西北防线的沦陷,迅速动摇了整个牛津郡的防御,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后,东北防线也被赵长生率领的军队给攻破了,随即也跟着攻入牛津城内。   但是新模范军并没有就此崩溃,也没有立即撤出牛津城。   因为克伦威尔知道,在这个时候一旦撤退,整个新模范军都会陷入混乱,而且在开阔的城外进行野战,新模范军更无法抵挡明军的进攻。   于是,惨烈的巷战迅速展开。   第六天,费尔法克斯率领着收拢的一万两千新模范军援军紧急赶来支援,并毫不犹豫的向明军的侧后发起了进攻。   但这样一支援军根本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豪格和赵长生先减缓了城内的进攻节奏,各抽出一部分兵力共四千余人前去迎击。   费尔法克斯很清楚,自己虽然占据着很大的兵力优势,但是武器更加悬殊,所以胜算不大。   可是,他没有丝毫退却,即便麾下损失惨重,很多士兵已经不受控制的败逃,但他依然坚持战斗,直到被几个凶悍的女真兵冲上前砍杀当场,也算死得其所。   随着费尔法克斯的败亡,新模范军在牛津郡外已经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支援了,牛津城内的战斗更加激烈了起来。   新模范军利用他们修筑的营垒,城内的每幢房屋,甚至是地下室进行拼力抵抗。   虽然给明军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在前方打头阵的女真兵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们虽然几乎没有配备火枪、火炮,但是勇卫营却给不少人配备了手榴弹,以方便他们打一些难啃的攻坚战。   十多个新模范军躲在一间石屋内进行顽抗,七个勇卫营士兵立即用火力将他们压制住。   五个女真兵立即抓住机会冲到大门的两侧,其中两人二话不说,各掏出一枚手榴弹,熟练的拧盖、拉绳之后,立即从洞开的门口扔了进去。   “轰轰”的两声巨响传来,一团火光伴随着浓烈的烟雾从大门猛的喷出。   不待烟雾散去,几个女真兵就迅速的冲进屋内。   在这样几乎封闭的空间内,就算没有直接被炸中,也会被强烈的冲击波和巨大的声响给震得头晕目眩。   所以,女真兵冲进来后,只需要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进行疯狂的补刀就可以了。   没一会儿,他们便又冲了出来,再立即联合勇卫营士兵去攻击下一个目标。   一幢宽阔的宫堡内,一百余新模范军士兵先后战死,剩下的十几人被逼进一间地下室内。   一个女真兵将两枚手榴弹缠在一起,一拉火绳后立即扔了进去。   随着一声惊天爆响,里面的人顿时血肉横飞,几个女真兵刚下去瞄了一眼,就立即出来了,里面不可能有活人了。   可怕的伤亡让城内的新模范军越来越绝望,一些士兵终于是经受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开始陆续走出来向明军投降。   赵长生和豪格用千里传声筒沟通了一下后,迅速抽出三千兵力绕到南面,将牛津城还未被攻陷的区域包围了起来。   之前之所以没有进行包围,是因为明军的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一万,抽不出多少兵力包围整个牛津郡。   现在已经攻占了近半个牛津郡了,也消灭了新模范军大量的有生力量,于是就可以将剩下的区域包围起来,彻底消灭那些顽抗的敌人。   战斗持续到了第九天,牛津郡超过八成的区域被明军攻陷了。   克伦威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新模范军的士气也受到了沉重打击,他这才不得不选择突围。   可此时已经晚了,白天的突围根本瞒不过天上的热气球,新模范军的几次突围都被明军调集兵力给迅速打了回去,损失惨重。   于是,克伦威尔又在晚上尝试了几次,可是太阳灯瞬间亮起,顿时将一片区域照亮得如同白昼。   准备不足的新模范军士兵瞬间失明,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分不清方向。   勇卫营趁机疯狂的射击,新模范军再次遗尸累累,宣告晚上的突围也失败。   战斗的第十天,克伦威尔手中还可以战斗的兵力已经不足两千人,而且士气低落。   豪格和赵长生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发起了最后一战。   最终,这支残余的新模范军在被消灭了近一半后,终于选择了投降,因为他们最敬畏的主帅克伦威尔,受伤被俘了。   至此,这场持续了十天的激烈战斗终于结束,也宣告威名赫赫的新模范军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英格兰王国的历史也将翻开新的篇章。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再也不会有联合王国了   沈浪早就交代过,对克伦威尔最好活捉。   毕竟克伦威尔在整个英格兰王国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如果被明军击杀,势必会激起不少英格兰人的愤怒和反抗。   虽然强大的明军根本不怕,但是没有必要。   如果成功将其活捉,也不要私自处理,交给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   所以,受伤的克伦威尔第一时间被押到了伦敦,送到了查理一世面前。   对于克伦威尔,查理一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看到这个曾经一次次让自己狼狈不堪的对手,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查理一世说不出的痛快。   “哦,亲爱的克伦威尔先生,很高兴用这种方式见到你。”查理一世很是兴奋的道。   克伦威尔很讨厌查理一世这副嘴脸,他怒喝道:“你利用契丹人打败我,你认为你就是最终的胜利者吗?”   “你那不堪一击的王军,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国王吗?你只会沦为契丹人的傀儡,并继续出卖英格兰王国的利益,你将是英格兰王国可耻的罪人。”   听了这些话,仿佛刺痛了查理一世,他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闭嘴,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背叛者造成的。”   “我才是英格兰王国真正的国王,我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意愿治理这个王国。”   “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叛徒背叛了我,才让王国陷入无休止的内战。”   “你们能够背叛你们的国王,我为什么就不能请来帮手消灭你们这些叛军?”   克伦威尔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的道:“英格兰王国是属于所有英格兰人,是你先背叛了你的子民,也是你主动掀起的内战,你才是这个王国最大的罪人。”   “不,不,不,是仁慈的上帝依然选择我成为他的仆人,所以我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你们这些王国的罪人才需要被审判,你们应该被立即送到断头台,为你们的背叛赎罪。”   查理一世已经对克伦威尔失去了耐心,对他的杀心也越来越重。   果然,仅仅三天之后,没有经过任何审判,查理一世就亲自签署王令,判处克伦威尔死刑。   第二天,克伦威尔就被押上刑场,当着闻讯而来的伦敦市民的面,被送上了断头台,结束了自己50岁的一生。   不少伦敦市民很是悲痛,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深知已经没人能够反对国王的权威了。   可以说,克伦威尔的命运是被沈浪这个外来者给彻底扭转的,正史中,可是他将查理一世给送上了断头台。   如今,他才是最后的那个失败者。   随着克伦威尔的死亡,所有英格兰人都知道,已经没人能阻止国王重新统治这个王国了。   赵长生从查理一世手中要来了一道“追剿新模范军残余”的命令,便立即和豪格一起迅速的席卷整个英格兰王国。   其实,查理一世是不想下这道命令的,但正如克伦威尔所说的那样,现在可由不得他作主。   新模范军的主力已基本被消灭,剩下的那些所谓的残余,根本难以对明军产生任何威胁。   明军趁此机会迅速的控制英格兰王国的交通要道、战略重镇、港口城市等。   随即,豪格和赵长生又兵分两路,继续以追剿新模范军残余的名义进入苏格兰王国,并找出了苏格兰王国支持新模范军的罪证。   此时的苏格兰王国还没有与英格兰王国合并,虽然名义上与英格兰王国同一个君主,但是有相当高的独立性,所以查理一世根本无法真正的控制苏格兰王国。   在十年前,正是因为苏格兰人不接受查理一世强加给他们的宗教信仰,苏格兰王国还与英格兰王国爆发了战争,称为“主教战争”。   可令人尴尬的是,查理一世的英格兰军队竟然还战败了,最终不得不接受苏格兰人的条件才结束这场战争,但这也为英格兰内战的爆发埋下了祸根。   虽然在随后爆发的内战中,查理一世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苏格兰人的部分支持,并派出军队援助,但查理一世与苏格兰王国依然充满着分歧,所以苏格兰人与查理一世一直若即若离。   如今,查理一世连自己都顾不了,那能管得了苏格兰王国如何?   而苏格兰军队虽然曾经打败过查理一世的王军,但却不是新模范军的对手,曾经在普雷斯顿战役中遭遇了惨败,连主帅汉密尔顿公爵都被俘虏了,并最终被克伦威尔处死。   如今,连强大的新模范军都被明军消灭了,孤立无援的苏格兰军又怎么是明军的对手?   明军长驱直入,仅仅三天之后就抵达了其都城爱丁堡,然后又仅仅用三天时间将其攻占。   在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中,明军几乎歼灭了苏格兰军的所有反抗力量,随即便控制了整个苏格兰王国。   赵长生立即按照沈浪的意思,扶植傀儡上台,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苏格兰王国彻底的脱离英格兰王国,不再承认查理一世为苏格兰王国的国王。   面对这一切,查理一世也是有苦难言,更不敢公然反对。   因为他很清楚,哪怕自己新组建了一支兵力超过两万人的王军,也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正所谓失去之后才更加懂得珍惜,现在重新坐上王位,他不想再失去了。   而且他清楚明军可不那么好说话,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自己忽悠,一旦得罪他们,不但是自己的王位,就连整个王室都很可能会完蛋。   于是,他干脆不再想着怎么去与明军对抗,转而将心思全部放在了自己喜欢的宫廷艺术上聊以慰藉。   看来,他已经彻底的向宋徽宗靠近,但这却是沈浪希望看到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将他除掉了,让他当个正牌的傀儡国王更好。   随后,沈浪又一手主导了已经与英格兰王国联合的威尔士公国分家,将威尔士公国给直接拆分了出来。   还有和苏格兰王国一样性质的爱尔兰王国,将其打服后再督促他们脱离英格兰王国,不再承认英格兰国王为爱尔兰国王。   接着,沈浪又用了一套后世英格兰人喜欢用,也很有效的阴招:挑起信仰对立。   英格兰王国和苏格兰王国本就存在信仰上的巨大分歧,十年前还为此发生了战争。   沈浪就以此为契机,分别鼓励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的各自信仰。   为了进一步平衡双方的力量,沈浪还会让苏格兰人到爱尔兰王国和威尔士公国进行传教,尽量让这三方有共同信仰,走得更近一些,方便以后一起压制英格兰的崛起。   若干年后,再适当的制造对立和冲突,让他们只会成为敌人,而不会再有任何合并的机会。   如果不列颠岛上的王国和公国无法合并成为联合王国,那也就不可能再诞生出所谓的日不落帝国了。   这招釜底抽薪,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这根搅屎棍,也终于被沈浪给生生的打断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瓜分罗刹   在不列颠岛上的英格兰被沈浪生生的拆散的同时,远在欧罗巴洲另一头的罗刹国也是如履薄冰。   多铎率领的女真人和西伯利亚汗国的鞑靼人、顿河平原上的哥萨克人、克里木汗国的鞑靼人,以及波兰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其内,掀起了一次盛大的瓜分狂潮。   罗刹国虽然不弱,沙皇阿列克谢也是一个有雄心的君主,但是也无法一次性对付这么多强悍的对手。   罗刹军队节节败退,战火席卷大半个罗刹国,矛头直指都城莫思科。   不过在这期间,由于各方攻占的势力范围逐渐靠拢,犬牙交错,互相之间难以避免会产生各种摩擦。   多铎率领的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与顿河哥萨克人就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几十次战斗。   但由于兵器的劣势,顿河哥萨克人吃了几次大亏后,就不怎么敢去招惹女真人了。   但是,他们在与克里木汗国鞑靼人的几次交锋中,双方互有胜负,所以依然在争斗不断。   不过,克里木鞑靼人与多铎率领的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也发生了冲突。   虽然多铎麾下的西伯利亚鞑靼人与克里木鞑靼人都有蒙古血统,但是双方的信仰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很难再走到一起了,所以打起来也是丝毫不手软。   还是武器的差距太过明显,所以克里木鞑靼人哪怕是处在强盛时期,依然不是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的对手,就连劫掠来的不少好东西都被多铎麾下的女真人和鞑靼人给掠走了。   除此之外,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也有冲突,波兰人和多铎这支力量也有冲突。   就是我打你,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他,简直打成了一锅粥。   互相消耗的同时,也减轻了罗刹人不小的压力。   渐渐的,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发现,自己三方都在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面前吃了不小的亏,并且被他们劫走了大量的好处。   显而易见,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比自己这三方任何一方都要强大得多。   他们这三方一合计,这样可不行啊,到时候好处都要被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抢走了。   所以原本互相之间都有矛盾的三方,为了共同的利益,迅速放下之前的仇怨,开始联合一起去对付多铎麾下的女真人和鞑靼人。   这一下子就让多铎的压力大增,毕竟现在控制的地盘太广,而他又吃亏在兵力太少,对方却总是聚集好几倍的兵力才会发起进攻。   在吃了几次败仗后,多铎便渐渐有些不支,不得不收缩兵力,主动让出一些地盘。   可是,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还不满足,他们甚至放缓对罗刹国的进攻,将进攻的重心转到了多铎的头上。   因为在他们想来,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是四方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任何单独一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就像一场进行混战的擂台赛一场,几个弱者也想争一争最高的荣誉,于是迅速达成共识,先联合起来将最强的那个干掉,然后大家再各平本事争夺第一,这样机会也更大一些不是?   这就是现在这三方的想法,他们想先将多铎麾下的女真人和鞑靼人消灭掉,或者驱逐到乌拉尔山以东之后,再一起瓜分罗刹国这块大蛋糕。   这个策略是没错,但却让多铎愤怒不已。   更让他愤怒的是,罗刹人也抓住了机会,沙皇阿列克谢甚至忍辱负重主动派人联系结盟的三方,想让罗刹军队也加入进来。   因为阿列克谢也意识到自己最大的对手就是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先将这个强大的对手干掉肯定是没错的。   至于其他三方,一旦失去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这个威胁,他们自己就会陷入内斗,到时候再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一一击破。   结盟的三方也已经将多铎当成了最大敌人,所以迅速的同意了罗刹人的请求,三方变成了四方,一起围攻多铎。   可是,强者都是有尊严的,多铎更是如此。   这几年在与罗刹人、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以及波兰人的战斗中,胜多败少,让他在这些对手面前有着很强的优越感。   现在却被一群手下败将联合起来围殴,换谁都受不了。   可是,又实在是打不过。   于是,他一气之下,直接用千里传声筒摇人,一个呼叫就打到了沈浪这里。   “沈大人,如你所愿,罗刹国已经被我们搅成了一锅粥。”   “而且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还有波兰人都参与了进来。”   “本来这机会是我们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一起创造出来的,可这些混帐东西得了好处不说,竟然还联合罗刹人全部一起来对付我们,真是太可恨了。”   “我麾下兵力太少,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收缩兵力,将一些占领的城池又主动让了出去。”   “可这些混帐东西还不死心,竟然要消灭我等。”   “要知道,这些城池我都是为沈大人打下的,准备日后直接交给大明,毕竟我们女真人少,控制不了这广阔的疆域。”   “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状况。”   “我请求沈大人立即出兵,再重新将这些本就属于大明的疆域再夺回来,绝对不能让那些西方强盗欺我东方无人。”   听了这些话,沈浪顿时怒不可遏,厉喝道:“还有这等事情?简直岂有此理。”   “士可忍,孰不可忍,不日我大明便立即出兵。”   “豫亲王,你且再坚持一些时日,我大明天军,必为你报仇雪恨。”   “好,我静候沈大人佳音。”多铎貌似欣喜的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沈浪恐怕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他所料的没错,罗刹国的情况已经被沈浪知道了,甚至都拟定好了直接出兵干涉的计划。   十万西征大军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并陆续抵达了漠北蒙古,随行的还有海量的作战物资,随时准备整装待发。   其实,沈浪原本是准备等到多铎败退后,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波兰人、罗刹人又重新陷入混战时,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突然介入。   然后直接将盆都端走,吃下所有胜利的果实。   但现在,既然多铎都已经这样开口了,就没有必要拒绝了,不然会让这个忠实的打手彻底寒心的。   于是,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在周遇吉的率领下,一路向西。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经过近半年的鏖战,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波兰人发现,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灭固守坚城的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   接着,他们就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来罗刹国是来劫掠的,又不是帮助罗刹人去对付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的。   自己在这里打生打死,消耗大量物资和兵力,值得吗?太亏了。   于是,他们三方便趁着进攻的间隙,瞒着罗刹人,暗中与多铎方面进行接触,主要是协商分配各方在罗刹国的利益,以促成和谈。   多铎也不想再消耗女真人的实力,而且他想为大明援军的抵达多争取一些时间,所以也愿意和谈,为此还做出了一些让步。   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以为多铎是被打服了,所以很是高兴。   于是,双方瞒着罗刹人,愉快的签订了和平协议。   以防多铎事后反悔而无法制约,他们三方之间又秘密的签订了一个同盟协议。   协议规定,一旦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不遵守协议,三方有义务迅速联合一起进行对抗。   这样,他们才放下心来,然后反手就阴了罗刹人一把,直接偷袭让准备不足的罗刹人吃了几次大亏。   沙皇阿列克谢愤怒不已,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迟早会与己方翻脸的,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毕竟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的主力依然尚存。   现在就放弃,之前的努力不几乎白费了吗?   可事情已经发生,阿列克谢也无可奈何,不得不全力应对这些入侵者对罗刹国新一轮的瓜分狂潮。   多铎明显“老实”了不少,尽量让麾下的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避开这三方势力,只在东部地区进行劫掠,更没有去染指几方都想要攻占的莫思科。   由于还有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这个强大的威胁存在,所以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这三方都尽量的克制,尽可能的减小互相之间的摩擦。   所以,他们都没有打算独自吞下莫思科,经过仔细的协商,三方组成联军一起兵临莫思科城下。   虽然沙皇阿列克谢做了各种努力,想要分化几方,但都没有成功,最终不得不在莫思科独自面对这三个强敌。   但是,国内经过长时间的混战,已经是生灵涂炭、民生凋敝,流民、强盗四起,整个王朝都岌岌可危了起来。   依如今的国力,哪怕是去对抗一方都有些吃力,何况是这联合一起的三方。   所以,哪怕罗刹军队和莫思科市民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在坚持了两个多月后,这座几百年的古城,终于又再次被攻陷了。   攻入城内的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彻底的放飞自我,已经顾不得之前的约定,迅速用杀戮和疯狂的劫掠来庆祝自己胜利的狂欢,互不相让。   短短的十天之内,这座城市便血流成河,熊熊大火四处燃烧。   一个月后,这座城市便几乎化为白地。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无法独占这座城市。   既然拿不下,那也没必要留给别人,所以将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直接毁掉。   就这样,罗刹人最终成为了各方争斗下的牺牲品。   沙皇阿列克谢在城破之前就不知所踪,有人说他通过密道逃出了城外,也有人说他在大火中烧死了。   可不管怎样,建立还不到四十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整个罗刹国已经分崩离析,国已不国。   作为胜利者的顿河哥萨克人、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皆是满载而归,又互相提防着对方,生怕自己在最后关头被别人给阴了。   所以,三方都各自选择了一条路线,准备先将战利品带回自己的地盘,然后再来收割一遍。   毕竟罗刹国那么大,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   正在这时,南归的顿河哥萨克人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萨兰斯克要塞被攻占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下的手,但据逃出来的溃兵描述,应该是另一支新出现的军队。   通过这些零散的情报,他们迅速想到了从西欧传过来的一支军队:契丹军队。   想到这种可能,顿河哥萨克的贵族们皆是心惊不已,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边派出侦察兵继续去核实这个情报,一边立即改变路线,准备去与克里木鞑靼人和波兰人再度联合起来。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契丹军队的对手,这绝对是一支比女真人和西伯利亚鞑靼人还要强大得多的军队。   可他们不知道,往西南方向而去的克里木鞑靼人比他们松懈多了,结果一头扎进了埋伏圈中。   激战之后,又无法突围,最终不得不绝望的投降。   花了那么多精力,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然后才取得了这么大的收获,结果一朝尽失,换成谁也无法接受啊。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这哪里是只黄雀啊,这分明是只鹰啊,谁能摆脱被吞噬的命运?   顿河哥萨克人不知道克里木鞑靼人先一步被消灭掉了,他们转换方向,肯定是先往西南而来。   结果,直接被消灭克里木鞑靼人的明军和专门针对他们的那支明军给联合夹击,败得更快,也不得不赶紧投降。   剩下向西而去的波兰人要麻烦一点,也更灵敏一些,他们在知道了大股明军冲自己来时,连忙丢弃大量沉重的辎重和掳掠的人口,只带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金银珍宝逃跑。   在被明军围追堵截时,又丢弃了大量财物,左冲右突,不停的转换方向,才逃回了不到一万的骑兵,依然惊魂未定。   虽然未能全歼波兰军队有些遗憾,但这些人九成以上的收获都被明军缴获了,连他们自己也大部分都成了明军的俘虏。   正如沈浪所想的那般,别说留点汤给他们,真的是连盆都给端走了。   所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明才是这次瓜分罗刹狂潮中最大的赢家。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进军波罗的海   明军突然出现,将顿河哥萨克人和克里木鞑靼人一锅端了,将波兰人打得屁滚尿流的逃了回去,让多铎震惊不已。   他知道明军到来后,肯定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迅速、高效、精准,甚至都没有派人来向他多铎询问一下罗刹国内的相关情况。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沈浪对罗刹国的一切了如指掌啊,比他多铎还清楚啊。   果然还是那个沈浪,明明有比对手强大得多的实力,却还是喜欢玩这种阴谋诡计。   不到最后一刻不出场,等别人把事情做完了,然后就来捡现成的。   遇到这么坑人的沈浪,多铎哪还敢在罗刹国呆下去?   他连忙收拾行囊,带着好不容易掠夺来的收获,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退出了罗刹国,回到乌拉尔山东面的西伯利亚汗国。   可即便如此,多铎依然不是很放心。   因为他知道,明军已经亲自下场了,自己这支女真人的利用价值恐怕是已经用完了,那沈浪究竟会如何对待自己两兄弟和这支女真人的残支呢?   他将相关情况通报给了多尔衮,但多尔衮也拿不出太好的办法,因为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沈浪,掌握在明国手中。   可沈浪现在却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兄弟俩,迅速将整个罗刹国的交通要道、战略要地给控制了起来。   然后按照区域的划分,扶植起十几支势力,通过他们将罗刹国大卸八块,也更方便大明接下来对此地的控制、消化。   不过,为了不刺激瑞典人,沈浪尽量不让明军的势力往波国的海方向延伸,毕竟罗刹国在波罗的海沿岸的地区都被瑞典人给占领了。   一旦没有缓冲区,瑞典人势必紧张不已。   可即便如此,瑞典人就真的能安心吗?   还有波兰人,他们在罗刹国就被明军狠狠的阴了一把,丰厚的收获大部分遗失不说,兵力也损失惨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这一战,也直接宣示了双方敌对的状态,他们的本土更是与罗刹国接壤,不更担心吗?   所以波兰人一边加紧备战,一边联络各方,准备联合一起对抗这个东方强敌。   他们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北欧霸主瑞典人。   瑞典人很纠结,他们一方面也想与波兰-立陶宛联邦结盟,以应对一旦与明军交恶时的危机。   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此举会刺激到明军,从而逼迫明军提前一步动手。   这种纠结的心态被海盗头子德里克摸清楚了,并且他还通过重金收买,得知瑞典人和波兰人私底下接触的证据。   于是,他第一时间将相关情报报告给了位于丹麦王国哥本哈根的明军据点,消息又从这里第一时间用千里传声筒传递到了阿姆斯特丹。   然后,又迅速经过多次中继,一路传回国内,直达沈浪手中。   “好了,借口有了。”沈浪拿着手中的情报,淡笑道。   当天下午,两支舰队共计超过一百艘舰船,分别从阿姆斯特丹港口和伦敦港出发。   仅仅不到十天时间,便穿过北海,绕过丹麦王国,直接进入波罗的海,以瑞典人暗通大明的敌人为由,向瑞典王国宣战。   四千明军首先在斯科尼亚登陆,这里虽然处于瑞典王国本土的南部,与瑞典王国直接相连,但却是属于丹麦王国的领地。   现在丹麦人死死的抱住大明的大腿,自然是对明军无不配合,不但是整个丹麦王国对明军开放,甚至还答应直接出兵协助。   接着,明军迅速的攻打位于波罗的海中心,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哥得兰岛。   虽然这座岛屿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但由于处于瑞典人的势力范围中心,周围又没有其他强敌,所以瑞典人的防御也较为松懈。   再加上岛上的守备情报早就被德里克给摸清楚了,所以明军攻打起来容易得多,仅仅一天时间不到,就消灭了岛上为数不多的守军。   然后是位于哥得兰岛东面三百里左右的萨列马岛,这座岛屿其实已经是属于大明治理的领地,因为在几年前已经被瑞典人租借给了大明,用来换取他们急需的枪炮和贷款。   但是为了不刺激瑞典人,沈浪一直没有派军队驻扎,反而是瑞典军队在担任防御任务。   不过,岛上的情况却足以让明军摸得透彻了。   再加上其战略位置不如哥得兰岛重要,所以岛上的防御兵力也不多,同样被突袭的明军给轻松拿下。   然后是萨列马岛北面的希乌马岛,也被明军顺势而下。   而在明军占领这几个岛屿时,另一支由五十余艘舰船组成的舰队直插波罗的海最东面的芬兰湾而去,兵锋直指罗刹国出海口的因格里亚。   因格里亚是与萨列马岛一起租借给大明的,在租借期限内,管理权应该属于大明。   所以,这支明军抵达后,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先通知瑞典人,表示己方要接管这里的防务。   此地的瑞典人,由于在瑞典势力范围的最东端,所以还没有得到双方已经开战的消息。   他们很清楚明军的强大,也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明知道这个要求与当初签订的租借协议不符,但也不敢直接拒绝,生怕会引发大规模冲突。   于是,当地总督只得暂时先答应,准备再立即派人回到国内,让国王派人与明国人进行交涉。   可是,明军哪还会给他机会,接管因格里亚的防务之后,就迅速的缴了瑞典人的械。   其实,哪怕瑞典人拒绝了也没有关系,明军还有另外的预案,另一支在罗刹国西北部的明军已经整装待发。   如果瑞典人拒绝和平的将防务交给明军,那么他们就会受到海陆两面夹击,也一样毫无机会。   至此,明军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第一步的战略布局。   因为从丹麦王国的斯科尼亚,再到哥得兰岛、萨列马岛、希乌马岛、因格里亚,形成了一条弯曲的“S”线,直接将波罗的海从西到东一分为二。   这样一来,就直接将进入欧罗巴洲大陆的几万瑞典精锐的后路给生生的截断了,让他们成为了远离瑞典本土的一支孤军,进退不得。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引蛇出洞   明军突然向瑞典军队动手,是瑞典国王卡尔十世没有想到的。   因为在他想来,明军就算对瑞典王国有敌意,那肯定也会先进攻波兰-立陶宛联邦。   毕竟明军已经与波兰军队交战过,而且明军已经控制了与波兰接壤的罗刹国,由此进攻波兰本土也简便得多。   反而是明军在西欧的势力范围与瑞典王国的势力范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而且还是被海域分割开的。   双方在明面上也没有直接交恶,明军没有理由先进攻瑞典军队而不去进攻波兰。   可是,沈浪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当卡尔十世收到己方军队被明军进攻的消息时,他无比震惊的同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明军进攻神速,已经在斯科尼亚登陆,并占领哥得兰岛和萨列马岛,直接封锁了波罗的海的中部和西部,他和他的军队已经被截留在了神圣罗马帝国北部,无法与本土直接联系了。   这不但是对卡尔十世,对他麾下的瑞典军队,甚至是整个瑞典王国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他立即组织瑞典海军,准备趁明军刚占领哥得兰岛,立足未稳之际,重新将其夺回来。   这个冒险的举动,其实是受到不少瑞典将领强烈反对的,因为他们知道明军舰队的厉害。   连强大的荷兰海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拥有更多战舰,实力得到进一步增强的明军舰队,那是那么容易战胜的?   就算情报显示明军在哥得兰岛的舰船数量很少,但是其岸防炮的威力也是己方舰炮远远比不上的,登陆的难度也会很大。   但是卡尔十世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发起主动进攻。   他当然也知道明军的可怕,可是现在的形势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冒险,这是眼下最有可能重新打通海上交通线的一次机会。   随着时间拖下去,明军对波罗的海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强,到时候瑞典海军更加没有机会了。   而且,明军舰队一旦完成布局,抽出精力,很可能会直接封锁维斯马、波美拉尼亚的港口。   到时候,己方舰队出都出不去,会被明军舰队全部消灭在港口内。   那样的话,整支军队的士气都会遭遇到极其沉重的打击。   与其这样,还不如冒险一搏。   为了多增加哪怕半分的胜算,卡尔十世几乎聚集了麾下能调动的所有舰船,包括武装商船在内,规模超过了一百艘。   而且,他亲自率领,目标只有一个:夺回哥得兰岛。   如果计划成功,他就会趁着明军舰队主力反应过来之前,立即将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瑞典军队主力以最快的速度撤回瑞典王国本土。   至于这片花费三十几年才占领的领地,直接放弃不要了,因为本土的安全才更加的重要。   一旦本土有失,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直奔哥得兰岛而去,沿途遇到的一些非瑞典籍船只,皆是闻风而逃。   瑞典人自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小喽啰。   一艘不太起眼的武装商船也加入到了逃跑的队伍中,但是其甲板上的船员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其中几人还拿起望远镜认真的观察着瑞典舰队的情况。   稍一会儿之后,几人先后放下望远镜,其中两人虽然是西方人的装束,但明显是东方人的面孔。   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是隐藏在这艘海盗船上的明军探子,这让他们能够更深入的接触到第一手情报。   像这样的船只不止这一艘,都是由海盗头子德里克提供的。   可以说,他的海盗团现在已经成为了刘光远麾下最忠实的编外人员,也确实发挥了一些不错的作用。   消息通过无线电迅速的传到了明军指挥部,两支分别在斯科尼亚和萨列马岛的明军舰队早已经整装待发。   之所以是在这两个位置,而不是瑞典人此行的目标哥得兰岛,是因为明军要给瑞典人一种哥得兰岛防御空虚的假象,让他们能够放心大胆的前进。   这确实也是卡尔十世敢于组织这次行动的主要原因,如果哥得兰岛上的明军兵力强盛,或者本身就存在一支强大的舰队,他怎么敢主动去送死?   瑞典舰队的情报不断的送到明军指挥部,然后针对双方的距离、方向和速度来调动己方两支舰队,以便能够尽可能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   所以说,明军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个巨大的圈套等着瑞典人主动来钻。   而且,这是沈浪在几年前就调动参谋部制定出来的一个战术,因为他早就将北欧强国瑞典作为了假想敌。   这个战术的目的不是为了击毁多少瑞典人的舰船,而是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因为沈浪从来没有将欧罗巴洲哪支海军舰队当成威胁,只要在海上,只要双方的数量不是太过悬殊,多么庞大的一支舰队都不够己方玩的。   如果他们都不敢再进行海战,而是躲到了岸上,那反而还要难打一些,这也是明军一开始没有抽出一支奇兵去偷袭瑞典人停泊舰船的港口的主要原因。   光将船击毁,没有杀伤多少敌人,那就太不划算了,特别是对于瑞典王国这样人口数量本就不多的国家来说。   所以,要将他们引出来。   一百多艘各种舰船,保持估计,瑞典人至少要出动一万多的兵力,甚至两万都有可能。   沈浪所料没错,卡尔十世调动了一万八千人,准备以绝对的兵力优势来重新夺回哥得兰岛。   毕竟这是关系到他与近六万瑞典军队生死存亡的一战,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得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量。   可是,这一切的幻想都在距离哥得兰岛还有五十里开外的距离时烟消云散了,因为突然有两支舰队一东一西的夹击而来,滚烟滚滚之下,速度也要快得多。   这里已经几乎处在波罗的海中心了,除了最近的哥得兰岛,其他地方都至少要一天以上的航程。   卡尔十世极度震惊的同时,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夺回哥得兰岛了,于是不得不迅速的改变策略。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唯有逃跑。   而逃跑的方向有两个:一是调头返回波美拉尼亚,另一个则是直接驶向瑞典王国。   卡尔十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因为距离更近,成功逃跑的可能性更大,还因为这次出击的目的本就是回到本土。   至于还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近四万兵力,已经顾不得了。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一战定乾坤   轰轰轰……   辽阔的海面上,炮声隆隆,如天雷滚滚。   瑞典舰队终究是没能逃过大明舰队的手掌心,被追上后就遭遇了一通猛烈的轰击。   再结实的木制船体,在明军凶猛的火炮下,也是像纸糊的一般。   卡尔十世根本无心恋战,直接下令所有舰船分散逃跑,能逃走一艘是一艘。   一艘艘被击中的舰船冒着浓烟,有的已经发生了严重倾斜,眼见着是无力回天了。   而在它们的身后,还有一些船只已经沉了下去,海面上漂浮着成百上千惊恐嚎叫着等待救援的士兵和船员。   但是,已经没人有精力去管他们了,因为他们所在的瑞典舰队几乎没有反击之力,只能疯狂逃跑。   不过,大明舰队虽然由两支分舰队组成,但是舰船数量加起来依然没有瑞典人的多。   在瑞典人毫不犹豫的分散逃跑时,大明舰队也迅速做出反应,化整为零,分别去找寻目标进行攻击,以敌方战舰为首要目标。   在蒸汽动力的加持下,大明舰船的速度要快得多,所以一艘艘瑞典战舰被追上了。   这就像是一只猎豹追上了它的猎物,猎物很难有成功逃脱的可能。   “他们追上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追上我们国王的旗舰,快拦住他们。”   卡尔十世旗舰周围的一些瑞典战舰,为了掩护他撤退,甚至不惜调转方向,主动迎上去充当诱饵,只为给卡尔十世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卡尔十世看着那些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部下,感动的同时,又很是悲痛。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恐怕都是有去无回了。   不过,他们的牺牲也确实有一些效果,让卡尔十世的旗舰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天快黑了,等天黑后,我们就更容易摆脱那些可恶的契丹人了。”旗舰的舰长有些惊魂未定的安慰着。   可显然,他有些异想天开了。   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时,海面上突然亮起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将黑暗迅速驱逐,一艘艘即将隐没在黑夜中的瑞典舰船,又被生生的拽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瑞典人,既惊恐,又绝望。   更绝望的是那些被追上的舰船,因为会有一排刺目的光束不停的在他们所在的舰船上晃动,让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所以说别反击,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然后就只能被动挨打。   这样一来,比白天还要难受。   毕竟在白天,至少还能开炮还击,哪怕命中率很低。   可现在,连对方在哪个位置,距离多远都看不清楚,甚至装填弹药都变得非常艰难。   在这种情景下,还怎么逃?   一艘艘瑞典舰船被击毁、击沉,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卡尔十世的旗舰周围,已经没几艘舰船了,他们也很难再给他提供有效的掩护了。   看着几束明亮的光芒从三个方向向自己这里照射而来,卡尔十世知道自己的旗舰已经被锁定了,想要逃走几乎不可能了。   “国王陛下,我们恐怕无法回到王国了。”舰长不无悲伤的道。   卡尔十世神情严肃的道:“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舰长连忙道:“为什么不试着投降呢?”   听了这话,卡尔十世立即咆哮道:“不,伟大的瑞典王国,只有战死的国王,没有投降的国王。”   他的话音一落,旗舰上的所有士兵和船员立即想到了瑞典王国最伟大的国王:古斯塔夫二世。   古斯塔夫二世就是为了瑞典王国,在三十二年战争中战死的,但他的功绩让他成为瑞典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让所有瑞典人都永远铭记。   显然,卡尔十世也想以古斯塔夫二世为榜样,他无法带领瑞典王国更加强大,但也不想让自己成为瑞典王国的耻辱。   于是,他没有再逃跑,而是下令战舰立即调头,并主动迎上去。   轰轰轰……   激烈的炮声过后,这片海域一片狼藉,海面上漂浮着大量舰船留下的木板和各种杂物,还有一些浮尸,显示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黑夜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短暂,瑞典军队仿佛滑入了无尽的深渊。   新的一天开启,整个瑞典王国的命运也即将改变,卡尔十世率领的瑞典海军主力全军覆没的消息分别传到了斯德哥尔摩和波美拉尼亚。   瑞典王国国内和滞留在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瑞典军队都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顿时惊恐万分。   因为这和古斯塔夫二世战死时的情景完全不一样,当时瑞典军队在那场战斗中并没有受到重创,而且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瑞典军队依然强大。   可这一次,国王卡尔十世战死,瑞典军队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海军几乎覆灭。   而且,现在的契丹军队比当初华伦斯坦率领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要强大得多,在这次海战中受到的损失也很小,这让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瑞典军队还有什么机会能击败这么可怕的对手?   在枢密院的极力拥护下,退位给卡尔十世的克里斯蒂娜女王又不得不重登王位,继续执掌她并不感兴趣的王权。   因为现在到了瑞典王国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以瑞典王国如今的境况,谁坐上王位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王国境内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精锐军队了,如果重新组建军队,连训练的时间都不够,因为契丹军队肯定不会给瑞典王国那么多时间准备。   至于被前国王卡尔十世留在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近四万精锐,王国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只能看着他们自生自灭。   两天之后,八千明军联合七千丹麦军队从丹麦王国南部进入神圣罗马帝国北部被瑞典军队占领的领地,并立即对这里的瑞典军队发起了进攻。   此时的瑞典军队群龙无首,军心动荡,哪里是明军的对手?   仅仅二十天后,瑞典人花费几十年的努力占领的领地,尽归明军所有。   近四万瑞典军队,除了一部分不愿意投降的南下进入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其余的大部分都向明军投降了。   北面的领地换了主人,却像一把更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神圣罗马帝国的上空,让斐迪南三世寝食难安。   他知道,神圣罗马帝国的厄运即将到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打通全欧交通线,胜利会师   留在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近四万精锐被消灭,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当消息真正的传到斯德哥尔摩时,还是让整个瑞典王国上下一片悲痛。   可悲痛之后,就是无尽的绝望,因为瑞典王国已经拿不出多少力量去对抗强大的明军了。   而明军也不会给瑞典人多少准备的时间,立即分成两路对瑞典王国发起进攻。   一路从丹麦王国的斯科尼亚这条陆路攻入瑞典王国本土,另一路则从海上进逼其都城斯德哥尔摩。   斯德哥尔摩就在波罗的海北岸,直接处在大明舰队炮火的威胁之下。   不待明军真正的发起进攻,瑞典人自己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抵挡住明军的海陆两路夹击。   于是,在刘光远的老熟人萨尔维乌斯的率领下,正式向明军递交了乞降书,宣告瑞典王国直接投降。   明军立即在斯德哥尔摩登陆,掌控其王室及枢密院等重要行政机构,先控制了瑞典王国的权柄。   接着,便接管瑞典王国在波罗的海沿岸的重要港口以及其境内的战略要地,以便快速控制这个北欧强国,让他们无法轻易的反抗大明的统治。   接下来,明军还会逐步解散瑞典王国的军队,并收缴兵器,并接管他们在波罗的海沿岸的其他领地。   可是,还没等明军完成这些布局,在波罗的海另一头的神圣罗马帝国却传来了重要的消息。   “投降?主动投降?”收到这样的消息,沈浪多少有一点意外,但稍微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神圣罗马帝国眼下的状况,是其周边所有王国中最糟糕的,虚得一批,根本无法抵抗任何其他强大外力的摧残。   这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很清楚的,他可不认为明军收拾完瑞典王国之后,会放过神圣罗马帝国。   “哪怕你们亲口说不会打我,我都不会相信。”   这些天,斐迪南三世考虑了很多。   他知道依如今神圣罗马帝国的国力,根本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西班牙王国去年才被明军打败,自身都难保,肯定也无法再向神圣罗马帝国提供帮助了。   至于帝国东面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哪怕能够与他们进行联合又能怎么样?一样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连他们自己都很危险。   因为在瑞典王国战败之后,瑞典人占领的领地都会落入明军手中,而明军又已经占领了罗曼诺夫王朝。   所以,波兰-立陶宛联邦已经处在明军几面的威胁之下,他们曾经强大,但现在连瑞典王国都比不上,怎么去对抗明军?   既然这样,神圣罗马帝国就没有必要垂死挣扎了。   与其等着明军主动来打我们一顿然后逼着我们投降,还不如我们自己主动一些,这样也少受一些痛苦。   虽然斐迪南三世懂事得令人心痛,但是李定国在沈浪的命令下,迅速抽出一支军队接管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权力。   然后就让斐迪南三世下了一道命令:允许帝国境内的所有公国、侯爵领地、自由邦等实行自治,并允许他们的信仰自由。   这个命令,几乎是直接将本就不牢固的神圣罗马帝国给拆了个稀碎。   斐迪南三世虽然痛苦万分,但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原本就对帝国统治不满的公国、侯爵领地和自由邦等,顿时将明军当成了救世主。   神圣罗马帝国一完,夹在神圣罗马帝国和罗刹国中间的波兰-立陶宛联邦顿时亡魂皆冒,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   联邦内部迅速分成了两派:一派也准备像神圣罗马帝国一样,直接选择投降,因为根本打不过,战斗下去除了让联邦付出惨重代价之外,根本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既然这样,坚持战斗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们也被称为投降派。   另一派则是主战派,甚至准备与信仰完全对立的奥斯曼帝国联盟,一起对抗即将灭亡整个欧罗巴洲的东方强敌。   因为他们担心波兰-立陶宛联邦一旦投降,也会被迅速拆分,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无法再反抗东方人的统治,甚至波兰-立陶宛联邦也将永不复存在。   可是,还没等他们争论出个结果,也没能与奥斯曼帝国消除双方之间的分歧结成联盟,五万明军便先一步从罗刹国西面分成三路进入波兰境内。   连是战是和都没有达成统一的波兰人,怎么可能是如此强大明军的对手?   而且他们还要时刻防着明军从波罗的海沿岸的北边,以及西面的神圣罗马帝国发起进攻。   护头护不住尾,防不胜防,顿时兵败如山倒。   在此情景下,连主战派也不再叫嚣了,逃的逃,降的降,整个波兰-立陶宛联邦随即便被明军全面占领。   而随着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灭亡,明军在西欧的军队成功的实现了与东欧军队的会师,整个欧罗巴洲的陆上交通线被大明给彻底打通了。   沈浪多年前的伟大构想,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接下来,就是将交通线修到所有大明势力延伸到的范围内,将所有战略要地连接起来。   然后在各个战略要地驻扎一定的军队和锦衣卫,并用千里传声筒构建密集的无线电网络,以达到点控面的效果。   一旦某地出现重大状况时,附近的明军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己方控制的交通线迅速提供支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叛乱扑灭。   而当大明军队完成这些布置,并用武力震慑住欧罗巴洲各地生不起强烈的反抗之心时,就开始统一度量衡和货币、推行大明语言文字等等。   概括起来就是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度同制、地同域,将大明的文化一步步灌输到整个欧罗巴洲。   因为沈浪在一开始就知道,单纯的军事占领很难永久,文化的渗透才是永恒。   当欧罗巴洲人慢慢的融入到大明的文化圈中来,也会更加有利于大明的统治,他们心底里的反抗意志也会一点点的被消磨。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对大明产生足够的认同感,将自己当成大明的一份子。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日月所照,皆为大明!(大结局)   崇祯二十七年,西历1654年,距离大明打通全欧交通线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在这三年中,明军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用兵,但这并不表示大明的脚步就此停止。   在欧罗巴洲,大明的势力继续延伸,逐渐从波罗的海转向地中海。   地中海作为亚细亚洲、欧罗巴洲和阿非利加洲之间的一片古老海域,其沿岸是古代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更是欧罗巴洲文明的发源地。   分别诞生了璀璨的埃及文化、古巴比伦王国、波斯帝国、还有如今的奥曼斯帝国。   前面几个文明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如今的奥曼斯帝国依然兴盛,牢牢的控制着东西方文明的陆上交汇点,直接阻隔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   如果没有外力的侵扰,这个时间将会被拉长到六百年之久。   也正是如此,欧罗巴洲人不得不寻找其他路线,以重新建立起与东方的联系,从而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这就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诡谲之处,牵一发而动全身,奥斯曼帝国的势力范围虽然主要集中在地中海一带,但是却深重的影响了整个世界的历史进程。   如今,横空出世的大明势必要打破这一切。   整个欧罗巴洲已经匍匐在大明的脚下,这个世界,能够挑战大明权威的,也只剩下奥斯曼帝国了。   不过,此时的帝国也出现了各种危机,在统治上,依然处在苏丹女权时期。   苏丹女权时期是指帝国的权利掌握在帝国后宫的手里,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这段时间内,帝国的男性统治者大多年幼,于是由他们的母亲统治帝国,类似于华夏古代皇太后的垂帘听政。   只是不同的是,奥斯曼帝国这个时期竟然持续了近一百三十年之久。   也正是因为没有一位强力的男性统治者,所以奥斯曼帝国内部诞生了不少问题,各种贪污腐败盛行,大小叛乱不时发生。   如果不是欧罗巴洲出现了更大的动荡,陷入了全欧的大混战,无法集中精力来对付双方信仰完全对立的奥斯曼帝国,帝国恐怕不那么容易渡过这段漫长的艰难时期。   可现在,随着欧罗巴洲战事的停歇,大明以欧罗巴洲主宰的身份出现后,奥斯曼帝国再没有那么安全的外部环境了。   这三年来,大明在欧罗巴洲大陆的兵力逐渐南下,开始压缩奥斯曼帝国在欧罗巴洲部分的势力延伸。   在宽阔的地中海上,海盗头子德里克在明军的有力支持下,不断的袭扰奥斯曼帝国在地中海沿岸的领地,攻击他们在地中海上的商船,让帝国更加的雪上加霜,统治阶层的矛盾越来越深。   甚至在一个月前,出现了一场可怕的政变,摄政的皇太后柯塞姆苏丹直接被杀,权利又落入了科普鲁律家族手中。   这对奥斯曼帝国是一个重大打击的同时,对大明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因为让一个强权在内部崩解,比在外部进攻中消灭他要容易得多。   除了在地中海地区,在东方大明也做了一个小动作,就是顺手灭掉了半死不活的倭国。   在六年前,沈浪就亲自率军将倭国给打残了,割取了九州岛、伊予之二名岛,以及本州岛的部分领地,并获得了在倭国境内自由贸易的权利。   这六年来,大明通过各种手段几乎控制了倭国的经济,又通过收买、威胁、离间等方式,让不少藩领渐渐的脱离了幕府的统治,让幕府基本上名存实亡。   所以,在沈浪准备动手时,几乎都不需要再出动大军,直接联合明里暗里投靠的大名就将幕府给废了。   为了让这条恶狗以后不再有机会反噬主人,沈浪在接下来的时间除了继续推行大明语言、货币、文化等基本策略之外,还会将岛上的居民陆续迁出一部分,迁得远远的,比如大洋洲、阿美利加洲。   同时再将汉人迁入,尽量保证汉人在九州、伊予之二名岛上的人口数量超过倭国人,并且在本州岛的中部和东部要保证汉人的强力存在。   让他们有贼心,也没有贼胆,有贼胆,也没有那个实力。   ……   荒凉的东西伯利亚,似乎已经与世隔绝了起来。   两年前,沈浪一通无线电呼叫,直接告诉多尔衮,自己要西伯利亚汗国。   多尔衮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所以二话不说,直接让多铎又带人跨越万里从西西伯利亚平原撤出,回到了苦寒的东西伯利亚。   于是,女真人在这里过了两年不算富足,但却很宁静的生活。   但是,多尔衮的心里却一直无法真正的安定下来,因为他知道大明已经几乎控制了整个欧罗巴洲,完成了蒙古人当初没有建立的不世伟业。   如今,偌大的世界再也没有哪个种族能够反抗汉人的意志了。   多尔衮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大明已经控制了如此辽阔又富饶的疆域,会不会看不上人口稀少又苦寒的东西伯利亚?让自己这支女真人可以继续在这里安静的生存下去。   可显然,他完全不知道沈浪内心的想法,西伯利亚如此广阔,地下埋藏着如此丰富的资源,将是留给子孙后代一笔极其丰厚的资产,怎么可能不要?   而且西伯利亚地广人稀,是除了南北两极之外最容易占领的一块广阔领地,顺手而为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所以,沈浪又给多尔衮去了一通无线电,直接索要东西伯利亚,但看在他们对大明开疆拓土有一定贡献的份上,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女真人重新选择一块大明势力范围外的领地,大明会让他们自由迁徙,而不会在他们迁徙的过程中进行攻击。   甚至,沈浪还好心的给他提供了一个方向,在东西伯利亚的东北部,跨过一条不到百里宽的海峡,就能够抵达一片新的领地;   第二,直接向大明投降,大明会给予女真人和蒙古人一样的待遇。   面对这两个选择,多尔衮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他的身体素质一直就不太好,这些年在苦寒的西伯利亚根本没有机会调养,又需要带领女真在大明的威压下艰难求存,心力交瘁,身体自然就越来越差了。   如果不是心系自己这支女真人的生存,说不定早就撒手人寰了。   可现在,沈浪给出的两个选择,又对他进行了沉重的一击。   第一个选择,就算你沈浪说的是真的,让女真人往那么寒冷的地方进行迁徙,不是将女真人逼上绝路吗?不知道多少人会死在迁徙的路上。   而且,你沈浪愿意让给女真人的地方,会是什么好地方吗?条件肯定比东西伯利亚还要恶劣。   所以,你沈浪给出的选择其实就一个:投降。   可是,多尔衮有拒绝的权力吗?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千里传声筒的那一头发出虚弱的声音:“沈大人,我恐怕是没几天好活了,我和多铎商量一下吧。”   沈浪沉吟了一会儿,回道:“摄政王,落叶归根,你可以在女真人的祖地选择一块好地方。”   多尔衮知道沈浪的意思,但却说不出话来。   翌日,多铎亲自联系了沈浪,在沈浪做出一定的保证之后,最终同意女真人向大明投降,因为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天清晨,多铎再次联系沈浪,告之了多尔衮于昨夜病逝的消息,结束了短暂,但又波澜起伏的四十二岁人生。   这个消息在几家报纸的主版或副版刊登了出来,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因为这些年他们看到的各种重大消息太多了,死一个多尔衮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哪怕是生活在大明的女真人,更多的也只是一声叹息。   在接下来的近一年中,多铎陆续率领十万左右的女真人南归大明,他们主动解除了武装,上交大明。   随即,沈浪将这些女真人分批安排在全国各地,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生起不轨之心。   ……   十年之后,京师、紫禁城、养心殿。   沈浪和崇祯相对而坐,他们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没有任何陈设,只摆放了一张地图,一张世界地图。   偌大的地图上,以大明为中心向四周延伸,放置了几十个红色的小旗帜,每一个小旗帜都代表着大明控制的疆域。   东面:倭国,太平洋上十几个已经成为大明舰船中转补给的岛屿,最远直接延伸到了亚美利加洲。   荷兰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等欧罗巴洲殖民者在这里的殖民地皆被大明收走,大明人以此为基础,开拓了更广阔的领地;   南面:南洋,最远延伸到了那个原本用来放逐罪犯的巨大岛屿;   西面:超过九成的欧罗巴洲领地、波罗的海、地中海,以及阿非利加洲沿海的重要据点;   北面:广阔的西伯利亚,直接纳入到了大明疆域中,由朝廷直接管辖。   当沈浪将最后一面小旗帜放好后,崇祯难掩心中的激动,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桌面上的地图,豪情万丈的道:   “沈卿,今日终于实现了当初你所说的: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如今,我大明之疆土,永远都能被太阳照耀!”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